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栗头
评论:求知
杏小心地把炒饭从锅里盛出来,农村的大锅没办法像正常炒锅一样抬起来。她努力几次,最后还是留下一撮米饭没办法拿出来。厨房的灯没开,只有主屋的灯亮着。杏四处张望一下,没看到显眼的工具。她放下饭铲,一边想“就这样吧”,一边摸着月光出门。
农村周围没有无处不在的照明,有一段距离的村里公路上也是昏黄的灯光。主屋有几步路的距离,隔着门窗有淡淡的影子映下来。夜色刚刚降临,周围似模糊不模糊。只有隔壁奶奶们在门口谈天,时不时蒲扇的拍击声最为清晰。
杏推门进去,姥姥正准备出门接她。
“姥姥收拾桌子腿脚慢啦,我们杏还会炒米饭呢。”
这是她在老家住的第一天。
杏大学毕业,四处想想,跟母亲提了一嘴,收拾行李回了老家。
姥爷早年去世,姥姥自己在家,几位姨们住在附近,每天中午或者晚上不定时来看看姥姥。剩下时间姥姥跟临近的奶奶们聊天,偶尔去广场上溜溜弯,一个人倒也自在。
杏临到家前十分钟才给姥姥打了电话,姥姥在电话那头笑意盈盈。
“我们杏最近怎么样啊?”
“杏要回来了吗?好啊,怎么不早说,姥姥给你买排骨炖肉吃。”
杏从小跟着姥姥长大,姥姥平常话很少,但是一直让杏有隐隐的归属感。
姥姥早年间打毛线,做十字绣。杏呼呼哒哒在院子里四处跑,一会蹲着看蚂蚁,一会摆弄院子里面小小一亩花花草草。累了就在姥姥旁边的躺椅躺下,帮着姥姥收拾毛线,或者学着姥姥的样子打几针。姥姥总是耐心地教她,教不会也不拆掉有些错乱的针脚,就是那样继续织下去。有些围巾是给杏的,杏欢天喜地地四处跑,昭告全世界这条围巾是她和姥姥一起织的。有人有疑问她就自豪地指一下错针的地方。
“这里,这里肯定是我织的。虽然只有这里没有织好。”
杏一直这么成长起来,略带活泼的性格被姥姥一直包容得很好。等到离开姥姥要去上幼儿园的时候,杏可怜巴巴地趴在床上。
“姥姥,你能不能和我一起走。”
“姥姥也要看家呢,不过你想姥姥的时候姥姥就会出现的。就像你想妈妈的时候。”
姥姥到现在还会跟杏讲起来这些事情,像珍宝一样,时不时拿出来把玩一下。
姥姥还记得,第一天放学哭着给姥姥打电话,说想回老家跟姥姥一起织围巾。
姥姥每次回忆到这里,都会大笑。
“我们杏,那个时候小孩都说想回家,只有你在说想回家和姥姥织围巾。从小就怪听话呢。”
杏不再是小孩,也不是那样灵动活泼的性格。从小磨到大,十几年学生生涯让她从一个好动的小女孩变成一个温顺的姑娘。她也并不傻,清楚地记着自己逐渐改变的过程。
像是自身的保护色一样。
上次见姥姥还是在大三下学期,教室和宿舍内弥漫的考研考公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她短暂地逃回老家,姥姥也不问她怎么突然回来,只是给她倒上杯水,让她顺顺喉咙。
“回来跟姥姥睡,我对我们杏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早睡。”
这次姥姥也是一样。上次杏回来的时候颓废得跟个小孩一样,每天只是坐着或躺着。姥姥看在眼里,没说别的,每天还是在小院子里织毛衣。偶尔把杏叫出来一起晒太阳。叫出来也不说话,两个人躺在躺椅上,蒲扇盖住脸,杏给姥姥买的小音箱在旁边吱呀呀地唱着戏。
姥姥说,织织围巾,看看野猫,听听戏,再跟人聊聊天,就是一天。
“考虑太多也是一天,歇一天也是一天。”
她念叨着,意有所指。
“你过得快乐我就快乐。”
几个姨听说杏又回来了,第二天热热闹闹凑了一大桌,连老带小,纷纷扰扰。杏已经习惯这样的亲戚,上次回来好歹是大学生。这次刚毕业回来会接受更多的盘问,她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杏考上研了吗?在看工作了不?”
“杏有对象了没,姨给你介绍一个,也是在外面上大学的……”
“……”
姥姥在杏旁边坐着,安静地吃着菜,偶尔插几句嘴,也都是向着杏说的。
“我们杏还很厉害呢。”
“杏还是很认学的”
“杏就是回来歇息下,是吧我们杏。”
姥姥提到杏的时候,都在说我们杏,我们杏如何如何。她对待其他几个孩子也是这样认真,但是很少在一直念叨小孩。
大家都知道姥姥偏爱她的杏。杏变了,也没变。最起码姥姥爱的那个部分还完完整整地从小保护到大,是她心里的小小港湾。她每次难受的时候都在想,姥姥最爱我,我不能让姥姥失望。
她开玩笑地对好友讲,这像渐变色一样,只不过我是变色龙。渐变也变得很快。
姥姥的杏和现在的杏之间渐变的杏,像绕口令一般的杏。
姥姥对小时候的杏说,你长成什么样子都爱你。
姥姥对现在的杏说,我们杏现在需不需要和姥姥一起睡觉?要不我们杏晚上睡不着,早上也起不来。
杏刷完牙回到屋里,褥子和毯子已经铺好,刚晒过的秋凉被还散发着太阳的气息。她拖拉着拖鞋走到床沿,再蹬下拖鞋,像儿时一样。
姥姥已经在床上好好躺着,旁边的音箱磁拉拉播放着村镇的晚间电台。主持人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
“向您播放我们最后的晚间曲,来自弗里茨·克莱斯勒的爱之悲。祝您一夜好眠。”
伴着小提琴的声音,她熟练地从包里翻出一个发热眼罩,撕开包装后愣住。杏在姥姥身旁用不着这个东西,但简单想了想还是给姥姥递过去。
姥姥接住,诧异地问,“杏,这是什么新鲜小东西?”
杏耐心地给她解释着,让姥姥躺平。解释的间隙,眼罩开始蒸腾出丝丝热气,她手指接触到眼罩上传达的温度,熨得她心里慢慢平静下来。
她轻声地说,“姥娘,这个眼罩开始发热,它有温度设定,就像这个晚间曲一样,让您睡个好觉。”
姥姥温顺地躺着,像她二十年前一样,等待着她去关灯,两个人一同平静地躺在黑暗里,手牵着手入睡。
她撕下的包装纸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玻璃反射的一点月光,照得它亮亮的。
包装纸上写,四十一度,祝您好眠。
十五,
梅爾薩埋怨那次夜襲埋怨了很久,好在這些人已經不再把自己當作首要的敵人。忒勒斯心裡有點複雜,接下來兩個部族決定合併同行,在這種關乎存亡的節點反對的聲音也小了許多——加上這邊剩下的都是些無力自保的人,剩下的俘虜作為苦力被各方劃分了,實際上算下來也沒有多多少人力,反而一行人的組成變得更加複雜,就連忒勒斯都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放心吧,我們不是那麼忘恩負義的人。”梅爾薩的語氣柔和下來。“話說……你會回來的吧。”
“會——抱歉,在這種時候突然決定出行。。”
“你都要把最麻煩的人帶走了,我也沒什麼能抱怨的地方。”然後她目光掃過忒勒斯,“別忘記我說過的話,活著回來,我還等著你給我分擔責任呢。”
“不要太期待。”埃圖瑪維微笑。“我本來就不屬於任何部族,從他們之中選一個新的家長吧。”
“大不了我們結婚唄,這樣你就是親族了。”她的拳頭敲敲他的肩膀,最後想了會還是給了他一個擁抱。“開玩笑的。”他熟悉那種眼神,忽然覺得有些多餘。
忒勒斯靜靜地溜出帳篷在外面徘徊,不知為何明明睡了幾天手腳卻仍是乏力,灌鉛般的沉重。
那種遮蔽天日的暴雨似乎變得沒那麼頻繁,這樣也好,他對自己說,至少出行不至於要一直為了躲雨煩惱。事到如今真的要準備離開了自己竟然開始有些心慌,究竟是在怕什麼?怕自己終究還是被這裡的安逸給寵壞了。還是怕如果要往東走必定還會經過那個人的地盤。
在夜色的掩護下誰也不可能抓得到他——要不是累得無法思考,他現在已經在通往東邊的小路上了吧。無論埃圖瑪維說什麼,只要抓準時機和距離,他絕對可以將那傢伙射殺。
聽著周圍收拾善後的人民熙熙攘攘,有人主動向他問好,他們終於喊了自己的名字,那彷彿是一場夢,自己醒來還會坐在河邊被大雨沖刷,即便有細雨的遮蔽這天的陽光也有些過亮有些過於遙遠。
輸得一敗塗地,這些人仍向自己道謝,沒有理由,為什麼。為什麼又要對自己道歉,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作用就是為他人臟手,理所當然的事情,為什麼。
埃圖瑪維從帳篷裡出來。“你今天很安靜。”
“反正他們也不喜歡我,待在裡面做什麼。”
對方低下頭真正笑起來,“你害死了他們多少家人,是我也嫌棄你。沒有事後問罪已經很不錯了。”
“都不知道我幹嘛去救他們。”
“該還的就得還。走吧,還有一個人要見。”
“你真的要去。”
“他知道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
忒勒斯不喜歡萊門。
先前聽祭司講述古物的事情,現在他回想起來了——不,這傢伙是個相當弱小的普通人,這一點他很確信,只是他身上帶著的東西可能並不是。還沒見到人他就能感覺到那種異樣感,是金屬擠壓的聲音。
哪個正常人會為一個空箱那樣拼命——不,也不能稱得上拼命,廢墟里那孩子滿臉的焦急,眼神卻是毫不匹配的沉穩,推拖著可以獨自療傷卻放下自己接下來行程的消息,這種聽起來就是誘導的話著實讓人不愉快。埃圖瑪維倒是無發覺不妥,也不知道是感覺不到還是自信這些東西對自己無害,很執意一定要來問話。
他清楚埃圖瑪維很介意夜襲裡發生的事情,那混蛋說過這塊地會有領主親自指派新主——他心裡大概有些明白了,不需要讀到預言也早早有了這種預感,帶著神的血脈的人,光是這塊地上有兩個,那麼其他地方究竟還有多少——這樣的怪物還有多少個。
萊門和一個同為異地人組成的商隊在一起,即便如此他看起來仍舊像個外人。窩在貨車後箱的角落休息,抬頭時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神情——已經預料到他們近日就會拜訪了嗎。“請坐。”
“這是在威脅還是在請求我的協助呢?”這麼說著卻也沒有希望他們離開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能力,在教廷外會使用魔法的人也不少,忒勒斯始終將匕首藏在袖子裡,如果對方有什麼可疑的舉動他會毫不猶豫地劃開這個人的脖子。
“別介意。”埃圖瑪維坐下,交給對方一枚銀幣,後者含笑接下。“那個人究竟是誰?”
萊門抬了抬眉毛,歪過身看向忒勒斯。“你也不知道?你到底從哪個教廷來的。”
“知道什麼?”
“大概三十年前亞盧士開始衰敗,領主要放下這個世界的王,我們這邊的教廷拒絕了,你們的接受了,所以領主的孩子和教條之門一起降生在海的這邊。”萊門指指無目的遠方,“那是第三年長的,你的哥哥。”又指指埃圖瑪維。“你是目前最年輕的,第十二個。”
海的對面。他的老師經常望著相同的方向,摸著臉上的傷疤,滿滿的藏不住的厭惡和酒精之後的迷糊。霧氣之地舊神居,覆滅的王國亞盧士,背棄神的教廷……可都不是什麼好地方。
全部燒掉多好。
萊門忽然一拍手,將他們兩個人的注意力拉回現實,仍是笑著。“我就知道這麼多,剩下的得去找官方的人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信息,這樣收這麼多錢我都不好意思。大人還有需要幫忙的嗎?”
“我們要啟程去教廷,你……有辦法繞過那位的領地。”埃圖瑪維的語氣變得有些遲疑,他也在疑惑,也或許是為了自己最不希望聽到的消息而憂。
“這……我其實沒有辦法安全走過王的領地。”忒勒斯沒預料到會這種直白的回答,還想著是否是陷阱,如果這個人早就被買通那麼當初拒絕梅爾薩的請求就有道理。面對沉默那雙眼抬了起來,細細打量他們的表情。“這樣吧。和我們同行,我們要跨河沿著山腳走然後在東南的海岸上船。並不是受管轄的船,若不介意的話。我的目的不是教廷,只需要陪我走過第一王的地就足夠了。”萊門遞出剛剛那枚銀幣,卻不再是向著埃圖瑪維,而是朝著忒勒斯的方向來。
“這是要僱用我嗎?”
對方點頭,“是的。”
“我可沒那麼便宜。”
“這是定金,你選擇加入那天我先付一半,到達目的地後支付另一半。”小小的,綴著繃帶的手一翻,抬起兩隻手指。“一共二十枚金幣。”
“給我。”忒勒斯回答,接過萊門拋來的銀幣。
十六,
“你狀態真的不太好。”突然埃圖瑪維的手指就按在他的眉骨上,檢視著他,在夜色和火光之間他也是這樣的表情,乾淨的讓他很不適。“如果不願意的話就拒絕吧。”
他無由地抓住埃圖瑪維的手腕,耳裡的雜音鼓漲起來。或許殺了那個混蛋自己就回不來了,忒勒斯對自己說,他也大可可以直接在這個鎮上上萊門的車,過海拿到錢往北走,過他能理解的從前日子。這兩個氏族的人都知道自己是什麼人做過什麼事情,就當作自己再一次撇下過去一走了之多好,在這個小鎮因為自己而被毀滅之前……就像一個詛咒,他總是覺得所有人都這樣麼想,即便如此這個人乞求自己留下,邀請自己同行,為什麼。
“你本來也是這麼打算的不是嗎?”忒勒斯反應過來,有些尷尬地躲開。“有什麼不滿就說啊,我已經搞不懂你在想什麼了。”
火海之中他們都流著血,因為戰鬥而精疲力竭,是這個人一臉不可思議地拒絕僱用自己。討厭嗎?厭惡這樣的隨意決定為人賣命的行為。
埃圖瑪維沉默,真的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他總是會忘記這個人有多實誠——想要出去旅行,想要知道真相,想要親近的人安全,想要這裡的人穩定生活,可是答案最終仍凝結成一點茫然。“我不知道。”他回答。
“人家不是都把這塊地託給你了?領主的兒子,天賜的王。”忒勒斯半挖苦地笑道,對方僵住,沒想到自己開口會是這種話。
“你相信?”
“我好歹也差點成為一個祭司。”
他後悔自己的語氣如此刺耳,聽著都覺得有些可悲。可即便他再拒絕教條再不相信萊門這個人,偏偏他目睹過天罰,偷偷讀過書庫裡的記載,和老師是使者,他逃走時給他指路的是偽神。這就是她想要的嗎?是要讓他此時此刻在這裡將埃圖瑪維帶回去,還是他是被派來阻止原本該發生的事情——不管那是什麼。
殺了他們。高塔上替他射出箭的細小聲音說。他們——他們兩個。
那些手指仍在自己的喉嚨上,牙白色的長髮透著背後火光,眼神平靜遙遠。“你還會像從前那樣祈禱嗎?”
“你會選擇那一邊嗎?”
埃圖瑪維沒有再多說什麼,他以為這個人真的不在意自己並非人類——至少不完全是人類,看來也不是如此。對方隨口提醒一句出行的時間和會面地點,五天后,在小鎮南端,接著轉身便回往營地的方向走。忒勒斯披上斗篷,溜進小巷裡。
跳下去就好了吧。他坐在懸崖的欄杆邊懸著腳,從縫隙裡看底下尖銳的岩石和海浪,一片灰藍和白霧中隱約可見狹窄的道路和木舟。他和老師就是走下這條路,就這麼坐著小船去了殿堂所在的之地,聽說殿堂背面就是里拉,讓死者做夢的白砂地——那這麼說來去那個世界無論如何是從這懸崖。
“要我幫你一把嗎?”女人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他沒有聽到走近的動靜,轉過頭,映入眼簾的只有對方頭上的曲角和兩條攢動的尾巴。斜陽下她拉長的影子顯出背後兩雙巨大的手,猶如翅膀。
“不用。”忒勒斯驚訝自己還能好好地回答對方的問題,努力讓自己聽起來沒那麼害怕。非人的物,他也不是第一次看過。
“為什麼坐在這裡?想走嗎?”
忒勒斯點頭,又將臉卡回欄杆之間。為什麼想逃走,這裡明明是他長大的地方,他所知的一切都在這裡,有的吃有地方睡,教他認字教他戰鬥,自己再笨再失敗所有人都仍原諒他。
為什麼會想逃走呢。為什麼開口沒法把這個地方稱為家呢。
“你明天到森林,我帶你你想去哪裡都可以。”
“偽神大人有什麼命令?”
對方抬起眉毛,“呦,還認識我?”忒勒斯又一次回過頭,偽神已經蹲在咫尺之間,睜著眼睛打量他,本來該是淺綠色的雙眼吧,幾乎被陽光浸染成黃色,乾淨明亮,最深處潛藏的卻全是惡意。“你還算識相,也好,省得我還要花力氣演戲。我只來幫你逃走,你就好好出去玩就行。”
他從來就知道天底下不會有免費的幫助,即便是來自神也是如此,他沒有期待過什麼好結果。忒勒斯本想著這根跳下懸崖也沒有什麼差別,仗著好奇心就應約了。那天的森林意外的很安靜,沉在濃稠的霧裡面,不見一點月光,連遠處山腳下的村鎮也不見燈火——他從來沒有走進森林深處,從來都是被帶著走安全的同一條路,此刻還有些緊張,也不知道是因為黑暗還是因為背後老師可能追過來。她在他手裡塞了一把銀色的長弓和半個動物的頭骨,什麼也沒說,只將手指豎在嘴前讓他也安靜,他就這麼過上去哪裡是哪裡的生活。
直到那次夜襲。
忒勒斯跌跌撞撞地走進帳篷,差一點就被自己絆倒。“你每次都一定要喝到這麼醉嗎?”埃圖瑪維熄火的動作被打斷,臉上還有些訝異,放下工具伸手想要去扶,忽然又想到這個人消失前的語氣還有些遲疑,結果對方轉身順勢就撞進他的懷裡,喃喃哼著聽不清楚的話。
“討厭嗎?”
“沒有。”埃圖瑪維回答,“自己站好,把衣服換掉,全身都是酒味。”說著揭開手一眼瞟見他肩膀上隱隱的紅痕。“跟人打架了?”
“是那個……酒館的,那個誰……”忒勒斯的聲音慢慢淡去,閉著眼停頓許久。“她咬我——”埃圖瑪維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對方在說什麼。“對不起……”
他沒有理解這句道歉,只當是酒醉的胡言亂語,隨手將頭巾摘掉,那深藍色的雙眼和蒼白的皮膚映著火光,熱得像團火球,此時此刻這種溫度竟讓埃圖瑪維感到放心。他把他放下,蹲著幫著這個困惑地盯著毯子上的花紋看的人解開靴子上的綁帶。
“我討厭夜晚……”忒勒斯輕聲道著,“我每次都希望可以直接跳過夜晚……但是我也不想看到第二天的太陽……”埃圖瑪維感覺到忒勒斯弓起身,紊亂的呼吸到了耳邊,確實混雜著陌生人的氣味。然後耳尖突然傳來一陣刺痛,他嚇了跳,緊接著感覺到忒勒斯吮著剛剛咬破的地方。埃圖瑪維撥開他,有些無奈地拭去耳尖的血珠,自己還從未被咬過,該怎麼反應都不知道。
想要試試看嗎?酒醉的人歪著頭,手繞進他的髮絲,罩住他的雙耳遮蔽了雨聲。
【這是告白章】
【TLS和他都不是人的兩個隊友】
【ATM:莫名其妙被上???】
【其實AT和TLS完全不互補啊,他們屬性是一樣的面板都很像,其實也都是挺小心翼翼的人,AT比較自信罷了,TLS在外面打滾比較久就不太相信陌生人了(比竟他到頂也是普通人咳咳)】
# Vol.209 「夜色」《生还者》
作者:昂昂
评论:随意
虽说她这次买的票不再是低价的绿皮火车需要轱墩钴墩个好几天才能达到她曾经所在的小城,但遥远的距离仍让蒋婉在高铁上几乎做了个半天。窗外的绿随着时间推移被先是被染上暮黄最后压入钴蓝色。
小城的夜色并不浓重,新建的高楼不算多,蒋婉下了车并不急着涌入人流,反而是推着自己的行李箱偏向站台的另一侧,她舒展开自己的身体,抬头就能看见星星和月亮。跟记忆里无差,这里的晚间天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反而像是叠涂了很多很多层蓝色油画棒的程度。
月光莹莹散发出朦胧的奶白色与高挂在站台里的LED显示屏里醒目的黄色与红色对映,此时广播的播报听得蒋婉脑袋里的某处直突突。她深吸一口气,拉起箱子向出站口走去。
这次的电话虽是奶奶手机打来的,可接通时却是好几道嘈杂刺耳的声音。
护士明显压着情绪在将一切简洁告知蒋婉,并多次强调了老人摔伤的严重性说明多点时间住院观察确实是必须的,老人最好再多做几次全身检查。奶奶小声地说着不必麻烦之类的,蒋婉没太听清,是因着话筒里护士的声音被打断像是被某人拿了去紧接着就传来姨妈叽叽喳喳尖锐的抱怨。
“老的都要死了还给人找麻烦!你们医院就他妈赚我们黑心钱我看她没啥事为什么要住院!?你看看,她自己都说没事!蒋婉!你这个晦气鬼快点把你奶的诊费打过来,我可是每一分钱付给医院!!不要住院!我们没钱付——没人照顾她个老不死的……”
“怎么倒是没把你摔死,你不是……”
“够了!”
蒋婉实在是无法忍受,冲着电话大声打断没有尽头的吝啬语言。
“钱我等下打过去,你先别说话!把医院的开票拍给我再把奶奶的医保卡拍给我——你先让她住院,我马上赶回来…”
似是不满蒋婉过于较真谨慎的态度,那女人对着电话呸了一口骂骂咧咧说着自己没文化不会办理什么手续,她看没什么病直接带走了。“你要是想让她住院,你自己回来带!我没那闲工夫,妈的,正摸了个清一色刚要胡牌就被火急火燎带到医院了,小马也真是的,没事干打什么120。晦气,我看你和你奶奶是晦气鬼!”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任凭蒋婉再怎么拨通号码都没人接。只好匆匆忙忙请了假,坐上最近一班的车回来。
好在邻居马叔——那位撞见奶奶摔跤并好心送医的邻居叔叔——虽然蒋婉对他的印象也只有和善二字,给她发了条信息。蒋婉想着应该是奶奶背着姨妈求马叔帮忙做的。奶奶说她感觉还行,蒋婉不必着急回来,她在家躺两天就好。蒋婉在心里嘀咕真躺两天也不会有人给奶奶送饭的,她那位姨夫到对自己的母亲有点还在的良知,不过妻管严加上她并不觉得那个女人会多烧一口饭给机会存在的。
她礼貌回复了马叔,说自己正在车上了估计晚上就能到,顺便拜托马叔给奶奶送个午饭和晚饭她回来就把钱给他。
“婉婉太客气了,你也别太急了。等你晚上回来你奶奶估计也在休息你到时候也不好带她再去医院,还是自己先吃好然后找个…找个住宿的地方…你家这里可能不太方便你和你奶奶住了……”
虽然马叔说的很委婉,但蒋婉早就猜到会是如此了。那两位怎么会放着空房子不占有呢?该说他们能给奶奶留一间住所已经是超出蒋婉的预料了嘛…
简单吃了晚餐在中心医院旁定好了旅馆后,蒋婉还是放心不下奶奶,决定去老屋看看。约了车便出发了,夜色下的小城保有人情,灯火天幕与不算冷清的街道,蒋婉此刻虽身居于此,但与这些有着厚厚的壁障。小城养育她长大,她除了留有些南方女子的软糯形象外并再无其他瓜葛。她好似游离在人群外的一端,隔着河岸静静观看他人的举动。
就连司机也察觉到不对,车里的广播频道从实时交通切换成了搞笑故事,蒋婉将目光从窗外的小城夜景里转向司机,司机也恰好从后视镜里对上蒋婉的眼神,朴素的中年男人腼腆一笑,蒋婉微微愣住,随即抿起嘴角回以感谢的笑。
下了车她便向司机大叔道谢,并额外付了些钱,大半夜的往这个快要到郊外的落寞地跑属实是辛苦更何况这边的路不好走。
蒋婉一脚深一脚浅地迈着步子往里走,路过小卖铺的时候里面电视机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鼾声让她停了几秒往里看去,男人邋遢的模样倒是与记忆里分毫不差。蒋婉揣着心怦怦往里走去,石板路上覆着青苔,她小心翼翼迈开步子。
这边的房屋都是分设式的老屋子,下面一排届是各家各户的厨房和餐厅,狭小的屋子还能作为客厅虽然这边的人并不在乎就是了,隔壁二层的一栋楼才是分开的起居室供他们休息睡觉。蒋婉站在自家的厨房门口停留,手轻轻一用力就将其推开。她跟奶奶说了很多次,但奶奶仍没有上锁的习惯。
她扼住了呼吸,一切都改变。
夜色打进破旧的小屋,正呈在蒋婉眼前的是张奶奶的照片——
灰是夜色的灰。
白是月光的白。
作者:莫特
mode:随意
帕尼尼第一次看到她是在影院门口的海报上,夜晚的霓虹灯闪烁无比,把天上的满月也比了下去,新上的海报让人能感觉到油墨的气息。画上的她鲜活明艳,笑容带着些狡黠,他离开之前看过那份剧本,她是饰演一位不听话的漂亮女仆,把不怀好意的男主人玩弄得团团转,雪白的女仆帽也遮不住那夺目的红发。
以他对亚当的了解,一旦选择了不符合实际的主角那就是在推荐这个人,那个合格的商人会把尘埃里微不足道的沙砾打磨成光鲜亮丽的宝石,然后用精美雕刻的金银装饰包裹,最后放在最奢侈的丝绒布上,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格林环球影城原来最优质的商品位置应该是帕尼尼的,但是他看着那张崭新的海报上的红色女人没有一丝嫉妒,但是有一丝庆幸,庆幸在被囚禁前、手指被掰断前、腿骨被打断前、喉咙被掐碎前离开了那里。
或许还有一丝惋惜,橄榄绿色的目光和海报上夺目的琉璃绿眼睛贴在一起,帕尼尼抿了抿嘴唇,转身离开了这个不再属于他的世界。
他不知道那个年轻女人是不是个“听话的孩子”,在亚当面前不听话的孩子结果都不怎么样,至少在他身上是这么表现出来的。
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警局门口,快入冬的天气里他因为夜晚形迹可疑在街上游荡被笑眯眯的警察堵住盘问,那个时候她和一个高大凶猛的男人抱着甜甜圈过来。
帕尼尼有点懊恼自己没穿大衣,不然至少能把领子立起来遮一下脸,事情很快解释清楚了,中分刘海的警察先生本来想留下他做个笔录和承诺书,被红色的女人挡住,她涂满口红嘴角还沾着一点粉色的草莓酱,气势汹汹像一只针对入侵者的雌豹,对着高矮警察组合说:“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人,我担保他绝对不是坏人!”
最后帕尼尼是被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牵着手拉走的,在大高警察凶狠的目光下离开了警局。
这个女人,比他还要小上一些,又比他刚来格林时要大,脚上的黑色高跟鞋为了快点带他走步伐迈的很大,噔噔噔敲在地上,又像是敲在心上。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甚至没像海报里一样眯着眼睛看他,温热柔软的手只是紧紧握着她怕他离开,然后又带着他逃跑,像是抓住了兔子的爱丽丝一样。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先生,虽然不清楚理由但是我不会告诉他的,我可不希望你讨厌我。”
女人把他带到了一间奢华公寓的门口,然后回头望着他,她的眼睛颜色要比帕尼尼深一些,像是森林里带着阴影的树冠,透着一些令人晃神的光斑。
“我是不是应该自我介绍一下?”女人好像突然知道了生疏这个词语一样小声询问了一下。
“不用……我认识你。”
“我知道你肯定认识我,但是自己说出名字来还是很重要的。”她打开门,牵着帕尼尼进了家门,用平淡到无法察觉感情的语气说道,“我叫玛姬,玛姬·墨菲,是16岁开始来这里接替你的新商品。”
“嗯……”帕尼尼站在门口,商品这个词有些刺耳,让他有些焦躁和说不出的恼怒。他不知道是该顺从进去还是甩手离开,但是玛姬她宁愿反着手开门也要牵着他的样子就是结果了。
他走不了。
“你现在比我了解的要……阴沉很多,我更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她甩掉高跟鞋,撑着墙把他拽进家里,半边身子擦着帕尼尼的西服过去,锁上门之后才继续说,“虽然你认识我,但是你肯定不知道,我是你的影迷!”
“我从你的第一部电影就喜欢上你了!那还是我在酒馆打工有客人想约我,请我去电影院,年轻的我可没钱去看你哦!”
玛姬比帕尼尼想象中要更话多一些,他以为看到宣传的那个样子,这个比自己小上几岁的女性会是冷漠傲慢,像火烈鸟一样盛放,和年轻好骗的自己完全不同。
但是现在看到她,他觉得,可能亚当就喜欢这种人吧,话唠、真诚、眼睛里还有星光,像是那一年在游轮上对一切事物都好奇的他。
帕尼尼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份好意,这份过分炽热的好意让独自游荡了一段时间的帕尼尼有种被点燃的感觉,烫手……但是暖和。
等他被玛姬按在餐桌的座椅上,倒上了一杯热可可之后,帕尼尼就再也听不清玛姬在絮絮叨叨些什么了。
可可的热气遮住了帕尼尼的眼睛,花瓣灯盏透出来的暖光把玛姬映得柔软,让帕尼尼在陌生的夜晚也能感觉到安全。
“为什么……?”
他没说完后面的话,当有人接纳了自己后还问扫兴的问题不是有礼貌的表现。
“嗯……”她踢了踢拖鞋,撞到了帕尼尼的腿,狡黠地笑笑之后也没有道歉,“可能因为羡慕你吧。”
“为什么?”
这一次是真的无法理解这个女人的想法。
“我想得到爱,得到许多许多的爱!”她没有为了保持身材控制饮食的想法喝下一大口醇香的可可,染着红指甲的大拇指擦掉杯边的唇印想了想继续说,“被人看见的我才是安全的我,被人爱着的我才是活着的我。”
帕尼尼想了想,他还是能从老同事们那知道玛姬被捡回来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漂亮的独身的没有家人的小女孩……
“我很谢谢先生,他捡到了我,把我打磨成接近你的样子。”玛姬环住了帕尼尼,头倚在他的肩膀上,“当然我更谢谢你,你知道吗!帕尼尼!你像是星星一样落在了我的世界里,那可是完美受害人,和名字一样柔弱的小兔子,你在船舷窗看海上的月光时,让我想到我在餐馆后门口等着月亮到小巷那个天井,那个时候的月亮是最美丽的,而且我能理解你,那是夜色里唯一的自由。”
按理来说和自己的影迷讨论出道作品总会有些尴尬,但是玛姬说到自由的时候琉璃绿的双眼蕴着水雾,让他忍不住抬手揉上了像海浪一样的红发。
“嗯,那天非常的美。”轻轻的声音不知道有没有飘进对方的耳朵里。
“帕尼尼……”
“嗯?”
“留下来吧,已经很晚了,你出去的话万一遇上巡逻……所以今晚住我家里吧,当然我可不会睡你的!侧卧给你!”
亚当给玛姬的这套公寓位置很好,月亮在上升的时候会过来悄悄打招呼,帕尼尼看了看又被抓住的手,又看了看路过的月亮,叹了口气,他总会找到合适时间对亚当那个老男人报复回去,但是至少不是今天或者明天,因为这一刻确实很美,他同意了玛姬的提议。
“那就麻烦最棒最美丽的商品朋友收留我这个已经被废弃的商品一晚上吧!”
文:汉尼
评论要求:笑语
她们中总有些女孩,向往她的自由。
人们鲜少看见她出现在家族的宴会上,当她的大姐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士们款款而谈时,她正策马飞驰在家族的狩猎地中,又或是从高空一跃而下,痛痛快快地在荒野中追逐狂风和骤雨。她在山间建起自己的小屋,就在家族别墅的不远处,盛夏时节她从那里出发,她游走在山林间,掷射神箭,穿射群鹿,猎杀野兽,自由远胜过家族里的男儿;凛冬时节她在雪原上驱车游荡,追逐狼群和野牛,对抗咆哮的风雪。
也许她唯一还算像女子的时候便是她俯下身,撩开长发,为一只又一只小动物接生时,那一刻她宛如一位圣母,未经生育却散发着全然的母性与仁爱。人们惊诧于那一瞬间她身上圣洁的光辉,沉醉在这位群山统领望向幼崽的温柔眼神中。
房室于她只是累赘,人性和野性从没有如此完美地结合过,自由因她有了实体。
她游走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中,一如她的名号,在夜空中倾洒她的爱意,庇护每一位无法被太阳看见的生灵。他们看见她拼搏在平权的第一线,换下精致的礼服和昂贵的高定,换上简单的白T和牛仔短裤,对那些她本该与之为伍的人比起中指。
他们为她欢呼,他们称呼她为阿尔忒弥斯,那些至高无上者的子女中独一无二的那一位,但是又只属于他们的世界的那一位。世人皆爱她,爱她给他们从未有过的自由幻想,爱她健康优雅的体魄,更爱她对他们无限的爱意。
只是这些艳羡是如此苍白,如果可以,她倒是很乐意与那些女子交换,那些穿着素雅的裙子,被精心呵护长大的女孩们,没有力量,却带着天真无缺的自信。那是她从没有想过的东西。
她反抗家族,反抗世俗,反抗她的阶级,她是家族的黑羊。
但是她只会在她的大姐面前乖巧,也只有她会在幼年时的午夜,穿过层层回廊,准确找到因为闪电吓到在大宅中慌不择路逃跑的小阿尔忒弥斯。雅典娜总是他们中最聪明又最敏锐的那一个。她总能灵活自如地应付一个又一个殷勤之人,那些繁复晦涩的词语就和热带草原上的大雨一样难以捉摸。她总如珍珠般耀眼,某些时刻,她是派对上最耀眼的存在,美丽,智慧,敏锐。丛林是阿尔忒弥斯的领地,那么觥筹交错的派对就是雅典娜的战场。
但是家族中只能有一个太阳,这是家族不能写在明面上的共识。当另一个光辉足够强烈的时候,那么她自己自然就连发光的权利也没有了。一个生来就被称赞就像月亮的人,那么注定太阳的耀眼与完美与她无缘。她当然是自信的,只不过她是月亮,而月亮不总是圆满的。
而那个太阳,就在那里,连她的大姐都只能避其锋芒,另寻出路。一个家中只能有一个太阳,母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仿佛毒蛇一般死咬着在台上侃侃而谈的父亲。
他们心疼她大姐的辛劳与痛苦,因而更加羡慕她从不负责。
他们无法相信她是如何把那些责任甩在身后,但是答案很简单,如果你没有责任,当然就不必负责。
自由的代价是她只是家中的影子,无人知晓她是在山林中狩猎,还是在沙漠中奔跑,如果可以放下弓箭,换上繁杂的裙子,那也不是不可——只要她曾经出现在他们眼中过。她就是家族里某个人的影子。
没有责任,就不必负责,那么,自然就不是需要被重视的人。
文/鹤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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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洒在旷野上,绵延无尽的纯白之中,一点黑色缓慢而艰难地挪动。
布瑞恩咬着牙,脸颊上滑落的汗水润进紧握的手指间。麻绳在他的掌心磨出交错的红痕,绕过垫着软布的肩膀,缠在他身后的木板上,他一步步向前,拖拽着木板在草地上蹭出沙沙的声响。
疲倦和焦虑折磨着他,布瑞恩开始怀疑不久前自己带上一个俘虏横穿旷野的决定,将死之人片刻不离地跟在他身后,压着他的肩膀,在他的掌心烙下永久的伤疤,仿佛死神迫近,贴在他的后颈上低语。
布瑞恩被死亡的重量压迫着无法呼吸,终于扔开绳子,疲倦地趴伏在草地上,慢慢捂住了脸。
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上,在万籁俱静之中,布瑞恩身后黑色的布袋抽搐了一下。另一道呼吸骤然清晰起来,伴随着急促的喘息和咳嗽声,从那浸透了鲜血的半腐朽的坟墓里爬出来,布瑞恩犹豫着回头,伸手慢慢揭开了俘虏脸上的布料。
一张苍白的脸暴露在月光下,他虚弱至极,连月亮的微弱光辉都能刺伤他的眼睛,一个水壶递到他嘴边,他顺从地张开嘴,任由冰凉的液体像尖刀一样滚过他的喉咙。
夜风拂过草丛,俘虏的声音嘶哑:“……你要带我去哪?”
布瑞恩:“……去南方,用叛军的俘虏换取进入军队的机会。”
“……为什么?”
一阵沉默之后,布瑞恩俯视着他的脸,双手慢慢攥成拳头。
“你问我为什么?”他的声音发颤,极力掩盖着话语背后的失态,“叛军屠杀了格莱斯的镇民,我上山砍柴恰好逃过一劫……你问我为什么?”他踉跄着站起来,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扭曲成舞台上的纤长人偶。布瑞恩想要挥舞双手,想要大喊大叫,想要将堵在胸口的愤怒和悲痛血淋淋地扯出来,但他只是在黑色的布袋旁来回踱步,他难以战胜的懦弱将他的一切行为都弱化成了徒劳的表演。
俘虏低声咳嗽起来,他被牢牢束缚在木板上的身躯抽搐着弯折。布瑞恩抹掉脸上的水痕,收起水壶,重新将麻绳绕在肩膀上,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别再说话了,我不想和你说话。”
旷野上的野草长得茂密,蹭过布瑞恩的膝盖,又被盖在木板下碾过,双脚和木板开拓出的纤细道路,又在他们身后悄无声息地合拢、消失,他们的足迹被旷野吞噬,如同木船孤独地漂浮在茫茫的大海。
圆月高悬,月光在旷野上无限地延伸,野草染着无边无际的纯白,被风吹起皱褶,夜色无孔不入,纯粹的黑白的世界让布瑞恩感到陌生和恐惧。俘虏的喘息声又重了起来,布瑞恩忍住没有回头看,只听见他声音嘶哑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过了,我不想和你说话。”
他闷闷地咳嗽,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腐朽的血腥味:“我就要死了……”
布瑞恩打断他:“我知道,我会把你带到军队的长官面前,亲手杀了你。”
俘虏却是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布瑞恩听起来无比刺耳,带着浓浓的嘲讽和恶意,“你不会的,如果你能杀人,你就会割下我的头,背着一个布袋轻松上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疲倦地拖着一块木板。”
“……活的俘虏更有价值!”布瑞恩想让自己听起来有气势,但话尾的颤音暴露了他的不安和羞恼。
俘虏说:“我就要死了,和我说说话吧。”他嘶哑的声音就像无法摆脱的魔咒,不远不近地跟在布瑞恩身后,“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伊森,德布拉的长子,奥克利的学徒,弗吉亚的挚友,艾米莉的心上人……”他漫无目的地说着,像是缓慢念诵一首悠扬的长诗,声音被夜风吹散,充斥在广阔的荒野之间,牢牢地包裹着布瑞恩,让他的思绪也随着话语一起游走在夜色里。他们走过一棵孤零零的树,走过一块被风打磨得光滑的石头,走过一小块澄澈的水塘,走过一具被秃鹫啃食的羚羊尸体,伊森的话语仍在继续,他说得絮絮叨叨、颠三倒四,布瑞恩看着黑色的飞禽被惊飞,像一块被撕碎的黑布融进黑夜——伊森的话语仍在继续,贴在他耳边,锲而不舍地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布瑞恩沉默,于是伊森换了一个问题:“好吧,你是什么?猎人?还是工匠?或者厨师?……”
布瑞恩再一次打断他:“我是一名木匠。”伊森咳嗽一声,在木板上弹动了一下:“是吗,你的手艺不错。”
伊森说完这句话后突然安静了,布瑞恩觉得自己终于得以喘一口气,那声音却又如同鬼魅一般缠上来,“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叛军呢?”
布瑞恩又闻到了血腥味,那阴魂不散的、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被困在狭窄的街道间,被涂抹在破旧的砖墙上,在树下,在马厩里,在水井旁,在一切他熟悉的地方,那味道一如巡逻队到来的那个午后,被裹在马匹的喷气里,在闷热的空气中塞满他的口鼻和衣袖。格莱斯很少见到那样炽烈的太阳,巡逻队纯白的制服上折出令人头晕目眩的光,士兵们腰间挎着火枪和亮闪闪的长刀,一个老人颤颤巍巍地上前,脊背弯折出恐惧的弧度。白色的士兵说话极快,仿佛带着一种遥远的高贵的韵律,他递给老人一卷用金丝束着的纸,然后巡逻队的马匹踏着整齐的蹄声消失在旷野。老先生脸上长久地凝固着惶惑和茫然,种种复杂的神情杂糅在那双浑浊的眼睛里。
布瑞恩看不懂那种疯狂的眼神,他看着镇民从他身边挤过,争先恐后地传看那张精美的纸和闪亮的金线,变革的浪潮从他身边滚滚而过,而他对此茫然无措,或许从那时起他的命运就已经被谱写完毕,他注定作为一个懦弱的旁观者目睹这个小镇的消失和陷落,在血色地狱里恸哭,在猩红的夕阳中麻木地掩埋熟悉的面孔,带上木板、麻绳和一具躯体,背着他的恐惧和噩梦走入荒野之中。
“……因为那里只剩下尸体和我们。”伊森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疲惫,透着将死的腐气,又带着沉重的悲痛和不甘。古怪的声音从布瑞恩身后传来,像是胡乱的喘气又像是梦游之人的呓语,过了许久,布瑞恩才意识到那是伊森在哭。他的崩溃毫无预兆,仿佛死亡的恐惧终于追上了他,又像是终于开始忏悔自己犯下的错误和罪孽,他开始胡言乱语,说着“对不起”,说着“别去”,又说着“我们不是”,布瑞恩咬着牙不曾理会,断断续续的哭声被夜风碾碎在荒野间,月光愈发寒冷,纯白的大地沉默而诡谲。
最后布瑞恩试图让他闭嘴,但伊森只是自顾自地在深渊里挣扎,残酷的真相如同尖刺一般卡在他的喉舌之间,伊森徒劳地哭泣,在他模糊的视野之中,冷酷的月亮俯视着他,秃鹫被血腥味吸引而来,盘旋在银光下划出尖锐的黑线。
伊森放弃了漫长的拉锯,喃喃道:“割下我的头吧,杀了我,然后向他们祈求宽恕和庇佑吧,如果一具尸体能保护你,那就去吧……”
但布瑞恩已经无法听进他的话了,地平线上升起了火光,营寨顶起小小的黑点,熟悉的马匹腥气顺着风传来。布瑞恩精神一振,接近透支的身体又重新获得了活力,他加快了步伐,奋力地向军队的扎营地移动,周遭的一切都化作了虚无,伊森扰人的声音消失了,夜间的荒野不再寒冷了,火光一点一点地扩大,布瑞恩向着他的希望之地欣喜地大声呼喊——
火堆旁坐着几个高大魁梧的士兵,白色的制服映着跳跃的火光,在黑夜中格格不入,士兵拦住了布瑞恩,布瑞恩举起双手,然后慢慢拖起了被捆绑的俘虏,他的话语因为激动和不安而显得破碎又凌乱,他匆忙地解释了自己的遭遇,谦卑地提出祈求,最后将轻飘飘的筹码推到前面。布瑞恩看不清士兵的脸,只觉得他像是笑了一下,士兵走上来,轻而易举地捏起俘虏的脖颈,布瑞恩听到骨骼被拉扯的咔咔声,它越来越清脆,越来越刺耳,最后骤然停止在一声恐怖的闷响中。
尸体的头颅软绵绵地垂下,然后被士兵像垃圾一样扔到一边,布瑞恩没有看见伊森最后的表情,他直直的躺在野草之中,像一截早已死去的枯木。
布瑞恩以为自己会对此无动于衷,他也会像抛弃垃圾一样抛弃那具尸体,但他的目光却一直黏在黑色的布袋上。一场谋杀静谧地降临在这个世界,但万物都沉默不语,在生命的陷落之中显露出令人作呕的残忍和冷酷。布瑞恩回想起家乡的夜晚,想起那个灼热的午后,想起被鲜血涂抹的夕阳,想起冰冷的旷野上行走的求生者和求死者。他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但荒野依旧寂静无声。
布瑞恩的目光最终落在士兵的脸上,士兵在微笑,血腥气争先恐后地涌出来,从士兵白色的制服口袋里,从篝火上炙烤的肉串里,从月光照亮的数不清的黑色布袋里。布瑞恩颤抖着,艰难地盯着士兵的脸,他的唇角有一点黑色,但不是胡须也不是黑痣,是一块鲜红的碎肉,血淋淋地沾在那里,被粗粝的舌头缓缓舔过,掠进口腔。
嘶哑的咆哮和枪声惊动了尸体边的秃鹫,它血红色的小眼睛里映照出一个举着枪徒劳射击的年轻男人,他打得毫无章法,只是徒劳地嘶吼着哭泣着,子弹穿过士兵的制服,却没有蔓延开多少红色。士兵无动于衷,制服下蠕动着黑色的细肢,撑起紧绷的布料,将那块血肉的缺口弥补完整。咀嚼声从篝火边响起,军队的士兵专注地啃食形状诡异的肉块,而布瑞恩被拖拽着,扔到营地的中央。
布瑞恩没有再挣扎。他慢慢地趴跪下来,在他面前,长长的队伍身着纯白色的制服,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惨白的夜。
【今古月】
活動主題:以“風”“月”“春”“秋”四種意象之一為主題,進行歷史、神話人物相關的二次創作。
*注意:以歷史神話為原型的遊戲、小說、漫畫、動畫等版權作品的二次創作不在本活動的允許範圍之內。
活動時間:2022年9月(與當月關鍵詞任務時限相同)
活動要求》》
1,根據主題要求創作一篇正文內容不少於1500字,內容完整、單篇完結的文章,小說、散文、劇本不限,可以替代當月關鍵詞任務。
2,【遠離近現當代敏感人物和事件,保護平台人人有責。】
3,主題中的“風”“月”“春”“秋”,必須是文章中重要且不可替代的意象。同一篇文章中可以同時出現複數種意象,但請根據更重要的那個,將文章歸屬於相應的分組。
4,本活動二創對應的歷史、神話人物,不限制所屬國別、民族或文明,如果是對於國內而言較為冷門的出處,建議作者在作品開頭或結尾作相應的介紹(尤其是少數民族及外國歷史/神話/史詩),方便讀者們了解。
參與方式》》
1,本群所有成員均可參與活動,完成作品後自行上傳至相應的活動文集,並根據作品所使用的主要意象進行分組。
2,分組如下:
【風月案】=以“風”“月”或“風月”為主要意象。
【春秋亭】=以“春”“秋”或“春秋”為主要意象。
*其中“風月”、“春秋”二詞可作文學意義上的理解。
3,標題格式:
【今古月】《作品標題》【風月案/春秋亭】(二選一)
*注意:同一篇作品祗能加入一個組別。同一作者可以提交複數篇作品。
4,活動結束後,根據實際參與作品數決定是否開啟人氣投票。
祗有當分組參與作品達到至少7篇時,才會開啟分組投票,獲得分組第一的作品,其作者將分別獲得【風月拍案】【筆定春秋】群內頭銜。若兩個分組均未達到7篇參與作品,但兩組作品總量超過七篇,將開啟不分組投票,獲得投票第一的作品,其作者將根據該作品所屬分組獲得相應頭銜。
*注意:由於群內頭銜祗能保有一個,因此若作者已經獲得過頭銜,新頭銜將會覆蓋原有頭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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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车摇摇晃晃,眼看就来到一片金黄色的沙滩,接着停进了站。从站点里向外望去,就能看见海浪有规律地起伏着。
这样的地方,仿佛像是一片地区的边界,一眼就可以望见尽头,没有什么值得深入探索的。
如果车能开到森林一类的地方就好了,王静霞想,那样的话,起码还可以摘些水果作为补给,背包里已经没有多少食物可吃了。
“静霞,你看!”
王静霞顺着贝塔兽的视线望去,一个自动贩卖机就静静立在车站旁边,贩售着饮料和方便面。
自从尝过王静霞带来的方便面,贝塔兽就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这次,它也带着渴望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搭档。
自幼随着父母四处辗转的王静霞是知道的,火车在站台会停留一段时间,在车开动之前,旅客可以随意走动。因此,稍微下去买点吃的再回来,想来也是可以的。
可他们刚离开车厢,电车门便立即合拢。带着重新启动的铃声,电车干脆利落地在铁轨上继续奔驰而去了。
王静霞和贝塔兽面面相觑。
呃……
“静霞,对不起……”贝塔兽低下了头。
这下反而轮到王静霞变得慌乱起来:“没有的事!反正我们也没决定好在哪里下车,对不对?而且我们确实没有东西吃了……先把方便面买了吧?”
如果无计可施,就先接受现状。因家长常许下空头支票,经历过无数期待落空的王静霞,虽然没有什么进取心和向前探索未知的勇气,平复心情的本事还是有的。
海浪声莎啦啦轻轻响着。
大海啊,如此美丽而令人向往的地方。
记得爸爸曾说过,他的故乡就在海边。每天看着浪涛醒来,又听着涛声睡去。他说,等他成了大老板,就带王静霞回老家去,去看赶海,捉鱼,踩水,看烧红的一轮大日从海平面渐渐浸下去,浸得海水都一片金红。
可他们一家人在这片宽阔的土地上四处游荡着,辗转着,比动物还要频繁地迁徙着,却始终不曾去过海边。
是因为生意做得不好,所以近乡情怯吗?父亲从未给出过答案。
沙滩非常空旷,也非常安全,没有数码兽在附近游荡。吃饱喝足,更没有威胁,孩子便抛弃了一切负面情绪,开始欣赏起风景来。
她无数次梦想着要去海边玩耍,却始终未能如愿,如今倒是以预料不到的形式来到了海边。
贝塔兽发现了一家不曾有人看管的游泳道具店,店门口贴着“店主有事外出,暂不营业”的小便条。店不大,外墙甚至有些老旧,但泳衣泳镜一应俱全,甚至还有潜水设备。王静霞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喜欢得不行。
贝塔兽看她这样兴奋,便说:“静霞,你看这件泳衣怎么样?悄悄拿走穿一下也可以嘛,反正没有人在。”
王静霞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嗯。”
然后孩子又对着空无一人的柜台煞有介事道:“我就借一下下,到时候一定洗干净了还回来。”
换上一身缀着橙色碎花的泳衣,王静霞和贝塔兽奔向了她憧憬着的大海。虽然并不是同双亲一起到来的,但有贝塔兽的陪伴,想必也是相当快乐的回忆吧。
堆了会儿沙,又搜集了些贝壳,浅滩便不能继续满足孩子的好奇心了。她从店里搬来冲浪板,满怀期待地望向贝塔兽:“暴龙机上说,你的进化型海龙兽是生活在海里的数码兽——那你能不能带着我在海上冲浪?就像在电视上看到的那样!”
贝塔兽一愣,拼命摇头:“仅仅为了玩耍就进化?这怎么能行。若是我耗空力气以后遇到敌人,没办法保护静霞的话……”
王静霞垂下了手。
不过,她又没来由地想起和自己短暂相遇过的那些孩子来。那些孩子都明确地有着自己的目的,要朝某处前进,要探究某样东西。他们的身姿看起来真是闪闪发光,令人憧憬。
尽管王静霞并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去做到那样了不起的事,可是他们鲜明的“要做到某件事”的意志,仍深深打动了她。
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能做到,就试着去做做看啊!迄今为止父母一直没有回家陪伴她,不也是因为她没有将这样的渴求说出口吗?
所以她试着向贝塔兽传达了自己的想法。
“这片海滩很安全,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一直都没有看到任何数码兽出没,所以不用保护我也没关系。即便你肚子饿了,我们也可以去自动售货机买泡面。你想吃多少桶都行。”
“可这……”
“再说了,好不容易因为各种原因来到数码宝贝世界,不做想做的事,简直太亏了。而我现在想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和贝塔兽一起创造美好的回忆。”她望着贝塔兽的双眼,努力表达着。只要是她能想到的,都会努力转化成言语,没有丝毫隐瞒。
贝塔兽“嗯——”了许久,才说:“那好吧。”
海龙兽在脖子上挂了一根粗绳,拖着冲浪板,在海面高速游动。海风呼啸,带着腥咸的风。冲浪板在浪尖飞出去,又稳稳落在水中,溅起白色水花。
这真是太棒了,太有趣了!以前的我活得很浪费,王静霞牢牢抓住绳索,为这极速的刺激而欢呼着,同时大脑也想,为了不让别人感到困扰就默默闭嘴,不去参与任何活动,真不知道错过了多少有趣的事!
但海龙兽的冲刺戛然而止了。
它发出“啊”的一声,立即调转方向,朝海滩游去。这突然的转向令王静霞猝不及防,冲浪板从脚底滑走了去。还好她反应及时,哪怕掉入水中,也反手抓住浮板,被海龙兽拖着,朝浅海去了。
王静霞刚来到这个世界就摔坏了眼镜,虽然近距离看人不成问题,可看远处的东西时,就不那么舒心如意了。她只觉得自己换下的衣服在动,随后甚至还从裤子里长出了翅膀!
我的衣服,我的衣服它成精了!?
等海龙兽再靠近一些的时候,她才发现,没什么衣服成精的恐怖事件,不过是三只长得像鸟儿一般的数码兽在翻动她的衣物。海龙兽愤怒地发出咆哮,企图驱赶它们,可这并不足以震慑那些黑色羽毛的巨嘴鸟。
那张斑斓的长嘴在口袋里尽情翻检,就仿佛是在逛自助餐厅。最终,它们将亮橙色的暴龙机叼在嘴里,发出满意而难听的笑声。
海龙兽当然感受到了王静霞的气愤,张口就是一支冰箭射出,虽然成功迫使它们离开王静霞的衣物,却没有打中任何一只数码兽。
当海龙兽打算继续攻击时,它身上亮起一阵光芒。它在光中缩小,再缩小,最后回到了贝塔兽的形态。
“我坚持不住了,静霞,我好饿……”
王静霞只得将它搂在怀里,从浅海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朝沙滩跑去。
那三只鸟类数码兽见状,再次发出嘲笑声,叼着暴龙机飞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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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还有想写的,但是最近事情意外的多,不知道我的时间允不允许,总之先把卡打一下。
为了打卡不要脸面x没有写完前置剧情导致根本看不懂x
“我想要一个容身之处。”
他一脚踢在士兵的右肩上,使得对方在这股力道之下往前翻滚了数米。“就像几年以前,在你们伟大的建国元勋想出这么个好日子之前那样。就像亚当和夏娃被驱逐到这片广袤天地之前那样,不用思考,不用权衡,简单茫然却又十分幸福。但我回不去。”
士兵惊恐的神色落在他的眼里,他对对方投以微笑。“不要害怕,我不会杀你的,我没有相应的资格,谁也没有资格来决定一条灵魂如何回到天上。叛军崇尚不对任何动手,当然我也会给你们机会,我还需要你们帮忙报个信呢。”
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便将对方从地上拖拽起来,顺手往声音的来源丢了出去。“牧师先生,这是……?”同为叛军的男人有些诧异地接住了摔到自己身边的士兵。想来人质们应该已经被顺利救走了,但这样远远不够。
“NFFA饲养的猎犬罢了,麻烦帮忙带回去,给他水和食粮,宽慰他的心。他若想回到新执政党的麾下,那也不必强留。改革非一蹴而就之事。”
“这样啊,您不一起来吗?再没多久天就亮了,我们需要讨论一下后续的计划。”
“我就算啦。”他向自己的同伴摆了摆手,“我还有其它想做的事情。”米凯拉想从人们的内心深处开始变革,瓦解掉萨雷里对杀戮日政策的依赖。他尊敬她,也认可她的方式。可终究有人会需要外部的力量推一把,比方说聚集在教堂的那群人,那些放弃一切行动,只等着上帝来拯救的可怜虫。“上帝一时半会儿够不着的地方,我得代为去看看。”
他想起NFFA对叛军的评价——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他们认为自己的敌人蜡为翼翱翔于太阳之下,殊不知他们最初便搞错了很重要的一点。
他将吞噬太阳。
*有人一章打卡活了所以非常自由的在三章死线前补了二章
3月21日 11:30 p.m
“喂,亲爱的洛佩兹小姐,不知您现在是否有空呢?”
席法尔在营地找了个角落,从包里拿出手机开机启动后,向自己的一位同行求助,电话那头听见他声音的人沉默了半分钟才回应他。
“席法尔,你总是在需要帮忙的时候如此向我献殷勤,真希望哪天你能以这样的口气喊我约会。”电话对面叹了口气,“直说吧,在那边遇到什么事了?我也不保证一定能帮的上忙。”
“你的人有没有还联系得到的,我这需要一些子弹加几个帮手,虽然我在路上搜刮了个可怜人的包,但这些肯定不够。”
“这倒不是大问题,你没特别要求的话就照你之前的手枪型号来.....不过你不是有一起行动的团伙的吗?”
“嗯,他们内讧,我就带着老家伙离开那伙人了,所以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
“好吧,我最快半小时内联系你,你现在在哪片区域?”
红发青年顿了顿,回头望向营地,回想了下刚刚和营地人员的交谈,最后给了个离这边两条街外的地址。
“知道了,要不要给你带两辆摩托车?”
“一辆就行,提莫斯先生受伤了。”
这次轮到电话对面的女性又沉默了一会。
“你倒是一开始就说啊。受伤的严重吗,你们现在的位置没问题?”
“没问题,嗯,关于这点——我们被好心人出手相救了,我觉得跟洛佩兹小姐你细讲的话没有问题,不过还是希望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他将他俩在游乐园的遭遇概括了一遍,听到在杀戮日出现的人道主义救援人士,电话对面的女性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说,愿意冒着风险赶到杀戮日这边的人确实是真正的正义使者,好听点是这样,说不好听点,我还没怎么见过这样的傻子。”
“您确定吗,希罗纳先生难道不算在那里面?”
电话那头传来拍桌声。
“........还真是谢谢你提醒了,我才不想承认自己认识那种蠢男人。”
“嗯嗯,那么等你联络噢。”他飞快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后,青年回到了医护人员的帐篷。
“怎么样,医生人呢?”他在同伴躺着的临时床铺旁坐下,看了圈帐篷内,男人摇了摇头。
“去跟其他人商量事情了,话说回来,伤口这边血已经彻底止住了,不过事情出了点变动,附近的诊所突然间出事,所以没法送一些病人过去动小型手术,现在的扎营地点也不能保证长时间的安全,接下来还要考虑转移...他们是这么说的。”
“情理之中的事,提莫斯先生,我刚刚考虑了一下,我觉得你应该跟着他们保证自己安全。”
“那我也是这样考虑的,也不能再乱跑了....你小子不如也干脆跟这些人一起行动?干脆放弃讨钱....”
“不,我在想办法联系帮手,来都来这边了,不捞点油水回去怎么行呢。”
红发青年说完这话,提莫斯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瞪着他,像是看着家里不省心的孩子一样。
“....我就不该教你这么多还把你带到这道上。”最后他只是像责怪自己一样叹气,席法尔露出赔笑的表情,给对方拆了块压缩饼干递过去。
“我要求不多,保护好自己,然后记得定时联络,你....什么时候动身?”
“最快半小时。”
男人听罢对他甩甩手:“巴不得你小子现在就消失,孩子大就是留不住,你滚吧。”
虽然男人的语句里净是不耐烦,但席法尔知道原因还是怪自己,他也没说什么,便听话地站起来出帐篷了。一出来,他就碰上了刚刚的棕发男人,对方见到他就瞬间一脸郁闷,丝毫没有掩盖自己心情的意思。
“您好啊,”席法尔不在乎,他直接就上前打招呼,“我听说接下来要转移驻地,真是辛苦你们了。”
“安全起见,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工作...不过最辛苦的也不是我,我主要负责开车。”
他猛地想起几小时前超高速入场的面包车,便问:“那刚刚游乐园那辆车的司机也是你?”
棕发男人的视线一下子变得飘忽不定,他看上去有些为难的望向四周,最后对着青年点了点头。红发青年不由得内心生出一种敬佩之情,他再三思考过后,默默给对方比了个大拇指。
“别这样,我当时也很慌的....”
“说真的,我觉得谭普先生你这样的人应该没见过几次这种场面,在那种状况下要保持理智已经很不容易了。”
受到称赞后的男人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露出不安的神情来。看上去是个羞于接受夸奖的内向人,红发青年心想自己也逗人逗差不多了,便问起正经事来。
“说起来,诺加雷先生没跟你在一起吗?”
“他在照看刚刚过来避难的伤员,是有什么事找他吗?”
“没什么,就是来说一声我等会要离开这,省得变成不辞而别。”
棕发男人愣了下,把视线投向离他们不远的提莫斯待着的帐篷。
“虽然说你们黑帮的事情我不懂也不想懂....但你不陪着你父亲吗?”
他的目光里充满疑惑,像是有些谴责的意味在里面,这是正常人应有的反应。席法尔不知道对方是以什么基准判断他们是父子的,尽管这并非彻底的误判,但他还是感到有些好笑。
“这就是黑帮的事情,没关系,他身子骨还硬朗着,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
话说到这份上,棕发男人也不想继续追问,他小幅度的摇摇头,说着“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便赶去其他帐篷那了。席法尔看了眼手机,时间刚,他呼出一口气,耐心等待着来自手机另一端的联络。
3月22日 0:40 p.m
“好久不见啊,席法尔。”
“那确实很久没见,收获不错?”
青年和约好的几个帮手在热闹过后略显寂静的街道角落碰面,其中一人停下车放下车窗对他招手,把一个袋子丢给他。席法尔一眼就看见车后排上的叠一起的手提箱,他很难不联想到刚刚路过的被清洗一空的银行。其他人则是骑着摩托车赶来了。
“当然,趁火打劫那些混混是最开心的了,约翰,你把你那辆摩托车和车钥匙给席法尔,然后坐我的车副驾.....你也去打劫人吗?”
“差不多,我去讨债。”席法尔从善如流地把拿到的东西放进摩托车后备箱,很不客气地跨上新借来的摩托车,转头望向几位熟悉的帮手。
“照旧我带路,你们跟着我就行...我们要去东边的角斗场那片区域,不管有没有成功,杀戮日结束之后我会跟洛佩兹小姐多说点好的给你们加钱,还有什么问题吗?”
确定其他人没问题后,他插上车钥匙启动摩托车。他不能说是百分百信任这些人,只能纯粹地凭之前的合作经验来判断。
在凌晨一点驾着摩托车兜风对席法尔来说并不是陌生的事情,不过在一座混乱的城市里行驶确实是他的初次体验,饶是向来追求刺激的他也发自内心的觉得这里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毫无道理可言。
不过这和他没有关系,他没有空暇去伸张正义,更何况他现在没有这样的资格,因此他觉得,如果真的有人去做的花钱,那也是件好事。
这是怠惰者才会有的想法,他自嘲着加快了摩托车的速度。
“那边的大屏幕怎么突然亮起来了?”
他很快也看到了在夜间的高楼上的大屏幕,在夜里突然升起的光亮让他感到眩目,以至于他的速度也慢了下来。青年听见了自称为“叛军”的人们的自述,等到眼睛习惯了环境之后,他再次加快了速度。
“我们将会阻止杀戮日。”“我们认为这是一个不该存在的节日。”
影像里的人们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街道四处传来了人们的躁动声,他想,正义使者们的目的在如此大阵势的宣言中如此明显。
席法尔想起自己儿时也曾钟意于英雄拯救世界的故事,直到他发现自己连想要选择自己的人生都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他就对幻想失去了一半希望。他不愿去封闭制的私立学校,无论怎么解释说明,父母都没把他的话听进去,于是他在凌晨起床,把自己的零花钱全拿了出来,顺便偷走父母藏在柜子角落的钱,便带上旅行包一鼓作气奔出家门,凭自己长得比同龄人高大些的优势坐上火车跑到了另一个城市。
自己是什么时候彻底放弃的?这件事已经无所谓了。
“我说这投影还蛮炫。”
“还真有人精心准备做这样的事情,好有趣噢...”
“好了好了,别看了,只要他们不会影响到我们行动就行,我们快走吧。”
红发青年催促看大屏幕入神的小弟小妹别落下速度,继续向着被阴影覆盖的街道前行。
?年?月?日 5:46.p.m
“今天晚饭想吃点什么?”
剧院散场后,他插着衣兜望向走在身边的紫发女性,她停下脚步,手里拿着的导盲棍在地上定住了。
“嗯...我想吃煎鸡排和土豆沙拉。”
“这不还是跟昨天一样吗?”
女性露出无辜的表情抬头望向他。
“但是我喜欢呀。”
“好,那我们回家吧,我想提莫斯先生一小时后才会到家,他晚饭肯定吃了所以不用做他的份。艾瑞卡女士的出差还有三天...”席法尔认真地回忆起拉维德尔家里冰箱的库存,之前买的量今天就快吃光了,他在考虑明天给人送货工作回来的路上去买点菜填充冰箱。
“你这报告一样的说话方式就好像在做我们家保姆,明明住我们家这么久了,称呼还这么生疏吗。”
“至少说是保镖吧,保镖听着帅多了。”
他把女性扶上汽车后座,对方有些不满地嘟起嘴。
“你看你又做饭又照顾人,比起保镖肯定更适合说是保姆~?”
“好吧,你说的也没问题。”
他对着后排的人耸肩,握好方向盘开始认真开车,后排的人撑着脸望向窗外,又或者说只是单纯地在那发呆。他们刚刚看完一场舞台剧,席法尔对这方面的知识毫无了解,他唯一能理解的就是做这些在舞台上表演的人的工作一定十分需要体力,即便是在不算前排的位置他也能看到演员的汗水从额头滑落。
“席法尔觉得刚刚的剧怎么样?”
她问他,于是青年开始思考如何回答。因为车祸事故,她的眼睛变得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坐在剧院里的时候,她能做的仅仅是认真聆听剧院里的一切声音。
不过她是个画家,一定更希望亲眼看到舞台上的一切。于是席法尔一边开车一边认真地用自己仅有的词语库形容起他们刚刚看的剧目。从报幕人夸张的披风,到主角团们各有特色的着装,他说有个演员看上去真的要从高台上掉下来,但那应该吊了个什么线在身上在那防止掉落,席法尔不懂这种东西,只能说成是悬空的线。
“........总之就是这样,卡兰,我也不知道我描述的准确不准确。”
“你说的那个线应该叫吊威亚。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感受,不过对现在的我来说光是听你的感想就足够了。”
透过后视镜,他看见她在那边陷入思考,青年猜不透一个画家的心思,更猜不透性格轻飘飘的她在失去大半视力后的想法,他也不敢问。
“说起来卡兰,明天我下午要出去一趟,可能回来的晚些,明天中午我做个三明治先丢冰箱里。”
“我知道了。”半分钟之后,她慢悠悠开口,“我也没有到你们都不在就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程度哦?”
“嗯,这点我当然清楚。”
席法尔酝酿着话语,他其实很愿意照顾行动不方便的卡兰,只是他若是照着自己心里所想的说出来,他总觉得会造成不好的事态。医生已经提醒过他们要随时关注对方的心理状态,他们也把家里能想得到的危险物品都收了起来。他个人觉得车祸之后的卡兰平常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只是她偶然有一次在半夜摸黑去了家里后院的画室,席法尔的睡眠不深,被脚步声吵醒的他跟着过去,只看到对方坐在画室的椅子上发呆十分钟后又靠在那边睡了过去。
后来自然是他把睡着的人抱回了卧室。
紫发女性飞快话头一转。
“所以你能告诉我这次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吗?”
“不能。”他飞快回绝了艺术家的好奇心,艺术家没好气的在后座上躺下了,她把导盲杖随手丢到一边翘起二郎腿,俨然一副把后座座位当沙发的气势。
“你真是越长大越小气了。”
“我要是敢跟你说的话不得被提莫斯先生骂死,话说车行驶的时候最好不要躺后座那。”
“你们俩的理由都差不多,说不定我听了会觉得很有趣呢。”她拒绝坐起来,用抗议一样的态度回答。
席法尔露出苦笑摇头,他不觉得那些灰色地带的东西会让一个摆弄色彩的艺术家觉得有趣,而向来悠闲自在的她似乎至今还没有放弃从青年和自己父亲的嘴里问出个究竟。
“那要不作为代替,我明天回来路上帮你买点什么带回来,画材啊零食都行。”
话音刚落,后座的女性慢吞吞地坐起身,席法尔松了口气,他是真担心自己一个刹车后面的人就从后座上直接掉下来。
“买点花吧,你之前说酒吧在的那个街区新开了家花店,这个季节应该有薰衣草了...给我买一束就行了噢。”她晃悠着手指在半空比划,毫不在乎驾驶位上青年的表情变化。
“这点小事没问题,就是你这样要求的话我回来还要绕路啊,那我要是工作结束的迟还得更晚回来?”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有些难堪的青年看见后视镜里的女性的满面笑容,他舒出一口气,承认自己确实说不过对方,但只要能让对方满意的事情,他都会去做。
一束薰衣草,多花一点时间绕路去买完全不是问题,对他来说这样的花也不算贵,远赶不上酒吧里进货的酒类的价格。
那个时候他还是这样想的。
作者:暑退
评论:随意
凉意弥漫开来,林一个人身着单衣站在这周荒废城市的中央,深觉自己就是脑子有病,才会接下领导给自己安排的赏金任务,来这里猎杀什么妖兽。
整座城市空无一人,连个能取暖的灯都找不着。林冷得瑟瑟发抖,心想,反正商场也没有收银员,进去薅几件衣服不过分吧。
她抬头找了一圈,借着稀薄的月光,看到不远处有一栋门窗都已经锈得歪斜的建筑,侧面上挂着几个缺胳膊少腿的大字:大可城。于是撕扯着冻得有点僵硬的脚趾,敏捷而又迅速地潜了进去。
里面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假模特,但还算干净。昔日繁华的CBD商场变成这个模样,让林有点唏嘘,她甚至记得只不过几年前,自己带着小女儿来玩,为了吃个哈根达斯排了将近一小时的队,店里人流如织人声鼎沸,让林的密恐和社恐差点一起发作。
所以几个月前毁了这座南方一线城市的妖兽究竟长什么样?林一边扒橱窗里的轻便羽绒服一边想,从这里逃出去的人没一个说得清这件事,侧写也只能画出一个所有怪兽电影里都通用的模糊样子,这让这趟猎杀的难度增加了不少。
对妖兽一无所知是干这行的大忌。
正在一边对着镜子试衣服一边胡思乱想的林突然停下了动作,并且迅速地关闭了手机的手电筒。她听到商场斜对面长廊处传来了细碎的声响,好像是有重物踩在了地面的玻璃上发出来的。
咔拉咔拉、咔拉咔拉……
声响徘徊不前,可沉重的呼吸声像是从耳畔传来的,林毛骨悚然地回头看,万幸身后什么都没有。她定了定神,从手上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把尖锐的古金刀,然后才鼓起勇气迈着猫步从大柱子后走了出去。
一步、两步、三步……
那带着水汽的呼吸声一直在耳畔挥散不去,像是粘在耳朵上,甩都甩不掉。可环顾三百六十度,却根本什么也没看到。林的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寒气顺着脊骨一截一截地往上爬,她摸了摸衣领,用空余的手把羽绒服把自己裹得更紧,可牙关依旧打起了抖。
不能这样下去,林想,得去外面。
她控制住自己筛糠似的身体,开始一步一退,准备夺路而逃,去到空旷的地方再说。跟妖兽在这种狭小的空间作战,怕是还没交手就能被玩死。
就在她看到西南门微弱的夜光时,这座死寂的商场突然出现了诡异的裂响,林再顾不得隐藏要术,以最短的直线距离冲出了门,从腰间掏出瞬发闪跃线,用最快的速度攀爬上了附近的一座旧居民楼。
林看到薄薄的白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把商场包裹了起来,不过十几秒,商场就痛苦地裂成了碎块。
白冰显然是发现没有干掉活物,在地面上十分不快乐地扭动了几下。然而不过一小会儿时间,白冰的头——如果那个起点是头的话——兴奋地转动了朝向和坐标,朝着林所在的方向咻一下冲了过来,它沿着所有可攀爬的平面高速追赶着奔跑的林,亢奋得让林头皮发麻。
林飞快地在楼宇之间奔跑跳跃,从前她在书本里看到过这种极限运动,十分好奇,今天终于算是体验到了。如果没有后面那条白冰追她的话,她会觉得自己身轻如燕,肢体伸展姿态优雅好似跳芭蕾,但逃命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狼狈如狗,但狗至少比她耐力好,她现在除了腿比狗长点没有任何优势了。
越跑越冷,在这种紧急关头,她竟然冷到想去厕所。就在她又一次从楼宇中间跳起时,一根柱子从天而降,砸向她的胸口,而白冰猖狂地追赶了上来,缠住了她的脚腕。
“完了……”林从高空坠了下来,临死前脑子里开始思考奇怪的问题,这么尿急的话,掉下去会不会直接失禁啊……
…………
林的脚用力一抽,整个人惊醒了过来。她在黑暗中长吁了一口气,妈的,是梦。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果不其然,一条小短腿正架在上面。再一摸枕边,一个小脑瓜正凑在自己耳边,有点鼻塞的口鼻正对着自己的耳朵打着慵懒的呼噜。
睡前被自己开到20度的空调到半夜了终于发挥出巨大的威力,而她身上睡前盖得好好的被子早已全数被这个呼呼大睡的小朋友像花卷一样卷在了身上。
空调冷风对着她呼呼地吹着,她手脚冰凉,冷到膀胱疼,起床上了个厕所后,小心翼翼地腾挪出自己睡觉的空间,又从橱柜里拿出了另一床空调被,给自己盖好,重新睡下。
洛基·奥尼斯特微微侧头,半睁着的黑色眼眸转向这边,眼眶周围有些发红。他被安纳托的影子遮住,叼在他嘴里的香烟上火星忽明忽暗。
“啊,”他的声音也低沉沙哑,没有平时的开朗友善,他抬手抓了抓左边锁骨下面,绷带的边缘从他的衬衫领口露出来,而后他的指尖捏住香烟拿开抖了抖烟灰,白色的烟雾随着他的呼吸从口鼻呼出,“是你,起得挺早嘛。”
“个人习惯。你也是,我好像没怎么在这个时间看见过你。”安纳托坐在长椅的另一边,而洛基只是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这会儿太阳刚刚升起不久,天空刚刚褪去夜晚的薄纱,气温还没有完全升高,一滴露珠压弯路边的杂草顺着叶片滑落,烟雾逐渐弥漫开同清晨的薄雾一同消散而去。
“我没睡。”
想也知道。“你昨天去烙印了?”
“……你怎么熬过去的?”
安纳托知道他在说烙印的事,洛基还很年轻,新人难免会有这个时期,但他也没有对方所期待的麻痹自己的好办法便只能耸耸肩,“抱歉,可能因为我是没什么痛觉的类型,所以我想我大概帮不到你。”
“好吧,看来我只能慢慢去习惯了。”
“确实如此,有人和我说过时间永远是最管用的麻醉药。你会习惯的。”
洛基闭上眼睛皱紧眉头长叹一口气,这个年轻人平常总是笑意盈盈地对每个同僚,以至于安纳托一时不太适应他这幅颓废的模样。即使他也能看出大多数时候洛基并没有真的在笑,勾起嘴角说些无关痛痒的玩笑话像是他的机械性动作。
“除了这个呢,有没有习惯一些这里的生活?嗜血在这里其实很难吃得开,不过我看你和别人相处的还不错。”
他将香烟送到嘴边的动作一停,但还是用双唇含住烟嘴吸了口烟,烟灰向上蔓延了些许,“还行吧,好好说话,好好微笑,没什么人会不给面子的。”
“是吗,感觉有点儿像凯蒂,你们比较像一类人。”
“凯蒂?我还没怎么和她说过话,”这会儿洛基像是来了点儿精神头,他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身体前倾看向安纳托,“听起来你们之间像是有什么故事?”
“那可不算是什么故事,我也只是和她说过几次话。”
不过如果这能让这个年轻人打起精神安纳托也不介意和他说一些可能并不愉快的陈年旧事。
事情可能要从一个女孩说起,时间已久安纳托也记不太清她的名字,她或许是叫英格丽……之类的名字,从某一天开始她再也没来过教会猎人总部,而在那之前她频繁地出入这里。
为了见凯蒂。
那一天那个女孩也为了凯蒂来到这里,她们在宽敞的休息室里找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她坐在凯蒂的对面。安纳托看不到凯蒂的表情却对女孩担忧的神情历历在目。
“……求你了凯蒂,他不想变成血族,但是这么下去他会死的,帮帮他,我也不想失去他,想想办法好吗?”
看来是一个得了疫病的男孩,他对那个不知姓名的男孩有些同情,但是如果他不想接受血族的命运最终也只能走向死亡。想到这里他看向那女孩的眼神中也多了些悲伤。
“可怜的孩子,交给我吧,英格丽,”凯蒂握住她的手,探身拍拍她的肩膀,“我会有办法的,他是你最重要的朋友,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安纳托挑了挑眉。
“真的吗?!”希望马上照亮了英格丽,她激动地握住凯蒂的手,“你真的会有办法吗!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的!你总是这么厉害,如果你能救他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这个话题逐渐导向了危险的方向,安纳托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坐下去了,他站起身走向凯蒂的方向。
“哦,好巧啊,凯蒂。”他站在凯蒂身后,捕捉到那望向自己的双眸中闪过的一丝不快,但很快她又变成了平时那副圆滑的微笑。
“真巧,安纳托,我都不知道你在呢。”
“你好,小姐。”他走过去并朝那女孩打招呼。
女孩马上很高兴地同他问好,“您好,先生。”她朝另一边挪了几下示意安纳托可以坐在自己身边。
“谢谢你,小姐,”他在她身旁坐在,凯蒂一手托腮,眼珠随着他坐下的动作转动,“请原谅我的唐突,不过你们似乎说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题,不知道我能不能加入你们的讨论呢?”
“其实并不是什么有意思的话题,”她摇了摇头,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桌面上十指交握的双手,声音也变低了许多,“我的朋友他……”
“英格丽,”凯蒂忽然打断她的话,她对那女孩露出笑容,“我记得你接下来还有家族聚会不是吗?时间不早了,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她看了眼外面的太阳,太阳已经西斜许多,她倒吸一口气站起身,“哎呀,我都忘记了。抱歉,先生,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没关系,快走吧。”
道别之后女孩匆忙地离开了这里,这张桌子旁只剩下凯蒂和安纳托,而在和安纳托对视一眼后凯蒂也站起身,“我也有事,先失陪了。”
他也跟着起身,“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是啊,我听到你在蒙骗一个信任你的女孩,”安纳托说,“你明明知道疫病除了良药没有别的医治方法。”
“当然,我们都知道,我们也知道如果不这样那孩子一定会死。她想让他活下来,我帮她实现愿望,就这么简单。难道你希望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孩死?”
“凯蒂,”安纳托直视她的双眼,“当然,我不能替他说什么,我并不了解他,但是你是教会猎人,我希望你能知道你在做什么。”
凯蒂打个响指,“对,我们都是教会猎人,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所以你也会理解我的,对吗?”
“所以她最后真的救了他?”洛基问道。
“是啊,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安纳托说。
“你怎么知道,”香烟仍在燃烧,经过火星的洗礼烟草的大半截已经变成了烟灰摇摇欲坠,“你还见过他吗?”
安纳托抬起头,腥红的眼眸中流露出悔意,“我见过,他独自在教会猎人的医务室里哭泣发抖,我本来可以阻止这一切的,这不是他想要的生命。”
“后来他怎样了?”
“他说自己的叔叔在纳塔城,我把他送到了那里。后来我就没见过他了,虽然他为变成了血族而痛苦,但既然他还活着我希望他能活下去。”
“你觉得……时间能治愈他吗?”
“或许可以吧,经过漫长的时间一切都不重要了,洛基,我们的生命实在是太漫长了,漫长到只有现在我们才是活着的。”
香烟上的烟灰终于崩毁断裂坠落在地,他的指尖只剩下几近熄灭的烟头。
作者:诸子百
免责声明:笑语
(世界观为架空现代世界观,有些地方与现实三次元世界不符,文中地点皆为虚拟。)
夜晚六点,市中依旧车水马龙,广场中央的音乐喷泉应点响起,七彩斑斓的灯光秀令人应接不暇,不少闲逛的游客被景色吸引,随着灯光不断变换的音乐笼罩着整个广场,殊不知背后的建筑下一辆辆警车在不断鸣笛闪耀。
“你利用方素出入美术馆,就是偷这一张破纸?”
“I don't care,这是这个画展里最名贵的东西,我的目标已经到手了。”
有一顶强光灯立于楼顶之上,楼下警方用无人机观察,却惊奇发现楼上只有一人在对着前方自言自语。
“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式,能够感受到我,但是这场老鼠玩猫的游戏到此结束 ”声音飘荡到他的正中央,很近,甚至能感受到轻蔑的啧声。
那人愣在原地,话音也慢慢消失。
要想了解这件事情的全貌,就得回溯到24小时之前。
a.m.8:00 没醒
地点:L家里
还没睡醒就听到L接了个电话,本来今天是103事件结束后难得的调休日,这一通电话直接让他黑着脸匆匆离开,甚至连门都忘记带。
a.m.14:00 阳光正好
地点:临组大厅沙发
“隐形大盗丹尼尔在外网挑衅中国警方:偷走方素巡回画展中国展最名贵画作?”
X坐一边看着手机,这个新闻很有意思,又补充
“他可真敢,省美术馆不就正好在L队辖区里”
Y的手机里传出H的声音
“但凡他个翻墙就不至于挑这个猛男刚要休假的时候跳脚,debuff是很致命的!”
“秦泓你躲厕所玩游戏还叫他猛男的这个事,他知道了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Y难得的没参与他们的对话,刚刚的新闻中似乎传来了自那之后没再出现过的名字
方素..
Y退出游戏,看到了新闻,手机屏幕内一张巨幅油画下赫然站着那张曾经十分熟悉的脸——
17年前9:00 细雨刚过,天逐渐拨开云雾,可此时此刻寻不到一丝阳光。
这是特殊的一天,Y收紧雨伞奔下公交车,急忙中他看了一眼小灵通短信
“珍重。”短信是二十分钟前,还有十分钟一定可以赶上。
她曾经说过想去法à国,这样一句玩笑话被他置之脑后。高考前她消失的无影无踪,电话不接简直是了无音讯,这一封短信便是见到她的最后一次机会。来前就找了个家黑网吧查了航班线,十分钟后将要发车去往法国的飞机正是这里。
他挤过川流不息的人群,他个子高又是站在旁边赤红的信息屏下显得格外扎眼,他看到了那席白裙“素素...方素!”
“我叉,哥你干啥呢,中路崩了!!”
一阵哭嗷随着“defeat!”落下失败的帷幕,今天Y看起来状态似乎不对,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他关上手机,做出一个决定
“走 今天不上班去看画展”
a.m.15:00
Y只身一人挤在地铁内还被反复的无情蹂躏,不知道是名人效应还是其他,这趟地铁的人异常的多,大多都带着小孩子,像他这样全副武装戴着墨镜口罩还顶着遮阳帽的怪人显得格格不入,地铁门口打开里外被堵的水泄不通。
车顶通风处送进车厢外的各样气味,他捕捉到了一丝特殊的香气,一股薰衣草夹杂松节油清淡的香味。
只是瞬间,他想到了画室里随着风起伏的窗帘下那副未完成的画作,似乎听到那个她在背后有人招手,喊着——
“Y哥,是队长喊你来的吗?”
Y回头,小王向他招手,Y有点失望,原来是这小子“不用跟他说我来这里”不能让他知道来同一地点。
“带薪摸鱼,不怎么光彩。”他补充。
小王看见他并不光彩的打扮就知道,确实不该让队长知道,于是坚信的点点头,目送Y离去。
在来时路上查询资料得知,这是一所省级美术馆,年初刚搬迁新址,交通便利。这是新搬迁后第一个大型画展,不管海外的那个新闻真假,局内一定十分重视。
Y习惯性拍下馆外正门,方素的画展在馆内二层。以一个小偷的视角看,通往二层的方式更为丰富,于是又依序寻找多个消防通道与不同类型入口。
他走到后门拐角处,看见一辆不寻常电视转播车《湛阳广播电视台》,细看车尾超高清“UHD”的字母不寻常,细长圆润,字号过小,这样的记号只有他们的车才是这样的标志。后门连接运输仓库但背对地铁入口,难怪会派小王在地铁附近活动。距离美术馆四五公里外就是其中画作转运处,按他做事风格会在那里停留很久,为了不叨扰“熟人”,Y决定打道回府。
此时车内传出简单对话:
“要去打招呼吗?”
“不必了。”
p.m.16:30
Y从一楼一路溜达到二楼,其实他对画展不是特别感兴趣。可偏偏感情生涯中前两任包括方素,选择的约会地点总是会不约而同选在美术馆,跟着她们的熏陶,也能够简单了解一些画派流系。
馆内空调很足,人数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多。去往二楼的空隙顺手带了一张嘉宾流程单,根据时间,下午三点将揭幕这次画展展出的新作《野花》。
那人叫嚣要偷的就是这幅新作。
新作将会在夜晚六点准时从展台外带着幕布向内搬运,再由作为画家本人亲手掀开向大众展示。为求保密性两点左右就由专业安保公司将新作由中转处一路护送至美术馆。Y翻过流程图,是一张粗糙的展厅俯瞰图,因为该计划行动的实效性,对方下手的位置会缩减很多。
当运送到美术馆,二楼往上的通道将会封锁,因为提前布展的缘故,三楼早就清空关闭,不会有客人进入。三楼之上除却正常的消防通道,就是员工通道才能通往顶楼。Y走向一旁打开不起眼的侧门,是消防通道。三楼只剩嘉宾休息室还在使用,向上走几步就听到楼上脚步声,再往上又一次嗅到了那股不寻常的香味。
Y没走几个台阶,就看在楼上站着的就是方素,身旁站着的就是L,他直接忽略L盯着方素贴紧的是一个外国男人。听口音像是法国男人,中文水平一般。身穿褐色长款休闲西服,内里花衬衫叠穿体恤,黑色牛仔裤又不合搭配的穿着白色运动鞋。
这穿的是什么东西。。。Y心里油然而生一阵的鄙夷,也许是第三感的强烈震动,也许是多年的观察能力,这个法国男人一定跟方素有什么关系,,,
这样简单的“打过照面”后,他到了美术馆的休闲咖啡区域。
隐形大盗?这个称号只是一个噱头,这样的自称很容易吸引到大众的注意力,在国内鲜有人知,翻墙后才知道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油管的热门视频中就有这位隐形大盗的大作。那是一段简单的3分钟视频,在国外某私人博物馆的某个监控镜头中看见一个玻璃柜被无故砸开,一只黄金圣杯凭空飘起,并且旁边墙面上有字依次浮现——IM Daniel.
那只黄金圣杯在空中摇晃后便消失在了监控之中。视频底下评论大多都认为是有人恶搞或CG技术, 应该并非如此。Y看完后得出了确切的答案,这个名为丹尼尔的人,具有隐身的能力,才会如此大胆的在大庭广众下行窃。并且盯上了她画展中的一幅画作。
之后Y翻遍了整个油管中相关视频,一个不怎么完整的犯罪侧写被他铺写在纸上。这是Y的部分小习惯,任何人也怎么没想到这个认真劲儿会用在这个地方。
“真是稀有,你竟然在写侧写。”
一道女声从对面传来,这个语气就让Y得知了她的身份,于是没有抬头,只是在不断的滑动的手机,看到这样没什么意外的回应,这位女士也没有任何的大惊小怪,语气反而恢复平稳又略有调戏中说:
“我光明正大盯着你看好久,你这样像模像样的思考还是余警官的时候,刹那间还以为时空倒退了六七岁。”
接着她捋起耳边发丝靠近,小声试探“让我猜猜..” 又一阵停顿
“方素,是吗?”
“看来画作已经顺利转移,运输车就后门,不出意外的话正在进行真迹鉴定。”Y淡定的反应让对方十分失望,只能没好气回复 “没错”
这个家伙,怎么还是老样子.. 这个天气眼看着有些转凉,今天她穿的有些单薄,加上馆内冷气开的十足,她的手已经明显变凉。对方就像是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恰当时宜的将一杯饮品推给自己。
“给你点的,今天天冷注意身体。”
她看着杯上的标签 “厚乳拿铁 无糖双份奶”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跟着上了一盘半熟芝士蛋糕,这是她喜欢的甜品。
原来他还记得..那么看在甜品的面子上..
“时间快到了 ”Y站起,将那张纸张叠成方片放进口袋,正准备转身离开
她说“余警官,员工通道密码是xxxxx”
这杯拿铁暖暖的,有以前熟悉的味道..
“谢了,就等你这句话了。”
Y撇下这句话,快速的穿上外衣转身逃走,此时此刻他看了表,此刻刚好p.m.17:40。
P.m.17:55
二楼展厅不断有媒体聚集,Y混入其中,他看到人群中看见好多熟面孔,市老三队的人,省新四队的人,省现一队的人全都看向运输的门口附近,生怕那个丹尼尔从中突然出现接着夺画而逃。Y走出人群外,接近三楼消防通道,他有预感。
二楼展厅呈品字型,中间新画展出后就会放到北中央的墙面供人观赏,离揭幕五分钟,方素从侧门进入,后面馆长等人依次进入,方素身着中式盘扣样式花纹长裙,头发被简单发簪盘起,优雅且端庄。
方素简单致辞后,三名工作人员一前一后带着画放上墙面,之后按照流程工作人员会从侧门往返。
倒计时三个数——
三 二 一!!
台上主持人倒计时着,方素掀下红布,那幅《野花》完整的呈现在大众面前,顷刻闪光灯四起。此刻混乱之际,Y察觉到了方素的表情变化,他细看画幅,右下的签名不对劲。
只是瞬间,他想到了画室里随着风起伏的窗帘下那副未完成的画作,她的发丝也跟着微微扬起,她的手上脸上沾满了颜料,却露出了难得的笑脸“那这幅画的名字该叫什么?”
Y随手掏出花露水滴在湿巾上,轻轻接触到她的脸庞,“不如叫野花。”
“方小姐,下次画画咱们淑女一些好不好?”
“野径风来阵阵香,名花未省植何方”
高中方素的声音响起,又一次的闻到了那阵薰衣草夹杂松节油清淡的香味,从身旁擦过。Y从那人试图遮掩面容的帽子下,看出来就是那个法国男人。这个法国男人进入了消防通道,Y摔门跟去,只见那个男人的身体从上自下开始消失,接着回头两人眼神无意对视撞上了Y, 那个歪果仁彻底隐身,朝楼上奔去。
小王站在三楼消防通道外,调频正在汇报 “三楼无可疑状况,林队。”
却看到那谁从底下狂奔而来,急忙否认 “不对,不对林队,他上——”小王还没说完,就听见:
“你, 你让 内!孙!子! 把通道全封了,然后抄家伙上顶楼,听到没有!——”事发突然,他冲着对讲机喊了一句后就扬长而去,直奔顶楼。
Y紧追而上,看到顶楼门口半掩后又迅速朝外锁上,好在他提前拿到员工通道密码,打开顶楼的铁门。
一出门就能感受到阵阵凉风呼啸而来,那股味道迟迟没有散去,面前不远处的水洼被莫名踩出水痕,Y退后两步锁住员工入口,便故意逼问
“你利用方素出入美术馆,就是偷这一张破纸?”
Y质问的比较大声,几乎像是喊出一样。他观察到,水痕开始消失,那人没动。
“I don't care,这是这个画展里最名贵的东西,我的目标已经到手了。”
那人还是发出了声音,似乎在享受着对方无计可施时发出的质问声,轻蔑中带着嘲讽。声音来源于东北方位,音量不大,不到四步路的距离。
不得不说,他的法式口音可真的浓厚,一时半会没反应出来他说了一句英文。,让Y在夜风中真的有些迎风错乱。
不知是他的音量似乎吸引到了楼下的警群,还是刚刚的唐突插入使得警方重视,紧接着一顶强光灯立于楼顶之上,楼下警方用无人机暗中观察,却惊奇发现,楼上只有一人在对着前方自言自语。
“我可以放你走” Y试探并左右巡视,顶楼上还存放着部分被雨水浸湿的建筑残料,他朝西北方向小步走去,假意一点点露出所谓的“破绽”。
“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式能够感受到我,但是这场老鼠玩猫的游戏到此结束 ”
声音飘荡到他的身后,很近,甚至能感受到轻蔑的啧声,Y仿佛愣在原地,可对方的话音正慢慢消失。
“挺蠢的 ” Y道,他转过身抓了一把陶粒在手里,不断逼近 “只要你开那扇门,就会有一队的猛,警察等着你。”
话缝中间,小团陶粒被扬在空中,离手的那一刻,陶粒炸在空中化成粉尘,顶风不断送向那人的方向,密集的粉尘沾粘到透明人的身上,一点一点的显露出体型,那人震惊
“你也是——”
未等他说完,Y一脚踢倒,对方脑门正好落在铁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使得透明人的脑袋嗡嗡作响
Y贴近他的耳侧轻声威胁
“嘘,安静。要想多受点苦,你大可以挣扎一下。” 接着将透明人踹地,背手趴下给他戴上拇指铐。门内听到声响似乎开始暴力拆门,Y抽出他怀里的真画走向员工通道,跟警察来了个擦肩而过。
"野花要归于它该去的地方"
当L过去查看,那幅《野花》被某个Y姓神秘人秘密放置于馆外观赏树中间,因为包装完好,画没有沾染任何尘土。L拿起后,却闻到了那股香味外一股非同寻常的薄荷味道。
后记
pm7点整 即将闭馆
“刚刚我似乎听到了余朔明的声音,是错觉吗?”
“应该是错觉,不要惦记那个渣男了小欣”
“也是,他怎么可能在美术馆,上次我跟他去听音乐会中途他就跑掉了,说是工作有事,好几次都这样..”小姐姐思来想去,只憋出一句“没错,这个死渣男!”
“不过你听没听说,他似乎跟xxx有一腿。”
“姐妹..详细说说...”
作者:江橼
评论:笑语
“你不觉得这画得像……”
“烤鱼?”
“烤鳗鱼。”
“……”目光微顿转向胞弟,“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你。”
“我觉得你已经够了解我了,姐。”胞弟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起码你还能猜到是海洋生物。”
“……”
不,我只是饿了。
“好了,你的艺术课作业进度如何?”我看了眼手表,又望了眼窗外天色,提醒他,“我们该去餐厅了。”
“好的。”胞弟查看完笔记和相册,麻溜收起相机,随后架起胳膊,非常自觉的当女士扶手。
我没有拒绝,毕竟每次他献殷勤的时候,都是有求于我的。
等上了车,没了旁人,我故意没有搭理他,看他欲言又止的神情让我想到小时候的一些趣事——不过,这些不适合在晚餐前讲,留着下次再说。
大概是这件事真的很重要,胞弟踌躇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了。
“姐,你最近……”他一边殷勤地将我手包拿走,一边搭话,“零花钱多吗?”
哦?借钱?
我有些意外,我可不觉得家里给的零花钱不够他造的——即便是脑子不清楚的花了90买白月光,剩下的也足够他再买10个。
“借钱?”
“额,是的。”我不知道胞弟这是羞愧还是什么,耳朵尖都红了。
“理由是什么?”我伸手又将自己手包拿了回来,点着包里的几张卡,思索它们的密码。“这个月才过去几天,你就都花完了?”
主要是我也没见他买什么东西啊!
“啊,其实也没干什么,就是……总之,姐你先借我点,下个月我肯定还你!”
看他低着头支支吾吾的样子,我脑袋里瞬间绷紧了弦。见不到实物,还花钱如流水,借钱的时候态度还如此急切,这配置,不觉得很眼熟吗?
下一秒,我“咔”得合上手包,没什么表情实则心里又愤又恨。
“你应该还记得薛家的儿子吧?哦,就是小时候来过家里的那个长得像女孩子的。”
待司机停车,我慢条斯理地下车,还特意整理了一下裙摆等胞弟这个蠢货下车。
“前些日子因为玩花的进去了,薛家找人托四爷爷把人捞出来,被四爷爷拒绝了……”
还没等我说完,胞弟就急忙打断,“姐,你误会了。”他还怕我不信,赶紧掏出手机上银行给我看余额。
嗯,还有5个,花得的确不多——个鬼啊!
一个月零花钱100多,他是如何做到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花出去95的!!
这是拌饭吃了吗?
“我没有乱花钱!是,是……”面对我审视的目光,他再次憋红了脸,一直磨蹭到餐桌坐下才再次开口。
“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女生,我们……那啥,嗯,就是那啥了反正是。”
其实听到这里,我的内心已经毫无波动,安静得坐着等瓜。
我就想看看这蠢货还能说出什么让我震惊的事情。
“我们认识的时候她还有3天结婚,之后她跟未婚夫退婚,现在打算跟我在一起……”
我抬手让服务员把酒换成茶,没有给胞弟一个多余眼神,等着他继续说。
“就昨天,她问我能不能结婚。”
“噗——”
“咳咳咳!”听到这个消息,我差点被茶呛死,哦不,也许是被这个蠢货给气死的。
“然后你答应了!?”我几乎都能察觉到自己声音开始失真。
“那倒是没有。姐,我不傻好吧。”胞弟还很无语地看了我一眼,顺手递给我餐巾。“我找人查过了,那个女生不适合跟我结婚。”
“那你要钱干什么?”
“这不是……毕竟人家为了我,都退婚了,不但彩礼没留下,嫁妆还赔进去了,我又不会跟她结婚,就想着,想着……”
“补偿一下是吧?”
“对。”
补偿女生我倒是没什么意见,能用钱解决后续麻烦,何乐不为?但这么听下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于是我给闺蜜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查一下那个女生,没想到对方一听到名字就直呼好家伙。
“你家那个小子真的是你亲弟弟吗?”闺蜜吐槽到,“到底怎么才能做到这么蠢的?”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那妹子跟工作室一个员工认识,听我员工说认识五六年了吧,跟她未婚夫也是谈了一年多才决定结婚的。”
嗯,听起来好像还挺正常。
“感情很好?”
闺蜜迟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
“其实问题根本就不是感情问题……而是她未婚夫不行。”
“妹子是跟你弟弟那啥以后,觉得跟未婚夫凑合不下去了,才退婚的。”
“……”
谢谢,我现在已经不想吃饭了。
深吸一口气,一个眼刀扎在胞弟身上,我口气多少有些不客气,“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闺蜜在电话那头接梗,“那妹子其实也有问题,她不能生。”
“这一年背着她未婚夫在外面乱搞,流了几次,早就不行了。这次想跟你弟弟结婚,恐怕是想坑冤大头。”
呵,想得的确挺好。
无论胞弟答不答应结婚,以这蠢货的性子,那女生的确是不亏的。答应结婚,以后就是江家的媳妇,没意外就算离婚也能带走个一两千;不结婚那么就是现场拿钱,而且说不定胞弟会连藏娇的金屋一起送给对方。
反正住过外人的房子他都不会再去第二次了。
“嗯,头是挺大的,还铁。”冷笑两声挂断电话,我挑眉望向对面一脸震惊的胞弟。
“这跟我知道的不一样!”
“你找谁查的她?”
“老王家的……草?不会吧?”说着说着,他忽然想起来了。
“呵,那你怕是忘了老王家嫖娼进去的事儿了。”而且这事上上次聚会四爷爷刚说过。
“脑子不用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嗯,你姐姐说的对。”就在我想要继续怼愚弟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hello,好久不见。”
“也许这个话题有些不合时宜,不过还是希望兔子小姐能听一下。”
我给了狸猫先生一个有话快说的眼神,别妨碍我骂人输出。
“我身体很好,也不缺钱。”他将一直攥在手里的东西展开,漂亮的钻石在灯光下炫彩夺目,“所以,我们结婚吧。”
“……”
我皮笑肉不笑的收下戒指,抬手指向对面胞弟,“先揍他一顿,我再考虑给你答案。”
“遵命。”
“顺便说,我零花钱很多,但就是不借给你。”
很好,今夜只有胞弟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全文2800字上下
*因为赶工痕迹太明显给各位中人土下座了……!!!角色敬请以各位中人的产出为准,OOC是我的问题
*之后来得及画封面和排版的话会重发,有那一天的话再响应大家的角色……!!!
*産声:指的是婴儿出生时发出的第一声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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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缝,到上课时间了。
嚯嚯嚯,针线和剪刀都收得整整齐齐的,桌子也擦干净了啊,你做得非常棒。对,到这边来。
是什么问题?你说说看。“爷爷”会听你细说。
……呼,也好。今天的课就以生和死的课题开头吧。
那么轮到“爷爷”向小缝提问咯:生命的摇篮是何处呢?
……回答正确,正是与我们息息相关的海洋。
海洋孕育了最早的生物——蓝藻,抛开那些复杂的问题,现在你只需记住蓝藻是单细胞生物。
不论35亿年前的单细胞生物,还是如今踏足世界各处的我们。每个个体都无一例外,将平等地迎来生老病死。
嚯,你问这和你的双亲有何关联?别着急,万物有因才有果。当你在这个村里呱呱落地之时,你才拥有了死去的资格——而你的双亲亦然。
因此我们今天要探讨的是:生的意义。唯有理解了这点,方能探讨死亡之于生命的意义。
以及,方能对每个生命的终结,都怀抱敬意与“爱”。
【美术师与迫近的“灾难”】
若要谈论自己对元·超高校级的美术师的印象,那应该是生命力旺盛。(并非那种生活在臭水沟里的生物。)
据说澹台长山生于传统的中国家族,相川缝自然理解不了其含义。在搜索引擎输入澹台这一姓氏能检索到数位知名文人墨客,却没有一人能与澹台长山挂钩,反之亦然。
在庞大的文人家族中,唯一捏着超高校级头衔的人踏入了美术行业,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唯一的异端。但反过来说,也就不难解释他出现在结社的原因了。
缝虽与长山同期,除了必须出席的考试和仪式外,对方几乎不在学校露面。毕业后的美术师仍辗转于各大剧组进行二十四小时高强度工作,即便如此他也没耽误自己与他的商业合作。换言之,他的时间统筹能力、毅力和(加班那么久都没猝死的)生命力都是元·超高校级的。
然而此时的澹台长山不省人事,身体被球形机器人伸出的机械手牢牢钉在桌面上,飞空艇坠落事件中挺身而出的里安娜·亚赫亚正在为他复查。而机器人的所有者、元·超高校级的机械师·久羽礼蕾正抱胸站在一旁,食指不耐烦地敲打手臂。
说来也是凑巧,缝刚出房间便遇上住在隔壁的战地医生。短暂寒暄后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初步探索“方舟”号列车。行至03号车厢上层时两人又撞见球形机器人打晕长山,将他五花大绑的画面,顺势开始了这场特殊诊疗。
“左臂骨折恢复尚可,大约过了三个月。”里安娜给定了结论。
“那大家的记忆断片有足足三个月咯?”缝瞥见长山的手腕动了动,便直起身,“啊,山酱醒了。”
瞧,刚刚还在说什么来着?没过多久长山睁开他的绿色双瞳,环顾一番他所处的小型会议室。
“没用的男人竟有脸睡这么久?”站在两人身后的蕾突然开了口,“还不快感谢大发慈悲给你做复查的我们。”
毫不意外地,美术师好声好气地道了谢,哪怕这并非他本意。相川缝有时会好奇这位对他人言听计从(?)的,向他人轻易透露“政治倾向”的人为何还能身处结社。
估计是他不足以造成威胁,甚至还很好利用。她心说。
届时,蕾身边的一颗兔子球飞到长山上方变形,一只机械手从球体内伸出,精准地掐住长山的脖颈。
“现在你可以说遗言了。”机械师无情地发话道,“马上去死的话我还能好心地向你认知的‘好人’要个友谊价。”
“……旁边还有目击证人。”长山看起来毫无波澜,“真杀了我对你没有好处,所以放开吧。”
——表情和语气还不错,只可惜措辞显得他像被人诱拐的弱男子,毫无威慑力。
后来蕾一脸厌恶地令机械手放开长山,同拉斐尔理论两三句。长山被松绑后坐起身子,却又被闯入会议室的,以白砂明日香为首的同僚们轰轰烈烈地带走。缝向Youtuber撇下一句“交给你咯”就同战地医生离开会议室。
【优等生与升起的新星】
“里安娜前辈!缝前辈!”
相比澹台长山,此刻向二人振臂招呼的元·超高校级的优等生反而更合群。星谷盖乐世三步并两步跨到二人面前,眼中放着光:“两位前辈在这里做什么呢?”
“找医务室。”里安娜简明扼要地回答,“正准备去03和04车厢搜索一下。”
“既然如此,请带我一起去吧!”盖乐世绽开笑颜,自信地挺起胸膛,“我一定会帮上两位前辈的忙!”
“银碳刚写完作业吗?刚好运动一下!”“是,前辈我们走吧!”盖乐世接过缝的话,哒哒哒地走向01号与02号车厢的交界处。
看着前途无量的后辈固然让人心生雀跃。星谷盖乐世的“成绩”众人有目共睹,不羁的外表下跃动着卓越的头脑和自由的灵魂。想必这位憧憬结社的年轻人学业毕业后会对结社大有作为。
反过来说,他应是会欣然接受最喜欢的结社前辈们的全部,为前辈们奉献自己的一切,不顾艰难险阻往前冲的类型。幸好与他为敌的不会是自己,而是天门的那群家伙。
行至吧台区时,盖乐世拍了拍狭长的桌子,又抬眼打量起灯光和装潢,里安娜注视着酒柜若有所思。缝瞥见盖乐世的星星眼,不禁笑了起来:“银碳能喝酒吗?改天我请你一杯?”
“可以吗!非常感谢您,缝前辈!”盖乐世转过头,迎上他亮晶晶的双眼的瞬间,缝回以一句“别客气”,边试图抹去她脑中浮现出的可爱小狗形象。
三人调头穿过包厢区,来到03号车厢的二层。盖乐世旋即凑到小会议室门前嗅闻,侧头把耳朵凑上去听:“唔,明日香前辈他们在里面?”
“让他们忙活吧。”里安娜指指前方的展望区,“我们去那边看看?”
“里安娜小姐,银碳,这里能看见很厉害的东西哦!”缝早已站在开放式玻璃窗前招呼两人。
“噢——那就是铁井前辈制造的高达吗!”
“听说是以白砂集团的直升飞机为原料造的。”
“虽然观赏性大于实用性啦。”
片刻后三人穿过廊桥,进入位于04号车厢二层的温室。意外的是此处种植的植物品种出奇的多,除了可食用的蔬果,供观赏的花卉盆栽也不在少数。
当然,供结社成员使用的列车可不会就此点到为止。
“两位前辈,我闻到前面有不同寻常的味道!”
“什么什么?”
“让我看看。”
盖乐世循着气味,领着里安娜和缝穿过公共大棚区,走到某个独立培养室前:“没错,就在这里面。”他又指指另外几个独立房间:“其他的培养室里也有。”
“种在这些培养室的应该都是剧毒的危险品种。”里安娜透过窗户观察一番植株和房间构造后得出结论。
“不愧是银碳!”缝拍拍可靠后辈的肩膀,优等生又露出灿烂的笑,不禁让缝幻视被夸奖后尾巴摇个不停的忠犬。
非要说的话,靠嗅觉和听觉补足视力缺陷这点就很像狗狗嘛。
“但是,诺亚号上没有医务室吗?明明种着这些剧毒植物……”
“是,我完全没闻到那种气味!”
“难道是拉斐尔没考虑受伤的可能性?不应该。”
“问问乘务员酱吧!喂——乘务员酱——!”
随着玩偶医生的亲切呼唤,长着翅膀的六足兔子天使(存疑)从某处飞出,飞到三人面前:“相川大人有什么事~啦?”
“我说,诺亚号上没有医务室吗?”
“01到04号车厢没有~啦!”
“那有人受伤或生病该怎么办?”
拉斐尔拍拍翅膀飞到里安娜身边,用右侧最上的那只小手指向战地医生:“这不是还有亚赫亚大人嘛,她可是最好的移动医务室~啦!”
“迫不得已时得用酒吧的酒作消毒剂了。”
最终三人回到餐车,以共进午餐结束这趟貌似没什么收获的探索。
“谢谢你,麟太郎前辈!”“多谢了,天塚。”
优等生和战地医生先后从仆人·墓石工匠手中接过餐点。相川缝上前一步,面带笑容点餐道:
“麟哥,还是老花样~”
“好。”
天塚麟太郎也笑着应下。
要黑暗进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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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文,这边!”
以飞行优势率先来到电话亭旁的幻蜂兽帮艾尔文推开门,但当女孩的前脚刚踏入,铃声就消失了。艾尔文依旧保持着电话铃断掉时的姿势,等待了几秒后才正式进入亭子。
从背包里摸出电话卡,艾尔文插进去后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当按下最后一个数字后,她长长吸入了一口气。
——电话被接通了。
“喂,妈妈?”
热切盼望中的熟悉回应并没有响起,电话那头只是机械女声断断续续重复着“重启、清零、局部,选召”之类含糊的词语,仔细辨别的话应该是对方在叙述什么,但由于信号不好的缘故,艾尔文基本没有听清什么有用的信息。
幻蜂兽敏锐地注意到了少女情绪的变化,它伸出前肢拍了拍艾尔文的肩膀:“也许等一等又会响起来呢?”
艾尔文挂断了电话,她抽出电话卡用手指扣着上面的卡通图案,半晌才小声回答:“好。”
“我们再等等看。艾尔文你就坐在这里等着,这样电话响起来就可以接到,我去找一些吃的回来。你想吃鱼吗?午饭吃鱼怎么样?”
“好的。”虽然艾尔文不放心幻蜂兽单独行动,但电话的问题又不能忽视。她趁幻蜂兽捕猎的时候将一排电话亭的门全部打开,用石头之类的东西抵住,这样如果电话铃再响起来她就可以第一时间冲进去。
艾尔文坐在电话亭投下的阴影里,望着不远处在海面上捕鱼的幻蜂兽。她呆呆地看了许久,随后又开始把玩那块“手表”。总之手表肯定不是手表了,作用应该更类似电脑之类,虽然在父亲任职的科考队见过这些东西,但埃尔文依旧不清楚该如何操控。
幻蜂兽回来的时候,艾尔文正在尝试再次拨打电话。这次她使用了硬币,但依旧毫无收获,不仅如此,当她退出电话亭的时候,那机子竟将硬币原封不动地吐了出来。
“不如先吃点东西吧?饿着肚子的话心情会变糟的。”幻蜂兽指着沙滩上被刺穿的鱼说。
“……你之前说这里没有人类,是吗?”
虽然艾尔文的问题令幻蜂兽摸不着头脑,但它依旧如实回答:“是的,虽然我知道艾尔文你,但实际上这里是没有人类的。这儿是数码兽的世界,只有数码兽。”
那这些人工产物是怎么回事?参考她的帽子,也许确实有些是从人类世界“漂流”到这边的,但自动售卖机与成排的电话亭又如何解释?不过倒也没见过人类世界的沙滩上有电话亭的。
“在我的世界破坏公共设施是不对的。”艾尔文说。
“啊?”
“如果推倒一个电话亭,在这个世界会怎么样呢?会有人来抓走我吗?”
“唔……这个嘛,虽然不是不可以,但当真要这样做的话会需要不少时间和精力的吧。要是坏了就接不到电话的话,应该会很可惜的。”
不,不是这个原因,艾尔文想。通电设备需要电线、电缆等设施的支持,但她不认为这里有这些东西,如果当真如此的话,那电话为什么会响?先前拨通的号码又究竟通往何处?
“先吃饭吧。”
艾尔文艰难地决定放弃后反而轻松了许多,她让幻蜂兽守着她们的午餐,自己在丛林边缘捡了些木柴生火热饭。虽然是连盐都没有放的烤鱼,但比起昨天的水果可算得上是美味佳肴,艾尔文用心品尝着,心里盘算生鱼的保存方法。
“接下来我们做什么?”幻蜂兽观察搭档的表情,问,“沿着海岸线走走吗?”
“或者看看海的那边有什么?”艾尔文向远处眺望,如果用树干做个小木筏的话,顺着洋流向前会不会速度更快?
“我要是你们,我就不这么做。”
突兀响起的第三个声音搭腔,艾尔文吓了一跳,立即原地站了起来。她这才发现身边围着两只没见过的数码兽,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悄无声息靠近了她们。
“什么嘛,是哥玛兽呀,”幻蜂兽收起了尾部的尖刺,重新落回地面,“你们从海里来吗?”
【哥玛兽,成长期疫苗种,能在陆地活动,被保持体温的毛皮覆盖的海兽型数码兽。哥玛兽的爪子能轻易地弄碎坚冰,小看它可是会吃苦头的,必杀技是操纵小鱼群部下的“鱼群大进军”。】
艾尔文放下左手,希望没有任何兽看到刚才的那些介绍。坏了,我们不是吃了它的部下吧!艾尔文猛地有种反胃的感觉,她悄悄用砂子将鱼骨遮了起来。
“为什么那么说呢?”幻蜂兽为了表示友好,递上了烤鱼,艾尔文在心中无声祈祷,希望对方能听她的解释。结果哥玛兽只是毫无异常地接了过来,但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因为那里现在是那家伙的底盘。”略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两只哥玛兽分别左右让出道路,方便第三只哥玛兽通过。但最后来的这只明显与前两只有着外观上的不同,最显著的是它的胸前有一簇橙色的绒毛。
普罗罗兽们倒是长得一样呢,艾尔文再次查看“手表”,发现上面介绍这只独特的数码兽具有“X抗体”。
“那家伙?”幻蜂兽抖动头上的触须问。
“你们要离开的话,只能搭乘码头车站的机车兽。但大桥上有海龙兽守着,它会和所有想要通过的数码兽战斗,然后吸收它们的资料。”哥玛兽X吃着哥玛兽递上的烤鱼,俨然一副大哥派头。
“吸收资料?”艾尔文有些不明所以,什么资料?
“你不知道吗,人类的小孩?我们数码兽是靠收集资料进化的,只有这样才能变得更强。”
哦,生存方式啊。艾尔文点点头,又问:“什么叫吸收?”
哥玛兽X瞥了一眼幻蜂兽:“你搭档什么都没告诉你?数码兽是靠‘吃’数码兽来进化的。”
“击败对手,然后吸收它们的资料。赢的那个会变得更强,输的就会彻底消失。虽然这个世界的全部都是由数据构成的,但还是还是数码兽资料最多。”
可普罗罗兽进化的时候,并没有吃土人兽啊。艾尔文想。
“我进化是为了保护你,”幻蜂兽诚恳地说,“我还没有吸收过谁的资料。”
“与人类小孩搭档的数码兽更容易进化,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很多数码兽都知道这点,所以大家都希望能有搭档。”
哥玛兽X吃光了烤鱼,随手将鱼刺抛进了海里。它道过谢后很快就带着自己的伙伴离去,留下了收拾的艾尔文搭档。
幻蜂兽有些忐忑,它并不是有意隐瞒艾尔文这些,只是不确定对方的态度。既然有了搭档就可以更轻易进化,那如果艾尔文不愿意,它可以放弃吸收被击败的数码兽资料。幻蜂兽就这样怀着心事一路前进,直到来到码头,原本它还担心与海龙兽作战的问题,但海龙兽并没有像哥玛兽X说的那样盘踞在大桥上。
“真走运,”艾尔文说,催促幻蜂兽尽快通过,“趁海龙兽不在,我们快点走吧!”
它确实很幸运,幻蜂兽想,不仅有了搭档艾尔文,而且至少现在不用烦恼如何对她解释自己为什么隐瞒真相的问题了,它还需要点时间整理思绪。
“刚才听到名字我就在想机车兽会不会也是数码兽,果然——好长啊!”
站台上的艾尔文手搭凉棚做眺望状,她饶有兴趣地阅读了机车兽的资料,发现眼前停着的是“蠕虫号”。
“走遍数码世界的数码兽,听上去可真浪漫,”艾尔文坐在车厢里,原本还有些担心内部会不会像消化腔那样,现在看与人类世界毫无二致,“今晚就在车上过夜吧。乘着车向前,明早就能抵达新的目的地,安全又便捷。”
“哦,嗯……好的。”
见幻蜂兽回答的有气无力,艾尔文忍不住担心起来:“怎么了,不舒服吗?果然还是吃水果更好?”
幻蜂兽苦笑着说:“除了口味上的区别,水果和鱼都是资料,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说完它就噤声了,安安静静地坐在艾尔文的对面,艾尔文被它盯着感到莫名其妙,等了片刻见幻蜂兽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主动问:“你是想说什么吗?”
“艾尔文……对‘吸收资料就能进化’怎么看?”幻蜂兽惴惴不安,它的前肢又对了起来。
艾尔文偏着脑袋想了想,回答:“嗯……差不多是这个世界的生物链?”
蠕虫号发出鸣笛的声音,机车开始缓慢启动,艾尔文与幻蜂兽的倒影同时投影在车窗上。
“不会认为,很可怕之类?在你的世界不这样吧?”
“不会哦,”艾尔文轻松地说,蠕虫号开始逐渐加速,由于光线的遮挡,一人一兽的倒影在玻璃上时隐时现,“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才是我的世界的准则。成功的那些留下来,失败的退出历史舞台,始终都是这样的。”
始终都是这样的,这句话反复回荡在幻蜂兽的脑海里。艾尔文已经睡着了,她躺在长椅上呼吸均匀,幻蜂兽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可以为搭档遮盖的东西,最终只得悻悻作罢。它坐在对面端详着搭档的睡颜,心里为自己不会被责备而感到开心,放松后就感到疲倦袭来,随之打起了瞌睡。
数码兽理应是不会做梦的,但现在幻蜂兽明确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它还不知晓在人类文化中有“清醒梦”的说法,只知道自己在通过“梦”这个途径观看艾尔文的过去。
在这片粉紫色的薄雾中,艾尔文走向了它。随着女孩的脚步踩踏,这个梦境逐渐清晰起来。她们似乎是在一个叫做博物馆的地方,幻蜂兽不知道什么是博物馆,只是这个词突兀地浮现在它的脑际。
“艾尔文喜欢恐龙吗?”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身影逐渐自雾中浮出,他是艾尔文的父亲。
“喜欢,”艾尔文笔直地注视着眼前的骨架,轻声说,“它很神奇。”
“是很神奇。”男人温和地摸着艾尔文的头。
“这么大的生物,就这样灭绝了。很难想象在我们之前,地球上还存在着这样的大家伙。想到这里我就感到很神奇。”
男人笑了起来:“恐龙在地球上生存了1.6亿年,直到6500万年前才退出历史的舞台,与之相比人类只存在了600万年,确实是很渺小啊。”
“渺小?”艾尔文仰起头,望向父亲。人类可是目前地球上最伟大的生物,他们是富于创造能够思考的物种,这些都是艾尔文从科普书籍上学到的,为什么要说人类“渺小”呢?
但父亲没有回答艾尔文的问题,只是望着这副梁龙的骨架。
“生命从诞生后就在一刻不停地走向死亡,于死亡之前的生存各个物种之间绝大部分是竞争关系。自然界存在生物链,没有任何物种可以常居金字塔的顶端。”
艾尔文自梦中惊醒,幻蜂兽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睛。在梦的最后,她们依稀记得男人缥缈朦胧的声音。
“——唯有进化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