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尔丁君主[拉弗雷西亚]与它的人类朋友的一次短暂会面。
作为一朵曾种在皇宫花园、受周遭耳濡目染的花,它显然对身边一切有着自己的理解。
***
“你看出什么来了吗?”女人问。
“什么都看不出来。”拉弗雷西亚回答。
在拉弗雷西亚的视线中,一切都被具象化,它知道他们此时在一个宽敞的空间中,周边是攒动而安静的人群,而在他正前方的位置,则放着一块散发出熟悉味道的、巨大的木块。
与雅尔丁相比,这里的空气中夹杂着太多气味。拉弗雷西亚难以从其中轻松分辨出有效的情报,但幸运的是,它从浑浊的空气中敏锐感知到了女人轻微的不快,于是它补救般说道:“这是雅尔丁的木材。”
女人点头,说:“画框确实是。”
▇天前,来自卑谬的私人画展邀请函系着带有金属纽扣的丝带、夹杂血腥味远渡重洋来到了雅尔丁。
发送邀请函的主人非常了解雅尔丁的运作方式,知道如何才能最快将信息送达至君主手中。丝带上的纽扣先是被钟爱闪亮石头的鸟类劫走,展开的卷轴飘落在地,其上的血腥味又引起了拉弗雷西亚的注意。
作为一朵鲜少离开庭院、对森林外部世界不甚感兴趣的花,能让它记住的人类屈指可数,但很显然,这个在薄薄纸张上用血画出某个符号的人类正是其中之一。所以在日月变换的▇天后的现在,拉弗雷西亚如约来到了卑谬,并与它许久不见的人类朋友再次相见。
此时,女人正向它介绍:“传说这曾是王公贵族御用的木材,产量稀少又带着一股异香,所以它价格高昂,并被名流追捧为珍品。仅这一块用来做画框的边角料卖出的价格,就足以支撑平民三口一整年的花销。”
“人们总会追逐一些稀有的东西,前往雅尔丁捞金的人们多数有去无回,传说那些人都成为了魔物拉弗雷西亚的腹中之物。”说到这里,女人抬手示意它再认真观察这幅画作。“沾染上同类之血的珍宝是多么迷人。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加趋之若鹜,也造成了如此诸多的牺牲。”
于是拉弗雷西亚顺着她的指引,再次把感知投入面前的东西中。在亚麻、纤维、油脂和矿物碎末的间隙,它又有了新的发现——画布上竟细细地抹上了一层由五瓣花碾成的花泥,只是花瓣中魔力已经消散,它才一如既往的将其忽视了。“没有我的魔力,这些花一离开森林就会马上风干枯萎,你竟然还能保存它。”
“传说这些只在雅尔丁盛开的红色五瓣花是魔物的爪牙,协助它掌控森林和捕猎人类,它们吸入的鲜血越多就越显得红艳。当然,人们也对此十分热衷,一朵完整且不败谢的五瓣花在黑市里能够卖出天价。”
“原来如此。我一直在思考人类为什么总喜欢闯入我的森林,他们有很多充满想象力的入侵方式。”
“然后成为你的盘中餐?”女人问。
“以前会,现在不会。”拉弗雷西亚回答,“不加节制的吞食人类使我的本体变得非常巨大,我不能再变得更大了。况且我已经扎根在森林里,不需要再靠吃血肉生存,但如果有魔力充沛的人类擅闯,我还是会吃掉他。”
拉弗雷西亚作为花在雅尔丁森林中被王国成员尊敬,但在森林外的世界,它作为食肉性魔植被人们深深地畏惧着。雅尔丁的主人爱憎分明,对它喜爱的友善招待,而惹怒它的则难以活着走出森林,这是所有前往雅尔丁之人的共识。
这番骇人听闻的诡异话语没有引起女人的情绪波动,她像是听到一个有趣故事的开头般继续向拉弗雷西亚分享自己听到的传闻:“我曾看到过一本有关雅尔丁的书,书上说雅尔丁外围的树木参天蔽日,而越往里走,树木的姿态则越趋于正常,那是因为常有人类死在森林外围,那些巨木以人类血肉作为养分,所以才长得格外壮大。”
“正确。沾染的人血越多它们越有味道,然后成为你们口中带有异香的木材。人类喜欢,所以我不喜欢。”拉弗雷西亚说道。
▇▇年来,葬身雅尔丁的人不知凡几,人类的尸骨埋在树下作为树木的养分,树木吸收血肉快速长大后,下一批幸存者又将这些树木砍伐运走,它的五瓣花沉默看着这闹剧不断轮回上演,甚至有些厌倦了。
女人还想再说什么,但拉弗雷西亚轻轻地阻止了她,并将一个坐标投入她的脑海中。
“先到这里。等到下个时间,欢迎你来我的花园做客,或许能为你的下一幅画带来帮助。”它说。
拉弗雷西亚的话音刚落,一切光与声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仿佛有个神秘的屏障隔绝了她的所有感知,但在一瞬过后,她又被重新丢入现实中,面前还是那副她向庭院君主介绍的画:《沉睡中的森林》,但拉弗雷西亚那身标志性的深色斗篷从她的视野中消失了。
女人站在攒动而安静的人群中,回味着刚才仿佛幻觉的对话。
——————————————
所以花吃什么:
肉,活的死的生的熟的新的老的都吃
一个人类大小的肉体被吞进去后,连肉带骨5分钟就能被完全消化,在以前花是曾作为埃马雷托王室专门处理尸体的回收站,一吃一个不留痕
现在因为吃人吃太多长太大开始挑食了,简单来说就是普通人看不上,要吃魔力充足的,剩下的普通人拿去当花肥
+展开
传言,在这片土地仍被称为▇▇▇▇王国的时代,曾有一个专属于皇室的花园,世人因其华美的宫殿、丰富的植被和优美的风光,将其称作为庭院。而在这庭院之中,青葱绿林的阴影下,则蛰伏着一朵神智初开的红色五瓣花。
红花贪婪,它以人类的血肉为食,用世间珍宝将自己粉饰,无数英豪进入庭院,企图斩魔物、夺财宝、扬名立万,而他们最后的结局,竟都是诡异的死在了庭院的入口处,尸体排成一条队列化为树木,身上开出与那魔物相同的红色花朵,宛如一棵被精心雕塑的人体盆栽。
***
他们一行人在焦木的残骸中前进,并不时用手中镰刀清除焦黄枯萎的拦路野草。
这场人为大火足足烧了▇天▇夜,这火是如此巨大,沸腾向上的滚滚浓烟无处不在,肆意蒸熏着庭院周边的一切,仿佛一片永不散去的乌云。不过,幸好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庭院已被火焰吞噬,烟雾散去,只剩下昔日凉亭被熏黑的断壁残垣与无尽的黑色灰烬作伴。
为了确保庭院被彻底烧毁,他们在过去的▇天里一直守在外围,不放过任何一个从庭院中出来的活物。而庭院也延续了它一贯安宁的氛围,即使沐浴在火海中也没有任何鸟叫虫鸣和野生动物出逃,这几乎违反常理的寂静曾一度让他们感到不安,不过,当他们看到如今庭院残破的景象时,这不安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这就烧干净了吗?”有人问。
这疑问显然对于纵火者来说是一种羞辱,行人中为首的男人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他说:“我不可能失手。不管是里面的花妖还是树木都被我点燃,它们注定难逃一死。”
传说在血腥之夜过后,几个大贵族带着所有财富躲进了偏远而封闭的皇家庭院,在这避世之地静候东山再起的时日。不少野心家、窃贼和佣兵前往庭院寻找遗世财宝,却没有一个人能从庭院出来,所有生命仿佛都被一张饕餮巨口吞噬。
▇年后的现在,庭院已成为不可说的恐怖之地,但作为知情人之一,男人知道破解传闻的方法:只要把庭院里的那朵花烧死,庭院就将连同它埋藏的财宝一同重归人类所有。
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当他表示想要参观庭院时,花热情地接待了他这位故人,作为回报,他在花化形为人类向他介绍庭院时用火轰击了它的头颅,在上面留下一个狰狞的巨洞。他仍记得在他点燃这副轰然倒地的躯体时,有些透明液体从头颅的创口处流淌而下,在光线下反射出如凝结血液般的深红色。真是个骇人的怪物!
男人一边在废墟中前行,一边回味着这阴险的诡计,因为他知道他能完成这个壮举全因他辜负了花妖的信任。虽然他们之间也曾有过愉快相处的时光,但显然现在憎恶超越了往日的情谊,所以花不得不死。
很快,法师的灵感让男人不由得放缓了前进的脚步。越往前走,四周越是格外寂静,就好像他们进入了一个独立的区域,这里被神秘的屏障隔绝了所有的感官,他不再能感知到灰烬发出的余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捉摸的潮湿气味,烧焦的树木与植被也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一片仿佛迷宫的蕨类树木森林缓缓在他眼前呈现。
他们巨大的枝干相互交错、遮蔽,阳光透过绿叶在地上投射出一片又一片阴影。这正是他记忆中几天前庭院的景象。
在某颗树木展现的奇异根部中,更是仿佛有生命般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红色花蕾,五片厚重的舌状花瓣轻轻地向外舒展卷曲,露出隐藏于其中之物。
一颗硕大无比的红色眼珠。
红花似乎发出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僵硬、清晰、雌雄莫辨,正是他所熟悉的——
“你的感知变钝了。”那声音说道,“所以我在此警告你:如果你再往前走,我就像宰了你的同伙那样宰了你。”
男人回头望向他的同伴,或者说,曾经是同伴的东西。跟随男人而来的人群停在不远处,他们前进的动作和惊恐的神情被定格,艳丽的红色小花从他们的五官间隙间悄然盛放,宛若一簇被精心打理的人体盆栽。只需要看一眼,男人就知道他们的血肉已经被作为养分吞食干净,如今残存于此的,只有那副脆弱的皮囊罢了。
男人说:“你花化的能力又强大了不少。”
那声音答:“同一件事做上千百次也会熟练的,像你们一样想要从我手中夺回庭院的人太多了。”
男人不再说话,只是举起法杖,咏唱出火球砸向他面前的五瓣花。然而法师的动作在庭院的守护者看来实在太过笨拙、破绽百出,弱小得近乎可笑,它当时为什么会被这招击中、并在它的*人类皮囊*上留下如此大的残缺呢。
瞄准准确无误,火焰击中了树干根部,但男人听到从燃烧的空气中传来了一个声音,仿佛在发出疑问:那是花阴魂不散的声音。
“最后一次警告,按照你来时的路回去吧。难道你真的想为一个灭亡的王国付出生命吗?”
烟雾散去后,红色花朵依然毫发无伤,仍旧用那颗红色的眼珠凝视着男人。
即使早就知道花已进化成超乎想象的模样,但在它的奇术面前,男人仍感到一阵诡异的寒意,恐惧、愤怒、困惑和惊讶交替出现在他的心头。
放任这有神智的花栖息御花园,它的枝蔓迟早会遍布整个▇▇▇▇,直至统领整个国家,而▇▇▇▇将不复存在,这是对王国的侮辱和背叛,如果人类可以预防的话,就应该不惜代价阻止它。
于是他说:“像你这样的怪物怎么能明白故土掌握在敌人手里的感觉!不除掉你,▇▇▇▇只能成为历史的尘埃!你霸占了▇▇▇▇的土地,吃光所有来庭院的人,你已经阻拦我们前进了。”
“敌人?我?”男人在这僵硬的语调中听出了不可置信的感情,他们双方都意识到了彼此之间的矛盾是永远不可能调和的了。
随着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一层薄薄的面纱似乎在男人的所有感官上编织起来,他的思想开始变得迟钝,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花已经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艾雷。这和过去的时光没有什么不同,不管外界发生了什么,我只守护我的家园。而你,庭院曾经的贵客,我们一如既往在庭院相遇,为何你要拿瞬息万变的外部世界来苛责我这一成不变的庭院?”
不知不觉间,痛苦和愤怒从男人的脸上慢慢褪去,仿佛被逐渐来临的睡意所抹除了。记忆的最后,他只看到在自己身上盛开的红色花朵,和远处永远翠绿青葱的植被密林。男人摇摇晃晃地摔倒了,一动不动地躺着,成为了花丛的一份子。
庭院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就像一片重回寂静的绿色海洋。
——————————————————————————————
花的故事和衔尾大人的老登有一点关联,他俩是老乡,具体怎么个老乡法还在编(你
原本为了融入人类社会,花化身是纯人类形态的皮囊,但是被近距离轰了一发火球上半张脸没了,剩下的又被点燃了烧剩个一点点
凑合用吧自己又不会修还能换了咋地(掉鳄鱼眼泪
+展开
小花仙来咯
感谢衔尾老师的美丽立绘的装点,大人。。。(拜谢)(磕头)(哐哐哐)
整合了情报,有兴趣了解花花的大人们请看:
https://deeply-door-dc4.notion.site/940b27b8f892470fbb13f2ccdebf9afd
“……东部森林的深处是雅尔丁的自然之子们的君主,美丽的庭院中那艳丽中透露着怪诡的花总是在凝视着那些森林里的居民与客人……”——作者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