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布歇-尚松家族,万杰罗的刽子手。数百年来,他们砍断凶手的头颈,勒紧恶徒的脖子,折断盗贼的四肢。点燃火刑堆时,他们根据家属的贿赂或王上的赦令悄悄勒死犯人……这些在正义和善良的阴影中清理污秽的人们。他们杀死平民和贵族,有时也杀死血族。无论多么漫长的永生,在刀斧面前也只是银光一闪。
眼下正是完美节,兼具新年与狂欢节两重意义,一年一度的重要节日。从1月1日黄昏到1月4日午夜,王都万杰罗会被鲜花、彩纸、笑闹、喧哗,以及昼夜不灭的灯火淹没。在繁华的日常景象之上,完美节将为这座享乐之城更添几笔癫狂的色彩。如果说欢乐是痛苦生活中提炼出的少许副产物,那么四天的狂欢只能算是喝下一剂汤药之后的两三颗砂糖。更何况在完美节的欢乐正式开始之前,新年第一日的正午,总会有一场公开行刑。在赫尔墨斯广场公开处死两个犯人。由两个从头到脚笼罩在黑布里的行刑者,将痛苦和罪行血淋淋地丢到众人面前。既有此举,想必任何人都不会在狂欢节结束后的宿醉中忘记自己身在现实的本分。
时间还远未到正午,赫尔墨斯广场上已经人满为患。广场周围,尤其是正面朝向行刑台的阳台及屋顶都已经被租赁一空,这些平日只求简朴实用的小旅店小事务所唯有在完美节期间才透出少许装饰之美。晚来一步或者被高得离谱的租金拒之门外的人只能向广场上的小贩购买折凳和简易望远镜。人人都准备好了彩色纸片、面粉球、长命烛和奇装异服,只等犯人的生命结束,领受了一年中最严厉的告诫,然后去好好取乐。
在广场边挂着蓝色窗帘的落地窗边,拉菲尔·德·蒙特-克里斯伯爵小姐也在耐心等待行刑,白色绣金线的毛皮披肩几乎盖过她的膝盖,一枚黑底银花纹噬咬自己尾巴的蛇形戒指挂在银链上充当链坠。陪同她的是贤者会的领袖拉格朗日·维尔·托斯卡里亚大人。这位睿智之人有着灰色的头发和灰色的眼睛,这灰烬般的颜色静默地为他的生命做出注解——他的自然生命早已枯槁,所剩只是贤者之石的奇迹。
稍微留心的人会在维尔大人左手上看到同样的蛇形戒指,那是托斯卡里亚家族的标志,也是格外亲密的证明。在万杰罗的种种奇闻轶事中,有关他们二人的传闻之神秘丝毫不亚于传说中统治着所有血族的“地下亲王”,其荒诞则犹如大陆尽头、昔海彼岸的异国神话。人们传说,拉菲尔根本不是活人,她是维尔大人用最深奥的炼金术制造出的人偶。他从水银、硫磺、石灰、泥土中塑造出她的躯体,又从海中寻得她的灵魂,使她重新在世间行走。这些传说是真的也好,是假的也罢,当事人对此只是一笑置之——在万杰罗,在自命不凡的桦榭区,没有一两个值得称道的传闻才叫悲惨。
拉菲尔举起望远镜看着广场。行刑台上安放了一座绞刑架和一个断头台。犯人还不见踪影,但行刑者已经在旁边等候了。同往年一样,行刑者从头到脚都蒙着黑布。是勒·布歇-尚松家的人无疑,只是鲜有人见过尚松家历代行刑者的真面目。他们身披黑布出现在众人面前,如同墓地的乌鸦,如同死神的仆役,如同过往每一个尚松的鬼魂在行走。
“我倒是想到一个相当有趣的问题,”拉菲尔忽然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维尔大人饶有兴趣地扬起眉毛。“请一定让我知道,亲爱的拉菲尔。”
“尚松家的人,”她向行刑台方向点点头。“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这会令人生疑哪——莫非这个家族历来就只有唯一的一位行刑者?”
维尔大人被这番话逗得开心起来。“当然不是这样的,”他轻轻整理了一下伯爵小姐蓬松的棕色发卷。“根据我的亲身经验,尚松家族并非永生者。事实上,我相信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永生的脆弱。”
“看来您认识他们?”拉菲尔好奇地问。
“那是非常早古以前的事情了,而且也不能算是认识。”
“哦,维尔大人……”
无论十年或二十年,拉菲尔在对维尔大人说话时总会不自觉地带上少许孩子气的恳求语气。一个人在童年时代养成的习惯,就如同源自生命深处的遗传特征一样,是难以改变的。
维尔大人看看窗外,这是残余的冬季里最后几个阴冷天气。灰蒙蒙的天幕下,干冷的风像无形的大鸟掠过城市。绞刑架的挂绳摇摆不定。稍远处,一把彩纸被刮到空中,似乎对等待行刑的过程感到不耐烦。
“你还记得奥诺弗雷·谢尔班吗?”维尔大人换上郑重的语气。这个名字涉及到一段隐秘的往事,是他漫长生命中将要和拉菲尔分享的无数个秘密之一。而她本人就是这“无数”中的最为重大之一,于是所有的秘密都因此变得神圣且珍贵。
“因‘新德古拉主义’而被处死的血族贵族吧?替他行刑的也是勒·布歇-尚松吗?”
“正是尚松之一,但绝不是眼前这个尚松。同样地,奥诺弗雷·谢尔班确实是被处死的血族贵族,但并非传说中那个嗜血的疯子。两百年时间……如果创造宇宙只需七天的话,两百年时间用来流传一个故事委实长得过头了。”
拉菲尔安静地等待下文。一旦收敛笑容,这位伯爵小姐的脸庞就显出严肃深思的神情,翠绿的眼睛令人联想到夜色中游荡的猫。
“我能结识奥诺弗雷·谢尔班完全是拜贤者会所赐。如今为人所知的炼金术大师们在苏西莫斯历138年前后还都是初入贤者会的浅薄学者。谢尔班是那帮年轻学者极有才华的一个,因为在讨论会和各项研究中的优秀表现,大家默认他为领袖。和现在一样,所有的讨论会都在黄昏举行……”
“密涅瓦的猫头鹰总在黄昏时飞起,”拉菲尔援引这句古老格言。
“你真是个胡言乱语的诗人,”维尔大人笑了。拉菲尔总能令他笑出来——无论是幼儿时天真的举动或成年后聪慧的谈吐。如果将拉格朗日·维尔·托斯卡里亚大人的生命比作一支没有终结的赋格曲,那么拉菲尔无疑是其中最欢快的主题。她的言谈举止,一切行为,乃至于既成事实和尚未闯下的祸事,都将成为托斯卡里亚赋格曲中跳跃流畅,如忘忧果般令人迷醉的旋律。
“贤者会行事向来遵循最简。黄昏时分是血族与人类共同行动的时间,这才是原因所在。”他举起单筒望远镜看了看广场方向。距正午还有半个小时,囚犯就快押来了。“谢尔班那篇引起争议的论文——《血族在自然界中的地位》——就写于这一时期。这篇文章后来在审判中成为对他不利的证据。”
拉菲尔不易察觉地点点头。她在维尔大人的书房里读到过这篇论文,其内容并不偏颇,甚至是客观而翔实的。但幼苗生长时,人们往往不能预见它日后的作用。
“当时他接受血液交换仪式不过十多年时间。外表就像所有血族一样,苍白,俊美。必须承认,在选择同类方面血族格外谨慎严格。然而身为人类的特质依然保留在他身上,他的性格是热烈而快活的,喜好一切享乐。我们常常一起用餐,他享用普通的美食,以一杯牛血佐餐,与我们品尝葡萄酒别无二致。他也是剧院的常客。一个人若是活得太久,难免对戏剧感到厌倦,这点我也不能免俗。但谢尔班那时只能算是普通的年轻人而已,普通的娱乐他一样也不肯错过。所以,很自然地,在一年完美节的长命烛之夜,他发现了万杰罗城中的无名宝石。”
“于是这也是不能免俗?”拉菲尔略带嘲讽地说。
“是的,人人皆世俗。谢尔班的那个无名宝石娇小可爱,却生着一种令人敬服的气质。她的眼神就像马戏团的驯兽师那样,傲慢、危险,几乎能叫野兽驯服。这样的眼神往往会成为灵魂上的鞭笞,比现实中的九尾猫皮鞭更甚。谢尔班就像一切注定短命的普通人那样疯狂地爱她,而她更是报以十倍的热情。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一个白夜和二十个满月,想出了无数个荒唐的主意取乐——在圣乔治纪念堂的屋顶上跳舞,在河堤上赛马,谢尔班为她在白夜里制造了一场降雪,而她则陪谢尔班啜饮温热的血。若非饮用人血是一项重罪,她一定会将自己的血献给他。
“她住在花冠剧院附近公寓的小阁楼上,靠着替演员们缝衣服,织花边维生。她绝口不提自己的家人,谢尔班也就从来不问。事情就以这种胡闹似的方式持续下去。那时候我们无不断定他们最终会以同样疯疯癫癫的热情来结束这场恋爱,甚至做好了准备观赏这场活生生的悲喜剧。只是……哦,人类的想象永远不及生活的万分之一复杂,我们生造的悲剧与现实的悲剧相比不过是滑稽剧。
“大约是苏西莫斯历141年或者142年的秋季的一天,我们在郊区观察星相,直到午夜才返回。虽然万杰罗那时已取消宵禁制度,但应付卫队夜组永远是件麻烦事。因此我们决定穿过石墙区……”
拉菲尔听了到这里禁笑了。万杰罗有极少数这样的地方——它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更加整洁、安全、便于交通,只会像有害健康的疮疤一直存在,甚至会选个合适的时机向周围扩散一点。石墙区就是这样,它最初是万杰罗旧日的城墙所在。随着财富积累,万杰罗不断打破外壳向外扩张。芬芳迷人的桦榭区里显赫的姓氏永远没能超过二百个。而由城外流亡者、身份不明的可疑人士杂凑起来的聚居区却日益扩大,渐渐成了城内的一个区。拉菲尔曾乔装进入石墙区。层层叠叠的建筑排列得如同迷宫。每一条小巷,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法术的力量,稍有天赋的人就能感觉到那种令皮肤轻微刺痛发痒的气息。那是个犹如藏匿了怪兽一样的地方。万杰罗的风格在此处荡然无存,异国的格调体现在每一片砖瓦上。如果说河岸区的贫穷、肮脏和狡猾都还打着万杰罗原产的印记,那么石墙区的危险和神秘就是来历不明之物了。
维尔大人见到拉菲尔偷偷发笑,自己不禁也笑了,只有分享同一桩恶作剧的人才能体会到个中的好笑之处。但他随即摇摇头,严肃地说:“不,拉菲尔。直到现在,我想起那天夜里通往石墙区的小路依然懊悔不已。那天正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十个满月——最后一个满月。如果说那之前都是喜剧的话,之后则成了漫长的悲剧。
“我们穿过昏暗的小路进入石墙区,那个地方虽然从未禁止旁人出入,但却隐含着一种叫人望而却步的架势。最老旧的残垣断壁上刻着许多人像,其中好些如同被斩首一样,头都随着颓圻的部分消失了,剩下的浮雕被风化,被苔藓侵蚀,被昏黄的煤气灯照着,看上去好像附着鬼怪的古代图腾。我们就在迷宫般不断分叉的小巷子中兜圈子。拐了几个弯之后,竟然看见一家人门楣和门把手上挂着金线扎起来的新鲜橘子花。
“于是有人叫起来:‘在午夜举行婚礼!万杰罗竟有这样的异国风俗!’
“立刻就有人反对:‘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野蛮人?金线串起的橘子花不就是万杰罗的花样吗?’
“‘但夜间的婚礼却是昔海彼岸,那些古怪东方人的习俗啊。看,他们屋里灯火通明,还有音乐声。正是人人兴高采烈的时候哪!’
“这时候谢尔班作出调解的架势说:‘既然婚礼还在举行,我们不如进去看个究竟好了。他们的大门上挂着万杰罗风格的花束,想必也会欢迎路人加入庆祝婚礼的行列。也许这家人是从东边渡海而来的流亡者,现在正举行着兼有两种妙处的婚礼呢。’
“他说完就毫不客气地跨进别人家大门。剩下的人也只好跟了进去。
“我们没有收到阻拦,但也没有受到多少欢迎。我自忖这也许是石墙区自成一体的怪癖向万杰罗风俗屈尊让步所致。但事情并非如此。
“这场婚礼非常古怪,全然没有一般婚礼的欢快气氛。灯光、装饰、摆设、酒水、餐具,还有前来观礼的人全部带着一种过于严肃的气氛。整座房子就像被冬天早晨灰扑扑的浓雾笼罩着一样令人不快。屋里的乐队加起来不过六个人。两个小提琴,一个中提琴,一个大提琴,一支长笛,还有一架大键琴,演奏着不愠不火的音乐。新郎是个粗壮的年轻人,长了一头粗硬的黑发和扁宽的鼻子。新娘的脸则被白色镶金边的面具遮住。穿着礼服在昏暗中行走的人们一个个小心谨慎,其中更有四五个体态轻盈的年轻姑娘,戴着深色丝绒面具遮住脸,这为婚礼更添一笔诡异色彩。
“这些人默默地饮酒,低声和他人碰杯祝福,仿佛生恐祝词被他人听去变成了诅咒。偶尔有几个人在跳舞,但乐曲始终是缓慢庄严的。
“谢尔班忍不住问这家的主人:‘你们是万杰罗的居民,还是别处的移民?’
“那个人回答:‘我的家族一直生活在万杰罗,从我的曾祖父起,家族中没有一个男人不是在正义者陵园下葬。’
“‘这不是很好吗!’谢尔班大声说。‘先生,我祝你和你的家族荣光共存!’
“‘我宁愿不要,’主人轻轻碰了碰他的杯子。‘但仍然感谢你。’
“像谢尔班那样的人,就算遇到公墓里的死人半夜聚会跳舞,也会想去凑个热闹,婚礼上自然更要不遗余力地制造快乐气氛带领下,大家喝了更多的酒,找出纸牌和筛子开始下注。中间还把仆人叫来,命令他不买到刚出炉的烤鹅就不要回来。之后又要求乐师们演奏欢快的曲子。谢尔班拉起戴丝绒面具的姑娘之一带头跳起四对舞。舞曲结束时,他突然拉住那姑娘的胳膊,出其不意地摘下她的面具。与此同时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他脸上。
“‘蒂珂!’谢尔班惊呼——那正是他的无名宝石,这二十个月以来他全部的爱与热情所系。
“蒂珂怒视着他骂道:‘你这个傻瓜!没晒太阳你的脑子霉烂了吗?为什么要半夜跑到这种地方来?!你倒不如现在就把自己挂在绞刑架上!……’
“‘我不准你对客人无礼,蒂珂!’这家的主人呵斥道。
“蒂珂夺回面具愤怒地走了。
“‘作为刽子手的女儿,显然不如作贵族老爷的女儿快乐。请原谅。’
“这句话足以说明很多问题——刽子手家族。永远的行刑者。刽子手的女儿只能嫁给刽子手的儿子。万杰罗登记在册的有七个刽子手家族,数百年来,七个家族之间频繁通婚,却从来没有一滴杀人者的血流到他们以外的家族中去。传说看见了刽子手女儿容貌的人无一例外都会以死刑收场。
“婚礼现场一片死寂。谢尔班微微鞠了一躬。‘不,是我该向万杰罗城中执行正义的人致敬。能否请教阁下的姓氏?’
“‘勒·布歇-尚松,’主人说出这个可怕的姓氏。‘倘若有朝一日你要用到我,我保证不会给你带来丝毫痛苦。以感谢今天,你在婚礼上带来的祝福。只是我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而我,将铭记你的好意。’
“这时候已经是后半夜,离天亮不剩几个小时了。我们离开尚松大宅,在大片橘子花装饰的大门上,可以看见这个家族的铭文——死亡永恒。
“自此,我们再也没有见过蒂珂。在她小时候的最初一段时间,谢尔班想尽一切办法寻找她。但她曾住过的阁楼一夜间人去楼空,房东提及这个黑眼睛的房客时忍不住啐骂:‘她不但前者两个月房租,还卷走了我最好的一套餐具!’谢尔班又找到她的主顾,却发现她丢下一堆不能按时交货的花边、裙子衬衣,害得人家手忙脚乱。我还陪他去了两个勒·布歇-尚松府上,得到的只是冷淡的礼貌。后来我们还寻访了城内各种古怪的所在。像是疯人院、监狱,还有圣骨堂遗迹——那个地方在苏西莫斯历197年遭遇了一场水灾,之后就被填平了。我们甚至还暗中调查了成立绝大部分的流浪汉、乞丐、窃贼和算命的,但所有这些努力都不能帮助谢尔班找到他的无名宝石。”
“我倒是能够理解她,”拉菲尔轻声说。“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旦泄露就是结束之时。但是维尔大人,关于刽子手家族的种种禁忌,竟然是这样令人深信不疑吗?”
“是的,时至今日,尚松家也不曾与刽子手以外的人通婚。”
“就因为‘看到刽子手女儿的脸会被判死刑’这种可笑的迷信?”
“没有迷信,亲爱的拉菲尔。这就像万杰罗在每年的1月4日过完美节一样有着似是而非的理由;像你会对王上行礼一样荒谬又理所当然;像我们每年开始狂欢节之前要处决两个犯人一样笃定且不由分说。任何事情都没有迷信,只是理由有所歪曲而已。”
“难道您真的认为奥诺弗雷·谢尔班之死与那位尚松小姐的美貌有关吗?”
“如何能断定二者无关呢,亲爱的拉菲尔?”
伯爵小姐想了想。“也许吧,也许等听您讲完那桩令他丢了性命的案件之后,我会有自己的判断。”
“当然。”
此时犯人已经被押上行刑台,广场上拥挤的人群中传出一阵低沉的骚动,仿佛一头被惊动的巨兽骤然抖动了皮毛。维尔大人作出邀请的姿势和拉菲尔一起来到窗边。监斩官开始宣读两个犯人的罪行。此举纯属形式——广场如此之大,根本没人能听清况且有关犯人的全部消息早在三天前就已经告知全城了。
“两年后,谢尔班完成了贤者会的一般课程。而后应地下亲王米特维加侯爵的召唤,成为‘午夜内阁’的成员。据侯爵本人描述,他相当有能力,值得被委以重任。在苏西莫斯历174年,地下亲王接到秘密报告,称红狮山谷一带的血族违背律令食用人血。此时立即呈报王上,知情的人无不震惊。很快王上下令派血族和人类的贵族各一人,共同调查这件事。
“于是谢尔班和维瓦尔男爵一行人来到红狮山谷。但最初所见的情况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里只是位于山谷之中的平静小城。山谷光照强烈,但土壤里含有过多铁质,不适合耕种。红狮葡萄酿的酒虽然非常有名,但那种葡萄产量稀少,只能勉强维持生计。
“他们调查了居住在红狮山谷的二十九位血族,发现有人暗中向平民购买鲜血。此举在血族律令中被明确禁止。谢尔班和维瓦尔男爵想要立即组织审判,但是却遭到当地人的反对。他们坚称,出售血液完全出于自愿,而且报酬极为丰厚,是他们重要的生活补贴。”
“不妙,”拉菲尔简洁地评论。
“是的,非常不妙。买来的血液必然会转手给他人,否则就不值得出高价。
“当时他们核查了所有果园的收支和葡萄酒价格,或是连夜赶到其他城镇的酒商家里,向他们询问每一批酒的去向。最终的结果——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红狮山谷的葡萄酒有一半以上被掺入人血,以极高的价格卖给了一位自称‘德拉库拉九世’的人。谢尔班在写给王上的报告中说,已经发现了重要的线索,希望在充分调查清楚后采取行动。
“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接近这个疯子,摸清了他的野心和他那些追随者的动向。三个月后,谢尔班请求排除军队将那些危险人物一网打尽。
“但是当卫队来到红狮山谷的时候,看见的却是所有居民自在自己家中,死因当然是大量失血。维瓦尔男爵及其随从作为外乡人,他们的尸体被摆在小城中心的十字路口。另外二十九位血族也未能幸免。唯一活下来的是谢尔班。”
“听起来和审判记录完全一样。”
“确实完全一样,亲爱的拉菲尔。当你需要谎言时,就从事实中找一段。整个事件唯一与记录不同的地方在于:谢尔班等人过早地销毁了红狮山谷那批掺血的葡萄酒。那个‘德拉库拉九世’的地窖里不再有血腥的酒,他的追随者却被人血的味道,以及他编造胡言乱语夺去了理智。于是制造了红狮山谷的惨剧。卫队没有抓住那个冒牌货,而酿制、贩售葡萄酒的人都已经死了,所以必须有一个替罪羊。”
拉菲尔沉默地看着广场中心的行刑台。监斩官念完了犯人的罪行。按惯例,他开始向广场上的人们询问是否要宽恕这两个犯人。广场上一片寂静——不会有人同情绞架上的罪犯,也不会有人指望刀斧懂得宽恕。
“谢尔班的罪名是‘煽动血族夺取他人血液。不光犯下谋杀罪,同时使整个血族蒙上了嗜血与恐怖的恶名。’他在黎明时分被处死。依然有大批市民观看行刑。人们对那个行刑者发出嘘声,因为他不停地发抖,仿佛害怕那个将死的人。最终他费尽力气拉下绞刑架的绳索,谢尔班立刻双脚悬空,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随后不动了。即使是血族,绞刑依然能带来剧烈的痛苦。随后太阳出来了,挂着绞架上的人开始剧烈收缩,最终变成一堆灰烬散落下来。人群渐渐散去。行刑者把死人的灰烬扫进黑布袋子里。
“那是我唯一一次跟踪别人——那个行刑者,正是蒂珂·勒·布歇-尚松。她腰上系着白缎子丧带,上面有耀眼的血迹。她来到普纽玛河边,一边咒骂一边把灰烬撒进河里。‘你这个恶棍,’她骂道。‘你这个恶棍,蠢货,遭天谴的。我亲手吊死了你,愿你永不安生,只管来找我作祟……’她把最后一点灰烬撒在自己头上,然后转身离去。那时候她已经老了,腰身发胖,双颊松弛,眼中也不再有那种摄人的神采。从前的那个无名宝石已经不存在了。”
“于是那位谢尔班,又一次验证了万杰罗的迷信。”
“是的,刽子手女儿带来死亡的传说至今也在流行着。不过,至少现在你该相信尚松家没有长生者了。他们只是凡人,法律的仆役,死神的助手,在正义阴影中清洗污秽的人。”
拉菲尔认真地一点头,挽住维尔大人的胳膊。
广场正中心,一个断头台,一架绞刑架,此时恰好尽职尽责地完成了任务。黑衣的行刑者静立在一旁,如同刑具的附件。人群莫名激动起来。
纯粹的、疯狂的欢乐已经缓缓拉起序幕了
THE END
规矩是赢家的发言。
胜者立规——这是图兰朵的校训。作为一所专为发掘培养并引导天赋者所设立的学院式机构,学院的主旨与目的便在于“发挥天赋者的最大潜力”。而为了调动大家的竞争意识,【胜者立规】便由此诞生。
顾名思义,即在校内引发的一切争执均可战斗解决,校规由胜方制定,若要打破某条校规只要打败这条校规的上一名制定者即可*。但是,平局不计入战绩中,即打破无效。
为了保证公平、避免战争过激以至死亡,院内成立了守护底线存在的风纪组。风纪组员会在每场战争中出现,并在适当情况下终止战争并判定战绩。
在这样恶劣的学院环境中:有人服从强者的规制避免战争安分自保;有人站在刀锋上争取权利赢得有利地位。你的选择呢?
(*校训仅限制于图兰朵就读生中。)
--------------------------------------------------------
【图兰朵不可动摇规制】
——不可动摇规制是无论任何条件下都不可改变的制度。要求学院人员绝对服从、绝对认可。若有反抗则抹杀处置。
•学院以外未经许可不得使用能力。
•除规制权战争以外,禁止攻击风纪委员。
•风纪委员判定结果不可动摇。
•制定校规绝对认可。
--------------------------------------------------------
补充:
•不可动摇规制是校内规制的基础。在此基础上的制度初始状态是空白的,即“无拘束”。在校规无拘束的情况下,若要成立某项拘束则只需向风纪委员长提出申请即可,初始申请者则为该规制的“持有者”。若不满某条规制,则只需打破其“持有者”即可。
•在规制“持有者”毕业后,“持有者”所持有的一系列规制全部取消。若意向传承其规制,则需重新申请。
各位同学好!很高兴大家能对图兰朵感兴趣!由于企划尚在初步阶段有待完善,特此针对一些目前企划上的问题对大家作出解释和说明,希望大家认真阅读!
首先,关于企划的参与方式:由于企划的局限性,我们对于投稿的人设并不能保证完全通过,所以参与人员的设定需要进行审核。想要申请参加企划的同学,【请填写公告中的“人物档案表”私信给企划主】,我们会对大家的人设进行汇总,在保证世界观完好且身份等没有“撞设”等情况后,回复通过的通知就可以申请企划参与了♪( ´▽`)所以,【没有私信说明人设直接申请企划参与的同学我们将不予通过】,请见谅!
其次,关于人物档案表的填写:
【元素值】请参考企划书中的说明,填写人物所属【元素】以及【能力值】;
【职称】关于职称,特此补充几个说明
1.导师:指普通的学员导师,一般年轻的优秀的毕业生或进阶导师实习生都是教师的选择范围,年龄最好在20左右或以上。
2.进阶导师:比较资(lao)深(ling)的导师,相当于导师的导师,平时不会给学员上课,但是会负责优等生的能力进阶指导等。年龄最好选择在25以上。
3.学员:分为初等部及高等部,尚未发现小学组年龄的人设所以小学待定【。】初等部和高等部又各分三学年,所以【申请学员的同学请填写自己的学级】,例如:初等一年生;高等三年生。
除此之外,学院还设立了几个部门,同学们可以根据自己的人设进行选择性或针对性参与:
1.保健科:针对图兰朵中的人进行身心治疗保障的部门,人员一般为光明元素或精神系天赋者。也会暗地为组织进行一些篡改、消除记忆等工作。
2.研究组:上级设立的针对天赋进行研究的科研组,成员身份保密。
3.风纪组:掌管图兰朵风纪,为了控制校园战斗的幅度、保障战斗的底线不被跨越而特立的行动小组。一般由高等三年生担任委员长、高等或以上学员组成。
4.暗部组:非公开部门,替上级进行例如异双天赋者的暗杀或目击者的记忆消除等无法公开的工作。成员能力要求比较成熟且不可叛变,成员身份保密。
除了天赋者外,同学们还可以选择作为普通人参与企划。图兰朵身为一个引导机构不是军营所以学院是允许走读的,与普通人接触的机会也不少。(关于学员在校外不能使用能力等要求,会在之后补充的图兰朵校规中补充)企划设定将逐渐完善,目前各系徽章和校服正在完成中,企划的漏洞我们也会在之后陆续补充。详细进展敬请期待!♪(*^^)o∀*∀o(^^*)♪
——重要! 【关于企划人员招募的概况和建议请参照企划简介更新的内容】
以上!
魔戒三 最终抉择
魔多的夜晚,寂静中透着一股火热。热的连被子都不用了…这点还是值得欣慰的,除了山姆的呼噜声…哦,不!还有咕噜?矮小又轻便的身材使他在移动时几乎不会发出声音。当然,除了他在翻包~按照电影剧情,此刻他打算嫁祸山姆,可怜的老实人,多么淳朴的名族,只因利欲熏心…正当我打算阻止这一切的时候,心中响起了一个声音,和索伦的交易怎么办,我只是个普通人,真的能骗得过暗黑君王吗…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咕噜在确定我们都睡着后,开始了他的小聪明,真是浪费。那可是我们最后的粮食了啊!即便味道已经开始让我厌烦了…仔细想想,我还是挺讨厌这个弯曲阶梯的,我还在想该怎么处理魔戒的时候,就听到他们开始吵了。一定是这个恶魔干的!山姆怒吼道。哦,天哪!怎么可能是我,主人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吃精灵食物的~咕噜调笑道。山姆,冷静点。弗罗多说。主人你看~咕噜轻轻一跃,跳到了山姆旁边,指着山姆身上的饼干渣子。你…不是我!弗洛多你要相信我!我看到了弗罗多眼神中的动摇。咕噜乘热打铁:我经常看到他偷吃粮食,然后还来诬陷我,斯麦格真是太可怜了QAQ你放屁!山姆开始咆哮了,一拳就照脸糊上去了,咕噜抱头顺势一躺。得了~这套算是成了,趁着他们扭打成一团,我悄悄的离开了…临走前我看到了弗罗多的眼神涣散,想必被由于魔戒的骚扰心神不守,看眼是坚持不住了,我要快些做决定了…我回头在阶梯口站着,因为我知道,用不了一会山姆就会被赶走,而我也计划着该怎么处理接下来的路…啧,真别说,许久不见,还真的蛮想那些所谓的“队友”那~浅草的小明,可爱的时间,性冷淡的殇,哦~还有三炮和九格格。希望他们都能活下来吧→_→说话间,山姆朝我走了过来,步伐沉重,眼神凌乱,怎么看都是一副(伊芙?什么鬼)心事重重的样子。嗨,山姆~夜神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呵呵,你不觉得今晚的月色特别的美吗?抱歉,我站在心情非常糟糕,我不想多说一句话。我看着月亮说:那么,你就甘心被那个小恶魔诬陷?放弃你最好的朋友?弗罗多…他…得了吧,他现在不相信我,是他赶走我得。山姆赌气的说,不过,谢谢您相信我。啧~真是伤脑筋那!我也拦不住你,那么,你走吧。信任是相互的,我相信,等你冷静下来一定会回来的。我微笑道。太感谢您了,我就知道,您是一个值得信任值得托付的人,这把剑,交给您,还请您保护好弗罗多。(送武器的,耶)干嘛说的生离死别似的!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什么都不要说了,去吧!山姆深情(深情?)的望了我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我也不挽留,找个快大石头继续睡,明天,就该有个结果了。希望大家都不要死掉。(我应该..不会有危险..吧)
今天的天气真棒呀,果然安静之下才隐藏着最危险的杀机。那么,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我左手入怀,马步扎稳,掏出了..一块精灵饼干。哈哈哈!还好我tm机智..咕噜其实冤枉山姆了,其实那个偷吃的是我=。=好了!吃完就该行动了!蜘蛛洞穴是吗~我才不去那→_→在我翻越这座山的时候,估计弗罗多正在和蜘蛛调情吧,啧,想想都瘆的慌。正在此时,山姆也爬到了半山腰,看到了被咕噜扔下山的精灵饼干,幡然醒悟!原来他错怪他的好兄弟了,都是那个恶魔的错。不!弗罗多有危险,我得回去救他。转身又回到了阶梯上。大中午的爬鸡毛山啊!想想洞穴里的蜘蛛女王,算了吧..啥晒太阳挺好的~我去?咋这么多守卫,算了,避开等等吧,先休息下,待会有场恶战那~等啊等,等啊等,等的都快睡着了。突然,一个身影篡过,哟,弗罗多身披蛛丝斗篷就出来了,我刚想起身,他身后的洞穴里蜘蛛跟着出来了,麻麻呀!这辈子还没见过比人还大的蜘蛛啊,太夸张了吧!突然,脑海里闪过了殇的那张性冷淡一般的脸,不会是他养的吧..要是被他知道我这样说,撕逼是在所难免的了..弗罗多好像看到了恶魔之眼的位置,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万万没想到蜘蛛在自己头上,我也是不忍直视,悄悄的跟在后面当黄雀。虽然他感到了危险,可还是没逃出蜘蛛的大屁股,猛的一回头,看的一眼还没来得及喘气,一个回头的功夫就被蜘蛛爸爸一针捅个了透心凉,分分钟吐白沫啊,吓尿了啊!没等倒下就被蜘蛛一个公主抱开始了拔丝弗罗多的制作。看的我也是醉了,就是现在!刚在地上捡到了那个会放光的瓶子,一把扔到了蜘蛛前面,蜘蛛警觉的一抬头,我在后面使出了跑800米的力气!调整呼吸!脑中回想着小明加速baff的感觉临近蜘蛛,一边拔出山姆的剑,一边跑,双手用力捏紧剑柄。一朵菊花先到,随后剑飞如龙!此刻菊花侠卡卡西比利♂灵魂附体!对准菊花全力以戳。走你!!!整把剑都通入了蜘蛛的菊花里,一声惨叫,回响着这个小山谷,对不住了,伊丽丝小姐(不是叫尸罗吗??),一把拔出只剩剑柄的剑,不明液体射的我全身都是,想必..它一定很满足吧,(绝壁很疼!整个蜘蛛都跳起来了!)我捡起那个会发光的瓶子,左手拿剑,右手拿瓶,一身是血的逼着蜘蛛后退,从它那黝黑的小眼睛可以看得出它已经迷上我了,真是的~即便一身泥泞,也无法掩盖住我那令所有女性着迷的魅力,果然我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那样的闪烁,看到的人就会为之倾醉,罢了,看你一片痴心,这次就放过你了 你走吧。他好像读懂了我的心一般,深情的忘了我一眼,撅着还在滋血的大屁股一跳一跳的回窝去了。再见了,尸罗小姐,哦,不,永别。真烦人~怎样才能掩盖住我的魅力那..卧槽,我咋把弗罗多忘了!我扒开蜘蛛丝,看到弗罗多一脸要死的样子,要不是知道他只是被麻醉了,怎么看都不像个活人,罢了,魔戒要紧,我刚把魔戒挂脖子上,山姆就出现了!看到拔丝弗罗多后急忙询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简单的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还没等山姆说话,就听到有人来了,我俩急忙躲起来,一定是被刚才伊丽丝刚刚销魂的叫声引来的。嘘,你听。哦~尸罗又出来狩猎啦,又杀死了一个猎物。没有~这小子没死,只是用毒刺刺刺他,让他像死鱼一样不得动弹,然后她在慢慢享用大餐,这是她的独门秘方,保持肉的鲜度,把他抬到高塔上!这小子过俩小时就会活过来!到时候他就不想活了,嘿嘿..山姆听到这里才放下心来:山姆卫斯,你这个笨蛋,居然不相信最好的兄弟,夜神先生,我们一定要救出弗罗多,千万不能让他们得到魔戒!放心吧,小傻瓜,你看这是什么,说着我拿出了脖子上的魔戒。天哪!夜神先生,您是什么时候..魔戒对您没有影响吗..安啦安啦,小兄弟放心,叔叔不是什么好人~(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但也是有原则的人!我们一定要摧毁它。我有个计划,你去救弗罗多,我帮你引开守卫,然后守卫去追你们,我带着魔戒去末日火山,一个小时候你们不出现,我就把它扔到岩浆里。山姆还在犹豫,我没给他考虑的时间,一把拉起就走。就这么定了,行动吧!我踩着山姆爬到了房顶,山姆从楼下慢慢潜入,眼看着拔丝弗罗多被扒光,卧槽..那件秘银衣,这可不能放过。没过一会,两个兽人就为那件衣服吵起来了,再来一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脚把他的同伴从楼上踢下去的时候,我顺势跳了下来,空中一个闪现R,一脚回旋踢教他做人!两个兽人都掉了下去,吗的..这三米多高跳下来也真的要我老命了,一脚踢过去脚都崴了,疼死QAQ,顾不上哭捡起秘银衣就一瘸一拐的跑了。我刚走,山姆随后就到,跟着弗罗多就醒了,两个人在那腻歪了半天看的我也是醉了,好不容易看到魔多火山近在眼前却过不去,这尼玛兽人的有多少个,仔细一想,除了春运好像没见过比这排场还大的了,卧槽?春运!!那么问题来了!我祖上可是中国人啊!路上偷抹了个兽人,换上盔甲后一路挤过去,路上还不忘喊,瓜子花生香烟饮料矿泉水了啊,收收脚,麻烦让让。路上的艰辛我就不说了,做过火车的人都晓得。历尽艰辛终于到了火山口,路上差点被他娘的那大眼睛发现,还好命不该绝,不知怎么的所有兽人都跑向了出口。这就是火山口吗..从来没这么近的看过哎~不明觉屌。等等那两个哈比人吧。估计咕噜也马上到了吧。哎呦喂,朕的脚啊,我低头一看,肿的跟时间的马尾似得,就是怎么看都萌不起来,血不拉几的,骨头都快能看到了,肌腱都要断了,在不治疗终身残疾是免不了了,还不等我处理下,就听到了哈比人的声音,弗罗多你看,我说过了,夜神先生一定在这里!夜神先生..弗罗多,给你,毁掉吧!我去外面透透气,我要被热死了~头都晕了。弗罗多,快,把他扔下去,扔下去什么事都没了,弗罗多走到岩浆口,举起魔戒,心神不宁的看着魔戒,始终松不开手。扔掉它啊,弗罗多,你怎么了!快点放手啊!不,魔戒是我的!弗罗多邪魅一笑,将魔戒戴上,消失不见。弗罗多!峒的一声山姆应声倒地,只见咕噜抱着一块石头骂道,宝贝,宝贝是我的,你们这些卑鄙的强盗,肮脏的小偷!咕噜低头靠着火山灰上的足迹,抓到了影身的弗罗多,扭打到一起,嘴里还念念有词,把我的宝贝换来。坚持住啊弗罗多,我会帮你的,只要等到那个机会!咕噜连抓带咬,终于咬到了弗罗多的手指,弗罗多疼的大叫!吗的,就是现在,宝剑依在,菊花拿来!!这是最后一次了,成败在此一举!脚疼也顾不上了,咕噜满脸是血嘴里还含着弗罗多的手指,看着我从冲了过来,想起了我插蜘蛛的那一幕,眼神中的愤怒慢慢变为发呆,然后转化为惊恐。害怕的大叫了一声NO!!!嘴中还戴着魔戒的手指也掉在了地上。我冲过去冲着咕噜裸露的菊花就是一套大保健呐!德玛西亚!!!噗呲一声,血溅三尺~疼的咕噜跳了有足足三米高。掉到地上捂着菊花照我脚上就是一口,这脚基本算是废咯~只见咕噜和弗罗多扭打成一团,掉进了末日火山,我努力的捡起了那个戴着魔戒的手指,脚下的血流了一地,疼的晕了过去...
4008字
人偶制作4(终章)
期末是秀恩爱的好时机哟?(×)
嗯……魔法道具制作终于完成了,麻烦Abusi老师计算分数和完成度啦w
人偶制作1(4324字):http://elfartworld.com/works/30667/
人偶制作2(3347字):http://elfartworld.com/works/31659/
人偶制作3(3699字):http://elfartworld.com/works/32119/
人偶制作4(4008字)(本篇)
总计15378字。
-------------------------------------
有人说过她喜欢这座森林。
我暂时,想不起来。是因为四季变换,落叶飞舞吗?是因为昼夜交替,树林中是世界上所有的风景吗?
“好像是秋天了。”她在我旁边说这句话的时候,枫林在所有的视野中燃烧,坠落下暗红的叶。她是谁呢?
我暂时,想不起来。
我叼住自己的魔力刻刀,钢笔在羊皮纸上发出沙沙的响声——那响声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小声的就像是营地边的森林中,亘古不息般坠落的黄叶。
“怎么样了?”
阿青问我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对照着魔法阵的草稿,把它刻在人偶的关节上。
“嗯……快要完成了。”
我在落叶的背景音中说道,轻轻吹走刻刀刻出的白色粉末。少女叹了口气,坐在桌子的对面。感受着她一直放在我身上的视线,我把魔法阵的最后一笔刻完。
头发挡住眼睛了,有点麻烦呢……
“……”
阿青默默盯着我刻完第二个魔法阵,然后叹了口气。片刻之后,她向我伸出手,帮我把我的头发整理到了耳后。
“……?”
耳朵被别人碰到,我条件反射的缩了缩。
“挡住视线的话只要整理好就行了,被动到这种程度也太笨了吧。”阿青稍微把视线移走,向椅子背靠了一下,“记住了吗?”
“……呜。嗯,知道了。”
大概是一会儿没有说话的缘故,我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不知为何,少女手指的触感依旧残留在耳朵上——感觉有些怪怪的。
人偶依旧是柔顺的黑色短发,暂时还没有装上连衣裙。我在它身上刻下一个个风魔法阵,然后间或咬着自己的魔杖。
……是不是有些不对?
“坐在这里很久了,”阿青问道,“不累吗?”
我摇了摇头。周围的环境相当舒适,秋天的空气也很干爽——总觉得是,不论坐着工作多久都不会感到累的天气。
“还记得去年Abusi老师的人偶吗?”
她大概是想到就说了。刻魔法阵的工作我已经相当熟练,于是一边把人偶翻到背面,一边回答了她。
“记得。”
“胸口的洞好吓人啊……还是你做的人偶可爱。”阿青心有余悸地说道,然后捏了捏自己的头发。这么久过去,我和她的头发都比原来长了很多。
我的头发现在,并不是很好看。比原来长度触肩长的话,总有些不上不下的半吊子的感觉——以前每次到了要剪头发的时候,父母和弟弟就会提醒我来着。
学院的大家当然不知道这点。没人提醒的话,我也不会去做的。
倒是阿青可爱了很多——马尾留长之后,终于有了几分女孩子气,也不会被迎面而来的黑发幼女认作是哥哥了吧?
“Abusi老师的人偶飞在他的头上,那个也很可爱。”
我小心地刻完法阵中特别细小的一笔,然后回答了阿青。不过少女显然没买账。
“我当时都要吓死了,才不会注意到他头上飘着什么……”
她这么碎碎念着,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当时把你独自留在那里真是抱歉!”
双手合十。
啊哈哈,不这么在意也没事啦。
我自然而然地微笑起来,阿青有些脸红。
“虽然我那时候和你确认过……现在想想还真是不对,把你和那种东西留在一起。”
“是Abusi老师,不是那种东西。”
“我知道啦。我当时应该是被吓到了。”
“可是我没有被吓到哦。那个只是Abusi老师而已嘛。”
作为聊天的回复,我如此答道。阿青抽了抽眼角。
“……把那个‘心之碎片’还给Abusi老师之后,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呢。”
不知为何,阿青的语气有些失落。她想到谁了?
“找那个,辛苦你啦。”
“不会,”阿青用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我给人偶的手背刻上魔法阵,“那个东西在图书馆的角落发着淡淡的光……一下子就找到啦。”
“好像是会发光。”
我点了点头。
“你做的人偶也是,即使是Abusi老师的人偶也是,”阿青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都没有心。”
“那是当然的啦。”我答道,刻下人偶胸口的魔法阵,“因为是人偶啊。”
“……”阿青欲言又止,然后歪头看着我。不知道多久过去,她才再次开口了。
“……那种东西能找到的吧?”她小声地说,像是在害怕惊醒什么,“Abusi老师在万圣节的第二天,还是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我们面前了对吧?人偶的心……我不相信没有。”
这么说来,也许在最后一个学生找到最后一个心之碎片并还给老师的时候,破碎僵硬的人偶会在那一刻变回人类也说不定。
那还真是……相当,浪漫的场面。我想起偶然间看到的Abusi老师持有的那张照片。
虽然有些东西是找不回来的。
“……啊。”
我从喉咙里发出声音,阿青疑惑的“嗯?”了一声。
“怎么了?”她问道,我用手指抚摸着刚才刻下的一个个魔法阵,刻痕滑过指尖。
“……失败了。”
我用触觉确认着人偶的关键部位的一个个魔法阵,少女拍了拍我的头。
“是怎么回事?好像都没有问题啊。”
“……是没有问题。”我点了点头。人偶的下半身还没有刻画魔法阵,没必要确认了,“但是,还是失败了。”
“为什么?”
我抖了抖自己的手,把跳出的,细的难以看见的弦伸到人偶的法阵之一里,然后输入了一点魔力。
“你看……”我让人偶的手掌跳动了一下,“我有,几只手指呢?”
“……”
阿青没有几秒钟就明白了过来。
“啊哈……既然如此,就重新做吧。我会陪你的。”
“听上去像是八年零五个月前的少女漫的台词。”
“为什么这么精准啦!”
阿青脸红着用手指敲了敲我。
人偶身上有很多刻画魔法阵的地方。
我给出的人偶运作的方式,是利用风魔法阵的反冲力来行动。这就意味着,每一个风魔法阵必须都连着一条弦才行。
光是已经刻完的那些关键部位,就不知道有多少魔法阵了。再怎么说,我也不可能手指脚指并用的来操纵一个人偶啦。
还不一定够呢。
失败——而且这失败出乎我的预料,一直延续到了冬季的开始。这之间发生了很多事。因为事故休学留级的April,静悄悄地在森林中消失的社长黛奥朵,拿到了魔宠回到学校的同学们……阿青和西芙学姐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尽管我并没有在意朋友们的消失,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寂寞。
好像被别人放心不下了。
西芙学姐几天前回到了学校。人偶的制作在科学社剩余社员和Abusi老师的帮助下,基本上完成了设计——不管怎么说,在森林中结束最后的作业再回学校比较好。
春日。旅途。夏日。星空。秋日。夕暮。
然后又是冬日。不知不觉中……再次降临的冬日。
“不会冷吧?”
我点头回答阿青的问题。我们现在肩并肩坐在一起,来减少热量的流失。现在还不是夜晚,篝火还不会升起来——是最冷的时候。
“好阴沉。”
“天空吗?”
“是啊。”阿青点头,“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诶,我说不出来。”
她把手放在我没有控制炼成阵的左手上,我闭了闭眼。
“阴沉的很温柔吗?”我问道,阿青笑着点头。
风有些大。不过我和阿青昨天在这附近画下了魔法阵——风不会把桌子上的东西吹走,虽然还会带走我们身体的热量。我颤抖了一下,下意识的向阿青靠近了一点。
发着蓝光的炼成阵闪烁了几下,我试着用手指转动了一下人偶的腰部……嗯,还不行。
“没有白银了?”阿青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总觉得不知不觉间变得很默契。
漂亮的金属被放置在炼成阵上,蓝色的光芒再次淹没了它们。大概是所谓熟能生巧,几乎每天都在无数次重复“炼成”这件事的我,很简单就让材料变成了它该有的形状。
……完成了。
所有材料归位的那一刻,我这么感觉到。阿青注意到了沉默的我,疑惑的拍了拍肩。
“怎么样?”
“完成了呢。”
我说道,阿青深深吸气,然后把它呼出来。
“真是不可思议……”
那个时候,我和阿青也是像现在这样,并肩坐在篝火边上,在噼啪声中说着西芙学姐的课题、就要发出的委托一类的事情。阿青在那时想做的事,我还记得。
仿佛就在昨天,仿佛在十年之前一般。
是很不可思议。我想到。
“那么,不试试吗?”
阿青有些紧张的问道,我点了点头,用手指碰触了人偶——五条弦自动绑在了我的手指上。
风魔法阵,被我简化到了六个。
人偶的背部重心,人偶的左侧,人偶的右侧,手上部,手下部,头顶的悬浮魔法阵。
在制作人偶初型时,人偶的关节就已经有了机关——这些东西在启动前就会设置好,会让双手,保持在半固定的状态。
那么这时——只要安置小臂和上臂的两个魔法阵,就足以让人偶持剑挥动了。
然后是腰部。如果人偶向左或向右飞行的话,它的背部就不是朝着使用者这边,原来设计的魔法阵就会歪掉而没办法正常的操作——因此,在人偶的腰部重心处,设置了一个物理性的机关。
一个活动的圆环。
不管人偶如何移动,圆环的转动都会保证腰部的背部魔法阵始终保持着面对使用者的状态。这样的话,只需要这三个小小的魔法阵,就可以让人偶灵活的自由活动——当然,圆环和内部的接触面是导魔的白银制作的。
而人偶的衣服也专门留出了机关,不管弦和圆环怎么活动,从人偶的外部不会看不出这里存在机关,衣服也不会因为运动而毁坏。
悬浮魔法阵则添加了“对象识别”和“质量控制”的符文,会根据五只手指输入的魔力的“中位数”,来调整出力大小。这样就可以通过向五只手指中共同注入魔力来操纵人偶在上下方向的移动。
至于初型人偶,则受到了完全版人偶腰部那个活动圆环的启发,设置了新的机关。原本朝向背部的魔法阵,改出了一个微小的角度。圆环内部则增加了阻力——
在平时推动人偶行动时,不会有任何异常。但是只要在瞬间提高魔力输入的话,手持剑刃的人偶就会以圆环为心,旋转起来。
如同高速旋转的切割轮一般。利用物理机关来完成目前的魔法知识做不到的东西虽然有些取巧,不过人偶本身的技术水平就不低,我想应该能问心无愧的把它交给Abusi老师,让老师做最后的评分了。这么想的时候——
像是我制作人偶的初型那时一样,阴沉的相当温柔的天空中——落下了柔软的白色。
“诶……下雪了。”
“这次,是多少年前日剧的台词?”
“但是这是很不错的台词。很不错就够了。”
阿青满不在乎地说道,然后拿起自己的,笛子外貌的魔杖。
“好像是冬天了。”她说。
在这时,在这一刻,在白色落在我眼前的瞬间,我——回想起来了。
那个说喜欢这座森林的,那个对着落叶说“好像是秋天了”的人,不就是——阿青吗。
因为自始至终,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只有阿青。
“那个……万圣节的遗憾。”阿青弄了弄自己的头发,掩饰自己已经发红的脸,“不……跳支舞吗?”
笛声在雪中响起。我顺从的站起身,操纵着那只身着天鹅绒般的黑色连衣裙的人偶——按照西芙学姐教过我的那样,在阿青身边,试着跳起了舞蹈。
春日。旅途。夏日。星空。秋日。夕暮。
然后又是冬日。不知不觉中……再次降临的冬日。
白雪堆积,循环往复。
我也想起了……阿青喜欢这座森林的原因。
四季变换。森林的四季都很美。
阿青才不在意四季更替。比起这些东西,她说过……她更在意,四季更替时,身边站着的人。
你想明白活着的意义么?你想真正的活着么?
Word文档前突然弹出的窗口让正敲着键盘的怀淼吓了一跳。
以为是哪个人的恶作剧,但是看到屏幕上的文字,怀淼还是没有马上关掉。
“无限恐怖的梗么?”她无奈的笑了笑,伸手在触控板上将鼠标移到了关闭窗口的键上。
活着的意义么。心中有一个声音似乎也寻找着答案,怀淼弯了弯嘴角,重新将鼠标移动在了“确定”上。
“嘛,信一次也无妨。”
清脆的敲击声。
“水儿,一起去图书馆么?”房间的门被打开,黑暗的房间中只有电脑屏幕散发着冰冷的光……
「我死了吗?」
女孩的全身失去了实感,宛如漂浮于一片虚无之中,像是冰冷海水中的一叶孤舟,刻骨的寒冷。背后传来孩童的笑声,从不远处掠过耳畔,向着眼前的黑暗消散而去。自己一定在曾经听过那个声音,可那是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两个高大的背影出现在眼前,悲伤席卷而来,背影没有回过头,径直打开一扇门消失在门后。
「不要离开我。」
身后不断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熟悉的或者似曾相识的,一个接着一个擦过自己,向着上方离去。
一股强烈的委屈感从胸口涌出。
「不想死。我还不想一个人就这样的死去。」
绝望之中,眼前的黑暗闪出了一道微光,一只手从光中伸出,伸向了下落中的女孩。
强烈的意志使女孩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有力的握住那只手。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光辉笼罩。
“你看她们的眼球在动,马上要醒过来了。”怀淼未曾听过的声音。
全身回复了知觉,但是眼皮依旧是沉得睁不开。
「诶,等等,为什么会有其他人的声音?难道我不是在我的房间里吗?」
怀淼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正斜躺在干燥的土地上,背后坚硬粗糙的触感告诉她身后依靠的是一棵多年的大树。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
怀淼搜索着自己的记忆,记得自己是一个人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用电脑写着读书笔记来着,然后……没错,自己按下了确定键。所以……轮回世界是真正存在的?!
此时怀淼才意识到自己正紧紧地握住了另一只手,而手的主人也已经清醒坐了起来。
怀淼也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古树葱郁的枝叶围绕着湛蓝的天空,而自己和另一个比自己年长许多的女孩子正被围在好几个人的中间。
诶,等等。
面对眼前围观的众人,女孩大脑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身体下意识地寻找起能够躲避目光的地方——她靠向了身边女孩子的身后,越过肩膀悄悄地打量起周围的人来。
眼前的一行人,清一色的披着深色的披风,年龄层从小孩到成年人都有。虽然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但是怀淼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让她觉得下意识的想要躲开。
身边的女孩似乎发现了怀淼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膀后 ,站起来对着众人了一周,率先开口到:“这么说这里就是无限恐怖世界吧?现在是在哪部恐怖片里呢?”
“呀。”虽然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但是一听到别人从口中说出,怀淼还是下意识的轻呼了出来。
众人显然没有意识到会先发制人的提问,但是其中的小男孩还是被一个眼镜男推了出来:“呦呦呦!这位妹子你听我说!中洲队长就是他!年纪小,个子矮,身手杠杠没话说!”
被推出来的男孩露出了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他沉吟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问到:“你们都明白自己是在哪里了?”
怀淼和年长的女孩都点了点头,《无限恐怖》怀淼还是看过的,对里面的情节依然的记忆犹新,不然也不会在遇到那个窗口时去点下确定键了。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恶作剧之类,没想到却是真的遇到了这种事情。
眼前的男孩有板有眼的介绍着情况,怀淼重新观察起了眼前的这些人。虽然被斗篷遮盖着,但是隐约能够看到其下面隐藏着现代人的服装,也有一些奇怪的东西隐隐露出了它的形状。总之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吧,怀淼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书中所读到的养殖队对于她们来说已经是万幸了。那接下来……
“我,我叫怀水儿,只是一名普通大学生,请多多指教。”
学着书中读到的剧情,怀淼将必要的情报交给眼前人。
“啊,对了,我叫夏天天,是一名自由攥稿人,对户外远足还挺擅长的,不过目前只能先麻烦大家啦!”另一个女孩拍了拍脑门,也自我介绍。
于是接下来一行人都依次介绍了自己,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风格,比如金正龙就是一遍念着rap,一遍介绍自己,一下子让怀水儿记下了这个人。更有帅气的Eric介绍完想上来行吻手礼,怀水儿吓了一跳,好在众人及时制止,一瞬间宁静的空地就被吵闹的气氛充满了。
“大家感情真是好呢。”怀水儿看着眼前闹成一团的众人。这就是中洲队吧,也是以后自己要存在的地方吧。女孩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在那时,女孩的故事重新开始了。
【4048字】
空氣很乾燥,但新鮮,帶著點樹木的香氣還有遠處的鳥啼,晚風輕輕地來了。被夕陽染紅的雲霞,在早已變成橙紅色的天空中緩緩地飄浮著,告訴所有在這片土地上活著的生物,夜晚已近。
Uilliam坐在營地旁,有點不耐煩地展開被風吹起的紙頁。風——在其他任何時候都是好的、友善的、猶如兄弟般的,然而唯獨在你想在戶外寫點字的時候煩人得要命。
他拿起那支大肚子鋼筆,開始思考今天要寫些什麼好,不過他發現自己的注意力完全在幾小時后的晚飯上了。也罷,隨他去。Uilliam想到,簡單地將今天從課本上學到的魔咒還有請教到的魔法界知識都列了下來,完成這件事之後,他感到自己一陣虛脫,好像身體里剩下的力氣全都用在這件事上了,他看著緩慢浮動著的晚霞,開始思考一件人生大事。這大事堪比推理于Holmes,求生于Robinson,自由于Winston。
“咕……在這破地方待多久了,帶來的色情雜誌都被我翻爛了耶!沒有色情雜誌這個屬性,我就只是個普通的天然呆而已啊!抗議!抗議!不能在課餘時間去趟別的地方嗎!”他洩氣一般地踢起身旁已經開始腐爛的樹樁,附著在已經失去生命力的木頭上的乳白色真菌微微抖了抖,但仍頑固地站立。在踢了幾次感到腳疼之後,Uilliam決定還是先安靜地躺著。他把筆記蓋在臉上,好營造出一片能讓自己睡著的黑暗。接著,他的眼前浮現出了各式各樣的走馬燈——老家的麥垛,農田,踢足球的Jean,小學的足球俱樂部,比自己還嬌小的學姐,身為換生靈的學長,各式各樣的魔法學校老師,魔法生物,還有名模Michelle Dodemont的胸部——這些畫面無一不帶著老久照片的暗黃色,除了最後一個,因為那本雜誌他實在看太久了。
Uilliam Campell在營地旁的空地上發出了一聲哀歎。額……啊,說起來好像還有魔藥老師的委託呢。
Uilliam呆然地看著地上的一隊螞蟻,這些大自然中天生的工人,正搬運著一隻瀕臨死亡的毛蟲。那毛蟲仍在掙扎著,不甘著,以搏命之姿試圖搶回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那是什麼來著……啊,算了,無所謂。
毛蟲奮起著,試著發出無用的反擊。哦!他的反擊並非是無用的……!毛蟲在片刻間掙脫而出,肥胖的身軀從蟻群的手上滾落,然後,那身體在平地上蠕動,企圖逃離螞蟻的控制。
哎?可是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對。
毛蟲瞬間的動作雖然迅捷,但一旦少了那種憑藉柔軟的身軀所得的彈性,卻一下子變得緩慢了起來。很快地,螞蟻所組成的大軍一擁而上,包圍了毛蟲的身軀。
……嗯?
啊,那可憐的、可悲的毛蟲,直到現在仍未死心,他奮力地、奮力地扭動著自己的身體,企圖衝出敵人的包圍圈。可這就像在法國大革命時期把一個貴族扔到平民群裡,或者把一個英格蘭人扔到愛爾蘭人群中一般。
……等等,魔藥教授的委託好像很重要……!隨著毛蟲的頭落地,Uilliam迅速地起身,他抓起書包,翻開那本筆記。上頭有一頁隨意地用鋼筆潦草地寫著:燈草,月見。從歪斜的字體來看,寫下這段字的時候,自己大概在打瞌睡。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Uilliam多麼希望他能在記下筆記那一刻扇自己一巴掌。他抓起背包,向著森林的中心跑去,筆記本里夾著地圖,他開始慶幸那張紙沒在他在營外做筆記的時候消失。Uilliam將地圖的圖紙攤開,帶著一種視死如歸且心如死灰的情緒開始思考該怎麼走才更快。他在森林的小徑中奔跑著,被走獸踏出道路的森林里還未歸巢的鳥兒唱著最後一首歌,Uilliam像只沒頭蒼蠅一樣跳過低矮的灌木叢。委託上寫著有著那兩株植物的地方在營地外百米,在一個水塘邊,但更詳細的信息就沒了。
隨著視野在林間開闊起來,幾米外,他看到有個熟悉的人影正低頭看著什麼東西。
Uilliam Campell,在下一秒撞上了樹。
“……”
“喲、呦,Fay學長!你也在找那個啥啥……燈見和月草嗎!”Uilliam伸出一隻手來,向對方揮了揮,算作簡單地打招呼。與他印象里差不多,那個表現得稍稍有點冷淡的學長平靜地糾正了他的說法。
“……是月見草和燈草。”
“哦哦這樣啊!”Uilliam隨口回復Fay的話,拍了拍自己沾上塵土的衣物,雖然不是特別意外吧——那個學長在他印象里除了面無表情和話少外,還有非常喜歡學習與知識的一面,“前輩見過那兩種草藥嗎?”
“……沒有。”比Uilliam年長八歲的換生靈略微遲鈍后輕輕搖了搖頭,然後將目光投向了道路。
有這樣一位可靠的前輩,Uilliam對接下來的事件發展感到微妙的安心,他用雙臂環在頭后,問起那位總是安靜地看書的前輩來:“學長有什麼推測嗎?”
“……大概是附近特有的植物吧。”
“啊,說起來水塘邊的花,我老家有個池子……我和我哥用那個池子里的水培養水仙花,雖然沒什麼打不了的,只是把‘蒜頭’扔到水裡。”Uilliam有一搭沒一搭地向學長搭訕“啊,學長,你喜歡花嗎?”沒有得到回復,他接著說了下去,“水仙花的花很香,花語是什麼來著……嘖,我忘了。”
“是自戀。”Fay簡短地回答,然後沉默不語地向前走去。Uilliam為自己的愚蠢和話多感到羞恥,更多的是尷尬,他跟了上去。在無聲中,他開始回憶那位魔藥教授委託他們尋找的兩種魔藥原料。燈草應當要更好找些,教授並沒有提到它是否隱蔽,而且——紅彤彤的果實應當也很醒目。而另一種植物月見草就難說了,Uilliam並沒有信心能在夜晚完全降臨之前找到那株植物,更重要的是,那種植物長在石塊的陰涼下。
“感覺好麻煩。”Uilliam歎了口氣,接著眺向天空,太陽還沒落下,但也快了。天空的顏色變得比剛才相比要更為深沉,更紅,好像在確實地說,月亮即將升起。Uilliam瞇起眼睛來,儘管太陽並未沉下地平線,他卻看到天空中已多了淺白的月牙,其懸掛于天穹之上。
屬於白晝的生物們正在退下舞台,而夜生的動物們則開始活躍。他感覺到樹林之後有什麼東西在顫抖著,等待著他們的到來,那種感覺讓他有點不舒服。Uilliam想起魔藥教授說過在夜晚過後森林里會有野獸,他聳了聳肩,尾隨著Fay穿過樹林間。空氣中比起在森林外的時候要濕潤了些,Uilliam揉了揉鼻子。
Fay學長歎了口氣,將地圖收了起來。
Uilliam想起老家那個乾涸了的小水塘,其周邊總是散發著一股說不出是死木發霉的味道還是水塘本身的腥味混合起來的氣味。若是這裡除了水塘外沒有其他的東西,他恐怕不會有那種感覺,但這裡是森林,在那些樹木的樹梢與枝條交叉著投下陰影所隱蔽的地方里,乾涸的水塘比想象得要更慢的“消失”。
“前輩,好像還不是這裡。”Uilliam說道。
換生靈學長點了點頭,似乎是默認了他的話:“再往前走一點吧。”
他們再度歸於無言,可靠的學長走在前面些,Uilliam緊隨其後。前者撥開樹木的垂下的枝條,向著前路走去。也不知過了多久,Uilliam終於聞到了那種屬於乾涸水塘的獨有氣味。
到了嗎?他想,仿佛作為回應似的,Fay撥開了前方的樹叢。Uilliam憑藉著自己的身高看到了,在樹葉和樹葉之間,確實有片土地帶著水曾流過的痕跡,而其地上還殘留著因缺少水而迅速地褪去生命力的幾片蘆葦。
Fay學長無言地走過去,掃視著四周的環境:“仔細找找吧。”
Uilliam帶著點好奇地找起有這所謂“紅色果實”“白色植株”的草藥來,但這地方似乎沒有那樣的東西。比起那東西,他更在意那些因乾渴而開始死亡的蘆葦。它們就這麼死了,他對那些植物感到一陣可惜。
如果是以前,他沒有任何辦法挽救它們,但是現在或許可以——當然,也不是挽救,他沒有那種可以賦予人生命的力量,他只是覺得他們不該這麼快就離開,哪怕多一刻鐘也好。
“水元素,請聽從我的召喚。水球術。”他輕聲說道,用朗基努斯之偽物敲打乾涸的地面,形如長槍的魔杖杖尖生出一團球形的液體,然後掉下了地面。Uilliam回過頭去,意識到那位換生靈的學長在看著他。
Fay用極輕的聲音說道:“這樣做並不能讓他們活過來。”
“我知道,”Uilliam點了點頭,“這裡沒有……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
可靠的前輩點了點頭。Fay撥開樹叢,向著森林的中央走去。離開了水塘后,Uilliam感到空氣又恢復了常態。Fay學長平靜地走向前去,數步之後,他看到森林間多了片空地。裸露粗獷的石塊靜靜地躺在其上,大地最本質的財產一向靜謐無聲,Uilliam有種錯覺,好像它在等候著他們的到來。
在這未被樹蔭所遮蔽的地方,已先行有人在此處了。那是個有著靛青色長髮的少女,穿著與他們一樣的校服,頭上多了一對不知道是貓耳頭飾還是真貓耳或者髮髻的東西。而在少女身旁站立著的是……
“等等……這不是Jason嗎!夭壽啦!森林裡頭有Jason啊!”這是Uilliam的第一反應。
“學長學長咱們快逃跑啊!我不知道教授說的猛獸裡面包含Jason啊!”這是Uilliam的第二反應。
“學長!快點!再不逃就來不及了!”這是Uilliam的第三反應,可惜的是,這就和在看恐怖電影的時候對著屏幕尖叫讓主角不要開門的舉措是一樣的。
Fay從容淡定地無視Uilliam的吶喊,走上前去:“你好。”
“你們也是來找魔藥素材的?”有著深藍髮色的少女問道,Fay默認了,“我們也是,”她指了指身後那個帶著殺人狂面具的高大男人,Uilliam這才注意到對方的頭上多了對莫名其妙的兔耳朵,“剛剛才發現了燈草,你們有看到月見草嗎?”
不只是殺人狂……還是Cosplay的款!Uilliam默默地抖了抖。這時候那個貓耳少女拋過來了一個紅色的果實,Uilliam本能性地接住……呸,我是狗嗎,他心想,然後回答“沒……”
少女有些失望地歎了口氣,Jason……兔子先生帶著點好奇的目光看著Uilliam和Fay。
出人意料的,這次是那位沉靜的學長先打破了沉默。
“應該在那邊,啊……那邊的風比較涼。”他略作解釋,將臉從Misaki好奇的眼神中別開了。幾分鐘后,由黑髮的換生靈帶路,三人走向了目標。Uilliam踮起腳來,確認自己確實看到了——在某塊岩石下,一株白色的植物靜靜地挺立在陰影中。Uilliam抬起頭來,看向天空,黃昏無聲地將最後的陽光灑下。
白晝又結束了。Uilliam想,Misaki碰了碰他的胳膊,讓他把注意力硬是扯回了眼前。他呆滯地看著眼前的植株。
“額……該怎麼說呢,努力最終都會有回報啊……”他小聲說道。Fay將月見草收集了起來。在最後的晝光下,Uilliam見到那株白色的植物在光下被照得剔透,好像夕陽的光輝也成了其本身固有顏色的一部分,“挺……”他剛想說漂亮,但又覺得這個詞不適合男孩子,“挺不錯的,教授應該會開心吧。”
Misaki打斷了他的感慨:“別忘了,我們得在天黑之前走出這片森林。”
“當然,我認路的本領可是一流的。”Uilliam搓了搓自己的鼻尖,有點自豪地說。實質上,帶他們回去的還是Fay。
回到營地后,太陽的最後一縷光線消失在了森林的邊際,Uilliam盯著半空中那銀白色的月牙看,他覺得今天的筆記里大概又有些事情可以寫了——誰知道呢。
營地旁升起了暖人的篝火,他在火旁挑了個位置,決定和Jean講講今天遇到的事。而他從小學時代起的好兄弟,正和一個梳著麻花辮的學姐坐在一起,她們在談笑。
这是一天中最容易犯困的时候。阳光透过高层大厦的玻璃照进办公室,虽然觉得刺眼但却意外地很暖和。石仓站在正在说话的木下课长面前,脸上露出一副全神贯注的表情,还不时地点头示意,然而事实上他却完全没把课长的话听进去。
烦死了,啰啰嗦嗦说了都快一刻钟了。
石仓在心里暗暗地咒骂,但不耐的情绪却丝毫没有表现在脸上。从很小的时候起,石仓就是个善于掩饰自身情绪的人。身高近一米八五、工作日总是穿着正经的西装来上班的石仓,光从外表上就已经赢得了不少人的信任,再加上这家伙还长着一张足够帅气的脸,毫不客气地说,石仓诚也在公司内部拥有相当高的人气。
然而正是这个被公司职员暗地里称作“企划部王子”的石仓,却有着相当不为人知的一面。
石仓是个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换言之,他是个非常了解自身优缺点的人。说句老实话,石仓认为自己和“王子”这样夸张的称谓完全不搭。暴躁又没耐心,加上潜在的毒舌特质,这样的自己如果也能被看做是王子的话那才是个笑话。
人的本性决定了他们终究是要以貌取人的。石仓在心底暗笑着。
“好了,总之这次和MOMO社的合作还是交给你和神田负责,相信这次你们也能做得很好。”木下课长推了推眼镜,说出了宣告谈话结束的话语。
又是神田吗?
听完工作安排的石仓回到了座位上,下意识透过用来隔间的玻璃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后辈兼同事——神田修。
坐在对面微驼着背的安静青年像是感受到石仓的视线一般,肩头轻轻晃了一下,接着就将上半身更深地埋进了一大堆办公文件中。
“课长说这次和MOMO社的企划还是我们俩来干。”石仓冷淡地看着那企图逃避自己视线的身影。
“......是吗......我知道了......”神田稍微抬起头,视线却仍然低垂,声音也像蚊子叫一样。
石仓见状忍不住皱了皱眉,坐直了身体,低下头开始查看桌上的文件,终止了令人不愉快的对话。
对于神田修这个后辈,石仓时常觉得难以应对。初入公司的时候只是觉得他寡言少语,是个缺乏存在感的人。但在真正共事了一段时间之后却发现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神田是个极其善于察言观色的人。
察觉到这一点,是在上次企划被成功启用后的庆功宴上。木下课长照例做了很长很长的发言,然后部员们才开始喝酒玩闹。第一摊结束的时候都要将近十点了,不想陪同事和上司应酬的石仓只想早点回家钻进被窝好好睡一觉,却硬是被课长拖去了第二摊。没办法,虽然石仓打从心底里不喜欢这个啰嗦的上司,木下却依旧对他青睐有加。
“呕......唔,抱歉抱歉山田君,我实在是喝不下去了,容我先去趟洗手间。”石仓露出一副非常难受的神情,推拒了同期的山田递过来的酒杯,起身去了洗手间。
在洗手间里用冷水洗了洗手之后,石仓对着镜中的自己发起了呆来。
真是不想回去啊,难得空闲的星期五晚上,却还得陪这些每天都要见面的人瞎胡闹。
正在石仓胡思乱想的当口,有人推开了洗手间的门。石仓下意识转头去看,来人是刚进公司没多久的后辈神田修。
神田明显是被灌得有点多了,步伐稍微有一点点不稳。他在看到自己之后明显吓了一跳,脸上露出局促不安的神情。
“啊,前、前辈......”神田的脸颊微微泛着潮红,视线游移不定地看着石仓。
“怎么?你被他们灌了很多的样子?你还好吧?”石仓露出独属于年长者的从容微笑,一副关心后辈的体贴样子。
“没事、我没事......倒是前辈,很辛苦吧,在公司里就不必说了,连难得的周五都要陪课长应酬。”
石仓微微一愣,今天的神田话变多了。
“没有的事,这不过是我份内的工作罢了。”
刚说完这句话,对面的青年竟“噗嗤”一声轻轻地笑了。荧白色的灯光打在青年潮红的脸上,只见他细长且下垂的眼角也透着浅浅的粉,原本无甚表情的脸也因为浅浅勾起的嘴角而变得生动起来。
“前辈没必要这样说吧。我都看出来啦,在公司也是,今天也是。前辈其实很讨厌木下课长吧。”
“......”石仓一时之间难以相信会从这个向来乖顺的后辈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不禁瞪大了眼睛看着明显是醉了的神田。
......这可真是,酒后吐真言呢......
神田说完,摇晃着身子想走到洗手台前洗手,可没想到才走到一半脚就滑了一下,石仓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了他,神田竟顺势靠进了自己怀里。
“......前辈其实,是个很狡猾的人吧......一点也不像‘王子’,对不对?”后辈软软的黑发蹭在自己的脖子上,明明身体的态度异常乖顺,可偏偏嘴里吐出的话语像明镜一样洞察了一切,犀利且不容反驳。
石仓面对着这样的神田,在感到惊讶的同时,还产生了一点点被后辈看穿的不甘心的感觉。
结果第二天早上,两人竟然还在电梯里相遇。神田一看见自己就苍白了一张脸,显然是很清楚地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望着后辈九十度鞠躬道歉的身影,石仓忍不住想捉弄他一下。
“你啊,昨天晚上喝醉了居然就能这么自然地扑进男人的怀里,莫非是gay吗?”
“诶?......”神田的脸比刚才又白上了几分。
真是有趣。
“你一直在观察我对不对?难道说,我刚好是你喜欢的那种类型?”完全就是戏弄的口吻。
本想借此取笑一下后辈的石仓,在发现神田的脸突然之间涨得通红并且丝毫不打算否认刚才的话之后,眼睛慢慢地瞪大了。
“......”
“......”
一时之间尴尬的气氛在电梯里流动,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既然如此,我也算是捏着你的一个秘密了吧。不妨来做个交易吧,我们各自保守对方的秘密,继续像往常一样工作如何?”到底还是年长的石仓先恢复了冷静,从容不迫地开了口。
于是就看到神田红着脸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从那以后石仓就变得格外在意神田的一举一动。
像往常一样继续工作?怎么可能办得到!
若说自己被年下的同性后辈喜欢着内心却还丝毫不动摇,这才有点奇怪吧!
但也正因为石仓的这种在意,让周围的人都误以为他很欣赏这个后辈,所以上司也经常安排他们合作企划案,意在让石仓好好地培养神田。
真是......难应付......
石仓撑着头看文件,脑袋里却一个劲儿回想着之前发生过的种种,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恕老师的委托,1228字。
=================
1、
天色似乎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
费伊抬头看了眼天色,逐渐地远离了后头的营地。
森林的气息随着他的脚步愈加浓重,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渐渐下坠的夕阳也已经成为那样气息的帮凶。
黄昏。
据说这样的时刻人称逢魔之时。
他叹了口气,继而耸耸肩,把思绪打乱,走进了树林深处。
2、
——要去的地方距营地大概有两百米。
3、
委托上关于地点的指示只有简单的两个要点,距营地两百米,以及干涸的池塘。
费伊站在交错树荫下的兽道中挠了挠头,他抬起头看见枝叶间落下的光芒带着黄昏的色彩,白日里出行的鸟儿都已经归巢,在树枝上叽喳鸣叫。
4、
……看起来着实不是一个适宜出行的时间。
不过这个时间点,却正是月现花开放的时间点。
5、
“前辈见过那两种魔药吗?”
身后传来的声音属于Uilliam,今年的新生,换个说法,是他的学弟。
向来在社交上毫无建树的费伊和他至少在社团和学业方面有所交集,以费伊的角度来看——这大概足以称得上“不少”了吧。
“没见过。”Uilliam的声音成功把他从对四周环境的观察中唤回,不过费伊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问话。
——他们一道接下了恕老师的委托,来这里寻找两种魔药植物。
会在黄昏时开放的月现花,以及有着灯泡模样的灯草……
“……大概是附近特有的植物吧。”费伊回想着委托的内容,做出了毫无依据的推断。
6、
说起来委托上说让他们在两小时内返回营地,这附近可能有危险的魔物出现所以也让他们要留心四周。
费伊略微叹了口气把画着池塘简略位置的图收进口袋。
“感觉应该还要再往前面一点……”Uilliam说了一句。
他认同,树梢上的风里不带着水气,要知道就算是已干涸了的水源,风里也依然会残留着关于水的记忆。
“再往前一点看看吧。”他赞同道。
7、
风里终于有了水的味道。
费伊拨开前头的树丛就看见了一片干涸池塘,龟裂的大地看起来前不久还有水流流过。
“……”
但是一眼望去并没有看到类似月现草或者灯草的植物。
“仔细找找吧。”
8、
资料上写着月现花生会生长在阴凉的岩石底下……
“这边吗?”费伊沿着池塘的边沿行走着。
这里的四周大多是森林,却也有几片裸露的空地。
从空地里传来的风是干燥的,带着泥土和岩石的味道,没有被植物覆盖。
“岩块——”
脚步顿住了。
他看见在有着仿佛灯泡般果实的植物胖,已经站着了两个人影。
9、
“你们也是来找魔药材料的吗?”
有着一对猫耳的蓝发少女站在池塘旁,她身边站着一只壮硕的……兔子?
“我们也是。”她对着费伊和Uilliam说道,“刚刚才发现了灯草。”
浑身肌肉的兔子点了点头,它太高了——费伊甚至不能再注视misaki时看到它的面容。
“你有看见月现草么?”接过misaki抛来的灯草后,Uilliam问道。
“不,没有。”
“是吗……”她看来有些失望。
——风里,开始混杂着一些味道。
费伊抬起头看向风吹来的方向,忽然点了点头。
“应该在那边。”他说,“那个……因为那边的风比较凉。”
有着阴影的气息。
……以及、隐约的花香。
另外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费伊径直越过树丛向自己认定的方向走了过去,眼前——
一块巨大的岩石下头,白色的花朵正在黄昏的阳光下盛开着。
是月现花。
10、
“费伊前辈,你是怎么知道那里有月现花的?”
“……这个……”
“果然是因为土壤的缘故?这边的土壤更加干燥并且坚硬看起来不像是有很多树木生长的样子?”
“…………大概就是这样吧。”
千万不要随随便便断定万杰罗不近人情或抑浪漫通融。万杰罗自有万杰罗的一套规则。否则美丽的梅尔塞苔丝有怎会由广场上的吉卜塞姑娘变成伯爵夫人?否则花冠剧场的珂拉莉怎会自某部滑稽剧之后就消声匿迹?其中种种不可言传的玄机只有亲身体验之后才能明了。
☆★☆
泊松赌场一楼,稍微阴暗的角落里,几个来找刺激的年轻人似乎有些不满。
“现在就走吗,洛伦佐?才十一点不到!”拉帕菲林皱着眉,他天生略带忧伤的神情一当抱怨旁人的时候就格外明显。要是造物主眼见着自己凝结着哀愁之美的杰作竟出现在赌场而且流连忘返,定会一怒之下将他召回万物的归宿。不过所幸造物主时常疏忽,于是拉帕斐林得以悠闲地把赢来的筹码拨到自己面前。
“是的。拉菲尔看戏快散场了,我们约好一起吃夜宵。”洛伦佐随手把桌上散落的筹码全部扔给对手,那气派就算国王陛下从阳台上撒金子也不会更潇洒了。
临走前的两三局一定要慷慨大方地输掉,这是在赌场道别的常识。今晚的赌局上除了斯塔布雷德伯爵、德.龙嘉、拉帕菲林以外,另有两位戴面具遮住上半部分脸的女子。其中红发的一人嘴唇微微颤抖,正以急切不安的眼光望着洛伦佐。“那么再见了,莉娅,虽然看不见你的美貌,但凭这可爱的下巴和火红的头发我定能在万杰罗万千美人中找到你。”洛伦佐说着托起莉娅的下巴放肆地亲吻了她。
“既然洛伦佐要走,那我也就此收手了。陪伴伯爵小姐总比在这里像守财奴一样数小钱来得快乐。”生着金棕色眼眸和天真面孔的德.龙嘉也收拾了东西。“斯塔布雷德大概还想多玩几局?”
“没错,代我问候那两位M女士。”斯塔布雷德伯爵早就和莉娅的女伴亲密无间了。
“夏尔呢?”
“我也走了好了。”拉帕斐林摸摸胳膊,今晚他不时地感到胳膊上一阵阵轻微的刺痛发痒,好像金属丝的刷子接触着皮肤。说明有什么事悄悄发生了,他暗想。
“洛……洛伦佐大人……请为我转达对令姐的敬意……”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激动或者另有原因,莉娅的声音颤抖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洛伦佐回头微笑,“谢谢,莉娅。我会转告她的。”
唉,这的确不能怪莉娅忘了体面。实在是没有人能拒绝蒙特-克里斯子爵的笑容。在女孩子们的小小聚会上,一个长久不令人厌倦的话题就是如何形容蒙特-克里斯子爵。如果有人说他举手投足都像那不勒斯的阳光,就会有人反对说,阳光固然灿烂,却从不令人脸红心跳。如果有人说他的笑容像吉卜赛人炙热的情歌,就会有人反对说那俚俗小调怎能比拟洛伦佐少爷的举止风度。要是有人说这笑容背后其实隐藏着一套冷酷无情的逻辑和手段,就会有人说人人都是这样在万杰罗立足,若非如此他就不配做蒙特-克里斯伯爵的儿子……总之他的出生地赋予他地中海阳光般的灿烂;他父亲近乎古典雕像的高贵外表虽然分毫不差地遗传给了他,但来自母亲的些许流浪者血统令他皮肤微黑眼神火热;在非洲服役的经历有为他平添了几分胆大妄为;此外还有天生的一只恶魔——就藏在那笑容的背后,足够傻的傻瓜都将有幸看到。
拉帕菲林看着两位朋友远去后说:“其实我真不想承认,那家伙脑子正常的时候简直可以直接放进‘阿尔忒弥斯与奥利翁’的画布里去,或者干脆叫‘阿尔忒弥斯与洛伦佐’算了,月光一照见他准保忘了那放羊的傻小子。”
圣阿比诺斯剧院的演出此时恰好进行到最后一幕的尾声。见蒙特—克里斯子爵进来,先前在伯爵小姐包厢里谈笑的年轻人立刻起身告别。
“晚上好,拉菲尔。”洛伦佐亲热地问候姐姐。
“晚上好,洛伦佐。唔……廉价香水。”拉菲尔狡黠地笑了。
“咦?哦。这是……”洛伦佐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德.龙嘉所在的方向,暗暗猜测侯爵夫人会不会点破他身上有廉价香水味。
“不会哟,德.龙嘉从不会落下把柄。再说,萨恩德有什么理由帮他学习谨慎之道呢?”伯爵小姐笑着回答了弟弟的疑问,同时替他把领结拉正。“为了寻找刺激偶一为之虽然不值得反对,但廉价香水终究有害健康。”——此时几乎半个剧场的望远镜都注意到了姐弟二人。他们的长相和气质都很不相似,但却又如同彼此的影子般对称一致。这种奇妙的相似感不妨称之为蒙特-克里斯家的风度。
“我知道了。”子爵也像所有年轻人一样不喜欢被说教。“有人让我转达对蒙特-克里斯小姐的敬意。你真的很出风头哪,拉菲尔。”
“哦?这句问候里也有廉价香水的味道呢。”伯爵小姐神秘地低声说。
“嗯……我们……现在走吧?弥塞亚小姐在等我们了。”对于这个先知般的姐姐,子爵只能甘拜下风。
蒙特-克里斯姐弟去了弥塞亚小姐府上,所以米特维加侯爵夫人绝不会去同一个地方。桦榭区小宫廷的众廷臣也各自决定去向。
社交界中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相安无事。无论多么漂亮的女演员,没有花边新闻也会叫人厌倦,无论多么精彩的舞会,谈论三次之后也会索然无味。哪怕是德?龙嘉的那班朋友们,若不时常撒下些祸乱的种子也不会因人注目——在这一点上拉帕斐林当属勤奋第一。万杰罗城内每十次决斗九次他都会在场,每十个债主中九个都认识他,每十封情书,虽然不至于九封都出自他的手笔,但数量绝对不在少数。总之他是个在不知不觉中四处种下祸事的高手,并且往往乐在其中。
在阿瞿达府的舞会上,拉帕斐林邀伯爵小姐共舞。“拉菲尔,您有没有听说过一位莉娅小姐?长着一头红发。”拉帕斐林说话的态度向来轻浮。他在米特维加夫人面前从未受到过青睐,但与蒙特-克里斯小姐却相处甚好。这点不免令人费解,须知伯爵小姐之苛刻丝毫不亚于她那位尖下巴的朋友,只是在嘴上说得少些罢了。有人认为是因为洛伦佐的缘故,而侯爵夫人对此的解释是:“一个人难免有些奇怪的癖好。就好比有人喜欢发臭的腌咸鱼,也有人喜欢滑腻腻的虫子。”
此刻拉菲尔回答她的虫子舞伴:“不,没有。是你的新情人吗?要是她没有娜娜漂亮就不要为我引荐了。”娜娜是洛伦佐的小宠物,他服役期间从沙漠边缘捡来的小豹子。目前生活在伯爵府的花园里。
“当然不是,我不会给贝阿克特丽丝起这么俗气的昵称——虽然她的名字是太长了些。至于说她有没有娜娜漂亮嘛……这要看洛伦佐的判断。”拉帕斐林说着微微侧身。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可以看见洛伦佐正和一个红头发的女孩跳舞。
拉菲尔不由得笑出来。“她确实不该穿着红色的裙子,你就是来告诉我她衣著不当吗?”
“不……”拉帕斐林抬手待伯爵小姐转了一圈后颇认真地说:“重要的是她在和洛伦佐跳舞。”
“于是那又怎样?难道要我去说‘好弟弟,不要和红头发的姑娘跳舞’?”
“大体上……就是这个意思。”
“哦!我真不知道你原来讨厌红头发。或者这是你们之间的新游戏,比如……谁先骗住莉娅之类?”
“那可太糟糕了,要是有这种事我一定率先阻止。不过……”在两人松开手互相交换位置后,拉帕斐林忽然凑近伯爵小姐,“如不介意请随我出去片刻,我必须对您详细讲明此事。”
“嗯?”伯爵小姐神情忽然变得严厉。桦榭区有百千种离奇古怪的关系,但无论哪一种都有必须遵守的规则。
“恕我无礼,此事或许与我无关,但是红发莉娅和令弟太亲密了。最近他十分频繁地出入河岸区,已经快要成为那里的一件新闻了。”
拉菲尔盯住自己的舞伴思考片刻,点头说:“好。”
一开始只是少数人看见他们离开大厅。很快所有参加舞会的人都知道了拉帕斐林携蒙特-克里斯伯爵小姐于舞会中途离场,十分钟后又迅速返回,而返回后伯爵小姐似乎心情愉快地笑着。到次日这条花边新闻会传遍整个桦榭区,并将附上种种想象力丰富的评述。
又一支舞曲结束,洛伦佐来到姐姐身边。他穿着铁灰色的外套,黑色砗磲研磨成的扣子闪耀着柔和的光泽,灰白方格纹的背心调和了外套和衬衣的颜色。一枚银质勋章挂在扣眼里,除此以外没有其他装饰,一切简洁雅致,与他礼貌微笑的神态十分相称,与今晚绝不捣乱的计划也十分相称。
“你笑什么,拉菲尔?”
“没什么。”
“一定有什么。”
“哦,好吧。其实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刚才斯塔布雷德问我要不要下次和你们一起去‘荷叶与青蛙’,我说那一定会很好玩。第二件事嘛,就是你最近闯的祸。”拉菲尔挽着弟弟加入跳舞的人群,一阵轻微刺痛发痒的感觉爬上她的手臂——原来如此!难怪洛伦佐会亲近一个河岸区的红毛丫头,拉菲尔恍然大悟。西兰姆协会会好好管教你的,她在心里说。拥有过人的天赋固然值得羡慕,但不懂的掌握分寸就必须接受惩罚。
“拉帕斐林那个傻瓜!”洛伦佐朝大厅各处望了一眼,却没找到夏尔的身影。也许他要赶在流言传入贝阿克特丽丝耳中之前,去做一番预防工作。毕竟这位夫人在宫廷中颇有人脉,想讨回祖上基业的年轻人少不得求着她的关系去结识几个老朽的大臣。
拉菲尔不以为然地笑着。“每个人都一样傻,洛伦佐小乖乖。虽然你偷偷带莉娅来舞会,暗自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恶作剧。但是我相信你其实很不希望这个红毛丫头将来拿你的名字在河岸区的洗衣服和厨娘中嚼舌头,对吧?嗯?河岸区的总头目,Au老爷?”
拉菲尔说出弟弟在河岸区的绰号,洛伦佐惊讶得不知如何回答。“哦……姐姐……”
“嗯,亲爱的弟弟。”拉菲尔依然快快乐乐的,好像眼下的圆舞曲一样轻盈可爱。“有些话我一定要说到你明白为止,哪怕说出来显得我好像老太太。仔细听我说,同样是女人迷恋男子,也可以细细分类索引,其复杂程度丝毫不亚于给这世间的无机物质编号排序。我们的妈妈迷恋着爸爸,是为着他本人,无论他是水手还是伯爵,只要他生活的土地就是她的故乡。贝阿克特丽丝迷恋着拉帕斐林是为她的虚荣心,因为她那煎鸡蛋似的黄头发和扁平脸需要一个漂亮物件来佐证。桦榭区无数女人迷恋德·龙嘉是为着她们自己的妄想,如同乞丐们想着刚出炉的面包。所有这些迷恋都是真的,真实得好像陛下金库里的金子。当然那个莉娅现在迷恋着你也同样是真的,只不过这迷恋短暂得如同夏季雷雨中的闪电。她真正想着的是将来河岸区的小扒手叫她‘莉娅大姐头’,因为她曾和Au老爷同桌掷骰子,并携手舞蹈……所有这些对她来说这只是一次可炫耀的冒险。”不知道从大厅的什么方向传来隐约的香气,它像一层薄雾般笼罩在洛伦佐眼前,舞会的场景渐渐虚化成一片斑斓的色彩,唯有拉菲尔的声音像雾中的灯塔般吸引他的注意。
“啊,我说的果然没错!”他那碧绿眼眸的姐姐笑着。“你最喜欢的袖扣怕是找不到了。”
洛伦佐抬手看看衣袖,果然两颗月长石袖扣不翼而飞,袖口上还有割痕。然而他没有任何回应,仿佛发自心底地愿意听完姐姐的说教。
“今天晚上你将陪同萨恩德留在阿瞿达府消遣,因为我要和维尔大人一起。”拉菲尔的微笑永远都是那么可爱,胜过严冬过后的第一缕阳光,胜过大雨之后清新的空气。他们随着音乐旋转舞蹈,在和米特维加侯爵夫人及德·龙嘉擦肩而过的时候,拉菲尔以两根手指轻轻在洛伦佐肩上敲了两下。萨恩德心领神会地一笑,却依然望向德·龙嘉,仿佛他正说着世界上最绝妙的俏皮话。
这支曲子结束后,洛伦佐同姐姐告别,而后陪伴米特维加侯爵夫人,并同她一道离场。德·龙嘉则在于贝阿克特丽丝共舞之后立刻阿瞿达府。
米特维加夫人留在阿瞿达府上,因此蒙特-克里斯小姐绝不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这是桦榭区小宫廷的惯例。
拉菲尔穿过空无一人的花园小径,黑色斗篷遮住了舞会上的华服。所罗门停在她肩头,不似平时的饶舌。出口处有一辆普通的轿式四轮马车,与街上的出租马车无异。但车窗却古怪地做成六角星形状。车夫站在门边对拉菲尔深深地鞠躬。他的脸看不清楚——事实上他整个人都是模糊不清的,哪怕他在一百个人面前走过,也不会有一个人觉得自己看见了什么。
这个模糊不清的车夫驾起马车飞快穿过万杰罗的大街小巷。最终停在教会广场一带。“您能说说具体位置吗?”车夫的声音和他的形象一样模糊,粗心的人一定会把这问话当作夜风刮过广场时的声响。
“不清楚,我会亲自去找,谢谢。”
于是马车急驰而去。拉菲尔带着她的鹦鹉留在广场上。这里已经靠近郊外,除了在格里奥西大教堂工作的神职人员,绝没有人在夜里到此处消遣。教堂的影子隐约显现在蓝黑的天空下,仿佛弃世之战后遗留的废墟。
所罗门舒展筋骨飞进教堂钟楼的阴影里,拉菲尔毫不犹豫地跟上它。这时候午夜的钟声响起来了,悠长的回音像幽灵般尾随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而后又由经侧门进入内庭,挂在围墙上的灯火投下憧憧的树影。
他们避开守墓人溜进墓地。层层叠叠的墓碑像尖利的爪牙伸出地面,四周传来不知名的响动,蟋蟀的鸣叫中仿佛混入了幽灵的呜咽,几点飘忽的火光叫人分不清是萤火还是鬼火。整片墓地笼罩在薄薄的雾气中。
“出来吧,西兰姆协会不会放过任何违反‘所罗门条例’的巫师。”
“西兰姆协会?原来伯爵小姐也对变戏法感兴趣吗?”雾霭中隐约出现一个人影。“‘所罗门条例’又是什么东西?你的鹦鹉背的儿歌吗?”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拉菲尔笑着。这可真是奇怪,墓园里如此黑暗,她的脸又被兜帽遮住,但是从她的言语中,笑容却清晰可见。“无知是一种虚假的幸运。你带着特别的天赋出生,却以为旁人都是傻瓜。我忍不住要同情你。西兰姆协会并非只是变戏法爱好者的聚会。至于所罗门条例,第一条:‘使用力量前务必三思。思及我们在火焰中丧生的先人,思及因我们的力量而无辜受害的凡人,思及我们这份力量的来源和极限。每个所罗门之子非谨慎言行不可在世间行走。’”雾霭中的人影静立不动。拉菲尔继续自己的说辞:“听从我的命令——天亮以后,你独自去……”
薄雾中的人影突然好像被风吹散一般动摇起来。
“是雾化!拉菲尔!”鹦鹉拍着翅膀躲开渐渐变得浓稠的雾气。四周骤然变冷,灰黑的雾像午夜游荡的幽灵般迅速吞没了拉菲尔。
“你说的没错,伯爵小姐。无知是一种虚假的幸运。不过你们这些自称所罗门之子的人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该隐从来不知所罗门是为何物,若弗拉德三世有幸见到此人,定会把他钉上木桩。不管你们多么狂妄,也只能成为血族的食物。没错,你那自命不凡的弟弟好像很美味,可惜你把他支走了,不过你的味道应该也差不太远。”
“只是味道吗?”所罗门兴趣索然地晃晃脑袋,扑翅飞走了。
阿瞿达府上的宵夜聚会向来为人所羡慕,美酒、宵夜和只招待密友的客厅……为了在这小客厅里听一段若有所指的故事,不知有多少虚荣的人甘愿舔光桦榭区马车道上的灰尘呢。
今晚参加聚会的人有:米特维加夫人、蒙特-克里斯子爵、榭沃尔弗夫人、斯塔布雷德伯爵……以及其他几位宾客。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过后,谈话气氛渐渐变得安静。近日万杰罗的趣闻都被品评一番,话题渐渐转向弃世之战前的历史。
“……众多书籍和资料都在那时毁掉了,现今的历史研究不过是猜测和空想罢了,”榭沃尔弗夫人总结方才大家热议的第十世纪历史。“全身抹油,骑着猫和山羊……这些都算作历史的话,我建议大家一定要推举弥赛亚小姐当学会的主席。”
“这倒是个好建议。然后每月一次在圣阿比诺斯剧院开例会。大家都会爱上历史的——流畅、感人而且押韵的历史。”
“那真是太好了,”众人期望中的下届万杰罗历史学会主席坐在一丛高大的观叶植物下方,淡淡的阴影像一幅长面纱笼罩着她。“不过据说在弃世之战前,这些都是真的。事实上,现在也有人坚信自己是巫师,他们自称‘所罗门之子’,还有秘密结社。”
“哦?真的吗?”
弥赛亚小姐开玩笑似的耸耸肩,“我只是在取材途中无意间听说。”
“真有趣,我也听说过。”
“嗯?洛伦佐也知道?”米特维加夫人似乎大感意外。
“河岸区挂起黑布帘子算命或卖草药的人常常提起,也有人吹嘘自己就是成员之一。虽然他们的身份并不可信,但至少说明这个组织是存在的吧。”
“终究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榭沃尔弗夫人始终抱定怀疑论。“比起这个子虚乌有的‘所罗门之子’,倒是血族中的一些人更叫人担心。内阁的人把他们叫做什么……‘德古拉主义者’?”
“那又是什么东西?”女主人不无嫌恶地皱眉。
“简单来说就是有少数血族认为,他们应该恢复祖先的传统,以人血为食。”
“真可怕。”
“令人作呕。”
“米特维加夫人如何看待此事呢?”
“一些无知的蠢货,”侯爵夫人轻蔑地笑了。“并没有什么德古拉伯爵,吸食人血也是凭空想象的玩笑话而已。我只希望王都卫队能尽职尽责。”
“我们完全可以信赖卫队,当然,还有地下世界的亲王。没有人能比他更好地……哦!所罗门!”
“天哪,居然是所罗门!”
“晚上好,所罗门大人。”
鹦鹉停在钢琴盖上,张开翅膀点点头,以鸟类而言,这算是向众人致意了。
在这个时间,墓地里的雾气更浓了。
“原来如此。弃世之战果然带来了无数的怪物……”拉菲尔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
周围响起一阵大笑,仿佛有无数人隐藏在墓地的各个角落里嘲笑着即将成为食物的拉菲尔。“是啊,无数的怪物。在这个城里,总有一天你也会遇上。”
“没错,谁都会遇上。”拉菲尔的声音仍然好像在笑。“觉得如何?这样的味道……”
回答她的是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紧接着大火吞没了整个墓地。
次日——在桦榭区的大多数人看来,这只是阿瞿达府舞会后的一个普通日子而已。这样的日子里,照例应该有一番总结性的流言蜚语,比如——蒙特-克里斯家的洛伦佐少爷得罪了河岸区的强盗头头。或者,那天舞会上只跳了一支曲子就去向不明的红发姑娘是河岸区小偷首领。又或者,伯爵小姐出去是为了和拉帕斐林商量,若是王上批准他收回戈夫山一带的产业,那么蒙特-克里斯家每年将从那一带收购大量木材。再或者,德?龙嘉上了米特维加侯爵夫人的马车,往阿萨辛庄园方向去了。更或者,贝阿克特丽丝决定报复蒙特-克里斯伯爵小姐,同时为了拴紧拉帕斐林,她已经写信给掌玺大臣和内侍长,替拉帕斐林弄到一个觐见王上的机会。更有甚者,河岸区的一个红头发女孩来找洛伦佐报仇,因为那小子在念寄宿学校的时候害了她的姐姐——也有可能是哥哥或者父亲或者母亲以及别的哪个亲人……等等。至于河岸区的大头目到底是谁?红发姑娘最后去了哪里?蒙特-克里斯家每年将以什么价格收购拉帕斐林的木材?……诸如此类的问题没有一个人说得上来。
在所有令人费解的问题中,还有一个令拉帕斐林本人也苦恼不已——“你们到底是在哪里找到我的?”
“这个嘛……”洛伦佐看了看伯爵。“是在死人的地方。”
“一场大火中。”斯塔布雷德补充。
“你当时昏迷着。”洛伦佐进一步说明。
“其实我们本来不想管你,至少这样能让桦榭区安静不少。”斯塔布雷德诚实地叙事。
“但是在墓碑上刻你的名字太麻烦了。”洛伦佐同样诚实。
“况且戈夫山我们还没去过。”
“是的,所以祝你顺利收回祖上产业。”
“等等!”拉帕斐林越听越糊涂。“这么说是格里奥西教堂的墓地了?就是遭到火灾哪里?我和那个红头发姑娘出去,怎么会到了墓地?洛伦佐你一定要解释清楚,因为是拉菲尔说……”拉帕斐林说到这里突然闭嘴。
洛伦佐和斯塔布雷德对视一眼,露出了少许的同情……
墓地的大火、月长石袖扣、红发美女,这些都很快就被遗忘了。毕竟在万杰罗,遗忘就像扔垃圾一样必要。
END
“这么说,你是想知道一些关于她的情况,好在逗她开心的时候派上用场?”米特维加侯爵夫人看了荷拉斯一眼,嘲笑之意溢于言表。这是本月之内的第三个了。对传闻和秘密抱有好奇心本无可厚非,但却莫名地可笑。
“那样可爱的人,难道不值得费这番工夫吗?”年轻的法学博士不着痕迹地指指对面三楼的包厢。蒙特-克里斯伯爵小姐正安然欣赏第二幕的舞蹈。她的鹦鹉所罗门在一旁专心剥花生。
“冒险是会惹出麻烦的。”侯爵夫人举起望远镜看了一眼自己的朋友。
“但冒险也会带来美妙的际遇。”
“您这样想啊,”一阵深思熟虑的沉默之后,侯爵夫人意味深长地说:“她啊,有时候很离奇。”
“难道是……”
果然,人人都充满着怪诞的好奇心。侯爵夫人淡淡地微笑了。“随您怎么想象。我只是说她有时候想象很离奇,或者是品位离奇吗?不,应该说想象离奇会跟恰当。你们这些法学家一定会觉得荒谬可笑吧。”
“绝无此事,”荷拉斯严肃地保证。“我只是在期待着您讲讲这件趣事。”
“并非有趣,我说了,只是有一点离奇而已。”
这时候群舞结束,新来的女高音登场,全场一片期待的掌声。荷拉斯只能做个“请”的手势,要侯爵夫人讲下去。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米特维加夫人用她轻柔的声音说。“她问我阿萨辛庄园里是否种满了暗红色的玫瑰。”
新来的女高音声音清澈有力,她唱着女主角心中激昂的感情,丰富变幻的旋律像夏季的狂风刮过大厅,剧院里冰冷的石头似乎都发出低沉的音乐。
荷拉斯望着米特维加夫人,直到第一段唱词结束。这时候他认定需要说点什么才能让谈话继续下去——“然后呢?”
“然后?”
“伯爵小姐问您庄园里种着什么花,然后呢?”荷拉斯十分期待地想知道更多关于阿萨辛庄园的情况。米特维加侯爵的这座庄园也是万杰罗诸多传闻的中心。
“没有然后啊。”侯爵夫人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
“没有了……?”
女高音正好唱到“他何曾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荷拉斯暗下决心等演出结束后稍微打听一下这位歌唱家的名字,因为她恰好唱出了自己的处境。
侯爵夫人也望着舞台,荷拉斯得以看到她美丽的侧影。精美纤细的脸庞让人不禁想象在婴儿、童年、少年时期,看着她的成长那是多么神奇玄妙的流动画卷,乌黑的发髻、装饰之用的温室兰花、光芒四射的宝石以及白色的墙壁共同组成一个仿佛来自遥远异国的美梦。不过这个梦境的核心——米特维加夫人本人却在想着很久以前的事情。
很久以前,她的童年尚未完全结束时的故事。米特维加侯爵刚领着她从雾霭缭绕的群山中悠游归来。她刚认识拉菲尔不久——在广场的喷泉边。拉菲尔则是随托斯卡里亚公爵乘船横渡昔海刚返回万杰罗。
她们一道在拉菲尔的父亲蒙特-克里斯伯爵家的书房里学习,由公爵大人亲自授课。萨恩德对这种安排很不耐烦,曾在上课十五分钟后用叫人上茶点的语气问:“为什么还不结束?”
老师不在的时候,萨恩德对朋友炫耀:“米特维加侯爵就是‘地下世界的亲王’哦。”
拉菲尔抄写着元素周期表,淡然地回应:“公爵大人是贤者会的七愚者之一。”
“但侯爵大人是血族,不借助贤者之石就能永生。”萨恩德很不以为然,坚持要比赢。
“血族?”拉菲尔放下蘸水笔,仔细回想了一下和这个词相关的知识。“那么阿萨辛庄园是不是种满了暗红的玫瑰?我听说血族在食物不足的时候也会通过某种方式食用暗红的玫瑰。”
萨恩德一时语塞。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说:“怎么会有这么俗气的传说?!”
“舞台剧和小说里都有这样写。”拉菲尔认真回答。
“我常常听人说她聪慧非常。”第二幕已经结束,来看戏的人有些到走廊上聊天,有人准备离开。拉菲尔对她的朋友轻轻挥挥手,携着大鹦鹉所罗门出去了。
“星期三,炒松子。”
“您说什么,夫人?”
“每个星期三吃炒松子可以使人聪明。您真该试试。”
“的确,我一定会尝试这个验方。不过我有个当医生的朋友说,一个人聪慧与否和他童年的经历关系密切。”
“也许吧。我想您可以和她谈谈执行死刑的过程,这会是个好话题。”
“执行死刑?!”荷拉斯非常迷惑,但又十分期待——不同寻常的秘密是谈话中值得炫耀的珍宝。
“是的。绞刑或斩首或者别的什么。您也应该见过,常常都是在狂欢节开始前的那个黄昏。这不是个好话题吗?可以同时涉及到法律、伦理、生物和神秘学。”
“哦……是的。其实我真不明白狂欢节前为什么要安排这么可怕的活动……”
这时候第三幕开始了,男声女声混合成一股嘈杂的合唱。年轻的女孩们穿着红短裙绿袜子跳滑稽舞。荷拉斯倚着抱歉前方。这一幕是讲男主角找到放高利贷的人签了一张票据。台词和表演都极尽滑稽讽刺之能事。
侯爵夫人则靠在包厢深处。舞台上的每一个情景,都将在她的未来生活里改头换面地反复出现,直到她彻底厌倦为止。但事情在初始之时总是有趣的。
萨恩德第一次看执行死刑是在十五岁那年,狂欢节前夕,一切的服装、焰火、花束、马车、面粉球、长命烛都已经准备完全。米特维加侯爵说:“我们还需要去看一看执行死刑。这也是狂欢节的一部分。”
于是他们就借蒙特-克里斯伯爵的阳台与拉菲尔及其两位监护人一同观看行刑。
当天是对一个犯了谋杀罪的人处以斩首之刑。广场上人山人海,每个人都想找个好位置看看这血腥刺激的一幕。卖折叠板凳和简易望远镜的小贩大赚一笔。
当刽子手看下犯人的头,揪住他的头发向众人展示的时候,广场上响起一片莫名激动的喧闹声,其中有不少掌声和欢呼。
“看呀,拉菲尔,这就叫做伪善,”蒙特-克里斯伯爵低声说。“这个人犯下的罪行固然不可饶恕,但死亡必须得到哀悼和尊重。”
“的确如此,”托斯卡里亚公爵接着说。“你父亲说得没错,拉菲尔,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他微微张开嘴了。”拉菲尔放下望远镜回答。
“没错。因为他的肌肉已经不受控制了。这个人最后的记忆也许是疼痛和广场上模糊的呼喊,我想这就是一个人确定自己死亡的时刻。”
行刑者把头扔进铜盆里。米特维加侯爵轻轻松了口气,对萨恩德说:“每种生命都同样脆弱,哪怕我们,也会因砍头而死。”
萨恩德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那么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侯爵夫人想到这儿忍不住笑起来。
“很高兴这出喜剧令您开心,夫人。”
“谢谢。不过很多时候喜剧还不及生活一半好笑。您不这样认为吗?每当我们听到一个新的谣言,不管它有多么荒谬,却总是拿出二十万分的认真的去求证,这样浪费着时间,却为其中发现的一星半点新消息得意不已,难道不好笑吗?您不就是为了打听那个关于她的传言才来费心和我谈话的吗?”侯爵夫人用小折扇指指对面。“啊,第三幕已经演完一半了,还是让哈努曼带您亲自去拜见伯爵小姐吧。”
于是白毛小猴子爬上荷拉斯肩头扯扯他的头发催他离开。
蒙特-克里斯的包厢里弥漫着淡淡的炒松籽香气。哈努曼接过花生跳到地上离开了。荷拉斯小心翼翼地向伯爵小姐问候了晚安。
“我刚才就注意到您了,还以为您会陪侯爵夫人直到演出结束。”鹦鹉在一旁咂咂嘴,伯爵小姐又说:“请坐吧。”
于是荷拉斯坐下。伯爵小姐的言谈举止无不自然优美,她聪慧的笑容一直倍受赞美。想到这样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活物,荷拉斯有种这世界未免过于虚伪的感觉,仿佛自己正行走在灰土和树枝掩盖的陷阱之上,稍不注意就会跌入无底的黑洞。他开始后悔和事务所的见习律师打赌——上个周末大家酒足饭饱之余,说起万杰罗最美丽的贵妇,从她们的排场说到她们的情人又说到她们的债务,最后说到种种离奇的八卦,在酒精和起哄的作用下,荷拉斯夸口说他敢当面询问伯爵小姐“请问您是活着的人类吗,尊敬的小姐?”于是四天后,他局促不安地坐在这里,不知道是回到事务所承认自己无能比较明智呢,还是鼓起勇气问出那个问题比较明智。
他无意间向二楼的方向一看,恰好看见侯爵夫人的包厢,白色的绸缎在灯光照射下映出不同纹路织成的暗花,墙上有个专门为哈努曼准备的小架子,侯爵夫人坐在长椅上略微侧着头看向门口。她在等她的小宠物吗?荷拉斯暗自猜测。这时候包厢的门开了。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带着哈努曼走进来。他的黑发梳理得十分漂亮,提着一支头上有青金石和墨玉雕刻狮鹫的手杖。他亲切地坐在侯爵夫人身边和她谈话,不时看一眼舞台和剧院中的情形。这一切看起来再合适不过——有着彩绘穹顶的剧院,音乐回荡在每个人耳边,暗紫色天鹅绒幕布垂在舞台两侧仿佛标记出虚构世界的边界,有人在亲切地交谈。可是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当提手杖的年轻人出现的瞬间,一切似乎都蒙上一层雾翳,仿佛是隔着黑色薄纱所见的情景,这个人身边仿佛跟随着来自未知世界的无形的怪兽。
“您在看什么?”伯爵小姐问。“啊,那位就是‘地下世界的亲王’,米特维加侯爵。您应该不会希望认识他吧?”
很多时候我们受到周围环境的暗示,大脑会不由自主地产生联想。此时先前听闻的种种流言蜚语在荷拉斯脑中次第亮相——不是真正活物的女孩、怪兽的庄园、确实存在的血液交换仪式、西兰姆戏法爱好者协会、神秘失踪的年轻人……
“这是很明智的。”传说中不是活物的伯爵小姐继续说。荷拉斯猜想自己一定表示过不敢冒昧结识米特维加侯爵。
那天晚上荷拉斯说不清自己是几时离开剧院,也彻底忘了打听女高音的名字,更不记得自己走了哪条路回家。总之在那个夜里,他好像突然把名为“现实”的背景撕开一角,窥见里他平时蔑称为“流言”的幕后情景。足足三个月,他没有在舞会、宴会及其他任何社交场合出现。和这些虚幻的娱乐相比,还是法律条文更牢固可信。
人们纷纷传闻:荷拉斯在与米特维加侯爵夫人和蒙特-克里斯伯爵小姐谈话之后发生了神秘的事情。
“我什么也没做只是表示了一点客气,他准是在法庭干活太多把脑子弄坏了。”
“而我只是不希望侯爵大人看见包厢里有别人,你知道他很难得来剧场一次。”
——神秘谈话的两位主角在某天喝茶时间很淡然地回忆了剧场的情景。
THE END
2021字。
RID 5分
斯库尔 5分
然后就可以进化啦(不过下次再说
=============
Underdog 6
隔天他们一起狩猎了巨掌鹅。
除了RID、25和他外还有只叫利的野犬,那只野犬有着长长的毛,几乎能把他的面容覆盖。
——世界上还真是有着各种狗啊。
面对着临时的同伴,斯库尔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这么多野犬一同行动——
从和RID的双人组到独自一人游走四方。
最后变成这样的“组合”。
斯库尔想,这或许就是他生命的流向。
“要来么?”有着红褐色皮毛的郊狼用金色的眼睛望向自己的挚友。
“来什……切磋吗?”RID好像隔了一会儿才想起他们两人之前约好的事。
“哼嗯。”斯库尔用鼻腔“哼”出一声,“你和那个25在一起太久了,连脑袋都变得和他差不多了?”
变成球了——在露出笑容的间隙尖锐的利齿似乎在这样说道。
“你才是球吧。”RID用前爪打了斯库尔的脑袋,“这么想来吗?切磋什么的。”
“嗯——大概是吧。”说话的声音因话语的不确定性也带上了模糊的色彩,“就像是对过去的怀念,不是么?”
——怀念什么的其实是没有必要的事。
除此之外还有半分的理由是测验自己现在的战斗能力,在受伤了的情况下他能和RID战斗到什么程度。
赏识对自己战斗的影响如何——并且,他也想知道现在的RID与两年之前有何不同。
想知道的事很多,斯库尔这样想,因为想知道得太多就把一切揉在了一起,压缩在同一个行为间。
他想他一向是这样偷懒的人,化成人形抓起身边的草叶叼在嘴里。
RID也同样化成了人形坐在边上,抬头望着天空中的云彩。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
切磋一类的事反正并不急于一时,或许他们是这样想的,但更大的可能是他们都在等待彼此。
两年的空白期还无法彻底抹消他们间的默契,斯库尔微微“啧”了一声,率先站起身。
……有过同伴的人向来难以再度独身一人上路。
“来打吧。”他忽地说道,在自己释放出的烈火之中再度成为了红褐色的郊狼。
说起来,他根本没有料到在这里会聚集这么多的野狗。
郊狼的身影径直冲向了RID,后者几乎是立刻向后跳开,落地时他就已经转换成为了灰色的野犬。
斯库尔见状立刻刹住脚步向一侧拐开,果不其然方才他所在的位置下个瞬间就已经被无数泥土覆盖。
和土系的野犬战斗果然是令人讨厌的事——就像他不喜欢雨,斯库尔想,他也不喜欢沙土。
但是RID是个例外,火焰顺着他侧移的声音向前涌出。
在聚集到这里的所有野狗中,RID是特殊的。
无数尘土再度向他这个方向袭来,斯库尔不慌不忙地后退,释放的火焰向一道风将半空中的尘埃吹尽。
——RID才不会单单只是施展这样的攻击!
一瞬间他就能如此意识到,他太过了解RID了,在他们同行的那几年间他就已经彻底将自己搭档的个性摸清。
脚步在什么都没能看见的情况下忽地向一侧跃开,紧接着RID冲了过来,在接近方才位置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他同样预料到了斯库尔会避开。
与太过熟悉的人战斗就是会这样,类似的情况让斯库尔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
说起来原本郊狼并不是一种喜欢群居的动物,他之所以会开始与人搭档,那一定是因为有这样末期的同伴太过美好了的缘故。
——身体落地。
落地一瞬的冲击忽地在前爪上展开,疼痛一下子从尚未痊愈的伤口贯穿了他的身体。
“啧……!”片刻的迟疑与畏缩。
这样的瞬间在战斗之中完全可以致命。
RID完美地捕捉了这瞬间的战机。
沙土、撞击与啃咬几乎同时向斯库尔卷来,后者在危急之中向后避开,然而紧接着RID的一爪彻底抓上他的身侧。
——而后是再一次的冲撞。
斯库尔猛地倒在地上,化成人形,举起了双手。
“我输了。”他看着自己的挚友,如是说道。
胜负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么重要。
RID帮他重新包扎了因放才的切磋而被划破的绷带,拆散的绷带带着丝丝血红。
因为剧烈运动所以哪里又裂开了吧——斯库尔漫不经心地想。
那样大的伤口只有这点血流了出来,裂开的情况应该不严重,还不是需要担心的地步。
“好了。”RID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的声音相当平顺,既没有对失败者的安抚也没有胜利者的喜悦。
“哦,多谢了啊。”不过斯库尔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事实,他用手抓了抓耳朵,“结果还是输了。”
“是因为你受伤了。”
“都说了这种小伤根本算不上什么吧?”斯库尔咧开嘴露出笑容,“只是你变强了而已。”
——比起他记忆中的那次切磋来说。
无论是动作的熟练度还是反应的速度比起分开前的他来说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有句话叫士别三日理当刮目相看,更何况是两年的空缺?
并且这空缺与差别还因为分隔的时间而被放大与拉伸。
斯库尔咋了咋舌,他讨厌回忆过去,虽然过去总是会摆在面前。
“今后在这里还会遇到更多的野狗吧。”因此他试着转换了一个话题。
“也会有更多的人类。”RID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平淡,“最近也有很多猎人到这附近来。”
“因为神兽出没的消息?”
那是一段时间前开始流传的消息,为了得到那种神兽已经有不少猎人开始聚集。
“算是吧。”RID这样说着走到他的面前,“希望能够找到合适猎人的猎犬也不少。”
……毕竟原本就是为了帮助捕猎而诞生的族群。
“很快也会有野犬被抓吧。”斯库尔又“啧”了一声。
其实他并不讨厌猎人,但他单纯地讨厌着“被捕捉”这样的词汇。
斯库尔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被讨厌的猎人捕捉这样的事,在他的身体里有种单纯的因子,宁愿死也不会向并不承认的人屈服。
“嗯,大概是吧。”不过RID只是以平淡的声音说道。
“嘭!”气密性十分优秀舱门被轻易地一脚踢开,带得周围的钢板都被一同崩裂,扬起烟尘。
“咚咚咚,打扰一下。”少女故作姿态地敲了敲已经不存在的房门,一边口述着敲门声,一边携着烟尘优雅地踏入房间。
而出现在她面前的正是据说掳走圭一的白色巨兽。此时对方正满是警惕,咬牙切齿地瞪着自己。
“哎呀,真是位热情的主人呢。”金发少女掩嘴轻笑了一句,随后便昂首自我介绍了起来,“初次见面,我是元素学院学生会长Dolores Fancy Jr,也经常被人叫做小芳。”
白色巨兽并没有做任何回应,但小芳知道,他并不是不通人言,因为自己对面的这只巨兽,其实只是改变了自己外形的元素使而已。
或者说,复仇者。
“嘛,即使你没有交流的意愿我也必须要说明自己的来意。”见对方没有动静,小芳也只能自顾自地把话题进行下去,“时间不多,我也就单刀直入地说了吧。”
“把圭一,我的部下给交出来!”
听到这话,原本警惕着的白色巨兽瞬间提高了几级的警惕度,几乎完全是仇恨的目光了。
小芳叹了口气:“看来是交涉决裂了,也罢,我本来就比较擅长……”
“……武力解决!”从静止状态忽然爆发的小芳,竟然硬生生地用她娇小的身躯,砸飞了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非常笨重的白狼。
“吼!”撞到墙上的白狼似乎发出一声痛呼,但接着就立刻起身反冲回小芳的方向。后者一个闪身,躲过一击,但紧接着白狼跃到墙上,折身又一次冲了回来。
“呵,没用的事情做多少次都是没用的。”小芳轻笑着,拽起被自己踢飞的铁门,像球拍一样一反手就将袭来的白狼又一击拍飞了。
“呜……”连续被摔两次,白狼多少也有些站立不稳,再次站起来的白狼已经带着一些颤抖。
“呜哇,又站起来了。”小芳开始有些惊讶了,不考虑闪避或是格挡的话,吃了自己一击还能行动已经很了不起了,吃了自己第二击还有余裕的,似乎只有面前这家伙一个人了吧。
随手扔下自己手中因为刚刚一击过于庞大的力量而变成破烂的铁门。小芳开始继续寻找着趁手的武器。
“你们……”先前一直把自己当野兽一样只在那边哇哇叫的白狼忽然开口说道,“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从我这里夺走吾神。”
“神?……是说圭一么。”小芳皱了皱眉,“从敌人手里夺回自己的部下,还需要理由么?”
语气充满霸道无理的理所当然。想来也是这样,作为【王】的元素使,所应有的气概自然不会少。
王所做的事情,何必向他人解释对错。
听到小芳的发言,白狼的眼神更是填上了否定对方一切的敌意:“那个人,不该是任何人的部下,吾神……也应该和我在一起才对。”
“嘿,还真是可狂信徒么?”小芳微笑着扯下了一旁似乎是换气管道的金属柱,指向了对面的白狼,“不管你怎么想,都与我无关,我只会贯彻自己的信念罢了。”
“那就战吧……吼!”白狼的怒喝又一次变得彷如野兽,四足着地,像是一头真正的野兽那样在狭窄的空间中翻转腾挪着。
见敌人全力以赴,小芳却是依然自若,靠在身侧的铁管,看似随意,却是她能够轻易地从任何角度发力直击来袭敌人的姿势。
然而,即使如此,白狼的速度也有点快的惊人了。
“嘶啦!”衣服破碎的声音,原来是白狼擦过小芳时爪子的余波带走了她身上的布片。
“嘶啦!嘶啦!嘶啦!”衣服接连破碎,小芳似乎因为白狼忽然增加的速度而捉襟见绌,疲于奔命。
形势而开始逐渐转向白狼一方,他的攻势越发凶猛,而小芳更多的是在进行防御与闪避,即使如此,她也依然逐渐开始受伤了。
“哼,你也不过如此。”低沉着声音,白狼不屑地评论道。
而衣衫破烂不堪的小芳,此时却是再次重新挂上了微笑:“嗯,大体上适应了。”
一听此言,白狼却是一惊,但很快就认定对方是在虚张声势,于是再次长啸一声,直击向了小芳。
“是这边呢。”小芳一边说着,一边左肘猛地下落,竟然刚好将白狼横着咬向自己的脑袋给砸落到了地面。
什么!?白狼再吃一惊,要知道这一击比起刚刚还要更加快速。而这个追不上自己之前速度的家伙在自己再次提速之后竟然能够完全击中自己?
小芳笑了一声,然后抬起了铁管,做势要插向白狼的眼睛,逼得后者不得不再次退回墙根。
“呼,呼……怎么,回事?”白狼不解道。
“身为王之人,需时刻位居最强。”小芳带着傲气说道,“【王】的能力,可不仅仅是简单的身体强化,而是总能在战斗中,适应出最适合的战斗方式啊。”
真是作弊啊,这种能力。白狼腹诽着。
虽然如此,但架还是要打的,见敌方果真无机可趁,白狼也只能硬着头皮强上了,一口气退到最远的位置,笔直地崩起身子,直直地将杀意全部集中在了正前方。
正面胜负。
这一击不再是刚刚仅仅破碎衣服的试探攻击,而是真正的全力一击了。
面对全心全灵投入的白狼,小芳也不得不肃然应对起来,摆出架势,严阵以待。
这是对于对手应有的尊重。
“吼!”就在白狼的集中力达到巅峰的一刻,他猛然带着狂吼袭向了面前的少女。
极限的速度几乎让人措手不及,仿佛眨眼间白色巨兽就已经到了眼前,血盆大口已经几乎贴着小芳的面前张了开来,而持着铁管的手还在身后,来不及了!
……开玩笑的。
小芳的嘴角重新泛起微笑,然后,铁管全力挥上!
“嘭!”白狼的胸腹处被狠狠地击中了,巨大的身躯,被很难想象是从那娇弱的女性身躯中迸发出的力量所轻易击飞。
“嘭!”白狼的身躯击中了舱室的外墙上,竟是直接将墙面撞破开来,跌落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下黑色的海水之中。
小芳也随之楞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一击带来的结果吧。不过对他来说跑掉一个两个敌人都并不是问题,问题在于,自己想要救出的人,在哪里。
“圭一,你在哪儿呢……”小芳开始继续寻找着自己的手下。
夜色之中,一抹白色跌入黑色的冰冷之中,刺骨的寒冷瞬间侵袭了他的意识,麻木了他的身体,半昏半醒之间,他依然茫然地默念着唯一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那个信念。
“……神啊……”
深度渐增,淡淡的月光已被深邃的黑暗所取代,意识,也飘向远方……
海面上,有一个扇动着黑色翅膀的人等待在白狼所跌入的位置上。那是想要拦截逃跑复仇者的洛羽闲。
“……是死了么?”洛羽闲稍稍皱眉道,“小芳下手太重了点吧。”
正这么想着,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带着疑惑接起电话,对面说话的却是小芳。
“喂,洛老师。”小芳的语气明显带着轻松,“外面情况如何?”
“逃出来两三个,都被我抓住了。”洛羽闲答道,“刚刚掉出来的那个的话好像是断气了,一直没有浮出水面的迹象。”
“死了?应该不会吧……嘛,算了。”小芳无所谓地说道,“比起那个,我已经找到圭一了。”
“是么……”原本已经猜到一些的洛羽闲也不由得松了口气,然后道,“他应该没事吧?”
“啊,似乎只是睡着了的样子。”小芳笑骂道,“真是的,别人在那边打生打死,你倒是睡的开心啊。”
“没事就好。”洛羽闲也微笑起来,“顺便还有一个消息要通知你。”
“嗯?什么?”
“迷子刚刚和人类代表的夏洛特一起修好了这艘船,接下来,我们直接坐船,回学院。”
“哦,也就是说我可以休息了是么?”小芳笑着答道。
“说得对,你已经足够努力了,接下来,就好好休息吧。”这么说着,洛羽闲的语气也柔和下来。
“嗯,那么,在到学院之前这段时间,就让我,小睡一会儿吧。”小芳说着便打了个哈欠,“看来稍稍有些努力过头了呢,那么,晚安,洛老师。”
“啊,晚安。”洛羽闲这时也是飞到了白狼摔破的位置,进入船舱后,映入眼帘的第一幕便是相偎而眠的,元素学院学生会正副会长二人。
一人,带着满足的微笑;一人,带着木讷的平静。在一旁的洛羽闲看得不禁厄尔。
至此,元素使的又一次战争,落下了帷幕。
距离元素使们想要抓住的那个未来,又近了一步,但同时,危机,也更加险峻了。
这个故事通往怎样的未来……这个,大概只有上帝才知道了吧。
3120字。
总之就是发糖(你确定?
接下来就等着期末+收尾啦~
Warning:全篇意识流!无法接受请不要入内。
=====================
迷思海 18
为什么这片海会再一次地出现?
费伊·叶茨站在海边,颤栗感顺着他的脚底涌上了脑海。
世界——成为了海。
他抬起头望向那片缥缈的海,光线在眼底变得暧昧而破碎——视野倒是变清晰了,只可惜目之所及都是一片蓝色。
这里只有这片海。
“啧……!”
他明明记得之前的他正在森林之中,一往前走忽然就已经迈进了海水之中……
海的声音与气息一瞬间就已经蜿蜒过了他的世界,身后树林的味道被彻底消抹,剩下一片无法被捕捉的渺茫光影。
费伊·叶茨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没让自己走进那片海中,然而这其实毫无意义,因为他只要一踏入这里就已经是在海的正中。
因为这里无边无际。
所以无论哪个点都已是中点。
——欢迎回来。
在海中那个有着他年幼时面容的孩子如是说道。
他咬着清晰的字眼,嘴唇开合间似乎带着海风的气息,他抬起头时蓝色的眼睛似乎就是这片还,那闪烁着粼光的双眼凝视着眼前的人。
那目光似乎正在开口。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
他说。
费伊回到海中的这一天。
“……不对!”
然而回到这片海中的人却并不为此而欣喜,他竭尽全力(再度)发出了拒绝的声响,声音在四周交织。
顿错成一片遥远而空旷的声响,飘荡在海的上头带着空荡的回响。
“我明明……明明已经说过……!”
——绝对不会去那一侧什么的。
声音激荡着。
回绝了什么的。
风在海面上交错成句。
“可恶……!”
其实现在的他,无论要让他多少次拒绝眼前的身影都没有问题,可他渐渐也已明白那样做毫无意义。
海中的那个身影泛起一丝微笑——他笑起来比自己好看,费伊无意识地想着——至少那笑容看起来是真实的。
带着真切笑意的海中镜像向他走来,他正在走着,那么或许正在走着的就是费伊自己。
毕竟在这片海中谁都不能说得上是与非,就连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费伊·叶茨也都不过是虚浮的泡沫。
不过是个毫无意义的二律背反。
“喂。”那个镜影开口了,“你应该也发觉了吧?你迟早会回来。”
是的。
“只要你还活着,就无法逃离这里。”
……是的。
“就算你逃避、你抗拒、你回绝,也无法逃离。”
正是如此……
“因为我们就在这里。”
他知道。
“——就在你的世界里。”
是的,他知道。
费伊·叶茨一早就已经知道那片海不存在于世界上的什么地方,它在他的脑海中,随着他的思绪潮起潮落。
……是的,他早就已经察觉到了这点。
不存在于任何地方的迷思海,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幻象,是意识的产物,是他自己,是沉淀在他脑海中的无数片段。
所以——无论如何。
镜像走向了他,他的每一步都带着涟漪,破碎的波澜和闪烁的光芒,遥远直到不可深入的海底。
“在那之前,我是不会消失的。”他说。
在这个瞬间他越过费伊身边,交错的刹那无数光影片段涌入他的脑海,层层叠叠满满当当交错不断又无比破碎杂乱不堪没有任何头绪思路根本找不到规律一股脑冲进他的脑海蜂拥而至——
刺痛感从脑海深处发源,顺着脊背蜿蜒到了全身。
“呜……!”
费伊·叶茨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疼痛。
以他短暂的人生和浅薄的记忆根本无法承受那样多的光影与片段,那里的三千溺水就算只取一瓢也远远超过了“费伊·叶茨”这个人所能够承受的范围,那是巨大的空洞与黑暗,越过时间坠落到他身的近侧。
“——”
疼痛。
他恍然间觉得自己似乎站在儿时书店的深处,手指上盖尔语破碎的文字痕迹转身就能来到遥远的星光下。
他发觉自己正站在学校图书馆深处,积累了灰尘的书本被丢进黎明前夜的火堆中灼伤了他的手指。
他听见用比他更加古老的语言吟诵着不可知的诗句,新世界的诗人将那些话语一一记录进手中的本子。
他看见树木,从一颗种子发源,长出嫩芽,向上生长,展开枝叶,覆盖大地,繁衍后代,落下新的种子,层层叠叠,直到倒在新森林的深处。
——原来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
他一转身就看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森林里的男孩,他抬起头用蓝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声音能够听懂,却无法回答。
“你活了很久,对吧?”他说,“那你见过海吗?”
没有。
因为他从未离开过森林。
“我想去看看。”那个孩子向他说道,视线齐平,“据说那里可以看到地平线——是这样吗?”
为什么一个英国人却没有看过海呢?
脚步在水面轻点泛开了无数涟漪。
站在那里的那个他的镜像,站在半空中的波纹处向下注视着一切。
而他用不着抬头也能够感觉到那人,就像正从半空俯瞰着自己。
森林里的男孩转身走了,他的脚步转身蜿蜒连接向吵吵闹闹的人世,那个连睡梦中都仿佛在哭泣的地方。
他忽地意识到现在在这里的三个人都是“费伊·叶茨”,拥有同一名字的不同形态的他,这样的认知一石激起千层浪,他猛地向前踏出脚步,脚底从海变成了森林的地面。
“喂。”手指忽地握住了那孩子的手,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天空中的他以嘲讽的目光注视着地面,“我——”
——那时候的我为什么要替代你?
这句话出口却在转瞬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我来替换你吧。”他说,空气突地嘈杂了起来,布满杂讯,“这样,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覆盖的杂讯变成了海,他沉在海中,无数泡沫从遥远无边的海面向下沉来,他一碰就破碎。
“我来替换你。”站在海面上的孩子说,他的声音古怪而漫长,他的手越过虚空抓住了他的手。
而那个海中的镜像此时又已回到海中,他抬着头,眼底仿佛有光芒流动着走向黯然,他开口,那声音与之前的不可思议地错落又比邻:“你不想起这些,我是不会消失的。”
接着他们都张开了嘴。
仿佛要用那统一的名字为过往送出最后的哀叹。
“——费伊。”
“你怎么睡在这里?”
他猛地惊醒过来,混乱的光影涌入脑海。
费伊·叶茨咬住牙努力让自己清醒并且回想,他手边还有Corvus,还能够碰触到羽毛的质感——什么嘛,原来他是在树林里睡着了。
这样想完全不能缓解胃部的沉重感,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梦里……
梦里的那些又是什么?
“费伊。”那个声音又呼唤了他。
费伊猛地一惊,像某种野兽被一下子从洞穴之中拽出,就算那声音在耳边嘈杂的鸣响中不甚分明他也一样能够将之辨认。
“……校长。”
如果连他都无法认出自己恐怕就是走向了某个尽头吧,这个念头涌上的瞬间眼底的嘈杂更盛了,呼啸而过的闪烁白点将黑暗变成了一片雪白。
哎,黑色,说起来从刚刚睁眼的刹那起他就意识到了视野的漆黑,那并不是之前那种无法视物的黑暗,而是四周已经暗了下来。
——到晚上了吗。
是因为夜晚的降临校长才来找他的吗?因为晚上……
费伊发觉自己正在不断试图理清现在的状况,然而思绪却依然茫漠然沉在黑暗中徘徊。
他抬起头向前看去,眼底白色的杂讯就如同水面的波纹。
……一只手轻轻摁上了他的额头。
暖意顺着被碰触的地方传来,温暖的质感犹如某种生物在早春时苏醒,一点一点缓步爬过他的身体。
费伊·叶茨睁大了双眼。
一瞬间方才被下意识地掩盖的梦的情绪都再度复苏,梦境与梦境的余韵,梦中传来的话语转瞬就已交错成声。
——我不会消失的。
杂讯更强了。
某种巨大而深邃的情感一下子把他拽住,如果这个瞬间他低头向下望去他的脚下无疑是一片黑色的空洞,只要一动就会被那片黑色吞噬。
“费伊·叶茨”这个人现在就在这里,无论他愿不愿意承认都依然惶惑而不安,他知道自己与现实间的联系已经变得稀薄,现实感逐渐佚失,只有些许细线连接着他与世界。
……他想他从未把自己的梦告诉过他人,却总有人会在这样的时刻出现。
杂讯在脑海中达到了顶峰。
尖锐的鸣叫与疼痛一瞬间贯穿身体,费伊狠狠咬住牙,舌尖上蜿蜒开一片血腥。
“费伊?”而那声音再度传来了,被切裂在了一片耳鸣声中变成了闪烁着光芒的碎片。
“呜……!”——不行!
费伊·叶茨这十九年的人生中或许没有任何一瞬比此时此刻更加渴望一件事,他的所有力气都被留在了此时的挣扎中,手臂向着虚空中探出。
然后——
抓住了什么。
触感在疼痛里变成短暂的电流信号。
梦里的海瞬间涌起了浪潮。
握住手的手加大了力道,也不知是谁将谁拉向了谁,撞进鼻腔里的气息有着咖啡和淡淡的玫瑰香气。
“——”
说不出话来。
声音被切割成了碎片。
失声、失语、看不见东西、疼痛麻痹了神经。
唯一残留着的听觉抓住了从外界而来的、他与这个世界最后的关联:
“……没事的,我会在这里。”
训练师:弗雷拉
所在地:梵叶镇
队伍:三头龙,仙精灵,飞天螳螂,铁甲贝,鲤鱼王,铁甲蛹
徽章数:2
任务点数:2
经验值:黑白漫X1,插图X1
箱子:耿鬼,瓦斯弹,电蜥蜴,百合根娃娃,蜈蚣王,草精灵
事件:①完成道(si)馆(bi)任务,和雁松巨巨撕了逼(不
②捕获了百合根娃娃,飞天螳螂,草精灵(从此队伍内两只伊布进化开始撕逼(。
③大舌贝进化为铁甲贝(弗雷拉:我舍弃了防御,得到了更强大的攻击力(说着抡起铁甲贝在砸过去
④挑战道馆。
·
【捉精灵的时候好像看见了像是姐姐的人……一定是错觉吧……倒是那边的两只走路草和两只雅蠛蝶好精神污染啊……那边的螳螂吃我铁甲蛹!!!】
·
训练师:芙瑞拉
所在地:梵叶镇
队伍:鬼雪女,玛狃拉,木棉球,樱花宝,饭匙蛇,铁壳昆
徽章数:0
任务点数:1
经验值:黑白漫X1
箱子:无
事件:①遇见了单(yan)身(song)帅(ju)哥(ju)
②捕获了木棉求,樱花宝,饭匙蛇
·
【奇怪……那边那个人怎么看着有点像弗雷拉……一定是错觉啦……话说老娘竟然遇上了木棉求天啊撸有生之年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在这个世界刚刚构建起来的时候,我的确因为起名困难纠结了很久。但是她,这个不起眼的姑娘,没有名字这种事情是我特意安排的。
最近又加上了半羊人的设定……虽然在目前的科学发展情况下这种物种是不存在的……人日羊活着羊日人也是不可能的,但这个毕竟不是现实。
这个世界有自然、普通的人类,非自然的人类有Abevo氏及其整个种族,半兽人……以及作为人类发生异变的一些“普通人”角色。
但是除了无名,其他人在我这个创作者眼中是不存在任何好感的。
无名之所以无名,是因为她无法接受任何称谓,她自己希望云淡风轻的路过,不着痕迹。但这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无名的立场是个完全的旁观者,虽然后期还是无法避免的被卷了进去。
人类的欲望是无底洞,而且他们眼中只有自己。
这点无名是知道的,……再后来,她也的确无法安定的路过一切……露出了不友善的一面。
但一切结束以后,她看起来还是像之前那样,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唯一挂念的就是她在那个小镇中诗一般的庭院。
或许故事的最后,这个庭院中会有A氏的弃子来到,
但,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一切来说,这已经是一个自我封闭者最大限度的接纳。
……或许也不是上面说的那样,毕竟在那个环境下,这两个人都要算作是异类的,或许只是同为异类的抱团而已。
——但这两个人不是那么卑劣的走肉,我希望我创造的角色们都有自己的原则和执念,而非无知无觉的批量新陈代谢。
关于无名的简介,就写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