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谁都能打起来的我家的女儿........以及到处约架的我。
与刃之魔女的相遇
那是发生在旅行了一段时间,已经经历过很多相遇与分别之后的事情。
因为不久前比较作死地发生了某些事,所以现在的星樱处于身上短刀短剑全无,贴身长剑也快要不行了的状态。这种情况下从街边的酒馆听说了“北部森林有能够铸成好剑的稀有金属”这样的传言,于是行动力极强的金瞳魔女当下就做出决定,出发前往了北部森林。
但问题在于,她没有好好听完后半句话:“但是那里不是‘——’的领地吗?”
于是对森林实际情况一无所知的少女,就这样踏进了别人家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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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啊,那个‘充满了神奇金属’的森林,真的是这边吗?”拔掉不知道从哪边飞下来到自己脸上的藤蔓,星樱开始变得不耐烦了。
“什么‘神奇金属’!是‘玛特托纳’!起码好好记住自己要找东西的名字好吗!”一边的白狼头上冒出青筋。
“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金属。”
“区别可大了啊?!”
“吵死了!”星樱向着自家的狼踩过去,然后被完全熟知她行动模式的白狼躲过去。
“啧!明明只是只狗。”
“所以你到现在为止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啊?”
“没有啊!一开始就知道你——噗唔!”
完全没有注意自己脚下,专注于跟自己使魔讲话的星樱,下一秒就被凸起的树根狠狠绊倒——她的正前方是一个陡坡。
“等……不会吧……”等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被绊飞出去的身体砸在坡道上,少女完全来不及做任何补救措施就整个人开始向着坡底翻滚而去。
“不是吧!!!救命啊啊啊啊!!!!!”
“星樱!!!!”
回应她的是自家使魔的吼叫和翻滚起来的烟尘。
本来就没什么体重的少女就这样飞速翻滚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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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星樱回过神来的时候,第一个感觉是晕。
像是被人丢进风暴魔法里一个小时的感觉,星樱觉得自己的眼睛里都冒出了很多小星星。
不过刚才的情况,也跟被丢进那种奇怪的魔法没差了。
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星樱在站起来的一瞬间,又撞到了前面的树上。
“好痛!”
一秒仰天倒下。
然后出现在她视野里的是闪烁着星光的颠倒着的房屋。
阿勒?
像是咸鱼一样把自己翻过来,星樱闭了闭眼,再次睁眼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的房屋已经转回来了。
那是一栋黑色和白色的小洋楼,大概三层楼那么高,一板一眼的建筑模式和细心勾勒的花纹图腾,都显示出主人严谨的性格。有着十字圆窗的阁楼墙壁上,雕饰着有着某种意义的刀刃图腾,不过现在的星樱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
既没有对突然出现在森林中的这样一幢洋楼感到违和,也没有细究这样的建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无人”森林里,首先吸引了星樱注意力的是洋楼旁边的东西。
那是一小幢有着和洋楼同样建筑风格的小屋。
不过这个也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在洋楼和小屋周围的,像是生长在地面的,散发出美丽色泽的金属矿石。
接近与黄金的色泽,在透过树枝的阳光下却又散发出月亮般美丽的光彩,在月光下的话,却又会吸收光线,呈现黑曜石一样的状态。这正式传说中的金属“玛特托纳”所具有的姿态。
“唔唔,东西找是找到了,但是要怎么制作……呢?”
蹲在金属面前,有一下没一下戳着这些穿出地面的矿石,一转头就看见了一边小屋内部的景况——那是一个有着冶炼炉和模具,怎么看都是冶炼屋的地方。
为什么这种洋楼的附幢会是冶炼屋?
一边吐着这样的槽,完全没有“别人家不要随便乱进”常识的星樱,晃悠进了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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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具的修复和制作是在开始之前就被打断了的。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转头,出现在星樱眼中的是某个一脸怒容的人。
那是一个身着跟军服很像的奶白色制服的少女,金色的纤细眼眸散发着某种冰冷的怒意,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黑色长发被压在小巧的黑色制服礼帽下,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严肃冰冷却又优雅的感觉。
“你,在别人的家里干什么。”
薄唇压抑着怒气吐出的平静的句子,但却有种下一秒就会爆发开的感觉。
“想要用外面那些金属做点东西,但是我好像没有冶炼相关的知识……既然你是这个房子的主人的话,可以帮帮忙吗?”语气里满满都是某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
“诶?不可以帮下忙吗?”
“这是闯入别人领地的人该说的话吗?”
一句话点燃怒火。
少女抽出腰间的佩剑,少女以某种很快的速度冲向前,向着星樱劈了下去。
呃……所以,这里是别人的领地?
后知后觉反应到“家=领地=不可以乱闯”这个公式的星樱稍微愣了一下,不过也很快在剑劈到自己头上之前,抽出了自己的剑,格住了突如其来的攻击。
对方露出了有点意外的表情,但并没有给她细细思索的机会,星樱一个用力,将对方格开。在对方后退的同时冲上前,转剑,在对方没反应过来之前,用剑柄狠狠击向对方。
稍微慢了一步没反应过来的人,只来得及做出防御的姿势就被正面直击,因为攻击而后退的身体直接撞破墙壁卷起烟尘,然后飞出屋外。
一边想着“糟糕,是不是有点过火了?”,一边跟着冲出屋子的星樱,在迈出脚步的瞬间就听见了破风的声音,黑色的长剑从烟雾中飞出,立刻侧身闪开,长剑擦着星樱的脸侧,将她的斗篷定在了后面的墙上。
愣愣地伸出手擦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出现她拇指上的是鲜艳的红色——要是在稍微慢一点的话,被钉在墙上的应该就是她的脑袋了吧。
风吹了起来,星樱抬起头,出现在渐渐散去的烟雾中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手中剑的少女。
原来也是魔女吗?
唇边微微勾起笑,星樱舔掉手上的血液。然后改变了握剑的姿势。
这下子变得有趣了。
将魔力灌注到剑里,星樱微微压低身体,然后突然蹬地,以很快地速度向着对面的人冲了上去。
站在原地,少女不紧不慢地取下帽子,然后向着前方挥出,大小相同的长剑在帽檐划过的地方显出形态,向着星樱飞了过去。
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星樱在前冲的过程中,灵巧地闪过或格掉飞过来的剑,然后逼近从容站立着的人。
没料想到对方能够完全躲避到掉自己的剑,迎着带着某种不妙笑容向自己劈过来的人,少女微微皱起眉,以一个从上往下的姿势,将对方的剑格在自己身前。都被灌注了魔法的剑刃相击,摩擦出金色与蓝色的火花,点亮魔女们金色的瞳。
就在这样的僵持在有一方卸力之前还会进行下去的时候,某种相当不妙的“咔”音,传入了星樱的耳朵。
仔细一看的话,她发现自己的剑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很多细小的裂痕。
这么说来的话,她似乎是来修理自己剑的?
之前还完全沉浸在棋逢敌手的愉悦气氛中的星樱,背后慢慢爬起了冷汗。
“等!等一下!我的剑……”
但完全没容她把话讲完,黑色的剑在一秒就在发出了“哗”的清脆音效,在两人的眼前崩坏成了碎片。
发出魔力金色光芒的剑刃向着星樱的腰际砍了过去。
啊啊,糟糕,被腰斩了还救得回来吗?
在来不及闪避的星樱,开始脑残这种怎么样都好的问题的时候,对方却反应很快地转动了手腕,在改变了魔力输出模式的同时,将劈出的剑转向了攻击较小的剑面,不过因为过于大的力道,在击到星樱身上的时候,还是让她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星樱张口喷出了鲜血。在她飞舞起来,渐渐变得模糊的视线中,最后出现的是少女惊讶的脸和从上坡上飞奔下来的白色身影。
等下醒过来的时候肯定要被揍了。
这是失去意识前,星樱最后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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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今天一直在失去意识的星樱张开眼的时候,印入金色瞳孔的是暖色的火光。
?
稍微对焦了一下之后,她发现那是炉子的火焰,站在燃烧着的火炉边的是换上了更加轻便衣物的少女。
记得自己好像是……
在翻身坐起来的时候,某种剧痛突然从腰部传来。
“噢噢噢噢!好痛啊?!!!”
一秒发出惨叫。
手上拿着铁钳的少女转过头来。
“肋骨都被打断了,不痛才怪。”
并不是少女声音的熟悉说话方式传来,转头,出现在星樱视线里的是头上挂着青筋的白狼。
“哦!大白(white)!好久不见!”
“是白(haku)啊!自己给我的名字,自己记着一点好吗!”
白狼一秒跳上床,给了某个白痴魔女一巴掌。
“好痛!话说我是伤病患啊!”
“还能吐槽就死不了!”又是一巴掌,白狼直接把人糊到床上躺着。
“虽然不明白你们的互动方式,但我还是想说一句,附近没有治疗士。”在一边旁观的少女,用很冷的语气表达了“要是死了就救不回来了”的中心思想。
“呃,呃……应该死不了啦,大概。”用忍痛的表情勾起嘴角,星樱笑了笑。
沉默了一下,没有继续搭话意思的少女转回身去,继续刚才没完成的工作。
“那个,是你帮我包扎的吗?”
金色的眼瞳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谢了啊!我是剑之魔女,因为还保留着魔女化前的名字,所以叫我星樱就好啦。你呢?”
“刃。”少女丢下单字。
“刃之魔女吗?所以才会有这么强的格斗能力?”
刃之魔女没有回话,只是手脚很快地从炉子里拉出已经呈现形态的物体,然后拿起小锤,敲击起来。
那个物体的一端是星樱相当熟悉的,自己长剑的剑柄。
这么说来的话……
“诶?!在帮忙修复我的剑吗?”
“只是收集了碎片,用玛特托纳和魔法再构成和加固而已。因为是在我手上损坏的东西,所以会修好。即使是不法的侵入者持有的也一样。”
于是,星樱终于想起来自己是“闯入者”这件事了。
“诶……那个……啊哈哈哈……稍微有点误会啦,因为身上的武器全部丢失,剑又快要损坏,听说北部有可以修理的材料就急忙赶过来了,没有料想到是别的领地呐,真是抱歉。”
“闯进别人家也算吗?”
“恩……房子这种东西等于领地我也是刚刚才意识到的。”
“这是常识你给我好好在这之前就意识到啊!”在刃之魔女说出些什么的时候,一边的白狼先吐槽了。
“现在记起来不就好了嘛。没差啦!”
“根本就差很多啊!”
“什么啊!剑也有人修了!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不要忽略掉经过啊!”
听着这样的争吵,刃之魔女唇边微微勾起一个转瞬即逝的弧度。她举起小锤,在剑身上敲下最后一下——灼热的火焰从剑上消失,蓝色的光芒亮了起来,显现出黑色的剑身。
“好了。”使用与人类不同的工艺,很快将剑修复完毕的刃之魔女,很随意地将剑抛给坐在一边床上的人。
“哦哦!”伸手接过剑的人眼睛亮了起来。
依旧是自己熟悉的手感和重量,但相比较之下,却多了某种坚固的厚实感,黑色的剑身仔细察看的话,能够看见闪烁着的星屑般的细碎光芒——那是与之前全然的黑色不同的,另外一种更加美丽的形态。
星樱兴奋地站起来挥舞了两下,然后在扯到伤口时候又一秒跪下。
“好痛!!!!不过,谢了啊!你这家伙意外地是个好人嘛!!这样一来的话又可以踏上旅行了……”
露出某种兴奋和痛楚并存的扭曲表情,星樱跪在地上捂着伤口道。
嘴角稍微抽搐了一下,刃之魔女挑了挑眉:“你的武器不是全部丢失了吗?还有些什么形态的?”
意识到对方话语中意思的星樱,用某种不可思议地表情抬头看着站在炉边的人。
“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送了耸肩,刃之魔女摘下手套。
“哦哦哦!!!那么,我还要4X16的携带短刀,这个刀柄的短剑,可以的话备用的也给我一套!感谢!!!”眼睛开始闪烁起来的笨蛋,向着刃之魔女扑了过去。
“要求太多了。”毫不犹地闪开扑过来的人,刃之魔女淡淡道。
不过, 没有扑到人,反而撞到一边开始口吐白沫的笨蛋有没有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于是这就是剑与刃的魔女最初的相遇。
【00】
有颗蛋
在断崖之上孵着
孵着孵着
掉了下来,
就算聚集起国王所有的马,
就算聚集起国王所有的臣,
那颗蛋
也不能再恢复成
原来的样子啦。
【01】
已经入秋了。
近来天气还不算特别寒冷,但风却越发的凛冽。少年托着侧颊向窗外望过去的时候,常常可以看到种在校园操场边的那株银杏在随风摇晃着一树干枯焦黄的扇形叶子,那些叶子淹没在灰蒙蒙的空气里面,看起来格外的萎靡不振。
“听说白俨之你是从东边的城市里面来的?”
有人这么说着。少年回过头来。和他同桌的女孩轻轻的问,弥漫在眼里的黑色幽幽的看不出深浅。
“是的。”
“为什么会转学到这里来呢?”
少年没有回答,扭头继续看着窗外。这是座傍水而建以水为名的小镇,消息闭塞,鲜少有外地人过来。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蜿蜒在镇外的名为陵水的河流,在如今这时常弥漫着絮状雾霭的空气之中还能保持着难得的清澈。现在的时间正值黄昏,阳光穿透过遮蔽天空的厚重云层,倾洒在这座几乎与世隔绝小镇之中,令人感觉到难得的温暖。
他继续关注起窗外的银杏,有片叶子随着风摇摇晃晃的掉落了下来,掠过窗户跌到视线范围之外,再也看不到了。而在那棵老树的头顶,天空还是呈现着那种像是被烧成了灰烬般的颜色,似乎随时都要分崩离析倾塌而下。
女孩没再说话,静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时候放学的铃声剧烈的响动了起来,与此同时伴生起一阵窸窸窣窣收拾物品挪动桌椅的嘈杂。
白俨之起身从女孩的座位旁边绕过去,出了教室门,一路顺着阶梯向上走。
这里是陵水镇唯一的一间中学——几座教学坐落在一片空地的周围,撒上塑胶就成为了一个操场。然而如果上到这栋高中部的教学楼顶层,便能顺着角落里的铁梯爬到位于楼顶的小天台上。那里地处小镇的高地,从边缘望过去可以看见不远处静缓的流淌着的陵水。待到天色擦黑之后,小镇里一盏盏逐次点起的灯光,远远近近莹莹点点,像是从弥漫着灰色的天空里坠入地面的星光。
白俨之整理了几下衣摆向外张望。晚风裹携着雾气悠悠的飘荡,带着些许冷意。天色渐渐黯淡下来,于是他便打算从梯子上爬回去。
就在这时候,铁梯口突然冒出一颗脑袋。少年注视着衣衫凌乱的少女额角淌着血污,手脚并用顺着铁梯爬到了平台上。她眼神警惕的回望过来,片刻便移开视线,径直走到了天台边缘。
少女翻身跳了下去。
【02】
白俨之睁开眼。
这是一周中第二天的清晨,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一点点阳光躲藏在晨雾里令小镇看起来越发清冷,正如同不久前自己刚刚来到陵水镇时所见的那般光景。
说起来,那个时候,自己同昨晚的少女,好像还远远见了一面来着。
少年记得那是在镇外不远,那里有几条旧时代遗留下来的铁轨匍匐在灰黄色的土地上,它们错综复杂凌乱错落的交织着,杂乱无章却又似乎真的通向一些很遥远的地方。白俨之记得当日他在浓重的晨雾中驱车来到这座小镇,经过那里时遥遥的似乎看到有个少女沿着枕木行走,风里传来被她呢喃着的、含混不清的歌谣。
他匆匆洗漱背起包向外走。房间里开着窗,隐隐的已经可以听到在上学路上相遇的学生互相打招呼聊天的声音。这些声响越来越大,渐渐的形成唤醒整座小镇的独特嗡鸣。
“这个地方,是真的像在古代一样啊。”白俨之咕哝着,声音有些含混不清。他混入流淌在长街上的人潮,浅浅的打了两个哈欠。少年昨夜睡得并不安稳,隐在略长的额发下的双眼底部泛着浓重的青色。
然后他注意到了前方不远处那个娇小的身影。
少年自认为他清晰的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那时候那名陌生的少女来到天台上,下一秒就翻身跃下。等到自己追着她的脚步赶到天台边缘的时候,她已经重重的摔倒了地面上,苍白的骨节刺破了血肉突兀的暴露在空气里,黑发与血污纠缠在一起。
然而那样的明明是已死去的少女,此刻却安然行走在去往学校里的人群中,孤身一人在三三两两群聚着的学生们中间看起来格外显眼。她似乎是从通往镇外的那条路上走过来,顺着路径一直看过去依稀得见几条蜿蜒的废弃铁轨。
“诶?”少年揉了揉眼睛再次向那边望过去,然而那个素色的影子却隐入了人群之中,混在许许多多穿着同样校服的人潮里面,再也看不见了。
白俨之决定放弃继续想这些有的没的。他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拉开椅子坐下来,把书包生硬的从肩上扯掉粗暴的往抽屉里塞。
“对了,”他转头望向同样刚刚落座的同桌女孩:“我昨天在天台上看到有个女孩子,好像和谁打了架,额角还有血。”
“哦你说的是隔壁班的李曦啊。”女孩淡然答着话:“你不用管她啦。那个家伙,相当的讨人厌呢。”
【03】
白俨之卷着校服把它塞进书包里,不声不响向前走着。
这是位于陵水镇西边郊外的一片公墓,却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高高矮矮的墓碑底部已经生长起一丛丛的茂盛的荒草。这种生命力旺盛的坚强植物显然致力于将这片墓园完全开发成自己的领地,如今看起来格外郁郁葱葱长势喜人。
然而这里的天空却呈现着相比附近来说最为浓郁的灰色,少年转过头四下张望的时候,几乎都可以看到一缕缕灰色的气流透过制造墓碑的石料的细小空隙升腾出来。甚至连整座墓园里的空气里都充斥着细小的旋风和絮状的烟雾,它们回转在空气里游游荡荡,却令人明显的感觉到压抑和不安。
少年又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蹲下身来。他伸手轻轻拨开掩盖住那座矮小墓碑的杂草,沉默良久。
那座石碑看起来已经很有些年头了,汉白玉制的碑身底端密布着斑驳的苔藓。然而纯粹到接近黑色的雾气却源源不断的从它脚下的泥土中渗透出来,好像整片公墓甚至整座小镇上空弥漫着的灰气都来自这一个统一的源头。
“居然,是你么?”白俨之伸手轻轻摩挲着刻在石碑上的名字叹到。那几个字已经因为时隔了太久被侵蚀的模糊不清,像是随时都会随着风消散在历史里,从此被人彻底的遗忘。
他站起来,拍了拍裤脚,顺着不远处的河水走回到镇子里去。
这座公墓同镇中大多数建筑一样沿河而建。少年踩着河道边窄窄的一条小路向前走,看着清澈的陵水向东方流淌着一直延伸到镇子里。河流沿岸筑起高高的不算宽阔的街道,只留出临河一点点狭窄的空地来,上方则座落着高高低低的民居和店铺。
在那里有骑着单车的男孩三三两两飞驰而过。他们大声的招呼着自己前面后面的同伴,身边偶尔经过女孩子的时候就会大声的发出一段意味不明的吆喝。这些肆意的欢笑声淹没在依旧聒噪的秋蝉声浪里,如果忽略那份由于没有阳光照射而显得有些过分的阴冷,这里几乎就像是真正的许多年以前某座河边小镇里寻常的秋日午后。
白俨之停住脚步,低头望向了安静的蹲在河边的少女。
“又见面啦。”他说。
【04】
“死亡的感觉,会是什么样的呢?”
少年注视河水中的倒影轻轻的问着。他站在几乎是蜷缩在一起蹲在河岸边的少女身后,像是在询问对方又似乎只是在自顾自的低喃。微风拂过来的时候水面便出现了些微的荡漾,两个人的影子在水中微微扭曲着,然后少女伸出手去将它们彻底搅散了开来。
他于是再一次抬头仰望起天空。那些昔日里静止着的厚重的灰色突然剧烈的翻滚起来,层层叠叠风起云涌。平时飘荡在空气里一团团转动着的气旋筹然消融进了迷迷蒙蒙的雾气里,然后具化成张牙舞爪的触角,气势汹汹的从各个方向冲着少年扑过来,仿佛要把他紧紧包围,吞噬进无尽的灰色之中。
然而白俨之只是垂下头,他额前的碎发有些长,隐隐的遮住了双眼,可却有十分凌厉的光芒从那里投射出来。
“你想要,死去么?
“我去问了你的事。”少年继续说着,脸上仍然表情缺缺:“你是叫做李曦来着对吧?他们都说你是个很讨厌的家伙,所以总是欺负你,是不是?
“那天晚上你到天台上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就是被他们打的,是不是?
“所以你觉得自己受够了每天被欺辱,想要去死,是不是?”
这时候名叫李曦的少女一直保持着一贯的沉默。然而就在那么一瞬间空气里翻涌着的灰色气流再一次完全的静止下来。它们在一瞬间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安然的随着风飘荡流淌。
“不管是什么事,都是有了原因才会发生的吧。
“可是,”少年认真的看着倒映在河水中的女孩的双眼,声线中满满的是不解的意味:“我始终不明白,他们,那些人,应该都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吧?可是,他们又为什么要合起伙来欺负你呢?”
“这和你有关系么?”
突然有声音传了过来。李曦抬起头来望向了少年,唇角挂起一抹冰冷的微笑。
【05】
少女依旧抱着膝盖蹲在岸边,却有清冽的声音从她的胸腔之中传出来。那时候少年终于看清了她的瞳仁——那是一双仿佛弥漫着无数的灰色气流的眼睛,白俨之甚至看不见那对眼眸之中有什么光亮或者焦点。它们荒凉的甚至就如同两人头顶上那灰烬一般的天空,连一丝一毫的阳光都渗透不下来。
“这似乎是我自己的事情吧?既然是我的事,你来管它做什么?”李曦发出了轻轻的“啧”声,眼神里面明明白白透出了嗤笑的意味。她双手撑着地面站起身来,背转身体就要离开。
“很痛吧。”
“诶?”
“会很痛的吧?”白俨之说着走到了她刚刚蹲下来的位置。河水中浮现出来少年单薄纤细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掉落到静缓的流淌着的陵水里。
“李曦,你眼中的世界是怎么一回事呢?”
少年说出这话的时候轻轻闭上了眼。他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其实,很多时候,我真羡慕你们这些人。
“我的眼睛,好像得了奇怪的病症。常人眼里哪怕是最明媚的天空,在我看来也笼罩着浓郁的灰色。这些灰色的东西飘荡在空气之中,从城市的每块地方滋生出来,像是粘黏的蛛网,编织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把这片天地沾染的脏污不堪。
“我不想看到这些东西,但是我做不到。因为我的家人们都是这个样子的,还有除过我们之外的另一群人,大家眼中的世界,都是这样的灰蒙蒙一片。”
“那又怎样?”李曦转过身来,两双手抄在胸前。她直视着少年隐在额发下的眼睛,好像随时预备着下一秒发出攻击。
“当时认识到这个问题的我,觉得自己再也不能看到干净的事物了。因为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学习绘画,自己十分喜欢这门艺术,也真心想要画出美丽的东西,可是世界在我眼里却突然变成了另一副样子,所以那时候,我就常常觉得心里很痛,想着自己如果干脆没有眼睛就好了。
白俨之顿了顿,然后说:“所以,你应该也会觉得很痛吧?为那些并不是自己犯下的子虚乌有的过错承担责任,这样的你,也会觉得很痛吧?”
“并没有。”少女生硬的转过身。她头也不回的离开,踏上通往上方街道的石阶,转眼便消失进了高高低低的拥挤在一起建筑物之中。
“你就是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她的声音遥遥的顺着微风飘荡了过来:“可是不要再来管我的事,我们并不熟。”
白俨之看着她跑远,双眼不自觉微微眯了起来。午后的风擦着陵水明镜般的水面向远方掠去,风里飘扬着沿岸的喧嚣和低低的歌声。空气中的灰色似乎变得轻薄了些许,几缕阳光穿透进云层照耀到水面上来,粼粼的波光便闪动起细碎的金芒。
“果然,是你啊。”他转头望向远处参差起伏的小镇,长抒了一口气靠在了身后的青石砖墙上——
“我也,回去吧。”
【06】
一个人可以由于很多原因不被别的人所喜欢——比如相貌粗陋,比如性格傲慢,甚至,没有任何理由的,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人软弱可欺。然而,这种没有任何来由的憎恨却常常盛行于很多十六七岁的少年们之中,并不受到时代或者国别的限制,却伴随着相同的冷酷与残忍。
先开始只是一两个人,无缘故的确定某个欺侮对象,从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开始,慢慢发展到通过施暴来展现强权。在这个过程之中,参与者逐渐越来越多,这种充分展示个人暴力的野蛮游戏,逐渐变成一种群体性的狂欢。大家心照不宣的孤立着自己的玩具,对于别人施加在此人身上的欺辱视而不见,甚至将发生在眼前的暴力视作游艺,叫好,喝彩,与同伴谈笑风生。
等到李曦发现这一切已经完全脱轨的时候,事情已经令她不知道该如何挽回了。
先是作业本无缘无故的被人藏起来,然后自己从桌兜里面发现死去的老鼠,接下来连续几天自己的自行车胎被人用裁纸刀划烂,水杯里漂浮起还没有完全死去的蟑螂。身边不多的几个朋友莫名其妙的不再和她一起回家,走在路上总能感觉到奇怪的视线和指指点点。
直到最后,她在放学路上被几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围住,他们声称自己欠了他们朋友的钱,说明白了就是在勒索。她拼命反抗,终于扬起一拳打在了领头者的脸上,这时候却看见有人领着老师跑过来。
那是她第一次站在全校的主席台上,校长一脸沉痛的警告同学们要以此为戒。在这种安静偏远的小镇里学生打架实在是相当严重的事情,尤其是当“起事者”还是个女孩子的时候,更加引起了成年人们足够的重视。那一次李曦直接得到了一个大过的处分,她站在主席台上念检讨的时候委屈的“声泪俱下”,于是被校方认为是“认错态度良好”。
然而从那之后李曦就成为了一个“叛逆而且阴沉的孩子”,她不敢再去向师长们求助,于是来自于同龄人们之间的恶意就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书本被随意扔掉,卷子和作业被点燃,书包丢弃在垃圾桶里。她清晰的感觉自己变得越发不可理喻歇斯底里,哪怕别人只是有些微的靠近,她都警惕着似乎要从中嗅出危险临近的味道。
她发现自己完完全全的坏掉了,腐烂的味道从身体的各个部分散发出来,变成灰色的粘稠的气体,飘散进空气中。
终于有一天她想到了死。
“如果死掉了话,就不会在继续痛苦下去了吧?”少女喃喃自语着,看着不知道是谁的拳头迎面砸了过来。
【07】
少年转了一个弯,拐到了这条小巷里。
不久之前学校里刚刚响起放学的铃声。他顺着一条紧挨着校门的长街走过来。这条路贯穿了小镇的东西,沿街岔出许多小巷,交橫错折,通往镇里的各个角落。
那时候学生们正如潮水般涌出校门。他们勾肩搭背排成一排走在人行道上堵塞交通,大声的肆意欢笑,好像一天之中总有些什么东西可以吸引大家的兴趣和精力。女孩子三三两两走在一起,风里飘荡着她们清脆的笑声。在这个时节里天气还有些微热,所以她们都把校服的裤脚高高的挽起,露出漂亮的一节小腿来。男孩们于是便游窜在相熟或心仪的少女身边,吹起响亮的口哨来。
白俨之看着夕阳的光辉投映在地面上,令整条长街都被笼上一层昏黄。这些蜜色的晕染层层叠叠的覆盖在建筑与地面上,一时之间甚至将弥漫在空气中的灰色都掩盖的没有了踪迹。他看着这座小镇的安静与美好,然后从流动在空气中的风里嗅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他来到了这条小巷子里。
“嘿,”少年轻轻打了一个招呼,将两边袖子挽到了手肘上,望向了被一群男孩女孩围在角落里面的少女:“需要我帮个忙么?”
如果一个人经历过长久的寂寞之后,突然看到了另一个人向自己伸出的双手,会产生什么样的心情?
如果一个人在黑暗里徘徊了太久,于崩溃边缘触及了飘荡在长夜中的一粒荧光,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李曦抬起头来,怔怔的望向了几乎就是从天而降的少年。他面无表情的径直冲进了人群挡在了自己身前,遮挡住了来自上方的拳脚和天际边遥远的光芒。可是那单薄挺拔的背脊却令她觉得刺目,少年周身那份纯净的白色让她感到灼热与安全,然后滚烫的液体不知不觉从眼眶中涌出。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翻滚在胸腔中这份情绪——在所有人都站立到了自己的对立面之后,在一个人踉跄着穿越过漫漫的灰色荒原之后,她的生命里终于出现了那么一个人,屹立在昏黄的夕阳里,走过那么远的路只为自己而来,挡在自己身前愿意和她一起迎战。
她伸手擦掉额角的血污,抬头站了起来。她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怒吼如同太古的巨兽仰首长啸。她挥出拳头狠狠砸在那些看不清楚的脸孔上,弥漫着灰色的瞳孔里流转着光芒好像来自九天之上的雷霆与电。
还有谁?还有谁!少女弓起身体不断的放声咆哮——我已经不再孤身一人!我已经拥有了战友所以我无所畏惧!不管是谁阻拦在我面前我都要把他们踩进泥土!无论是谁阻止我前进我都要将他斩落为尘埃!我要你们将我失去的一切全部还来!
白俨之回头望向了不断挥出直拳的少女。暮色里女孩一边嘶吼一边哭泣,扎在脑后的整齐的马尾散乱开黏在她的侧颊上,校服沾满了尘土,袖子上还残存着血迹。她原本清丽的面容因为愤怒缭绕了整个胸膛而显得有些略微的扭曲,然而从那娇小的身躯中迸发出的情绪与力量却如同正午的光芒一般刺目的令人心惊。
他听见了,回转的晚风里那飘摇着的浅浅的声音,它们附着在空气中那些灰色的气旋上翻滚,像是许久之前悲伤的少女坐在天台上静静地祈祷——
呐,有谁来,帮帮我呀。
我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为什么大家都要避开我呢?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呢?为什么只有我不被大家接受呢?
求求你,不管是谁都好,请来帮帮我呀。
我只是,也想有一个朋友,仅此而已呀。
【08】
“为什么?”白俨之歪了歪脖子,把脑袋侧过来望向了少女,突然轻轻的问道。
他们正并排靠着墙坐在长满青苔的地面上,满身尘土狼狈不堪。此时天色已经彻底的黯淡了下来,天空中越发浅淡的灰色里,几粒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
寻衅的几个少年不久前终于散去了。大概是李曦眼神中露出的光芒太过摄人,又或者是畏惧于她近乎疯狂的低啸,少年们在发出苍白的警告之后匆匆离去,只剩下夜风在小巷里轻扬。
“大概是因为,在这个地方只有我和大家不一样吧。”女孩仰起头来,长长的抒了口气:“刚刚开始受到大家排挤的时候,我才上初二不久,莫名其妙的忽然有一天不再被任何人理睬。
“你想想看吧,上课的时候没有人做搭档,体育测验也没有人愿意一组。只要是我做的事,优秀也好差劲也好在他们看来都是错误的,哪怕我考了很好的成绩也会有人到老师那里去说我做了弊。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在想为什么单单只有我会被这样对待。
“可是我找不到任何的原因来,最后我所能想到的唯一的理由就是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这座小镇,去到东边的城市里了。家里只有我和奶奶一起生活,每月虽然能拿到固定的生活费,可镇子里面还是会有人说我的父母是因为在外面离了婚或者做了不好的事情才不敢回来。
“所以在这个镇子里,只有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不管是谁家的孩子,在外面被欺负了或是怎的,他家里的大人总会领着他上对方家门去理论,可是只有我不是这样的。我是比他们弱小的家伙,不管被怎样欺负都不会有人来管。
“没有同伴,没有庇护者,就算被冤枉了也不能吭一声。于是我常常就想,与其像这样痛苦的活着,还不如干脆杀掉自己吧。从此我不用再忍受这份痛苦,大家也不用再忍受我这样碍眼的家伙。”
“我不是问你这个。”
少年摇了摇头,他双手撑住地面爬起来站到了她面前,隐在额发下面的眸光再次变得锋利起来。他看着少女的眼睛,声线里充斥着明显的疑惑。
他说:“李曦,这是你自己的世界,可是为什么就连在你自己的世界里你都过的一点也不开心?”
“诶?”
“你知道,今天是几号么?”
“我记得是…2014年10月…诶…今天是10月还是11月来着?”
“今天,是2120年10月13日。从2050年灰烬时代开始算起,已经整整经过了70年的时间。”
【09】
沿着陵水一直往西走,就能看到位于小镇郊外的那片荒凉的公墓。
这个时间已经很晚了,夜风缭绕在少女身周发出低低的呼啸。她一直向前走着经过了无数的高高矮矮的石碑,最终就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般停驻在公墓深处那方矮小破败的墓碑前。
“这是…我的墓……?”李曦向后退了两步,睁大了双眼:“我已经…死了么?那么现在的我是谁?难道…我是鬼……”
“你是罔途者。”
白俨之从她身后走上前来,隐在额发之下的双眼沉在夜幕里看不清晰。然而却有无数繁复的图纹从他的衣领之下一直延伸到侧颊上,在黑夜里闪烁着耀目的光芒。
这个世界,从很早以前开始就已经病入膏肓。
那些从城市各处滋生出来的欲望、憎恨、悲伤、绝望,就如同是人类身体里面慢慢癌变腐烂的细胞。它们旋转着升腾在空气里,化为被烈火烧灼之后残存下来的灰烬,遮蔽天空,一点点蔓延到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
“然后,就在70年前,泡沫时代完全终结之后,这些灰色的由负面情绪组成的气流就变得越发浓重,它们从每一座建造在废墟之上的城市中伸出,旋转着升腾上来,遮盖住人们的双眼,蒙蔽住人们的内心。于是整个天空都被这些迷蒙的灰色所占据,直到,这些负面能量聚集缠绕,形成就像你这样的,罔途者。”
李曦睁大了眼看着他,迷茫的神情逐渐变得确定起来。她低下头看着自己伸出的双手,那些灰色的雾气萦绕其上,或者说的准确些,那双手完完全全的,就是由这种灰色的气流所构成。
“我已经…死了?”
没错的——有声音在她心中这样轻轻的说着——你已经死掉了呀,就在那天晚上,天空里看不见星星也看不见月亮,你从学校里那栋教学楼的天台上一跃而下,砸在操场边冰冷的水泥地上。
少女颤抖着转过头来,沿着陵水向东曾经有座繁华而安静的小小的镇子,午后有着明媚的阳光,孩子们沿着河堤奔跑追逐发出欢快的笑声;清早时候沿街的店铺冒着白雾般的蒸汽,民居里传来轻盈的歌声。
然而如今这一切就像是被水洗掉的色彩一般褪去,不远处那些高高低低的建筑一点点消失在空气里,最终,只剩下了灰白色的断壁残垣。夜风尖啸着经过了废墟中央那座天台,它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好像昔日里那座小镇的灵魂飘荡在自己的遗骸之上恸哭。
少女闭上双眼蹲下来,微咸的液体顺着她的眼角流淌而下,砸落在地面上,一滴又一滴。
“没错啊,”她喃喃着声音似乎随时都要消散在空气里:“我好像,明白啦。”
【10】
很久很久以前,人们在陵水的边上建起了一座小镇。
那座以河为名的小镇伴随着位于它东面的大城一起,曾经度过了一样漫长而悠久的岁月。它见证着那座城市变得越来越庞大,越来越雄伟。直到有一天,城市的边缘一直扩大到了距离它不远的地方,有人带着文件来到小镇,宣布这里将要变成新的城区。
挖掘机来了又走了,原本美丽精致的小镇变成了陵水边上一座历史悠久的废墟,然而新的建筑始终没有再建立起来。人们彻底将小镇遗忘进了岁月的尘埃,任它在昏黄的落日里一天天荒芜。
直到有一天,周身被灰气缭绕着的少女苏醒在了陵水河畔。她茫然的陪伴着废墟度过了许多个年头,终于有一天,她来到曾经的学校之前。
“我…是谁?”
“这是…哪里?”
“这个世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么?”
“好孤独…好孤独好孤独好孤独……”
“谁也来…陪陪我呀……”
少女看着无数的灰气缭绕在废墟的残骸之上,它们具化为高高低低的民居和店铺,形成形形色色的人物。小镇在一夜之间又一次变得人声鼎沸,清晨和黄昏都回荡着来自各处的声响。她行走在小镇的人潮里,一年又一年。
“后来,我就慢慢的想起了很多事,关于自己,关于学校,关于家人。每日的生活也变得就如同记忆当中所发生的事情一样。我开始以为自己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觉得自己就是李曦本人。”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望向远方。那些被废弃的建筑隐藏在夜色之中只能看清楚隐隐约约的轮廓。它们坐落在陵水暗色的河流一岸,沉默的记录着昔日里小镇的喧嚣与欢快。
“每一天都做着相同的事情,每一天傍晚都从那个天台上跳下来,每一天早上都在镇外的铁轨边苏醒,可是自己对此居然没有半分的记忆。”她转过身来,唇角弯出浅浅的笑意,灰色的雾气从瞳孔之中散去,露出澄澈而晶莹的眼眸来:“那么,你又是什么呢?为什么,会从东边的城市到这里来?”
“我是,引路人。”
少年沉吟了片刻,隐在额发下面的眼睛幽幽的有些不知深浅。他说:“我是负责向罔途者们指引道路,负责…消除它们的引路人。”
如果放任罔途者停留在它诞生的地方,那么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些由负面能量汇集而成的灵体会慢慢将这片天地完完全全的充满。它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然后释放出更为浓郁的负面能量。如果罔途者得不到净化,那么这些灰色就会持续的充斥在这片空间里,永不退散。
“如果天空完全被灰烬遮盖,一切的秩序与规则都将不复存在。那些来源于人类内心的阴郁将会吞噬人类自身,崩毁的社会之中没有任何人能够得到保全。
“我是引路人,以守护这片土地为本职,以召唤式神为力量,向迷失之物指引正确的道路,或者,杀死它们。
“白家俨之,因此处灰气异动而来。”
少女浅浅的笑着看向不远处的少年,夜色中他过长的额发在风中被拂动的扬了起来,露出一双坚定而耀目的眼瞳。她看着那双眼睛里凌厉摄人的光芒,然后轻轻的笑出了声——
“所以,你是为我而来的,是这样么?”
【11】
“真好啊,在一个人行走了这么长的时间之后,还会有人只为自己而来。”
少女勾着嘴角一步一步向着公墓外的陵水走去,提提踏踏复行复止。她转了一个圈笑的格外灿烂,好像春日里盛开的鲜花。
“就算被人欺负,感觉到很痛苦想要自杀,可是真正让我感觉到无法忍受的,是长久以来无人陪伴的孤寂啊。
“从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开始,周围就只有我一个人,不管它变成什么样子,我也只是一个人而已。在学校里我趴在窗户上向下面看过去,到处都是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大家围在一起谈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不管是什么内容都让我感觉到羡慕。
“心里的想法如果也能告诉别人就好了。放学的路上如果也能有人陪伴就好了。我只是想要一个可以并肩的同伴。除此之外,什么憎恨什么愤怒,这样的情绪我居然一点也感觉不到。
“不,甚至应该说,这份长久以来独自一人的孤独,是我所能感觉到的唯一情绪。也许,早在李曦当年从天台上跳下来的时候,那些憎恨或者愤怒,就已经被她所忘怀了吧。因为从刚刚诞生的时候,明明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却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由于无人陪伴所带来的绝望。
“所以真好呀,在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肯为我而来,那天在河边你和我说了那么多的话,刚才你还陪我一起打了架。
“真开心啊,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简直就像是真的也有了战友一样,虽然可能你不会这么认为,但是我还是觉得情不自禁的开心。”
“我可以做你的战友。”
白俨之看着少女沿着河水一步步向前走,突然这么说道,口气里流露着难掩的认真。他看着无数的灰色从少女身上升腾起来消散在空气里,她一边走一边喃喃的说着话,清脆的声音在晚风中回转飘荡。
“可是我要走啦。”
她浅浅的笑着,看起来就像是要去奔赴一场愉快的旅途。河水一点点淹没少女的身体,然后那些灰色的气流变得越发浅淡,直到露出那张明艳的面孔来。
“可是我要和你说再见啦,虽然以后再也见不到。”她轻轻的说着,望向漆黑的夜空:“我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停留了太久的时间,如果没有你的话,会不会永远也没办法迎来安歇呢?真是奇怪啊,明明马上就要真正的死掉了,心里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愉快。
“你可以,帮我画一张画么?”
少年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画具来。他看着少女行在水中且舞且歌,最终化作莹莹点点的光火消散在静缓的向前流淌着的陵水之上。
然而他听见少女的声音在河流上空飘荡。
——你知道么,我啊,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很喜欢天空。
——太阳、月亮、云朵、星火,只要抬头向天空上看,那些明亮而温暖的事物总会停留在头顶那一处明净的地方。只要看着那份安静,心情就会平静下来,心里不管有什么烦恼都会在瞬间消失不见。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居然再也没有抬起过头向着天空仰望?那些温暖的阳光和璀璨的繁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不见?
——如果一直都活在自怨自艾和痛苦之中,也许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抬起头来了吧?如果心里的阴云浓重到遮蔽了天日,那么就算抬起头来,也无济于事吧?
——呐,所以再见啦,我的战友。
——再也…不见啦。
白俨之抬起头,终日弥漫在天空中的厚重云层已经消失不见,头顶上那如同墨色的缎子一般的夜空之中,一轮明月正安然的撒下皎洁的银光来。
“再见。”
他对着空气轻轻的说着,走进了漆黑的夜色里。
——————————
俨之的名字来源于“泽之广者为之俨”。
开头的童谣选自《鹅妈妈童谣·蛋在断崖上孵着》。“蛋”同时指代李曦本人,她摇摇欲坠的敏感神经,和危险的处境。就算死后散发出的负面能量产生了罔途者,也不再是最初那个纤细的女孩。
人类说到底是群居动物,校园暴力带给被施暴者真正的伤害,其实更多的是被孤立后受害者自身产生的绝望。切实的伤痛的确会随着时间被遗忘消失,但是经由这份孤独所带来的不安和敏感可能一辈子都会萦绕在受害者内心。
以上
塔腾[Tartan]
·一家四口人居住在帝都,父母都是普通工人。
·非常喜欢姐姐,总是听从姐姐的话。喜欢被姐姐摸头,在姐姐面前脾气也会稍微变好一些。应该是个姐控。
·容易受伤,左边膝盖上经常贴着创可贴。但本人否认和他人打架之类的......
·观察力很强。
·喜欢料理,但因为懒所以本人并不愿意去尝试。
·曾经加入过跆拳道社团,不过坚持了几年后因为没有兴趣放弃了......身体素质还是很不错的。
·意外地会画画......写生之类的。
·语文很不错,不过一激动吵架就语塞(理亏的情况下)。
《晚安》
0
你知道吧?——不,你不知道。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到底有多想杀了你。
掐你,掐紧你的气管、你的颈动脉,你的呼吸你的血液、在我的手心里慢慢停止。
不能把你交给其他人。
你却告诉我——不要杀人。
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1
“……早。”
“早。你也刚回来啊,好巧。”恭一进屋开灯,完全当是自己家。
世良跟着进屋,灯光照得他的脸就像尸体一样惨白。
“恭一。”他没有表情地开口。
“什么事?”恭一也毫不在意世良那双血红色的眼睛。
“七点钟,准时跟我去学园祭。穿好西装。”世良说完,走回卧室,容不得半点商量余地。
背后的恭一笑了笑,意味不明。
离七点钟只剩一个半小时。世良眼睛盯着手机里乱七八糟的任务要求,记住一条删一条。杀人团伙的任务,吃力不讨好。
关键在于,他完全没兴趣。
恭一也进了卧室,二话不说就脱下衣服扔在床上,女人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世良盯着他换衣服的动作,手掌托着腮,手指却是在往耳道里安置窃听器的耳机。嘈杂的声音里只有少量有用的语言信息,听得脑袋嗡嗡作响,却不得不仔细听。
恭一换好西装,看一眼镜子,又看了看世良,说道:“这套衣服你挑了很久吧,不错,挺合适。当然我不喜欢。”
世良懒得跟他耍嘴炮,也懒得管他把西装穿得乱七八糟。
我通宵开会听了一晚上的罗里吧嗦马后炮废话,你他妈通宵泡女人,我怎么可能放你在家睡大觉。
学园祭这种玩意,一点也不重要。
2
学园祭,欢声笑语——
校门开放的缘故,学校里来了不少校外人士,再加上花样繁多的活动,所有人变得很有特色——就算混入了行踪诡异的隐秘组织成员,也不会有人发现。
这就是学园祭开幕的第一天。
“喂。我说,世良。”
世良停下来,回头。
“逛了半天什么都不玩,不说一句话,表情还没半点变化,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磨靴子吗。”恭一不耐烦地甩掉世良的手,“乖,自己逛,我找大姐姐玩去。”
世良一把拽住恭一的领子:“不行。”
只想让你陪我走走,不要找别人玩。
恭一拉他来到角落,什么都没说就吻上——冷不防被咬破了唇,被推开退了两步。
“啧。”恭一嘴角挂着嘲讽的笑,用手抹掉了伤口上的血,“多谢款待。”今晚再收拾你。
世良舔舔牙,阴着脸拽上恭一回到热闹的活动区。
“玩你们意志系的交换心愿。”世良说。
“随便。”
——
脚步停在精神系活动场地的心愿树前。
负责交换心愿的女生看到他们,两人都一身黑衣,之间的空气还很阴沉,但她依然微笑着欢迎:“交换心愿么?纸条领取请到这边来。”
世良毫不迟疑地拿了纸条,却把交换符塞给恭一,低下头潦草的写了什么。
“……祝你安息?”恭一啧了一声,“你心眼真坏。”说完走开买饮料。
世良懒得理他,直接撕掉纸条扔了,问负责的女生:“再领一张。他偷看作废。”
女生又递了一张纸条,聪明地没给交换符,脸上保持微笑,过一会儿就欢迎其他学生去了。
潦草地写下“晚安”,随意地挂在树上。看到恭一回来,世良就拉着他离开了精神系的活动场地。
“急着赶投胎吗?”恭一笑他。
“我讨厌精神能力。”世良头也不回的说。
“讨厌还玩交换心愿?啧,受虐狂。”恭一嘴上说得讽刺,眼睛却在打量世良。
世良这家伙,今天怎么有点奇怪。
“戏剧还有十三分钟就开始了,去舞台。”世良快步走,手上力道大得要把恭一的手臂扯断。
3
“看好,就那个身高146黑头发打赤脚的小矮人,戏剧结束的时候一定要把她留在前台。”世良面无表情的对恭一说,“你一个意志A值还带心灵C,这种事情绝对小事一桩。”
“行。”恭一心里好笑,意志心灵能力真有这么万能,就天下无敌统治世界了。
他刚答应,世良站起来就要走。
“喂,”恭一立即拽住他,“你干什么坏事去?”
“去一趟后台,一会回来。”说完世良顿了一下,把眼镜拿下来扔给恭一,迅速离开观众席,消失在人群中。
神神秘秘不愧是暗黑能力者。恭一若有所思的把玩他的眼镜,平光镜,完全没有矫正视力的作用。
——
窃听器的耳机里断断续续地传来女人的说话声。
世良远离活动区的人群,费了些心思才分辨出任务指令。按理说该回去观众席等待戏剧结束,但完全不想挤进人山人海,太吵,太闷。
反正有恭一帮着完成任务。
闲逛着走近小卖部,慵懒地靠着树干打量店里的人,怕火的大叔,新来的小妹妹,还有一些只会蠢笑的学生。
十六岁毕业到现在近七年了,才第一次见到小卖部的模样,还是那么无趣的东西。
小卖部里走出一个眼熟的人。
回忆一下,是当年的导师,欧利维亚·柯尔。
看起来也很忙。
无聊透顶。
无聊得想杀人。
欧利维亚过来了。
这样好了,说点什么来打扰她——
“异双这么有趣,干什么非要赶尽杀绝。”
她果然停下了急匆匆的脚步。
身体瞬间被黑暗刮得生疼,欧利维亚的脸近在眼前:
“再说一遍?”
你惊讶吗,还是在愤怒?为什么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直接动用暗黑能力来质问我?
你跟异双天赋者有关系?
总之,不关我事。你的反应真有趣,可惜我还不想死在这种地方。
“会激怒您的话没必要说第二遍,毕竟你我都有更重要的事。”
欧利维亚看起来并不打算放人:“你都知道什么?”
“我师父是异双。其他的没兴趣。”
她放手了,看来真的有急事。
世良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研究了一会暗黑能力使用过的痕迹,才懒懒散散地走回舞台。
4
观众挤在一块儿尖叫鼓掌。
世良找到恭一,抓着他的领子问:“怎样?”
顺着恭一所指的方向看去,那个赤脚小矮人被一个蓝色头发的男生堵在了楼梯口,根本用不着恭一出手。嘈杂声中使劲分辨了一下耳朵里女人说的话,确定任务完成。
“没我们事了,走。”世良说。
“……”恭一欲言又止。
世良凑近,贴着他耳朵小声问:“你觉得异双怎么样,好玩吗。”
“嘛……不觉得怎么样。”想了想,恭一补充道,“人贪婪个什么劲,不就是多了那么一个能力嘛。对于没能力的普通人,异双与其他能力者没差别。”
“……恭一,”世良似乎小小的开心了一下,随即恢复冷淡的表情,“果然是个善良的人。”
恭一瞪他一眼:“你在调侃我吗?”
世良反瞪:“你说我在调侃?不敢,怕把你吓得满地找娘。”
恭一只是啧一声,不想和他说话。
——
入秋的天气,半暖半凉。
世良拉着恭一在学校里逛,刷地图似的,又好像漫无目的。逛了大半天,什么也不玩,有营养的话题也完全不说。
太阳还在天上,天色却已经暗了下来,学生们陆陆续续的开始吃晚饭了。
“你饿吗。”世良问。
“随便吃。”恭一回答。
“不吃。”世良说。
“什么都不玩你他妈来干嘛的?”恭一又不耐烦了,扯过世良一转身就往校门方向走,“不让我和大姐姐们玩,倒不如回去玩你。”
世良挑衅道:“你玩啊。”
当着路上众多单身学生的面,恭一搂过世良的腰,世良顺势舔他耳朵,结果两人吻了起来,视觉上伤害了一大群路人。
恭一干脆把世良拖进旁边小树林:“没想到你这么饥渴。”
“谁让你没有满足我。”
5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最想杀的人,不是其他乱七八糟的谁,是你。
抛弃这乱七八糟狗屁不通的政治纷争,腾出我的手,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掐死你。
不借用任何武器,不动用半点能力,仅仅用手,杀了你——
——
与之前完全不同,今晚在家完事之后,世良倒头就睡,不收拾也不洗澡,大概又是好几天没睡了。
恭一觉得奇怪。
世良很奇怪,学校也很奇怪。
阳光中欢声笑语云淡风轻,阴影里却暗淌着冰冷煞气。
算了,管它呢。恭一也躺下来。明天再说。
——
熟悉的、刺耳的手机震动,吵醒了睡死的两人。
世良迅速抓过手机,看一眼号码,迅速挂掉,之后却没事人似的坐在床上发呆——仔细分辨监听器里的男男女女说话的声音。
那边恭一早就起床洗漱完毕,不打招呼就出门了。
大中午的,阳光真刺眼。
世良慢悠悠地洗了澡,换好衣服,磨好小刀,嵌进靴子内层备用。储物柜里找不到想吃的,就只喝了水,两手空空出门去。看看怀表,时间掐得刚刚好。
出门绕了几条街,在一个冷清的巷子口前见到了接应的商务小车。
司机靠着车门站在车外,一身标准的西装,人高马大,看起来非常帅气。他一边抽着烟一边跟车内后座的人说话,笑得有些含蓄,似乎提防着正在走近车子的长门世良。
“好久不见。”世良主动伸出手。
司机谨慎地盯着他。世良胸前领带的十字标志在司机看来没有任何积极意义。他没有与世良握手,淡淡的说了一句:“上车。”
就在这时,后座的人吹了一声口哨。
司机一惊,却已躲闪不及。暗黑的毒性瞬间麻痹了他的神经,夺走所有知觉。
世良把昏迷的司机随手扔进小巷子里,再从后座人手里接过几瓶酒,砸烂在司机身上。完事,坐上驾驶座,戴上墨镜,开车走人。
“麻利。”后座的人赞道,一手打开身旁的皮箱,组装起一把远射程手枪。
6
小车停在大商场外的街边临时停车点,左边车流不息,右边行人不断。
两只监听耳机,一只在世良耳道里,一只在后座人的耳道里。
监听器里传来两个女人的争论,很明显一人是政府携枪人员,另一人则是被发现身份的杀人组织成员。除了她们,还有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以及一些警方人员的声音。
“出动。”后座的人下令说。
“打偏会怎样?”世良把枪藏进风衣里层。
“随便你,只要能打中你想打的人。”
世良离开车子,随着人流进入商场,潜进昏暗的安全通道里,来到一个小窗边站好,监视着窗外街道对面一栋酒店的正大门。
——
耳机里的争论呈白热化。
从属政府的女人说:“异双自古以来不少高能力人群,仗着能力的跨越性为非作歹伤财害命,如同你们组织如今所作所为!违反社会规则,打破社会秩序的暴徒,迟早会落入法网。”
杀人组织成员说:“好古板呐——跟你的单片镜一样古板。进化论说了优胜劣汰,你们社会泱泱子民在这危难关头却只能跪在武警官兵膝盖下嗷嗷求救,这样的弱者迟早要淘汰的嘛!再说了,你们政府官腔打得再好听,不也要依赖异双的力量来加强武装!嘁——不过是一群淘汰者!”
“这些话留到辩护时让你们的律师说,现在在这里说的全数无效。你们杀人的事实不会改变——你在看谁?!有接应对不对!”
世良往窗边躲了躲。
被他监视的一行人脚步停在酒店大门,被枪指着高举双手的女人沉默的扫视街道对面的行人。携枪的政府人员及便衣警察在控制她的同时也在寻找人群中行动怪异者。
“……嘁。”杀人组织成员脸色阴沉,“不在嘛……那个胆小鬼逃走啦……好吧!逃就逃吧!不过呢,逃走也要有代价的嘛!我告诉你们,接应我的是你们追查了很久的——我们组织的杀手长门世良和异双者海刀!他们——”
子弹击穿她的头颅,生命消失在她出卖同僚的瞬间。
行人尖叫着逃散,躲在远处观望这一切。
警察和官员顺着子弹打来的方向搜寻,却是迟了一步。
——
世良潜行在慌乱的人群中,回到小车驾驶座。
“正中左脑,活不成了。”世良说着,拧钥匙开火,不慌不忙地把车开进车流,离开现场。
“看来你相当认真的瞄准了,平时训练到底放了多少水。”后座的海刀也不慌不忙,“怎么交代,上头逼我们正面对付简小姐,你却浪费大好机会把同伙干掉。要知道简小姐已经查出了组织所在的地址,下一步他们该去抄家了。”
隔着墨镜,没人看得见世良的眼神到底有没有变化。
“这样也挺好。”海刀趴在驾驶座椅背上,点上一支烟,“我逃命这么多年腿都逃没了,活不成死了也好。其他人倒轻松,刚开始时一个个高呼为异双革命,到头来全是单天赋不说,借你刀子杀人他们自己坐沙发上吃烤肉,落网时只要合伙把我俩卖给政府完事大吉,再交个钱取保候审,牢饭都不用吃。”
世良脸色有些发白,语气变得更阴冷:“我必须活着让他们死。”
我要让他死在我手里,不能交给其他人。
因为他会帮我。
他一定会帮我。
“有时候真后悔教出你这么个徒弟。”海刀叹气,一抬头,看到世良在向他讨烟,小小地吃惊一下,但还是递了一支。
7
我们在明,他们在暗。
我们是猎物,他们是猎人。
我们是通缉犯,他们是武装兵。
——
世良把海刀连同轮椅一起从车后座搬下来。
周围的组织成员脸上蒙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一群人一起进入工作室,惨白的房间里堆满了非法资料与非法仪器,窗户也被封死,只有一个小小的通风扇嗡嗡的转。
他们在这里开了两年的讨论会,所有人心里都明白,现在是决裂的时刻。
同时组织成员也明白,他们之中唯一的异双者海刀,虽说早年从属特种部队后被发现异双身份又逃亡至今,但两年前大腿以下中伤截肢后很容易就被骗入组织,如今要逃要杀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政府人员一来他也就必死无疑。
只有一个最大的障碍,就是海刀亲手带了十多年的徒弟,也是组织里攻击力度最强、唯一真正动手执行杀人任务,壮大了这个杀人组织,却对政治利益毫无兴趣的人,长门世良。
只要成功将两人卖给政府警方,其他人就能卸下大半的罪名。
——
可是,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计划?
明明可以驾车逃走,为什么不逃?
“啧。”长门抄手站着在轮椅旁,似乎不打算说什么,垂下的头发让人看不清他的目光落在何处。
“所有人都该知道,长门杀了我们的人,放过了简。”海刀说,“我决不允许自己的徒弟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
其他人握紧拳头。
“我打算亲手了结他。”海刀冷静地说,“你们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
这两人打算自杀!
海刀的圣光与火能力与长门的暗黑能力相助多年,如今竟是要反目相杀!
——
其他成员互相使眼色,不自觉地就将注意力从师徒身上转移,这个瞬间,没人能及时发现暗黑的力量正在积蓄,爆发——
黑洞在眨眼间吞噬工作室的所有物件:资料、仪器全数粉碎,封死的窗户被撕开,地面变得破碎凹陷让人无法站立。
然而所有人都还活着,目前为止。
其他成员终于看清这一切的时候,屋外的武装警力已经突破进来将他们包围。他们伸长了脖子去寻找那个暗黑能力使用者,却只听到一声枪响——
简站在轮椅前,一手握着还在冒烟的枪,一手举起对讲机:
“异双天赋者海刀已击毙。其他嫌疑人带走审讯,长门世良送医急救。”
8
学园祭第二天
13:13
图兰朵学院发生暴动
——
身在其中的恭一本以为会听到世良对他说:真有趣啊,愤怒、悲痛,开水煮青蛙。
然而没有。
直到傍晚,他来到医院急诊室外,听到警方的谈话,与警方沟通协商,等到手术室的门打开,才明白为什么世良没有来找他。
那个一直想要亲手掐死他的世良,腕筋被利器挑断,颈动脉遭刺伤,失血过多陷入休克,刚刚才脱离生命危险,但生命体征仍不稳定。
“现在无法确定他是否有足够的身体能力参与庭审,也无法确定他是否有精神病史。”警官说。
“院方会尽力救助。”医院院长说。
恭一签好证明书,作为世良的临时监护人进入病房。他知道世良在干黑活,却没想过他是在杀人,而这个残忍的杀人犯却又落得这般下场。嘲讽过无数次,嘲笑世良有恋尸情节,就是没想过会见到他像尸体一样躺在白色床单上。
犯下罪行的手如今裹上纱布,流淌着暗黑力量的血管如今正在接受陌生的血液。
————————
半天前
商务小车里
世良接过海刀的烟,烟头对烟头点燃。
“你以前从不抽烟,跟谁学的。”海刀说。
世良沉默,良久说道:“我只是第一次觉得痛苦。昨天在意志系写了个愿望,想安息,更想睡个好觉。”
“……你是不是……不喜欢杀人?”海刀吐了烟,又吸一口,“我一直很奇怪,以你的能力就算是简也能轻松杀死不留痕迹更何况其他目标,你就是喜欢拖到最后才慢吞吞的干掉,所以才容易暴露行踪……咳,抱歉,我又恢复说教状态了。现在的我已经不配当你师父了,老不死的。”
世良说:“师徒牌子废掉,还有感情牌。”
海刀问:“你有什么打算?”
“活下来,抛弃尊严也要活下来。也许只能进医院,装疯卖傻也好植物人也罢,总之不能进监狱,进了就是彻底被控制,毫无胜算。”
海刀想了想,说:“把组织手头上的资料存档证据全都灭掉,其他人全都留着,我帮你躲进医院,他们自会互相陷害。废武功,还是废能力?”
世良沉默许久,答道:“武功。就当是陪葬,也省得你担心我用你教的东西去害人。”
“……你怎么变得有人情味了,我猜猜……有喜欢的人?在一起很久了?”
车子开进隧道,光线瞬间昏暗。两人的烟都抽完了,海刀又点了一支,世良扔掉烟头,没再跟海刀要烟,看起来并不喜欢尼古丁麻醉神经的效果。
“八年。师父放心。”
海刀往椅背上一靠:“帮我谢谢那人,你终于叫我一声师父了。”
世良从后视镜看他一眼:“师父晚安。”
海刀苦笑:“你也晚安。”
————————
“……呵。”
一声冷笑,让恭一回过神,对上世良的瞳孔。
世良灰白发青的嘴唇动了动,无声的说了几个字,便又紧紧闭上,眼皮也沉重地落下。
他说——我要报仇。
恭一冷冷地看着。
————————
——呐,黑崎先生。
你只是在装傻。
你什么都知道。
你知道我做噩梦的原因不是杀了人还心怀愧疚假慈悲,而是你跟我说不要杀人。
你知道我这八年来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想掐死你。
你知道我最害怕的能力是心灵与意志。
你知道我最恐惧的人是你。
你知道我在伪装。
我的脑海里嘈杂着一千万种赞美与讽刺,
却只有你知道,
我真正喜爱的声音,
仅一种声音——
呼吸。
那是活着的证明。
这是一个奇异的世界。
你不经意间掉进了书中,变成了书中的某人某物或者是全然一新的角色。
而在这个世界里,你只有两个选择。
帮助初始的主人公去完成原来的结局,或是由你,去创造一个新的结局。
在陌生的地方,遇见的或许是你并不陌生的角色。
而你对他们来说,却是从未有过的新奇。
你可以是他们的敌人,也可以是他们的同伴。
但其实这个世界,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你的出现必定会改变这个世界。
你所认识的事物,或许会渐渐变成了你不熟悉的模样。
它会不知缘由的发疯。它会暗地里不露痕迹的阴笑。它会改变。因你的出现而改变。
这场奇幻的冒险正在等着你加入。
欢迎来到书中的世界。
任务:你好!那位小红帽/小白雪/小拇指?小海洋(对不起广大拇指姑娘种族和海的女儿种族的孩子们(土下座
总之大家先来互动啦!
①作为一只魔女,Garly只觉醒了飞行技能和跨物种交流的心灵语言技能。
②Garly在一次收获蒜头时觉醒心灵语言技能,并唤来了发芽蒜魔,并用飞行术将之收服为使魔。
③发芽蒜魔为大地型使魔,在泥土上移动速度很快,并能潜入土下发起突袭,在土中能恢复自身能量,目前的工作帮Garly提包。
④蒜魔的手袋里提了Garly制作的大量的蒜头炸弹,在战斗时会将至快速抛出协助战斗。
⑤漂浮型使魔冷焰夜魇是Garly在【墓碑丛林】中发现的和种群走散的幼年夜魇,战斗力低,唯一的好处是可以照明,喂食含植物油的植物时会恢复自身能量,Garly收养了它,并且省了一笔灯油钱,由于常年被喂食蒜头,目前焰魇总是散发着一股大蒜味。
302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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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之下 3
他只是比达梓老师早上一点来到这片森林。
作为与老师战斗的前置他完成了一些事——例如打扫了场地,又例如,绘制炼金术法阵。
这个法阵距离他们最初坐的地方还有一些距离,被他小心翼翼地用落叶隐藏。
因为不知道达梓老师的感官敏锐到什么程度,所以他只能费尽心思地用其他的人工痕迹掩盖炼金术阵的存在。
——Shadow老师平时也会这么做吗?
为了不让达梓老师发现自己的炼金术锅(或者布丁)这么做之类的?
“老师级别的战斗一定更加不可同日而语吧。”他自嘲着对自己这样说道。
树梢上的鸟儿低着头鸣叫,现在的他可听不懂它们的话语。
——但是再盖上点枯叶会更好吧。
可他能这样感到。
费伊·叶茨对自己露出苦笑,转身又把法阵掩盖得更加严实。
……要面对的是老师,其实他并没有胜算。
但就算没有胜算他也想要做些什么。
因而才有了这个炼金术阵。
“我想——以我现在的水准能做到的就是让老师你觉得‘意外’吧。”
费伊·叶茨如是说道,他微笑着眯起眼睛,那举动让蓝色眼底的光变得越发无法琢磨。
“——我大概就是基于这点设计的这个陷阱。”
距离最初地点并不遥远却被掩盖了的炼金术阵。
用无法扑灭的火焰做成的屏障。
“那个荆棘又是怎么回事?”
“嗯——那个啊……”
那个伎俩大概就要再往前追溯一些,前一天晚上,他将荆棘的种子别在了刻画着“生”魔法的纸张上。
“‘生’法阵可以让它们加速成长。”——那些法阵显然都附加了对象识别,以免影响森林中其它植物的生长。
之后操纵它们的就是普通的元素魔法了。
“你是什么时候把它们扔在地面上的?”
“就在施法的间隙——没注意到吗?”费伊如是说道,“当然Corvus也帮了一点忙就是了。”
那只白银色的鸟儿已经变回雕像,安静地呆在他的口袋里。
他并没有事先将这些符纸放在炼金术阵周围,“路线很重要”——某个声音在他脑海中中。
“(路线很重要)”他露出些许微笑。
达梓老师的目光似乎有些异样。
“……最后那一下呢?”他忽地眯起眼睛,问道。
费伊脸上的笑容似乎变得更深了。
通常的他没有那样爆发性的魔力,也不会使用火焰——
但是、现在的他不会。
不代表所有时期的他都不会。
费伊无动于衷。
“所以我应该有说过吧?”他说道,“这是我在这座魔法学院中所得到的一切。”
……对于换生灵费伊·叶茨而言,他的生命有三个阶段。
现在的费伊·叶茨,替换了Kuriki的人生。
曾经作为换生灵在森林中游荡的时光。
以及在那之前,那个差一点儿就被关进柳条人之中的自己。
烦死了,好像有个声音在说。
那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啦,然后又有另外一个声音说道。
费伊·叶茨尝试着以不同的方式去思索着他的现在,得到的结果就变成了这样的混合体。
“这样的答卷你满意吗,达梓老师?”他问。
——而作为一份答卷,他自己是否能够满意呢?
他觉得答案大概只能留给未来的时光去验证。
费伊·叶茨花了几年时间来把那些“自己”从现在的“自己”从剥离,现在却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这是个回廊——他从一开始就走在这个回廊之上。
而现在走到尽头的他终于能看清这点。
来自换生灵的他略微眯起了眼睛,达梓老师身边的魔力正缓慢地流动着。
费伊有些惧怕对方那闻名遐迩的精神污染,他曾经因为那沉入过一次不存在之海,他不太确定现在的自己看到那又会看到些什么。
……或许会是镜子吧。
他无端地想。
那面镜子中的镜像或许不止一个。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了?
镜子里的影像问他。
“什么时候……”如果让他自己回答自己的话,“大概是和Kuriki一起制作空间魔法道具的时候吧。”
第二学期的万圣节时,Sif曾经从校长那里得到过一个附加了空间魔法的腰包。
学校的衣柜也有着类似的魔法。
而经过了一整个学期时间,他们应该也有能力制作相似的道具才对——
“费伊,你在做什么?”Kuriki一回到宿舍就凑了过来。
“嗯?这个……”费伊微微一愣,抬起手给Kuriki看他手中的图案。
“……房子?”
“是给East的。”
趴在门边上的West“汪呜”了一声。
“咦?咦!要给East吗?!这么豪华的——”
“只是模型而已……利用空间魔法的话大概可以让外观变小……这样、然后这样……”
“……费伊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Kuriki的脑袋整个耷拉了下来,费伊叹了口气,敲了敲他的脑袋。
“总之,我想做个带空间魔法的房子给East,明白了吗?”
“嗯,到目前为止听得懂。”Kuriki认真地点着头,“我可以帮忙吗?”
“想什么呢,当然可以——如果你帮忙,East也会很高兴。”
“唔……”针对话语的后半句,Kuriki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然后两个人就这样开始了利用空间魔法的道具的制作。
费伊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虽然以常人的角度来看East的身材格外的……嗯,娇小,但若想要一个让他也能够居住的豪宅也的确需要费一方功夫。
“……材料方面可以用炼金术来取得。”
制作方面也可以让费伊手工进行。
问题在于——
“我们要在每个时间的墙上都画上空间魔法的法阵。”费伊说。
这才是他要的效果,制作一个看起来不大、实际上却有相当大空间的房屋。
就像他们的宿舍楼一样。
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但实际上这里足以容纳数千间宿舍。
“呜啊——好大的工程量。”Kuriki看着费伊画出的草图,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也是啊。”费伊叹了口气,“不过,这些法阵不一笔一划画上去可是不行的。”
因为它们本质上属于魔改法阵的一种。
费伊看着自己手中法阵的草图,耸了耸肩。
——这个图案是参照宿舍衣柜里的法阵绘制的。
“根据现在的需要,我把它做了些更改。”费伊看着明显已经开始对法阵发愣的Kuriki,开始解说。
最主要的部分其实是一个召唤法阵。
这个法阵能够召唤来扩展空间的力量,将空间向外扩展。
“……魔法的本质也就是种契约。”这个概念至今已经出现过无数次,“只要我们能够提供对应的力量就能够达成目标。”
法阵的这个部分就是这样:提供足够的报酬并写明了自己的要求,在法阵发动时呼唤来相应的力量。
“这个部分会用木法阵与金法阵来随着空间的扩展支撑住整个空间。”
木法阵与金法阵Kuriki应该都已经在之前的魔改课上见到过。
“接着——在空间稳固之后——”
法阵的最后一个部分。
“‘所罗门封印法阵’。”费伊说,“我之前在魔法书上看到过……没想到改良之后真的可以使用。”
利用这个法阵可以将这个被召唤来的空间封印(固定)在“小瓶”——也就是那个房间内。
“因为门也是一个‘界线’,所以被固定住了的空间是没办法离开的。”费伊说。
“空间”会逃跑……这句话本身听起来就像是一个荒诞不羁的妄想。
Kuriki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空间”像史莱姆般钻出房间,他急忙甩了甩头,把这个印象驱逐出脑海。
“总之我把它画上去就好了吗?”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嗯——不,你要按照魔法改造的方法画啊。”费伊笑着叹了口气。
他把笔和墨水推到了Kuriki手上。
“那么。”不知道是不是Kuriki的错觉,眼前的换生灵似乎露出了一瞬间的笑容,“开始画吧?”
不夸张地说,画法阵是整个制作过程中最为繁琐的一部分。
因为虽说是East的房子——但这个房子的大部分都是如同玩具房一样拼接在一起的。
再加上Kuriki时不时需要应付来自East本人的探询,以及为了不让East察觉、如常的行动,所以进度变得越发缓慢。
(当然,其中包括带Weast散步。)
第一次成功地拓展空间是在半周后。
在经过微调(改变材料强度与墨水配方)后,第一次扩张了空间的“房间”诞生。
“哇哦——”Kuriki拿着看起来像一个小匣子的方块对着眼睛看着,“从门口望进去好像可以看到很大的地方——”
这样的一个房间从外观上看大约有十几厘米高,与East的体型正好相当。
“因为里面的空间拓展了啊。”费伊一边摆弄着手上的另一个方块一边回道,“你可以进去看看。”
“门这么小我怎么进去……”
“你不是有变小粉吗?”
“诶,对哦。”
……结合变小粉,就算是他们也能随意出入这些个房间。
费伊看着Kuriki开心地用变小粉走进了房间,扭过头又开始对着地面的材料们思索。
单论房子的话这样大概就可以了,他想。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
一般来说,大海与马伦绝缘。
黑色,灰色,白色,构成了马伦.埃尔文。大海的蓝色,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不过,若是遇到了特殊情况——比如别人的委托,就如现在——他也是会在一番准备后,出海的。
大海对于他来说,并不熟悉。无论是摇晃的夹板,还是种类奇少的三餐,马伦都不习惯。
“果然应该推掉这件事的啊……”他白着一张脸,软软地椅在侧板上开始了一天的第十二次抱怨。
半个月前,他曾经的邻居亚恒,一位老手艺匠给了他一串项链。
「小马伦你都长这么大了。」佝偻着背,在路上偶遇的他笑眯眯地看着马伦,顿了顿好像想起什么,「对了!那件事就交给你吧!」然后报给他一串地址说是他的新家并让马伦一天后去找他,就急急忙忙离开了。
虽然猜到一定是什么麻烦的事情,马伦依旧如期赴约。
看着亚恒从放着许多黄金首饰,与环境布置格格不入的金属盒中拿出一条项链,马伦觉得事件的麻烦程度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我也没有子嗣,总是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亚恒将项链换到铺着丝绸的木盒中说道,「所以这件事,大概也只能靠你了。」
「不必说明,我知道了。是要去还这条项链吗?」
「你这孩子还是老样子啊。那要猜猜它的原主吗。」
「看那个盒子,是……海盗?但是您并没有到过海边。所以,这是您的祖先传下来的东西或是从别人那里买来的。不过鉴于它和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在一起,我猜是前者。」
「又答对了,这是我的祖父的战利品。里面的这些,大多同样是战利品,还有一部分是伙伴的随身物品。既然你猜到这件东西的来历,那你一定也知道原主现在的身份了吧。」
「难、难道是……」声音颤抖着,马伦瞪大了眼睛望向亚恒。
「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能完成这个任务。」笑着盖上盒子,亚恒将其递给马伦,「要是早些打听到她的消息,说不定我就自己去了。我们家的人长得都有些相像,也更会有说服力吧哈哈。」
呆了良久,马伦将手插在头发中,一脸崩溃的表情:「所以你以前和我说的小伙伴被魔女吃掉之类的故事都是假的吗!还有你好不容易逃出魔女的山洞,才会什么都没有之类的故事也是假的吗!我被骗了那么久……啊,那么凯尔叔叔说的村庄被魔女毁掉的事情也是假的么——」
「啊,不,那个是真的。」亚恒一脸严肃,「那孩子的村庄的确因为魔女而毁灭了。」
「……」马伦用死鱼眼看着他。
「哈哈不要这副表情嘛。我还要拜托你把它送回去呢。」
「不必说明,我知道了。但是能换一个习惯出海的人去干吗,亚恒爷爷。」
「别人办我都不放心,就交给你了。啊,顺便这些首饰应该能卖不少钱,就当作出行费吧。」亚恒将整个金属盒交给了他。
于是在拍卖首饰购置船只与招募船员后,马伦出海了。
“所以我为什么没有拒绝呢……”第十三次抱怨出现。
“这么美丽的大海面前,小哥你不多欣赏一下吗?”靠在侧板上,水手阿尔杰微笑着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多么美好的阳光,自由的空气!”
顶着因几天没有休息好而出现的黑眼圈,马伦的看上去更加困倦,用死鱼眼望着他气若游丝:“比起那些……我更感到了船在摇晃……”
“哈哈,年轻人嘛,活泼一点吧。”阿尔杰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背,“要不到了我这个年龄,想再闯荡闯荡也没有力气了。”
“因为孩子吗?”
“嗯,什么?”
“啊、不,并没有什么,只是在想你出海的原因。你看,其他人都是奴隶,只有你是自愿的……”
“小哥想知道我为什么出海吗?当然是您给的雇佣金高而且看起来人好。”
“虽然钱多,但是危险程度也……”
“老阿尔杰喜欢赌博,没钱就不能赌了,而且好多债等着还,就算这时候死了和之后死了没有什么差别。再说,您这样的雇主可是很难遇到的。”
撒谎。喜欢赌博而欠钱的是孩子吧。而且现在已经死了,单单留下一大笔债务。
“这样么。”并不揭穿他,马伦撑起身体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起居室,“我还是先去躺一会儿……”
几天后他们靠近了海之魔女的领地。
“早上好……”脸色依旧不太好的马伦打着哈欠走出船舱,向船员们打招呼。
但无人理睬。
平时充满干劲,会灿烂地笑着大声回答他的船员们都着魔一般用力划着船。
张了几次嘴,马伦从喉咙挤出自己的声音:“喂、你们……不、不会吧……”
接着,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歌声
——噜哩啦噜哩噜哩啦噜,噜哩噜哩啦啦噜哩啦啦
“塞、塞壬么……海之魔女……我们到了……”他自言自语。
然后,船体似乎撞上了什么,剧烈地晃动一下后停下了前进。
船员们却未发现一般依旧努力划桨。
船从侧边驶入,但因岩石的刮蹭开始漏水。
“喂、醒醒!”他摇晃着控制船舵的水手,“再这样下去我们就都要死在这里了!”
那水手眼睛挣得大大的却毫无光彩,转头看他一眼后,依旧沉默地控制着方向。
又经过几次剧烈的晃动,船体最终被撞散。
“呜啊!”被甩到空中的马伦发出一声惊呼,接着又“噗通”一声掉入水中。
胡乱地扑腾着,沉入水中的他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在意识消失前,他感到有什么东西缠到了脚上,向前拖曳着,却无力挣扎,渐渐陷入了黑暗。
“人类,你为何到这里来?”这是他在礁石上咳嗽着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马伦逆着阳光抬头望去,一位鱼形帽子后垂着船锚,有着灿烂金长发的少女坐在漂浮空中的泡泡上俯视着他。
“咳、咳咳”他坐起来把头发分到两边,看着那少女,“您好……您就是艾丽莎吗?我是被弗瑞泽的后人托付,来将物品交还于你的。”
“他们去世也已经几百年了。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谎言吗,人类。”水草与水母浮出水面蓄势待发,似乎只要一声令下,马伦就将变成一堆食物。
转头看看周围,在有着一堆腐烂的船头雕塑的洞穴中,昏迷着的水手们面前也出现了那些可以算作使魔的东西,马伦因在水中窒息而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他边拿出装有项链的木盒边说:“这是不是谎言,您看到这个就能知道了。再说,若非为此而来,我们也不会进入这片区域。”
“哦?”艾丽莎右手撑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这副样子倒也的确不像是经常出海的人,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就让我看看吧,所谓的‘我的’物品。”
“那么,若的确是,您能放我们走吗?”虽然颤抖着,马伦依旧直直地看着她,拿着木盒却不打开。
“哈,区区人类想要和我谈条件吗?”眯起眼睛,艾丽莎指挥水草卷起一个水手,“打开它,人类。”
“请您先发誓。啊,请不要想强夺,因为里面有着强制开启便被破坏的保险。”
“啧……我发誓,若是盒中之物的确为我曾经所有,就放过这个人类与水手。”
“水手……么……”默念一遍,张口想要再说什么,却被打断。
“不要太得寸进尺,人类。现在打开这个盒子吧。”
叹了口气,马伦扯扯嘴角:“魔女的誓言虽然并没有魔法保护,但我相信您是不会违背的。”
他打开木盒,将项链向艾丽莎呈现:“这条项链,是他们用来怀念你的……”
“这、这是……”睁大双眼看着那项链,声音中也带上了哽咽,艾丽莎控制着水草将其卷起,接着又急急结果打开,“啊、真的是……”她露出一个微笑,眼泪却也流了下来。
“那、那个……”虽然并不想打扰哭泣的魔女,马伦还是向她询问,“既然的确是的话,我们能否离开了呢?”
“的确。那你选择一个水手吧。”擦擦眼泪,艾丽莎收起使魔们说道。
“果然只有一个么……”马伦眼神暗了暗,“虽然很抱歉不过……”他小声自言自语,然后指指阿尔杰,“我就选那位吧。”
“呵,人类果然为了自己的性命能够抛弃别人的。不过那也已经与我无关了。那么,祝你们好运。”挥挥手,海草与水母缠上脚踝,将二人拖入水中。
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xx
因为后篇专注少女剧情三十年,所以跟前面分开发了。
这次的同行是Mildr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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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唧咕唧咕唧——”
安第斯神鹫正停在马戏团帐篷的最顶上,将近黄昏了,接下来它只需要安静地等待着夜晚的来临就好。
虽然说Erig本身是一只猛禽,不过说是哪边它也并不讨厌变为人类的时候。
能做很多事。它想。
不过,通常也会陷入很多麻烦。它调整了嘴里那根烟的位置——它经常被团里的人或者动物吐槽为什么身为一只猛禽会叼着一口烟。
每到那些时候它总会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大人能做到很多事情的。
——当然只是用来糊弄小孩的。(笑)
就在它这么悠哉悠哉地盯着远方的夕阳想着的时候,一阵风(再次)把一页破旧的纸砸在了神鹫的脸上。
啊啊——又来了。
这样的情况发生了不下五次,它总在想是不是这些纸知道它跟它们的主人撒罗满比较熟悉···
“咕!”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它还是立马别开了脸不让那口烟烧到那一页纸——他可不想被撒罗满禁足。
上次它和某几位团员打架,马戏团团长甚至还把它们倒吊起来了呢。
——不过,那都是些比较久远的时光了。
“又找到一张——!”突然安第斯神鹫的面前就这么出现了一张大大的脸。
它条件反射般的拍了拍翅膀——跟它的体型比起来,那张脸还显得小了点。
“Erig!你又找到了呢!”
蓝发的小女孩抓起那页纸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洋溢着活力的、蹦蹦跳跳的小孩子。
小孩子真是耀眼啊。Erig就这么盯着她想。
而且,不是我找到的,具体说是它自己飘过来的······
Mildred像是发现了宝物一样拿起那页纸在被夕阳染红的天空下挥了挥,“虽然不知道还有多少,但是我们也找到了不少啦!”然后她把纸片小心地和其他的——挺厚一沓的笔记本碎片叠在一起,“真不错!不知道团长会不会给我们一点奖励?”
说着她伸出手指戳了戳Erig脖子上那圈看上去很软的白毛——那可以说是Erig最喜欢的地方。
嗯,可能会给你颗糖吃什么的。
Erig也象征性地用鸟喙蹭了蹭她的手指,逗得她更有干劲了,“好——!收集完了我们就可以和大家一起去游乐园玩了!”Mildred又从堆在帐篷旁边的木箱子上边嘀咕着跳下去离开了帐篷顶端,“过山车~摩天轮~旋转木马~······”
看着她蹦跳着离去寻宝似的背影,Erig突然在温暖的黄昏中恍惚。
什么时候来着——他也这样为了某些事情热衷得不行。
因为某个人的一些褒奖就开心得不得了的时候。
“啪。”
“····················”
它有点无奈地看着眼前那张破旧的笔记。
在他们能收集的范围之内Mildred着实费了一番苦心去搜刮,等她开心地寻完宝之后早就过了黄昏。
按道理说Erig总能在这时候碰到撒罗满——他们经常会在黄昏的时候一起去喝杯茶。
可是今天没有。
笔记被吹散了他也没有看见撒罗满在,或许他外出了也说不定。
···有点在意。
因为那阵强风马戏团的东西乱了不少,他仔细检查着安全设施和舞台道具——只是顺便的而已。
一过了黄昏就化为了人形的Erig被Mildred缠着要骑脖子——对十二岁的Mildred来说Erig的确有点太高了。
“嗯,已经没事了。”Erig笑着拍拍负责善后的团员的肩膀,“辛苦你了,话剧组的道具还在。”
“那就好。”团员们纷纷聚集起来,“这里就是最后了,Erig先生也赶快去游乐园放松一下吧。”
游乐园吗······
“我···”
“安第斯·天怒神剑降临·合体.ver!”
Erig还没出口的话就被骑在他脖子上的Mildred打断。
“·······”
“Mil,不要看太多奇怪的动画片。”说着Erig把小女孩打在团员头上的安第斯天怒神剑(长纸筒)拿开了。
说起游乐园,Erig并没有多少印象。
说来说去,就是很多很多很多的情侣。
感情不好的、粘来粘去的、别扭的、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
不过他都不在意。
著名的鬼屋吓不到他,旋转木马这种少女的设施不适合他,过山车什么的他自己平时的飞行模式已经够刺激的了。
摩天轮吗······
自己一个去坐那种奇怪又缓慢的设备有什么好玩的?
看,它隔壁那个超级翻转高速洗衣机还比较有趣。
不知道多久之前他坐过,坐在他旁边的那个女人一直在尖叫,马上毁了他继续玩下去的兴致。
然后他悄悄变回神鹫飞走了:-p。
就这么心不在焉的Erig带着脖子上的Mildred(不时还扯他的头发)慢慢散步到游乐园的门口,在那前面已经聚集了不少马戏团的人。
“Erig——!快看快看!最著名的大摩天轮!”
因为视野辽阔了许多的Mildred指着不远处的游乐设施兴奋地大喊,“还有那边的过山车!我一定要坐在最后排!”
“知道了知道了·····”Erig无奈地笑着抬眼看了眼蓝发的小女孩,不过这时候他更在意撒罗满的去向。
去哪里了呢·······
“啊,你们也来了啊。”三三两两团在一起的团员跟一大一小打了招呼,那其中有几个跟Erig交情不错的话剧组组员。
话剧组人太少了。Erig想着,少到他都要女装出席了。
“说起来,Erig先生,刚刚······”
————······
信任是什么呢?
模糊的景象无法在头脑中拼凑,Erig以为自己不会再记起来了。
可是深深烙印在心脏和血液中的东西果然无法轻易被抹去。
即便他已经获得了与那个时候几乎对等的珍视之物,仍无法让那段记忆在脑中消除。
不过他一直知道的,他知道有人愿意改写他的生活,或者改写他的未来。
Erig闭上眼睑,仿佛又看见了背对着夕阳的黑发青年向他伸出手,他身后耀眼的光芒让他睁不开眼,也让他觉得他神圣而不可侵犯,他说——
“跟······、吗?”
“Erig?”
“!”
睁开眼,还是现实的夜晚。
屋檐上的彩灯正在跟着音乐变换着颜色,口风琴的声音逐渐刮过耳旁,可惜的是卖小吃饮料的店铺并没有开门。
抽离了吗·······
他有点累,或者说他太在意撒罗满的事情了?
和“以前的事”。
每次总是这样,只要关联到那段时间他准没好事。
因为游乐园里的照明设施,即便是入夜他们也能看得清楚道路。
Erig发现他正停在分叉路的中间,团员们不时经过他们身边,他们欢笑的声音终于让他回过了神。
“刚刚···团员们说看见团长往那个方向走了,我们要去看看吗?”
像是发现了什么的Mildred低头轻轻抓着粉发青年的发丝摇晃,“你是不是很想去看啊?”
···是啊。
“不,团长当然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小孩子管这么多做什么。”然而愣了只有一瞬,Erig又笑起来——像他往常那种赖皮的笑容一样,“想玩什么?”
然后Erig马上就后悔他问了这句话。
Mildred太活泼了。
在(其他团员们震惊的目光中)玩了云霄飞车、洗衣机、U型滑板甚至激流勇进和漂流之后,看上去完全不累的Mildred指了指那边的旋转咖啡杯,“我们去玩那个吧!”
········你说真的?
于是Erig就变成了死在长凳上的流氓。
“Erig···你这样还是个大人吗?”蹲在旁边抓着他的手臂摇晃着的Mildred鼓起腮,他似乎对这样的安第斯神鹫非常不满,“明明看上去这么高大,为什么就这么倒下了啊!你说啊!”
···或许他真的是太在意某件事而没法好好玩吧。
“对不起啊Mil···我似乎···挺不住了。”
Erig突然用手捂住心脏,看上去他非常痛苦,身体也跟着蜷缩在长椅上。
“!?等等、Erig?Erig!?”先前还不满的Mildred紧张地抓住他的肩膀摇晃着,“你哪里不舒服···!?”
“呸——是骗你哒。”
“·········”
“我讨厌话剧组!!!”这样说着Mildred狠狠地扯着Erig的头发摇来摇去。
P.s 小朋友们千万不要模仿,很容易秃的,弱小的心灵会受伤的。
“先不说那个——你还有什么想玩的?”用一大堆糖果摆平了生气的Mildred之后,Erig边挠着头扯开了话题。
我的头发,好疼,好疼。
“再这么玩下去我怕你会撑不住!”Mildred剥开糖纸把圆滚滚的粉色糖果塞进嘴里,她四处看了看——好像在找点什么东西。
Erig跟着环顾四周,发现只有情侣。
·······我们团,这么多情侣的来着?
就在Erig这么想着的时候,空中划过的一道身影让他马上回了神。
“————”他下意识地对着那道身影划过的方向吹响了口哨。
可是没有反应。
“Mil,你跟我过来。”
还没等小女孩反应,Erig就用手友善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砰。
“··········”
Erig从变成了鹰的她的眼神里读出了待会儿你要死在长凳上第二遍的信息。
Mildred跟着同样变为飞禽的Erig飞行了一段距离,她自然不知道面前体型颇大的安第斯神鹫在想什么。
展翅几乎三米的Erig在离空地一米的半空变成人形稳稳落地,而紧随其后的白头海雕Mildred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小子哪去了······”
Erig四周张望着,他眯起黄绿色的双瞳,然后在树上的一片阴影处找到了Mildred的同类——另一只白头海雕夏佐。
Erig已经习惯了去找什么东西了。
在进马戏团之前,他还这样负责给某只黑漆漆的乌鸦打下手······
要找的东西可比现在困难多了。
“——!”肩膀上的Mildred明显高兴了起来,她扑扇着翅膀,对着树上的夏佐蹦蹦跳跳。
而正在整理羽毛的夏佐似乎也发现了他们,落到了Erig另一边的肩膀上——Erig深信他绝对是顺脚就落下来了。
“找到你就太好了,接下来我有点大人的事情要做。”在等夏佐和Mildred都变回人之后,Erig在越荡越高的秋千上说,风声模糊了他的话语,不过两个小孩子还是能勉强听清楚。
“什么大人的事情···分明就是想自己去玩不带我们。”Mildred撇撇嘴,但是因为有夏佐在,Erig陪不陪她其实并没有太大关系。
她旁边的少年只是静静点了点头——他一向如此沉默寡言。
或者因为性格,或者因为诅咒。
如同她被拍肩膀一样。
“你没听过妨碍别人谈恋爱的人都会被马踢吗?”粉发青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两位青少年,终于在秋千荡到最高点的时候跳出去在半空变回了漆黑的巨大猛禽一下子飞到了别的地方。
“什么啊···”Mildred悄悄握紧了夏佐的手,嘟囔着看向了旁边,夏佐看着她,然后慢慢拖着她的手离开了这个地方。
体温的交叠带来的暖意总是最让人惬意的礼物。
全文1229字,由于三次元原因现在才做真是抱歉,字数不多但是希望能够清楚表达出我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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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天国的母亲大人:
母亲,我是奥斯德·沃里,在茨格姆学院也学了很多魔法,您应该也想不到经过练习的我已经能慢速飞行了,在茨格姆学院呆了8年让我有所领悟与成长。现在我也不再是独身一人了,长期的学习与交流让我也能好好地和大家谈话了,多亏了老师和同学们,这次学期一过就是我毕业的时候了,校长给我们的几种毕业出路,我也好好考虑过了,我决定……
……
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但我也要试一试,请祝我成功。我会继续前进,目标才刚刚开始,最后祝您安康。
奥斯德·沃里
奥斯德将信仔细再检查了一遍,将信卷成纸筒,绑在事先准备好的蓝色气球上,打开宿舍的窗户。奥斯德汇聚少许风元素魔力,叠加在整个气球身上,手刚离开气球,便不紧不慢地向上漂走了,些许的风元素魔力顺着不大不小的清凉风压推着气球越飞越高,直到亮蓝色的气球与天空融为一体后,奥斯德才慢悠悠地把头从窗户口探了回来。
穿了稍厚的衣服像散步一样非常普通地走到了森林,看着周围的树木一层一层将自己包围住,身边悉悉的鸟叫声与草木香让奥斯德无不觉得这里才是他的归宿。回想起几年前的事情,放弃了森林组反而跑去海洋组的他似乎是错过了很多重要的东西。
来到森林是奥斯德最后一个想来的地方,也是第一个想来的地方。为了最终的毕业出路,他从心里认为来到森林是必须需要的首部曲。奥斯德又猛地呼吸了一大口草木混合的空气后,展开羽翼,拍动翅膀以自己最大限度的速度返回茨格姆,目的地是…
校长室。
“咚咚。”
“请进。”门内的人吐字极其清晰,简单的两个字的效果显而易见,怕生的奥斯德感到一阵不舒服,干脆一咬牙一跺脚,开门进了屋。
“瑞尔斯校长…您好。”奥斯德毕恭毕敬的站在校长桌前,刚是踏入这个房间就能感受到一股像是刻意压制,不让人察觉到的魔力正在大量输出,想必就算是普通时间,校长也需要时刻释放能支撑整个学校的魔力吧。
真是个不简单的校长。
瑞尔斯校长对奥斯德的出现并没有太多的疑问,反而温柔的笑了笑后开口问道:“你是奥斯德·沃里同学吧,听老师们说你有些内向,今天竟然主动找上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完美标准的绅士向举止与谈吐已经让奥斯德快要打退堂鼓,但是如果在这里随便说出对不起我没什么事的话,结局肯定会很惨。
“瑞尔斯校长…我觉得我已经想好我的毕业出路…了…”
“哦?”
“学院外面附近森林,有许多不同的小型魔物,这些魔物对于学生们是作为战斗练习而存在的,就像是小杂兵一样,但是这些小型魔物如果被学生们捕杀过多的话也会出现暴走状态跑出森林,来到学院外围,当然捕杀过多也会出现短时间稀有甚至灭绝的可能,”奥斯德将他所有能得出结论的情报全部一一讲述出来,已经暂时克服了恐惧的他变得积极起来,“我,奥斯德·沃里,作为乌鸦与人类的后代(半魔物),应该是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与这些小型魔物进行交流与压制的。虽然我知道现在的我是不够能独当一面的,但是我希望可以留在我最喜欢的学校,在我最擅长的魔物部分,指导或者是保护新生。”
“所以你是想成为魔物…嗯…魔物管理员,像是这样的职责咯?”瑞尔斯在心中其实是有些许的欣慰,曾经还是那么怕生的他,现在已经能将自己想表达的事情说出来,各种意义上也是成长了,“嗯…我会考虑一下的,感谢你的建议,奥斯德·沃里同学。”
…
从校长室几乎是逃出来的奥斯德一屁股倒在了地上,把自己想说的这么多话全部说出来还是第一次,而且对方还是那个超高级的校长!
总之,心意应该是真真切切地传达到了吧。
哈哈…嘴还在打颤……
八年的时间究竟能做些什么?给自己的学业人生画上句号,白手起家踏入社会做出一番红火的事业、亦或一边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一边寻找存在的意义,就算是终日碌碌无为,问题的答案也能信手拈来——那么它的终焉呢?
普通的期末考试一旦被美其名曰为半年心血的检验,随之而来的紧张感便会令状态大打折扣,更何况这座世界唯一的魔法学校第六年学生生涯末的最终考。
最糟糕的是,考试官还是跟自己有着数不尽孽缘的那个人。
罪松开与右手重叠着、紧攥魔杖的左手,拂去脸颊上快要滴落的汗水。
“别妄想我会放水喔,到现在还扔不了魔杖的小会长。” 魔药教师恕站在教学楼旁的树荫下,看着对面被春日阳光笼罩的学生。恕的前面是一片小空地,它将会成为指导战的战场——或许只有开始是。不知有没有受到魔法的影响,学院的树林生长得格外茂盛,初春不久,整个树冠郁郁青青,连成一片,让人有种阳光也像夏日般灼热的错觉。整个人都靠在树下的恕当然不会有这种错觉,这片树林在他的身后没有继续延伸下去,他便几分悠然地调侃着罪。而后者就快要大汗淋漓,充分感受着沙制地面比热容数值究竟多么渺小。
“白痴才会指望你放水。”罪将魔杖Minster最大化,像是表达自己决心般用力一挥。附着在两侧发丝上的汗水也一同顺着飞舞出去,反射一瞬亮光后化为水汽消失不见。“这次绝对会赢你。”
“话别说太早,赢不赢还……”恕插着手,仰头打算继续调侃,罪突然的行动让他放弃这幅优哉游哉的派头,忽地向右边闪去。
恕方才靠着的树干瞬间被插进一根黄色的针状物,几秒钟后便化作颗粒散入土中,在树干上留下近十厘米深的孔洞。
“还是那么死性不改啊你,”恕抬起手,全然认真了起来,“讲点规矩好不好,又不是小孩子了。”
"要你管。"罪念着魔咒,脚下的沙砾开始上升,三三两两簇拥起来凝结成针,一齐朝二十米外的目标飞去。
恕蹬了一下地面,借着上升力和树干给予的第二动力一跃而起。那些沙针从他制造的短暂空隙中钻了过去。
"风——"罪唤起另一种元素,Minster中央发出的光晕染红了他的面庞。
魔法的催促使得有些闷热的空气开始流动,风环形围绕着这片沙地,卷起沙砾,去喷涌的泉水般上升,上升至没过罪的高度。
恕及时用魔法阻挡了风沙的入侵,视野却渐渐被土黄色侵染,让他看不清前方罪的动作。刚刚飞入树林中的沙针也乘风而返,恕一时腹背受敌。
"嘿~沙尘暴——"罪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样子,高高举起左手。沙尘仿佛被压抑许久,一下喷射而出,从二人的眼中来看已是遮天蔽日之势。
不断被激起的黄沙巧妙避开了罪,以中央目标为中心四散开来。同时,恕身后的沙针也如同强弩之箭展开攻击。
视野受到很大限制,恕不能再像刚才一样自由躲避。但他一开始的行为只是随心情而定的单纯反应罢了,若要动点真格的话——
"这种程度的伎俩连碰到我都做不到。"话音刚落,漫天沙尘也随着声音一起消散。
罪还没搞清恕到底用了什么手法就被迎头浇了一股水流。他瞪着恕,对方正摇着手指看指尖水汽凝成的小球打转。
就像城市中用洒水车减轻扬尘危害一样,要想让罪的魔法失效,浇上水足矣。沾了水的沙砾很难再借助普通强度的风力飞起来,就算加强风力,也驾驭不了数目如此庞大的沙石。另外,晴天的蒸发量不容小觑,用魔法聚集水汽,恕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做到。
罪哼了一声,念咒语让水珠离开他的身体,随后调动热量让它们蒸发掉。这使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再次借助风力让自己的身体腾空,罪向前一翻,脚勾在恕身后的树枝上,身体划过半个弧线的同时调动恕周围的热量。
恕指尖上的水球瞬间变为冰锥,乘着被加强的风力刺向恕。冰锥贴着恕的脸颊扎在树上,一部分被恕的体温融化。
"碰到了。"罪倒挂在恕面前,捂嘴笑起来。特意做打破对方话语的事情似乎让他很开心。
"你就这么挂在我面前不怕我动手吗?"恕早就习惯对方赌气般的小孩子脾气,擦掉脸上的水,问道。
"老师只能防御,别忘了。"罪压了下眉头,笑容一下染上邪邪的色彩。他踹了下树干,再次荡了起来。
大面积的冰锥突现,全部蓄势待发。恕转身朝教学楼方向跑去,用魔法登上楼顶。成群的冰锥尾随而至。
恕向前走了几步,冰锥却不断减少。罪赶忙追上去,头顶温度的升高使他意识到阳光的作用,但是没有办法,魔法是不能与自然背道而驰的。
"看吧,不用魔法也能破解掉你的攻击。"恕轻松地耸耸肩。对方可以说是巧妙利用了自然,但也恰恰巧妙地忽视了自然。
罪这次没有理会对方。他跳到房顶上,一副震惊的样子指着恕身后的地方,"诶?!那里竟然……"
"什么?"恕目不转睛地看着罪,表示不会上他的当。
"Doge被学生困住了——"罪拖长语调大声喊着。
"达梓被?"过度新奇的事让恕忍不住回头向下看。这时罪找准时机立刻冲了过来。
"——暴裂刻印!"
"切。"自己身上出现了三个魔法纹章,恕终于开始持续发动魔法进行防御。
和上次的位置不同呢。罪想起之前魔王入侵时在教学楼中发生的事。因为那个是冒牌货吗……算了反正他本人不知道,那些话也是。
让他知道就麻烦了,又会被他揪住说笑的。对这件事拥有很大错误认知的罪悻悻想着。不过在这之后还是勉为其难跟他家伙说下比较好……毕竟之后就……怎么想怎么做全看他了。
提起这些事,罪不免有些伤感。他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完成与魔法世界最后的结缘。
没错,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挥舞Minster了。
罪掏出一个小瓶,洒在Minster上,后退一步喊道:"Chain!"
十字架形的魔杖Minster发出强烈的光芒,下一瞬全部化为锁链,围绕在主人身旁。
利用金属元素进行流动重塑,再加上增魔药水的力量,可以使魔杖快速变形以及一定程度上无限延伸。
罪抓住锁链的一段,下方的链条直直拄在房顶上,把罪拖起至一定高度。接着,他靠着锁链的弯曲运动向前冲出去,其他链条也随着他的手势一起以刻印为靶心展开新一轮攻势。
恕一边用魔法挡住锁链,一边沿着屋顶向更远的地方跑去。绕过几栋建筑,高高的钟塔映入眼帘。恕便借助风力沿着墙壁踏上去。
罪的锁链比他本人更先接近钟塔。它们围绕着钟塔螺旋上升,将恕团团包围住。
"你跑不掉了。"罪抓着锁链末端,悬空于锁链圈的外围。
"那倒未必。"恕身前出现一片冰粒,正慢慢形成和罪一样的冰锥。
"你觉得它能打到我吗?"罪认为恕只是在无谓反抗,轻蔑地笑笑。
"不,其实它的目的是让你身后着火。"
罪发觉温度的变化过于强烈,迅速脱下斗篷丢出。接着,它角落的火焰迅速扩散,整个斗篷化为灰烬。
热量作为一种能量也必定是守恒的。恕唤出冰锥作为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把热量聚集在罪的衣角,将其引燃。
"你难道觉得觉得有了锁链我的魔力就不足以调动水了吗,白痴。"感觉自己又被这家伙看扁,罪气呼呼地展开防护。
"好了,我承认你比我想象中能干就是了。考试结束。"恕毫无诚意地拍拍手,回敬道。
"等等,我还没……"
"把钟塔周围弄成这样校长会生气的。"
"难道不是你不出来才这样。"罪小声抱怨着,念了句魔咒让钟塔周围不留缝隙的锁链消失掉,最后只留下一条缠绕在恕的手腕处。他拽着锁链的另一端,拉上恕钻进钟塔的最高层。
"到这来做什么?"虽然恕轻易就能解开这个魔法,但隐约看出罪有心事的他决定静观其变。
"有些事……"罪顿了好一阵,才继续说下去。
"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回去。"
"回去?"恕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省略的地点,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进行确认。这毕竟是对他来说也很重要的事。
"虽然魔法真的很神奇,魔法世界的字典上根本没有不可能这三个字,而且我还遇到了一生难忘的大家。但是……"罪转过头去,尽力将悲伤的表情藏起来。"在这里的话,我觉得自己一直没有生活的真实感,那也是我最看重的东西。"
"笨蛋。"恕走上前,狠劲敲了罪的头,"跟我矫情什么,你想怎样就怎样……别搞这些一点都不像你的……"恕有些说不下去,只是伸出手紧紧抱着对方。
"我在那边等你,无论多久。哪怕你几百年后偶然去东京旅行,我也一定会让你见到我的。"
感受到了对方的不安,罪也抬起手做出回应,同时说出那些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东京啊……"
"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让我的名字在东京湾家喻户晓,这样就好找了吧。"
"等等,你全名叫什么啊?"
"……罪木朝月。还要说声请多指教吗白痴老师?"
"程枢,记好了,笨蛋小会长。"
"你会来吗?"
"废话,我巴不得现在就去。"
身体前倾,两人彼此交织,仿佛已然是最后的离别。
注意!!新手写文!!还是个坑!!
居住在墓地的魔女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醒来,简单的穿戴后拿着鲜花和扫把去扫墓。微风吹起魔女的头发,在阳光下它变成耀眼的金色。黑色的小礼服衬托出她苍白的肤色。
没有人愿意靠近这片墓地,相传这片墓地住着一位可怕的魔女,她总是穿着不吉利的黑色,靠近她的人会生病,然后痛苦的死去。
“你知道么?隔壁村子里的人都是她害死的!“
“魔女啊,真是会带来厄运的东西!”
“听说有个魔女猎人去杀过她,结果却被她残忍地杀害!”
守墓的魔女叹了口气,这些传闻她都听说过,但那又能怎样呢?她是一个有罪的人,她本身就是罪。人类不理解她,将她视为瘟疫般的存在甚至夺取了她的一个眼睛,那又怎样呢?
她还是爱着人类。
只不过有些惧怕罢了。
“呵,身为魔女竟然惧怕人类。”黑洞魔女慵懒的趴在一个墓碑上,懒洋洋的对守墓的魔女进行评价。巨大的黑色帽檐挡住了她的眼睛,女性完美的身材,以及胸前那白花花的一团压在某个墓碑上。
“起来,你的胸压住我爸爸了。”墓地魔女面无表情地说。
“哦,是么?“黑洞魔女起身,墓地魔女有些绝望的看着她巨大的袍子扫过墓碑然后上面的供品和鲜花消失得一干二净。而本人却无知无觉。
“你来干什么?掌控黑洞的魔女?”墓地魔女稍稍勾起了唇角,微笑着看向她。
“话说!!!!为什么我要和你来这里!!??”守墓的魔女死死的抓着帽子把它扣在头上防止它被狂风吹走。
“公会的工作!!!!!我一人没法完成!!!”黑洞魔女也抓着她的帽子,在狂风中回头喊道!
“我去又能怎样啦!我只能散播瘟疫!搞不好你们还会生病!让我回去啦!我爸我妈我三叔伯四大姨七大舅还有整个村子都在墓地等着我呢!“墓地魔女欲哭无泪。
“我说!!!你今天话怎么那么多!!!!”
“因为我感觉我要被卖了!”
守墓的说俗一点就是个宅,平时所在墓地里不运动,战斗力不足零点五。墓地魔女实在想不出她能去干什么。、
说实话,墓地魔女是有点自卑的,觉醒后她认识了好多旅行的魔女,大家的能力有的非常温暖,有的非常强大,有的非常神奇,而她,只会带来不幸。
虽说她有固定的居所,可是却不能和其他魔女居住在一起,因为她会让别人生病,她害死的人够多了,她的罪孽,无法偿还。
想到这,仿佛全身的力气都没了,不小心跌倒在狂风里。
黑洞魔女闻声回头,看见黑色的一团在风中摇曳,平日里总是一个表情的魔女正挣扎着站起,她想去搀扶她,可她站住不动了,那个黑色的影自己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摆正了帽子,继续向前走来。
“怎么摔倒了?”
守墓的魔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那个蠢到家的平地摔,于是不说话。
“马上就要到边关了,风会变小的。忍耐一下。”
“恩”
“到了啊”
墓地魔女感到很安心,因为,他们来到了一片墓地
“楚老板,”茶房伏在楚薰耳侧,“今日那位藤野先生又来了。”
“请他进来。”楚薰正卸着头饰,藤野康信也不急,坐在后头看着戏子卸下一身行头。“今日我似乎来得晚了些。”
“你也不能日日往这梨园跑。”楚薰侧过头,涂着油彩的眼角微微上挑,本是清秀的面孔被嫣红的眼妆带出几丝媚色。“若是想听,哪日唤我去给你唱一曲便是。”
“楚先生的本领我自然是知道的。”藤野压了压帽檐,“上次的事,我也未有谢礼于你。”
楚薰勾起一抹极轻极淡的笑,而后又抿唇,一点点卸下面上油彩。“唱戏……便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事了,你若说,我怎会不答应。你且放心,昆曲我唱得,京腔我亦唱得,花旦那手扇子功夫,我亦是不差的。”
“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
楚薰长长的睫羽垂下,去了妆容的面孔犹如失了血色般素净,只亏了唇边那点痣,瞧起来才多了几分人味。
“楚先生,”藤野又开了腔,“我见外面天气不错,若是不忙了,出去走走可好?”
戏子点点头,便借着藤野伸出的手起了身。
“这两日雪停了,却有些寒意,添件衣服吧。”楚薰依旧点头,取了门口挂着的大衣披在肩上。
两人走在街上,除脚下踩踏雏雪时轻微的响动,倒也没有其它的声音了。楚薰本话不多,平日也都是藤野引导,此时藤野不开口,楚薰便也觉得没什么可说的。走了一段,藤野忽地在某棵树下停下了。
“我依稀记得,楚先生所在的梨园里,也有棵梨树。”藤野仰着头望着那棵被雪缀着的树,“我便时常在想,楚先生在那树下唱曲儿的时候……”
楚薰便起了个戏腔,“海岛冰轮初转腾……”腔调悠长绵转,楚薰的戏一直唱得极好,藤野有时觉得,这人或许就是为这戏留下,才不至于到诗中乘风归去的地步。楚薰侧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也尽是戏,藤野仿若见到了那位媚态撩人的杨贵妃。
楚薰唱了两句便作罢,神色再次恢复到平日里的清冷,“不知怎么……忽然有些累。”
“我送你回去。”藤野笑笑,与楚薰并肩,“几日后再去拜访,到时将谢礼一并送上。”
楚薰嗯一声,只静静的听藤野讲他们那边的趣事。
几日后,小厮跑进来,楚薰刚上好妆,便开口询问,小厮只摆摆手道楚老板亲自去吧,他也只得起身去门口。
肯花钱捧戏子的不少,却少见这样的排场,饶是楚薰,见到那几车艳红的花也不禁一愣。转念一想,他便记起了藤野前些日子的话,然后又不禁有些犯愁,这花可放到哪里去好……
而后他去书屋找藤野,对方正捧着书,桌上的茶氤氲着热气。
“这谢礼,是否太贵重了些。”楚薰寻了几本戏本,藤野从书中抽出目光,为他包好戏本,这才开口,“这是日后请楚先生唱戏的花销,我倒是觉得少了些。”
楚薰不再说话,抿着唇笑了起来。
时间已经临近中国的农历新年,购物街上张灯结彩地挂满了灯笼和各式各样的新年限时优惠广告。叶加濑博士站在店门口向外面张望了一圈,一边发出“啧啧”的咂舌声一边摇着头走了回来。
刚刚送走了一位顾客的扭蛋店店员云澄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似乎突发感慨的自家店长,思索了一番。
“店长你是不是没有人一起吃年夜饭所以在伤心难过?”
叶加濑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不,我只是在想,我们为什么要过中国的新年?为什么商业街上的广告打得好像马上到来的是我们的新年一样?”
云澄闻言摸了摸下巴:“嗯……普通人的话大概只是找个借口吃大餐吧?我们要不要也搞一个买扭蛋就可以和修君合影的活动吸引顾客?”
店长觉得她说的前半句话好像很有道理无法反驳,他十分感动地拒绝了后半句话的提议,并发出了“找个会做饭的孩子泡一泡吧”的指示。
云澄气鼓鼓地从扭蛋机里随手抓了个扭蛋扔到了浴缸里。
第二天上午,一股诱人的香味从房间外飘了进来,如同一个钩子一般把叶加濑博士从床上钓了起来。他打扫了一下自己,走出门,就疑似看到了一个非常眼熟的身影。
……原来这孩子还没被泡走啊?博士在心里默默地这样想道,明明已经放进扭蛋机好久了。
被重新从扭蛋里泡出来的艾里恢复了谁也不认识的状态,面对云澄小姐“哦是你啊”的眼神还有点茫然,就被投掷了一块大毛巾和一套家居服。
“今天的午饭就拜托给你了哦——吃面吃面——我要吃面——”
他擦干了身体穿好衣服,走出浴室就看到云澄把手背在身后,小步跳着到了厨房,又从厨房欢快地蹦跶了出来。
“吃面吃面~吃面吃面~~”
这丫头真可爱呀,看着她的背影艾里想道,要给那么可爱的少女做出配得上她这欢乐的食物才行。
他转头看了看时钟,已经不早了,修君看起来也已经忙碌了很久,但是叶加濑博士似乎又在赖床。真是没办法啊,艾里一边无奈地笑了笑,一边拿出了一个大锅子开始烧开水,同时为了节约时间调配起了汤料。
他要做一顿能让四个人吃得开开心心的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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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字数715()
我觉得不泡出去也蛮好玩的……_(:з」∠)_
修君只提到了一句话我关联得有点心虚,请你吃面请你吃面!
要是来得及我配个图试试。
【你就是我的立场】
【BGM:《She is my sin》】
“我们遇上仇家了,小鱼。”被半卫兵拖到桥底下出水换气时卡司基本可以确认情况:“基尔那边恐怕也被盯上了,我们最快速度回去和他们会合。”
半卫兵抱住卡司快速沿河道游动,水面上一串弩机的声响伴着木质弩箭箭身的质感从脚踝擦过。按速度和时间可以判断已经在水下行进一段距离了,但弩机的声音几乎没有停过,因为夜晚的河道已经没有大量小船聚集,穿着白衣的半卫兵在水下必然是极显眼的。卡司左手抓住半卫兵,右手手腕一转从袖中弹出战器爪,抓住他的那只手攥了一下。高速游动中半卫兵以为他需要换气,遂一扭身将他托出水面出水瞬间卡司一甩右腕,手上的爪牵着一条细长的锁链飞出斩开夜色,将河道边的街上正追着他们跑过来手持弩机的人一击绽放一空血雾,将惯用手的上臂肌肉撕裂。剩下一人看手持长刀应该无法再向水中进攻。锁链收回爪卡司再次回到水中,半卫兵闻到了爪带回水流里的血液气味一皱眉,没有翻身按之前的方式游动,让身着暗色的卡司在上方作为自己的保护色。
街道上奔跑的人看见水下的白色突然消失,放满了速度,河道里已经看不到目标。
卡司仍被半卫兵抱着在水中快速穿行,感觉到不断有漂浮物迎头撞上来,在这样的高度移动下他无法睁开眼睛,在心里暗暗焦急:无论哪一个船员都好,只要不是这条鱼,他都有一套默契的合战打法,现下这个家伙不知道是不是走错了路,自己在水下已经不记得他转了几个弯,印象中不会有这种有大量漂浮物的水道。突然被托出水面,卡司看着四周一片漆黑,换气时吸入一大口令人不舒服的怪味,他大概知道这是被带进了下水道。来不及对半卫兵问出疑惑,就被在背上拍了一下示意要下水了,只能继续闭气闭上眼睛任他拖着自己在水中高速游动。
半卫兵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跟随不死鸟号的十余年间,他曾经造访亚梅尔数次。晚上看着他们离开那家酒馆后,入夜就在无人的河道中四处游荡,某天一时兴起竟钻进了下水道水系,在里面迷路到第二天早晨。他发现通过下水道可以缩短许多地点之间的路程,顺带就花了几个晚上把路径都摸熟了。
待终于再次浮出水面,卡司抹掉脸上的水看到的竟是那家酒馆后厨通向河道的一道阶梯,里面听起来还没有什么动静。两人从阶梯上去,推门穿过后厨进入厅堂:“基尔!”
听见卡司的声音,基尔推开椅子站起来:“你们俩刚才去哪儿了?”
“遇上仇家了,我们快回船上。”
“什么?”基尔皱眉的同时,三人一起看了一眼桌上东倒西歪的十几个水手。
“如果他们刚才袭击我和鱼的是偶然看见我,临时作出进攻的决定还好,就怕他们是比我们后到达港口,看见我们的船再摸进来找到了我们,那样的话……阿尔维斯现在处境危险。”
“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作战……”基尔拽下帽子很铁不成钢地翻了翻白眼,长出了一口气后:“先给凯尔利亚斯阿尔冰醒酒,再看情况。”
卡司揪起烂醉的凯尔奋力摇起来:“醒醒!”基尔那边开始扇阿尔冰,半卫兵弄醒了并没有深醉的利亚斯,将他们扶起。凯尔喝得太多几乎站不起来,卡司恨得想把他剩下的这条胳膊也咬掉。
“快去找云淮。”基尔往桌上拍下一块银币只丢下这么一句话便架着利亚斯出门去,将阿尔冰丢给个子高一点的半卫兵,卡司拖拖拽拽凯尔烂醉之下也跟不上,干脆一把将凯尔打横抱起出门去,回头关照一声老相熟的酒馆老板看着别让留在这儿的人出事。
出门没有遭到拦截,对方大概不想在城市里闹出动静。一路小跑到一间诊所门前,蹬门进去之后只见一个左侧嘴角下方有颗小痣的年轻女子站起来:“谁?”见到来者仿佛就已经知道了什么似的,转身就打开通向里间的门,白衣在温暖灯光下白鸟般一展翅:“跟我来。”
不死鸟号的甲板上,身量高挑的船医被反剪双手缚在桅杆,面带微笑被仇家船上的船长拿风灯细细端详:“不错啊,小白脸。”“过奖过奖,不敢当。”阿尔维斯犹自从容,周围的冤家水手一阵嗤笑。
“去年你们在温略海劫走了我们的财宝,还记得吗……小船医?”
“记忆犹新,那时老大正在找沉船里一颗沉睡宝石,没想到被你们抢先和黄金一起捞走了。老大要用等体积的黄金跟你换,你要两倍,两倍给你,要三倍,三倍也给。得了黄金不给宝石,老大就让阿尔冰一炮轰了你的桅杆,一场快战把你们的黄金和宝石一起带走了。”“知道为什么被捆在这儿了?”“知道。”“知错了?”仇家船长拿剑尖挑起他下颌。“哦?是说我没有投怀送抱求饶吗?”“哈哈哈,我喜欢,可惜你不是女人,否则今天就把你当战利品带回船上。”“臭~美。”
阿尔维斯心里翻白眼一千次,原本不死鸟号就是掐准这个季节最烦人的这户仇家不会光顾亚梅尔才会只留他一人在船上看着,想不到他们居然会在这时候杀出来,恐怕不死鸟号已经被盯上很久了。
诊所里醉酒的三人都已经清醒过来,被灌下云淮的特效醒酒剂后身体很快恢复了行动能力,听卡司叙述了情况都不禁皱眉:“冤家路窄,阿尔在船上恐怕很危险。”“阿尔就拜托你们了。”云淮收起药品,郑重地向他们鞠躬。阿尔维斯的童年在亚梅尔度过,与云淮是发小,曾经一起在医学院就读。四年前阿尔维斯被人卷入借刀杀人的阴谋,成为了替罪羊,正遭到通缉,当时是刚好停靠亚梅尔的不死鸟号庇护了他。
“现在我们回去。”基尔一挥手,几人鱼贯出门,向海港跑去。
几人在港口街道的黑暗中停下。
不死鸟号停靠在港口,远处能看见一艘双桅船,也是海盗船,其中有一根桅杆像是重新立的,连半卫兵也反应过来对方是什么人。目光回到不死鸟号上,能看见灯光集中在一根桅杆下面,而阿尔维斯正被结结实实绑在桅杆上。
“妈的,敢动老子的人。”基尔抽出了腰刀低声骂道,回头看了看两边同样拉开架势的水手们,还是在心里暗暗扶额。虽然都带着武器看,但除了卡司,身边的都不是最称手的一件。半卫兵虽说曾经一人斗杀鲨鱼,但毕竟没有和大家一起战斗过,不知道精锐小组的合战模式更没有默契。
几人看到老大的脸色也是心里一沉,半卫兵心里清楚,虽然几年间看过很多次他们的联协作战,但自己从没考虑过如何加入进去。而且这时候最要命的是凯尔、利亚斯和阿尔冰使用得最好的几样武器都还在船上,只有基尔和卡司能满发挥,但是这样整个小组的战斗力就无法达到应有的状态……
月光洒在海面,周围的几人突然见他想起了什么一般,拉了拉阿尔冰暗色的斗篷,跟他们打了几个手语。
“你……要这件斗篷?”
半卫兵点头。
“你想怎么做?”
“卡司,小鱼不会说话啊。”
想表达的意思有些复杂,半卫兵比划了半天也没能让他们搞清自己的计划。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别比划了。”基尔有些不耐烦地挥手:“反正我们也弄不清你是想干嘛,不过我承认你的脑子还挺灵光,现在我们准备迎战,不给你时间准备,也不给你机会选择。”
他上前一步,立在半卫兵身前,抬头看进他的眼瞳深处,琥珀色眸子不怒自威:“你——应该清楚自己的立场吧。”
半卫兵一锁眉,郑重点头,脱掉惹眼的白色衬衫披上阿尔冰的斗篷,从黑暗中无声地跃入港湾。
船上的仇家船长拿着长刀在阿尔维斯颈间来回游移,阿尔维斯则顺着刀尖的滑动伸开优美的喉线,仿佛引颈戴戮的天真羔羊。内心却翻着白眼,耳边净是些无趣的言语:“小白脸啊小白脸,你家的老大什么时候才回来?”“我怎么知道?他们从来都要喝到后半夜才醉醺醺的回来的。”“小白脸儿……我都快等烦了,不如我先要了你的命来助助兴?”“哦?你舍得?”“怎么舍不得?”一言一语间,那厮的脸已经暧昧地贴了上来,阿尔能感觉到脖颈上滑动的刀尖开始着力——
“从老子的船上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