癸卯拾肆,大字不识几个。
想过镇安司笔试,难如登天。
陆景维其实挺想带癸卯拾肆出去玩的。
在接下陪拾肆念书这个任务时,他没想过这会是如此艰难的一件苦差事。这孩子没有丝毫功底,又不好学,不是看窗外落叶,就是拿手指抠桌上的木纹,想让他记住一个字都难。
与其这样浪费时间,还不如带他出去玩玩,活动活动身子。更何况,陆景维自己也不愿意整天对着书本在房间里昏昏欲睡。
“笔试不行,就过体术。”
陆景维站起来,他打算换个路数。镇安司纳才任贤,也有过收编大字不识但武功高强之人的先例。他把癸卯拾肆领到操练场上,随即后退,在约莫十几步的地方停下,然后从怀中拿出一个绳结晃了晃。
“试试从我手里抢到它。”
小小的红绳结在空中悠悠摆动。这东西对癸卯拾肆来说实在没什么吸引力,他也并不明白陆景维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他兴趣缺缺,左右踱了几个来回,没什么干劲。
陆景维无奈,问他,你到底想不想留在镇安司。
癸卯拾肆说,想。
陆景维说,你要是再这么懒散下去,就随便找个人家给你送了。
话音刚落,只见得癸卯拾肆耳朵一跳,离弦箭一般刺过来。陆景维虽无防备,但还是快了拾肆一步,一手外翻格挡,卸了冲劲大半;另一手将绳结甩了一圈缠在手指上,然后握住来人手腕,过肩一甩,将那小狗摔在地上。
癸卯拾肆不吭声,借力一滚,与陆景维拉开了距离。
陆景维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犹有余悸。那小孩方才的架势虽有破绽,但却不是要取绳结,而是要刺他咽喉的。不说那动作的快劲和狠劲,单就那冲过来时,不带一丝杀意的、平静的气息,都让陆景维不寒而栗。
有一个事实摆在他眼前。
“小孩,你和谁学的?”
第二章 此间为家,名唤镇安
“我原先跟着老板的时候,犬师教我怎么打人。”
“可我还没有打过真人。他们说我脑子笨,学得太慢了,不让我出去干活。”
癸卯拾肆称呼从前拐他的人叫老板,平时给他添饭、训练他的人叫犬师。
镇安司对拐走拾肆的团伙做过调查,他们专门拐些体质特殊的异人孩子,圈养、训练,为己所用。至于那“老板”、“犬师”姓甚名谁,有什么特点,癸卯拾肆也记不清,说不上了。
陆景维在和拾肆对手的过程中慢慢摸清了这孩子的招数——以速度和狠厉为主,丝毫不顾自身的破绽,主张不计牺牲,直捣黄龙。
如果放到真正的战场上,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以命换命。
但小孩毕竟还是太生疏,太幼稚,每次都能被陆景维轻松躲过,然后抓住手腕或脚腕,摔在地上。
癸卯拾肆被摔了也不吭声,迅速重振旗鼓,又一次扑过来。然后,又一次被摔在地上。
奉离给拾肆包扎的时候,恨不得把陆景维踹飞出去,说,下手这么重,这不是欺负小孩。
陆景维说,不让他知痛,怎么改那些坏习惯。
拾肆插嘴道,可我不知痛。
起初大家都以为是拾肆倔强,在和陆景维斗气,也就奉离把这事放在心上,赶着一次休沐,带拾肆去看了郎中。
郎中也没咋见过这病,把了半刻的脉,翻了半个时辰的书,最后支支吾吾说应该是无痛症吧。
拾肆说,老板说无痛是好事,怎么会是病呢。
奉离说,无痛有时是好事,但有时是坏事。
但说实在的,这病其实对拾肆没啥影响。小狗平时该吃吃该睡睡,没事就跑去操练场找木桩子对打。他有底子,又肯练,进步快,拿下镇安司的入职考核属实不意外。
君使君挺高兴的。本来大家培训拾肆的时候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白捡个能干活的小孩谁不乐意?现在这小孩终于顺利入司,也该是时候找他谈谈这几个月的饭钱了。
癸卯拾肆不抬头,光拿眼睛瞟着君使君。纵使他再不懂事,也知道是上司来了。
拾肆啊。君使君笑道。
既然你进了镇安司,也不能叫你赤手空拳去干活。该给你配把兵器了。
癸卯拾肆有点意外。
君使君说,你空双目心中无物,苦痛兼不知,似生而为杀。
君使君又说,剑开双刃身直头尖,横竖可伤人,亦生而为杀。
他从背后抽出一把剑来。
“你看这把,如何?”
癸卯拾肆目光闪动了一瞬,接过剑来轻轻掂量。
长短和轻重都刚刚好。
拾肆犹疑道:“真是给我的?可不许反悔。”
君使君乐了:“你好好干,我便不反悔。”
拾肆听得认真,沉声道:“我会好好儿干的。”
君使君转过身去,留下一个挥手的背影。
“那么——欢迎来到镇安司。”
+展开
轰隆——轰隆——
女人:日出入安穷。 时世不与人同。故春非我春。 夏非……
女人:啊啊,我刚刚念到哪里来着?这可恶的雷声,扰得我不得安宁。
道观的门被人猛地推开,祈福的女人却看也不看,只是跪在神像前,嗔怪那沉闷的惊雷。
男人:……
男人:夫人想指责属下,大可说得明白点。
女人:哎哟,居然有客人来了,我刚刚一心一意为大唐祈福,都没有注意到你。
男人:这是新一批镇安卫初选名单,请您过目。
女人:这种小事你去让君使君自行做主不就好了?何必越过他和汪决先来找我?
男人:有些名字值得在意。
女人:……
女人并未回头,只是懒懒地扬起手,接过不速之客递来的名册。雨下得越发的急了,香烛提供的暖意杯水车薪,二人均沉默,只有不间断的雨声与不时响起的翻页声在房间回荡。
女人:嗯——是有点意思,不过,无妨。
男人:……
女人:这里是长安。容得下元人,容得下异人,容得下大唐百姓,容得下异邦部族……当然,也容得下那么一个两个无名之辈。
男人:……
女人:正常把名单递上去吧。镇安司的鼻子可比你想得更灵,别被他们看出端倪。
男人:……是。
男人收好名册,不顾门外的风雨,径直开门离去。他的身影很快湮没于阴云之下,仿若从未来过,
女人:……泊如四海之池。 徧观是耶谓何。吾知所乐。 独乐六龙。六龙之调。 使我心若……
女人: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女人:这些陈词滥调你们这些神每年都听,听也听腻了。嗯——好,我还是去凌烟阁向各位前辈问个好吧!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自女娲造人伊始,元人异人分天下为二。狼烟四起,战火不休。然百姓苦纷争久矣,帝亦恤民生之艰,纳异人青丘氏为妃,而今天下大同,盛世繁华。
时值元月,花灯起,明月圆,万家灯火,万邦来朝,山河永固,气象万千。虽春寒料峭,然
长安风起,长乐未央
检测到系统未有记录,是否建立新存档?
●是
○否
正在展开绘卷,请稍后……
???:喂——这里,这里!
???:你在看什么?总是这么磨磨蹭蹭的,会被丢下哦。
???:开玩笑的,不会丢下你的!毕竟,你可是……
???:啊啊啊不要哭了!是我不好!唔……这个给你。
???:这是能带来好运的护身符哦。有需要的话,就对它祈愿吧。
???:请……一定……
???:照……殷照……能听见吗!殷照!
殷照:呜哇!吓我一跳,奉离姐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奉离:我才想问,怎么真的有人临时抱佛脚还能睡着啊。
殷照:呃,嗯,书中自有黄金屋,我只是回家了……?
奉离:什么家境能住黄金屋啊……算了,区区比武,之后我帮你复习。
殷照:会不会太麻烦姐姐了?
奉离:呵,我可是队正,指点你两招轻轻松松。
殷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奉离:唉,所以相对的……
奉离:休沐取消了,汪将军叫我们集合。
长安,是大唐繁荣的象征。
而镇安司则是长安繁荣的象征。
“只要镇安司尚在,长安便不容宵小放肆。”
——不知何时起,这已经成了长安居民习以为常之事。
然而此时,所有留守的镇安卫均满面愁容,脸色如同那身玄色的制服一般压抑。
一切只因刚刚会上,镇安司的首领所说的那些话。
叹息的镇安卫:居然要取消休沐……唉,本来想趁着过节回家看看阿娘的。
不满的镇安卫:你家就在长安吧,想回去随时不都能回去?我们这种老家在其他州的还没说什么呢。
叹息的镇安卫:不不不,像你家这么远就算有休沐也回不去吧?
不满的镇安卫:你是不是想打架。
殷照:唉,休沐居然说取消就取消,七日后的比武我还没复习呢……
奉离:从武学基础开始看书已经没戏了吧,而且我都说了我会指导你的!好了打起精神来!该到我们巡街了!
殷照:是……是……
殷照:(吐蕃的使臣啊……怎么偏偏挑这时候来……)
殷照:(而且老大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就好像知道吐蕃使臣要出什么事一样……只要不再镇安司手中出问题就可以了是吗……)
殷照:(不我在想什么啊,老大那种人一看就不是搞这种阴谋诡计的料吧。)
奉离:殷——照——
殷照:来了来了!
殷照:(算了,反正也不关我的事。)
奉离:我看看,今天的任务是巡西街啊。元宵节快到了,那边应该会很热闹。不过好在我们的时段是在点灯之前,应该没有那么辛苦。
奉离:那么,大家加油吧!
奉离:(这么说来,放生池也在这一代啊。最近好像很流行往里面放东西来求好运,之前还听小照说有人在里面放生铜钱的。)
奉离:(哎?那是……小镜?他也在放生东西吗?)
石镜:……
奉离:(啊,他在盯着池子里的锦鲤看……对哦,他是异人来着,这是捕食的本能吗?要不制止一下……)
石镜:……
奉离:(他看向这边了?唔,打招呼也没反应,是在发呆吗?)
石镜:……
奉离:(走掉了啊,果然刚刚是在发呆吧。)
殷照:怎么了?姐姐这边有什么情况吗?
奉离:啊,不是!刚刚我看到小镜了。我想和他打招呼,但是他走掉了……
殷照:他应该是在走神吧。
奉离:他好像对池子里的锦鲤很感兴趣。
殷照:那可不行,吃了会遭报应的!
奉离:你应该关心的是卫不卫生才对吧。
殷照:鱼类的异人吃了鱼算同类相食吗?
奉离:有大鱼吃小鱼这样的俗语所以它们应该本来就有这种习性吧……不对,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间!
殷照:也是,之后再问他吧,我们先巡逻。
镇安卫:啊——夜巡终于结束了,距离宵禁还有些时间……离姐!我们去游金坊吧!
奉离:驳回。
镇安卫:都不考虑一下的吗?
奉离:我等代表的是镇安司,公然去赌坊成何体统?
殷照:那,换上私服不就可以了吗?
奉离:殷照!?
镇安卫:哈哈哈不愧是小照,说话一针见血啊!我们换上私服再去不就好了!
奉离:总觉得问题不在这里……
镇安卫:没关系,小赌怡情,有离姐跟着我们会把握分寸的!而且我们还有——锵锵!无敌的福星小照在!今晚一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殷照:抱着这种想法去赌博很容易输得裤子都不剩哎。
镇安卫:哈哈哈,反正你这小子也只有运气好这一个优点了,借我一点能怎么样嘛!好了,知道了知道了,喏!今晚就赌这一两银子,是赚是赔,绝无怨言!
奉离: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换好衣服就走吧!殷照,明天的元宵钱就看你了!
镇安卫:都不拜托一下我吗!?
所谓游金坊,如其名,乃长安甚至大唐第一销金窟。
六爻戏、双陆棋、蛐蛐、斗鸡……
任何人都能在这里一掷千金,亦能幻想一夜暴富。
当然,这些“游戏”按律是禁止聚众戏乐的。
因此,游金坊明面上的生意为钱庄,亦有不成文的规矩:
来此地者,皆为朋友。
奉离:(不过这里晚上确实好热闹啊,以前都没怎么来过。)
奉离:(要不我也赌一把试试?反正没什么事做……)
奉离:哇!谁啊这么没素质,乱扔骨筹……砸到人怎么办!
赌徒:大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奉离:(真是好经典的惹事发言。)
赌徒:看看我这纹身!我可是有背景的人!这点赌金爷根本不放在眼里!
小二:客官,您已经欠了二十两银……啊!
正说着,又是一枚骨筹、乃至沉重的盒子砸在了那位小二的头上。
接踵而来的是雨点般的拳头。
男人不断地捶打着那个可怜的年轻人,将今晚赌输的怨气全部发泄在对方身上。
这样下去,那个年轻人大概会死吧?
但是,并没有人劝阻。
因为这里是游金坊。
因为这与他们无关。
赌徒:没规矩的东西,别拿脏手碰我!听着,今天谁敢扫我的兴,这生意就别想做了!
奉离:……
殷照:啊,看来是赌红眼了。这个时候还请姐姐稍安勿躁,您上去劝架反而会起反效果。
奉离:我可没说要劝架,只是刚好有点手痒。
殷照:更不得了了吧,那就是私斗了。
殷照:唔,那个纹身,应该是某个卖私盐的帮派的标致,一般这种团伙背后确实是有那么一两个官员养着他们,赌场的人应该也在权衡利弊。
奉离:总觉得你在这种事情上知识储备异常丰富啊?
殷照:啊哈哈,是姐姐家教太严了,平时没什么机会接触这种事。
殷照:总之,赌场有赌场的规矩。那家伙这么惹事,赌场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二十两银子啊,加上这么一闹,应该快到老板能容忍的上限了。
奉离:会怎么样?
殷照:不是很清楚长安这边的行情,不过在蓟县那儿,大概会被卖给突厥人当奴隶吧!
奉离:……总感觉这句话不是开玩笑呢?
殷照:那么姐姐想怎么解决?
奉离:我?
殷照:现在不是我们当班,直接把他抓回去应该是没戏了。但赌场亦有赌场的规矩……姐姐以为,这种人应当如何处置?
奉离:……
○不论如何是他打人在先,游金坊不是法外之地,他得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游金坊的规矩处理,不论结果多糟糕,那都是他自找的。
【道德值↑】
奉离:嗯,就像你说的,现在我们又不当班,随他去吧!
殷照:……
奉离:嗯?怎么了?
殷照:我还以为你会更想把他抓回镇安司发落。
奉离:你对我有什么误解啊?我们是出来玩的,又不是出来加班的。
殷照:唔——那就让姐姐跟他赌吧。
奉离:我可不会玩双陆哦?
殷照:没关系,相信直觉就好啦!我会把我的运气借给姐姐的。
奉离:怎么看都是你更会赌吧……等等,不要推我!
殷照:俗话说得好,运气好和会玩六爻戏是两回事,而且来都来了,只有姐姐没玩也太不公平了吧。
奉离:哪有这种俗话啦……好吧,要赌到什么程度?要让他输到下辈子都要给突厥人打工还债吗?
殷照:全凭姐姐的心意和运气——好了,他看过来了。
赌徒:呵,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哟,仔细一看,这不是一个小娘子吗?怎么,你也要来教训本大爷?
奉离:哈哈,不敢不敢。只是我在游金坊的钱庄恰好存了些活钱,看你很会赌的样子,要不要跟我玩一盘?
赌徒:你撞坏头了吗……等等,这是武陵堂的印章?你是天门夫人家的!?
奉离:完蛋了,家母在长安怎么也这么出名啊。
殷照:毕竟那位诰命夫人是出了名的奇女子嘛。
奉离:怎么你也知道!?不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算了,事已至此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你要是赢了我,这点零花钱就全归你了。
赌徒:这点儿哪够?不如这样,如果你输了,你就得陪我一晚?
奉离:直白到我都有点恶心了……按律这算上升到赌博了吧?唔,那这样吧,我也要追加条件!
奉离:如果你输了,就得把你们堂口的位置还有存私盐的位置全都吐出来。
一时间,喧嚣的游金坊内鸦雀无声。
稍微懂一些门道的都清楚,这已经超出了一局双陆所应有的范畴。
来到游金坊的人,不论走黑白哪条道,在这里都不过是一群消磨时间与金钱的好事之徒罢了,大家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但她却把事情拉到了台面上说。
这下,输的人可不是留下钱财那么简单了。
——这是在赌命。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游金坊内爆发出更加猛烈的起哄声。毕竟这么大的赌局不是随时都可以见的,这股狂热的气势,就连方才赌红了眼的男人都为之面露难色。
殷照:这下可不是把对方卖给突厥人就能了事的程度了啊……
奉离:嗯哼,这样我就是办案需要了,对吧?
殷照:对面搞不好会被灭口啊……
奉离:卖私盐本来就会被杀头也没差吧?
殷照:开弓可没有回头箭哦……为了一个办案需要,敢把武陵堂的名声一并押上,奉离姐,你该不会很会赌吧?
奉离:不不不,这确实是我第一次跟家人之外的人玩双陆。不过——
奉离:我不打算输,也不觉得有你在的我会输。
殷照:哈哈哈,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
殷照:今天就让他把手啊脚啊都留下再走吧!
方才嚣张的赌徒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走上了赌桌。
反而是坐在他对面的少女表情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和朋友玩一局游戏那么简单。
庄家:那么,开始!
六,六,六。
木盅内的骰子总能停在恰到好处的位置。
这是出千吧?
对面理所当然地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但是,得到的结果是什么也没有。
少女似乎只是单纯的运气好而已。
奉离:你输了。
赌徒:我……我……
奉离:堂口和私盐的位置。
赌徒:我……啊!
男人打结的舌头还没捋出完整的音节,便突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游金坊的人反应很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冲上来,把人拖进了赌场的后堂。
他大约是因为恐惧而晕过去了,看客们自觉无趣,慢慢地散去了。
而近距离的少女却无比清楚,那人的死穴上被刺了一针。
已经没有救了。
殷照:没想到灭口来得这么快啊。
奉离:嘁,既然在的话,一开始就管管手下的人啊。
殷照:可能对方也很好奇这家伙能不能赢下吧。
奉离:算啦,比起这个……小照,你刚刚替我出千了吧?
殷照:姐姐,我哪有那本事啊?
奉离:是吗?那我再去赌一轮好了!说不定我意外地很擅长这个呢!
殷照:不要把所有钱都压上比较好……
奉离:知道了知道了!如果我上头,就拜托你把我拖走了!
殷照:好——
殷照:……
殷照&少年:是蜘蛛啊……
殷照:!?
无声的话语重叠在一起,令少年猛地抬头。
但是方才说话的人已经湮没于人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奉离:啊,输掉了,果然刚刚是什么新手的运气吧。
殷照:所以指望这个发家致富是歪门邪道啊。
镇安卫:离姐!小照!你们在这儿啊!
镇安卫:刚刚好像听到有骚动,你们怎么样?
奉离:没事没事,已经解决了。你怎么样?
镇安卫:哈哈,说一两就一两,不过输光了。离姐呢?
奉离:赢过,但是输光了。
镇安卫:果然是这样……等等。
奉离:?
镇安卫:虽然感觉不太像……殷照。
殷照:咦!?庆哥什么吩咐?
镇安卫:你赌了……不,你赢了多少?
殷照:这个……这个……
奉离:小照,你找我之前在做什么?
殷照:我……这个……
镇安卫:从实招来!
奉离:藏着掖着是没用的!
哗啦哗啦。
被逼问的少年摸了摸抖,从里面拿出一把筹码。
不多不少,正好能换三两银子。
镇安卫:这……这样的话……
奉离:不多不少,算下来我们不赚不赔哎。
镇安卫:哈哈哈哈,小照你的运气果然可以啊!
奉离:好!明天巡街结束,就用我和小庆这二两银子去东市吃茶吧!
殷照:会不会有点奢侈?
奉离:没关系!本来就是你赢回来的嘛!
镇安卫:我也没意见,正好想吃蟹毕罗了,小照可以多点两个。
殷照:这么好!
奉离: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东市见!
奉离:毕竟——明天可是元宵节啊!
殷照:对了,既然要一起过元宵的话……
奉离:是想说石镜弟弟吧!当然要叫他一起啦!
镇安卫:哦!小镜也来吗?可以免费听到天籁了!
奉离:喂,我们可是过节,不要这么麻烦人家!
奉离:(这么说来,之前在放生池附近好像看到了小镜……)
奉离:(不在啊……也是,这么晚了。)
奉离:(明天再去找他吧!)
吱呀——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的瞬间,封闭在房间内的箜篌音便倾泻而出。
那本该是清灵的乐章,但如今传达出来的,只有如弹奏者心灵一般残破的刺耳音符而已。
???:不够……还不够……
石镜:……(叹气)
???:这种程度、这种程度根本不够!根本得不到圣上的青睐……
石镜:师父。
木屏子:这里,这里还要更惊艳一点……啊啊啊,好饿、好饿……可恶,一有灵感的时候就会这样……
石镜:……
木屏子:对了!要不这样弹如何……
石镜:不管你了哦。
少年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依然不能将那形容枯槁的男人从他身旁的乐器下扒下来。
是的,“扒”。
他就像一株藤蔓,死死地寄生在自己那庞大又精巧的箜篌上。
即使手指已被琴弦割破,即使指甲已经因不间断的弹奏而断裂,即使已经因为执念变得不成人形。
那个被他称为“师父”的男人依旧怀抱着自己是天才乐师的执念不肯撒手。
石镜:(叫琴童来吧。)
石镜:(……不在啊。)
石镜:(是受不了他这个性格了吧。)
石镜:(先去知会一声嬷嬷吧……)
木屏子:呵呵……呵呵呵……还不够……
???:这里,用商阶如何?
木屏子:商阶……商阶……对!是这个!就是这个!有了这个……
???:还不行,这种程度还不行。
木屏子:……
???:但是,你是长安第一乐师对吧?不久之后,吐蕃的使臣会来。
师父:使臣……
???:而且……
木屏子:……不,不,不!他、怎么会!凭什么!
???:或许这就是造化弄人吧。
木屏子:不可能、不……我不接受!
???:是啊,这很不公平对吧?但是没关系。只要你能在宴会上技惊四座,人们自然会想起你这长安第一乐师。到时候,圣上一定会接纳你回宫吧?
木屏子:宴会……圣上……
???:我会想办法让你出席,让你演奏的。剩下的,就看你了。
木屏子:要去……我要去!我要弹……我一定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
木屏子:乐谱,对,我要写乐谱……好饿、好饿……石镜!我那不中用的徒弟,琴童、我的琴童在哪里!
???: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
???:长安第一乐师?伶伦再世?呵呵……居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我很期待你的演出哦,不要让我失望——李屏。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