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亱煌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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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没写完!【毫无意义的尖叫】五一结束了再补
(1)
荣光元年,初夏。
是日,晴空万里。
岘西城西北方向二十里的一处军营。
曹钱造背着手站在半人高的木质高台上,不急不缓地迈开步子,从高台的一端踱到另一端。
他锋利的眼神扫过台下整齐排成数列的百来个新兵们,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武技,是我们的立身之本。在战场上,战况瞬息万变。凭己之力击溃对手的同时,还要慎防偷袭……”
“靠,为什么我们要顶着这么大的太阳在这里傻站着听他长篇大论。”
队伍的最末端,夏仲平虚着眼看向无云的天空,低声抱怨起这群脑子里不知装了点啥的军官们为什么偏挑这么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把大家集中起来。
岘西这地儿虽在苍卫北方,晚上裹着棉麻入睡还有点冷,可一到白天太阳出来的时候,就恨不得光着膀子躲到阴凉地里。至于现在,这“大红太阳高高挂”的……
啊……怎么没云从头上经过啊……最好能一直挂在头上……
夏仲平被晒得思绪溃散,眼神飘忽。他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当初在书院里为什么不好好念书,整日翻墙出去斗蛐蛐、跟先生作对唱反调、把先生的胡子悄悄剃光、往先生的抽屉里塞虫子、往水里放泻药……
好累……好热……娘的!先生偏偏在爹糟心的时候跑去告状!每天风吹日晒的,看把我这折磨成什么样?!手都起茧子了!还有住在同一营帐里的那些家伙,一个个臭得很!尤其是那个叫“祁煜宏”的傻子!真受不了一点!
念及处,夏仲平虚着眼瞥了瞥左手边那个站得笔直如松的身影。
真不知道是哪来的乡巴佬!每日训完还给自己加练?!癫子!回来满身臭汗,真受不了一点……
夏仲平翻了个白眼,百般无聊地观察起前面的队列——不少人和他一样耐不住,身形微摇,举目四望。显然也是受不了这燥热的天气,只是都没他表现得那么明显。
夏仲平长叹一口气,小声嘀咕起来:“什么时候能结束啊……干点人事吧……”
“这群家伙就没干过人事。”他的右后方传来低低的抱怨声。
“就是啊,脑子被驴踢了似的……”夏仲平点点头附和道。话音刚落,他突然愣住了。
自己站的不是最后一排吗?
他咽了口唾沫,僵硬地转过头。
一双琥珀色的竖瞳赫然映入眼帘,吓得夏仲平差点像个娘们似的尖叫起来,下意识地往旁边跳开,连带着祁煜宏一起摔了个底朝天。
(2)
曹钱造正讲到兴起处,忽见队伍的末端有些骚动。他圆目怒视,对着骚动处厉声呵道:“夏仲平!祁煜宏!还有最后头的那个!都给我滚上来!”
啊?关我啥事?
被当成“人肉垫子”的祁煜宏没缓过神来,抬头看向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家伙——身高七尺有余,一身绛红色长袍,上绣火焰、金莲纹样;头戴镶红宝石紫金冠,腰系玄色绣金腰封;墨发半披半束,面容柔美,显得极其贵气。
不像习武之人,想必又是个花钱买功绩的主。
祁煜宏将夏仲平从身上推开,起身掸去衣服上沾染的沙土,在心里默默地给来人贴好了标签。
来者冷笑一声,背着手大摇大摆地从一众不明所以的新兵中走过。他高昂着头,望向台上脸色愈发阴沉的曹钱造,贱兮兮地笑道:“哎哟~曹都尉好吓人呐~”
听见这声阴阳怪气,曹钱造差点一口气背过去——他这辈子最不想碰见这家伙。
曹钱造当年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死前拉着这家伙痛哭流涕,把从小到大做过的亏心事都说了个遍,结果没死成。得,落把柄在这人手里了。
曹钱造面部肌肉抽搐几下,暗啐一口,背在身后的手不知何时攥成了拳,攥得死死的:“亱监军,您的出场方式每次都很别致啊。”简直目中无人,目无军纪,目无王法!
“谬赞谬赞。”亱煌绯嘻嘻一笑越上高台,施施然走到曹钱造身旁,凑到他耳畔道:“放心,我下次会找个更别致的出场方式,直到你看见我就双腿发抖、屎尿横飞为止。”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颅顶,曹钱造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想,见到这家伙!
亱煌绯向来不按规矩办事,你叫他往东,他会先把你这个提要求的人暴揍一顿,再看心情决定往哪走。你没事不招惹他吧,他还会特地跑过来嘴臭你几句——比如现在。这是什么?是隐患!是不可控的隐患!迟早要出事的!
曹钱造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我真是谢谢你了啊。”
“都是一起睡过的,不用谢。”亱煌绯拍拍曹钱造的肩头,直起身子看向队伍末端:“后边二位打算傻呆到什么时候?曹校尉叫你们上来呢。”
这两人的亲密举动看得新兵们一愣一愣的。直到亱煌绯回头喊话,祁煜宏和夏仲平这才反应过来,迅速起身小跑到台前,或腾空跃上,或双手撑住台面借力蹬上。
等两人站好,曹钱造横跨一步挡在亱煌绯身前,将两人与亱煌绯隔开,黑着脸道:“我刚在台上说了什么,你俩复述一下。”
“锻炼武技,提升自我。”祁煜宏不假思索地回答。
“啧,你看看人家总结得多好。两句话能讲完的事还要在这里瞎叭叭这么久。”亱煌绯微昂着头,用“看垃圾”似的眼神蔑视曹钱造。
就你小子长了嘴,净会拆我台。
曹钱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扫过一脸心虚样的夏仲平,点点头道:“很好。”他转过身望向台下众人:“这就是我今天将你们召集起来的原因。”
“废话真多。”亱煌绯小声嘀咕道。
“咳!”曹钱造清清嗓子,狠狠踏向亱煌绯的脚,被后者轻松躲开。
他若无其事继续道:“啊——为了促进你们之间的感情,培养默契呢,我们今天在这里举办一场比赛。你们可以选择单挑或者群殴,我不建议三个人以上一起上昂。赢的人留在台上继续,撑过三轮的今晚加鸡腿;输了的绕军营跑五百圈,天黑之前跑完,跑不完的明天加练。你也可以选择直接跑。至于挑战的对手……”他顿了顿,不怀好意地看向亱煌绯,音量提高八度道:“就由这位亱监军担当!”
嘿嘿,看老子不阴你一把……
亱煌绯扯了下嘴角。他明明只是顺路过来看曹钱造一眼,捉弄一下他,怎么就成陪练的了?
念头忽现,他转而笑道:“可以。我就勉为其难的陪你们玩玩吧。但是——”
卧槽,答应了?
曹钱造听得一激灵,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曹你先来。输的跑五百圈。”
我就知道!
曹钱造嘴角抽搐,在心里无声喊道。
台下顿时躁动起来。
“曹校尉要跟那什么监军对擂!”
听得这番话,几个长期吊车尾的士兵默默收住了刚迈出的脚,站回队伍里——毕竟吃瓜看热闹的事谁都不嫌多。
他看起来很自信。曹校尉这表情……他的实力竟在曹校尉之上?这细胳膊细腿的,也不像啊……
祁煜宏静静观察着亱煌绯,没吱声。如是往常,他必第一个举手抢着上。可今天看曹钱造这狗吃屎般的表情,又不知这亱监军有什么能力、擅使什么兵器,他决定先观察一下。
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亱煌绯笑容更盛:“老曹,要不你直接开跑吧。”
台下一片惊愕。
“曹都校尉加油!干趴他!”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就是啊!给他露一手!不能让他瞧不起咱们!”
作者:亱煌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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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开始做梦了。
梦见她在暖冬的下午推开了那间刷了白漆的木门。那是整个法特莱拉地区最偏僻的咖啡店,藏在奥尔特山向阳坡的半山腰,除了她和一对双胞胎兄弟,根本没人会来。
淡淡的咖啡豆香气将她推向柜台,推向那个白得一尘不染的青年。
米夏埃尔施施然从柜台后站起,嘴角挂起淡淡的笑容:“今天需要点什么?暖阳、乐章还是圆月?”
“我没想好。”阿希莉娅微笑着坐上柜台前的高椅,那是米夏埃尔专门为她留的位置——尽管平日里她更喜欢窝在巨大的落地窗旁,慵懒地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晒太阳。
米夏埃尔有些愕然,匆匆移开视线,低下头轻轻地询问着:“棉花和诗人怎么样?很适合今天的天气。你可以到落地窗旁坐着等待,那有你喜爱的景色。”
“不,米夏。我今天就想坐在这张椅子上。”阿希莉娅悠然拿过手边的一本厚重的书籍,抚上它繁复而粗糙的封面。
“可你说过,你不喜欢这张格格不入的椅子。不止一次。”米夏埃尔小心翼翼回道。
“我确实不喜欢这张椅子。”阿希莉娅施施然一笑,翻开第一页:“但你为我留了这么久,我想,也是时候做出一些回应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照下,照在窗边低矮的米白色沙发上。反射的光轻柔地将两人裹入其中。
她听见米夏埃尔的心跳漏了一拍,旋即剧烈跳动起来;她看见米夏埃尔抬起冰蓝而透亮的眸子望向她。她从未见过米夏埃尔露出那种神情,迷惘、踌躇、以及……浓烈得几乎让她窒息的悲伤。
阿希莉娅的心猛地揪了一下,下意识呼唤他的名字:“米夏?”
米夏埃尔紧咬着唇,浑身颤抖起来:“不……不,阿希莉娅。我们不该……”
阿希莉娅不带犹豫地伸出双手,捧起他的脸,轻柔地摩挲着:“米夏,我们认识多久了?”
“六千七百四十三天。”后者迅速答道。
“在这相当长的一段时光里,你总是躲在我瞧不见的地方偷偷看我。”
米夏埃尔覆上她纤细的手,嘴唇翕动,没发出声响。
阿希莉娅不禁蹙起眉头,关切地询问道:“什么?”
“太短了。”米夏埃尔微微收紧握着她的手,怕她收回手,又怕掌心粗糙的茧磨得她不舒服:“才短短十八年……”
阿希莉娅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淌过自己的手背,留下两道痕迹,灼得她生疼。
“才十八年……才十八年……”米夏埃尔着了魔般,痴痴地重复着这句话。
阿希莉娅手忙脚乱地为他拭去脸上的泪水,“怎么哭了?米夏?米夏?……”
阿希莉娅没见过米夏埃尔这副模样,她完全不知道面前的人为什么而哭。在她的印象里,米夏埃尔永远如寒冬的暖阳般,温柔且强大。如今却……
米夏埃尔握着她的手不觉攥紧,喉间传出低低的呜咽,转而小声哭泣起来,慢慢又变成了嚎啕大哭。她甚至来不及为他拭去泪痕,只能一遍一遍地安慰着“有我在。”。
“不要离开我……可以不要离开我吗?求你了……”米夏埃尔哀求着,全然没听见阿希莉娅的安慰。
多次安慰无果,阿希莉娅猛地站起,狠狠吻上他的唇,直到米夏埃尔因缺氧唤回理智,快速轻拍她的手才罢休。她反手牵起米夏埃尔的手,十指紧紧相扣:“我这不是在你面前吗?我不会离开你的。”
米夏埃尔红着眼看向面前的人儿,没有回应。他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那该死的柜台却生生拦在两人之间,如同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良久,他吸了吸鼻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扯起嘴角对阿希莉娅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他的声音无比沙哑,刺得阿希莉娅心头阵阵酸痛。
“我答应过你会好好活下去的……我只是……放不下……”
“你不在的时候……我总学着你的模样窝在那张沙发上……”
“每天下午我都会为你做上一杯饮料,就摆在沙发边的桌子上……”
“我其实不是很能理解你讲的那些故事,你天马行空的幻想……”
他絮絮叨叨着和阿希莉娅相处的点滴。
阿希莉娅仔细倾听,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虽然不是很懂,但听得出米夏很努力了呢。这真的让我很欣慰。”
米夏埃尔低下头,任由她的手胡乱地抓着。
“铛——”
沉重而空灵的钟声骤然响起。
阿希莉娅深而缓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教堂的钟声响了,米夏。我得走了。”
“铛——”
四周的景象飞速消散。她再次捧起米夏埃尔的脸,在额间落下一吻。
“铛——”
米夏埃尔只觉脚下一空,从柔软的沙发上猛地惊醒。脑袋像是被钝器敲打过般,疼的厉害。
他缓了好久才撑着沙发坐起。
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散落在他身上,暖暖的。
他忽的瞥见沙发旁的桌子上,本应盛满的饮料少了些,像被人喝过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