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高一矮的两位公会人员重新做了自我介绍,高瘦的埃拉菲亚是现任猎人公会驻萨米分会的会长劳伦斯·哈特,之前失态的矮胖卡普里尼是现任萨米猎人公会事务联络处的负责人埃里克·奥尔森。
他们二人原属于猎人公会维多利亚总部,大约在一年前他们从维多利亚抽调过来走马上任萨米分部的职务。至于为什么有这样的人事调动安排……哈特会长神色凝重的像赫尔薇尔缓缓道出开始于10年前的那场噩梦。
1050年前后萨米的猎人公会开始陆续接到一些萨米北部地区出现大量不明自然地质灾害的报告。奇怪的山崩,村庄一夜之间不知所踪,这样的情况不知不觉的在近十来年间出现,并且逐渐频繁,到现在的不胜枚举。起初这并没有能够引起公会的注意,他们将这些报告归总提交到了位于维多利亚的猎人公会总部,公会总部认为这件事情不简单,并且专门分配了专家小组进行分析,根据以往十几年的受灾报告他们研判认为这很有可能是某种大型生物造成的生物公害。
在这种情况下性质完全发生了变化,尽管萨米分会对此表示疑虑,并且根据自己在当地的调查组调查认为还不能过早的下这种判断。但是总公会对此态度非常的坚决,在经过了内部的讨论和思想斗争之后分会的前任会长还是松了口,对一系列自然灾害进行了调查。在联合调查进行了几个月后,他们草率的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一系列事件可能和冰原之中的“白神传说”有关。
紧接着这个判断,一场寻找并征讨“白神”的远征动员同步展开。
那个所谓的“白神”是指萨米当地人传说之中活动于冰原的一只巨大的怪物,远处看过去犹如移动的白色山峰,至于近处则从来没有人“有幸”近观。当地人相信白神象征着毁灭以及冰原最残酷的一面,很多毁灭村庄和居民点的灾害都被归咎于它身上,如果有关于这个生物的传说属实,那么它引发的自然灾害可能对于移动都市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面对这种情况本地分会可以说是一筹莫展,就算想打也不知道往哪里去打只能发动,分会在萨米的各种关系和本地部落配合进行进一步的勘探侦察。另一头维多利亚的总公会似乎想把这作为一场作秀表演,他们好像完全没有考虑实际情况,他们只是不断催促行动早些展开。为了让这场远征看起来更有气势一些,总公会向当今一切有名的公会猎人和个体猎人发去邀请函,其中也包括了赫尔薇尔。
说到这里哈特会长的话停住了,他屡屡胡子轻叹了口气,眼见此情况旁边的奥尔森接过话茬接着说道
“当时连总公会也不清楚您的动向,想来您向来独来独往,追猎那些最危险的目标。能冒昧的请问一下,您失去联系的这些年是………”
“无可奉告”赫尔薇尔的回复不带温度
“啊………抱歉,抱歉”奥尔森陪着笑脸擦擦额头上的汗,他无权过问公会最顶级猎人的隐私问题,只好接着讲解当年的事件。
虽然总公会成疑惑过赫尔薇尔的失踪,但这无关紧要至少对于这次远征来说无关紧要,响应远征的猎人有不少,其中不乏一些名声显赫的高级猎人也有些猎人察觉到了总公会过度包装这次远征有作秀之嫌,所以没有浪费精力参加这场表演。
但是不论是谁都没有料到,这次远征会成为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这场远征是他发起的那一刻开始就得到了萨米本地的积极响应,益于公会近百年在萨米的辛苦耕耘及积攒下来的人脉和影响力,萨米北部的部落大多选择对猎人公会的这次远征提供各种各样的支援或至少口头支持。其中甚至有贡献出了他们宝贵的圣树,有一些部族的雪祀和勇者几乎全员的加入到这场向北讨伐那些冻原传说之中洪水猛兽的征程中。这一场远征也确实在他开始的初期就起到了显著的成效,很多对于萨米北部很有威胁的大型捕食动物被成功讨伐,其中不少都是有过袭击人类聚落纪录的凶残野兽。
而那头“白神”则迟迟的没有被人们发现。
到后来漫长的寻找都无果过后,即便是最乐观的人也只能认为这是一次如同之前萨米本地人寻找白神一样的无果行动。公会的内部和外部反对这次远征行动继续推进下去的声音逐渐变得大了起来,但是以至此,声势搞得如此之大对于分会的负责人们来说已是开弓难回头。如果没有什么进一步的成果就回去,该如何面对社会对这次远征的质疑呢?
就在他们踌躇不前的时候,这场灾难的高潮就这么悄然且突然的来临了。
听到这里赫尔薇尔突然冒出一句话打断了奥尔森绘声绘色的讲述“听到这里都还只是一次自食恶果的作秀失败,那么这次所谓的远征在北部严重的损失,不会是遇见了什么不该遇见的东西吧?”
“呃……………这个……”奥尔森面露难色,弓着腰搓着双手“这个……我们并没有权限,您是知道的”
刚刚一直在旁沉默的哈特会长在这时果断的接过话“远征队确实在当地遇到了一种前所未见的灾难,至于至于这个段落的具体细节,我们并没有权限知晓更无从向您讲解。不过请不用担心,据我所知,您若想要了解实情只要回到伦蒂尼姆的总公会直接调阅当年的一手案卷即可。”
“不用那么麻烦,我大概猜到你们到底遇到什么”赫尔薇尔闭上了双眼恍若所思
“那是一些“白色的厄运”,是当地人形容它而演化出的一种俚语,形容一种比自然灾害更加恶劣的邪灵之中的恶魔………”
“那你们有可曾亲眼见证过?”赫尔薇尔问
奥尔森对这个眉头没尾的疑问困惑不已,但一旁的哈特似有神会。
“没有的女士,所有当时参与的人都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置”。”
赫尔薇尔再次闭上眼睛缓缓地点了下头,她对这件事情的态度的关切像是若有若无,令人捉摸不透。
“嗯,还有一个问题,到最后是希尔德替你们收拾了这个烂摊子。”
“是的,希尔德小姐在伦蒂尼姆接到了属于您的委托”哈特对赫尔薇尔知晓这件事情的结果毫不感到意外,事实上任何穿过小镇抵达工会的人都会知道这一点。
“我们萨米公会的历史能有幸延续至今,全以杖希尔德阁下的英雄之举啊”奥尔森跟着会长的话题神采奕奕的长了起来全无刚才的窘态。
“是啊,她是一个喜欢逞英雄的人,但依我所见,重点不在这里,因为这所谓英雄之举本不需要出现”看着一唱一和“张弛有度”,赫尔薇尔内心中除了无奈以外还有点上火“我在一路上听说了你们的远征,各种说法都有,乐观的悲观的我都听过了,最后和你们说的事实一对照还是很不一样…”
“我还听说为了称颂这次远征的功绩,你们把她(希尔德)的雕像修的到处都是,包括你们门口的那一尊。”说到这里赫尔维尔睁开了眼,眼神不再是简单地审视,而像是发现了猎物的猎手动起杀心的那一刻才会有的尖锐“这就是公会的态度,将这次胡来的狩猎行动包装成又一次胜利?”
(路明非扶着吐的那个以为是墙的就是雕像基座)
“是这样的,条件有限,冬牙山盛产鳞白岩,公会拜托了当地的石匠,对于那场远征也只留下了这些作为纪念”哈特会长面不改色,选择避重就轻的回答这个问题
奥尔森感到有点奇怪,这进了镇子就能看到正门口的雕像,为什么还用听说呢?
“哦,所以远征结束了,你们就紧接着被派到了这里?”赫尔薇尔这时换了一个问题
“总会通过了解包括人员和物资的损失统计报告表来着手操办本地公会的重建工作,在方式方法的问题上如你所见,直接抽调人手的做法造成了更多的困难”
“在伦蒂尼姆的大人怎么会知道……在萨米地区开展公会活动的艰难程度是难以想象的,您也清楚赫尔薇尔女士”此时的奥尔森在一旁补充道。
赫尔薇尔听明白了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其实早已知道大概,通过咨询当地人了解整个事件的大致面貌,她来此处,只是为了听到公会官方的声音,现在她在得到如此敷衍的答复之后失去了最后一点的兴趣。
她明白眼前这位事物联络处的主持想要通过自己达成什么。
她不打算让其如愿,浪费时间的垃圾话已经说的够多了,该让它结束了,自己还有事要办。
“好,居然事情已经弄明白了,那就让这一切结束吧。”他撇了一眼奥尔森错愕的表情,那是她想要看到的反应。
“我知道你们想依靠我的影响把已死的局面重新盘活起来,那我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我不是来做这个的。”
“可阁下,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结束,有您在情况会大不相同,又或者您可以说服那些大人物…这事关重要!有关于萨米公会,不然我们可能留在这干看着冰冷的荒原一辈子啊”奥尔森
“我说了,这就是这一切的结局。”
“无论任何人喜不喜欢,包括萨米公会一样,他所建立的初衷从来不是为了什么讨伐和远征而诞生的,他是也,只是公会与古老北地连接的纽带。那些伦蒂尼姆的家伙还是安稳久了,又犯了当年的老毛病,看来背井离乡多年后都忘记自己是为什么才逃离那里的了”,此时虽说着调侃的话但她语气变得真正的强硬了起来,以至到了绝不可质疑的地步“你们不用再想着涉足北方了,包括我,没谁会在这件事情上,再提供任何帮助。”
话毕,气氛凝固了下来
哈特表情平静像是早已猜到会是如此,所以他没有尝试过度提出自己的想法或是主导这次谈话。
奥尔森,他的那张脸上再也找不到虚假的陪笑或是看似失落的神色,表情难以言述接近于愤怒。肥大的手已紧握成拳,握的很紧,像是处于爆发的边缘。也许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终于被赫尔薇尔决绝的回答激出了原形。
时间就在这沉默的环境中,一分一秒的流逝过去,奥尔森紧握的手慢慢地松弛了下来,最后他什么也没有做,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垮了下来。脸上再也掩盖不住真正的失落和苦涩。
他想要脱离这里的一滩死水,这个落后迷信的地方,无论这里是不是他曾经血脉的故土,伦蒂尼姆才是他真正向往的地方,他困在了萨米这口棺椁之中而赫尔薇尔把想出来缓口气的他摁回到了棺材里。
“那么您之前所说有关于需要公会提供的身份问题,冒昧的问一下是要提供给何人?”哈特无视了一旁低落的奥尔森,他关注的是赫尔薇尔进房门的时候就跟他提上一嘴的“小请求”。
“我需要带两个人进伦蒂尼姆。”
“这个没有问题,立刻就可以操办,您需要什么样的入境身份?”
“两个男性瓦伊凡,萨米人,至于名字你们随意吧”
“好的,您打算几时启程,赫尔薇尔女士?”
“尽快,这个时间点北地特快应该正处于月初运营的高峰期吧。”
“对,请您在小镇小歇一晚,明早车票与身份证明会准时送达”
赫尔薇尔满意地点了头,虽然出了点岔子但正事办的倒是快,她立马坐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准备拉着路明非和“米拉”去登记身份。
她推开房门,却见大厅里没有路明非的身影,环顾四周一圈后她在旁边的角落里看到了蹲坐在那的路明非。
当她走过去的时候,却看到路明非有点慌张和不知所措的样子,她不知道在她不在的时候路明非已经在大堂问过一圈红发龙人的踪迹,得到的结果都是“没看到”。这样路明非立马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就在他的眼前那个红发的龙人失踪了。
路明非的思想做了最后挣扎。
随后他选择…还是说实话吧。
“那个,姐姐,我是应该叫你赫尔薇尔姐姐还是艾薇提尔姐姐……”
“算了,这个不重要,那个红发的龙人…是叫米拉先生对吧”
“我好像把他看丢了…”
一分钟后,
萨米,猎人公会分部所在地
[不可名状的菲林叫声](注:超大分贝)
月光斜穿过玻璃折窗,清辉像是繁盛而洁白的流萤静谧倾洒在无声的车厢中,留下一片清晰的白迹。除此之外,再不能照亮他物。
路明非的余光透过车窗看相外面的世界,同是一样黑白分明的景色。天空高高的悬挂着大的不可思议的月亮,它光照不亮山川和湖泊,仅仅为这一切景色勾勒上了白的边缘。那黑暗也是如此,那没有温度的白色光亮被黑暗对比的显眼。
他就这样坐在黑白的天地间一处小小的车厢空间中,没有脚步声、列车的鸣笛声或是车轮和铁轨的摩擦声,唯有那不断变化的光影还能证实他确有前进的方向。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聚光灯圈般的月光渐渐聚焦在对面长椅沙发上,似乎该有一个男孩孤独地坐在那里……但那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再有。
他自己坐在沙发上,月光斜射在他灿烂的黄金瞳里,像是往浩瀚的金色海潮洒下一抹银辉,那双金银璀璨的眸子里什么都没有。
不知怎么,但他相信这里有什么在等待着他,跨过时光和命运也会传达到。
“哥哥,你终于来了,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无人的对面传出了这样的一句话语。
路明非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感到惊讶,他在这里就是为了等着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所以,这次,交换吗?”无人的地方再次传来了疑问的话语。
“为什么不呢?”路明非平静的反问。
随着这一声回答整个世界都被拖入到了黑暗之中,只有自己的回答像是不肯熄灭的火苗一样,还久久回荡着。
一阵晃动过去路明非茫然地睁开眼睛,现实和虚幻一瞬之间在他适应了光亮之后重叠在了一起,让他一刹间没分清现实和梦境,只觉得自己一直都坐在同一节车厢里。
区别是现在他被灯光包围,对面坐着赫尔薇尔。
在适应了一会儿之后,他大概接受了现在才是现实,不然自己不会因为脸贴窗户睡着而导致现在一面脸颊凉飕飕的。
路明非仿佛处于一种怅然若失中,他像是没能从梦境中醒来,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迷茫在了某件事物上。
明亮的月光重获了他现实之中的魔力,照耀在物体上反射出朦胧却优美的真实光感。而这一切窗外的事物清晰的映照在他的眼眸上,好似现实正用他的倒影直观的告诉看客自己的存在。
就这样好一会之后路明非才好像是是真的从梦中醒来了,认识到自己已身处在现实中,也是在一节车厢里他并非独自一人。
赫尔薇尔,此刻就坐在他的正对面的卧铺床上也同他此前一般,正用手托着腮帮子斜看窗外的风景。
隔在二人之间的则是张宽大的古典实木桌,其上精心雕琢着古朴典雅的浮雕和花纹,若是在白日,那装饰着的珐琅彩图画与繁复水晶灯具的车顶就能完美的映照在光可鉴人的钢琴漆面之上,人们能借此感受到如同在墨色池水中观赏豪华宫殿内饰一般奇特的体验。
到了夜晚,这种体验也不会减分,无论是富丽堂皇还是点点星光,只要有意调整头顶的水晶灯的光度便都可以实现。
自己在入梦之前在看书,看得百无聊赖之后就望着桌面发了好一会呆,连他自己也记不清发呆的时候在想什么,只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久了活动了一下脖子……之后………竟然就睡过去了。
在之前,自己的窘态,恐怕会被赫尔薇尔戏弄吧…
路明非注意到,现在的桌面上除了入睡前所翻看着的那些生物书籍与那张维多利亚出品的泰拉世界地图1055年版外,不知何时已多了几艘飘荡于墨海的白舟与纸质的新大陆隔海相望。
那些白舟依旧满载着丰盛美食,大块的嫩煎“牛肉”(应该是牛肉吧?)配着浓厚酱汁泛着诱人的红色铺在绘有巧妙的弯曲金线和珐琅彩花纹的瓷盘之上;三盏银杯容纳着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金黄色的焦糖布丁,在月光的照耀下微微发亮;在这之中唯一被拾起的奶油泡芙却迟迟未被品尝,只是被当作小锤敲击着半满的奶酒杯。
终于卸下甲胄换上了常服的赫尔薇尔亦如路明非此前一般斜靠在车窗边,微带倦意地眺望着窗外的夜色。
也是,自从那个红发龙人失去踪迹之后,她一路上都是现在这个样子,全然失去了往日神采能。
如果她换换心情的话,说不准自己也不是不可以被他捉弄一下一类的,毕竟赫尔薇尔一路陪伴更救过自己,再怎么说也是恩大于过的人。
“啊,路明非,睡得还好吗?”察觉到路明非已经从昏睡中苏醒的赫尔薇尔将那块久经折磨的泡芙放至一旁,“是饿了吗,需要叫份夜宵过来吗?”
“不…不需要……”
路明非也不好意思再扰烦这位似乎是陷入某种挫败的低沉之中,正在自我消沉的猎人小姐。
好在,他还有别的事可以做,这两天来更多的是在琢磨自己从猎人公会带走的文献。令人惊喜的是那些文献有不少居然是用英文书写的,虽说使用的语法很陌生,但大体上能套得上英式英语。
而在众多文献中一张维多利亚皇家国立图书馆出版的《泰拉全图》让路明非反复研究了好久,虽然说读到“维多利亚”这个名字让他抓到了一丝他过去世界的感觉,上面的轮廓与现实地图中的各大洲也大致能对应起来,但地图上面的国家分布却与他记忆中的环境有着很大的出入。
算了,还是入乡随俗吧,根据地图上的信息不出意外,他们要前往的方向应该是欧洲腹地,卡西米尔(波兰?)
但想来自己第一次出国就去了欧洲,还是这种情况,真不知道该是喜是悲。
“哦…”赫尔薇尔托着腮,嘟着嘴。她现在人有点郁闷,以至于没心思第一时间吐槽路明非现在那双晃人的“电灯泡”眼睛。
唉~,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觉醒技艺……
“那个…路明非,现在能不能‘关一下灯’,有点晃眼睛。”
“啊,关灯?我觉得这个房间灯的亮度刚刚好啊”路明非抬头看向那顶华丽又不失后现代风格的水晶吊灯,“再说这灯也不刺眼啊”
“所以啊,小龙人你就不觉得相比于背景亮度”
“这灯可以说是昏暗吗?”
“虽然说已经调成夜灯模式了~”(小声)
赫尔薇尔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面镜子怼到了路明非面前
路明非被镜中如汽灯般的金光晃的后仰,一角撞到背后的靠枕上
“鬼…鬼呀!”
“鬼你个大头鬼”
“这是你自己”
“现在知道自己眼睛有多亮了吧?”
路明非呆呆的看向镜子中闪亮的光源,适应了那耀眼的强光之后才发现那确实是自己。
“这…我眼睛怎么这样?”路明非有些抓狂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之前适应了好久都还是觉得自己的蜥蜴样子有些膈应,现在又变得更人不人鬼不鬼了,再接下去岂不是要完全变成一只壁虎了?
“行了行了,别咋咋呼呼的大惊小怪,你这是觉醒源石技艺啦~”
“什么元氏记忆?”路明非疑惑地看向对面,强光照的赫尔薇尔直接闭眼
“把头撇到一边去。哎,我真是服了你了,听好了……”赫尔薇尔清了清嗓子
“我们现在坐的火车是什么带动的?”
“蒸汽机?不对,这辆不会是内燃机吧?”
“啊,确实是内燃机,维多利亚那好像是这样讲的”赫尔薇尔点点头“那回到之前的问题上,这辆车是怎么被带动?”
“输入燃料,在燃烧室里燃烧做功,输出动力”路明非回忆着这些初中内容“把燃烧的热能转化成可为机械提供动力的动能。”
“懂得不少嘛”赫尔薇尔露出了一个难以琢磨的表情
“所以这与元氏技艺有什么联系?”路明非感觉不耐烦又无语,自己好歹是可以稳上二本的人嘞,怎么就随便被人质疑了课本功底?
“不是元氏技艺,是源石技艺(Originium Arts)。”
“源石技艺(Originium Arts)?这个源石(Originium)又是什么?”路明非完全琢磨不透这个陌生的名词。
“怎么说呢,你学过炼金神秘学之类的课程吗?”赫尔薇尔问
“这又是什么东西?”
“没接触过啊,这样,你可以认为在环境中存在有一种特殊的能量”女猎人伸出手在路明非的面前开始比划了起来“而这种能量富集结晶化后就是源石。”
这一通解释听得路明非半知半解,愣了一会才从嘴里面蹦出了一句“这是能源紫水晶?”
“你可以这么理解。”赫尔薇尔点头
“而源石技艺(Originium Arts),就是利用源石中蕴藏的能量来进行的一种用于干涉外界物质的技术,当然这是哥伦比亚喜欢的说法。”
“所以这与内燃机有什么关系?”
“你这家伙,明明对“物理”有所了解,就怎么不会联想呢?”
“既然都说了是利用源石中蕴藏的能量来进行的一种用于干涉外界物质的技术”
“那么源石就相当于内燃机的燃料。”
“而你就是这个内燃机。”
“当你通过你的意识下达某些指令(Instruction)并且付出相应的代价(Cost)后。”
“你就能释放出干涉现实,操纵一些物质或意识的术式了。”
“完全懂了”路明非一脸彻悟,“是一种理想机器的体现。”
以至于对面的赫尔薇尔双手抱胸,点了点头。
“是可以这么说,而我之前所说的支付代价,获得能力。而获得这个能力通常支付的也是唯一需要支付的代价就是…”说着她把食指放在的眼前。
“生命。”
没立刻想通这个意思的路明非先是愣住了一小会,随后猛地一哆嗦
如果外向供应的力量假设无限,那么制约一个机体使用效率和时限的就是这个机体本身的质量。
这个机制简直像是魔鬼设计的,可以让人的愿望或欲望推动自身无限燃烧,直到成为灰烬的一刻。
在下一刻路明非又觉得这种想法很蠢,他从心底里不认为会有人愚蠢到那种地步,不明白什么叫做见好就收,以至于要为某件事情豁出性命。
“咳咳”赫尔薇尔咳嗽了一声,把走神的路明非的注意力带回到了自己这里“忘了补充一点,普通人要使用源石技艺,一般都需要一些辅助器材,也就是法杖(Magic Medium)”她边说边在空中比划了,像是挥舞着无形的法杖
“至于不使用法杖(Magic Medium)施法的,只有两种存在”
“感染者或者天赋异禀的……人,姑且说他们是人吧,毕竟你要对世界发出指令,至少需要有一个能够能发出声音的“孔”吧”
“所以……这个法杖(Magic Medium)究竟是什么样的?”路明非对于这个讲解甚是疑惑,难不成还能像哈利·波特一样念个咒语就能美梦成真?
“额,广义上说就是源石制品,狭义上就是能提供能量,而且传导性也好,样式有助于源石技艺的成形的含源石物品。
比较常见的就是一根树枝系了块黑色的石头,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你应该看到过很多这样的巫女了,或者说雪祀”
路明非听着摸了摸下巴,他确实记得之前在村庄里面见到过身穿毛皮和织料长袍的女性手持长棍,打扮与一般的村民很不相像。
赫尔薇尔显然是在说她们。
“他们的法杖核心就是顶端那块源石”
“那,那我现在是什么情况?”路明非指着自己
“哎呀,看你现在的状态”赫尔薇尔学着刚才路明非的样子摸起了下巴“没有法杖(Magic Medium)的“孔”,却在编织(Braid)即将对世界下达的指令(Instruction)…恩,也还没有支付代价(Cost)…………”她沉吟片刻之后
“……算了,小龙人之前你有没有想要高歌什么奇怪语言的冲动?”
“额,没有”路明非摇头
“好,最好没有,毕竟你们这一族的古老血脉我认识的几个里就有类似的情况,他们使用能力的方式和逻辑与源石技艺也差不多,你能听出音乐传递出的情感吗?”
“啊,怎么转到音乐上了”路明非睁大了眼,满脸疑惑,他们这是在讨论什么?全科知识交流讨论会?
“用莱塔尼亚的话说,就是音乐的音符、曲调、曲式、织体与源石技艺的编织是一样的。”“毕竟音乐本身就是声音按特殊的顺序排列组合而来的表达方式,同样的道理源石技艺也是如此”赫尔薇尔不慌不忙的解释其中的逻辑
“激发源石的能量单元,提取出源石能量,然后将源石能量按一定的顺序排列组合与交织,从而使其形成一种带有施法者精神与思想的指令,再让它于施法单元处以一定的形式显现出来”
“而你现在的状态就处于能量激发的状态,姑且这么认为吧,但你又似乎跳过编织(Braid)将术式显现出来了”女猎人嘟了一下嘴,脸上也挂起了一丝疑惑
“毕竟你连咏唱的冲动都没有”
“也就是说,我现在的这个状态完全不危及生命健康?”
“嗯哼~”
在得到后者的点头肯定之后和路明非松了一口气,但不等多时,他又想到了另一个字面意义上的“眼下问题”。
他一手一只的指着自己的双眼
“那我这个眼睛这个样子也没问题吗?”
“这个吗……”赫尔薇尔闻言双手托着下巴,眯起了眼睛“就像之前我给你解释一样,源石技艺的使用是你拿出了准备交易的筹码,而世界在等待你提出交易的条件。
而你这个眼睛代表的就是这个瞬间。”
“所以,我很好奇啊。明非,你究竟要与世界交易什么呢?”
路明非被这个答非所问的问题给问住了,他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不要用一个问题去回答另一个问题呀,喂!”
“嘿嘿,我只是单纯好奇嘛~毕竟我又不会源石技艺,顶多就会吹个狩猎笛一类的。”赫尔薇尔难得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说回到眼睛的话,你这个状态会让人误以为你随时准备发动源石技艺,就像是一直在播放炸弹计时器的声音一样。”
“我去,那我岂不是会被人认为是恐怖分子?”路明非一惊。
“什么是恐怖分子?”赫尔薇尔不是很理解这个生僻词,大概是炎国哪些地方的方言吧。
“你就理解成暴徒好了”
路明非心想大概是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头上绑着头巾,穿个大长袍掀开就是好几捆炸药的热情中东老乡吧。
“哦,这个意思呀。”赫尔薇尔怂了耸肩“反正这个样子很容易被人当作是是什么危险人物,不如带个面具啊?不过现在没有现成,嗯…不如到地方之后给你买个墨镜。”说着她想象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嗯,说不定意外适合你”
“哦,只要不太难看就行。”路明非对付着答应,把头扭向一边看着窗户,通过玻璃的反光他能清楚的看见自己。
说实话从小到大路明非对自己的样貌委实没有什么自信,老师评价他“坐没坐样,站没站样”引得全班一阵哄笑。到这个时候路明非也只能缩缩脖子,把视线偏向窗外,假装自己不在乎。
如今他看着现在映射在玻璃上的自己,眼中的金色光芒虽然随着心情的平复暗淡下去了不少但依旧耀眼。刚看过去的时候就连自己都要稍微眯了一下眼睛,适应了一会强光。
想来刚才确实是把赫尔薇尔给晃得不轻吧。
还有自己的这一张脸,面庞光洁干净,棱角有致但不生硬,皮肤上也没了任何的瑕疵,除了大体上的些特征没有改变之外,几乎难与以前的自己联系在一起。
只是从脖颈爬上耳后的黑鳞与两颊旁从嘴角蔓延的裂纹……
唉,除了墨镜估计还要戴口罩吧。
路明非微微张开了嘴
似乎是想对自己说些什么,但话未出口又被他咽了回去,最后只是静静的看向窗外,车箱里就只剩下赫尔薇尔说着自己没听过品牌的名字与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声音。
看起来她也走出之前的消沉了,真好
路明非又一次闭上了眼睛靠在窗户上
沉沉睡去
泰拉历1061年7月17日 ;AM11:30
地点:卡西米尔境内 卡瓦莱利亚基大骑士领北区 “猎人小屋”二楼主卧洗漱间
天气:薄雾 ;气温:21°C
温暖流水冲洗着他新长出的硬质鳞甲,浸润着每片形状棱利的鳞片。
他转向手指,曾给予不安的利爪此刻正在褪去层层甲壳,过去如同手甲般角质壳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其下孕育出的骨刃初显其锐锋。
手指挨个褪去“旧皮”新生的肉体下藏着滋长的利爪。他轻轻揉弄那新生的爪端,除基本骨骼结构以外的人类手掌痕迹伴随着角壳的褪去被彻底抹去。
利爪轻轻的拂过,背后又一片枯黄的旧鳞落下,新鲜皮肤下那隐约可见的血管纵横交错,为那还未挣开血肉束缚的肢体供给着体内奔腾的生命力。
他在蜕皮,或者说,他开始蜕皮了⋯⋯那种属于爬行动物身上象征着一个生长阶段到达尾声的信号,现在却出现在他的身上。
他关掉淋浴,深呼一口气,尝试接受这又一变化。他已经是一头大型的人形蜥蜴了,蜕个皮什么的倒是属于情理之中,虽然这个事实无论如何都很难以被几个月前还是纯人类的自己所接受,但是事到如今,他只能选择适应。
现在的这副样子,让他没由的想到蜘蛛侠里的蜥蜴人,以前自己再怎么喜欢天马星空,也想不到自己会变成一个漫画里超级反派同类型的东西。
“好在不是整个蜕掉。”他自言自语地看着手中蜕下来的皮,有点像是大号头皮屑。
这样概念一转换,自己就感觉好接受多了。
这是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三天,他作为一个纯粹的城市居民对现代都市的居住环境很是适应,昨晚早早睡下,第二天还能睡到大天亮,可能是那种风餐露宿的荒野焦虑消失的缘故,他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做了一个梦。
还是那种少有的醒来之后就能清楚知道自己是做了一场梦以及记全其中全部情节的那种。内容天马行空,连星际争霸里的机枪兵都出现了,就是样子长得有点奇怪,但考虑到这是梦又好像没什么不对。
想着路明非拿了一条浴巾准备回到卧室,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响声,似乎是从下水道传来的。
但等他困惑的查看时,却什么都没有,除了刚刚那一阵似乎是水流过管道的微弱响动好像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常。
“呃,是我太敏感了吗?”路明非自言自语的看着浴室里的一切,随即的他发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掉落在浴室里那一地的蜕皮和老鳞片。他下意识的想喊赫尔薇尔,然后马上想起来赫尔薇尔早在自己起床之前就出门去了,还在自己的床旁留了张字条,说是办什么事。
上面书写的是中文,而且字体似乎是某种繁体字,但又好像比繁体字还要再复杂一点。这就导致路明非看了半天,也只能理解了个大概。他想不到为什么还有人用这样古老的字体,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写英文。
可自己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可能就是有钱人的雅好,在自己面前露一手学识和文化素养。毕竟这么多天下来,傻子都能看出来赫尔薇尔的家世显赫,这种到哪儿都群星环绕的人自然得多才多艺…………吧?
话说这样的一个可能是“大家闺秀”的人这些天来一直在照顾自己,就跟保姆一样。尽管大大咧咧,有些时候脱线,但关键问题上还算得上是无微不至。自己从小长到大似乎还真没有人这么关心过自己,关心到下意识就会想要求助于她。
要不是亲身体会路明非肯定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人对他如此的关照,要放以前在婶婶家的时候自己把浴室整得满地污物,那肯定免不了一顿臭骂以及包干一个星期的打扫卫生,之后还要被路鸣泽白眼成为抢夺电脑时候奚落自己的借口。
所以在这个环境中长大的自己早早就学会了独立和自主。
结果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愣是没有一次正经的独立劳动。
回想这些点滴经历,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自己没有理由一直麻烦一个才刚刚熟悉起来的人啊。
看着这一地自己身上的碎屑,他决定批上衣服自己打扫一下房间。
小心从衣柜中把那几件赫尔薇尔特意挑出的衣服拿在身前比划了一番。这意外的合身,看来确实是下了点功夫,这一身休闲服设计思路与自己原本世界的款式差距不大,就是根据自己现在已经堪比怪物的身材进行了一些大胆的调整,裤子上还留出了伸出尾巴的空间。
路明非回头撇着自己的这条尾巴,思绪没由的又一次回到了昨晚的梦境之中,那真是一个奇怪的梦自己与一个身穿黄色动力盔甲“机枪兵”在荒野中前进击杀偶尔出现的敌人。那钢铁巨人路明非认不错的话就是一个机枪兵,不过话虽如此斯盔甲外观十分奇怪,不完全像是“机枪兵”的经典造型,手上的枪也短而粗壮更像是一块大铁砖头。跟着这么一个奇怪的家伙漫步于景色怡人山间丘陵一路打打杀杀真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一种只有在梦里才能坦然接受的违和感,他们两个一边前进一边搜索,最后找到了一个隐蔽于庙中的地堡。
那个“机枪兵”直接扯开了地堡的暗门,而他们两个二话没说就冲了进去,拿着各种大枪火力横扫,偶尔敌人突进到了近身就拔出兵刃砍瓜切菜,他自己带的是两把忍者刀,刀刀见血。
他的剑技在梦里似乎出奇的好,简直是化身成了《杀死比尔》里面的女主角一样。但是与身边那个机枪兵比起来就显得不值一提了,只见那家伙直接掏出了一个比自己整个人还长的大剑,狭窄的地堡走廊里那些猎物根本无处可避,只需要轻轻地挑戳、挥舞就断肢成片,场面血腥又优雅……
最要命的是这一切还真实的不像话,不仅梦里的所有画面都清楚的可怕,就连声音和震动也同样真实,当狰狞扭曲的怪物仿佛癫痫发作的疯子一样撞开门板,再尖叫着挥舞镰刀般的利爪向自己狂奔而来。那种感觉即便自己在梦中都感觉肾上腺素飙升,挥舞刀剑手枪与这种敌人交战的帅气更是没得说,不过换在现实的话自己恐怕已瘫坐在地………
咣当!
楼下传来了一声与梦中怪物撞开门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巨响,这个变故把路明非从回味梦境的神游中拉回现实,身体不自觉地后仰,但还好他现在强健的双腿和粗大的尾巴起到了绝佳的支撑作用……额,希望被自己抠破的地板下没什么地暖一样的东西。
不对,现在的重点是好像有人闯进来了!
路明非手里握着赫尔薇尔给他的短刀蹑手蹑脚的移动到楼梯,他没选择直接下楼,而是走到楼梯快到一楼的拐角处鬼鬼祟祟的想探出脑袋观察楼下的情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那个闯进家里的“窃贼”。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把头撇过了拐角看向楼下,结果不偏不倚的差点和一张正对着自己迎面而来的大脸撞上。
“哇!”
“呃嗯?”
正走上楼的侍者一脸奇怪的看着这个一惊一乍的大个子龙人也被吓着了一下,但是很快的专业素质就让他平静下来恢复礼貌,对路明非点头问好。
【维多利亚语】“您好,客人打扰您了吗。”
呃?
路明非看着这给他转角惊喜的这斯如此礼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谨慎的点了一下头算是给了个回礼,在两边算是打过招呼之后,楼下上来的人就自顾自地继续上楼留下路明非一个人呆在楼梯转角不知所措。
这年头抢劫犯都这么礼貌了吗?
不对,这“不速之客”穿着相当的考究,白衬衫、黑西装马夹配西裤,而且从面料和质感来看绝对不是次货。领口插着具有装饰性的空心长锥形银质胸针,上面甚至还插着惟妙惟肖的道具花朵,印象里丽晶酒店里的服务生西服行头都没有这位打扮的合体自然。
路明非晃晃脑袋,打消了想要吐槽的念头,现在不是时候,他继续走下楼梯来到一楼。
真正下到一楼的时候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已经变的人来人往,各色身穿制服的人穿梭在客厅和各个房间中忙碌着手上的工作,在客厅中央最显眼的地方,赫尔薇尔正站在那边指挥着忙碌的各色人员。她一改随意舒适性的穿着或者是身披铠甲的形象,用女性的话来说,她是真正的把自己“武装”了起来,有着与往日霄壤之别的气质。她精心的扎起了富有曲线结构美感的发辫配合其垂直而下如黑色瀑布一般的长发宛如出自名师之手的织物艺术品。
黑色露肩外套料子细腻光滑,切边处染有金丝线,在大厅里灯光的照射下隐隐闪烁着珠光,下摆处用灰金色丝线做成的流苏装饰轻飘飘地拖在地上,让人想到黑夜里翩翩起舞的仙子。
内里的那件白金色的深V连衣裙窈窕俏丽地包裹住了她的曲线。
半遮半掩间似有似无地在秀丽的锁骨和肌理上留下些许遐想的空间。
路明非怔怔的看着这个焕然一新的赫尔薇尔,面前这个光彩夺目的身影,像极了自己在报刊买书的时候偶尔瞥见的时尚杂志封面,上面封面模特们所展示出的那些美与洒脱还是别的什么让人感到眼前一亮却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被一幅幅完美的构图凸显的淋漓尽致,那时候他只感觉到那封面上面的人与事物和自己遥远的距离感,现在这种感觉也出现在了赫尔薇尔身上,甚至还有着画面中的人物远比不了的真实感加持,除了胸前缺了点料子,可以说完美无缺。
路明非有点不住的想要挠挠后脑勺以缓解自己的尴尬,虽然在这个房子里没有人在意他的情绪,可他还是在伸手挠头之前就把视线偏移到了地板上,下意识的想要避开所有人的视线。
他总是人群中透明的不受关注的那一个,从他记事的时候起就没有什么人在意过自己的情绪…………可能赫尔薇尔除外。
是不是该主动向她打声招呼呢?
毕竟她信守了她的承诺,是不是至少应该主动上去道个谢呢?
…………
该怎么开口呢?
自己记忆里有没有过和同样光彩夺目的异性交流的经验呢?
好吧,没有。
记忆中陈雯雯、苏晓樯、柳淼淼等等这些人无论在什么场景下,也都像是散发着光辉一般,她们是天生的焦点。
无论是捧着一本书静静的依在窗边,或者选择在学校走廊里大胆地展示自己的青春靓丽,年少多金。还是在学校年终晚会上,在众多灯光的照耀下如同真光晕环绕一般弹奏着钢琴的拿手曲目。
他们都那么的光彩动人,让人向往又不敢近观,至少自己不敢。
等等……好像还有一个女孩,她比柳淼淼她们更契合赫尔薇尔的气质…是在…是在……
对,那场篮球赛,那个为楚子航加油鼓气的啦啦队队长,嗯,没错是她!
就算她只剩下模糊的身影,但路明非很确信她就是当时观众席上毫无疑问的焦点,就像赛场上的焦点是楚子航一样。
那自己呢?
在这些记忆里的哪个时刻路明非都是这样缩在不会被人注意的角落低着头闷不作声,不敢去直视。
这些都不是他能参与进去的舞台,自己只适合呆在舞台的角落当一个群众演员,等到主角需要他时再出场表演。
而赫尔薇尔无疑就是今天的主角,她只需要在那里,无数配合她的人员就如同围绕太阳旋转的星球般井然有序。
要不然还是等主角把这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之后再来吧,你早就习惯这样了,对吧?
路明非转过了身,但是迟迟迈不开脚步。
早已习惯了
对……吗?
“喜欢这些布置吗,作为派对的氛围,你觉得怎么样?”
背后传递来的触感与那早已习惯的不着调的轻松语气把他拉回的现实世界
“啊…啊?!”路明非看着周遭一切感到茫然。
我…我怎么走到客厅中央了?!
“你忘了你昨天说过的?今天是7月17,你的18岁生日。”
“生日?”路明非想起自己昨天被赫尔薇尔问到后无心回应的那一句,她竟然真的为自己着手准备生日派对了?
路明非对这一切有点反应不过来,从记事起他的父母就不在身边,叔叔婶婶也全然不顾自己。别说是生日派对就算是正经生日庆祝都没有过收到过,真到了一年生日的时候,他大多会选择性忘掉这一天,就算是偶尔记起来也是QQ上的好友提起,比如之前认识的老唐会道一声问候,然后催促他上号打游戏。
那现在我该怎么办?生日派对会叫上很多人吗?我,我是不是也该准备点什么?
路明非心里顿感一阵莫名的慌乱
槽赫尔薇尔总是这样想什么就来什么,为啥不跟提前跟自己说一下………
即便晚上的生日是为自己举办,他还是觉得忐忑不安,毕竟他从来都是群体聚会的配角,也只有在深夜的网吧里,那个真正的自己才有可能没有芥蒂的和他人插科打诨,愉快地聊上一个通宵。
所以他只能希望晚上来的人能少一点,让这个生日尽量可以以“平静”一点的方式度过。
可到了最后就如同他人生之前那些事与愿违的经历一样,他的期望落空了,晚上来了很多的人,让原本感觉很宽敞的宅地一下子变得有些拥挤和过分的热闹了起来。
路明非从这些人行头可以认出来,来的人应该大多数是赫尔薇尔所属的猎人公会的成员。
他们基本都穿着较为统一的公会制服,那深棕色或者深橄榄色的制服上面佩戴着醒目的猎人公会标记。区别于他在北边萨米所见到的那些兼具实用和保暖性能的公会服装,这些公会人员身着的款式更加兼具礼服的性质,所以从装饰到造型都更加耐看。
路明非不太懂得欣赏这些服装设计的奥妙,只是以自己受限的印象和见识觉得这就像是某些电影里面国外贵族学校的年轻师生可能会穿的那种款式,虽然说穿着他们的人都是成年人,甚至有上了年纪的老者。
更别说那些兽耳或者长角的特征就为这一幕添加上了某种说不上来的异样感。
还有那些全副甲胄的“猎人”,他们的欧式全甲与今晚这个被精心布置的有着一定复古色彩的华美场地相互映衬,就显得十分的和谐。仿佛是一群等待征战的骑士置身于他们的要塞城堡之中,把酒言欢或商议要事。
这些猎人与工作人员他们有说有笑、畅谈盛欢,路明非只感觉他们显然是把这场生日聚会当作了又一场社交晚会,恐怕再过不久他们就会伴着房间中的悠扬音乐翩翩起舞。
“你不属于他们,你只想退开”
想想那个曾经有过满腹牢骚,想成为众人的焦点的自己,再看看今天,真的可能要成为众人焦点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而遇见你不真正喜欢的事情,你恐怕怎么勉强自己都无法接受。
你不会跳舞也不享受这晚宴,你都想直接缩到楼上与电视机器人做伴,大不了回头再下来拿点剩饭…
想到这里路明飞实在受不了了,他转身准备开溜,结果是他刚转过去,就被赫尔薇尔一手给揪了回来。
“怎么?今天晚上的晚会是不满意?还是伙食不够丰盛?”
赫尔薇尔的这般质问还带着她一贯而且今天晚上更甚的高昂气场,搞得路明非只能连忙说不是。
这当然是心里话。这场花了一个上午准备的“派对”从场景上就已经让路明非难以挑剔,显然是经过专业人士经手的布景简直是改换了整个别野,特别是一楼大厅的整体氛围。还是大到摆饰小到餐具的精心挑选,甚至连灯光的颜色和亮度都有意的调控过,其效果显然是为了使得整个一楼宽敞的客厅都笼罩上一层神秘又具备奢华气质的暗金色。
就连晚宴餐点都让原本在昨天早上那一桌让路明非开眼界的美食相形见绌。
他怎么会不满意呢?
他没有权利不满意,只是他感到陌生。
只是感到眼前的一切虚幻,像是虚晃的蜡烛一样。
所以到了最后他也只是坐在客厅角落的沙发上,看着人们举杯说笑,拿着叉子百无聊赖的叉出块盘中的蛋糕送到嘴里。
不及享受奶油的醇香,他倒是打了个冷颤,不是因为手上的糕点做差了,而是他不知道怎么的,感觉到了一束灼热的目光正注视着他。这种令人不适,甚至让他三个月来第一次感一种,危险的气息,尽管不知道来源。他还是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脖子,整个身体的坐姿都不自觉地拘谨了些。
他小心的环顾了眼四周,最终目光锁定在了和他一样独处于人群之外的一个“猎人”身上…
一个字面意义上十分闪耀的“猎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