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名下福利设施众多,最开始只是简单的福利院,收了些落魄至极的鳏寡孤独。后来逐渐分流,将儿童单独拎出,老人另设住所。又与医院机构合作,病重者可直接来到教堂准备后事。从平房一步一步到如今地院栋,教会所绘已不再是信仰之想象,所聚为信仰的力量。
塞勒涅的年纪比不上这些楼栋。她初进教会时,整日坐在忏悔室帮助开导。不过半年便开始处理文书,数着人头,贴点标签。渐渐地,也许是她家中从商所带来的敏感,慢慢地帮忙负责物资,教会内要举办地大小活动,大家都会来问问她的意见。好像她不是一个修女,而是场外援助的参谋。
参谋休息的时候,会朝着教会正门的方向,吹吹风,远眺一番。那里有大理石的拱门,周边灌木修葺整齐,信徒沿着道路,头顶阳光,或望或踌躇,前往教堂内祈祷。有徒步者,也有从马车下来的贵人。风起树林细簌,顺着脸颊撩起鬓发,塞勒涅叹气,今天吹的是南风啊。
秋末时节是没风的,空空使得枝叶返尘,嘈杂坠地,仿佛还是夏日的喧嚣模样。没有风,塞勒涅也就不会望着正南的教会拱门。参谋修女最近异常忙碌。越冬的衣物应该准备上了,还有预备的柴火,以防万一还得储备足够的粮食。养老院那边,需将去年的衣服取出,清洗干净各个分发。除了每人换厚被,还应准备多余的被褥,冬天可不方便晒洗床铺。何况冬天是老人的一道坎,屋内备好充足的木炭,提前准备墓地也不算多余。至于儿童那边,就要准备好药膏,避免冻伤烧伤。
笔记本上她写得顺畅,这些注意事项之后会传达给各位人员。接下来她查阅了教会的库存,向玛歌修女申请预算并外出。
纳塔城还是那副热闹样子,塞勒涅顺手拜访了独居的父亲。曾经的商人也在做过冬的准备,收拾了行李,打算去南方的温暖老家过冬。道别时父亲给予女儿一个轻飘飘的吻,“我会先去看看你的母亲,再回老家一趟。”,“替我向她问好。”塞勒涅轻巧眨眼
女儿已不是十年前活泼的模样了,似乎在母亲患病后,她的话少了很多,不再是当年蹦蹦跳跳的小麻雀了。如今成为了修女,一家人聚少离多,一些交流只能委托各地的猎人传送信件。这样的现状,让他思虑以后是否有团圆。不知春天能否还会到纳塔城居住,父亲有着犹豫,却依旧承诺“春天了我们再见面。”
“嗯,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踏青吧,正好放放风筝。”
扑朔的北风立刻来了。不过是一场雨的功夫,气温骤降。夜晚的养老院,咳嗽声此起彼伏,虽然门窗捂得严实,可总觉得寒冷。屋内并无寒气侵袭,可对于老人,生命也已是寒冬。他们的生活已如冬季的草地,铺上了皑皑的雪,万里不见生机。一望枯燥,二望迷茫,三闭目,已无所可看。陪伴者所能做的,不过是在飘渺的白雪中堆起雪人,让他们怀念春天罢了。
教会加大了人员投入,夜晚分两班执勤。塞勒涅能力出众,足不沾地,接连照顾了几天,实在是没空回家。好不容易抽空回家,推开门,信件堆积在门垫上,乱糟糟的。她先挂好披肩与外套,再环抱起那堆纸片,尽量小心地落在茶几上。拂去沙发上浅浅的灰尘,弯腰取出信刀,塞勒涅侧躺下,一脚架在沙发扶手上,慢悠悠划开信件。
大写字母瘦长得夸张,连笔勉强能认清,好像又激动,又想写得尽量漂亮。M先生字如其人,做到了真正的见字如面。信件内容不过是一些提议,从未逾距,只提自己,不谈他人。M先生的造句有种撇脚的合理,话题从工作到琐事所见,语气从生硬到自在。塞勒涅翻个身,趴在沙发上,两条腿来回晃荡,琢磨M先生的心意。似乎被雇佣者的身份拘束,或者是他个人的社交风格,无论如何,他的话都带着拮据与克制,时不时提出一句“我可以帮您……”云云,仿佛他们之间的交往止步于此。最后一封信提到他不日就要启程前往斯奎尔农场,天气寒冷,需自行保重。信末“想必您这几日忙碌,若有空闲还需歇息,切忌劳累染病。期盼与您再见面。”
字迹诚恳用力,一转前几封的飘逸,末尾署名留了长长的墨点。不知他在犹豫何事。
她起身,抽出纸笔,本想在书桌前回复。思虑片刻,却先往壁炉里加了柴火,找了柔软的毯子,大剌剌拖拉椅子。柴火噼啪作响,火光跳跃,室温逐渐升高,焚烧的木香与疲惫一同涌上。塞勒涅卸力躺靠,头往左侧歪去,信纸压住毛毯,落笔时纸张向下凹陷。
问候语信手拈来,纸张沙沙作响,却戛然而止。
塞勒涅脸贴笔身,思考片刻,忍不住苦笑:坏了,她也犹豫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直到十二月,教会的工作才算稳定,教会人员终于能够熟练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和日常工作。再也不会被人叫住,“塞勒涅修女,食堂有情况!”没人知道那情况是抽经,或者中风?每日工作就像抽签,难以预料,惊喜连连。
至于塞勒涅所受到的信赖,不过是有着好记性:每一种突发情况她都记得如何应对,即使她手法并非顶尖。最初她也没有经验,呆呆听从安排。如今成了指导者,处境不狼狈,心情很疲惫。
大家能够自觉工作,而非寻求指导,她也就清闲些了,取出了新购置的兔毛大披风,每晚在教会的澡堂享受一番,回家过夜。可瞬间风向突变,最开始是教会猎人被派遣,只一天就离去了一大半。第二天依旧有人离去,一问原因:铃兰内海突生湖骸,顺河流而上,向着纳塔城而来。
作为一个团结的集体,教会众人不需要公示,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病人也惶惶终日。这不是什么大事,修女们弯下腰,轻声细语,教会的猎人个个身怀绝技,英勇异常,湖骸以前从未有过,只是本次来势汹汹,众人以讹传讹罢了。安心吧——您……还能见到春天呢——
安慰声不绝于耳,语调悠长,乍一听恰像呵骗。塞勒涅瞅见这光景,咬咬唇,抱着物什从絮语一侧走过。她尽量放轻脚步,不打扰这片美梦。作为艾诺姆家的独女,且不提父亲餐桌上嘀咕的小心眼,她自己见过的自私自利者都不少。事实是这样,面对危险,有人作壁上观,有人铤而走险,鲜少有人现身而出,与其报希望于他人,她更着眼于当下。
父亲按照约定,通知到达农场的信件昨夜送到。落款12月5日,今天则是10日。不知中间五天的时差,父亲是否向南启程,至少目前来看,他和母亲都很安全。
要是他们有什么意外,估计又要花一笔钱,雇佣猎人去保护他们。既然父母没事,那么接下来就是物资,塞勒涅思忖,一步一步行至仓库门口。刚好她要取干净衣物,干脆检查一下仓库。
仓库有好几间,都存放了足够的生活物资。其中一扇门半掩,塞勒涅加重了脚步,靴跟敲打木地板,疾行到门口,驻足,先是叩门三声,再推开——这间存有医疗物资的仓库里面藏着几位修士。
昏暗的仓库照明不足,修士们举着灯,维持着躬身的姿势。他们的影子长长拖在身后,门外的自然光打断了他们的活动。后知后觉般,修士们望向往日的参谋修女,缓慢地直起身。
真像群老鼠,塞勒涅想,嘴上却说的敞亮“有谁受伤了吗?”
他们面面相觑,终于站直了,恢复了人样“没……没有……”
“嗯?没有?”塞勒涅目光落在他们脚边的包裹,皮笑肉不笑,“依我看,是你们病了。病的不轻。”
“逃出去?逃到哪里能安全?手无缚鸡之力的你们,估计都没有体会过长途跋涉吧?在路上遇到湖骸指望着好心人保护吗?”
“现在所有的教会猎人都外出了,即使还有留在此处的,不日也将出发。任何使用马车的申请都会被驳回,纳塔城的车夫肯定抓住机会狠狠宰你们一笔,你们只能用自己的小短腿上路了!”
“湖骸向着纳塔城来,那么必须突破关卡。在纳塔城彻底失守后教会才会被攻击。这是最糟糕的情况,但是相应的,湖骸的力量大不如从前。”
“是选择去更危险的地方冒险,为了你们所谓的安全,还是说留在教会,亲手给湖骸最后一击。孰轻孰重,你们自己估量。”
塞勒涅气势汹汹,面前的几位怔住了,一时之间没有动作。
看来应该更强硬些,她再添把火,“把东西放归原位……在我的视线里,建议您谨言慎行。”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快步赶往厨房,又逮着几个收拾了干粮的修女,严厉说辞一番。之后不再关注去向。真正决心离开的人是留不住的,反而会洗清其迷惘。塞勒涅怕的是这群半吊子,想走又不敢走的半吊子,扰乱了民心。倘若教会真的不安全了……她可不能任由这群人抢走自己囤积的物资。
隔天,雪纷纷扬扬的下。门窗捂得严实,人聚集的地方更有人味儿,人言也传的快。昨天话题还小心翼翼讨论着塞勒涅修女,今天都疑惑着“圣女珍珠出逃了,我早上看见通缉令,吓了一跳!”
是否吓了一跳尚未可知,倒是质疑的视线明晃晃冲着塞勒涅的脊背来了。瞧瞧,圣女都逃了!教堂一点都不安全!昔日的问候没了,塞勒涅懒得和愚人计较,把闲谈的用笑容赶回岗位。留在原地,表情不情不愿的呢,那就去感受大自然的馈赠——去扫雪吧?希望北风能吹醒他。阿门。
她在人群中快步疾行,十来分钟就把整栋屋子来回走了一遍,整顿了秩序、找到了人、自作主张把仓库和厨房锁了。不能更乱,必须控制住局面。塞勒涅低头看着钥匙,抱歉,玛歌修女,我并不想越位行事的。
没时间了。要做的事堆积如山。她深吸一口气,该安排人员了。
昨天下午塞勒涅临时找了几位年长的修女修士们,讨论了接收难民的事务。晚上在家依照印象列了名单。要留几位手脚麻利的在养老院,维持日常事宜,并逐步减少老人们的活动,减少意外的可能性;把那群说闲言碎语的安排去接受难民,尤其是她亲自逮着的,去见见教会外的腥风血雨;关于圣女出逃一事,也得临时想一个解决办法。禁足与看守必不可免,但是如何从本就紧张的人手中抽调几位,又是难题。
塞勒涅依次讲了自己的计划,将名单递给最年长的修女。在他们浏览时,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法:“应当去询问圣女是否有救助难民的意愿。如果有的话,想必在场的圣女能够安抚难民。这样同时与圣女进行救助工作的人可以监视圣女。而救助组轮换休息时,可以直接去陪伴圣女,完成任务。”
这个草案得到了大家的初步认可,随后他们进行了合理的修改,又完善了具体的实行细节。除了圣女的活动,还决定调动孤儿院中有一定能力的孩子……非常时机,实在是没有办法。
策划卓有功效,教会收纳了大量的流民,更奇妙的是,塞勒涅反而不如以前忙碌。工作已经固定,每人各司其责,不劳她每日奔走了。原先还有说风凉话的闲杂人员,应是被繁重的活计堵住了嘴,低头任劳任怨。象征教会的白袍行走于人群,递上保暖的衣物,安抚受伤的心灵。参谋修女立在一旁,纵览全局。
医务室的呻吟比夜晚的养老院更瘆人,抛却了一切逃出来的纳塔市民,并不像老人一样等待痛苦的结束,而是奋力于泥沼中挣扎。按照教会的分拣程序,只有重伤的难民才会躺在医务室,这也是此处哀嚎不断的原因。
塞勒涅从一排排病床中走过,目不斜视。医生半伏于病人之上,井井有条,或叹气或蹙眉。而所有白袍之中有一位离病人极近,手触胸口,却无医生应有之稳定。塞勒涅叹口气,快步走去。
走得近了,才能听清那床病人的呓语。他的嗓音干哑,气若游丝,也许是在描述纳塔城的惨状。而守着的姑娘,圣女艾薇,尽全力倾听他的求助。
塞勒涅低着眉,敲了敲床尾,再慢慢走近。艾薇感受到震动,回头确认来人,又附身倾听,一手贴胸,一手贴喉。男人的声音几不可闻了,但艾薇不放弃,尝试性的问:“水?是要喝水吗?”
依旧是含糊的回应,艾薇点点头,掠过塞勒涅。修女则顶替了她的位置,右手熟练伸至病人后颈,轻轻抬起一定高度。左手迅速移动,把枕头垫在腰下。在伸进缝隙,手掌张开,两手发力,托起病人上身,顺势坐于床沿。用右臂抵住脊椎,右手托住后脑勺,就这样维持一定的斜度,再腾出左手,调整一下被子。
凑得近了才能仔细观察病人:后背虚汗,发低烧,轻微脱水症状,嘴角水泡燎了一层,异味也散的差不多。还算乐观,看来过段时间就能搬出去,塞勒涅想着,望向小跑过来的艾薇,这样细微的求助声,也只有圣女能听到了。
“水,水来了。”艾薇焦急赶来,手上直接拿了个水壶,走得近了,慢下脚步倒了半杯水。修女配合她,手腕内扣,将病人的头微往前倾。因为这番移动,病人才勉强睁眼,半喝半吸。喝下去一杯,他本能舔舔嘴唇,抬眼看向水壶。艾薇读懂了,急切回应他,又倒了满大杯水,正要再喂给病人,却被塞勒涅制止。
修女伸出空闲的左手,挡在水杯与病人之间,微微摇头。下一秒她看向圣女,对着水杯勾勾手指,艾薇不明所以,只能乖乖递去。塞勒涅慢慢喂了半杯水,就止住动作,对着病人呢喃细语。她放下水杯,取走垫在腰下的枕头,缓缓让病人躺下,整理被角,轻手轻脚离开了。
【回去吧。已经到休息的时间了。】她面带微笑,结束手语后自然拿过水壶,留在艾薇身后半步,不远不近。
放好物件,温水洗手,擦拭干净,塞勒涅为艾薇裹上披风,领着艾薇从僻静的小道回房。
这条小道距离混乱的救助地很远,两侧没有建筑物遮挡,因而在寒冬腊月人迹罕至。她们向着教堂主体走去,喧闹的苦痛声越发远去,将一切苦难与哭号抛在背后。厚重的靴落在石砖之上,震耳欲聋,融于万籁。
艾薇突然停下,回头看一眼随行的修女,又望向灰蒙的天。半晌,憋出一句“我想去看看忒弥斯……可以吗?”
塞勒涅走到她的正面,【如你所愿】。之后仅仅站在原地,静静陪着艾薇。
这几日的天空总阴沉,灰色是天地间仅存唯一的色彩。仿佛停滞了时空,甚至乎死寂。除了呼啸的风警告凛冬的可怕,再无他言。寒意侵袭,连同思绪也被冻结,冰冷、麻木。广阔间的渺小,藐小却安于此,被无垠所掩埋。
往昔纷至沓来。过去的四年塞勒涅忙于工作。理论上而言,教会的修士修女皆可以接触圣女。但除非一些必要的场合,塞勒涅不主动与圣女们接触。反正,她是这样想的,大家都想要帮助圣女,那么也不缺我这一个了。别人费尽心机想与圣女接触,她保持距离礼貌行礼。
再想想她刚入教会,17岁过半,算来四年有余。巧的是,艾薇也是四年前被选中。她们当时都被扔进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一个想要证明自己,另一个不想成为累赘。纵然她们交谈不多,相处时公事公办,但塞勒涅一直看得清楚:有一位活泼的圣女会蹙着眉学习读写,更重要的是,她会用令人怀念切利口音向每一位神职人员打招呼。
来到纳塔的路十分崎岖,在马车上的颠簸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塞勒涅怀念自己的少年时代,也许是记忆美化了当初的争吵,又或许是纳塔城实在是……严寒刺骨。
切利才不会这么冷,切利一直都很暖和。夏季树木葱葱郁郁,从阳台远望时,一层层绿盖住街道。它们长得如此繁茂,倒不知是树还是花——恣意向上的、自由伸展的——不同的时节有不同的色彩,变化细小,异彩纷呈。冬天只是落雨,把秋意洗刷干净。风还是柔和的,睁开眼能看见迁徙的候鸟。父亲告诉她,因为切利靠海,温暖的南风带来了水汽,才会使这座城市如此宜人。父亲还会刮刮她的鼻子,“又冷啦?这一点都不冷。没事,等南风吹了,春天到了,给你买新衣服!”
她想念父亲的手,想念母亲沏的茶。湖骸是什么才不重要,圣女出逃与我何关?过去的塞勒涅一定会这样自暴自弃,可任何反抗在压倒性的现实面前都无济于事。慢慢的,她逐渐学会把控资源,将有利的一切牵扯至身边,为自己开创一切。
四年。四年间长成了一位稳重的修女,也塑造了一名真诚的圣女。塞勒涅见艾薇,如见过去的自己。忒弥斯的献祭、湖骸的爆发、珍珠的逃亡,让一个小女孩短时间内经历这些是否过于残忍?
不说她前路何方。但自己的四年中,有她为自己解乡愁。无心之举已帮了塞勒涅许多,而作为修女,只能以此刻的纵容作为回报。
她伸出手,隔着兜帽摸了摸艾薇的头。女孩缓缓扭头,怔愣地看她,眼神呆滞。北风将17岁的迷惘蹂躏,崩破如风中摇曳之火。
要将这火护住呵。为她挡半点风。
塞勒涅开始手语,同时回忆被自己抛弃已久的家乡口音。切利人说话不怎么用鼻音,也少翘舌。她磕磕巴巴地还原记忆中的一切,即使艾薇无法察觉这点区别。
【如果不是你在那里的话,想必那个病人会被忽视。只有你才能帮助他。因为你感受得到。你听见了。】
左手四指合拢,大拇指伸直,微侧头放于耳后。这是【听】。
“都到春天了,我要去放风筝!”
“出门净沾一身灰!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这有什么不好的?在屋子里闷这么久,是该出去吹吹风哩!”
斯芬克斯:
不孕育子嗣的种族,没有人知道它们是怎么繁衍后代的,也可能并不繁衍。
居住地:均有分布
是否具有社交性:个体差异,不作描述
是否具有魔法:未探明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该种族存在着某些特定的个体互相具有类似家庭结构
具有一定智慧性,通过学习性格会逐渐稳定,可以融入社会(但是仍然具有危险性)
亲水性,出现地十公里以内必定有水源。
性格极大的不确定性,每一个个体的性格表现并不相同。
喜欢肉类,会食人。
原生的斯芬克斯并不会提问,它能听懂所有语言。白化斯芬克斯伴随耳聋或失明,这种性状不会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体上但是绝大多数成对出现〈类似于双胞胎〉
所有斯芬克斯的尾巴根据个体不同略有区别。
「雪狮」
以下以Любовь (柳波芙)Надежда (娜杰日达)为例
一对白化斯芬克斯,名字寓意爱情和希望。
【"在嘈杂声音中,柳波芙对于周围的声音毫无感觉,而娜杰日达则表现出来烦躁不安的情绪。"】
种族身高普遍高度2m以上,至今仍未发现小体型的斯芬克斯(身高<2m)
斯芬克斯很少使用它的翅膀,大多以从高处滑翔为主。
人马种族
居住地:森林
出现一般是聚集性地,形成集群的出现(5-15只)。如果是单独出现或者警惕性较高的人马则会伴随浓郁的雾气等一系列干扰魔法(1-10级,多数情况根据年龄增长等级逐步增加)
人马的寿命平均350年左右,个别个体会达到450年之久。一支集群里一般会有一种或几种擅长的魔法,取决于各个集群之间的融合交流。
具有夜行性,喜欢夜间成群结队地出来散步觅食,是杂食物种,喜欢鱼类。可以与他们交易盐巴和香料。
性情刚烈,驯服率较低(尤其是雄性个体)成年之后不可驯服除非本人愿意,力量很大(千万不要站在他们身后)
一个种群拥有两个领袖,司职占卜与外交,具有极强的领地意识,同时他们会在领地附近布置结界,外人入侵会发出一次警告,然后攻击直至目标逃离或者死亡。
随着时代发展,人马种族仍旧十分避世,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
一些小的族群中只有占卜型领袖,一般由女性担任。
雌性人马在出生的时候族群中的祭司会为她们挑选具有魔法的生辰石,在满月的时候摆放在祭坛面前由受选者挑选,最后经过一些工艺制作成饰品佩戴在身上,这些石头也会和佩戴者产生共鸣(她们表达爱意的方式之一就是向对方展示这些具有魔法的石头)
语言:通用语(人马种族之间有专门的语言)
大部分族群的历史都是口耳相传的
作者:烤鱼
评论要求:笑语
在我们班上,A是出了名的怪人。
平时她总是绷着一张脸,看人时从眼镜片后面射出两道冰冷的目光,似乎从没有人见她笑过,也从没有人见她发过脾气。
大家都私下里说,她其实是未来科技的产物,高度拟人化的AI,只是感情模块有缺陷。她应当也听过这类玩笑,但她从来没对这些话产生过任何反应。
听上去没什么,但当你实际接触过后,就会感觉到哪里有点吓人。
知道我要和A做同桌,我的亲朋好友都纷纷来恭喜我。他们说我即将进行第三类接触,仿佛A不是机器人而是外星人。我没有给他们解释的心情,挥手把他们全赶走了。等我搬着东西坐到A旁边,她正一丝不苟地收拾着桌面,动作精准得像个机械。
我说嗨,我们以后就是同桌了,A用她冰冷的目光上下打量我,没对我说一句话。
后来朋友问我感觉如何,我说感觉夏天不用开空调,但冬天要加条电热毯。
其实我早就认识A,只不过那时她还没完全“机械化”,至少还能看出点人类的感情。但我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毕竟小学的时候我们并不熟悉。
她那时只是个安静的小女孩,扎着马尾辫,是从不给老师添麻烦的优等生,和我这种泥地里打滚树上掏鸟蛋的皮孩子根本不是一路人。我们唯一说过几句话的那次,好像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我并不想跟A搞好关系拉近距离,只是相安无事我就很满足了。而这恰好是A擅长的,她从不无事生非,反倒是我,因为无聊,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她聊天。
时间一长,A也开始渐渐地发展出了新的功能,至少对于我说的话,她会用不超过两个字的短句来回复,比如“嗯”,“好”,“对”,“滚”,“闭嘴”,等等。
我有心让她多说几个字。这比平时做的题,读的书,打的游戏都有意思得多。摆在我面前的是一道新的难题,没有规定解法,没有解题思路,只是一道冷冰冰的题目,用冷冰冰的目光看着我。而我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让她的回答多于三个字,只有一次除外。
晚自习第二节,语文老师偷偷给我们放电影。这是个关于人和宠物的电影,忠实的狗陪伴了人类一生之后迎接自己的死亡,赚足了大家的眼泪。
吸鼻子的声音在教室里此起彼伏,我也忍不住鼻子发酸,抽了张纸巾,转头却看到A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电影里的情节好像一点儿都没打动到她。
我忍不住问她:“大家都在哭,你不哭吗?”
“我只在想哭的时候哭。”
她如此回答我。
我并没有因为这九个字的回答而欣喜,而是想起了一件往事。
我们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班上来了个实习老师。她年轻又漂亮,说话很温柔,还会自掏腰包给我们买奖励,我们都很喜欢她。
可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到一个学期,实习老师的实习期就结束了,以后就再也不会来给我们上课了。
我们用一节课给实习老师开送别会,大家买了鲜花,还叠了纸鹤送给老师。班上的同学都很伤心,大家稀里哗啦地哭成一团,只有一个人例外。
A不声不响地坐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我们。她的眼圈没有泛红,脸上也没有泪痕,全班同学都在哭的时候,她没有哭,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时我感受到一种近乎愤怒的情绪,便冲到她的座位前问她:
“你为什么不哭?”
她反问我:“为什么要哭?”
“因为老师要走了啊!你都不伤心,不难过吗?”
“为什么要难过?以后还能见到的。”
我气愤地指责她:“大家都哭了,你却没有哭,你真是个冷血的人!”
我不记得A当时是什么表情,只记得她说:
“我只在想哭的时候哭。”
时隔数年,A又对我说了同样的话,是单纯的巧合,还是意味着她并没有忘记那件事?
现在想想,我那时对她的指责真是毫无道理,而我直到今天都没什么长进。她是否在隐晦地提醒我,我的疑问就像当年一样毫无道理?
想再多也没用,反正A半个字也不会多说。
我们后来一直相安无事,一直到高中结束。
高考前的最后一节课,连老师也控制不住那些交头接耳和窃窃私语,索性就放任学生们喧哗。
大概是从教室里响起吸鼻涕的声音开始,伤感的氛围在班里扩散开来,空气里眼泪的浓度逐渐升高。
其实想到那些将要天各一方的朋友们,我也有点想哭,但我忍住了眼泪,转头去看A。
正如我想的那样,A就像是个旁观者一样,脸上没有一点儿泪水,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忍不住开口说道:“你好像还是不想哭。”
我本来没想要听到一个回答,但她却回应了我。
“我现在想哭了。”
因为这出乎意料的回答,我愣在原地,半晌才问了一个傻透了的问题:“那我怎么没见你掉眼泪?”
她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拿起一旁的蓝色中性笔,在自己的眼角画了一滴眼泪。
“这总行了吧?”
我呆呆地看着A眼角的蓝色泪水,心想,她还真是个怪人。
作者:暑退
评论:随意
胡伦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身体像即将被风挂落的树叶一样抖动了起来。
“不……这不是我干的……”他哆嗦着往后倒去,一脚踩在了一个温软的东西上,低头一看,是一截被砍得血肉模糊的大腿。
他的防线彻底被击破,“啊”地一声大叫,瘫坐在粗砂颗粒的水泥地板上,被肢解成数十块的陌生人的尸体包围了。
这确实不是胡伦做的,他性格温吞,胆小、呆板又认死理,老板三番四次示意他在报表上做些小动作,帮公司节省点费用,他都没敢答应,生怕一招不慎将来做了老板的替罪羊。
一而再,再而三,老板觉得成日暗示个木头实在太累,挑挑拣拣了大半天,选择在平安夜的早上向胡伦宣布,他被开除了。
晚上和他一起约会吃饭的女友听闻这一消息,嘴角边的酱汁都没擦干净,就开始给他算结婚的礼金、买房的钱、买车的钱,恨铁不成钢地痛骂了他一顿后,以性格不合适为由,干脆利落地跟他分了手。
回家路上飘了雪花,他为了请女友吃这顿饭,钱包空得连网约车都叫不起了,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肩膀湿透,惨得像落水的猪。他以为这就是最谷底了,没想到半夜被远方母亲的电话吵醒,抽泣着说他爸出去赌又借了一屁股钱,债主正在哐哐哐地砸门,闹得不得安生。胡伦只好硬着头皮从银行卡里挤出了几千块,线上转了过去。
他看着卡里两位数的余额,呆愣了好一会儿。
钱,钱,钱……
钱像一座五指山,把他牢牢地压在底层,连翻身都做不到。他愣神了好一会儿,最终从衣橱里取出了一只袜子,挂在床前,希望传说中的圣诞老人能施舍他一点安慰。
没成想倒霉时喝水都能塞牙缝,胡伦郁闷地重新睡去,醒来时就变成杀人犯了。到底自己是怎么从床上迁移到这儿的也搞不清楚,掐了手背还给了自己一巴掌,疼得要命,如果是梦,早该醒来了。
手机突然响了,胡伦吓了一跳,惊恐地发现是自己的电话在响,他的手太滑腻,在手机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总算在最后关头接上了这通陌生来电。
“喂?”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你要的两百万现金我已经准备好了。”电话那头的女声听起来无助可怜,“求你了,让我听听我老公的声音吧。”
这人值两百万?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很快消失。女人不停地哭泣和请求令胡伦茫然地看向地面的碎尸块,不知道该怎么满足这个荒谬的请求。
他浑浑噩噩地跟女人约定好放钱的地点,随便找了个麻袋,把地上的碎尸捡了起来,连手都没记得洗,就出发去拿钱了。
一路偏僻无人,他脚步像踩在棉花上,有种不真实的绵软,约好放钱的垃圾桶里已经鼓鼓囊囊地塞满了东西,黑色的旅行包就混迹在其中,像被人抛弃的二手旧货。
他抖着手把包的拉链拉开,血迹在包上绵延出一条暗红色的线,划开了沉甸甸的钱。
两百万是这样子的吗?他想。
两百万能干什么呢?够一个首付,一辆好车,一个女人的礼金吧。
他计算着,全然没有注意到悄悄围拢的警察门,等到他想要用黏腻的手拎包走人时,一根警棍重重地击中了胡伦的后脑勺,胡伦瞬间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胡伦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小巷里,手上滑不溜秋的触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微冲。
“你。”一个三大五粗的陌生刀疤脸给他下达了任务,“进屋以后拿着枪随便扫,注意点别扫死人,吓唬吓唬就行。”
“你。”那人又指着他身边的一个黄毛说,“直接到柜台装钱,让那些磨磨蹭蹭的柜姐快点,三分钟内装好就撤。”
“我们……我们这是要干嘛?”他感觉自己舌头都有点打结,手中的微冲很有点重量,眼前这两人年纪加起来估计已经过了古稀,他想骗自己是过家家都不行。
可刚才自己才杀了人,怎么现在又要去抢银行了?他脑子迷糊又爱打破砂锅的老毛病犯了,在原地踟蹰着不肯前进。
“还能干吗,当然是抢银行啊!”刀疤脸烦躁地点了一根烟,“别事到临头说你他妈的不想干了!早就在警察局留了案底的人了,不犯罪搞点钱,还能指望上哪儿赚钞票。”
刀疤脸狠狠地把新点的烟几口吸到底,吐在了地上,大步朝巷口走去。胡伦赶紧踩灭了烟头上的火星,和黄毛一起,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闯入、威胁、开枪。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火舌在离自己半米不到的地方像蛇信子一样吞吐,纯白的天花板被打出一个又一个的窟窿,胡伦有种运动完汗淋漓的快感。
空弹壳在他脚下乒乓四溅,他打出了手感,看着四下瑟瑟躲藏的人群,他像小时候恶作剧用石头砸别人家窗户一样,把头顶一排排的LED灯打得稀碎,引得人群四散尖叫。
直到刀疤脸过来扯他衣领,顺手给了他一巴掌,才把胡伦从神奇的快感中唤醒。
“傻逼,快走!还射个屁啊,等条子来拷你呢!”
胡伦如梦惊醒,哆哆嗦嗦地收起了枪,跟着刀疤脸和黄毛一起飞速撤离。
刀疤脸开车,胡伦和黄毛坐在后座。又厚又敦实的一麻袋钞票就横亘在他俩中间,胡伦伸手去摸,那崭新的成捆的钞票像有魔力一样,让他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去,把这些纸张的味道刻入肺里。
警笛在不远处开始轰鸣,前、后、左、右,到处都是咿呜咿呜的声音,刀疤脸骂了一声,一脚油门飙起了车,方向盘打得飞起,红绿灯成了摆设,其他车道的车躲他们如躲炸弹。
天罗地网硬生生地被刀疤脸扯开了一个破口,他狂妄地大笑起来,又冲撞了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灯,全然没有注意到直行而来的大货车。
“嘭————!”
胡伦的意识和被撞飞的纸钞一样,纷纷扬扬,四散而去。
疼……头疼……脖子疼……肩膀也疼……
胡伦的意识几经浮沉,终于挣扎着钻出了水面。
他像差点被闷死的人一样,猛地吸了几大口气,整个脸整个脑门上都是汗。他惊恐地环视四周,是又小又昏暗的一间房,黑灰色的墙壁,散落的机械零件,角落里堆着高高的纸张和油墨,几步路远的地方有一张打开的行军床,上面放着已经发黄的枕头。
而自己刚才趴着的这个地方,是一个操作台,上面立着一瓶威士忌,剩余的棕色酒液刚好盖住瓶底,旁边还放着一个八边形厚玻璃杯,肆无忌惮地挥发着酒精的味道。
我的钱呢!刚才的钞票呢!!
他发疯般地找了起来,把整个房间弄得鸡飞狗跳。
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摸过那么多钱,有了这些钱,他可以买房子!买车子!让他那势利眼的前女友跪下来求复合!
房间里没有成捆的钞票,却有很多半成品的纸钞。他在行军床底下还发现了一个塞在挎包暗格里的笔记本,里面详细地记录着如何靠这些房间里的这些机器和工具,做出足以以假乱真的货币。
胡伦将信将疑地按照上面的提示,印出了几张红票子,十分心虚地拿去小店铺里买了点烟和酒。顺利地蒙混过关后,又多印了一些,拿到商超里用,一开始他很小心,一次顶多只用两三张,但日子长了次数多了,他胆子也渐渐大了。
他抽的烟越来越贵,喝的酒越来越好,一件衣服几千块是家常便饭,一块腕表的价格能把以前的自己惊呆,他在多家银行开设了多个账户,使用各种各样的假身份盘旋在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意里面,豪宅、跑车、游艇、美女……半夜的Party灯红酒绿,飞舞的钞票铺天盖地,每一天都过的死去活来,惊险刺激。
有一天,胡伦接到一单生意,让他带着货去码头,有一个大买主想跟他做交易,但是需要先看货。胡伦带了点新鲜货过去,买主验完后,非常满意,下了大单,约好了时间地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胡伦督促手下加班加点拼死干活,这曾经是他最痛恨的事情,如今却乐此不疲。手下终于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他把货封存在一个隐秘的地点,跟小弟交代好暗号,去和买主见面。
他咬着雪茄,哼着小曲,胸前的金链子晃荡来晃荡去,已经全然没有了过去那副低到草芥里的模样,双手被手铐反铐到身后时,他甚至还沉浸在那首曲子里没有回过神来。
……
Oh I m in pieces, it s tearing me up
一切都在将我撕裂成片
……
Hallelujah
哈利路亚
You were an angel in the shape of my mum
你就是位形神皆似妈妈的天使啊
You got to see the person that I have become
你应该好好看看如今的我呀
Spread you wings and I know
你爱的羽翼展开遍布你所到之处
That when God took you back, he said Hallelujah you re home
当上帝将你带走 我们亦安慰念起 哈利路亚
“嘭”。
一颗子弹飞旋而来,胡伦看到自己脑袋里崩裂的血花和脑浆,陷入黑暗。
一片血色蒙罩在眼球之上,红得发亮,赤得刺眼,胡伦一口气倒提上来,像濒死的鱼一样张大嘴急剧呼吸。
破旧的床,发霉的墙,歪着把手的衣柜,还有睡前挂在枕头边的那只没洗掉油点的袜子。
胡伦的肺里重新充满了氧气,他睁着浑浊的眼珠,盯着天花板上斑驳的黑点,嘴一咧,笑了。
一切都一样,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泽鲁视角-
水的定义是什么?化学式为H2O。是由氢,氧两种元素组成的无机物,无毒,可饮用。
那么,那位穿着略土的泳裤踏在沙滩上,戴着更为基础款黑框眼镜的男性,或是才刚踏入成人范围,略显青涩的男孩子,他脸上紫红色的液体也是水,是会成为他体内百分之七十的水分的一部分的东西。虽然正式学名是“火龙果汁”,至少我希望我种出来的生物所压榨出来的液体,是火龙果汁,是水,是会被吸纳进人体里的无害物质。那么,它真的是水吗?
被紫红色液体喷了一脸的男孩子,脸上的肌肉没有表现出任何幅度的变化,然后,他舔了一口。那么,我断定他接受了,这就是水。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他像是察觉到我那称不上视线的注目,把舌头上沾上的液体连着唾液一同吐到了沙滩上,为了自己的安危毅然决然地决定污染环境了吗?比起这个,更让我失望的是,我的“水”并没能让那人类接受,那么,那就称不上是“水”了,而是被唾弃到地上,成为了别的什么浑浊不堪的东西。没眼光的人类,看来这个还不能投放到人间,我怀着难以言说的郁闷举起水枪,或是“别的什么”枪,朝他再一度喷射紫红色的液体。
爱的定义是什么?是指对一个人或某物的一种强烈的情感和依恋,衍生自亲人之间的强烈关爱、忠诚及善意的情感与心理状态。
那么,那位踏着这尚未投放在人间的略有违和感的沙子,准备走向那富有生命的海水,拿着冲浪板的女性,她望向我的眼神里,带有爱吗?
我和那个人类之间并没有能够得着亲情的血缘关系,或是我们之间的血缘与同所有生物一样微乎其微的联系,并不能称得上强烈。这看不见的我也无法靠眼神捕捉到爱意,那人的肌肉和神经都仿佛是坏掉了的一样木然,果然,比起我种出来的植物来说,人类才是比较残次的存在吗?这一点还有待考证。从天堂游乐园的创办目的来看,这里的人类也许缺乏创造“爱”的能力,就像是人类无法凭空做出“水”一样,那么,我所制造的“爱”,能被肯定为是“爱”吗?天使的好奇心与亚当误食禁果而产生智慧的那项罪过不同,探求与创造是纯粹而正当的,我一定会让这个人类重归正轨——至少我是这么想的。探索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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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羽 南乃花 视角-
水的定义是什么?化学式是……H2O。由氢,氧两种元素组成的无机物,无毒……可以饮用。关于定义上的事我只能想到这么多。
曾经听说过一个笑话,或是一个笑话般的新闻报道,称有人向居民喷洒了“一氧化二氮”的化学物——也就是纯粹的“水”,但用了更加煞有介事的说法,作为笑话而言都有点脱线了,但放在报道中引起的回响则让人忧虑当代网民的知识水平。总而言之,结论是,有毒的无法被称为“水”,不够纯粹的元素组合无法成为“水”,比如面前那位不认识的男孩子脸上被奇形怪状的天使所喷洒的紫红色不明液体,即使散发着奇怪的水果香味,那绝对不是“水”,也不是什么“水果”。
那个男孩子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舔了一下后便迅速地将其吐在了沙滩上,虽然做法让人无法恭维,但想到其中的内核逻辑便又觉得可以理解,毕竟,和中毒或是更加危险的后果相比,随地吐痰根本算不上什么。看吧,沙滩自然而然地吸收了那液体,化为一副“自然”的状态。那个天使露出了失望的面孔,但是想想也是活该。啊。它又朝那个陌生人开了一水枪。我将眼神别过去,走向了眼前蔚蓝的大海……因为这海滩上的沙并不是什么正常的沙子。
踩在沙子上的脚感觉到一种迟迟无法习惯的违和感,那是一种欲盖弥彰的,不是“沙子”而是什么生物,在模拟着沙子的质感,朝着足部的施力笨拙地蠕动着的感觉。我想赶紧甩开那仿佛是尝试在吞咽我的“什么”,朝着海水走去,虽然那可能是走向了更糟糕的选项。
身后紧随而来的是无法辨明正体的“谁”的视线,以及已经习惯了那脚步声的,同样笨拙地走向海水的,奇怪的天使。
爱的定义是什么?现在问也许有点迟钝了,但超乎常理的想法和行为似乎才是这里的主旋律。扯远了。爱……似乎很复杂的样子,某种深厚、深刻的感情,必须要为其做出什么不可的感觉?像《罗密欧与朱丽叶》那样,为了托付出这种感情的人背叛家族然后寻求死亡的?那种是爱吗?那么纳喀索斯过于被自己的外貌所吸引,最终落入水中溺死的深刻感情也能算是爱吗?还是轻小说那样在拐角奔跑,吃着的法棍刺到了学长的心之后,一直互相见面会感到呼吸困难和心悸的心情是爱吗?无法给出确切的定义,也许是我一向是无视了这种感情的存在而活着的证明……虽然我已经死了。
那么,在这个不知道是不是搞错了“天堂”的定义的“天堂”里,那位不知道是不是搞错了“天使”的定义的“天使”,它真的懂得什么是“爱”吗?我真的能够顺利的成佛……抱歉这里是天堂,我是说复活吗?而且在游乐园一样的地方相处个把月之后突然复活的话这个技能前摇是不是略久。这么想着的时候,奇怪的视线与脚底的沙子都变得灼热起来,而从没玩过冲浪的我,此刻决定死都死了来从零体验一番——不是“爱情”而是“冲浪”。这点任性的话,在充满“爱”,或是火热地准备创造“爱”的天堂来说还是容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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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泽鲁视角-
还在思索着“爱情”该如何发展,并圈着从丘比特那里拿到的泳圈的时候,像是一点都没在意旁边的丘比特的人类已经俯身把冲浪板压在了水面上。她的身子似乎是抖了一下,也许她也发现了?那片“海水”无法被称之为“水”这件事。“海水”底下,像是由海水构成却又更加浑浊的什么汇聚成“手”一般形状的某物,夹杂着类似泥沙的东西推向她的背。她似乎是叫了一声?然后被那手状的东西搀扶着,或是控制着?让手脚平安地着陆在冲浪板之上,简直是推着带辅助轮的自行车一般的宝宝教学,有着仿佛“这里是笑点吗?”的笨拙的部分。她如履平地般地在活物的“海”上站立,并体验着实则完全没有刺激性的冲浪,凛然的身姿像是分开红海的摩西一样。
和每一个无聊的人类一样,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掌控着的行为内在的滑稽之处,并且坦然地接受了这份快乐。即使这样的“海”也能被人类所接受,并称呼为“海”的话,那么我的植物所榨的汁液当然也是完全的“水”,也就是说!只要她能够接纳并做出回应,我的行为也能被称之为“爱”。一时间情况似乎明朗了起来,虽然现在最大的屏障就摆在眼前——我,稍微对这种被活物支配的感觉有点苦手,不如说,就算不是活物的海,不是活物的水,也是略有点苦手的。一脚踏散黏上来的伪装成沙子的东西,我用脚尖轻轻地试探了一下“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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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羽 南乃花 视角-
“比起谈恋爱更想冲浪”的这份任性被容许了,甚至可以说是仿佛被钱多到烧不完的父母所溺爱了。有着自己的意识般的海给我调整好姿势和冲浪板的角度,亲自指引了我前进的方向,我从未有过自己做事能如此如履平地的体验,天堂有可能真的是个好地方。虽然偶尔会摸到我的手一般形状的海浪略有点恶心,但与兴奋的心情两两抵消之下后者还有盈余,甚至让我都有点多余地感动了起来。
手指指向太阳的方向,能感觉到海浪在冲浪板之下如车轮般扭转着,奔向更炽烈的日光,比起冲浪这更像是某种新式坐骑体验,而且我也许对此很有天赋。这么想着,身后一声本该陌生却已可耻地熟悉了的尖叫划破天空。
“啊啊啊啊啊救命!——”
海鸥,或是形似海鸥的“什么”应声越过我飞向了太阳的方向。我皱眉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那里漂浮着一个游泳圈,一只树枝般的手,和一个应该是在看戏的丘比特。
我真的应该把自己的“爱情”和更重要的生命托付给这个生物吗?那一定是个我日后回想会觉得后悔的决定吧,就像是给陌生人做了借款的担保人一样,利息滚滚而来的预感。我叹了口气,还是指挥海浪奔向了它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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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泽鲁视角-
这个该死的东西果然不应该被定义为“水”!一但把肢体伸进去,我就被这个东西一巴掌拍进了水里,随后仿佛是被什么有重量的物体包裹纠缠住了一样。胸口的器官在叫嚣着压迫感与氧气的消耗,胡乱挥舞而拍打着水面上的东西的手不清楚自己到底碰到了什么,盲眼者的感官果然和水中骤变的气压合不来,也和这个创造这似乎和我有仇的“海”的家伙合不来。迷茫中似乎听到了丘比特的声音,似乎抓住了丘比特的脚踝,又似乎被踢了一脚,口器里被灌入了大量的咸涩的物质,想吐出来,却又有更多比我的实验品更称不上是水的家伙跑了进去,恋爱什么的突然就变得无所谓了起来。
感知到水中的振动似乎变得紧凑了起来,一边,也许被我抓住脚踝的丘比特游走了,另一边,始作俑者的海浪推着另一个生物慢悠悠的赶来。已经无所谓了,一旦从这里浮起来,我就要把这片海打烂,打到它变成别的东西为止。
于是什么柔软带着热度的东西抓住我的手,然后一路往下,最后支着我的腋下把我从水中提了起来。上身再度感受到阳光的时候,我猛地把两大口的污水和泥沙都吐了出来,似乎沾到了那个人类,夜羽的身上,她的肌肉抽动着,似乎寻找着合适的表情。最后,她“噗嗤”地笑出了声来。
“这么浅的水,连你和我的肩膀都够不到啊。”夜羽笑得似乎很开心。我无法理解她一直以来都在笑些什么,又在为什么原因摆出一副木然的脸,也有可能是我不想去理解这种事。
混杂着杂质,有毒,不可饮用,绝对称不上是“水”的海浪自行退潮了,顺便把我们身上的泥沙都卷走了,夜羽似乎是看着退潮后的水深,笑得更开心了。
我本该感到愤怒的,本该挥舞手臂将那海浪拍碎,我有能力做到这件事。但奇怪的是,握住了人类脆弱的手,我突然感到乏力,突然失去兴致,又突然感到了违和感。有种比那海浪更加奇怪的“什么”在身体深处动荡着,仿佛生物一般。有种不该有的,像是阳光与那双人类手掌的热度攀附上了身体的某处。我整理着那处的肌肉,作出笑容。“哈哈,真讨厌。”我俯身取回我的水枪,朝那人类充满名为笑容的违和感的脸上,喷溅上了紫红色的水。夜羽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你果然还是被海水淹死算了。”恢复了一贯与“爱”毫不搭边的表情。“人类”与“爱情”,即使其中一种是尚未经历的事物,但它们果然都很有趣。我很高兴,我大概是高兴的,至少是在海浪二度滚滚而来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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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似乎必须要说的事:那泽鲁视角里对水&爱的定义来自百度&维基百科,查重率100%就是说。
是夜。随着太阳起落而生息的野玫瑰已经入梦,还没完全习惯同居的降措尕玛背向夏薇依,不断催眠自己,把她当成救援时一同住帐篷的女人,许久才成功睡着。
但不过须臾,一阵嘹亮的广播声将两人同时惊醒。
“你听到…那个了吗?”夏薇依半支起身子,卷曲的发丝挡住一半视线,本就还没聚焦的瞳孔看着降措尕玛像颗绣球花。
“听到了,广播说聚会,让我们出去烧烤。”绣球花开口说话,接着开始换衣服,逐渐变成一个人形,夏薇依终于确定这不是她的梦境——恋爱游戏开始了。
两个人并肩站在树下听丘比特讲规则,或者只是并排,肩膀的位置并不在一条线上,心绪各异。
自己生火烤食物,对尕玛来说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只是要在这里打猎让他有些碍难从命,即使知道是合法的。他想起早晨在窗口高歌的翠鸟,昨日下午喂食过的幼兔,犹豫地看向夏薇依,她生前似乎是个富家大小姐,如果对肉的种类很挑剔,就尽量找些已至暮年的……
夏薇依正歪着头端详他们身旁的树。找食材什么的,速战速决才是正解吧,也没有限制食材的种类,这棵树上的果实朱红圆润,看起来很好吃。她向上竖起食指。
“会爬树吗?”
这问题正中下怀,一拍即合。尕玛身手敏捷地扫荡着野果,顺带折些树枝,粗的做柴火、细的当木签、又细又短的拿来去果核。在给它们去处叶片时…有东西动了。
蛇。这是尕玛的第一反应,他凭着经验一把掐住那个生物的七寸,将它逮出来,才看到它有脚,像是蜥蜴,这才松了口气,转而拎着尾巴从树上下来。但下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异变突生,手中的绿蜥蜴,变成了斑驳的白绿蛛网!
不知道是什么天堂特殊的魔法生物,出于谨慎,尕玛暂且将它丢到地上。此刻响起的是夏薇依的笑声。
“你害怕变色龙?”她捡起在地上翻滚的四脚蛇,手指卷住它的尾巴,好像那是多可爱的宠物。
“没有…我以为它会变颜色是什么魔法。”这样的语气听起来是已经有名字的普通动物,变色只是它的特性。安心了许多,找个空地坐下生火,边处理果子,边用余光打量着这个初次见面的生物。他一直以为可可西里就是动物种类最齐全的地方。
“呀,是的,正是魔法!”夏薇依的语气是刻意拗的一本正经,等手中的动物完全变成乳白的颜色,抽出一根削尖的竹签瞄准它柔软的腹部。
“尝尝吗。”一双手自然地用烤好的红果与动物交换,手法更娴熟地将变色龙制作成串烧,这样做的是一直注视着这边的眼睛,不知为何,看到夏薇依动作的那一刻,尕玛就觉得她不适合做那种事。
“你看上去很喜欢它,我早想把它烤了,还怕你会不高兴。”火焰灼烧着表皮,风吹着白烟从两人中间飘过,到树丛中消散。夏薇依刚刚咬下一颗果子,红色的液体顺着喉管流下。
“我是很喜欢它,熟了之后更喜欢。”
《Epinephrine》
*加兰•比斯利 × 祁与同
*水上TIME
说实在的,如果只是在浅水池里泡泡脚,那这一趟水上乐园可太没意思了。
祁与同两手撑在池边,脚底划出的一圈圈涟漪映出几分无可奈何。谁让自己的底子那么差呢,不能长时间运动,更不要提想要去游泳了。远处三三两两的人结伴玩乐,如火一般热情覆盖到近乎每一个角落。
嘶,该说不说,还是挺羡慕的,不过,热也是真的热。
“Hey,baby!”
听见远远的有人在喊,祁与同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有人在喊自己,回过头去看,只见阳光下加兰的一头红发显得异常张扬。
“穿这一身黑还以为会在某个阴凉的水区见到你呢,跑了一大圈都不见,原来是在这里,这不热吗?”
加兰似乎也不在乎是否会得到回应,索性顺势坐在祁与同身边自顾自地说着。
“我看那边有热狗摊诶,闻起来可香了”,不知道刚刚热狗被他藏在哪里,蓦地一下手里多出来个东西还怪神奇的。
“喏,这个给你,我猜你会喜欢酸奶酱的。”
刚出炉的热狗把面包带有的黄油鲜香扩散开来,中间的香肠仅仅露就一个角,却闪亮亮的,看起来无比可口。再加上酸奶酱特有的清新奶香,丰富的味道充斥着鼻腔,也不知道一口咬下去的滋味如何。
原本已经想好了推词的祁与同最终还是没能抵过美食的诱惑,伸手接下说:“不…嗯,谢谢”。
希望加兰没听出生硬的转折吧,他想。
听到与以往一贯的拒绝不同回答的加兰哪里会想那么多,咧开嘴角一时都忘记了该说什么,只会望着眼前的人傻笑了。
“还怪可爱的”,也不知道祁与同说的是手里咬了一口的柴犬面包,还是某位红发少年。
“看你看着那边打水仗的人类好久了,怎么不过去玩?”加兰强烈而直白的视线让祁与同不由得有些愣神,为数不多的交往记忆里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人出现。
“没意思。”
听到这话的加兰笑意越发明显,“怎么有的人眼睛都看直了还说没意思呀,嘴硬的小鬼。”
“没有,就是觉得浪费时间,有这功夫不如多想几个问题的答案。”祁与同装作没听到那生疏的称呼,也尽力在避免与他视线交触。
“哦?是吗?”坐在身边的人突然弯下了腰,原本被挡住的阳光斜射,让祁与同不由得眯了眯眼,还没等他揉一揉酸涩的眼睛,手臂上突然有了冰凉的触感。
“喂,你干嘛”,被冷不丁刺激的人不自觉的拖长了尾音,黏黏糊糊的像是在撒娇。
“当然是”,说着加兰捧起一汪水,朝祁与同身上泼去,“和你玩水哇。”
一但起了玩心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原本一小捧一小捧互泼的两个人不知谁先起的头,开始用力往对方身上舀,一边闪躲着又一边不甘示弱,一边叫喊着不玩了又一边不停下。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祁与同渐渐有了体力不支的感觉,“不…不玩了,我太累了”。不知是过度的兴奋还是长时间的阳光直射,原本病态苍白的脸开始微微发红,真是可爱。
躺在沙滩上的加兰一把拽住他的手臂,顺势将他身旁小口喘气的人带倒,用遮阳帽挡住那红扑扑的脸。
帽檐下传来闷闷的声音:“但是,真开心啊。”
有人的眸子里满是青年沾上水珠柔软的发丝,而有人习惯冷漠的嘴角微微扬起几分弧度。
END
回避问题对谁都不是好事,何况是对自己。
而她出发前,瞥见了一只兔子。
眼眶红红的,就像是娃娃机里新进的特殊玩偶。
游戏就要开始了。
但有时候,这里的一切又这样让人感觉不到真切。对于自己而言,这里熟悉又陌生的少年人的面庞们,都不及远在彼方的友人们亲切。然而酒店的风景依旧随着船只而远去,不一会儿,自己就只能看见那些房间的小窗变为小小的一点。
直达场地时,已经有个男生站在那里。他时不时抓着他的衣袖,有些局促的站在门口。难道他是在等待和他对上的人——在等自己吗?虽然早已可以从手环中读取对面家伙的基本信息,但现在见到真人,他那青涩又瑟缩的样子可真不愧是一年生啊……
咳,明明自己也就是二年生罢了。
“……你是谁?”这孩子又揪起他的衣袖了。好好想了想,自己也没有那么可怕才对。难道是因为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而紧张?不过他那样问,应该连手环可以确认这件事都还不清楚吧?
“你好啊,”手环已经二次确认了他的信息,自己已经能用尽量轻快的语气去呼唤他的姓氏,“我叫远藤京子……是西宫吗?”
像是被提醒了一样,这孩子才看向他的手环。他的头发隐约带了点青色,瞳孔的底色很淡。不过他的眼眶……之前应该是哭过了?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正是男子高中生应有的变声期。他似乎确认好了,重新看向这边时加上了一些干巴巴的敬语。
“我是西宫,西宫礼介。我想远藤学姐已经在手环上看到过了。”看看他一板一眼的样子,要不是宛如兔子玩偶一般的红眼睛,或许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不过,对于自己来说,虽然已经升至二年级,但大多都是身为同级生的朋友们。洋子也总是“你呀,你呀”得像个大姐头一样说着自己呢……要是能快一点回到她们身边去就好了。
“你直接叫我京子就好了,毕竟这里也不是学校。信息我在手环上都看过了,你有什么想法了吗?”看向西宫的脸时,他的话正因为自己的语句而不断发生细微的变化。
组队关系的选择。
还在酒店时,那个广播就已经清楚地告知了大家。这是个游戏,但是死是活,还是别的,选择权都交由在了每个人手里。不过自己的话,一定会活下去就是了。许愿也好,别的也好……这不是傲慢的想法,也不是天真的祈愿。只是能活下去的话,又为什么要死呢?
“京子……学姐。”回过神来,西宫还在固执地讲究他那敬语,明明没什么过错的事情,他却将道歉张口就来。“对不起,我不知道。”
上一次听见不停道歉的声音,还是加濑慧的哭腔。
那个从来都是透明者的女孩浑身湿透了,膝盖上隐隐约约有血溢出来。就在女厕的隔间,她被狠狠的撞向了杂物间,脸颊与尖锐的清洁用具撞在一起。那个时候她也是用一种颤抖的声音:对不起,是她的错,她不该那样做。
如果说加濑真的做了什么事情让洋子生气,那么现在而言,西宫的道歉却完全站不住脚跟。
自己可没有生气呀。
以上那样的话没能说出口,因为西宫紧接着便是一句有些尖锐的反问,以及一则让人讶异的消息。
“京子学姐呢?相信那个广播所说的一切吗?”哪怕这里只有自己和西宫,他还是用一种小心翼翼的语气稍稍凑近了点,“今天早上,已经少了一个人了。”
手环上那个有些过于高超的科技跳出一个陌生的名字:二年九番,少彦名解。不过现在为止,那张男孩子的照片已经变为了灰色,昨日他的面庞已成为囚徒川中沉默的一现昙花。
广播并未准确告知他的死亡,自己本应该这样想。
“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得不信吧。我也……明明醒来前还应该在朋友家的!”灰色的事实一如一记闷棍,自己也无暇去发现西宫那副听见某个字眼后闪过一瞬晦暗的眼神。但这样的消息,应该将问题踢给起头人。
“你难道不信吗?”而且你刚刚的话题,也回避了呢!
回避问题对谁都不是好事,何况是对自己。
眼前的男孩比想象中更加敏感,他并没说什么狠话,却给人一种刺猬正拱起背来的感觉。他再次四两拨千斤一般扯开话题,像是回答,却又不是回答:“我问过手环了。”
所以?
“如果信了广播的话,学姐也是‘背叛者’不是吗?”
“背叛者?与其说我是背叛者,不如说我是拯救了友人和同学的勇者吧。”洋子不用背上打死人的罪名,而加濑慧也不会得到被打死的结局。这些最终结果对于自己而言,都早已是不争的事实。就像漫画与小说中出现的那些角色一样,若这一切将奔向期望的未来——那么广播所说的那些“背叛者”,又算得了什么呢?自己早就吐槽过广播那严格的用词,何况听说有的在游戏中选择背叛都是会“死”的。
西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模样看过来。
嘶,这倒是弄得刚刚那句帅气的话瞬间有些幼稚起来。感觉自己就像是故意在低年级面前耍宝一般:“……我在说什么啊,真是的。”
原本该被这插曲影响而产生的气氛缓和根本没有出现。
西宫低下头,他揉着自己的眼睛,让那对眼眶更是红上加红起来。他这个人显然是自有一套逻辑的,话越是往后,他的意图便越是明显。虽然还是以那种像是甩锅一样的方式——
既然都是背叛者的话。
“那么某一时刻里,广播也会背叛。”
对不起。
“我很难相信,很难相信。”
自己心底有声音一直在说着话。它们说自己应是没有火气的,而面前别扭的男生——他的生死答案,他的背叛与否。这些东西都得交给他来选择。哪怕现在他与自己还站在抉择的门外,一切都还未开始。男孩子哭起来……自己应该许久没见过男孩子哭了?
可自己到底也没有兄弟姊妹,这可怎么办才好,哎哎哎——
“你不会要哭了吧。”空空如也的口袋里没有能宽慰少年的纸巾,开口的下一个瞬间又听他言,“不信就不信,提高警惕也没损失——”
“如果京子学姐选择背叛也……我也没有关系。”
他为什么要这样说?这是他的选择?他的想法?盐水珠子分明在西宫的眼眶里打转,但这孩子依旧没让它们都掉下来。
“我选择背叛,你真的觉得没关系吗?”说出这些话已经更加习惯,而西宫露出的样子,更让人确定他先前自暴自弃的态度,“如果两个人都能一起活下去,为什么要选择让其中一方死去呢,已经死了一次还要再死一次也太痛苦了吧。”
西宫愣神,像是有什么打破了他的预期。
“不说些什么吗?比如你的想法。”
比如真正属于你的想法。自己说着,心底也不住点头,毕竟这才是正题呀。
“……我没有哭。对不起。”让人无奈的道歉哟。
西宫的耳朵似乎因为什么微微发红。
“我只是在想,这才是优先考虑的情况。学姐也是今天第一次认识一个叫做‘西宫’的人。”他先是嘟囔几句,随后又大声起来:“万一是很危险的游戏该怎么办!学姐为了第一次认识的人,最后失败了,那样不是——”
“那样会死。那样!不是就什么都没改变吗?”
眼前的家伙,眼前的男孩子呀……
若不是讨论着“正题”,这样的温柔想法简直让人想要捧腹大笑。咳,捧腹大笑也不至于:“我确实今天第一次认识你。”
“诶呀,玩游戏危险不是很正常嘛,正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合作共赢啊。”这个时候要推一推眼镜,才能显出过来人的气势。这个破罐破摔的一年级生,居然一个人纠结了这么多东西。“什么都没改变,我也没有什么损失。如果按广播说的我已经死了,那我现在站在这里,相当于多活了一段时间,岂不是稳赚不赔。你纠结那么多干什么,一句话,我选合作,你呢?”
“我、你……”
看着西宫哆哆嗦嗦地张口又闭口的样子,肚子又扁上三分:“快点结束快点吃饭,我早饭还没吃呢。”
只有天知道西宫又想了些什么。
但这次他不再说他那习惯用语,语气像是妥协又像是解脱:“学姐说了这样的话,我就没法再说背叛了。”
“啊啊,合作,我也是合作。”
站上高台的时候,隐约从不知名处感觉到了风的流动。空腹感开始搅动胃部,但心中却不像先前那样催促在下面放海绵池的西宫。毕竟他已经选择了合作,不是吗?
这不是自傲的信心,也不是天真的愿望。而是那个孩子的眼神——那个时候他没再说什么道歉话,倒像是一瞬间的改变一般。
“嘀嘀。”是那孩子按下了按钮。
纵身一跃的时候到了,身后会是什么呢?
忽然升起的好奇并不是针对即将接触背部的东西,毕竟那一定是海绵池。彩色的海绵池温柔地接纳了坠落的自己,也揭开了那早已知晓的谜底。
“西宫!我还想再玩一次!”从海绵池里钻出来时,果然能看见西宫紧张皱眉的样子。
嘛,他不相信广播呢。
“京子学姐。”他明显松了口气,“不是说要吃早饭吗?”
这倒也是啦。
“那还是先去吃饭吧!西宫——”
男孩子点点头,他转身走在前面,不知道是否也终于松懈下来。然后在被问到“是哪句话让你改变主意”时,兔子与刺猬的形象再次在自己眼前来回变化。
“没有哪句话。”西宫摇摇头,他将蛋糕放在盘子里,又在说他那一通逻辑,“‘京子学姐选择了背叛也没关系’,因为那个时候我也选择背叛就好了。”
【相互背叛就好了。而我们是‘背叛者’,不该有任何愧疚。】
“那我选合作,你选背叛不是更好?反正也不会愧疚,还能多拿积分。”酒店的牛奶居然依旧温热,这很难不让人惬意,甚至是在西宫严肃的说着那些的时候。
“那不一样。”
西宫顿了顿,嘟囔着。什么“那是广播室说的‘背叛者’,我不相信它”,又是什么“京子学姐是人,没有背叛的理由”……他又夹了块甜食,脸色变来变去。最后定格在想到什么了的表情上,他又看了过来。
西宫他有双底色浅浅的眸子,里面有着一个扎双马尾的粉发女孩,圆框的眼镜更是显得其乖巧明媚。女孩正捧着一杯温牛奶,提出的每一个问题竟然都让西宫难以回答。
就像照镜子一般,能够清晰地认识到这就是自己。这就是我。
我正想听西宫的下一句,就听见他再次转移话题道:“京子学姐不是很饿吗?吃饭吧。”
“我觉得我饱了。”牛奶被一口闷见底,我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我想,这里的大家应该都是人……”
“……或许吧。”西宫的耳朵似乎又是红的,他抬头看向天花板,或是更远的地方,“长得像人一样,但不是人的东西在不在这里呢?”
又是些属于他的话。
我想他很适合成为一个优秀的……哲学家。可刚这样说,他又吐出一句,或者是这场谈话中唯一一句畅快话来。
“学姐,我不想做愧疚的事情。”
在那之后他将食物都塞入口中,把上述当做交流的最后一句。
西宫有些不安,陌生的环境难以给他带来足够的安全感。他站在门前,对面站着的应该是广播台所说的这一轮游戏的队友。
看起来像是每个班级都会出现的乖乖女,扎着双马尾,俏皮可爱,自然流露出的青春活力,对于西宫而言,是难得出现的明媚色彩。
西宫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询问起对面女孩的姓名。
眼见女孩打开手环,西宫意识到可以靠手环确认队友的信息。
“你好啊,我是远藤京子,是西宫吗?”
清脆悦耳的声音,印证了西宫对她的判断并没有差错。
“是的,我是西宫礼介,远藤学姐应该确认过我的信息了。”
西宫在自我介绍时带上了敬语,远藤京子反而有些慌张的表示直接称呼姓氏即可。
是高年级的学姐,但似乎对敬语什么的并不是很看重。西宫这样想着,却始终无法单单念出京子二字,“京子……学姐。”
虽然京子主动询问他关于组队关系的想法,但在西宫看来,他的选择完全取决于队友的选择。无论京子学姐选择怎样的关系,他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对不起,我不知道。”在这一刻的西宫,确实不知道对面的女孩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短暂的接触时间里,西宫没有察觉到京子学姐的任何问题。一副开朗活泼的模样,容易感染周围人的热情,更看不出会是广播台所说的背叛者角色。
“京子学姐,你相信广播室的话吗?据我所知,今天早上已经少了一个人了。”说到后一句,西宫刻意压低音量,似乎在担心可能存在的窃听者。
“已经少人了吗?现在这种情况,我也没法不相信啊……而且我本来约好去朋友家玩的!”
眼看京子学姐从一开始的震惊转变为无法和友人见面的沮丧,情绪转变之快让西宫有些手足无措。
随即,她抬头和他对视,说道:“你不相信广播室吗?”
西宫怔怔看向京子,眼眶发红,声音还在打颤,“如果相信广播室,不就是承认自己是背叛吗?京子学姐承认吗?那么这样的话,我相信广播室也会背叛……”
西宫停顿了一下,揉了揉眼睛,继续说道:“学姐不用在意我,选择背叛……也是没有关系的。”
已经做好最坏……不,也许是最合适的选择了。西宫自暴自弃地说完了想说的话,抿唇看向京子,等她的回答。
“诶诶诶,你不会要哭了吧。诶呀,不信就不信,提高警惕也没损失嘛。”京子试图在口袋里翻找出什么,但西宫看见她什么也没掏出来。
而后,她背着手在西宫面前弯下身子,“我选择背叛,你真的觉得没关系吗?如果两个人都能一起活下去,为什么要选择让其中一方死去呢,已经死了一次还要再死一次也太痛苦了吧。”
“你怎么了?”京子有些疑惑,“不说些什么吗,比如你的想法是什么?”
西宫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有多久没有被别人注意到自己的想法,已经记不清了,只有潮汐声依旧回荡在他耳边。
自己的想法真的重要吗?也许就是现在。
“我没有哭,对不起。”习惯性的道歉后,西宫耳朵莫名有些发烫。
“学姐没有想过吗,明明你我第一次认识,要是遇到了危险的游戏,失败了……那样的话就会死掉,什么也不会改变了!”
西宫忽然抬高音量,似乎想借此点醒犯迷糊的学姐。
京子眨了眨眼,“我确实今天第一次认识你。但玩游戏遇到危险很正常啊,正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合作共赢。”
“什么都没改变,我也没有什么损失。如果按广播说的我已经死了,那我现在站在这里,相当于多活了一段时间,岂不是稳赚不赔。”
“你纠结那么多干什么,一句话,我选合作,你呢?”京子开始催促,“快点结束快点吃饭,我早饭还没吃呢。”
西宫支吾着说不出一句话,像是受到京子话语的冲击后退了一步。京子的说法是他从未考虑,或者是一直在忽视的。他有些沮丧,想说出道歉的话,但几次张口都没能说出口。
终于,西宫轻声说道:“合作,我也选合作。既然学姐这样说,我也没有选择背叛的理由了。”
“那就走吧,西宫。”
两个人在门外磨蹭许久,终于踏出了第一步。
西宫在选择间不假思索的选择了合作,等他出来,京子已经在关卡区域向他招手。
名为降落的游戏,也可以说是信任背摔。被选中“坠落者”身份的京子学姐已经站上高台,她背朝高台等待西宫的信号。
西宫查看完规则提示,无视规则中隐含的诱导,在发送信号后按下控制台的按钮。
尽管如此,对广播室仍抱有警惕心的西宫在看见京子从高台一跃而下时,难免有些紧张,直到她跌进海绵池,回应了自己的呼唤后才放下心来。
“西宫,我还想再玩一次!”京子从海绵池探出头来,朝西宫喊道。
“京子学姐,你不是说要吃早饭吗?”
“那还是先去吃饭吧!西宫,和我一起吗?”
西宫点了点头,跟上京子学姐的步伐。
坠落
源氏加奈子很喜欢体验一些极限运动,她痴迷于心跳加速的失重感,当生命不再掌握在自己手中,那种恐惧像是毒品一样让她着迷。
这不好,少女被祖父和父亲说过很多次,自己也知道。
但是这依旧无法阻止她追逐刺激的脚步。
“早上好,须佐君。”
“这话十分钟前已经说过一次了。”
须佐伽回复道,他并不喜欢源氏加奈子,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喜欢,更像是看不惯的感觉。
作为独生女出生在源氏组,被父亲和作为现任当家的祖父呵护备至,她的童年算得上无忧无虑。
未曾为生存拼尽全力的人,真的能够理解这场游戏的目的,又真的能达成不会背叛的合作吗?
须佐伽看向挂着得体笑容的源氏加奈子,她不像是未来的黑道掌权人,又或许因为权力来的太轻易,就会呈现出一种飘忽的没有落到实地的感觉吧。
“毕竟我们刚刚才做出了或许会改变人生的抉择呢。”
源氏加奈子抬起手臂,向须佐伽展示手腕上的白色手环。
“我被分配的角色是坠落者,意思是,要从那里跳下去吗?”
于是两道目光同时投向那处平台。
“意思是只要按下按钮,然后背对着跳下就好了吧。”
正当须佐伽这么说着,源氏加奈子已经率先走到了平台上,伸手按向控制台上的按钮。
而她的手只是停在了按钮上,然后看向突然迈开步伐的须佐伽,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别紧张,万一这个按钮只能按一次怎么办,我可不想因为犯规被踢出游戏。”
但是由自己掌握命运的感觉确实不错,源氏加奈子的手摸索着光滑的按钮,抑制住内心的躁动,以及几乎快要控制不住扬起的嘴角。
她绝不不是外表看上去的大和抚子。
说实在的,源氏加奈子仍旧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她想不出背叛的经历。
她太傲慢,不认为舍弃也算作背叛。
“如果他们真的觉得被我背叛的话,也该甘之如饴,因为我是源氏加奈子。”
傲慢的少女说出这样的话,她的眼睛里映不出任何人,除了源氏组的标志和她自己的名字,甚至连父亲与祖父,也是在必要时可以舍弃的存在。
“须佐君,我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源氏加奈子眯着眼睛笑着,她的手还停留在控制台上,须佐伽注意到她的指甲上染上了些不同的颜色。
“加奈子小姐去做了美甲?”
这似乎是不合时宜的话题,又有什么关系。
“真不愧是须佐君,观察真敏锐呢。”
装作意外地惊呼出声,源氏加奈子抬手掩住张嘴的动作,让人更加清楚的看见她美甲的款式,那是左右手都不同的,一边是春天的粉色,一边是黑与红的混合。
“上学的时候做美甲实在是很不方便,难得有假期,特地去体验了一下呢。”
她指的是大楼里的休闲服务。
“啊对了,须佐君刚刚在房间里…”
源氏加奈子的话没说完,突然停顿了一会儿。
“选的是合作吧。”
须佐伽恍惚间看见少女露出堪称阴森的神情,但再投去目光时,仍旧是公式化的得体笑容,似乎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都制订了规矩。
“那你呢?”
须佐伽没有回答,用问句避开了问句。
“当然是合作,无论怎么看都是双方一起选合作更划算吧,就像我们说好的那样。”
源氏加奈子的回答没有犹豫,就像是她早就猜到须佐伽会这么问,这其实是很直白的逻辑。
“我也是合作。”
须佐伽这时才终于走上平台。
“既然达成了共识,就来完成这个关卡吧。”
源氏加奈子走到平台的边缘,她的目光向下,在眼中成了遥不可及的距离。
如果没有保护直接摔下,样子一定非常的…
凄美。
源氏加奈子先是十指在胸前交握,之后又拥抱住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她的动作缓慢又优雅,带着微妙的情色。
她毫无疑问地兴奋起来了,不论是头脑或是身体。
她曾在父亲的保护下体验过高空跳伞,空气挤压住身体,耳边是猛烈呼啸的风声,心脏剧烈跳动,指尖都微微发麻。
她很怀念那样的刺激。
更期待接下来的刺激。
“请保护好我,须佐君。”
留下这样一句话之后,源氏加奈子重心后移,几乎是瞬间就从平台上坠下,空气阻力的存在就像是被空气拥抱着,源氏加奈子睁开眼睛,看着平台一点一点离自己远去。
在耳边呼啸的风声让她听不见海绵池打开的声音。
“我是会落入海绵池,还是砸在地上碎成一朵血肉的花?”
这样的疑问出现在源氏加奈子的脑海。
而当她真的落入海绵池之后,竟产生了或许成为一朵血肉之花也不错的想法。
直到须佐伽伸手把源氏加奈子从池子里拉出来,这样荒唐的想法也不曾停止。
作者:花生阁
评论要求:笑语/求知
架空民国,不要怕,或许可以当原创看。
边城的秋天凉得早,中秋的风已隐约有几分刀意,走了几里的路,脸上渐渐刮出生涩的痛,显仁抬起头,汗水顺着圆亮的颅顶蜿蜒流下,远方隐约可见县城模糊的影子,在秋日下亮得刺目。
显仁一身僧袍,没有法号,平日在水心寺只是抄抄佛经,做做杂活。方丈说他六根不净,佛缘未到,老实说,他也怕在这剃度平白连累寺里,上一家替他剃头的寺庙就是最好的例证。他这样刑满释放的政治犯,本就身份尴尬,去哪儿都不受待见,曾经乌泱泱围着他转的那些人,在他失势的那一刻都当他死了。他不懂什么手艺,唯有一手好字,一肚子不合时宜的墨水和过期的身份,若不是方丈佛心,将他捡了回去,他也早饿死了。
从每天变成每周,再到现在的每个月定时去县里报道,他很感恩,徒步去,徒步回,口干舌燥地向干部汇报这段时间他干了什么,去了哪里。他知道,那些人当他死了,但没死利索,说不准哪天斗法需要他诈尸,就会抬他名号出来干点什么。
说的内容翻来覆去都是那些,诚心悔悟,思想进步,吃斋念佛,与世无争。他们仍旧不放过他,走出了斗室,这无穷的天地依然是他的囚牢。他照例念着那些他们爱听的誓言,干裂发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心思却跑远了。
城里铺天盖地的,全是雅仁的月历牌、广告和海报,想不看见都难。尤其是影院崭新的巨幅海报,令人转不开眼睛。海报上的雅仁俊眼修眉,深情款款,黑发用发蜡往后抿得齐齐整整,搂着当下最红的女星,摆出《乱世佳人》式的浪漫姿势。八年了,雅仁也三十多了吧,怎么不见老呢?好像还是当年那个混迹风月场所的摩登青年。显仁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皱纹,路上还被人叫了句“老师父”,他才四十出头啊。
他讶异雅仁怎么会红到这种地步,又觉得怎么会不红呢?雅仁向来只是缺个机会而已。一旦抓着机会,他是绝不会放手的,不管挡在面前的人是谁,他都不会放手。
显仁在海报下驻足,手心里的一毛铜元被他捏得发潮发热,今天是中秋,看电影的人不少,他混进去也许并不明显。他踌躇良久,问铁栅栏后的售票员要一张票,售票员瞟一眼他的光头和旧衣,用下巴点了点告示牌上的价位,他才发现,一场电影的身价竟然够买20斤大米,慌张得他立刻逃开。显仁为自己算得如此迅速感到羞愧,从前挥金如土,他心里是没有这种算式的,电影他也看不上,浅白粗俗,矫揉造作是他对电影的全部评价。
可雅仁最喜欢电影。
把那一长串套话讲完,趁对面的干部的头一点一点,半睡半醒的间隙,显仁赶紧把准备已久的真心话缝在话尾上暗渡陈仓:“上次我抄写的佛经,算算日子,是不是已经寄到上海了呀?”在北方异乡多年,他的口音却还是脱不了上海人的软意,执拗的对故乡的一点牵绊。
干部瞬间就醒了,他平时对显仁还算客气,现在却有点顾不得了:“大公子啊,你要还有点对我们这些人的顾念,就别提这茬了,我也是猪油蒙了心,居然答应帮你送,你这送的哪儿是佛经,是诅咒啊!”他站了起来来回踱步,手背在身后,很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这样思想很不端正,抄书就抄书,非要夹带私信,寄给那位干什么呢?”
很久没听到“大公子”这个称呼,显仁一时都没反应过来那叫的是自己,他都这把年纪了,在他们眼中还是“大公子”。他不再追问佛经和信的下落,没有意义。他早该想到,自己的东西不会不被检查,信西那帮人也不会让他的东西到雅仁身边的。
回到水心寺时,天已经黑了,寺庙偏僻,电路不稳定,寺僧们更习惯点煤油灯和蜡烛。就着这点微暗的火,显仁又开始抄经,很快他浑浊的眼里只剩下发黄纸张上浓黑的字迹。他不是受人监视的政治犯,也不是被各方眼睛垂涎的大公子,他是笔尖流泻的一横一竖,一撇一捺,端方优雅。
雅仁的字迹和他完全不同,他嫌显仁死板,显仁笑他没有章法。雅仁在国外留洋多年,英文倒是写得漂亮,中文却惨不忍睹,那么大个人,写的字还和儿童一般。显仁暗暗下决心要把他那个幼稚笔法纠正过来,却猝不及撞上母亲新丧,没有空想这些了。
后来?后来更没有机会,那个曾经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弟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很远的前面去了,走到海报里去了。
眼睛渐渐发胀,视野昏惨,近来越发不中用了,显仁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好像偏只有他老了。他认命地放下笔,从储物的箱子里小心翼翼摸出了一张脆黄的纸片。那上面写着一串数字,简单的数字都写得歪头歪脑,一看就是雅仁的手笔。
纸片夹在他离开上海的行李里,也不知道雅仁是怎么弄进来的,弟弟的办法总是比他多。显仁猜得到,那大概是弟弟的电话号码,可显仁从没打过,八年,一次都没有。
起初是不想打,那个时候他恨,他怨,他不想听见他的声音。再往后,他不敢打,太多意外了,可能雅仁早就换了电话号码,又或者这根本是个圈套。那个年月,电波要从电话局接线员转接,这得经过多少人的手和嘴?任谁往里面添点什么,他都承受不了。
他花了八年时间去想,也没想明白,雅仁为什么会给他这个号码?他有什么想听他说的吗?他想说的话,都在那批没日没夜抄写的佛经里,和夹带的那封信。
一声剧烈咳嗽从显仁的胸腔猛地蹿出,响亮得不像咳嗽,倒像是大笑。血一滴一滴,突兀地溅落在抄经的泥金笺上,落在纸面上升起边缘发毛的血月。
“哥,你看,月亮是红色的哦。”
“怕是凶兆吧。”
“哈哈哈哥你也太迷信了,那是月食呀。”
显仁从回忆中抬起头来,望向窗外的月,中秋月很圆,红色的,和纸上的如出一辙。
夜深,风大了起来,显仁冷得缩头缩脑,一点不见当年沪上大公子的风采,宽大的僧袍四处漏风,他紧裹着不当事的袍子踱出禅房。寺里的灯都熄了,只有他手里的蜡烛和天上的圆月亮着,引他去往方丈的屋子,那里有寺里唯一一台电话。据说那是信众为了方便和寺里联系,强行在方丈禅房装的,显仁观察研判了八年,终于确定那个电话不是用来引诱自己的。
方丈并不意外他的到来,显仁反倒意外老僧还没有睡下,他垂下目光喃喃,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今天中秋,这么晚了,接线员也许早就下班了,这么晚了,就算接通了,雅仁也可能又在百乐门跳舞,喝得酩酊大醉,卧倒在舞女的怀里,这么晚了,他根本不想接他的电话。方丈也不劝说,只管念他的经。
显仁等,等风把窗子摇得哐啷响,等他冷得瑟瑟发抖,脸上每一丝皱纹都仿佛要移位时,血月移到头顶,头从窗口探出去也看不见完整的形状,只见着一小半红。
电话接通了。声音从南到北跨过几万里,显仁总疑心会失真,可耳边响起雅仁的声音时,他心说,是他,毫无疑问。
雅仁问,是哪位呀。喝了那么多洋墨水,弟弟还和他一样不改上海腔调,懒洋洋软绵绵,咂摸起来却尝到一丝傲慢。显仁开口很冷静,冷静得不像他自己,他说:“你好吗?”
对面的人静默了几息,很快笑起来:“蛮好的呀,你怎么样?还好吗?”
怎么样?八年积攒的话,厚厚的佛经和满满的信纸都写不下,临到开口的时候,显仁却不知道该捡哪桩讲给弟弟听。怨恨,惘然,祈求,希冀,还是只是想听一听他说这句,还好吗?
显仁木着脸,像被月光冻住了表情,有条不紊地嘱咐他秋天到了,小心昼夜温差,注意保暖,听上去仿佛街上偶然相遇的邻里随口寒暄,可真要见了面,他知道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雅仁也配合他,说些不太相熟的人才爱扯的闲篇,间或提几句显仁的身体才最怕寒凉,不比他内火旺盛。
“多出去走走,别总窝在屋里,太阳再烈也晒不黑你,你肺不好,那边空气对你有好处的,上海啊,还是太污浊了,连大闸蟹都不是原来那个味道了。”
雅仁的语速有点快,话越说越多,关于大闸蟹如何辜负他的期望,他一面倒地倾诉,显仁只是静静听。雅仁真是聪明,这些罗里吧嗦的琐碎,监听的人都会不耐烦,也想不到他是在和政治犯哥哥说话。
“不好吃你还吃啊。”显仁顺口一接,没有意识到自己笑了。禅房里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他打电话的声音,方丈阖着眼睛,梵音消失了。
“吃啊,再脏也得吃下去,”雅仁好像有所指,又似乎只是随口抱怨,“今天不是中秋嘛,怎么能不赏月,不吃蟹?”
中秋赏月吃蟹,是大部分上海人的传统,也是家里的固定节目,像他们这样的大家族,每年都要办中秋宴,为进他们家门吃上一口他们家的蟹,不知多少人打破头。
然而今年这个中秋,许多年的中秋,显仁都没有抬头看过月,低头吃过蟹。最后一次吃蟹是母亲丧期后的那个中秋。那时雅仁留洋回来奔丧,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母亲的下葬,登时就崩溃了。那是显仁第一次见弟弟哭得那么伤心,雅仁为母亲日日夜夜唱佛经,凄厉的诵念像厉鬼尖啸一样扰得全家不得安宁,没人拦得住他,最后是他自己呕出一口血倒下了,这场闹剧才算谢幕。显仁一度担心弟弟疯了,趁他病倒将他接回自己的小家。
家里多了个人,还是个只比显仁小八岁的男人,生活上自然多出许多麻烦。妻子向显仁抱怨,显仁说他们两兄弟都是孽债,和父亲关系奇差,母亲一走,少了她从中斡旋,父子关系更是日渐剑拔弩张。雅仁刚回来,连自己独立的住处都没有,他这个哥哥是有责任的。从那以后,妻子也不再说什么。
许是悲伤过度,雅仁很长一段时间病怏怏的,不见他从前胡作非为的活力。显仁知道他喜欢吃蟹,花大价钱早早买好活蟹自己养着,想着自己养好,等中秋一家人团聚时再吃。等啊等,月亮圆了,父亲却没有来他们的中秋宴,他和他扶正的新太太、喜爱的儿女们在里查饭店大办中秋宴,和各界名流推杯换盏,吃他们的螃蟹。
“你还记得伐?蟹八件,我从小就不会用,现在也是。不像你,把螃蟹拆吃入腹,还能把人家尸壳拼凑完整。”
吃个蟹这么讲究,听说还有人比赛谁吃得最好,拼得最完整,雅仁他是不懂的,在国外待了几年,他已经是一派洋人作风,对国人的种种都感到陌生。拼得再漂亮又如何?干的还不是劫掠吞吃的勾当?
姿态再好看,脏就是脏。
雅仁低头看着自己勾住电话线的手,屋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红月的月光透进来,在他的指尖涂上一层薄红,像没洗干净的血迹,真脏呀。紧闭的门缝透出外面人群嬉闹的声音,像妖怪低语,密密匝匝。
“我看见你了。”显仁的声音忽然响起,吓了他一跳,雅仁猛地东张西望,并未在幽暗的房间里找到哥哥的身影,才恍然听见听筒里传来显仁的补充,“看见你的海报。”
“是吗?你那边也有呀?”雅仁只是笑,“怎么样,灵的伐?”
“灵……”显仁才说一个字,忽然哐啷一声挂断了电话,雅仁空空张着口,手里抓着再没有回音的听筒,他听见了,显仁挂断之前抽了一口短促尖利的气,很熟悉,那是哥哥肺病咳嗽起头的预兆。
半晌,有泪落了下来。
“谁啊,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房门忽然被人推开,进来的人是他的义父信西,似笑非笑地嗔怪,“大家都等着你呢。”
雅仁仰起脸,笑眯眯的,脸上不见半点泪痕,他握着听筒说没谁,一个老邻居中秋问候他。
义父喝多了,手在月光下好像煮熟的螯足,钳住他的手臂,不由分说将他拉了出去,转眼雅仁便被浓郁的脂粉和酒气吞没,听筒坠落,又扯着电话线吊悬在半空,被秋风吹得荡荡悠悠。
备注:这两位本来是日本人(但我不想写原来的背景),历史上因为皇位相争斗得你死我活(参见“保元之乱”)。显仁(崇德帝)落败后剃度出家想逃过一劫,但还是被流放到偏远的地方,他抄写了很多佛经献给雅仁(后白河帝),但雅仁没有接受。
流行的说法是雅仁无情,认为显仁诅咒自己,但学者研究当时他根基不稳,养父信西大权在握,说几句谗言动些手段就断绝了他和显仁的联系。
而我认为,根据两兄弟在闹崩之前同居在一起的蜜月时光,虚构了这么个长途电话。他们都不想变成这样,但谁都身不由己。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文:君莫非
注:凑够字数先交着,不然老觉得写不完了心态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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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大雪,土路泞得狠,这鬼天气,谁愿意出门?
偏这赵家庄古怪,车来人往,比平时还热闹三分。为何?江湖传言,兽王刀要在此地现世。
“师父,这兽王刀到底什么来头啊?”少年坐在酒馆里,手里转着兽皮帽,坐不住似的张望着几乎坐满了的酒馆大堂。
被他称作师父的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皱了皱眉头刚要说话,就被一道沙哑的声音打断了:“年轻人第一次出门吧,连兽王刀都不知道?”
少年倏地看向那位说话的老人,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师父拧起的眉头。
老人嘿嘿一笑,刚要开口,只听吱扭一声,酒馆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个和尚,脑袋上冒了点青茬,白色的戒疤就分外显眼。和尚身后背了个竹篓,上面攒着一掌厚的雪。
“少林寺也派人来了?”
“没长眼睛吗?看不到人身后背着的药篓?那是照识大师!”
那是谁?少年看向方才跟自己说话的老者,见人家脖子伸得老长,丝毫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又回头想请教师父,发现自己一向自矜的师父也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和尚。
少年琢磨着,这是遇上高人了?想也不想就高声喊道:“大师,这儿有空位!”
他初出茅庐,既不懂规矩也不通人情。这一嗓子喊出去,惹得整个屋子的人都对他怒目而视,方知犯了忌讳,登时不敢乱动,只是偷偷瞄向师父指望能帮自己解围。
他师父也没料到这傻小子能这么没眼色,脸上表情变了几变,挤出了个客气的微笑,向走过来的和尚颔首致意。
堂上气氛缓和了些,多了窃窃私语声,只是明里暗里的目光仍旧令人芒刺在背。少年老老实实低头喝茶,却听见师父同那位高人攀谈了起来。
“在下张文鹤,久闻照识大师圣名,不知大师冒雪赶路,是要往哪里去啊?”
和尚倒没什么架子,叫来小二点了茶水,和和气气地说:“不瞒施主,贫僧此行,是奉了师命,为兽王刀而来。”
两人的交谈声并不算小,旁人又是有意探听,照识此言一出,堂上又是一静。
“大师的意思是,少林也有心取得这兽王刀?”
“施主误会,魔刀认主,少林刀法自成一派,并无求宝之意。只恐这刀所从非人,沦为凶器,酿成大祸,是以派遣弟子前来探看。”
一旁的老者忍不住插嘴道:“听闻大师与少林寺久疏联络,此番专程请您走这一趟,想来极是看重这魔刀呐!”他刻意强调“极是看重”,言辞间流露敌意不小,比起方才的态度,可谓天差地别。
照识只是微笑。
老者激将不成,自讨没趣,也不敢真的挑衅这和尚,只得悻悻喝干了杯里的残茶,没好气地指使刚给照识上完茶的小二添水。
少年在一旁稀里糊涂听了半天,憋了满肚子的疑问,好容易等了个没人说话的空,左看右看又觉得气氛不大对劲,也不敢吭声。
照识见他窘迫,温声道:“小施主有什么问题便问吧。”
少年抬头,方才离得远没仔细看,这高人不像他想象那般威严,倒好似邻家的农伯,心中不由生出几分亲切。便将刚才没得到解答的问题提了出来:“大师,兽王刀是什么啊?”
“那是一把魔刀,拿得起便能使出顶尖的刀法。”照识说。
赵家主宅
“不过五百两银子的小生意,怎么劳动白梅夫人您亲自跑一趟。”
赵家掌事名叫赵宽仁,生了张和气生财的脸,只是眼神里闪着几分藏不住的精明。
被称作白梅夫人的女人约莫四十岁,保养得极好,只是眉目寡淡,不怒自威,看起来十分不好亲近。
她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道:“都是生意,哪里论大小,赵庄主言重了。”
“听雪山庄在江湖上向来以信誉著称,您这一句话倒让在下明白了几分这口碑的来由。”
“赵庄主也跟江湖人打交道?”
“道上的人消息灵便,做生意嘛,多知道些消息总不是坏事。”赵宽仁呵呵笑着,面上看不出异样。
白梅也笑了笑。
“既如此,想必庄主对江湖上近来的传言也有所耳闻。”
“夫人指的可是兽王刀的传闻?”见白梅不紧不慢地品着茶,赵宽仁只得继续道:“近来庄子附近多了好些江湖人,想必大都是为此而来。不瞒夫人您说,在下与族内兄弟这几日一直悬着心,听说那兽王刀乃是江湖至宝,想来赵家庄是免不了纷争啦!”
“赵氏乃将门之后,又向来不涉江湖纷争。情况再乱,想来贵庄自保也是无虞。”
赵宽仁眉头舒了舒:“承您吉言。”
.TBC
“请和伴侣一起找到一份合适的食材带回长桌~”
期待已久的BBQ活动终于开始了,但是……
“这和我想的不一样啊喂!!为什么要自己找食材啊!!”金鑫只敢在内心默默吐槽着,他低头看了看站在旁边同样不知所措的云心,突然内心燃起了一股保护欲。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还是拍了拍云心的头说“你放心吧,我们一起努力,总会有办法的!而且我肯定会保护你的,咱们走吧,再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云心听出了金鑫说话声中带有的一丝颤抖,但她并没有戳破金鑫强装的淡定,而是抬起头微微一笑“好,我们走吧!”
————————森林中————————
两人一起探索了一番后,发现森林中的食物比想象中多得多,只不过除了正常的食物外还有很多奇怪的生物,即使他们没有攻击性也会让人一看到就鸡皮疙瘩爆起。金鑫虽然很害怕,但为了保护云心还是选择强装镇定,结果他发现,只有他害怕,云心面对这些奇怪的天堂生物根本毫无波澜,金鑫实在忍不了了,于是他开口问道:“你……你不害怕吗?”,对比金鑫,云心显得格外从容,她不紧不慢的采集着食物,“不怕呀,这有什么好怕的呀?”云心的声音细细柔柔的,感觉和她的胆量成反比,但也有可能是金鑫实在太胆小了,属于没b硬装。
云心早就看出了金鑫的害怕,她轻轻一笑,抬头对金鑫说道:“你要害怕的话,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呀?”,金鑫被她问蒙住了,心想“我竟然会被甜甜的女孩子保护……算了!反正我也很想听她唱歌。”,但还没等他开口答应,云心就开始唱了。
甜美的歌声环绕在树林间,就像天使下凡的背景乐,金鑫被安抚到了,眼中可怕的天堂生物仿佛都变得不那么可怕了。金鑫一把抱住了云心,“谢谢你,你总是能看透我……”他的声音甚至带有哭腔,云心拍了拍他的背说:“没事啊,我们可是情侣呀!”。
经过云心的安抚,金鑫终于平复好了心情,克服了心中的恐惧,他们更加努力的收集食材,不知走了多久,两人都有些累了,于是就在附近找了棵树桩准备休息一会,他们把食材放在树桩边,坐在了树桩上。暧昧的气氛充斥着整个空气,金鑫和云心的脸早就红成了苹果,他们的手从放到自己的腿上逐渐变得挨在了一起,正当金鑫准备勇一把牵上去的时候,后方的草丛突然传出了声音。
“哗哗——”“哗哗哗——”,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金鑫不敢回头,他早就害怕的冷汗直流了,动也不敢动,甚至不敢看云心的脸。过了一分钟,草丛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羊叫,“咩——”,两人同时回了头,草丛堆里窜出了一只小羔羊,它乍一看和普通的羔羊没什么区别,就是毛非常多非常蓬,金鑫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好可爱的小羊!”云心走上前去刚想摸摸它,那只小羔羊突然飞上了天空,并且变得越来越大,两人都十分惊讶,金鑫在惊讶的同时还不忘把食材背上,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小羊在半空中漂浮了好久都没有动作,“这可能就是天堂的产物吧……”云心不禁感叹到,正当两人都以为无事发生的时候,头上突然降下了几滴水,“怎么回事?下雨了?”金鑫很不解,他以为天堂不会有凡间的天气,他正疑惑着,雨水从一小滴一小滴突然变成了瓢泼大雨,把他们淋成了落汤鸡,细心的云心发现了,只有他们这一块有雨,其他地方还是干干的,于是她抬头一看,发现刚刚的羔羊变成了灰色的,像乌云一样,并且雨就是从它身上下下来的。
云心思考了一下,随后便抓着金鑫的手往营地的地方跑,但他们跑到哪乌云就跟到哪,终于,前方已经能看到营地了,两人加快了脚步,前脚刚踏入营地,乌云就停止了下雨,又慢慢落下变成了之前的小羔羊,两人身上的雨也奇迹般瞬间蒸发了。
一切发生的都是那么突然,两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但幸好食材都没事,还是开开心心的吃上了纯蔬菜(?)的BBQ啦~
“天堂果然是个神奇的地方……”两个人同时想道。
我不会写感情戏————!!!!!【号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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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部分的标题请合起来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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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看到雷涅带着有些无奈的僵硬微笑出现在眼前时,露缇娅也顾不得什么圣女的身份,一个猛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尽管前一天露西娅嬷嬷已经告诉她纳塔城的骚乱已经结束,雷涅和尤莱亚也都平安无事,可实际见到雷涅,她还是难以控制压抑许久的感情。
只是,没看到尤莱亚的身影让她有几分奇怪。
不知为何,雷涅和嬷嬷似乎也在刻意避免谈及尤莱亚,虽然他们“聊”了挺久,却始终没有提到那个不在场的青年。
露缇娅不知发生了什么,又不好打断看上去难得有兴致的雷涅,只好老实地“听”他讲述纳塔城发生的事。
不过她也慢慢看了出来,雷涅这“刻意”正渐渐变得力不从心起来。
“嬷嬷。”一直到送别了干笑仿佛僵在脸上的雷涅,露缇娅才拉住露西娅嬷嬷,小心翼翼地在本子上写道,“尤莱亚在忙什么吗?”
她不敢写类似“他出了什么事吗”的句子,生怕自己写下来就会变成事实。
嬷嬷先是叹了一口气,这才笑着回答:“他确实因为一些事不能来见你。不过你放心,他……他没事。”
可惜露缇娅看出了嬷嬷那短暂的犹豫,心里更加不安了。
但是作为圣女,露缇娅也只能在圣伯拉大教堂内默默等待。
转眼间,新的一年到来了,就连雷涅都专门来到大教堂与露缇娅共度新年。
……可尤莱亚的身影仍然没有出现。
嬷嬷已经三番五次保证过尤莱亚的平安,露缇娅知道自己再问实在很不礼貌,可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她心不在焉地走在冬日的庭院中,一不留神就走到了第一次与尤莱亚交谈的那个角落。
唉,他又不可能在这里等我……
露缇娅失落地摇了摇头,正准备回房,一转身却看到一个身影正走进庭院。
难道说……!
她心中刚升腾起一丝希望,转眼间却转变为刺骨的寒意。
那个随意踏进庭院的人,正是那个不久前因珍珠的出逃而不满的修女。
“她怎么可以不为我们去死呢?”
一瞬间,那个修女说的话又浮现在露缇娅的脑海里,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对面并不知道自己说过的话被这个年少的圣女“听”了去,仍旧和蔼可亲地问候露缇娅,并劝她早些回去温暖的室内。
露缇娅尽可能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笑着感谢了她的关心,然后一溜小跑地离开了庭院。
她真的在关心作为圣女的我吗?还是说,她在担心我也会像珍珠那样逃走,所以在监视我吗?
露缇娅慢慢停下脚步,靠在墙边等待凌乱的呼吸缓和下来。
就在这时,尤莱亚的面孔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难道说……
尽管她一点也不想这么认为。
难道尤莱亚也和那些人一样,希望我能像个圣女一样默默为他们献身,所以才不再来见我……?
明明那天看到他们议论纷纷时也不曾如此难过,此刻露缇娅却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起来。
不,不对,尤莱亚不是那样的人。
她忍不住环住自己的身体,试图冷静下来,可没有什么效果。
这世界上,并非视她为圣女,而是单纯的露缇娅的人,本就屈指可数。
就算自己终将作为圣女死去,她也希望在那几个人的心里,自己永远只是露缇娅。
可这个微小的愿望,竟是那么难以实现吗?
突然,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
露缇娅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才发现嬷嬷不知何时站在了眼前。
“你没事吧,露露?你的脸色很不好,出什么事了?”
露缇娅迟疑再三,终于还是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纸笔。
05
“露露,”第二天的傍晚,露西娅嬷嬷拉住了正准备回房的露缇娅,“跟我来。”
嬷嬷一反常态,看起来神秘兮兮的,就算问她要去哪她也不回答,露缇娅只好乖乖跟在她的后面。
不多时,她们就来到了那熟悉的庭院里。
雷涅正在庭院一角等着,不知为何看上去十分不悦。
看到嬷嬷带着露露走了过来,雷涅脸上露出了“你们总算来了”的表情,然后突然转过身去,从树丛的阴影里用力拽出一个人。
露缇娅不由得愣住了。
是尤莱亚。
许久未见的金发青年看起来非常不情愿,那架势仿佛要不是被雷涅扯着后衣领,一定早就逃之夭夭了。
他语速很快地向雷涅抱怨着什么,但雷涅一脸“我听不见”的样子,硬是把他按在了露缇娅面前,然后口型清楚地慢慢说道。
“我把他抓来了。”
“嗯,干得好。”
看来是嬷嬷特意吩咐他去把尤莱亚带来的,一定是因为自己昨天的失态让她担心了吧。
想到这里,露缇娅有些窘迫。
可是看到出现在眼前的尤莱亚,她又忍不住安心了许多。
就算现在尤莱亚也固执地扭过头不肯和自己对视,但他真的平安无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只要能见他一面就好……露缇娅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愿望其实就这么简单。
“我会在入口那边看着,不让人靠近的。”嬷嬷笑了笑,“你们就好好‘聊聊’吧。”
说完她就拉着雷涅离开了,把这座冬日的庭院留给了两个年轻人。
终于见到他了……
可是,该“说”点什么好呢?
尤莱亚不知是怎么了,一直不肯正眼看露缇娅。虽然他偶尔会瞥过来一眼,可一发现会接触露缇娅的眼神,就立刻移开视线。
结果他们两个人就这么在院子里站了半天,谁都没有先“开口”。
一阵寒风吹过,露缇娅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喷嚏。
“哎?!”尤莱亚像是吓了一跳,突然凑了上来,“你该不会感冒了吧!是不是穿太少了?啊这么冷的天……对了这个你先围上!”
他手忙脚乱地扯下围巾,乱糟糟地围在了露缇娅的脖子上。
红色的围巾上传来令人舒适的温暖,露缇娅不由自主地就笑了出来。
“露、露露……?”
没想到露缇娅会是这个反应,还在四处张望想找个避风的地方的尤莱亚有些疑惑。
露缇娅拿出纸笔,迅速写了几个字递到尤莱亚眼前。
“你终于看我了。”
她很清楚地看到尤莱亚脸上一红,视线又游移起来。
但这一次,他没有继续保持沉默。
“对不起,我好像让你不安了。”带着露露来到一处风吹不到的回廊里,尤莱亚老实地低下了头,“我也想过了,一声招呼不打就消失确实不太好。”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苦涩,可露缇娅却更在意他话里的意思。
“所以……”尤莱亚迟疑了片刻,“所以这次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露缇娅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她能够理解,这个“道别”和之前他们前往纳塔城前的那次不一样。
“为什么?”许久,她才颤抖着写下,“因为我是圣女吗?”
“不!不是这样!”嬷嬷应该告诉他露缇娅的担忧了吧,他的反驳十分强烈,“并不是露露的问题,是我自己……”
见露缇娅始终等待着,尤莱亚挠了挠头,盯着脚边的石板路说了下去。
“我……我最近知道了一些,关于自己的事。说实话,让人心里不太舒服。”他说的很慢,但应该并不只是顾虑着露缇娅需要读唇,而是他自己也在谨慎选择着措辞,“我好像……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好不容易说出这句话,尤莱亚竟吐出一口长气,仿佛突然看开了一样笑着抬起头来:“哎呀,谁能想到我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呢?我那个老姐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也不告诉我一声,她可是把我变成了一个活死人哎!不过我也真够呛,竟然都没有发现过自己的心脏根本就……”
可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还是低了下去。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被露露知道这些事。你看,”尤莱亚拉过露缇娅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被告知了真相我才注意到,我的心脏根本没有在跳动。”
露缇娅也感觉到了,尤莱亚的胸腔里并未传来那有节奏的搏动。
发现她理解了自己在说的,尤莱亚放开了她。
“我想,露露如果知道了,一定会觉得这样的我很恶心吧。”他又开始逃避露缇娅的目光,“而且说实话,刚听到这一切的时候,我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竟然是……我不想死。”
“虽然我现在还站在这里和露露你说着话,可谁也说不准我身体里那颗假心脏能维持到什么时候,搞不好下一秒我就会……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感到害怕。”尤莱亚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种话,我实在不好意思跟你……跟一位圣女说出口。”
“对不起,我的理由就是这么幼稚,可我实在不想被露露讨厌……所以,我会彻底消失的,你能就这么忘了我吗?”
露缇娅一直静静地“听”着,她看得出尤莱亚的眼神很认真,应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会站在这里,把一切和盘托出吧?
可正因如此……
露缇娅咬住下唇,突然低下头奋笔疾书起来。
啊,不能开口竟是如此麻烦,不能直接吐露心思竟是如此令人困扰!
她写得那么快,连一向娟秀的字迹都变得凌乱起来,每写完一句就像是要把本子按在尤莱亚脸上一样用力递出去。
“尤莱亚,你真过分。”
“咦?!”
看到第一句话,尤莱亚就不由得怪叫起来。
“为什么你要擅自揣测我的念头?为什么你认定我会因为这种事就疏远你?”
“可、可就连我自己都……”
“请不要随便决定别人的想法!”
露缇娅用力瞪了尤莱亚一眼,制止他继续插嘴。
“我不觉得这样的尤莱亚令我不舒服,也不觉得尤莱亚的想法很丢脸。”
想了想,露缇娅又写了一句,然后嘟着嘴递给尤莱亚看。
“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这太过分了!”
“不、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想到露缇娅会这么反应,尤莱亚看起来彻底慌了神,“我、我只是……”
他眼神飘忽不定,似乎是在努力寻找能表达自己此刻想法的词句,可是嗯嗯啊啊了半天都想不出该怎么解释,焦躁中一头金发都被他揉成了鸟窝。
一直到脸上都憋出了有些危险的颜色,他才突然抬起头,用力喊了出来。
“我只是不想被我喜欢的人知道自己是个怪物!”
哎?
露缇娅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我是看错了吗?
刚才,尤莱亚好像说……“喜欢的人”?
“咦?我刚才好像不小心……”
尤莱亚似乎也才意识到自己顺势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张脸突然就涨得通红。
“不、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也……也不对!我是说……这个那个……”
他语无伦次地试图解释,可惜整张嘴都不太听使唤,任谁也读不出他此刻的意思。
不过露缇娅也完全没在读他的唇语,因为她直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
喜欢?
喜欢是指……那个喜欢?
尤莱亚,喜欢我?
这一瞬间,露缇娅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
但她立刻就意识到,那是来自自己身体内部的“声音”。
她的心脏正以高亢的节奏剧烈鼓动着。
不仅如此,明明是寒冬时节,她却突然间一点也不觉得冷了。仿佛有一种热量由内而外扩散开来,眨眼间就包裹了她的全身。
露缇娅理解了。尽管这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感情,但她本能地理解了。
原来是这样……
我一直以为这一生我都不会有机会体会到这种感情的,可是……
我也喜欢上了尤莱亚。
尤莱亚并未察觉眼前少女心思的变化,仍然抓着头发苦思冥想,想弥补一下自己的一时口误。
“总、总之!”他突然气势惊人地抬起头来,“这、这次的不算,你能当没听到吗!”
这还能不算数的?
露缇娅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
“就是那个……我是说……”尤莱亚像是豁出去了,又像是自暴自弃一样,总算不再逃避和露缇娅对视了,“我、我会再来一次的!正经地!认真地!再说一次!所以这次,这次就先……”
露缇娅愣了愣,但立刻就笑了。
这次,她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写好了回复。
“我会等的。”
“所以,你一定要再来见我,正经、认真地再对我说一次。”
“直到你做好准备的那天为止,我会一直等下去的。”
尤莱亚看着她写下的文字,也迅速理解了她的意思。
犹豫了片刻,他最终还是正面迎向露缇娅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
06
露缇娅笑着目送尤莱亚和雷涅离开了圣伯拉大教堂,又笑着感谢了嬷嬷的好意,这才独自向圣女们的寝室走去。
刚才身体里冒出的热气在夜风中渐渐消散,但惟有脸上仍然残留着一丝热度。
露缇娅不以为意,只是踏着一如既往的平稳步伐前进着。
属于圣女们的房间里,年轻的女孩子们已经在准备就寝了。
看到露缇娅这么晚才回来,和她比较熟的几个人立刻迎了上来。
可是不知为何,她们的脚步都随着靠近迟疑了起来。
“……露露?”最终,还是艾薇先试探着开了口,“你没事吧?”
露缇娅疑惑地歪了歪头,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露露姐姐,”莉莉也凑了上来,担心地拉住了露缇娅的裙角,“你怎么哭了?”
哎?
露缇娅呆愣片刻,然后才慢慢抬起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那张被风吹得冰凉的脸上,正挂满了还带着温度的泪水。
我……哭了?
明明从爸爸妈妈死去那时开始,我就不曾放声痛哭过……
可一旦察觉,她就再也控制不住那满溢而出的泪水。
为什么我要哭呢?听到尤莱亚说喜欢我,我明明很开心啊?
可事实却是,露缇娅甚至支撑不住自己颤抖的身体,只能蜷缩在地上,无声地痛哭着。
仿佛要把这几年来积攒的泪水全都释放出来一样,仿佛要被自己的眼泪溺死一样,连意识都在哭泣中变得模糊起来。
能被人所爱,能同样爱着那个人,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可是我很清楚,那是我无法奢望的幸福……
跑剧情跑剧情,再不跑来不及了【?
想了想还是决定分开发了,前半尤莱亚视角后半露露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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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喂,快到了,该起来了。”
伴随着一个有些不耐烦的声音,盖在尤莱亚脑袋上的围巾也被粗暴地掀开。
被突然照在脸上的阳光袭击,尤莱亚忍不住揉了揉眼,才看清雷涅那张一如既往紧绷的脸。
不过,总觉得雷涅的表情里似乎有点不一样的情绪……不不,一定是我最近睡眠不足看走了眼。
尤莱亚打着哈欠坐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周围。
确实,正在行驶的载货驴车已经被熟悉的景色包围了,不远处的天边甚至已经可以看得到圣伯拉大教堂的尖顶。
如果是一个月前的自己,此刻一定会因为看到这样的景色而欢欣雀跃吧,因为那意味着又能见到那位温婉的圣女了。
可是现在的尤莱亚,只觉得心里压着千斤重的巨石,甚至忍不住要对着远方的大教堂叹出一口气。
“你这两天到底是怎么了?”
坐在一边的雷涅突然开口,要知道这几天除了最低限度的对话,他们基本不曾交谈,如今他也终于忍不住了吗?
“……没什么。”
毕竟一直避免开口的就是尤莱亚本人,他自然不会老实说出心中的烦闷。
“你有没有被说过压根不会说谎啊?”雷涅挑了挑眉毛,“虽然我是个粗人,但我也看得出你不对劲。”
就算尤莱亚躲避着他的目光,雷涅也固执地说了下去。
“这几天,你一次也没给露露写过信吧?”
自从离开圣伯拉大教堂,尤莱亚就一直频繁地给露缇娅捎去各种他们的消息。虽然之前因为纳塔城的骚乱,他没有时间去写信,可当一切终于结束,他竟没有急着给露露报平安。
“而且我们马上就要到了,你竟然还摆着这么一张臭脸……简直就像你一点也不想见到露露。”
我怎么可能不想见她呢?
尤莱亚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嘴上却依旧犟得很。
“你多心了,我只是最近一直没休息好。”
雷涅似乎是听出了尤莱亚语气里明显的拒绝,终于放过了他。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啊……
这一次,尤莱亚就像是逃避那越来越近的目的地一样,再也不看向大教堂的方向。
02
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在纳塔城应对湖骸的袭击。
虽然纳塔城因为这次灾难半毁,但猎人们确实阻止了那些怪物的行进。
在连日来的高强度战斗结束后,人们终于得以喘上一口气,在临时的营地里短暂地休息一会儿,甚至一起过了一个热闹的冬至。
尤莱亚就是在这之后去见了斯塔夫罗金医生的。
虽说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体有哪里不对劲,不过毕竟被医生特意嘱咐过,他也不好拂了医生的面子。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听到那样冲击性的事实。
“说实话,这实在有些难以启齿……”那个面对病患时从未动摇的斯塔夫罗金医生,竟然在犹豫该怎么开口,“尤莱亚,你以前有受过什么重伤吗?”
不太明白医生的意思,但尤莱亚还是努力回忆了一下。
“我当上猎人以来好像还真没受过什么重伤,这次就是最严重的吧。不过再以前的事,我的记忆也不是很清晰……”
总觉得很久以前,似乎有过什么穿透胸口的剧痛,但越是回想,那种感觉就越是模糊。
“是吗……”医生沉吟片刻,“尤莱亚,接下来请冷静地听我说。”
“你知道你的储血器就是你的心脏吗?”
尤莱亚一时间没有理解斯塔夫罗金医生的话。
“……心脏?储血器?”他努力运转起不太灵光的脑子,“医生,你在开玩笑吧?我知道我的储血器就安放在后心口,但也不至于把它看错成……”
“不,尤莱亚。”医生打断了他,“我仔细检查过,你的后心口并没有什么储血器,导血管是直接连接着你的心脏……或者说,代替你心脏的那个东西。”
这次,尤莱亚的脑子彻底停止运转了。
“咦?可是,当年装置储血器师父她也在啊,如果是这样她应该会告诉我……?”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你身体里那个起储血器作用的东西,也在代替你的心脏。”
“等、等一下,医生……”尤莱亚有些慌张地插嘴道,“照你这么说,那我岂不是……”
“没有心脏”这种话,他还是没说出来。毕竟一个没有心的人,还能说是活着吗?
“事实上,当我给你检查伤口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医生尽可能平淡地说,“你的那颗‘心脏’能支撑着你的身体像普通人一样活动,所以就算你受伤,你身体的运转也不会因此出现停滞。”
“这……这简直像……”
就像是一具还能活动的尸体一样啊。
“搞什么啊,我这不是比那些血族还像个怪物吗……”
听到尤莱亚的话,斯塔夫罗金医生皱了皱眉头。
“这我不敢苟同。”他的口气突然严厉了起来,“尤莱亚,就算你的身体和一般人不一样,你也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类。这点我可以保证。”
最后留下一句“不如去问问你的师父?”,斯塔夫罗金医生就先行离开了。
看着他牵起那位金发少女的手走在夕阳的余晖中,尤莱亚有些怅然若失。
诚然,医生最后的话语确实有一瞬间让他心里轻松了些。
可当他想到那位身处圣伯拉大教堂的少女,他又无法冷静下来了。
最后他决定暂时离开亟待重建的纳塔城,去找露西娅嬷嬷好好问一问。
03
只不过,尤莱亚没想到雷涅会选择和自己同行,他还以为这个同门师弟绝对会留在纳塔城帮助大家进行重建。
尤莱亚本觉得有个旅伴能让自己不会胡思乱想,可没多久他就意识到,雷涅只会让自己更频繁地想起露缇娅。
露露……她会想我吗?
虽然现在才这么说,不过我那么缠着她她会不会很困扰啊……
不,不如说她如果感到困扰就太好了,因为我已经决定……
不能再去见她了。
在城下町安顿好不多的行李,尤莱亚和雷涅就去圣伯拉大教堂找露西娅嬷嬷报了个平安。
突然遇上这么大的事,他们自然被拉着问了好久,说到有点不知分寸的蛮干时也没少被露西娅数落。
不过看着露西娅嬷嬷脸上的笑容就知道,她对两个徒弟能平安归来还是很开心的。
直到太阳西斜,天色都渐渐暗了下来,雷涅率先提出了告辞。
他似乎是担心再被强行留下住一晚,那又得去面对那些让他坐立难安的教会猎人了。
“雷涅,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要问师父。”
听到尤莱亚这么说,雷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怎么了?这么一脸严肃?”
露西娅嬷嬷也没料到这个总是没心没肺的徒弟会突然摆出这么一张纠结的脸,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师父,您知道我的储血器的事吧?”
尤莱亚话一出口,就看到露西娅的神色有几分动摇。
她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考了一会儿,才反问道。
“你知道多少了?”
果然师父是知道的……
尤莱亚心一沉,但还是老实告诉了露西娅自己从医生那里听来的事。
“这样啊……”
露西娅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向越发浓郁的夜色。
“当年,我决定收你为徒的时候,曾遇到一个人。”
突然,露西娅嬷嬷没头没尾地说道。
尤莱亚正在疑惑,接下来听到的却让他不禁瞳孔为之震动。
“那是一个红发的少女……她自称是你的姐姐。”
姐姐?!姐姐见过师父?那为什么她不来见我……
师父明知我一直在寻找姐姐,又为什么一直保持沉默?!
露西娅嬷嬷也看得出尤莱亚有多震惊,一直等他自己冷静下来,才继续说下去。
“你的姐姐尤菲莉亚,她说她不能见你。如果你们见面,你一定会想起不该想起的事。”
“不该想起的事?”
露西娅点了点头:“你曾为了保护她而失去性命的事。”
一瞬间,笼罩着那些模糊记忆的罩子破碎了。
尤莱亚想起来了,当年在逃跑的时候,曾瞄准了姐姐飞来的利刃。
当时的他没有多想就跳了出来,挡在了姐姐身前。
那银色的金属被他的血染成了鲜红,迅速消失的意识中,最后留下的只有对姐姐平安无事的欣慰。
“我在那个时候……就死了吗……”
露西娅摇了摇头:“你姐姐告诉我,那时她得到了一位正好路过的血族帮助,用那位血族制造的魔具代替了你的心脏,让你‘活’了下来。”
“但是她也没想到,醒来的你竟然出现了记忆的缺失。她深知你的性子过于耿直,或许无法接受自己以这种不完全的状态存活于世……所以她认为这也是个好机会,干脆让你暂时忘记那些事,等你成长到足以接受一切,再告诉你事实。哦对了,告诉我可以把你的‘心脏’改造成储血器的其实也是她。”
看着整个人僵在原地的尤莱亚,露西娅嬷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现在的你应该能够理解你姐姐的想法吧?”
尤莱亚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些信息,慢慢抬起头来,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像是预料到他的反应,露西娅笑了笑。
“我这里还有一句她留下的话,说是等你想起一切就告诉你。”
露西娅嬷嬷清了清嗓子,突然挺起腰板叉着腰,指着尤莱亚大声说道。
“‘既然你这么任性,敢拿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命,那就别怨我也任性一把!给我好好活下去!直到让这条命物尽其用的那天为止,好好活下去!’”
片刻前还在为突如其来的真相纠结不已的尤莱亚,此刻却彻底傻了眼。
该说是这话确实很有他姐姐的风格呢,还是该说露西娅模仿得太妙呢,一时间他甚至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那么,尤莱亚,你的回答呢?”
听到露西娅嬷嬷的声音,他才终于回神。
看着露西娅温和慈祥的笑容,尤莱亚只好苦笑一声。
“如果我不照办,总觉得姐姐会突然跳出来把我痛揍一顿。”
没想到露西娅竟然伸出手揉了揉尤莱亚的脑袋。
“想通了就好。改天记得和雷涅一起来看看露露。”
可一听到这句话,尤莱亚突然后退了一步。
“不行。”在露西娅嬷嬷讶异的注视中,尤莱亚咬了咬牙,“我不能再见她了。”
或许我可以试着接受这样的自己。
或许我可以试着这样活下去。
可我还是不想让她知道,我是一个这样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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