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0日
大家好,我是(*^^*),请多指教。
■月■日
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我很担心她,决定放弃打暑假工,整个春假都呆在她身边。一开始,父亲还担心得到处奔波找医生,而现在判若两人,他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时常以加班的名义逃避回家。
阿姨负责每天给母亲喂药和擦拭身体,做完这一切之后才回去休息。阿姨年轻漂亮,是一名看护师,前年中才搬来隔壁,和我家的关系很好,也很照顾我,经常会给我们送饭。或许为了方便照料长期卧床的我的母亲,父亲便将阿姨聘用了。
■月■日
只是一次偶然,我放课后在回家路上,远远看见父亲拿着行李箱走进阿姨家的院子,那之后他很少再回家。
■月■日
母亲死了。
她依旧躺在榻榻米上,病痛让她的身形变得宛如枯树,。她双眼直勾勾盯着斜前方,脸上还保留着呆滞的表情。母亲身上残余的温度一点点消失,我正握着她枯瘦的手,此刻只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
直到尸体被运走,直到我看见白布之下垂下来的母亲的手,我才脱力地坐在地面上掩面哭泣。
父亲沉默地向医生鞠躬,而后就在院子里若无其事的抽烟。
阿姨则轻轻拍着我的背。此时的我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无暇去想多余的事。
■月■日
在我记忆里母亲是温柔强大的人,是对这个家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家庭主妇,是模范妻子,是最优秀的妈妈。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月■日
葬礼上的空气很安静,就像死的不仅仅是母亲。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死了。
对我来说。
■月■日
阿姨来给独自在家的我送饭。我只是道谢,并且向她鞠躬。
“这么小就失去母亲了,你一定很难过吧。”这么说着她将我拥入怀中。阿姨确实可以算是是个合格的母亲,看起来比起生病后只会拖大家后腿的生母要好得多。
■月■日
母亲过世了,阿姨没有理由再继续照顾我了。
就算靠着生疏基础的烹饪和素食加热我也能活下去。
■月■日
我独自在空旷的房子里写作业,阿姨又来给我送饭了。
那天晚上,她说担心我一个人在家会害怕,执意要留下来陪我。她穿着丝绸吊带睡裙钻进我的被子,紧贴我的背,我能感觉到自己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不安的感觉在她环住我腰部时放到最大。
她将手伸进我的裤子里。
■月■日
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听说了我母亲去世的消息,是班主任在多嘴吗?
■月■日
储物柜和抽屉里收到越来越多恐吓和咒骂的纸条,笔记看来是五个人轮流写的。其中有一份写得字迹很抖,是被威胁了吗?
这并没有什么,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废纸的话扔掉就好了。
■月■日
嘴角和眼角青了一块,很疼,疼得眼泪直流。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被针对了,或许只是不爱说话,或者不合群,被挑衅时我只是说了一句“我不认识你们吧?我不记得我们有什么仇恨。”
■月■日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愚蠢。
才不是睚眦必报或者什么,只是单纯看不顺眼,他们只想要一个发泄对象。
■月■日
父亲要出差一周。
阿姨替我的伤口擦药。劝诫我放学路上注意安全,别跑到奇怪的地方玩再摔伤了。
这是我随便搪塞的理由,解释起来很麻烦。我和她没有熟络到无话不说的地步。不知道她是真的信了还是在装作若无其事。
■月■日
阿姨又来了。
她已经毫不避讳地走进我的房间开始脱衣服,然后将我手上的书抽走。
啊,原来她也只是想要一个发泄工具。
望着天花板的时候我感到一阵耳鸣,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再然后我想起来了。
母亲去世的时候,她的眼睛看的方向。
是那时阿姨在的方向。
■月■日
试着逃跑失败了。
结果还是被抓回来了,以后一定好好锻炼身体,至少锻炼到逃跑能不被抓住的程度。
这一次被跳绳绑在器材室的椅子上,再当做球门放在空地中央。
我总是独来独往,很少参加社团活动,别说是体育运动社。第一次用身体直观的感受到足球硬得像石块,从远处飞来砸在自己的头部和腹部,好痛。
■月■日
整理母亲遗物时,我把装有她的书籍相册和一些杂物的箱子搬到了自己房间的下层书柜,箱底不知为何还有一些瓶装的药,好像过期了,索性一起扔掉了。
在打扫的时候才想起来,主卧已经没人住了,会客室和客厅也几乎不会有人用。
偌大的房子里,除了我以外,只有魍魉在滋生。
■月■日
头发被抓着,头被磕到墙上。温热液体从额角流下。视野瞬间变得鲜红。
或许觉得做得太过火了,他们没有再继续打我。而是讨论了一会该跑还是干脆继续揍我揍到晕厥。
昏迷之前听见谁大喊了一声,“喂!你们这些滚蛋在做什么!?”
再醒来时已经在医务室里,想要挣扎起身,却因为浑身疼得发抖而躺了回去。
听卫生老师说,这件事已经传达给班主任了。卫生老师虽然是大人,也是天真的大人。我记得班主任曾路过,那时候我还在被殴打。班主任什么也没说,用公文包遮住脸便快速走过了。
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对。人都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帮了我说不定自己也会陷入危险之中。
■月■日
突发奇想给母亲的手机充了电。屏幕亮起来后有好几条通知讯息。
购买保险的通知讯息。
数了数,有好几个不同的种类,加起来数额已经超出我现在的认知范围。
父亲会按时给我生活费,我花掉一部分,剩下偷偷的存起来。钱包里只带可以购买三次学校自动贩卖机的零钱,如此在被威胁抢劫的时候,他们几个人连一包薯片都不够均分,想想他们无语的脸就觉得好笑。
稍微查了一下,如果被保人出了意外,能获得巨额赔偿。
■月■日
火星子烙进皮肤的感觉很不好受,痛得我眼泪直流。他们把烟吹到我的眼睛上,熏得我睁不开眼,烟头在我的手腕上烫出一个个坑洞。
我疼得快要晕过去了,于是其中一人脚踩在我的手腕上,用鞋底狠狠地碾,让我在晕厥之前又痛得清醒不少。
“喂!!!”
那个熟悉的声音又来了。
迷迷糊糊中看见他们好像打起来了。最后说着“这个死女人怎么回事!?可恶!”几个脚步声远去。另一个脚步声靠近。
“喂!没死吧?”
在地上躺了了好一会,我撑着墙壁慢慢站起来,受伤的那只手还在止不住的发抖。毕竟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活着,这样脑子一热就上来多管闲事的人并不多见。
没有那种“得救了”之后的感动,我只觉得疑惑。
我向她摇摇头,又点点头。
■月■日
周末我联系了母亲电话簿中的律师事务所。虽然我只是个国中生,但他们还是耐心的向我解释了全部关于保险的事宜,以及那份巨额保险金的去处。
离开时我向他们道谢了好几次。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必然,所有人都活在面具之下。任何事物都是明码标价的,人的所有行为举止都建立在利益的前提下,其中感情则是最廉价的。
只要随随便便宣誓就能组建一个所谓家庭的东西,真是太廉价了。
真可悲。
■月■日
有些话必须和她说清楚。我找到了那个女生所在的班级。
“为什么要帮我?”
“哈?想做就做了,哪来那么多理由。”
“很危险吧。一时逞英雄的话,那些人还会找上门的。”
“你脑子进水了吗!?”她很随性地坐在座位上,一拳砸在桌面上。班里其他人瞬间安静下来,纷纷望向我们这边。“你搞清楚,被打的是你,又不是老子!”
“老子才不怕那些混账东西!”
看来是说不通了。我没有继续辩解,我身上的诅咒不应该把其他无关的人卷进来。
“总之,谢谢你。”我在她桌面放下一袋零食。因为不清楚对方的喜好于是每种买了一份,自顾自的希望这能当作还了人情,我们之间的关系到此为止就足够了。
■月■日
“阿姨要和我爸结婚吗?”
她似乎被热茶烫到嘴,连忙将茶杯放下,用手掌扇去热气。
“瞎说什么,怎么会呢。夫人刚离世不久,现在结婚怎么看都不太好吧。”
她没有否认想要结婚的事实。
“那之后会和我爸结婚吗?”
“你为什么突然这样问?”阿姨把话题丢给了我。
“我知道的。”
阿姨的脸色瞬间煞白,表情也阴沉下来。
“我知道的…阿姨喜欢我爸爸,对吗。”我低下头,摩擦杯沿。“以后、有了新的弟弟或者妹妹后,……我就是不被需要的那个了。”
这么说着,我想起了母亲死亡时那张面无血色的脸,搭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拳头。我突然哭起来,阿姨手忙脚乱地将我拥入怀里,像个标准的母亲那样一面将我的眼泪吻去,一面轻拍我的背说着虚假的安慰。
心里那片龟裂的土地上有什么东西正在生根发芽。
为什么死的偏偏是我的母亲。
■月■日
又被她救了。
这一次在对面的拳头还没碰到我脸的时候就被制止了。她暴揍完那些人之后又补了几脚,然后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我楞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然后靠着墙就这样滑坐在地上,眼泪一直流个不停。
我这样的人,有救的必要吗?
人是目的性很强的生物,她究竟有什么目的,这么做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反正到最后所有人都会把我推开,我永远只是个累赘,所以这不是我现在该想的问题。我只用暂时沉浸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温暖中。
在这之前我还有别的事情要思考。
■月■日
父亲出车祸了。
在出差途中车胎漏气,加上急匆匆赶路没及时发现,撞上了高速中央的隔离带导致翻车了。
我飞奔到急救室的门口焦急等待,脸上的血污都没来得及擦干净。还是值班的医生替我简单处理了伤口,让我注意安全。
不知等了多久,阿姨也来了。然后有医生从里间走出来。他摘下口罩,沉重的对我们说。
“中度的脑震荡,暂时醒不来。”
阿姨抱着我哭起来,但我感觉自己制服肩上是干燥的。
于是我也哭了,我浑身颤抖地抱着阿姨,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我在每天放课后来医院,在父亲的病床前俯视着他。那个不顾自己家庭的、自私男人获得了应有的报应,这是天罚。
而我是天。
■月■日
阿姨去医院的时间多了,来我家的时间少了。
今天在放学路上看见了邻居清了保洁人员,便上去礼貌询问。保洁员告诉我,最近这一片民房闹白蚁,严重的时候会把地面吃空,回家踩在地面上都会一脚踏空,这样少见的情况让大家感到不安。
我点点头说明白了,我会帮忙检查一下。
■月■日
更新晚了几天,是被警察监视了好几天的原因。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只是普通的上下学,普通的吃饭,洗漱,看书,睡觉。
他们眼见没有什么情况便离开了。于是我才打开博客开始记录。
阿姨死了。
阿姨意外摔死在我家楼梯下,刚好踩断一块被白蚁蛀空的木板,下坠的重力让翘起来的木板直直的插进她的眼球中。
那个时候我在超市购物,回到家之后才报警,那时候她已经死了三个小时,血流了一地。
我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只能拜托警察清理过房间后,让我继续住在这幢“凶宅”里。
他们小声讨论着:真可怜啊,父亲车祸没醒,生母病故,就连照顾自己的阿姨也死了。
警察离开之后我就一直坐在会客室的榻榻米上,看着桌上冷掉的茶杯不停的掉眼泪。
我不停地擦拭,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我弓着背,把脸埋在掌心里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累了便侧身躺下。我看不见自己此刻的表情,我只觉得现在前所未有的轻松,就连老房子里这熟悉的有些年头的木头味都变得清新起来。
我大概是在笑,一面流泪、一面放肆地大笑起来。
■月■日
这几天都没看到那个女生。
她好像是逃课了。真羡慕这样随心所欲的人。
于是他们将这段时间的怒火一股脑倾泻在我身上。我心情很好,虽然被踢到干呕着胃酸,但挣扎着爬起来后,还对着他们笑了一下。
“你这家伙,好恶心啊!?”他们这么说着,也被我反常的状态吓退了几步。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扶着墙站起来,一字一句问:
“你们是想看我难过的样子,还是想看我死呢?”
“谁管你啊!?神经病!”
其中一人揪起我的领子将我提到他跟前,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威胁的话。我看着他愤怒的脸,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嘴唇,他吓得猛的放手,向后退开好几步,用手背猛的擦嘴。
而我看着他们滑稽的样子,虽然嘴里全是铁锈味,依然捧腹大笑起来。
————
相沢倒吸一口凉气,不断搓着自己的手臂。不知为何翻到了这么久远的博客,笔者看似和自己有着相似的经历,字里行间那种微妙的感觉却看得自己背脊发凉。
图书馆很安静,他望着笔记本上的网页缓了好一会,接着用鼠标滚轮往下翻。博客隔了快半年才继续更新。
————
■月■日
休学了半年,刚从医院里回家。我被安排在父亲隔壁病房,每次散步时都能从门上的玻璃框里看他,他依旧还没醒,只不过呼吸机上跳动的数字宣誓着他还没死这件事。
至于我为什么休学在医院。因为那个时候我准备吓他们一跳。
我在美术课上走到那个带头找我麻烦的人面前,拿起了他的裁纸刀。他马上怒从心起。
“喂喂,你不会是要杀了我吧!?这可是教室,看啊,这个人疯了吧?”他故作轻松的在老师同学面前说。
“你不是喜欢看我难受的样子吗?”我高兴的靠近他说。“我要你永远记住这一幕,你看清楚了哦。”
说着我就推出刀片,在自己脖子上缓缓割出一道口子,血一瞬间就溅在他的脸上,身上,以及画布上。
昏倒之前,我听见所有人尖叫着冲出了美术室,我能看着他坐在地上,惊恐的面部和失禁的裤子,四肢着地在地上爬的样子,别说多好笑了。
我露出满意的笑容,自己就在这里死掉也没什么遗憾了。
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已经在地狱里。走马灯看了好几回,都有点腻了。
没想到睁眼看见了那个脾气很差的女生愤怒的脸。
我脖子上裹了很厚一圈防护带和支架,脸上带着呼吸机,就这样和她对视着。
这一次她没有说我脑子有病。而是沉默了许久。
“……为什么救我?”几乎是用气音说出口的话,沙哑得令自己还陌生的声线。
“好人不该死吧!?”她双手抱胸,不耐烦的扭头看着窗外。“反正不该是你死。”
后来我们互相交换了名字。她也是我国中里第一个能说上话的人。
■月■日
自从没死成之后回校,那些人不敢再欺负我了。一是那个已经成为朋友的女生每天放学都等着我一起走,而是我在全班面前自杀那件事给他们留下了不少心理阴影。
毕业后我还特地带礼物登门拜访了那几位的家,向他们的父母道谢,说在学校这几年里受到他们很多照顾,情至深处甚至哭起来。他们的父母很快就相信了我的说辞,并且也夸赞他们成长懂事了,并且说让他们要和我成为一辈子好朋友。当我看向他们时,他们只是在旁边看着,不敢出声。
这个结果我很满意。
这是天罚。
■月■日
听说我的那位朋友继承家业去了,不知道还会不会来上高中。
最近爱上看灵异小说了,还拍到过灵异照片。在别的账号发帖子大受欢迎,那么这边的更新到此为止了。
嘛,不过应该不会有人特地来看,那么有缘再见咯。
——
相沢看到最后叹了口气,突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他又吓得打了个寒颤。整个人缩了缩脖子才往后看。
是当班的图书管理员。
“噢——听说这个帖子最近很火,虽然是好几年前的了,但是最近被扒出来了啊!”图书管理员感慨。
相沢才发现已经快到闭馆时间。图书馆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所以他才大声说话。
“那个、没人……去查他的ip地址吗?”
“哎呀,那个是转载啦,原来的账号早就删掉了,哪里查得到!快收拾收拾,马上要闭馆咯!”
“好……!”相沢开始把物品往书包里装。“原来是转载的……那就没办法了。”
“什么没办法?”图书管理员刚走出两步又好奇的回过头。
“老师、不觉得很奇怪吗……”相沢背上书包,把帽子戴好。
“那个帖子就是很奇怪才被扒出来的,不过我觉得笔者挺惨的。”
“笔者……好像、杀人了。”相沢越说越小声,不过他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因为自己也没有证据,光靠文字推理是站不住脚的。
“诶?”这下轮到图书管理员急了,“他的妈妈是病死的,爸爸和阿姨是事故,无论哪个时候,笔者都不在场吧。”
“……确实是这样。”
“而且动机呢?”
“那份保险……,那份、笔者母亲身上的巨额保险。如果……母亲意外身亡,受益人…就是笔者的父亲。”相沢推了推眼镜。“如果、这个时候父亲和阿姨结婚,再给他的父亲买一份保险的话…”
“可是笔者试过自杀呀。他死了的话,就算家人都死光了,也没人得到那笔钱。”
“……是笔者的阿姨想要那份保险金。而笔者从头到尾、只想着复仇。这两起事故……根本就不是事故,而是…谋杀……”
“我看评论也有人这么说了,但是没人解释为什么。”
“因为、一般来说……很难做到吧,为了让自己…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做了预估的谋杀…,不需要自己在场、而是利用家人的生活习性和心理漏洞……”相沢看着图书管理员惊讶的表情,汗流浃背的解释,“当然……我肯定也做不到,请、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只是推测……”
“啊!……末班车时间要到了。”相沢向图书管理员鞠躬,往车站那边跑去。留下图书管理员一个人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