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字数2831
-9又¾车站-
瞪着不远处的墙壁,再次地。Evanna无声的呻吟了一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她已经站在这里差不多半个小时了,可她还是无法克服对穿墙的恐惧。她总觉得自己会撞上去。
“Ev,不要紧的,”Atoria用鼓励的眼神看着金发小姑娘,“闭眼走过去就行了。”
“妈妈……这太难办了。”她耷下了嘴角。
“um……”金发女人拿出怀表,看了看。“亲爱的,还有半小时,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Atoria听到她女儿更大地呻吟了一声。
上个学期Ash Forest先生把Ev很用力地“撞”了进去,这显然是个可行的办法……当然,他们也互相针对了一个学年。那么我该怎么办呢?Ev显然是不会赞成那么强硬的办法的。Atoria可不想和女儿冷战到圣诞节,梅林,自从进了斯莱特林她家姑娘就特别在意这些。
让Ev自己进去的话,um……等到下个学年似乎也不可能。该怎么办呢?Ranzell女士感到从未有过的棘手。
“oh!Ev!“一个空灵的声音突然在她们身后响起。
是一个浅绿色眼睛的姑娘,金色的微卷发在颈处用绿色丝带扎了两只辫子,嘴角的弧度让人感到放松。似乎是感受到了Atoria的视线,她飞快的整理一下自己,然后勾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初次见面,Ranzell夫人,我是Gloria Elliot。”
Atoria微微一笑,她收到过关于Evanna关于她这个舍友的猫头鹰。是个和自家女儿一样可爱的斯莱特林。
“Glo!你怎么还没进去?”
“都是因为Dale不听话。”
Evanna小跑过去,然后和Gloria咬起了耳朵。说到“Dale”的时候Gloria的连衣帽里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冒了出来。
“我听说过你,甜美的姑娘,”Atoria看着Evanna与Gloria私底下互相戳来戳去不禁低头笑了笑,接着顿了顿,再次开口,“Ev她进“门”有些困难,她总是不能做好心理建设。”
“哇哦……那上个学期是怎么进去的呢?”女孩转移了注意力。
“被被人捉弄了的Forest先生撞进去的。”Atoria尝试着令自己的声音不带有一丝的笑意。接着她忽视了女儿不赞同的瞪视,然后举起了怀表,“姑娘们,还有二十分钟。”
Gloria看着苦恼的Evanna,眼睛不停滴溜转着,她当然不会放着自己的学妹不管然后跑进霍格沃茨特快,可到底该怎么办呢……
“Ranzell夫人,可以先把我们的行李提进去吗?”她似乎是有主意了。
Atoria点了点头,转了转手腕施了个漂浮咒,带着行李进去了,离开时还贴心地给二人施了一个忽略咒。就留下了Evanna与Gloria在一面墙边干瞪眼。
“Glo,你想怎么做……?我大概是要用别的工具会霍格沃茨了,你赶快进去吧。”Evanna的灰眼睛闪闪,眼睛里全是失落,像极了做坏事的小孩子。
但另一个金发女孩似乎并不把她说的话当回事,她拍了拍Evanna的肩膀。
一切都来的太快。
Gloria瞬间将Dale扔到了Evanna的脸上,然后在Evanna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开始猛地将灰眼的姑娘往墙里面推。
“呜呜呜呜——!!!”几秒后Evanna终于有了动作,她双手抓着Dale试图把它从头上扯下来,可白猫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脑袋,一时间经僵持在了一起。
“抱歉啦亲爱的Ev!特殊时期特殊手段!”推推搡搡之间Gloria这么说道,如果忽略掉她脸上的笑容,还是极具歉意的。
-霍格沃茨特快车厢-
“Ev,对不起……”Gloria双手绞在一起,坐在Evanna对面的位置上。后者坐在靠窗的位置视线直指窗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显然,乱糟糟的头发提醒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Evanna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向Gloria。
“我……”
“抱歉打扰了,”门“哗”地被拉开了,“你们这儿有多余的位置吗?”一个带着轻微卷舌的声音打断了她们,是一个金发的高个子,左眼眼角有一颗泪痣。
Evanna点了点头,面上沉静的表情没有改变。
“你们好,我是四年级的Evanste Christin。”说着这些话的同时,他的脸上绽开了一个小小的笑容,却不让人感到突兀,这也让Evanna僵硬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点。她将背部靠在座位上,寻找了一个舒适的坐姿。
“斯莱特林二年级的Evanna Ranzell。”
“斯莱特林三年级的Gloria Elliot。”
Evanna听到Gloria不同寻常听到的疏离音色,紧皱着的眉毛倒是松开了。Glo对不相熟的人一直都不太感冒,也许她会向你展开一个优雅的笑容,可她心底里真正的想法并不会表现出来。Evanna刚入学的时候可因为Glo这样的性格吃了不少苦头。
结果是个和她养的猫一样傻的姑娘。她摇着头笑了笑。
金发的大男孩坐在了靠近Evanna的位置,他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这两位斯莱特林学妹,当看到Evanna乱糟糟的头发时眉毛顿时皱了起来,但他的双眸并没有异色,只是稍稍的,不赞同的情绪在那温润的眼里荡漾。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直接一点好。
“Ranzell小姐,”Christin打断了Evanna的思考,金发学长用变形咒变出了一面小镜子,然后递给了她,“虽然这样会让你很尴尬,但我还是想说,斯莱特林们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自己完美的仪表。”
灰眸女孩接过了镜子,看着镜子里自己乱的一团糟的头发,感到从未有过的挫败。
“抱歉……Ev……”一直瞄着这边动静的Gloria再次发出了声音。
金发学长眼底有什么变了,显然,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这两位金发姑娘闹了什么矛盾,他瞅了瞅身边的Evanna,这个女孩几乎要把镜子瞪穿了。抬手摩了摩额角,Christin似乎意识到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一下这两个学妹。
“也许……你该向对面的小蛇姑娘借一把梳子?”Christin有意无意地引导着Evanna,眼角捕捉到了Gloria感激的视线,他微笑了一下,在没有言语。
“……“
“Glo,可以借我一把梳子吗?”Evanna微小地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抬起头来,向对面的女孩发出了请求。然后,丝毫不意外地看见对方瞬间从口袋里拿出了梳子递给了她。
女孩的绿眼睛亮的和被施了荧光闪烁咒一样。
“EEEEEEEV!!”Gloria听到Evanna终于搭理她了,不由得激动了起来。对这位带着轻微法语口音的斯莱特林学长原有的疏离也消失了。
“别用那种声音说话……学长还在呢。”
“噢,我是完全不要紧的,”Christin温和的目光扫视着她们两个,“那么,可爱的斯莱特林女孩们,和解了?”
“当然。”二人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闹别扭了?”
“噗……别急,别急,”Chirstin听着她们像连珠炮一样发出了问题,双手轻举做了个“冷静”的手势,“一进来,其实就感到你们气氛不对劲,再接着,Elliot小姐说了那句对不起,我就猜到啦。”
“嘿……原来是这样……”Gloria听到这里小小地为Christin的细心惊讶了一会儿。然后从空间袋里掏出一把糖果放到桌上,“Ev,这是我刚刚上车买的,都给你啦~”
“……!”Evanna无神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Gloria看到舍友的这幅模样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看来Ranzell小姐很喜欢甜食?”Christin看到二年级学妹的馋样,笑着说。
“是的……”
“如果你抢了她的糖果……就跟给了她一大堆猫咪做生日礼物然后当着她的面全部溺死一样!”Glo吐了吐舌头。Christin显然认为这个比喻真是太糟糕了,他的表情变得像吃了一大堆鼻涕虫。
-时间的分割线-
“Ev!时候不早了……我得去别的车厢窜一窜。”三个人唠嗑了一会儿[这个词似乎不对]之后,Gloria举起怀表看了看时间,抱歉地对Evanna一笑。
Evanna点了点头,却感到身边的Christin学长稍微动了动。抬眼,看到金发学长直勾勾地看着Dale,眼里似乎有些许渴望。她想起了学长刚刚说他喜欢毛茸茸的东西,突然地,她有些庆幸自己的松鼠没有带上车。
Dale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长长的“喵——”了一声。
“Elliot小姐,不介意的话,我是否荣幸与你同行?”他眯眼笑了起来,那几乎是一个绅士所能做到的最优雅的笑容了。
“当然了,Christin学长。”Gloria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手中的Dale,无奈地笑着说。
“两位,霍格沃茨见了。”
“霍格沃茨见~”
“霍格沃茨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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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了,安莉!请你救救我!”
安莉皱眉看着眼前五大三粗衣不蔽体浑身栗子肉却哭得像个小孩的基佬魔女,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知道,他果然搞砸了。
这个叫基佬魔女的家伙,是个喜欢看男孩子裸体的盗摄狂,但除此以外倒也是做不了什么恶的笨蛋。前几日他跑到安莉家来问她是否知道瞬间爆衣的魔法,安莉扁扁嘴,让他去自己的图书馆查资料。小半天过去,得到答案的基佬魔女兴高采烈地走了,还说要送她最上等的雪花牛肉作为谢礼。
可惜笨蛋就是笨蛋,不知他到底哪里犯了错误,本该用在全体男性身上的这招魔法竟然让女生也中了招。只要一用魔法变身或者战斗,所有人都会瞬间爆衣。这让基佬魔女吓坏了。
“所以你帮帮我啦。”哭诉完经历的基佬魔女从胯下的大兜中掏出一包纸巾擦鼻涕。
“你不应该高兴才是嘛,”安莉淡然地喝着茶,懒得看对方一眼:“现在你可以随便偷拍咯。”
“可是我只想拍男孩子啊!女孩子不能被这样对待!我不想这样。”基佬魔女抽抽搭搭地说,几乎很难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哦?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绅士风度的嘛。”
“那是,我可是中国好gay蜜,魔女好绅士。”
“是绅士的话就去把衣服穿起来。”
“不行,这是我的角色设定,穿了衣服的我就会丢失作为基佬的灵魂的。”基佬魔女把自己的胸脯拍得梆梆响。
安莉瞄了他一眼:“那说好的牛肉呢?”
“会给你的,我说话算话。”
“你傻么?那只是让你用我图书馆的代价。”
基佬魔女一愣:“那你还要什么?”
安莉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说:“日本的神户牛,意大利的奎宁牛,法国的夏洛莱牛……世界上最好的牛,最好的部分,都给我送来。”
话音刚落,好不容易停止哭泣的基佬魔女又开始了号哭,他不顾形象拉开嗓子嚎啕道:“太残暴了!太血腥了!没人性啊!牛是无辜的!牛那么可爱!牛是圣物!牛……”
“再叫一句你自己解决。”
基佬魔女赶忙收声。他憋着嘴强忍泪水,脸胀得通红,看得出他还是有诸多抱怨,但他闯了祸没法收拾,只能任人宰割了。
安莉挥了挥手:“那你先回去吧,等你把牛肉带来我再帮你。”
基佬魔女擦干眼泪委屈地转身离开。看他人高马壮却异常凄惨的身影,安莉终于忍不住喊住了他:
“临走顺便帮我把厨房里的垃圾带走,谢谢。”
“不带你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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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这位同学,你已确认通关成功~”
这么说着的小恶魔装扮的女同学吐着舌头,眼珠在浅昼和得意洋洋举着镜子的今野之间滴溜溜地转。她在浅昼的手背上按下一枚印章,见浅昼盯着光滑的手背看,便毫不犹豫地拉住浅昼的手,同时掏出一个紫外线的小灯。
“同学你看这里,用这个紫外线灯照射的话,才会出现徽章哦。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哒~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需要登记下名字,同学你叫什么?”
站在浅昼身后的今野不知为何不愿去注视那双手,她努力让自己对旁边的一棵树产生兴趣。
浅昼礼节性地点头,随即登记下名字,然后侧了侧身让今野上前,自己则等在一旁。
女同学板着脸,用不小的力道在今野的手背留下印章。今野心道这哪里是什么小恶魔,根本就是魔王。
“这——位——同——学,刚才说的你也听到了吧。手背上的印章别擦,到食堂去有专人负责查看并给你换取餐券,不过还是要留下你的名字。”
从刚才起就等这一刻的今野跃跃欲试,像是背诵般高声道:“吾乃撒旦之忠实奴仆,率领焚天魔军团之统帅。任何听到吾之姓名之人都当感到——”
登记的女同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用一种非常微妙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今野。
“这位同学是偶像科的吧,这么忠于本职为什么不去当工作人员?”
说罢便将登记姓名的表推了过来。
“麻烦请快点,我很忙。”
今野低着脑袋沉默着,浅昼都看在眼里。他手插着口袋站着,那女同学又开始问他班级。
“A,与未明同班。”
还不等女生问未明是谁,就见浅昼从今野手中接过纸笔,在表上龙飞凤舞地留下了第二个名字。
早见浅昼。
今野未明。
两个笔迹相同的名字就这么排在一起。
在更早一些的时候,浅昼无所事事地等在天台上。他两条胳膊搭在栏杆上,整个人中心后仰靠着围栏。
他仰面朝天,看着空中缓缓飘过的云,已经全然放弃了计算时间。原本浅昼向来是不屑于参加这种活动,他是无神论者,但奈何不住世海的请求,最终还是来了。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浅昼也不认为自己受到了捉弄,他甚至连想都不会想这个问题。如果有人问他的话,他会回答世海会来的,就算现在没来也是因为有来不了的理由。
有脚步声响起,听起来并不像世海。浅昼懒得理,依旧静静地望着云。片刻后脚步声停在他的身边,浅昼等了一会见对方没有走掉的意思才低下头。
今野站在他的面前一言不发地等待着,在浅昼看来她破天荒的安静。他扬了一下头,示意自己在听。
“吾接受圣光假面之挑战,誓将成为走出混沌之先锋。然一时缺少称心助力,故现欲与你同行。”
好吧,这下他全明白了。
“那么,”浅昼站起身,走向门口,“和我开始试胆吧?”
今野错了一下视线,但很快就点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浅昼走得很慢,尽量和今野保持合适的距离,并且在找最近的抵达终点的路。
他们遇到了一个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自己吊起来的同学,说着我好恨的同时向两个人荡了过来。今野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浅昼注意到她的耳朵开始涨红。
“死、死、死亡骑士,前方,前方乃万恶荆棘之地,汝虽受撒旦之庇护,但尚且需时刻保持警醒。”
浅昼感到好笑,他不得不承认几乎差点就笑了出来。他让自己不漏声色地护在今野前方,意欲带着对方离去。幽灵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然后他们得到了一块镜子的碎片和一张简易地图。
比起通关奖励,更像是最终通关道具。今野小心翼翼地捏着镜片捧着地图,浅昼却觉得麻烦。原本想抄近路今早结束,结果现在不得不到各个地方去寻找遗失的碎片。先不说究竟有多少碎片以及这些碎片是否能拼成一面镜子,光是那句能让你看到“自己的未来”就够令人产生质疑。
浅昼兴趣寥寥,今野摩拳擦掌。前者看了一眼后者的状态,思考了半天最终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决定舍命陪君子。
等结束后一定要找到世海让他请自己两周的炒面面包,这家伙怎么净给自己找麻烦。
完全没有意识到重点不对的浅昼突然觉察到身后没了声音,猛地转身发现走廊空空荡荡只剩下了自己。
今野不见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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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飞快奔来打个卡,顺便抛出接力棒!
字数1589
马丁·考夫曼·施林先生面无表情地站在月台前。他的周围都是穿着巫师袍的、学生模样的人。他们的父母大多都西装革履,穿得相当气派。这群爱操心的父母基本都在叮嘱他们的孩子一些说过无数次的注意事项。他还看到了一些穿着没有学院纹章的袍服的小矮个,他们一个个都站在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推车旁边,叽叽喳喳地,脸上写满了兴奋。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入学的时候,情况和现在基本一样——一个面无表情的小屁孩儿站在自己的推车旁,没有显示出和同龄人一样的兴奋,同时和父亲有一句没一句地扯淡。
“马丁!”父亲的声音响起来,听起来相当粗犷。马丁不由得掩面——穿着沙滩裤和格子衬衫的父亲一定是这群巫师中的异类,“你又要走啦!哈哈哈!”
“为什么我要离家一年让你这么兴奋啊……”马丁瞥了一眼父亲。这是个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相当粗犷的日耳曼人,马丁觉得,要想把他和那个平日里工作严谨、一丝不苟的魔法部魔法法律执行司专员联系起来,着实得耗一番功夫,“真的没有什么阴谋吗?”
弗雷德里希·施林重重一巴掌拍在马丁背后,令他一个踉跄,“儿子你真是想得太多了,我的意思是我会想你的!”
“……啊,妈妈。”马丁听到一声呼喊,转过脸,发现是母亲。他向朝自己迎面走来的母亲问了声好,“您和父亲有什么计划吗?”
令马丁感到一丝安慰的是,母亲的穿着好歹比父亲要正式一点。雷奥妮·施林穿着长裙,步态优雅,“卡夫,多保重。”她轻轻吻了吻马丁的双颊,“我和你父亲会想你的。”
“首先,我已经十五岁了,请不要叫我的小名。”马丁耐心地纠正道:“其次,为什么你也跟我爸一样开头就是道别?顺序是不是错了?最后,请回答问题。”
“我跟你父亲可没有什么计划,我们还要工作呢。”她耸了耸肩,一脸很受伤的表情,“你连自己的父母都不信任吗?”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他开始清点历年来父母干过的事情:“十岁的时候你们两个以体验生活为理由把我丢在妈妈的裁缝店里打了两个月的工然后跑回德国去玩了一圈;
十二岁生日的时候你们答应我带我去北欧旅游,然后以工作繁忙为理由一直推迟,然后很巧合地在我开学的时候有空了;
十三岁那年说好送我一头猫头鹰竟然忘了……忘了也就算了还送了个布偶搪塞我……”
“第三件事你得体谅我们。”父亲打断了他的发言,“你看我们家家境也不好……”
“是,我们家境不好,你一年也顶多换三把火弩箭。”马丁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了父亲的谎言,“打个魁地奇也能把火弩箭打废,是你太有钱了还是球技太烂?”他昂起头和父亲对视,他能看到到父亲眼中燃烧的火焰。
“这叫做热血!”弗雷德里希粗着嗓子,德语这门语言在他口中愈发铿锵有力:“魁地奇是男人的运动!你这种只会收集海报的人是不可能明白的!”
然后他又听到了母亲的声音,“行了,弗里。”她像安慰小孩一样,“我们的儿子不相信我们,也是有理由的……但是,”她突然看向马丁,令马丁浑身一颤,“我向你保证,卡夫,我们今年不会抛弃你的。”
“为什么听着这么像你们真的要抛弃我一样……”
“今年我们绝不会背着你出去玩。”
“是打算正大光明地告诉我要不带我出去玩吧……”
“我们会好好工作,直到你放假,我们会策划一个家庭旅行。”
“哦……听着不怎么可信啊……”
“相信我们,儿子。”父亲凑过来,拍着胸脯,“我们德意志民族一向说话算话。”
“呵呵……”
他听到列车的声音。火车终于进站了?他看了眼父母,只觉得他们脸上的笑容带着阴谋的气息。他再次检查自己的行李,确认所有东西都带上了——当然包括厚重的教科书,O.W.L.s还在等着他。
车门打开了,那些即将入学的小朋友一股脑地涌进去。马丁叹了口气,转过身朝父母道别,“记住你们的承诺。”他狐疑地提醒道。他获得的答复是父母近乎殷切的笑容。
与此同时,与他相隔遥远的另一头。
“真麻烦……”
洛丹·欧洛温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开始搬运自己的行李。
“有点精神行吗?”马尔西安猛地拍了他一巴掌,“明年你就毕业了好不好?”
“那到时候再说,到时候再说……”
小学最后一年,对于很多孩子来说,是悲惨的。
至于悲惨在哪儿,大概就是小升初(……)
白发的男孩软绵绵地趴在床上翻着一本小升初指南,乱糟糟的头发迟迟未等到主人的梳理,就这么随意地散落下来。
男孩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悲惨来形容了。
说起他家的血统,还有点奇妙,他爷爷是从英国过来的,还是个巫师。
哦是的,巫师。能挥舞魔杖念咒语的那种。
男孩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蹬了蹬被子,瞪大眼睛盯着灰白的天花板。
不过他爸倒是没有显露出魔法能力,据说当时在对角巷门前哭的眼泪鼻涕满衣服最后被爷爷拉走了。幸运的是当孙子的终于遗传到魔法能力了,然而——
男孩叹了一口气,把头塞进被子里——他明天就要上小升初自主招生战场了,为什么还没有猫头鹰来通知他被那间魔法学校录取了啊!
为此,他爹的评价是:“说不定中国太远他们不打算扩招。”
……去你的!
男孩愤愤地把枕头扔到了地上,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开门去拿门口的报纸。他刚打开O城日报的箱子,熟练地托住里面一沓散发出墨水气味的纸张,眼睛余光便看到了一封信啪地掉在了地上。
那是一个淡黄色的信封,男孩低头瞪着地上的不明物,僵硬地弯腰捡了起来。信摸起来手感不错,是用厚重的羊皮纸做的,上面翡翠绿的墨水书写着一个地址,上面的汉字看起来有点别扭——中国XX省XX市XX区XXX路XX号XX房 鹤鸣 先生 收。
白发的男孩沉默了会儿,压制住想尖叫狂舞的冲动把信封翻转过来,入目的便是一块蜡封,一个盾牌饰章,大写“H”字母的周围围着一只狮子、一只鹰、一只獾和一条蛇。(这句对信的描述摘自HP第一部)
“嘿老爸老妈,”稚嫩的童声响了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点颤音:“我不用小升初了,你们看,霍格沃茨来信了!”
屋子里立刻传来重物掉地的声音,厨房里貌似还有刀卡进了砧板里的声音,不过这些显然都不能比那封信更加吸引这个孩子了。他把信封小心地打开,抽出了其中一封信: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制服】
一年级新生需要:
1、三套素面工作袍(黑色)
2、一顶日间戴的素面尖顶帽(黑色)
3、一双防护手套(龙皮或同类材料制作)
4、一件冬用斗篷(黑色,银扣)
请注意:学生全部服装均须缀有姓名标牌
【课本】
……
“好极了,儿子,”刚从屋里出来的大人抽起信仔细读了读,拍拍自己那瘦小的孩子的肩膀:“和爸爸说说,这里面的单词你认得几个。”
男孩撇了撇嘴:“……我期末考试英语成绩是98分,爸爸。”
“回答我的问题,儿子。”
“好吧,那些涉及到魔法的名词都看不懂,而且——”男孩不开心地推了一下自己的父亲,“你不能给一个刚毕业的小学生考四六级啊——我起码看懂了这本叫《奇妙的野兽,要去哪里找》!”
“亲爱的儿子,”在一旁的妈妈忍不住笑了:“按照你爷爷的说法,这本用中文说应该叫做《神奇动物在哪里》,你可不能直译得这么没水平……不过我应该开心你居然猜对了beast应该翻译成‘野兽’而不是‘老顽固’么?”
“我只记得beast是野兽别的意思都忘了我会说么?”男孩看了一遍信,把不懂的英文全部用笔勾了出来,回房间里在书柜中抽出了牛津字典开始查,“对了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去英国?”
“如果你没有考傻了的话,你应该记得你可怜的爸爸去不了对角巷。”
“哦,起码你知道大概的位置,我去了自然就能看到了,然后晚上之前你都可以和妈妈在英国渡过一个完美的双人时光。”
“……”
几天之后,当男孩独自站在对角巷的巷口(此时那里已经变成了原来的墙壁)看着拥挤的、蜿蜒曲折的鹅卵石铺砌的街道里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群,正在交流购物的学生们,趴在扫帚店的橱窗前打量的小孩,咕咕呜呜的猫头鹰的叫声,以及各种拿着篮子叫卖的小贩(然而他一句都没听懂),他一脸茫然,并且十分后悔几天前自己的选择。
就在第十次被一个陌生人say hello之后,鹤鸣几乎想要尖叫着冲出巷子。事实上,他已经紧张得几乎走不动了。
或许,我需要一个向导。鹤鸣两只手捏着衣服角,紧张地揉了揉,内心这么想着。起码我能明白这里的人到底在说什么话,然后问问路,购物清单上那些东西到底要在哪里买,而不是在这里傻站着动不了。他们说的和我在学校听得英语听力怎么画风都不一样——你们说的是同一种英语吗!
鹤鸣深呼吸一口气。总之先迈开脚走一走,随便进一家店看看,说不定能见到几个愿意停下来听我说几句带有严重中国口音的英语的好人。
今天天气不错,在阳光照耀下鹤鸣有些睁不开眼睛,他眯着眼环视一下周围的店铺,看到了一家商店门外的一摞坩埚,对面则是一家摆放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眼球以及骨头羽毛的药店,接下来是一家买衣服的,他能看到里面挤满了学生等着买衣服,两个皮尺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自动在学生身上量尺寸,然后是一家堆满了咒语书,羽毛笔,一大卷一大卷羊皮纸的书店。
鹤鸣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他仿佛已经能听到里面成千上万的书本对他发出的邀请声。
哦,书店!男孩开心地咧起嘴笑了笑。书店在他眼里总是有无穷的魅力。他抬头看看书店,然后接受了自己看不懂这家书店名字的事实。
男孩顺着人群闪身挤进了同样挤满了学生的书店,仔细观察了一下书店。这里的书籍上摆满了书,一直到天花板上,有大到像铺石路板的皮面精装书,也有邮票大小的绢面书;有的书写满了各种奇特的符号,还有少数则是无字书。(这段书店描述文字摘自HP1)
“嘿西瑞尔,我要买这本书!”
“你买书干嘛要和我汇报一声啊!”
“不是说好了我买啥你都给我买吗?”
当鹤鸣还在轻轻抚摸一本书架上包装精美的书的书脊时,身边几个高大的男生聊了起来,那是两个金发的外国少年,一个留着长发,脸上贴着止血贴,而另外一个则戴着眼镜,鹤鸣侧耳听了听,貌似是在讨论谁给那本书付钱的问题。
两人都穿着便服,看不出是哪个学院的。鹤鸣又看了看两人手里的书,一本写着什么什么五级,一本则是什么什么六级。
或许是某一个学院的学长。鹤鸣暗自想到。看起来挺可靠的,而且他们的英语我勉强听得懂(重点)也许可以问问他们?
“那个……”鹤鸣张了张嘴,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你们好?”
两个学长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尽管他们看上去挺和善的,鹤鸣还是紧紧地闭了上嘴,手不安地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过了会儿,他才在两个少年疑惑的眼神下颤巍巍地拿出了那个被他仔细对折放在衣服口袋里的新生购物清单。
“你想买这些东西,是吗?”其中那个戴眼镜的看到清单后问道
“……”鹤鸣绝望地发现自己因为太紧张完全没有听清楚对方在讲什么。
哦,这可比英语听力刺激多了,不是么。鹤鸣在心里自嘲了一下自己。
“这不是一年级新生的清单吗,你是新来的咯~”那个长发的少年弯腰看了看清单,并且注意到了上面英文字旁边手写的中文备注,又联想到刚才听到的带有口音的别扭的英语,笑道:“嘿,看来是个中国来的孩子~”
鹤鸣眼睛亮了亮,因为两个人发现自己的窘况后特地放慢了语速,起码他现在能听得清了。
“是的,我想买这些东西,”鹤鸣抬头看着两个少年,觉得自己说话也有底气些了:“可是我不知道它们都在哪儿。”
“这好办!”那个长发的少年在一边书柜上抽出了一本书,放到了男孩的手上:“你看,米兰达•戈沙克的《标准咒语初级》,在这家书店你能找到清单上所有的书!”
当三个人从拥挤的书店里出来时,鹤鸣原本瘪下去的书包已经鼓起来,里面塞满了清单上的课本,以及他感兴趣的一些介绍霍格沃茨和魔法世界的书籍。
“谢谢你们!”鹤鸣已经把刚来时的窘迫抛在脑后,心里满是得到帮助和买到新书的兴奋与喜悦。
“不用不用,反正我们也很闲。”那个叫艾伦的少年露出了善意的微笑,另外那个长发叫西瑞尔的少年则拿起男孩的清单边走边看:“我看看……你买了衣服没?魔杖呢?”
鹤鸣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说道:“除了书我都还没买到……”
“好,那我们先去买魔杖,衣服那儿人总是特别多,而且麻烦,小朋友我和你说选魔杖可好玩……”
然而西瑞尔话音未落,脚边便突然钻出来了一只猫,全身乌黑没有一丝杂毛,身上还戴着金晃晃的猫配饰,并且朝三人喵地叫了声。
鹤鸣刚想蹲下身去顺一顺黑猫的毛,却看到身边两人露出了见鬼一样的表情,然后还未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身体离地,被两人捞了起来接着以像是骑上了光轮2000一样的速度冲了出去。
what happened?!
鹤鸣像只小狗一样被人单手抱住腰抓着跑,瞪大眼睛一脸错愕,然后抬头就看到后面一个皮肤偏棕色的少年抱着猫狂奔着在后面追,似乎在喊着什么。
貌似是……我的鸡?
“我的鸡!把我的鸡还我!!”后面紧追不放的少年愤怒地吼道
“我们都吃了,可是我们可是进行了等价交换的!”艾伦一边跑一边朝那个少年讲道理:“我们还给你留了鸡蛋!你可以孵出一窝的芦花鸡!以一个换多个,这可是超值优惠啊!”
“没事的贝斯特!”西瑞尔一脸严肃认真地喊道:“相信我!你的芦花鸡肯定在某个复活点重生了!还不快点转身去寻找你亲爱的芦花鸡,说不定雷诺已经在那儿蹲点了!旧的鸡不走,新的鸡不来!你要忘记过去,忘记伤痛,然后去迎接全新的未来!”
“干你他娘的!”
“喵——”
“……”鹤鸣觉得自己似乎卷进了一场十分不得了的战争,尽管刚才的对话有一大半都没听懂。
反正是关于鸡的。鹤鸣面无表情地想道。而且是芦花鸡。
最后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收场的,反正鹤鸣也听不清他们争吵的内容。当他被放下来重新行走在大地上时,原本还在边跑边吵的几个人已经一起来到了一家什么什么雪糕店(弗洛林冷饮店(Florean Fortescue’s Ice-Cream Parlour ))每人买了一个雪糕吃的挺开心,当然,鹤鸣也得到了一个甜筒。
看来几个是朋友。鹤鸣一边舔着雪糕一边观察这三个比自己高了不少的学长,突然余光看到什么东西一闪,然后眼前又多出来了一个人,那是一个海拔比较低(…)的少年,他手里拿着两本书跑到了那个貌似叫贝斯特的少年面前不满地说道:“都说了你不要买那本书,这两本多好!”在看到贝斯特包里的书后生气地跳起来,抄出了自己目测有十三英寸以上的魔杖:“你又不听我说话!你个笨蛋!”
“啥!你还整天谈恋爱呢快点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看我看我快看我这个全O的学长!”
“不看!”
……
鹤鸣舔了舔雪糕,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突然冒出来一个长着心形头的奇怪的家伙,貌似这几个人都是同学而且关系还不错……反正鹤鸣因为过度震惊已经免疫了身边再次发生的争吵,惊愕地思考着为什么一个人的脑袋会是一个爱心。
嘿,男孩。鹤鸣想着。这里是魔法世界,什么都能做到,nothing is impossible。
不过今天购物清单上的东西是买不完了吧。
男孩把冰淇淋一口吃完,回味地舔舔嘴角,在一边坐下拿起《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并且打开了牛津高阶字典,在热热闹闹的气氛中,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心里对接下来在霍格沃茨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欢迎来到魔法世界——————————
1895字
洛丹翻了个身,假装自己双耳失聪。门外的马尔西安正不断发出近乎抓狂的吼叫,那声音活像争霸赛第一场时的火龙。不过他已经反锁了房门,马尔西安是不可能闯进来的——即使是骄傲的马尔西安·欧洛温,也得在“家中禁用魔法列表”面前乖乖低头。
梅林的胡子啊!洛丹咒骂道。他只是想在假期的最后一天多睡一会儿罢了。这可是关系到他接下来一个学年精神状态的重要工作,“我已经六年级了!”他咆哮道,“不需要别人叫我起床!”
“那你就自觉一点!”马尔西安用更大的声音反击,“别以为爸妈不在家你就能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呸。“六点起床?你要了我的命!”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张作息表,用漂亮的英文一丝不苟地写在羊皮纸上,像锁住手脚的镣铐。
门外突然安静下来。洛丹敏捷地翻身下床,他必须尽快找到魔杖。说不定马尔西安正在门外准备一个“粉身碎骨”。不,不会的。他使劲把这个念头驱逐出境。马尔西安是个和父亲一样一丝不苟的人,他绝不会违反家规。
可这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听着,洛丹·欧洛温。”马尔西安的语调平缓下来。洛丹揣测这是一场骗局,就像塞壬会唱着优美的歌儿吸引无辜的航海者,“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
“已经被魔法部看中了——”洛丹拖长了调子回答,让自己显得有气无力。可他已经攥紧了魔杖,无数条咒语在脑中飞驰。马尔西安是条狡猾的火龙,比中国火球更危险。
门外再次安静下来。这一次是死一般的寂静,像是马尔西安离开了,“我知道你要带我去做什么。”洛丹试探地说道,“你无非是想当时父亲带你去魔法部那样……”
“温莎姑母死了,你还记得吗?”马尔西安的声音飘进来,“她是个伟大的人。”
洛丹怔住了,“所以呢?”
那件事的发生已是将近半年前。半年前,一场危机爆发于英国魔法世界的黑暗面,数名魔法部最优秀的战士身死于其中。洛丹只对其中一些传说有所耳闻,而那些传言就像泡沫般虚幻。那位神秘的斯布洛拉斯·霍姆斯也未曾给予他更多信息。但是温莎·欧洛温的尸体是确确凿凿在眼前的。
“我转到魔法法律执行司了。”马尔西安竟显得有些犹豫,“……我现在是一名傲罗。”
“……所以你想——”洛丹简单思考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让我也进入魔法部,这样子如果……”他踌躇起来——要是直接说出来,那未免也太过残忍。
反倒是马尔西安不以为意,“父亲也快退休了。如果哪天我死了,我们家好歹还可以有个人在魔法部。”
“……让我考虑一下。”
洛丹艰难地开口。他走上前打开门,看到马尔西安手中握着一封信,“你考虑一下吧。”洛丹手忙脚乱地接住他丢上来的信,边回话道:“但是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决定。”
马尔西安点点头,“今天是我第一次会议,我先走了。”他瞪了洛丹一眼,让他浑身发毛,“别在家里捣乱,听到没?照顾好弟弟们。”
马尔西安走后,洛丹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谁会在假期给他写信?他带着疑问取出其中的信纸。薄薄的信纸被细致地对折起来。将其展开,洛丹看到了令他自愧弗如的漂亮的手写体,落款是个德国名字。这封信来自维勒赫姆·约翰·冯·赫伯特——他在学校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洛丹耸耸肩,“这家伙要回德国了?”他扫了一眼内容,略微有些惊讶。但内容一定不止这些,他根据他对老友的了解揣测,赫伯特不是那种用一封长信来说一件简单事情的人。
“亲爱的洛丹……”他开始从头读这封信,“近来可好?三强争霸赛之后……略过。”他干脆地下移视线,“我的一名朋友——他是我从小到大最要好的朋友之一——在斯莱特林就读。这个假期过后即将升入五年级……”
于是,一连串的信息开始刻入洛丹的大脑。
马丁·考夫曼·施林,德国人,和赫伯特是从小到大的玩伴。父母是德姆斯特朗毕业的巫师(洛丹嗤笑一声),九岁的时候跟着父母来了英国,于是一年级开始就就读于霍格沃茨。原本可以进入拉文克劳,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分进了斯莱特林。
接下来的内容是描述这位施林先生的性格,但洛丹并不在意赫伯特的描述是怎样的,因为不同的人会对同一个人产生不同的看法。
令他比较不爽的,只是他要去和这个“德姆斯特朗的孩子”打交道而已。
洛丹仍记得三强争霸赛决赛时,与利奥伯德的那场决斗。恶魔一般的火焰围困住他,仿若置身炼狱的高热险些将他焚尽。若非他当时用冰冻咒保护自己,恐怕早已变成一堆灰了。
从此洛丹对德姆斯特朗的人都没有好感。
“不过……”他摩挲着下巴。照顾好他是来自老友的请求,如果拒绝也不太好……更何况对方还是霍格沃茨的人。在霍格沃茨长大,“总会好一点吧?”他充满不信任地揣测道。
明天就是去车站的日子……洛丹抬起头,低矮的天花板就像棺材板,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本以为六年级会是什么麻烦都没有的、轻松的一年,“真麻烦……”他嫌弃地咕哝道,走出房间。弟弟们打闹的声音立即钻进他的耳朵里,像一声声炸雷。
“梅林啊……饶了我吧。”他对自己使用了“声音洪亮”,然后深呼吸一口,用他能达到的最大声音喊道:
“克莱因!给我滚去收拾东西!麦比乌斯!给我安静,吃饭去!”
名字及其含义: Calmalairë Mistaráma, 父名Calmalairë,“光之诗”,昆雅,由Calma“光辉”与lairë“诗歌”组成;母名Mistaráma,“徘徊之翼”,昆雅,由miista“漫游,游荡”与ráma“羽翼,翅膀”组成。
种族: 诺多
所属: 费诺家族
效忠者: 梅格洛尔
武器: 双刀 / 羽毛笔和卷宗,会用左手刀。
身份: 梅格洛尔的传令官
结局: 死于最后联盟之战
外貌: 金色长卷发,灰蓝色眼眸,身材高大,因为文书工作肤色略显苍白。五官肖似母亲,带着些凡雅的温文俊秀。右手上有一块很明显的烫伤留下的伤疤。
补充说明: 爹是诺多娘是凡雅,有一半凡雅血统,性格却是一整个如假包换的诺多。一直认为自己这个父名和本性完全不符,起的相当没有水平,但父亲在星下之战中就战死了,此后也再没有机会修改。
是个老兵油子,喜欢在中洲出生的新兵蛋子面前瞎特么吹,但是真到了上战场的时候却还是相当的靠谱。
合围期间驻守在梅格洛尔的沟,正是在此地与妻子Quenténa相恋并成婚,不过出于精灵在战士不繁衍后代的传统而不曾育有子女。
泪雨之战里作为前锋为大军开路,和炎魔对上的时候整只右手烧伤严重,因此退出前线。在战后撤退的混乱里没有注意到妻子的失踪,在清点伤亡时才意识到她已然离去。在梅格洛尔的前传令官挂掉后干起了文职。
并不太怎么在乎自己的生死,认为两腿一蹬翘了辫子,多少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尤其在妻子故去后经常怀有曼督斯里再相聚的念头,因此经常性的采用拼命式打法。
双梅跑去抢宝钻的时候因为愤怒之战中腿部受伤没去,因此成功的活过了第一纪元。第二纪元中翻过了埃瑞德路因山脉向东,此后在漫长的岁月中不曾登上任何一艘西行的船。
在离开梅格洛尔后不曾对任何一人宣誓效忠,独自一人居无定所。在最后联盟之战后就彻底淡出了同族的视野,据说已在那场战争中为了保护诺多最后的至高王而牺牲了。
*1099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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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清晨有些微凉的空气伴随着低气压让习惯了整个暑假午后才起床的墨菲打了个寒颤,他理了理自己有点起皱的衬衫,将手缩进了宽大的外套中。
升入二年级后最大的变化也许就是因为去年期末舞会时,他鬼使神差地找了诺艾尔•埃里克当舞伴。然后他们转了几个圈,对了几个眼,顺带还踩了无数次对方的脚之后,那个看起来很羞怯的小男生跟他表白了。“我喜欢你”这句话在性格恶劣的墨菲十二年的人生中是第一次听到,让他不知道如何拒绝。于是他成功的从一个教授们眼中的问题儿童,变成了一个不仅有问题还早恋的儿童。
墨菲手中攥着通往霍格沃茨的单程票推着行李车快步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径直的走向入了国王十字车站内,经历过几个月基本算的上是与世隔绝的生活后,他现在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到那个和他约好了一起坐车的人了。
当走到火车站台附近的时候,左顾右盼的他终于在涌动的人群中看到了那一缕灰金色。墨菲揉了揉被风吹得有点干涩的眼睛,清了清嗓子又深吸了一口气向着那金色加快了脚步—————
“早上好,诺——”当墨菲话才喊了一半,那个毛绒绒的脑袋就应声转了过来。不过,在诺艾尔身旁的两个看上去像情侣的人也跟着一同转了过来。
Waittttt!!这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啊?!
四人面面相觑的一刹那,墨菲把刚刚被吓的咽下去的话又被吓得吐了出来“——艾尔…同学”。
而诺艾尔直接扑了过来给他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是墨菲同学啊~好久不见~!!”,墨菲被抱了个严实,灰金发少年的体温混合着身上一股牛奶暖味隔着柔软的布料传递了过来,让他觉得这个早晨也许并没有那么糟糕。
“原来是诺艾尔的同学啊。”听到温柔的男声,墨菲才从刚刚的拥抱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无礼,他抬起头看着两位应该是诺艾尔父母的人,问候道:“叔叔阿姨你们好,我的名字叫墨菲•弗兰纳里,和诺艾尔是同级生。”
“你好,之后还请你多多关照我们家的诺艾尔呀。”
不不不!其实被关照的是我啊!!
“……好。”
>>>
当诺艾尔和墨菲穿入了“九又四分之三”号站台,又告别了埃里克夫妇之后,终于踏上了通往霍格沃茨的特快列车。这着实让墨菲松了一口气,他不擅长跟别人交流,更不用说父母长辈级别的人物了。诺艾尔在前面走着,不时转过头看看紧跟在他身后的墨菲。
“到底怎么了?”在诺艾尔回了快第十次头的时候,墨菲显得有点不耐烦的问道。
“坐在哪里好呢,墨菲同学你有认识的人要一起坐吗?”
“不用,随便找一个没人的车厢就行了。”
于是他们就走到了列车靠后的空车厢面对面地坐了下来。这时候墨菲才发现诺艾尔的头发比以前又长了许多,他的刘海已经微微遮住了眉毛越发衬出了他石榴红般通透的眼眸。诺艾尔眯着眼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些糖果。
“…你要吃吗?”
“啊,谢谢!”
·共3522个字
小朋友们大家好,本大爷是一只猫狸子。
虽然很多麻瓜都觉得我长得像猫,但那些凡猫俗崽岂是能与本大爷相比较的?本大爷湛蓝湛蓝的眼睛配上黝黑滑顺有光泽的一身皮毛,别说珠宝店那颗放在黑色金丝绒衬布上的蓝色宝石,那简直是连天上的星星都要叫我爸爸——如果他们会说话的话,毕竟可不是谁都和我一样聪明的。哦对,本大爷的皮毛上还点缀了各种斑点,一点儿也不单调。小女生们总爱摆弄我那大大的耳朵和像是狮子一样的尾巴,有什么办法呢,毕竟像本大爷一样既可爱又帅气还这么威风的神奇生物可不多见,她们总是无法把持得住的。
啊?你问我的名字?本大爷今天叫乌鸡汤。都不准笑,不然我会协助食尸鬼住进你家的阁楼或是谷仓,在里面以蜘蛛和飞蛾为食。你以为这样并不能对你构成什么威胁吗?让我来告诉你吧, 食尸鬼生得丑陋,虽然它们并不是一种特别危险的怪物,但他们丑呀!它残忍而且有点奸诈,与长着獠牙的吃人巨妖长得很相似,家里住着这么个怪物,你还敢半夜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走到厨房偷东西吃吗?它们总是不断地呻吟,偶尔还到处乱扔东西,最坏的就是它们会对着那些偶然碰到它们的人吼叫一番,让人受一番惊吓。 为此,神奇生物管理控制司还专门成立了一支食尸鬼驱逐队,去赶走那些住在麻瓜住宅里的食尸鬼。什么,你说他们攻击力不高,还有人把它们作为家中宠物?哦,那我只能说,这些人实在是太没有品味了!
所以你懂了吗,不可以取笑本大爷的名字,这多不礼貌呀!你以为我很喜欢这个名字的吗?才不呢,这么没品味的名字全拜那个愚蠢的人类——我的饲养员,格兰芬多五年级的奥斯维德•瓦尔特•浮士德所赐!这个傻子,仿佛脑袋里缺好几根筋,他永远也无法取一个令我满意、足够与我尊贵身份相匹配的名字,于是我命令他一天换一个名字,直到我满意为止。
说道这个傻子,那可有得说了。
那时候我还是只幼崽,一窝有七个兄弟姐妹,我排老六。我们猫狸子总是独来独往,没有什么家庭感,因此,妈妈总是很少回来,回来也未必见得会带食物,所以我们经常需要自己觅食。
那天我刚刚捕到一直卜鸟,正准备美美地吃上一餐一餐。卜鸟你知道吧?就是那种下雨才会飞出来,一到冬天就不停歇地鸣叫,传闻声音预示着死亡的小鸟儿。但当我开始啃咬它的脖子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直夭寿的燕尾狗,居然想要从我的嘴里抢走我的食物!你说我能忍吗?那当然不能啊!于是我们厮打成一团,然而毕竟当时的我还是个幼崽,经过七七四十九回合后,我遗憾地败下阵来。
好死不死这个时候下起大雨,我说呢,不然怎么今天可以捉到卜鸟,原来真的要下雨!年幼的我带着一身伤趴在草地上,体温越来越低,却并没有力气挪动身体找个地方避雨。就在我已经闭上眼开始考虑下辈子要投个什么胎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头顶上方飘来一朵云,替我挡住了雨。我费力地抬了抬眼皮,看见了一个一头并不怎么样的黑毛中间还有一撮白毛的乡村杀马特,这人发色奇怪也就算了,眉头还紧紧皱着,仿佛是要皱出抬头纹才肯善罢甘休——这个人当然就是前面提到过的饲养员,奥斯维德,按照时间推算,他当时只有十岁。
“你还好吗?”他用稚嫩的声音询问道。
这人是不是傻啊?看本大爷这样能好得起来吗?他伸出手想要摸我受伤最严重的左腿,哎哟我真是见了鬼了!没看见本大爷浑身伤吗,你这一摸还让不让人……呃,猫狸子活了?我用力地将尾巴甩起来,重重地打在他的手背上,他吃痛地收回手。我本以为他会就这样走掉,没想到这个杀马特脱下身上看起来还挺舒服的外套把我包起来,抱在怀里,然后往远处的房子里跑去。
他的体温加上衣服的包裹让我很快就感觉到身体回暖,不知不觉就安逸下来,然后就困了……再然后等我再次睁开眼皮的时候,自己睡在一块红色丝绒的垫子上,身上受过伤的地方全部都被用纱布包扎起来了。
“你醒啦——”又是那个小孩子“你渴不渴饿不饿有没有想吃什么?啊我叫奥斯维德•瓦尔特•浮士德,你可以就叫我奥斯维德!你叫什么呀?”
一下子说这么多本大爷怎么回答!我只好先摇摇头又点点头回答了前两个问题,至于第三个问题……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在窝里的是大家都是“老六老六”地喊我,那我到底叫啥呀?
奥斯维德飞快地跑了出去,然后没过几分钟又跑了回来,手上多了一盘肉,身后多了个容貌精致的扎着大麻花辫的白发小姑娘,噢哟这小子,艳福不浅的嘛!
“来,多吃点肉,这样才会有力气!”他将盘子推到了我的面前,然后拉起在他身后的那个小姑娘“这是我弟弟,他叫伊凡杰琳•浮士德,你可以叫他伊凡!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啦!”
嗯?弟弟?人类的小孩子都长这么性别模糊的吗!这如花似玉的样子,可是连本大爷我看了都要忍不住惊叹一声的,结果居然是个男孩子?天啊,简直不敢想象,有多少情窦初开的人类小孩要为此心碎。
还有他刚刚说一家人,放肆,你问过本大爷我的意见了吗!
纵使本大爷百般不情愿,但毕竟吃人家的嘴短,于是我勉强认可了这个人类做我的铲屎官,伺候本大爷生活起居。
自那之后过了五年,今天是本大爷成为浮士德家家族成员的五周年纪念日,也算是本大爷大难不死又重生的五周年纪念日!我早早地起来,等着天字第一号傻子奥斯维德给我庆祝,结果万万没想到,等得到天亮等不到一块生日蛋糕。
这臭小子一早上就睡过了头,匆匆忙忙换上衣服打好领带,胡乱洗了把脸随手拿起根橡皮筋绑好头发就往外冲,险些错过新学期第一堂魔法史课。
好不容易等到他下课,斯托克家那金发小姑娘还带着点心过来找他,结果这怂包看到人朝自己这边走过来吓得面色苍白,冷汗涔涔,压根不敢接受。是的,这多萝西当年著名的持蛋糕糊熊孩子脸事件发生的时候,我当然也在,当时这傻帽儿本想伸张正义却被人小姑娘抢先一步,并且那姑娘手法还干净利落不带一丝犹豫,于是从此他见到人家比头天晚上没做作业第二天被老师问起时还要害怕。
可他不吃我想吃啊,你说我说他什么好!不过本大爷大人有大量,暂且饶过他,毕竟今天又是大爷我的大日子,他犯什么错我都原谅他了!
但没想到,他接下来一句话,就真的触犯到了我的底线。
“昨天妈妈寄了封信过来,说在庄园里新来了一窝燕尾狗,狗妈妈和三只小狗,风餐露宿看着怪可怜的……乌鸡汤,你说我们要不要把他们接到家里养起来?”
这人什么意思!知不知道大爷我和燕尾狗有血海深仇的啊,我差点命都丢了!再说了,这燕尾狗有什么好样的?长得跟个腊肠似的,不就是燕尾吗?那能有大爷我的狮子尾巴威风吗?这尾巴日后还是要割掉的呢!再说了,他们捡到什么都能吃,有啥好可怜的?
大爷我越想越气,越气越觉得这日子算是没法过了!于是我拼命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跑掉了。
于是呢,大爷我,现在正漫步在古老的霍格沃茨魔法学校里享受独自一人的悠闲时光。
顺带一提,今天我的午饭是三只麻雀。你瞧,没有奥斯维德我不是样过得很好?
这时,一个脸上狗皮膏药的人闯进我的视野里——这是他第三次经过这个路段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迷路了。
他仿佛也觉得我很面熟一般,朝着我这边走来。
“马上就要到上课的时间了,可是黑魔法防御课的教室在哪里呢……”不知道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向我发问,总之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喜欢的老实人的气息——我们猫狸子总能够探察出谁是品德败坏或者涉嫌的人。
看在这小子还挺讨喜的份上,本大爷决定给他带带路。我扯了扯他的裤脚,示意他跟我走。老实人立刻反应过来,随后一边说着“谢谢”一边跟随在我的后面。我感觉自己仿佛是带着侍从微服私访的帝王,实在是、威风极了!哎呀,要不说呢,这个赫奇帕奇可真是太惹猫狸子喜爱了,比那个傻瓜奥斯维德不知道好上多少倍呢,哼!
快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噢哟,这不是,前任铲屎官奥斯维德嘛!
他跑过来一把抱住我“乌鸡汤——乌鸡汤——你在这里呀!”干嘛!不准叫这个名字,简直有辱本王形象!
本王对他又抓又挠,可他却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
“原来这是你的宠物猫啊,真的是麻烦他给我带路了……谢谢你了!”这老实人怎么回事啊?明明是个巫师却认不出本王谁!还有明明是我给他带路,他却去谢谢这个人,凭什么啊,真是气煞了本王!
“啊……没、没事,我比较不好意思才对,乌鸡汤有没有给你添麻烦?”傻瓜奥斯维德怎么回事,这么爱本王,爱到体温上升的?“你是要上黑防对吧,时间快到了,你赶紧进去吧!我,我先走了!”
说完他就跑了,对的,一溜烟的那种。
很快,睿智的本王眉头一皱,察觉事情并不单纯。这小子心跳得好快!和平时跑完步时候的心跳速度简直不在一个水平线上!难道……我懂了。
臭小子,坏小子,大傻子!我跟了你五年了,你连个生日蛋糕都不记得给我!啊?现在因为和一个陌生男子说话五分钟都不到就面色潮红心跳加速!你小子是不是太过白眼狼了一点儿!气不打一处来,本王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手指。
他这才反应过来,突然松开手,然后蹲下来说道“乌鸡汤啊,五岁生日快乐,今天晚上吃蛋糕!”
哼,这样就可以让本王原谅你的吗?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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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cle – eya – jasu – lass - kleo – tela
(停驻流转的星光逆行于深海)
Sona – licacie – kuwak - suud - kuacia - da
(为消逝远去的飞鸟吟唱赞歌)
Kue - kacomiya - sto - sace filo - na - tina
(永恒不变的是孤寂的身影与陨落的灵魂) ”
耳畔传来沙哑的呢喃,深远的记忆中残存着亘古不变的歌谣,再次吟唱时,便是在昭示着远古海洋中长眠的巨大生物又一次的苏醒。
逐渐恢复意识的过程中,它感受到了现在的水的波动与平时在深海中的不同,什么东西正在从上往下施压。没有一丝痛觉,鼻腔里却灌满了血的铁锈味与海水混合在了一起,交织融入一体。朦胧的双眼慢慢聚焦,发现自己处于海洋中的它心中的不安逐渐消散,但它很快发现,左眼无论怎么闭合,总有着三条竖着的痕迹。
“又是恶作剧么。”心中这么想着的它,陷入了沉思……
我本是深海中的一只海蛞蝓,却被赋予了“大西洋海神”的称号,小到几乎被所有生物忽略的深蓝色身躯与大海的颜色交融,在暗处窥探着海洋生物的一举一动却始终无法交谈。
在某一次座头鲸掠过头顶的一瞬间我听见了来自大海最低沉的呼唤与颤悸,内心无尽的渴求被大海倾听,我追随着声音的来源来到大海的深渊,无数星芒包围了我,一阵阵的刺痛从一根根触手扩散,身体仿佛在排斥一些东西。忽的一瞬间,星光消失了,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过了一阵子,全身泛起了薄薄的微光,细细看全是星屑碎片,其中有一些甚至烙印在了我的头顶。它们在与我的血脉连接后,便开始了“生根发芽”。
我在深渊旁的海底待了足足一年,没有任何庞大的生物经过。每天都躺在沉入海底的冰冷的动物尸体与骸骨中,失去了感知,在黑暗中沉沦。不知日夜地吃掉了身边所有的浮游生物与小型动物后,我的身体竟逐渐长大,但是令我更为惊愕的并不是这个——
在想念浅海的情绪操纵下我不得不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当比以前大十几倍的我出现在所有生物面前时,它们无不用畏惧,恐慌的眼神刺着我,我不由得颤抖。
“为什么?”
沉寂,无人应答。
那之后我便躲藏在了礁石底,目睹了生灵的灭亡与新生,万物被轮回的神明操纵,却没有将我带去另一个世界走向重生,我已经被神明所唾弃了?亦或是——
“我已是神明。”
一百一十一年的孤独等待,换来的也只不过是身体的一次次变大,我在那片海域俨然一位高傲的暴君,将各类生物吞蚀。
若是去问那片海中哪怕是最小的生命,也知道我是他们的海神。
随着我的身躯不断扩大,浅海也逐渐容不下我的肆意妄为。我便又回到了深海,索性沉睡于松软的细沙与骸骨铺成的王座。
因为我吞蚀过了太多太多的生命,致使我的眼泪变得具有腐蚀性,但身体却早已对这样的毒液产生了抗体。
一睡便不知何时才能苏醒的特性,使一些狂妄的渣滓们可以展开报复,将我眼球划伤已经不止一次,但我能用自己的歌声来治愈伤痕,那种绮丽的声音也是在深海听见的鲸的歌声一般在海里回荡。
“ Acle – eya – jasu –lass - kleo – tela
(停驻流转的星光逆行于深海)
Sona – licacie – kuwak - suud - kuacia - da
(为消逝远去的飞鸟吟唱赞歌)
Kue - kacomiya - sto - sace filo - na - tina
(永恒不变的是孤寂的身影与陨落的灵魂) ”
阖上了眼帘,吟唱着治愈伤痕的歌谣,它想起来了醒来以前的记忆,虽零碎且杂乱无章,但是也能拼凑出个完整的生命宏图。但它却总觉得遗忘了些潜藏于冰冷的心底的东西。
一些细小的伤口已经愈合,大的伤口留下了红黑色的浅印,若不细看,也倒是无伤大雅。
然而眼中的三条竖着的划痕却没能恢复原状,仿佛是有人故意玩弄它一样刻上了111的字样,这令它感到不解与愤懑。
“为什么这么安静?”将这些情绪暂且抛之脑后,环顾四周察觉到异样的它心中问着。
我在深海的那段时间,身上的星点并不能将整个海底照亮,凄清冷寂的环境使我感到寒气不断侵蚀身体,逐渐意识到自己是个害怕孤独和无边无际的黑暗的神后,便留下了钱币水母与僧帽水母们,它们的身影忽影忽现,轻盈飞舞着,无时无刻不在为生命而祈祷的水母也获得了神灵的眷顾,它们发出幽兰色的光芒,使海底逐渐变得有光亮跳跃了,虽然光线比较昏暗,但心里有了慰藉。
“为什么没有任何的生灵……这到底是?”想要一探究竟的它决定冲出海面。
“嘭!哗——”浪花被溅得到处飘洒,最终回归到海洋的怀抱。
刚一冲出海面,它便看见了一只正在飞翔的鸟人与它平行。
“哇!你是什么怪物啊!”清澈的男孩的声音传入大脑,不知为何驱散了一切的阴霾。
小小的鸟人赶紧收敛翅膀退到了不远处的沙滩上仰望着这个巨大的生物。
它虽被吓了一跳却游向了他,在浅海快要到达沙滩的地方停驻,漠然俯视着眼前这个有着深灰色眼睛和如同沉入海底的万年檀木一般棕色头发的扎着短马尾的鸟人。
窥见了他左眼下的111的红黑色标记后,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受害者果然应该待在一起吧?”同样也发现它眼中的红黑色111标记后的他,试探地问道。
巨大的头颅上下轻轻地点了点,默许了还有另一个“同病相怜”的伙伴的存在后,由于这个地方的海太浅了,它示意让他往无垠广阔的海的方向飞去。
停在了大海中央后,它看见他拍打翅膀的频率逐渐加快,越来越矮,便伸出了身体三大段触手中的一小只露出海面,让他坐在上面。
在它伸出触手的一瞬间,他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
“Auschwitz!奥斯威星!”他突然叫出声来,它似乎是怔住了,黄绿色的眼睛闪烁着星星的光芒,有些惊奇地盯着眼前这个鸟人。
“呜——”冗长而又低沉的叫声绵延远方,它回应了他。
啊啊。我的名字么……真是稀奇呢,第一次有人叫我呢。
“果然是你没错,大西洋海神海蛞蝓!我从小就听说了你的故事,成为了海洋生物观察员后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你。”带有颤抖的声音压抑着激动的情绪说着,略泛微红的脸颊传来温热的气息。
什么情况,我竟然这么有名吗……
“名……名唤……为?”吃力地发出鸟人们的语言并不容易,而且这样的语句也太过于古老了。
“你是在问我么?我啊,我叫浅原咎喔!如你所见,我是一个海洋生物观察员,一生为了找寻你的身影而活,现在总算是圆满啦。你看,我刚刚才醒来不久,这个地方的空气真是浑浊,天色也昏暗着,没有丝毫的改变啊。”浅原咎说着,拍打了几下翅膀。
介绍完自己后,奥斯威星默不作声地载着浅原咎来到了沙滩旁,轻柔地放下了他后,它在浅海中不断用触手拍打着,海水溅在了沙滩上形成了一句句的话语,它将已知现状告诉了他以及许多他所无法独自寻觅的资料。
……
“哈哈哈,所以说那一直是我的误会啦?你不吃水母的啊。”耳边传来了如同野风抚过海面一样清爽的笑声,连不怎么爱笑的它也眯起了眼。
“杀了他。”
刚刚那是什么声音……!为什么…?
奥斯威星望向他,浅原咎突然怔住了。
良久。浅原咎低着头,道:“都是命运呢……”奥斯威星听出了他隐约夹杂了悲哀的感情。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浅原咎解开了所有奥斯威星心中的疑惑,但是却并没有带来任何积极的情绪。
“杀了我吧……”又是许久,浅原咎说出了这几个字。
奥斯威星猛地摇头,立即反对了他的请求。
“……听着,我们来这儿,本就是要互相残杀的,没有对彼此怜悯是策划者的意图,如果不杀掉我们其中的一个,那么我们都会葬身于这个海湾。我啊……从遇见了你以后便已经失去了存活意义,因为这是我们的信仰,如果请你以尊重我们的信仰来看待的话,那么你还会阻止这样的事情吗?”浅原咎的声线没有一丝颤抖,平和地说道。
奥斯威星沉默了,与浅原咎眼神交汇了好久。
“算是……我生来的第一次请求,求你。”浅原咎微笑着,望着它。
奥斯威星听见了他的请求后,闭上了双眼。
再次睁开时,眼中带了些许的温柔。
它靠近他。他没有躲开。
它突然将他拉进了水里。他也没有反抗。
浅蓝色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滴在了他的身上。
刺痛感传遍了他的全身。他不禁低低地呻吟着,想要喘气却灌满了咸涩的海水,眉宇间传达了对于痛苦的感知。
“ Acle – eya – jasu –lass - kleo – tela
(停驻流转的星光逆行于深海)
Sona – licacie – kuwak - suud - kuacia - da
(为消逝远去的飞鸟吟唱赞歌)
Kue - kacomiya - sto - sace filo - na - tina
(永恒不变的是孤寂的身影与陨落的灵魂) ”
奥斯威星闭上双眼,吟唱了这支旋律悠扬的歌谣。
当呻吟声消失之后,它再次睁开眼,占据眼睛所有视线的是面带笑容,已经风干一般的爱人的尸体。
我已不是孤身一人。
它将他的胸膛后的古老花园的门打开,红黑色的花凋零后,露出的根茎赫然挺立缠绕在一起,根上绑着的逗小孩子们开心的粉红色气球。将它们一一除掉并打扫后,奥斯威星种下了用宝石镶嵌的种子,再悄悄地将花园的门锁上。
完成了这些后,它发现一个东西正悬在水中飘忽不定,凑近了看,是本日记,上面有浅原咎的名字,它不禁翻阅了起来。
日记里全部记载了海洋生物的资料与绘制的图,虽然有的有些错误但十分精致。奥斯威星注意到了每天记录的最下面,有着这样一句话——
“海神呐,请聆听我的祈求……请让我此生见一次奥斯威星,求求您……”
哈,为什么又要祈求我又要见到我啦笨蛋……
奥斯威星难受地笑了笑。
你真的这么想遇见我么……纵使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纵使我在你在看向我的最后一眼前也没有说出那一句话……纵使我用这样的方式获得你的永恒……
奥斯威星将它身上的星轨硬是拉扯了下来,撕裂的声音被大海淹没,它想起来自己也是因为有了这些星尘才获得了永恒。大量的血液蔓延开来,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
啊啊……求你快醒过来呀……我等待你苏醒的那一刻,哪怕是千年的守候,我也只愿为你而活……
“呜——”一声哀鸣响彻,萦绕于大海的深处。
“……浅原咎!”低吼声夹杂了最为真挚的感情。
被当做武器的泪水早已变质,不会为失去的人恸哭的它,此刻默默地凝视着这副美丽的胴体,忠贞的爱人将他卷入怀抱,静静地躺在海底的细沙上,再一次阖上了眼帘,唱出了那一支带有诅咒与讽刺的歌谣,在他们的身上,却自然地化作了葬歌,埋葬了两个本不应该交织在一起的世界,两个本不应该相通的意识……
“ Acle – eya – jasu – lass - kleo – tela
(停驻流转的星光逆行于深海)
Sona – licacie – kuwak - suud - kuacia - da
(为消逝远去的飞鸟吟唱赞歌)
Kue - kacomiya - sto - sace filo - na - tina
(永恒不变的是孤寂的身影与陨落的灵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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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感受你的心灵!”
“不要让你的习惯限制你!无所不用才是我们的道路!”
教官如此严厉道。
库勒看着教官,默默地捡起了地上的铁棍,怒吼着打了过去。
终于,他击中了教官。
“好!白痴182号,不,库勒•耶索德,你从渣滓洞里面毕业了!现在,该滚哪滚哪去吧!”
这么说着把他踢出了收留了他八年的地方。
“就算是叫我去哪,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啊……”
腹中已经是难忍了,然后他看见了一艘船。
“不如就上去蹭一下伙食吧……”
这样想着,他就偷渡了上去。
1.
“欢迎来到温斯蒂的水之城,德莫拉。”
这是库勒踏上这片土地之后,第一个遇到的人说的第二句话,第一句是“你是外乡人吗?”
那家伙是个女人长着一张还算漂亮的脸,一口得体的库瑞比克语让绝大多数初次见面的人对她产生些许好感,不过态度方面嘛,按照一般人的评论来说,就是热情得让人厌烦。她嘴里还唠叨个不停,就这样一直带着库勒在德莫拉转来转去。但库勒没有抱怨什么,他陪着这个女人把德莫拉整整走了一圈。
“你左臂上的伤痕真特别呢,是自己纹上去的吗?”
“肯定不是啊,谁会无聊到往自己的身上去划什么伤痕啊,神经病么真是的,我这个伤痕的来历啊,可是要从我爸爸的爸爸,也就是我的爷爷那一辈说起……啊,说到我的爷爷,我又不得不提夏之主了,夏之主可是……”
原因是库勒自己也是个话唠,就算没有人给他说话,也能自己做一台相声的那种。不,可能就是因为没有人和他说话,才会让他变成这样子的吧。
“……兀烈卡卡的牧师啊一共分作两派……”他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兀烈卡卡的教派,然后想起了过去。
2.
“感受无时不刻萦绕在你身边的神恩。”老牧师一手捧着教典,一手指着库勒,用不容反驳的语气命令道。
库勒紧闭眼睛,双手紧握,面对神像不停地祈祷着,而冷汗早已打湿了他的内衣。
“唤起你内心对于神明的向往,向神祈求,让神恩化作你的臂膀……”
“神啊……赐予我奇迹……”库勒小声地祈祷着,双手青筋突出,眉头紧蹙。他尽自己的全力不让身体发颤,但是无济于事。
老牧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冷漠的眼神不曾变化。他开始绕着库勒转圈,落下的脚步声让这个幼小的孩子心里的恐慌更甚,然后是老牧师毫无征兆地斥责,“你在害怕什么!”
祈祷声戛然而止,然后迎来了第二声责骂:“继续你的祈祷!”
“是……是!”于是库勒只能照着老牧师的指示,继续他的祈祷。
就这么过去了三四分钟。
“够了!”老牧师厉喝一声,把库勒的声音吓得没了影,“你这种流于形式的祈祷又有什么效用!你没能领会夏之主那伟大的意志!要从心灵的深处,唤起你与夏之主共同的本质!”
“是、是的爷爷……”库勒畏畏缩缩地应道,“我这就做……”
老牧师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居高临下地宣布着他的结论。
“我本以为立下誓言之后,你的心灵就能和夏之主浩瀚的神魂更贴近一些,然而无论做了什么努力,你还是连神恩都无法展现。在起初,我认为是因为你年幼的原因,现在我知道了,你的心灵和夏之主是不和的!”
“不,不,爷爷,我……”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你的心灵没有夏之主的正义,这就是你无法展现神恩的原因,现在,我安德鲁森将你逐出这个家庭,我们容不下心中毫无正义的人。”
“不,爷爷,你听我解释,我……”
3.
“呼,是这样来着?”那个女人提着长裙,一步步地走上台阶,生怕一不小心被绊到了脚,而库勒紧随在其后,扶着城墙往德莫拉看去。
“对,不过我已经不在意了。”不由自主地,库勒这样回答了她。
“啊?”她一脸不解地回头,看起来相当困惑我的回答。
“抱歉抱歉,我随口说说,千万不要介意。”
此时已经渐进黄昏,城中有一半的土地被阴影埋没,袅袅炊烟懒洋洋地升起,街上小如虫蚁的人们渐渐变得稀少,高高的灯塔上似乎有人影出没,远处的教会敲响了大钟,悠远的钟声在空中反复回旋。
“哟咻,到了。”女人放下一直提着的裙子,优雅地转了个身。
裙摆在风中飞舞,她对库勒做了一个V字的手势,一脸自满地比划着:“看!很棒对吧!”
“噢!太棒了,狄安娜你说的一点也不错!简直就是棒极了!哟嚯!大海!啊!我发现了向这里驶来的船!喂,听得到吗……”
从城墙上往下俯视,夕日下的海洋流淌着赤金的色彩,远处驶来几艘大船,悠哉悠哉。黑羽鸥划过天际,渐渐模糊了踪影。
她看着满脸兴奋、东张西望的库勒,不由得掩面嗤笑了一声:“像个笨蛋一样。”
“喂!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是笨蛋,狄安娜你怎么能这样凭空辱人清白,我告你你信不信!”狄安娜的细语不知怎么被库勒听到了,他猛地转身,用奇怪又费解的姿势指着这位暗地放箭的“小人”振振有词,“要知道我可是研究过德莫拉的城市运作的!德莫拉是一座民主的城市,你这么诋毁我小心把你的言辞送上议会,让世人知道你这个家伙就是个卑鄙小人。”
狄安娜听着库勒那长篇大论、毫无逻辑的辩词,冷冷地对他翻了个白眼:“那只会让你的白痴被更多的人知道吧……”
4.
等到他们下了城墙,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了。
但是德莫拉这座城市还没有陷入沉寂,正相反,街道是灯火辉煌,遍地都是商贾们的小摊位。无论是天族还是海族,亦或人类,都并肩走在一起,享受着德莫拉的夜晚。
“哦哦哦哦!好棒啊这里!到处都是人!那家店看起好像很好吃!啊,这边好多人,在干什么呢……”
被狄安娜领着的库勒嘴里不停地发出赞叹,就像是拿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对此,她只能一边不住地摇头叹息,一边好意地奉劝道:“我姑且提醒你一句好了,你还是先看看附近哪家旅馆比较好,然后再来感叹……人呢?”
当狄安娜回过头来,库勒已经失去了踪影。她四处环顾,却被人山人海阻绝了视线,根本无法辨认出库勒的身影。“这个白痴……!”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骂了一句。
“你在说什么?”突然从狄安娜的背后含糊地传来这句话,把她吓了一跳,“这玩意有点香,我吃起来听不大清楚你说的话。”
受惊的她回首望去,一条还冒着丝缕热气的烤鱼横栏在她的面前,在那之后则是库勒那张看上去就像是装出来的无辜脸,而他的嘴角还残留着鱼肉的残渣。
“不。没什么……”
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捂着额头,狄安娜说完这句话后就一言不发地往街道的前方走去。身后的库勒困惑地问了几声,然后见狄安娜没有理会自己,就开始对她说起了在街上的见闻,情况仿佛是一个因为来过德莫拉几次而沾沾自喜的蠢货在和一个完全没来过水之城的人介绍他的旅程一样。
人群渐稀,狄安娜突然拐入了一条漆黑的小巷,库勒也没有任何疑惑,就这样跟着进去了。但他一踏进小巷里面,看到的却是狄安娜一脸的火气。
“闭嘴啊你这个白痴!从刚才开始就完全没停过嘴,你累不累啊!你不累我累啊!到底你是导游还是我是导游?”
突然被骂了一顿的库勒挠了挠脑袋,肯定地回答她:“你是导游。所以我跟着你走。”
“所以前面的话你全部都无视掉了啊……”狄安娜捂着双耳望向天空,声音有气无力,“你这家伙就不能精明一点吗……”
“不能。”
他沉思一会,下定了结论。
“为什么我连在休假的时候好心为人当个导游还得受这样的气啊!够了呀……”狄安娜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就是……眼前的这个家伙自己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旅客是个白痴,“好了,够了,我不想跟你争这些了,我问你,你今晚想住哪里?”
“街上。”
“哈?”
她瞪着眼前这个战士,瞬间感到了一种自己的好意被人践踏了的错觉。
“不,这个,因为钱已经在刚才用完了呀……所以只好睡街上了吧。”库勒解下腰包,打开往下抖动,结果是什么也没有掉出来,“真是头疼啊……”
狄安娜的嘴唇抽动两下,用一种哭笑不得的语气说:“你不要告诉我你当初来德莫拉的时候什么都没计划,连自己住哪里都没考虑……”
“嗯。”
一片诡异的寂静在小巷中回荡。
“哎……”良久,狄安娜的长叹打破了沉默,她注视着这个从远方漂泊来的战士,眼中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情,“你今晚就住我家吧……”
5.
德莫拉最不缺的就是人们的喧闹。喜新厌旧的旅客们穿行在城市的每一处,嘴里满是对这座海洋环抱的城市的赞美;而商贾们想尽一切方法去从无知的外地人身上敲诈出油水,吆喝声在街道上流淌;海族栖居在港口与那水塔矗立的淡水区,悠闲自在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天族们忙着升起降落,携着游人来往在地面与城墙之间。
而酒馆,这个冒险者聚集的场所自然也少不了吵闹这种东西。胡闹的家伙端起木桶杯大声喧哗,看戏的家伙不时地拆穿前者吹上天了的牛,然后两群人又闹出了更大的动静,他们是如此地有周期性以至于老板出面制止的时间都暗合了水钟滴落的次数。
酒吧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看上去要死不活的瘦弱青年走进来。他瞥了一眼酒鬼们打闹撒泼的样子,也懒得去理会了,径直走向自己往常的位置,等待这次老板出来平事的时机去看一两眼布告板。
不过当他来到自己平日里一直都占据着的角落时,却发现这里早已坐着一位少女。他有些诧异,就在此时,那位少女好像也感受到了生人的气息,抬头看向迎面走来的库勒。
“呃,你好。”库勒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向她打声招呼。
“你好。”对面看起来十分礼貌,这让库勒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莫名的尴尬使他的眼神游离不定,然后注意到了她身旁的那把老式的鲁特琴。
他突然想起了前几天的场景,那时也是在酒馆,一个初来不久的吟游诗人给大家弹奏曲子,用的就是这把鲁特琴,打量几眼少女的模样,和记忆中几天前的诗人没什么差别。库勒回首望了眼酒馆的另一个角落——在那个地方,数日以来都是那位旅客的专属位置——而现在已经被好几个酒鬼占了地,再看看周围,好像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给自己歇息了。
“嗯……请问我能和你凑一桌吗?噢,我不会给你造成任何麻烦的,我保证,毕竟我这个人……”库勒对诗人作了个无奈的姿势,表明自己的处境还有自己没有刻意打扰她的意向,然后就自认为理所当然地说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话。
当然,这些话被适时地打断了,少女对这位战士点了点头,礼貌而慎重地说:“请便。”
“……啊,哦,谢谢。”成吨的废话被卡在喉咙中的库勒戛然止声,最后只能从肺里挤出这三个词。从她对面的位置坐下,他不知道应该继续说些什么,只好环视了一圈酒馆,最终把目光落定在身前的桌子上。
诗人方向的桌面摆着几张羊皮纸,上面的字迹就算是坐在这里也能清晰看见,那分行的格式瞅着像吟游诗人口中的歌谣或教堂里祈神的赞诗:旁边是黑亮的墨水瓶,插着有点老旧的鹅毛笔,看起来使用的年头并不短。
自刚才应允库勒的请求之后,少女便一直沉默不语,安静得像个木头般,除了偶尔眨两下眼睛外什么动作也没有。突然,她仿佛想到了什么,拿起瓶中的鹅毛笔,在泛黄的纸上迅速写下了几段华美的文字后,又重新把它放回了原处。
正当他好不容易找着机会,想趁她停笔的挑起一些话题时,似曾相识的女人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客官久等了,这是您点的麦酒两杯~”带着一点轻佻和嘲弄的意味,她把托盘上的酒杯轻轻放在库勒和诗人的面前。
当木桶杯轻触木桌的声音响起时,他就知道是谁来了。他无奈地看向那个侍应生,满脸一看就知道是装出来的苦大仇深:“狄安娜……”
“是,请问还需要什么?”把脸侧向这边,她对库勒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右手扶着粗糙的桌边,细白的手指轻敲桌台,“我会好好记下的,23次。”
库勒举起双手,表情怪异,语气诚恳而又深切地回应着她的问题:“不,我已经什么也不需要,哪怕是宝石和黄金,只要它需要我掏钱包的我都不要,真的。所以你已经可以离开了,我不想耽误你宝贵的工作时间,非常感谢你真挚的服务,稍后的时间里我会去做的,请务必放心,要知道‘海市蜃楼’可是德莫拉的……。”
“是吗?那我就先走了。”看见他此刻的姿态,狄安娜微笑的弧度更大了。她扫了一眼库勒还有同桌的旅行者,鼻尖的气音哼唱着库勒所不知晓的旋律,优雅地离开了这一桌。
正好这时候,酒鬼们把事情闹得有点大,老板走出里间,狠狠地把在场的所有人痛斥一顿,嘈杂的乱摊子马上小声不少,堵在走道上乱舞的家伙老老实实回到了座位上喝起闷酒,一边小声咒骂着刚刚自己惹到或者惹到自己的狗东西。
“咕……”这是把酒灌入口中的声音,库勒看向对桌的少女,只见她端起了狄安娜方才送来的麦酒,流水似的倒入喉中。“……嗯,你和那位酒馆老板的长女很熟识么?”放下手中的木桶杯,吟游诗人饶有兴致地问。
“咳,这个嘛,是有那么一点缘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顶多也就是鸡皮蒜毛的小事,就是在……哈,哈哈哈……唔。”听到少女的疑问,库勒只好作出记不大清楚的模样来应付她,然而在那目光下,他却不知不觉犯了话唠的毛病。
还好他察觉到自己快说漏嘴时,机智地拎起面前的麦酒,一把它灌进口中。
“就是在什么?”
“我……我也不记得了。”
将麦酒一饮而尽的库勒拨弄几下糟乱的头发,好像在沉思什么,语气深沉。但那侧的少女看破了库勒这种浮夸的伪装,摇头微笑着:“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你。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斯林特尔,一个无所定居的吟游诗人。”
“噢,我叫库勒•耶索德,一个借此维生的战士。”指向不远处贴满纸条的公布板后,库勒用那只手拍打了下自己的破皮甲。他的说辞只赢得了斯林特尔质疑的眼神。诚然,他是个战士,但任何人见到库勒以后都不大相信,因为他连一件像样的铠甲都没有。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可以向德莫拉议会投诉你么?”
“不,这是你的错觉。”在下一秒,斯林特尔就把表情重置成了冷淡,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有,绝对。”不理会吟游诗人的假正经,库勒正襟危坐,直视对方的模样——
然后笑场了。“哈哈哈哈……”
“这并不好笑。”斯林特尔冷淡的面容也随之变得无奈,耸肩摊手。
“哈,哈,对了,你那是在写新诗吗?”止住自己莫名其妙的笑,他比划起桌台上写了好几行的羊皮纸,看起来兴趣盎然得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做一会听众吗?我对这首新诗很好奇。我从小就听着音乐长大,所以我……”
“是的。”见库勒那口若悬河的架势,斯林特尔觉得自己是时候打断一下他了。沉吟片刻,她得出了比较适宜的回答。为了不引起库勒的反感,她换了一种听上去更斯文有礼的语气,“听一下……也倒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可以的话,酒馆里的诗人一般都不喜欢空手而归。”
“给。”话音刚落,库勒就从腰带上取下了小布袋,然后倒出……呃,一块小铜板,“再多就没有了。”
拾起那枚铜币,斯林特尔哭笑不得地望着库勒:“被人用全部财产来买一首未完成的歌曲……我是应该倍感荣幸呢?还是应该自觉悲哀呢?”
“这可不关我的事。”库勒这次倒是没有在后面加上一大堆废话。
吟游诗人泄气低叹,拿起自己放在身旁的旧鲁特琴,一手拨拉着琴弦,一手跳转着旋钮。渐渐地,她的眼睛失去焦点,从心底飘上来的感情模糊了一切。撩拨丝弦的手也慢了下来,整个人仿佛沉浸在不可名状的悲恸中,变得麻木、迟钝。
终于,她调整好了状态,开始弹唱她的第一句诗。
♫
“塞壬的骨,苍穹的血,”
♬
音乐中,仿佛灌注了某种神奇的魔力。淡淡的,但却不可抹去的悲伤像涟漪般荡漾开去,融化在酒馆稍显闷热的空气中,方才有点起色的喧闹氛围一点一点地平静下来,酒客们不再大声谈论,用小声窃语给这位吟游诗人的歌咏让开了道路。
琴弦的颤动听起来让人感觉到了一种心灵的共鸣,情感流入了诗歌的海洋,但也不是沉浸其中,而是半离半合的姿态游离在边缘,在感受它的包容的同时,也在感受自己的生命。
就这样,她唱出了第二句。
♫
“年幼的羔羊踏着星岩。”
低语构成了和声,托举着诗歌。
♬
“他用剑击打火与灰烬,”
这里,万动的声响筑起了舞台,让诗歌飞驰。
♫
“使诞临之物再次受洗。”
窗外是适宜的蝉声,鸟鸣和嘈杂。
♬
“死亡的枝条开始舒展,
老区的魂灵发出喟叹:
‘我应去往何方,永不复焉。’”
♫
终曲。琴音在酒吧中萦绕了片刻,最终消逝殆尽。咏歌的少女缓缓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于是她眼中的视界不再模糊。
“怎么样?”她望向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库勒,挥了挥手。
“……哦哦,很棒,只是我感觉它好像还有一点后续?”恍若从梦中惊醒,库勒不由自主地搓揉自己的前额,或许是试图缓解些脑中的回忆,又或许是思考着作品的优劣。
“没有了。”少女一字一顿答道,她摇手否定了他的猜测,但又转而点点头,“或许不是没有后续了,只是现在的我还想不到。”
右手支起头颅,库勒望着阳光明媚的窗外,若有所思。“或许……啊!”他猛地一拍大脑,想起了自己来到酒馆想要做的事情,“我还有工作要做!”
连忙收拾好拿出来的布袋,他急匆匆地站起,向斯林特尔致歉:“抱歉,和你聊天不知不觉就耽误了时间,现在时候不早了,我去看看布告牌上有什么今日能完成的任务,不然我就得去喝海水了,唉,真是抱歉。”
他边说着,边迈离了座位,大步向酒馆里的布告板走去。
“那改天见。”吟游诗人向他作别。
奔走到布告板前,库勒开始认真地筛选自己在今天之内肯定能完成的任务:“啊,护卫商船?不行,这个虽然管饱但是鬼知道要到哪里去还能不能回来。和渔船出航,保卫渔民生命,讨伐海中怪物?这个怎么说也得是到明天才能完成。帮格兰斯大婶看管,这个不错……咦,这是什么鬼,拯救世界?真是奇怪的任务。”
正当他挑选到了一个合适的任务,却发现旁边有一张奇怪的任务纸。他认真地打量这张纸,却突然听到了轻微的耳语。
“请你们拯救世界。”
“谁。”库勒低语,触上腰间的剑柄,迅速地回首张望。只是那里什么也没有,离他最远的一个酒客有半米还多,而且是个肥胖的男人,正在哈哈大笑,那音色不像是耳语的声源。
“祷念么……”库勒松开了持剑的手,但是没有放松警惕,“这玩意很麻烦啊……不过,拯救世界这种东西……”
“好像不需要理由吧。”他默默地摸了下鼻梁,伸手去点那张任务纸。
所以从那张纸开始,所有的东西都开裂了,化作了点点光尘,消散在空气中。
眼前的景象也换了个模样,他从酒馆来到了街道上,有房屋,草木,泥土……
但是没有人,或者,没有智慧生命。
“这是……什么情况……”
另一边,斯林特尔偶尔转了个身去看布告牌,然而一个人也没找到。
“走得真快呀。”
*睡pee了,本来来得及好好写完的现在写不完了
*ry
女孩儿将柔软的淡色短发束成一把,在即将熄灭的篝火边拨弄着她的鲁特琴。她将日间在田野中所见的成熟浆果、干草与亚麻编织成含混不清的词句,填塞到轻柔得如同蛛网一般的旋律之中。
比起吟咏英雄及其功绩,她显然更加偏好乡野志怪和梦境般的传说。当她对着琴声倾诉着稻草中的温暖时,一个故事从月亮低垂的光中钻进了她的耳朵。
灰发的小吟游诗人忙不迭的坐直了身子,在闷燃的碳火前烘暖了手指。她开始编织一个关于能够带来土地富饶的魂灵的故事,它从人类文明的边缘沿着河流而来,穿过人类的田野、乡村和城市,寻找安身之所。
当女孩儿终于唱到这个从世界边缘而来的匆匆过客最终消失在世界边缘的之后,诗歌的尾声悄悄的从指缝间溜走了。吟游诗人将鲁特琴放在身边,用树枝挑拨起篝火。在火上架着的罐子已经烘的发黑,她用小勺子捅了捅那些烂呼呼的豆子,注视着那些懒洋洋、又不烦恼自己生活的食物。
“只要被吃掉就好了。”她想着,挖了一勺豆子填入口中。
其实生活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变得更加漫无目的、寂寥和荒诞。说实在的,又有几个吟游诗人会被暂时的伙伴忘在旅店呢?
斯林特尔在决定横跨这片荒野的时候,并没有料到这段旅途是如此的漫长。她一开始只是为了报丧女妖的传闻而来,结果却收获了一堆关于磨坊主女儿的闲言碎语。同样的事情也曾发生在吸血妖、溺死鬼灵和灰色皮肤的小魔鬼上:人们的讨论总会不自觉的绕到女人、烟草和酒精上去,他们讨论着湖边游荡着的美艳水鬼,据说个个都有着苍白姣好的面容和柔软的胸脯。
而她只是把或真或假的故事收集起来,像能乘风的种子一样,从世界的此处游荡到彼处,在有钱的时候登上第一眼所看到的交通工具,在没钱的时候就像这样徒步行走,直到有好心的农夫或者旅人将吟游诗人捡走,拯救她塞着浆果和草籽的可怜胃囊。
这一场穿越田野的徒步旅行像极了离开家乡的那一段路途。诗人想到此处、不由的绷紧了背脊。仿佛回头再走上那么几个小时,就能回到那个安逸平静的村庄,回到麻质的宽松衣服里去,回到常年嬉闹的溪流和干草中去。
但她也很清楚。
可能是终日所见太过强烈的日光和单调的颜色让诗人本就不佳的视力罢工了,就连篝火的余烬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水藏了起来。世界上所有的黑色都像是蝙蝠的翅膀在黄昏时的鼓动一般闪烁不定,连带着某种悲伤愁苦的心绪明明灭灭。诗人受其所困,像是被装进衣袋里的鸟儿一般苦闷的呼吸着。
现在是离开的第三年,身处没有名字的亚麻田间。
据说麻类的植物具有相当强烈的灵气,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屏蔽一些不太礼貌的窥探。诗人现在急需要一个能把自己藏起来的地方,无论是谁都无法让她从温暖的篝火旁离开。
诗人本就是一种可悲的生物。他们遍说着别人的故事,口里却说不出自己的悲苦,最终只得把梦里的回忆吞吃,嚼碎了让它随风而散。
当然诗人也不是树上结出的果子,在斯林特尔还不叫做斯林特尔的时候,她也还是有着一般人所说的家,一般人所说的朋友。
诗人的料理水平只够应付豆子和甜椒,从那条溪里捕上的鱼还要拜托她的朋友阿梓来料理。阿梓同时也会指责她把鱼的内脏溅的到处都是,歪歪扭扭的用拿着刀的那只手指着诗人的鼻子。
“你这个笨蛋,■■■■。”
对于阿梓来说那把刀还是太重了,没撑上几秒就不得不放了下来。她只好转而拿她那棕色的眼睛瞪着诗人,手底下剁着鱼如同剁着某个不会做饭只会捣乱的人。
“■■■■,差不多该让阿母准备吃饭了。”阿梓一边把鱼块和刚摘下来的香草倒进锅里炖着,一边支使着诗人,“顺便带把薄荷回来。”
阿母其实是诗人的母亲,总之烦劳着阿梓来照看。阿母总是愿意去溪水另一边的森林边缘呆着,将大把大把的时间花在朝渐渐浓密的绿荫里张望。她很干净,只是不说话,终日像是在等着什么再也不会出现的人出现。阿爸在诗人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这座村庄,据说是出去做生意了,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大抵是不会回来了。
阿爸离开没多久之后阿母就疯了,给她吃她便吃,带她回家她便回家,只是没过多久就又去了森林的边缘,好似永远有根线从里面牵着她。
诗人这次也在森林外的那方黑石上找到了阿母,阿母从来不敢进入森林,但她的魂就好像丢在了里面似的。女孩轻轻的一捏她的肩膀,就像令个偶人站起来了一般。阿梓交代的植物在来的路上就找到了,攥在手里也不是,只好放在帽兜里。
阿母的手上也攥着东西,她把那小把浆果和白色的花扎在一起,用铜扣别在诗人的胸口。像是完成任务似的,每次都不忘攒着这把小小的胸花,诗人也顺意戴着,只在睡觉的时候取下。
只要牵着阿母的手,她就会跟着诗人或是阿梓走,在遇上其他人的时候,就和林口那块黑石似的半点不肯挪动。
诗人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在没人要的荒地上辟出块地,东倒西歪的种着麦菜和莳萝;比村里最野的男孩子花在溪里的时间还多,大部分时候捉着那些比手指长不了多少的小鱼腌起来吃。
反正她有个会做菜的阿梓。
后来诗人认识了那个粉红发尾的吟游诗人诺言。在这个保守而平静的村庄里,那样招摇的存在是不受成年人待见的。他看上去好像也有那么点故意的疯疯癫癫,常常在溪流上游的小湖泊边给村里的小孩将一些关于在雨夜长出翅膀的青蛙和脚跟长在土里的熊之类荒谬的故事。
一切都平淡美好的像是雨后田里安静的水畦,但水畦总有一天会蒸发殆尽,或是被路过的动物踩踏破碎。
或许阿母早就是察觉到了什么,阿爸也就是因为这事儿背井离乡。不知道是谁开始传言诗人是个妖精换来的孩子,原本就相当排外的传统村庄一下子就像是怪兽一样挤压着女孩。谈论这个生物的与众不同和怪异,能让普通人更加心安理得的活下去。在他们杀死家畜,在家中争吵殴打或是辱骂女性之余,只要想起村尾那家被妖精换来的孩子,就会觉得自己不那么怪异和不得体
那可是给家庭带来不幸的妖精的孩子啊,谁会比她更怪异、更不得体呢?
所有人消费着这个怪异的故事,在茶余饭后不吝粗言鄙语的谈论那个灰发的小怪物和疯疯癫癫的女怪人。
诗人失去了会给她做饭的阿梓。
事实上也就是一夜之间,似乎所有人都远离着诗人。她那块本就歪歪扭扭的菜地化为一片狼藉,用烂糟糟的泥土涂抹了吓人的痕迹。阿梓似乎被她的父母禁了足,似乎是害怕她也被妖精的孩子带走。
阿母似乎更加疯了。她终日望着林子里,连诗人去牵她的手都不再有反应。灰毛的小怪物会乘着小湖边没人的时候去找诺言,小心翼翼的避开窥探的眼神。男人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只是她来,便讲故事,她走,便目送离开。后来诗人向他学了鲁特琴,诺言居然也愿意让女孩儿碰他应该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的琴。
诗人原本有一头半长的齐背灰发,介于亚麻色和烟灰之间,虽然看上去总给人一种脏兮兮的错觉,但胜在整洁柔软。在它们真的脏兮兮了一段时间后,诗人在她的头发里找到了一些不太安分的小动物,最终她只得用打理院子里那株矮灌木的剪刀贴着耳根将它们全部剪掉,灰色的头发像是炉灰一般存在感消失殆尽。从那以后那些头发再也没有长齐过,被像树枝一样粗鲁对待的头发从此进入了青春期,反叛的卷曲和杂乱着,颜色如营养不良似的,与诗人本就稀少的血色一同褪去了。
或许这才是她真正的发色,不同于阿母和阿爸,也不同于任何可以追溯到的血亲。
当有一天诗人满身泥土的回到森林边的时候,那块阿母常在的黑色岩石上只有一小把红色的浆果和花朵束成的胸花。当她在朝着森林里张望的时候,只见到白色的鹿在低垂的枝桠和丛生的灌木间展开了她的角。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的理所当然,甚至没给生活带来任何改变。只是少了个人的食物需要操心,诗人也越来越习惯于饿着肚子,背着克死母亲的骂名。
一切都没有变化。
诗人一个人静静的照看着自己,就如同现在一个人静静的生活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就好像早就已经写好的剧本,循序渐进的发展着,甚至没有观众的喟叹和嘲笑。
斯林特尔原本以为会有无声的哭泣和随之而来的自杀念头,或者难以纾解的悲苦和撕心裂肺,但其实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她的脑中也什么都没有,心绪也什么都没有,像是在雨夜里爬上泥路的蜗牛,在一夜全然无用的努力之后,第二天的正午被晒成一个发白的空壳。
她眼睑发热却流不出泪来。
阿梓偷偷来过,用那把曾经用来拾掇鱼肉的小刃削着苹果。
“■■■■■■■,■■■■。”果皮被保留了一小部分,切成了兔耳的形状。金属的光泽一下一下的在鲜色的皮与肉之间滑动着,抵着女孩的手指。阿梓虽然做菜好吃,但其实刀工差的可以,沉重的双刃刀似乎是从某种猎刀演化过来的,拿在女孩儿的手上就像是鹿首上异常锋利的角。
诗人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回答了。那些歪歪扭扭的苹果兔子一直放到变成褐色都无人问津,还好天气不算是闷热,那些可怜的水果的表面只是变得有些干燥。
至少现在诗人还并不担心自己的食物,也好久没有过那么难熬的饥饿与寂寞。斯林特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有些干了的苹果,用那把从家里带出来的小刀把它杀成一堆苹果兔子。女孩儿就着暗红余烬的微光,拈着鲜色的果皮耳朵将它们吃了下去。
她拉过自己灰蒙蒙的斗篷盖在身上,蜷缩成尽可能小的一团。诗人枕着温暖的稻草和行囊,在空旷黑暗的田野间独自入眠。
「哎呀?」打開員工休息室的門,準備脫下制服圍裙就回去休息的珮兒菈,此時被裡頭那個早就下班應該已經回去,現在卻坐著椅子上對著包包上的綿羊布偶說話,像在等人似的女孩給引起了注意。
「小加,怎麼還沒回去呢?」視線輕輕掃過女孩的布偶,低聲溫柔地詢問。
帶了點腔調,珮兒菈那慵懶嫵媚且富磁性的女中音使人聽起來極為順耳放鬆,溫柔而溫暖地緩人心緒。
「珮兒菈姐,妳真的不打算在這邊繼續做了嗎?」女孩微㿜起嘴,有些悶悶不樂。
雖然只有短短一個禮拜,但她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這個成熟可靠又溫柔的大姐姐,想到對方只做到今天就覺得可惜難過。
「小加妳這可愛的孩子!」將解下的制服圍裙放在一旁桌上,直接從後方摟過坐著的女孩上身,以臉頰摩挲那頭柔軟的短髮同女孩笑鬧,好一會兒後才停下玩鬧,保持著這姿勢和女孩說起話來。
「先前就說好只是來賺旅費,不會一直留在這的。」她答應過人不會停下自己的腳步,即使她知道,『那個人』所期望的並非這個意思。
「不能再多待幾天嗎?」身為獨生女的女孩一直嚮往有個姐姐,總是故作堅強的她好不容易遇到了個能夠讓她放鬆撒嬌的對象,縱然不捨但她不希望造成對方困擾,只是她也想替對方做點什麼充作餞別禮,好好替女子送行,於是她開口挽留。
「沒辦法呢,我也差不多該為下一個旅行目的地做準備了。」因為姿勢關係女孩看不見珮兒菈臉上那溫柔又帶點無奈的微笑,女孩這麼親近她她是很高興,不過以女孩的身份來說,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我可以問問是哪裡嗎?可以去找妳嗎?」女孩有些緊張躊躇地問著,生怕會就此和女子斷了聯繫。
「不確定吶,畢竟我是要回去……唸書,那裡是不開放外人進出的。」說到關鍵處時珮兒菈壓低聲音含糊帶了過去。
血族以外的人進入是很危險的,特別是這樣一個年輕青春的小少女,真來探望只怕就像誤入狼群中的綿羊一樣,想到這,珮兒菈的視線再次落在一旁的綿羊娃娃上,不意外地和娃娃對上了視線,淺淺一笑。
「那、那我能不能給妳寫寫信呢?」不知為何女孩感到異常地心慌,慌到想抓住些什麼,想得到個肯定的答覆,急切的模樣和平時大不相同。
「--如果是現在的小加的話,不可以。」鬆手,動作輕巧地將女孩拉離懷中,轉動對方的椅子朝後退了半步彎下身,使兩人面對面後淺淺微笑,她說。
她知道女孩喜歡親近她,她也很喜歡這個可愛的小妹妹,可她也知道,女孩現在只是因為逞強太久而產生了依賴。
為了自立而獨自一個小女生離鄉背井來到完全陌生的異國,為了生存不斷說謊欺瞞著關心自己的人們,為了堅持自己的希望不斷強迫自己努力下去,認真的可愛的,寂寞的孩子。
血族的生命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不過轉輾旅行於世界各地的兩百年時光也足夠她去知道許多未曾記載於世界檯面的事。
她曉得女孩是為了證實自己才選擇這條路,笨拙卻努力不懈的見習魔女,所以她更不能讓自己的存在擔擱了女孩的夢想。
她能讓女孩撒嬌讓女孩依靠,但這不會是永遠,女孩終究還是得靠著自己成長才能獨當一面,於是她拒絕了女孩。
「現在的……我?」女孩困惑地重複著前段對話的話語,隨後唇瓣便被珮兒菈微涼的指尖輕輕觸抵著,打止了探問。
「噓~接下來的得妳自己去思考了,再說下去可不行呦。」嫣然一笑,眼眉動作間盡是一種獨屬於珮兒菈所有的魅惑風情,使人望而心跳不已。
「但是等小加想明白了話,我想綿羊先生會很樂意替妳送信給我的,我很期待那一天吶。」話畢,纖長美麗的指緩緩下滑,改捧住女孩的臉,而後湊近女孩耳畔悄聲低語道:「下次要在外面和魔寵說話時,記得靠近一點,看起來像抱著娃娃總比看起來像在和娃娃自說自話的好,小小魔女。」
「……珮兒菈姐妳究竟是……?」女孩瞪大了雙眼直盯著眼前人看,那過份驚詫的模樣令珮兒菈禁不住發笑出聲,低低的很是悅耳,牽引著人心。
好不容易笑夠了,這才肯回應女孩的問題,以著極其動人的笑容輕吐兩個字。「秘密。」
*
【以後不要太輕易相信他人】,這是她那天對女孩說的最後一番話。
她之所以會挑選那間餐廳做短期打工地點的原因,主要她對那裡很感興趣。
除了店家本身營業情況有些特別外,出入那裡的人們身份也相當特殊,純粹的人類、魔女見習生、惡魔以及其他非人,彼此間雖有隱瞞但能夠和平共處相安無事這點實在勾起她的好奇心,因此她進去成為了其一。
那間店的人都不錯,對女孩而言也的確是個很好的實習場所,只不過女孩實在太過單純了,稍稍一些言語設套就傻傻的要將自個兒全盤托出,令她忍不住開口提點了下。
總歸來講很有趣,有趣到要不是她承諾過要替人多看看這世界,也承諾要重新修復和家族的關係,她想她會在那間餐廳多待一陣子做觀察。
「學校……嗎?」她對家族沒太大留念,不過對於血族她倒是不排斥去多認識其他種族的人。
如同人類依膚色去分種族,血族也有各自不同的種族,她想藉這機會去瞭解看看。
「明天……吶~」尾音微微上揚,帶著笑意她低語呢喃,輕飄飄地有些不真實,最後溶於空氣中再也尋不著,一如她的存在。
我是个代发的,亲妈说她来不及了先防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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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金色光线渗透深蓝海水,气泡从漆黑的海沟中缓缓升起,越来越快,在撞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砗磲尖利的角质时,轻响碎裂。
腮腺过滤出火山的硫磺味,Rozklad的意识从沉乱的梦境中抽离。珍珠层莹蓝的光在狭小的砗磲内部流转着,映射在黑白相间的蛇鳞上,断裂成细碎的反光。
Rozklad的手臂收紧,将脸更深地埋进臂弯里。有本能在冲撞他的脊椎,催促他,命令他,像是从虚无中迸发的欲望——
杀了他。
"杀了他。"Rozklad的口型无声地模拟出这句话,鲜红的信子和锋利的牙尖在他唇间若隐若现。
一条剑吻海蛇从Rozklad的腰窝游上他光裸的肩膀,亲昵地蹭着他的脖颈。
"嘶——"Rozklad的信子从嘴里窜出来,剑吻海蛇听从他的示意,从砗磲里探出头,向海面游去。
蛇尾划出的水波掠过Rozlad的银色发丝,海沟内暗流涌动着,在狭窄的石青壁岩间磨出呜呜的回声,像鲸鱼幽远的呼啸。
但这里没有鲸鱼,这里没有任何生物,Rozklad只能听到极度的寂静中,水流与水流摩擦的声音——那甚至算不上声音,更像是触觉被无限放大后,耳膜被想象出的感觉。
——只有他是鲜活的。
——杀了他。
带着光线的海水游弋着触碰眼球,湿润的银色睫毛在飘散的发丝间慢慢开启。Rozklad终于睁开眼睛,幽绿的虹膜缓慢移动着,蛇类的竖瞳在接触光线时收成一条更狭窄的细线。
他的手臂撑着砗磲壳的边缘,眯着眼,尾巴宛若无骨地在暗涌间翻腾着,无声划出的巨大水波让砗磲的空壳摇晃着磕碎了沙岩,又一条绿瞳的剑吻海蛇从壳里窜出来,随他一起游向浅海。
2
珊瑚骨骼延绵着,间隙里慢慢出现苍白的细沙。浅滩趋于平缓,来自海的力量却越来越强大,不断将Rozklad推向水面,又用扑岸的浪花将他压入水底。
Rozklad顺着海洋的力量,在海边的礁石后隐藏起来,银发在白色的海浪间漂浮着。他把自己的尾巴蜷起来,瞳孔冷冰冰地注视海岸。
那个人已经醒来了,海风吹动了他的发丝,露出金色的眼睛。他紧握着匕首,望着海浪,戒备得像等待着什么激战。
【他也在被召唤,被我召唤。而我也在被他召唤,没有理由,我想吃掉他。】Rozklad想着,这样的本能就像吃了腐烂的皇带鱼一样恶心。
提前上岸的剑吻海蛇从礁石缝隙接近岸上的人,它昂起上身,露出尖利的蛇牙,猛然窜起 ——
那个人像是预感到了威胁的来临,突然回身,手臂青筋暴起,匕首穿过蛇骨深深地插进礁石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