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烂泥(帕维尔)
字数:2151字
时间线:游戏开服后第一次单人探索(对不起到现在才铲)
这是烂泥进入游戏的第二天,他准备去独自的找一些线索,看了眼地图,自己感兴趣的好像都不开放,打算随便挑一个去了,文印室…帕维尔在心里默念了两遍,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唔,不过在此之前帕维尔看到有一道粉色的身影在宿舍门口…
“莲耶女士!”
“…?”那道身影缓缓转了过来,面上的微笑十分和善,不同于前台小姐,似乎更有一丝情感在其中,显得更…像人类?
“晚上好,烂泥先生。”
不知是错觉还是,他感觉对方身上有一圈淡淡的光晕,与周遭氛围不同的温暖与情切。
帕维尔思索了片刻,把早上探索的内容咀嚼几番吐出了几个名称。
“莲耶小姐知道万灵所是什么地方吗?”
“万灵所是这里的一个部门,有很多小动物的地方。”
“…”帕维尔想起早上师昊仁先生被除名,“莲耶小姐知道师昊仁先生(辞职的事)吗?”
“那位先生怎么了?我没有和他说过话啊? ”
“……”看来莲耶还不知道他辞职的事情。帕维尔面色并没有太过难看,反正这也不是他本来想问的。他又想起早上在厕所众人呕吐的模样。
“那莲耶小姐知道55555吗?”
“知道呀,那是很温柔的孩子……它还很小呢。”
“很温柔吗?”帕维尔微微瞪大了双眼,“唔…莲耶小姐,你去过文印室吗?”
“…是可以改变形象的地方。”莲耶把手放到头上比了两个恶魔角的形状。
“这样啊,知道啦,再见莲耶小姐。”烂泥手放到左胸前,鞠了个躬。
“嗯。再见烂泥先生。”
————
“改变形象…”帕维尔思索一帆,觉得还是不去吧,应该没有什么太多有用的内容。
看到“茶水间”的字样。
想起之前好像在那里见过柯蒂和伦纳多。
嗯,去那里看看吧。
摁了电梯的三楼,那块板掩盖着一半的按钮,静静的与他对望。
虚空中好像有什么光线被扭曲在上方,不过电梯很快到了,帕维尔走出电梯。
拐角处的茶水间。
烂泥拐了个弯,数十个员工抬头盯着他。
盯?用什么盯呢…
他看到了数十个没有脸的员工,用光滑的曲面对着他。
烂泥裹了裹白色袍子。试图使自己看起来像个员工,意料之外的有效,也可能是社畜实在是疲惫。他们纷纷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帕维尔看看周围,试图找一些自己认识的。
环顾一圈,一个眼熟的人影都不在。
只有空间里的椅子,零食与饮料,还有一些植株在向他打着招呼。
烂泥找到了一个无脸员工,看对方身上的服饰,好像是吧台的员工。
“你好,这里有什么可以点的东西吗?”
“……”无脸员工推出了一份菜单。
意式咖啡、浓缩咖啡、卡布奇诺、穆斯利安、红茶、绿茶、麦茶、港式奶茶、印度奶茶…
烂泥有一些严重的选择困难症,特别在这些很平均的选项里。
他想着问问看朋友的喜好。
“额…柯蒂先生最爱喝什么呢?”帕维尔试图和员工交流,不过那个员工特别的沉默,烂泥甚至在空气中读出了尴尬的意味。
他突然想到,柯蒂…真的能完成【喝】这个动作吗…?
“…额,那莲耶小姐爱喝什么呢?”
“……”还是沉默,员工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认识莲耶还是没见过莲耶喝过什么。
“好吧,我需要一杯穆斯利安…”这听起来就好像普通的酸奶。
看着员工从背后掏出了一罐两升装的酸奶,倒在了玻璃杯,不得不说这个游戏的美工实在是不错,至少杯子的设计还挺高雅的,感觉酸奶都变得更香了…
帕维尔把neto玩偶放在位置上占座,虽然并没有人会和他抢位置。
他四处看看,各个角落都有疲惫的员工,或躺或坐,手里拿着一些零食和饮料,大多都是一些O事和好O友…帕维尔想着总不能一无所获吧,往一些人堆里走。
“…你好打扰一下。”
员工并未说话,但是缓慢的动作在…?
往烂泥怀里塞着…零食?
“额…那个请问…”
怀里被塞了两包薯片…
“你好,我叫烂泥,你是…?”
怀里多了一罐可乐…
“唔,好的谢谢,但是能不能先回答一下…”
又是薯片,这次更多,烂泥眼前一片灿烂,脆O升、呀!O豆、丽O、好O趣、盼O…百O可乐、可O可乐、三O利、东方O叶…
伊弥尔买了这么多版权吗…?
他抱着一堆零食,看着周围无脸员工,思考着他们是如何交流或者进食的…有什么特殊的通讯方式吗…?
想着,坐在了某位员工的旁边,再次尝试交流…
柯蒂先生问他,什么叫做英雄,帕维尔那时想的是,我成为不了英雄。
可是柯蒂先生又说,只有成为英雄的人才能离开这里,咦?是柯蒂先生说的吗?好像是别人说的吧,是那个系统吗?
烂泥不知道,看着周围的无脸员工,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
隐隐约约的人声,嘈杂…无脸员工的声音是这样吗…?等一下,为什么会有无脸员工?
不过烂泥不知道,帕维尔感到脸部一阵扭曲,好像在慢慢消散,摸了摸脸,原本还算立体的五官慢慢变得扁平,他混沌的朝着自己点的那杯酸奶看去,目光穿过无脸男的重影,neto在位置上乖乖的坐着。
不过明明是面对着吧台的neto,此刻转过来对着他。
【^w^】
?!!!!!!
烂泥一瞬间精神了,噌的一声从人堆里站了起来,无比迅速的甩开了员工们的手臂(社恐忍者特有的敏捷加百分之五十)风驰电掣般的冲出了茶水间。
无脸员工们不解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如果他们有目的话…
感到被溶解的五官完好无损的存在在脸上,帕维尔的冷汗才慢慢的滑落过他的脸颊,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烂泥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抖了抖肩,双手插进口袋,迈着步子准备离开。
等等。
口袋里…是?
烂泥如惊弓之鸟一般的飞快掏出了口袋里的东西。
那只没有被他拿出来的neto玩偶,一如既往的,对着他…
【^w^】
*昇业短打,完全自由发挥!跟现实剧情无关!不存在的情节增加了!
【heartsick】
*仅存在于IF世界线的情节,为了让他俩独处强行让昇哥把盒子拿走,问就是同人女滤镜,他们必定有染.jpg
昇走入了那条走廊。
他的眼下依旧带着些因为疲惫而留下的乌青,但他的精神状态却明显好转,原许与他即将要见面的那个人有关。
他的手中小心翼翼地握着那个并不大的盒子,带着堪称雀跃的心情呼唤那个已经逐渐变得熟悉的人的名字。
或许是巧合,也或许是……命运?穿着考究西装套装的绿发男人穿过了走廊,他用仅剩的那只眼睛转向月江昇,视线毫无停滞地扫过昇因为兴奋和紧张而微微发颤的双手,停留在蓝发男人的面容上。
“早,找我有事吗?”
比起昇的紧张与兴奋,业的面容依旧保持着无波的平静。
“她们、咳,有人在法则所捡到了这个东西,破解它还需要时间,所以我来问问你……这个盒子上面写着007-1,该不会是你的眼睛吧?”
因为紧张而倒豆子般说出了平时绝不会一口气就说完的话语,但业的眼中依旧没有倒映出昇希望看到的东西。
“写着……什么?我听不清。”
业轻微地皱眉,他的视线没有任何一刻停留在被昇捧在手上的那个盒子上。
“……你没看到吗?”
为什么会看不到,我只是希望他……
希望他?
就像业的视线被不存在的某种存在阻塞,无法看到那样昇拼命想要让他知道的东西一样,某种无形的存在同样阻塞了昇的思维,让他的思绪被切割成片缕,无法继续想下去。
所以他也只能用力地敲响手中的那个盒子,尝试着用手比出“007-1”的手势,甚至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便签本和圆珠笔写写画画,但除了面前的绿发男人越发困惑的表情之外,没有任何想要传达出去的信息增加哪怕一点。
“什么-1?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
昇低下了头喃喃自语着,好像已经放弃了继续重复这样无意义的行为——
“…………看来完全被屏蔽了啊。”
——实际并非如此。
像是有血液涌上头顶,月江昇突然做出了平日里他绝对不会做出的举动——他以最快的速度猛地伸手,握住了业的手,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将那双手放在了能触摸到他眼球的地方,眼前的执行人随时能掰断人的手掌、拧断动物脖子的手就这样被迫按在了脆弱的眼皮之上,像是正在做一个抚摸眼前人脸颊的亲密动作。
会被捏碎眼球吗,会被再次抓回去吗,会让一切变得更糟吗——这些想法都没有在昇的大脑中出现,月江昇什么也没有想,他只是用恳求一般的语气重复着。
“这个、就是这个……你一直在……”
像是触碰到了什么极为滚烫的物体一般,业以极快的速度抽回了自己的手,昇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只感觉自己的双手迅速地变得空虚。
其间什么也没有,仿佛他没有抓住过任何东西一样。
“我不能理解。”
业同样低头看着地板,再抬起头来时口中说出的依旧是这句话。
“……我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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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分配的房间意外结识了一位没有交流的舍友。
多年的诟病被他治愈,至少在这些日子,能睡个好觉了。
(记3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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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阳!”
别,不要。
“哥......”
别再往前了,求你们。
“小羊。”
队长!
......
“这不是被骗了,完全,睡不着。”
在游戏里的睡眠也并不是那么和谐,与参与游戏前没什么不同。仅有一面之缘的幸存者;战友,还有队长。有别于实际的完美结局,梦里都是他们被刀划断咽喉;被子弹穿过胸膛;被爆炸的冲击力撕裂成碎片......一切只因为自己没有开出那一枪。
就这样直接睡过去肯定不现实,正决定去洗把脸解决一下生理需求而爬下床,发现隔壁的床位空着。冰凉的棉被被叠的四四方方的,手伸进夹层摸索还能找到他和马上要结婚的女朋友的合照。那他呢?对了,他因为我没能及时击杀敌対狙击手而亡。鲜血印染在雪地,我的背部一片鲜红。
我为什么还趴在这里?
子弹划过空气的声音在耳边穿梭而过,血渗透了雪,从脸颊流下,滴落在枪身上,一瞬间,枪身完全腐朽。
’因为你就这么一直躲着,你看,枪都生锈了,你一枪都没开出去。‘
’他 们 全 死 了。‘
“不是!”
再次惊醒,可恶,怎么又做噩梦了,现在正在关键的时候,队长已经在催了。
快步上前递出手中的花束......怎么没人接?这不是队长的婚礼......不对,婚礼哪有我送花束的。
抬头,队长笑盈盈的面庞,隔着玻璃,映照在眼睛里。
“杜松同志,自愿参加山林紧急任务,因爆炸致右上肢,右下肢灼烧性伤害,肺部发现若干炸弹碎片,最终抢救无效,于**日,殉职。“
......谁?队长?殉职?再次望向那张照片,照片上的色彩迅速褪去,变成黑白,又慢慢变成全黑,照出了正在对视的自己。
'非要拉着他去参与任务,被无慈悲的炸碎了呢。’
'多悲惨啊。'
“不对,队长没有死,他明明”
'狙击手没了手,多地狱的笑话。还在为他庆幸?把你的手给他啊。'
一记重拳挥出,“咚”的一声,身体摔在了地板上。这个天花板很陌生,対,昨天参与了依弥尔游戏,经过了很多无法理解的事情,在这里休息了来着。
这是......终于回到现实了吗?如果游戏也能算现实,可惜这里没有痛感,那下一个出现的又会是谁?
梦境太真会导致难以区分现实和梦,这种情况不是退役后才有的。从第一次走上真实的战场到现在,噩梦已经逐渐被编制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自己完全的笼罩在内,密不透风。里面只有来自自己的撕裂的哀嚎和哭喊。
是不是不该信那个病友,哪里有什么治疗睡眠的方法,不再增加噩梦的内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吧。
做了一夜噩梦,即使没有痛感依旧觉得头昏欲裂。起床准备重新冲洗一下,目光偶然间略过电脑。也没玩过什么游戏,这电竞房是浪费了,要不要问问其他人有没有这种需求,换间房呢......等等,电脑开着?
一瞬间打气所有精神,几乎是冲到电脑前,电脑屏幕确实亮着,抚摸机箱也是烫手的温度,显然不是刚刚打开的,但睡前自己清晰的记得没有碰过房间内任何物品。
没有任何犹豫,快速走到房门口,窗户和洗浴间确认,但一切完好,没有任何被人突破的痕迹。
怪事......还是说这也是...额..游戏bug?思考着又下意识去观察电脑屏幕,上面正有一个图标在消失,即使迅速移动鼠标操作也没有任何反应。只能潦草的看到那好像是王者○耀的图标,和凄惨的15连跪记录。
......有人,大半夜,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破到我的宿舍,只为了......打游戏?还连跪?
无法理解,完全无法理解,用力捏着双目间。是还没有清醒吗?这种事也开始出现在梦里了吗。
事实证明,是现实,即使邀请了彼我木先生来看,也是有那一串连败记录。真的有人进到房间里了。
内心还在侥幸昨晚睡得太沉,完全没发现异常,还好对方昨夜没有任何想法。发誓今晚一定要确认好所有情况再入睡,天花板也不能放过。
“哥哥......救我。”
听到声音,意识瞬间回归。怎么回事,我到底又在想什么?这是可以安心睡觉的时候吗!
人质女孩祈求的目光看过来,可她手里的镜子反射的光阻碍了观测。稍有不慎反而会伤到她。
冷静,再冷静,要寻找机会......等等,她要做什么!?
只见女孩像是突然绝望了一样,突然低头将脖子向犯人的刀上送。绑架犯来不及躲闪,抽走刀子的动作反而成了割断稻草的镰刀。鲜血喷涌而出,女孩的头和身子仅剩一部分肉质连接,歪歪扭扭的随着犯人的动作甩动。
“呕......”
'还不开枪?就算失败了也比这样的死法好吧,还是说你只是不想承担责任?'
'看到她的父母了吗?哭的多惨。他们的孩子还是未来的歌星呢。'
“我不是。”
'不要找理由了,不是最强的狙击手吗,你救下过谁?'
“她没死,她根本不是我救下的,是队长,対......当时的狙击手,是队长。”
“漫天飞羽!”
被奇怪的声音唤醒,第二次见到这陌生的天花板已经感觉到了亲切:回来了。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永远在噩梦里沉眠。
说着要保持警惕结果又是沉沉的睡去。检查身上并没有伤痕,刚稍微安下心来,抬头发现电脑屏幕散发着荧光。
他又来了?所以昨晚奇怪的声音是他在游戏?
同样的,等发现时,电脑上正有一个图标在缓慢消失中,依旧尝试着操作,无果,只能看到这次是英雄○盟的标志,而且......18连跪?!
深深被这记录震撼到,依稀记得一个同样喜欢这款游戏的战友说过,当你连败次数过多后,系统会给你分配人机助你胜利......也就是说连人机也没有打过吗?
已经被他的技术和锲而不舍的精神所震撼,全然忘记他是“侵入者”。他今晚也会来吗?今天又要玩什么,他是不是不太擅长这类游戏......
”亲爱的厨师先生今天要做什么呢?“
“队长,旁边有菜单。”
“怎么,都叫队长了,不能给队长开点小灶啊。我要吃可乐鸡翅,就这么说定了,快给我做。”
“......那玩意儿小孩才吃。”
“我!就要吃!你做不做吧。”
“没可乐。“
“午时——你猜怎么着,我有~”
“午时?”
“午时已————呃啊!”
“队长?”
第一次吓醒的令人摸不着头脑,牛仔服的队长是个什么东西。好像昨天也有类似情况来着,对了,游戏。
果不其然屏幕还是亮着,连续三次,他也许只是想在这里玩游戏?慢慢走上前,这次是fps游戏,看来他知道尝试其他类型了,是个好的转变。国服前500?看来很上手这款游戏,能有既定的目标是好事。祝福这位.....嗯,就叫舍友吧。明明是单人房,意外的住进了一位舍友,但并不坏。
“小羊————”
“队长,怎么了。”
“怎么了?今天是你生日啊!还记得妹妹不,她也来了,还给你带了礼物。”
“怎么又让她破费,她才刚毕业吧。”
“草,老子给你送礼物你就恬不知耻收着是吗?那你把老子铭牌还来。”
“这个......”
“放弃抵抗!”
“嗯?”
“穆哥,生日快乐!这太imba了!”
“谢谢......嗯?”
“毁 天 灭 地 !”
随着视野里骤然变大的拳头,身体猛地弹起。这不能算噩梦,但......一想到最后妹妹突然诡异的大跳内心感到非常的愧疚,把别人想的这么奇怪,抱歉。
仔细想想,梦里好像很多类似台词的部分。抬眼看电脑屏幕,果然,舍友昨夜也在鏖战,他是白天睡觉的类型吗?走上前,已经不在意消失的图标,但并没有其他记录,只是文档里的字从国服500强变成了2000.
看来并不是想象中那么顺利,是缺乏条件反射的锻炼,或者动态视力并不发达。这游戏里的英雄应该都有自己特有的技能,射击不准的话,也可以尝试其他英雄?
找了一张新的纸,放在桌上,慢慢思考。从前一晚就尝试着和这位舍友沟通,虽然看起来他并没有回消息的想法,但如果是真的特别想赢下游戏的话应该也会看一点点建议的吧。想着战友说的游戏经验,再结合自己狙击手生涯的习惯,认真的在纸上写下了一些建议,2000名还是有希望的,但这不是一个人的游戏,希望他能遇到一些能一起上分的好队友吧。
著献所的经历让自己久违的做了噩梦,但比起以前的程度可谓是浮光掠影,大部分都是真实发生的,没有被自己恶意的添油加醋。梦里那个声音,似乎也很久没再出现过了。以为会很吵,结果反倒是被舍友救了。后悔第一晚还严肃的提醒他小点声,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对了,今天,舍友有向2000强靠近一些吗?
没想到又换了游戏,果然还是不顺利。这次换成了...黎明○机?这种4v1的不公平竞技,应该会好赢一些吧,只是躲好应该都有希望。
更没想到刚打开记录就是铺天盖地的辱骂。连续四款游戏,舍友不会真的是那种所谓的游戏黑洞?
但本人显然还没有放弃,人也不可能什么都不擅长吧。正好今天还从善良的女孩那边收到了貌似有用的道具。这游戏应该是需要战术的,正面操作不太行,要不要尝试迂回的方式。
认真的把思路写在纸条上,将得到的金字塔帽子也放在桌子边。又想到万一系统道具有bug,最后加了一些提示,顺便提醒舍友请不要碰乱需要解密的盒子,被人拜托的事情不能有失误。
从满足基本睡眠要求,变成了期待每一个夜晚后的黎明。
早早的起床,今夜好像没听到什么声音,原来是游戏换成了星露谷,这么平静的游戏,总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吧,好像也只是认真在种田。金字塔帽子真的有用?
但是,就这么放弃了吗?总感觉有一些惋惜,虽然真的可能玩的很菜。
从法则所回来继续思考着,要不今晚不睡了,能见到的话最好,不睡的话他还会来吗?
推开门,意想不到的身影,应该是对视上了。紧接着身体就宛如千斤重。
怎么回事......明明,刚才还没这么。
重重的倒在床上,刚才那个是什么,舍友吗?这也是他的能力,还是系统的限制。不知道在执着什么,咬着牙迫使自己清醒着转过头,只能看到黑色的拼合物,那是人类吗?看不清。它在向自己靠近,但此刻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躲开。
视线被扭动的手盖住。温柔的声音轻轻传来。
“休息吧,你已经足够努力了,已经......足够累了。”
好像身体失去了重力的约束,缓慢的,触碰到了软绵绵似羽毛又似云朵的柔软垫子上。一瞬间被一种安心的感觉包裹,好像有队长的叫声,妹儿的笑声,战友叽叽喳喳的交谈声......舍友依旧在嘀咕着敲键盘,又开始研究战术了吗?这次一定要赢。
过了多久?被温柔包裹着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房间和睡着前相比没有变化,衣服?衣服也是。甚至还是斜着趴在床上的姿势。
慢慢撑起,目光可及的桌面上,自己之前写过的所有纸条都不见了。
去哪儿了?那舍友呢。
目光向上,电脑屏幕还是散发着光,偌大的桌面被各种游戏图标,成就,通关截图贴得满满当当。
仔细看去,王者,联盟,OW,DBD,星露谷,还有许多没见过的游戏,峡谷王者,国服200......
屏幕彼端,各式各样的音色跳跃舞动,所有的游戏共同举着两个大字:谢谢。
屏幕外是前所未有的安静。预料到了离别,结果还是因为这份安静感到些许落寞。摸了摸头发,手最终停在眼眸上方,晶莹滴落在手套上,没有触感。许久没再笑过,不敢看现在自己是什么样,只听一声嗤笑:
“什么啊,你这不是会玩吗。”
*字数5141
*哈哈!著献所真好玩我要在这里打一辈子工
如果将白川奈奈的人生看作一本书,那么与“她”的相遇毫无疑问是书中着墨最多的部分。这段故事的情节可以概括如下:
开端:由于座位临近,两人开始成为朋友。
发展:爱好写作的“她”将自己的作品交给白川奈奈阅读,引发了她对写作的兴趣。
高潮:白川奈奈尝试创作“小说”,却被她极尽所能贬低。
结局:两人从此绝交,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其中高潮部分的情节摘取如下:
“可这也是我认真写的东西呀!作为我的朋友,你难道不应该鼓励我吗?”
“认真?你究竟认真在哪里?人物塑造几乎没有,完全就是作者的自我代入,情节发展俗套无比,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配上丝毫没有打磨过的粗糙文字,这篇文章简直是垃圾中的垃圾!如果这就是你认真写作的结果,你就算努力一辈子,也写不出好的小说!”
不得不承认,事实正如“她”所说,白川奈奈是个糟糕的小说作家,在初学者之中也算得上水平低下的那种。
白川奈奈不甘心被如此小瞧,发誓一定要写出点什么,让挑剔的“她”也不得不拍案叫绝的那种!但每每想要下笔,“她”说过的话就像缠身的冤魂一样,反复在她耳边作祟。
一定是……一定是我还没准备好!白川奈奈作出结论,从此开始四处搜罗写作素材,却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升入高中之后,认识她的人寥寥无几。她总是在素材本上记录的行为,让人们将她当做真正的小说家。
她开始收获崇拜的目光。
起初白川奈奈还有些不适,可时间一长,她就沉浸在扮演小说家的游戏之中了。不必写下什么,只要装装样子,旁人就会当真!比起写出真正的文章受人批评,还不如用虚假的身份享受崇拜呢!
她读过皇帝的新衣的故事,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故事里的皇帝。不过无所谓,在那个唯一说真话的孩子出现之前,就让她好好地享受一下吧!
只不过,担负多大的虚名,也就要负起多大的责任,这是白川奈奈后来才明白的。
前一秒她还在百无聊赖地享受房间里的劲爆音乐,后一秒就被传送到混乱无比的战场。眼前出现的是过于群魔乱舞的场景,乍一看像是日式奇幻rpg常见的场景,但其中还掺杂了其他片场的东西,比如成龙。
怎么会有成龙在这里啊!
白川奈奈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迅速观察情况。没腿的怪物追着鬼新娘一足鸟到处跑,只有上半身的金田一二三摇着轮椅,举着打包好的西湖醋鱼,身下还叠着一个周一,笑容满面地朝她滑来:“来尝尝鱼!”
“怎么有菜!”白川奈奈也不含糊,接过西湖醋鱼就直接开吃。
一番混乱下来,她差不多也搞清楚了情况。在场的人是调查著献所的队伍,现在被卷进了名为《一小时勇者成名录》的书中,正在与自己最害怕的东西作战。造成现在平均每人只有一条腿的现状的,正是菲尼克斯的恐惧。
眼看大家都在战斗,白川奈奈也想要加入战局,但她刚刚被召唤到这里,好像没有获得任何特殊能力,只能在原地焦急地吃鱼。
召唤术发动,貌美的小老鼠咬住了怪物的身体,菲尼克斯也上前重重地砸烂了怪物的头,但它还在活动。身旁的疯狂大白鲨见状,虽然同样没有获得能力,但抽出了手术刀准备要和怪物搏斗——
就在此时,白川奈奈发觉,自己一直抱着的笔记本动了起来。
它挣脱出她的怀抱,飘到空中,翻到空白的一页。一支笔出现在她手中,颜色像血一样红。
书写吧!一个声音在她脑中说道,书写心中所想,发出你的号令吧!
白川奈奈一时愣在原地。要她来写?如果写下的东西能够成真,要写下什么才能扭转战局?
没关系,这不是在写小说,只是一句话而已!她深吸一口气,在纸上写下“所有怪物弱化一万倍”,血一般殷红的字迹在纸上扩散,渐渐地没入了纸张中,怪物也随之彻底死去。
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给白川奈奈鼓起了掌。
白川奈奈心里则想:要是能一直用这个,不是好处多多?不说别的,单单是写下那些轻小说的标题,就已经足够对付了吧?什么秒杀外挂,异世界无敌,一觉醒来变成lv1000……
只不过眼下没有敌人,她倒也没必要使用啦。
很快,队伍就浩浩荡荡开往魔王城。非常有boss城堡风格的boss城堡摆在眼前,在勇者们踏入时就迫不及待地关上大门,用闪电和雷雨招待上门的客人,可谓是诚意满满。
端坐在石头王座上的魔王共有四位,但王座只有三个。喂喂,这就是传说中的御三家有四个?最左边的那位男子与昨日雨简直一模一样,正中间是天桥底下摆摊的,脚下躺着已经死掉的周一,最右边的共享王座上坐着的两人,从外表上看应该和南里弥华有亲属关系。
昨日雨躲在了菲尼克斯身后,装作自己不存在,周一则向大家解释那个不是自己,而是与他同样都是红色长发的C·P。
“不不不,怎么看那都不是C·P而是周一吧!”白川奈奈大声吐槽道。
大体上,除了魔王们的直接相关人员,其他人对战斗毫无惧怕,仗着人多的优势,随时准备将魔王们打包送进地狱。
菲尼克斯把昨日雨挡在身前,狠狠把那个白头发的男人骂了一顿。紧接着是天桥底下摆摊的,一曲唢呐吹出了死亡重金属的气势,但更加死亡的还在后面!宛如天崩地裂般的偶像演出上演,《火炎焱燚卐斯德哥尔摩卐燚焱炎火》启动!
金田一二三的演奏能将地球拆成两半还多,今日所有人都庆幸他是友方角色!紧接着是让一切都寂静下来的大雨,阴沉的雨中女郎因白而现身此地,要将白发男人的眼睛挖出!倾盆大雨搅起的旋涡里,大白鲨咬住假的道士,有如陨石的火盆倾斜而下,红色的喜轿成了武器,要将夫妻魔王二人吞噬……火光冲天,防风打火机也成了对敌的利器,恶魔山羊降临,洁白的羽翼却护住所有的勇者。
一时间,所有的攻击朝着魔王们倾泻而下,白川奈奈的笔记本再度在她眼前摊开。
这正是她写下结局的时候。
笔尖触到纸张,白川奈奈却停住了。
她有资格写下这个结局吗?她从来就不是真正的小说家,只是以这个身份来博取关注罢了!记录素材只是听八卦的借口,勉强写出的故事甚至连厕所读物都算不上!明明对抗恐惧的是大家,结局却要让她来书写吗?她能写出一个完美的结局吗?虚假的小说家创造出的结局,是他们想看到的吗?
但是,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她。她不应该,也不可能丢下那支笔离去,即使胜局已定。
脑海中,熟悉的面孔再度浮现。那是个阳光如同蜜糖般流淌的下午,“她”的声音却像是划破一切的利刃。
“情节发展俗套无比,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要发生什么!”
……但,那又如何呢?
白川奈奈深吸一口气,她将要写下的文字,并不是她创作的“结局”。
“勇者们打败了魔王,获得了幸福,快乐的结局。”
是的,烂俗无比的结尾!无数的小说都以这样的方式作结,可那不正是故事中的勇者所期盼的吗?
“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惧怕任何东西。”
这是她为大家送上的祝福,是战胜恐惧的勇者们应有的奖赏。
漫天的金币雨落下,故事结束了。
手中那支血笔渐渐消失,白川奈奈轻轻活动手指,突然有些怀念刚刚的感觉。
她还有机会用这支笔书写吗?
会有的。
白川奈奈很快在著献所再度见到了那支笔。
和探索的队伍一同逃出《未竟之作》册9的大油锅后,一行人就开始对著献所的办公室进行了疯狂的搜查。翻箱倒柜撬门开锁,终于来到存放着众多藏书的著献所深处。在雪崩般地撞倒了两个书架之后,大家不得不先把两个小女孩从书堆里挖出来,再继续进行调查。
那支玻璃笔就那样出现在他们眼前,在一本摊开的书中,一只伸出的手将它紧紧握着。见到它的那一瞬间,白川奈奈就意识到自己应当做些什么。
未竟之作,未完成的作品,需要一个结局。
是否每个故事都应当有它的结局?如果说万事万物都有结束,那么故事当然也不例外。也许未完成本身也是一种结局,但故事本身是否也期待自己能够落幕?也许为故事擅自宣言结局是作者的傲慢,如果连那点傲慢都没有,如何将一整个世界创造出来?
白川奈奈刺破皮肤,用鲜血做墨水,为“故事”作结。
“新生科技的新星,即为新生科技的新星。”
好吧,坦白来说这绝对算不上是一个故事,只是纯粹的废话,但废话说到一半也很让人烦躁啊!随着她落笔,炽热的闪光浮现,名为“闪耀”的概念结晶出现在她手中。
接下来是《一小时勇者成名录》,卷轴变为一顶小小的王冠和一把小小的剑,白川奈奈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已经为这个故事写下了结局。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就是让著献所变得混乱不堪的罪魁祸首,充满滚烫热油的《未竟之作》册9了。
他们最终在书海中找到了那本书。也许是因为经过多次修改,书中内容就如同他们经历的一般诡异。母亲杀了弟弟,女儿将他扔入了锅中,反而炼出了上好的羊油。父母开始沉迷炼油,甚至拐骗老人和小孩成为材料,最终被警察发现,父母互相厮杀,跳入了油锅之中。诡异又凄惨的故事,却没有一个结局。
来改写这个故事吧!血色的笔在众人手中传递着。南里弥华最先执笔,将要命的“匕首”和“绳圈”改成了“生日蛋糕”。文字的魔力在此显现,仅仅改动一处,整个故事就变得大不相同!原本互相厮杀的父母举着生日蛋糕向对方走去,简直就是温馨的家庭场景。
但也仅仅是修改了一处,两人将人炼成羊油的罪行仍然没有改变,于是白将“羊油”改成了“奶油”,生日的氛围更加浓厚了。金田一二三执笔,极具创意地将所有的“人”改成了“食材”,一时间“老食材”三个字让人摸不着头脑,“即使上不了天堂,我们也永远是一家食材”更是让现场成为了欢乐的海洋!
《未竟之作》册9渐渐从恐怖故事转向荒诞小说,充斥着奶油蛋糕和各色食材。孩子变成杏仁,拐骗变成采摘,恐怖的罪行变成了如同超市购物般理所当然的行为。而在故事最初被失手杀害的弟弟,藉由两次修改起死回生:先是blank天才般地将“希望”改写为“确认”,将姐姐的祈祷化为现实,而后恶趣味的金田一二三更是用“彩色胸毛”覆盖了伤口,让整个故事变得莫名其妙!
接下来的故事变得更加混乱,原因是南里弥华在其中添加了伦理剧场。突然登场的隔壁老王让弟弟的身世变得扑朔迷离,而常温的爸爸的怀抱代替了油锅,终于将整个故事最具威胁的部分覆盖掉了。
如今要结束这混乱不堪的故事,只有使用那个结局了。最扫兴,最令人诟病的结局之一,然而却是悲剧发生后,每个人最想看到的结局。
白川奈奈紧握血笔,那上面如今已经不知道都有谁的血。
她一字一句用力写下:
“醒来,我发现一切都是一场梦。”
而昨日雨也在一旁补上:
“在身上确认了一下,还好我还是个男的。”
这是个好故事吗?白川奈奈摇了摇头,她不认为这是个好故事,可对“我”来说,无论是油锅还是蛋糕,都只是虚构出的一场幻梦,梦醒之后,“我”也回归为原来的“我”,这不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吗?
最后一笔改写落下,书中人的面孔被书外的人所取代。他们用奶油蛋糕互殴,跳进奶油蛋糕,所有人在奶油中相拥入眠,直到梦醒过后,发现自己是个男的。
故事结束了。未竟之作册9飞向空中,连同房间中所有的书籍一起。它们撕掉赘页,争抢着能够改写一切的玻璃笔,将自己的故事补完,而后向天顶飞去。整个房间都随之晃动,墙壁与地板像是翻动的书页,幻象在其中闪烁跳动。
白川奈奈看到数个不同的自己。幸福地捧着刚出炉的甜品的白川奈奈,飒爽的穿着警服的白川奈奈,身穿水手服,成为冥府代理人的白川奈奈……她最终还是捕捉到了那个一闪而过的,手握纸笔的白川奈奈。
“她”对她眨了下眼睛,便消失不见了。
[午好,这个样子……你是白川奈奈?]
“你认得出来我啊!哇,好高兴哦。”
这一次见到柯蒂的时候,白川奈奈带着他的一日限定游戏皮肤。个子比原本高上一截,声音也比原先低沉不少,现在的白川奈奈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男子高中生,这对他来说是很新鲜的体验。
总之体验什么的,已经记在素材本上了。虽然被柯蒂夸帅气很开心,但这次白川奈奈可是有正事要找他。
“如果我想加入著献所的话,要怎么办才好?”
他觉得这不算是异想天开。虽然她还是个没毕业的高中生,但有先例在的情况下,成为正式员工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有这样的意向?]柯蒂凑上前来,用仅剩的蓝色独眼打量着他,[对作品、对谜象、对著献所——您是认真想要走上这条道路吗?恕我直言……]
白川奈奈的心沉了下去。果然,自己这样的人是不行的,著献所的员工起码要懂得怎样写小说才行吧?不过先前那位梅恩沃林所长,不就根本不会写小说吗?他正准备收回前言,柯蒂手中的平板上却出现了新的文字:
[您……非常适合。如果所长此时站在这里,他也一定会不暇思索地为您签字的。]
白川奈奈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我想好了,我很想去创作一些……能够改变什么的东西!”
也许她无法创作出能够成为神的作品。也许她也无法藉由作品成为神。但是,如果可能的话,她想要让故事圆满,即便是最老掉牙的套路,最扫兴的一场梦,最烂俗不过的结局!
柯蒂的独眼弯成一条线,无法张开的嘴仍旧保持原状,但看得出来,他在笑。他翻转手中的平板,将合约递到白川奈奈眼前,而后,他摘下手套,那里握着的赫然是白川奈奈最熟悉不过的,宛如血一样鲜红的玻璃笔。
柯蒂将笔递给她,含义不言而喻。
这本该是个重大决定,不该如此轻率。但仿佛命运的感召,三番五次将她推向不得不书写的场合,而每一次的结果,都不例外。
“为什么给我起这样的名字?”
“因为是‘黑泽’,所以得是‘白川’啊!”
将自己的皮肤划破,她郑重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黑泽 七夏”。
“木棉球,你真的不吃吗?”瑞秋看着被木棉球还到盒子里的小陨星花纹的蛋挞问道,“其他孩子都有好好在吃哦。”
至于为什么蛋挞只有小陨星花纹的,她坦言,对于其他宝可梦的描绘,即便是那些与她朝夕相伴、情感深厚的伙伴,如玛力露丽,她也难以捕捉其神韵……
好吧,其实就是因为画起来比较简单……
画渣瑞秋表示再复杂就画不出来了。
但是不说出来就是没人也没有宝可梦知道!
而且明明布里卡隆玛力露丽小陨星裹蜜虫它们吃的都很开心!
“啪嚓。”突然像是什么被关闭似的,瑞秋眼前一片漆黑。
来悲茶楼间的灯火突然熄灭,小吃街上的热闹景象转瞬间被一片黑暗所笼罩。起初是一片死寂,紧接着,尖叫声和惊呼声此起彼伏,很快一些宝可梦发出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
眼前的弱光扭曲起来,瑞秋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最后只看到有一只像梦妖一样的宝可梦向她飞来,又不太像。
——————两年前 卡洛斯——————
瑞秋刚想起身却看见自己刚刚在开始搬家准备离开卡洛斯时的情景。
“好啦,不要任性了。”母亲摸了摸小瑞秋的脑袋,“去帕底亚一样也能得到你想要的初始宝可梦啊。”
“我才不要去!我要一个人留在这里!”瑞秋扫开了母亲的手,转身跑走。
那熟悉的街景在身后倒退,这不只是自己生活了十年的城市的风景……似乎有什么东西淡去了……
“布拉塔诺博士……我想要我的——”瑞秋愣住了,虽然手指指着呱呱泡蛙,但喉咙却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呱呱泡蛙,帅气的呱呱泡蛙!一定能把妈妈的长尾火狐打的落花流水的呱呱泡蛙!
她本想这么说,睫毛颤动着,喘着粗气,四肢因剧烈的运动有些发抖。
最后,但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真正想说的话。
“很抱歉,我的宝可梦们不在这里,我得走了。”
瑞秋看着当年还没来得及选择宝可梦的自己哭闹着被母亲按着道歉、抓着离开,思绪万千,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主要原因是因为被抓回去之后被狠狠训了一顿。)
“谢谢你妈妈,也谢谢你布拉塔诺博士,我的宝可梦,在这里——”
白光散去,周围一片狼藉。
布里卡隆挡在瑞秋身前,甚至没有来得及伸出手臂去挡,直接用脸接住了来袭的影子球,头一扭就将它甩出去,在地上砸出一个浅坑。
玛力露丽原地水流喷射起跳,在空中划出一道湛蓝的轨迹,按着那只很像梦妖的宝可梦的脑袋在地上摩擦。
小陨星掀起翻到在地上的裹蜜虫,将它丢到瑞秋身上,木棉球则顺势靠过来将瑞秋托举起。
“是……第零区的名为振翼发的悖谬宝可梦吗?怎么这里也能见到?”
“裹蜜虫,用糖浆炸弹支援一下玛力露丽它们吧。”
裹蜜虫没有回应瑞秋,只是将身子缩在了糖壳里,瑞秋也没有勉强,将它放进兜帽后继续指挥着其他宝可梦。
只见那振翼发的一簇翅膀上汇聚出一个绿色的能量球,向玛力露丽甩去。
“用潮旋困住它!”玛力露丽喷出一道漩涡,将能量球连带着振翼发一起困入其中。
但是玛力露丽身后的影子倏地沸腾起来,有什么东西正从中钻出。
潜灵奇袭!振翼发的三对翅膀包裹着一团暗影能量朝着玛力露丽打去。
轰!
一声巨响,无烟无伤。
布里卡隆英勇地挡在玛力露丽身前,怒目圆瞪,直接捏着振翼发的影子球,单手三指将其拦下并轻松捏爆。
竟有一丝恐惧在振翼发眼中蔓延,它惊讶的看着自己引以为豪的攻击居然毫无效果,当即哇哇大哭起来。
“装的,不要怜悯,这家伙没有那么脆弱。”瑞秋当即指出了振翼发的小伎俩。
布里卡隆维持着那副扑克脸,指爪伸长化作泛着银色之光的金属爪缓缓向对方靠近,丝毫不敢松懈。
见对方油盐不进,振翼发又是一发影子球突袭打在对手脸上,但直到影子球消散开来,布里卡隆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能量球!影子球!能量球!影子球!
振翼发四只翅膀疯狂挥动,慌乱地发起一连串的攻击,然而这些攻击打在布里卡隆身上那厚实的盔甲上,竟然连一丝声响都未曾发出。
防弹特性,你小子遇上智能匹配啦。
“木棉球,帮帮布里卡隆,用戏法空间!”
空间在木棉球的招式选忽然变得离奇扭曲,在这扭曲的空间中,振翼发原本凛冽如暴雨般的进攻骤然变得缓慢而沉重,仿佛被无形的束缚所限制。
振翼发见状,心中大惊,它发现自己多次猛烈的攻击竟然都没有对布里卡隆造成丝毫伤害。内心不禁直呼见鬼,它于是,它决定改变策略,化作一道暗影,迅速向后倒去,打算就此撤退。
然而,一只巨大且充满力量的金属爪大手划破黑暗,如同钢铁般的利爪牢牢地攫住了振翼发的脑袋。那大手猛然一扯,将振翼发生生拽回,随后用力一甩,将其抛向了半空。振翼发在空中翻滚着,惊恐地尖叫着。
“砰砰砰!”布里卡隆敲打着胸膛,浑身肌肉膨胀,随后一连串种子机关枪从口中喷射。
振翼发本能地凝结出影子球,试图挡下那猛烈的种子机关枪,然而影子球在瞬间被炸得粉碎,它也被强大的冲击力炸飞出去。振翼发咬牙坚持,再次施展潜灵奇袭,打算借此机会撤退。
然而,正当它准备逃离之际,一个蓝色的身影突然再次出现在它的上方——那是一只头顶钢铁钛晶王冠的玛力露丽,在月光的照耀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玛力露丽的拳头聚集着银白色的光芒,那光芒纯粹而晶莹。
“玛力露丽,太晶爆发!”瑞秋一声令下,玛力露丽挥拳出击,银白色的光芒瞬间爆发,犹如璀璨的星辰坠落。
这是振翼发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景象,它喃喃自语着。
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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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震耳欲聋的巨响回荡在街头巷尾,一只体型庞大的布莉姆温在街道一侧直冲云霄,其周围是慌乱逃窜的人群。
这已经是瑞秋第二次目睹极巨化的震撼场景,只见极巨风暴在超极巨布莉姆温身边疯狂汇聚,天空瞬间被染成了骇人的暗红色,仿佛末日的巨人降临。
在叁垣宝可梦联盟会长玄加入了战斗。她单手抓着巨钳螳螂的脚,轻盈地飞上了茶楼的顶层。
冷静地发出指令:“超极巨天谴雷诛。”声音冷淡却充满力量,鬓角的两缕白发在风中飘扬。她手持望远镜,密切关注着宝可梦的每一个动作,“巨钳螳螂,麻烦你去三点钟方向支援一下。”
“九点钟方向的索罗亚克表现不错,没有分心,回去要好好奖励他;六点钟方向细胞卵和爱管侍的配合也相当默契,群众疏散得很迅速。”
层云破碎,超极巨天谴雷诛降临,三颗巨大的陨星划破天际,直奔冀翼队而去。冀翼队躲在悖论种制造的混乱的掩护下。一只妖火红狐挥舞着燃烧的树枝,唤起巨大的火焰旋涡抵挡攻击。然而,余波和紧随其后的妖精闪电依旧将数只谬论宝可梦打飞。
“冀翼队,果然是你们。”玄撩开被风吹乱的头发向前踏了两步,踩在围栏上。
“伊孚,别藏着掖着了!极巨化!现在!”芷蒲用斗篷在爆炸和瓦砾下护住自己和伊孚,倘若不是事先换上了隐形眼镜,说不定现在还会狼狈些许。
“现在?这里?就这样趁现在直接跑吧,极巨化的动静太大了要脱身反而很麻烦,反正实验都结束了。”被叫作伊孚的冀翼队队友在崩塌的残垣断壁间咳嗽着,他身边的月亮伊布发出淡淡的蓝光,一记欺诈将陷入混乱的猛恶菇撞晕。
玄见状,眼神一凛,她撩开被风吹乱的头发,向前踏了两步,稳稳地站在围栏上:“冀翼队,果然是你们。”
“索罗亚、鬃岩狼人,拜托你们了。”芷蒲低声吩咐。
灰白色的索罗亚点点头,毛发发出刺眼的光芒,化作伊孚的模样,而鬃岩狼人则抖去身上的灰尘,吠叫一声,两人一狼伪装成惊慌的样子,先行一步“逃窜”。
玄见状冷笑一声:“想跑?没那么容易。布莉姆温,极巨超能!”随着她的指令,一团柔和的紫色耀阳在茵灵市升起,紫色的光芒像活物一般沿着街道蔓延,布莉姆温在使用这招后逐渐缩小,恢复了原样。
“做得好。”玄平静地称赞道。虽然相隔甚远,但她知道布莉姆温能感受到她的心意。“现在,广域战力——”她下令道。
布莉姆温伸出触手,凝聚超能力形成一个能量团,然后用力按向地面。顷刻间,大地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声,茵灵市内绝大部分拥有行动能力的悖论种宝可梦都受到了重创。即使是拥有能抵抗超能系招式的恶属性宝可梦也未能幸免。
远处的人造细胞团和爱管侍在看到地上的精神场地后,也先后对大地使用广域战力,进一步加快了对悖论种宝可梦的镇压速度。这些狂野的力量虽然强大,但在会长训练有素的团队面前,却显得不堪一击。
“接下来,就是追击冀翼队的时候了。”玄望着索罗亚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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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轰鸣月匍匐在倾倒的小吃摊车上发出低沉的吼叫,车上的热油和酱料撒的到处都是。它昂首俯身,准备发起攻击,眼睛闪烁着狂野的光芒,犹如燃烧的火焰,令人不寒而栗。
在它的对面,是一只伤痕累累的火岩鼠,它额间冒汗强装镇定,挡在自己的训练家身前。
它是一只小吃摊主的宝可梦,摊主在刚刚的袭击中被碎石砸伤了脑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轰鸣月正准备发动攻击时,突然感到脖子侧面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是布里卡隆的木槌攻击,它坚实有力的手臂裹挟这草之力量狠狠地击打在轰鸣月的头上。轰鸣月,这只一直自视甚高、不可一世的谬论宝可梦,从未想到会有其他宝可梦敢于主动挑战它。愤怒之下,它立刻转头,想要用暴力来回应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然而,等待着轰鸣月的,却是小陨星那澎湃而纯粹蓄势待发的流星光束。这一击,犹如明亮的流星划过 。
瑞秋边跑边和同伴一起攻击袭击居民和游客的悖谬宝可梦群,“这位先生,你还能走吗?”少女跑过去搀扶起头部流血的小吃摊摊主,“裹蜜虫,能给这位先生用花粉团治疗一下吗?”
裹蜜虫终于不情愿的伸出眼柄,搓了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花粉团。小花粉团落在瑞秋手里,瑞秋急忙将它贴在摊主脑袋上,摊主的火岩鼠伸出两只小爪扒拉着帮忙搀扶。
玛力露丽气喘吁吁地将那只被重创的轰鸣月狠狠按在地上,鲜红的番茄酱金黄的芥末汁被均匀的抹在它的侧脸上。
持续的战斗近乎将瑞秋和宝可梦的体力消耗殆尽,本来想趁这会在挑战道馆前多多训练一下的……结果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了吗?
她望着远处那高大的布莉姆温,想着要是自己也能有更多的战斗系统就好了。
“洛洛洛洛洛……”洛托姆手机响起,是比亚尔的电话,传出来一个此刻瑞秋很想给他来一拳的声音,“瑞秋,来星磁市吗?我遇到很多悖论种宝可梦哦。”
“……我打赌茵灵市的悖谬宝可梦不比你那少,你是哪来的闲心……算了,我需要你的帮助,比亚尔……我这边撑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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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力露露!!”玛力露丽喊着,瑞秋回头,一只吼叫尾猛地跃起,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惊人的弧线。
“欧啦!”战吼划破天际,红色的身影如闪电般一掠而过,留下一道炽热的轨迹。气流震颤,呼啸声随之响起,尖锐而刺耳。
玄的巨钳螳螂以惊人的速度出击,一拳将吼叫尾狠狠击飞。它迅速绕到对手身后,再次发动子弹拳,每一次攻击都精准而迅猛。吼叫尾在空中失去控制,无助地旋转着,巨钳螳螂则趁机抬起高腿,一记鞭腿调整它的姿态。
空气中响起音爆,那是速度达到极致的象征。交叉的双钳如同剪刀般锐利,十字剪的攻势迅猛而无情。
十字剪!!
吼叫尾几乎感觉自己的身体要被切开,它想要咆哮着控制着自己圆滚滚的身体重新站起来,却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战斗迅速的结束了。
“好厉害……”瑞秋看着它一手扛起摊主和缩成一团的火岩鼠,另一只钳子小心地夹起自己的手,将自己搀扶起来,不由得夸奖以及感谢,“谢谢。”
因为带着人,巨钳螳螂的行动不算快。在瑞秋表明自己可以自己走后也没有强行裹挟,而是指明了避难所的方向示意她跟着自己悄悄行动。
刚刚来到宝可梦中心临时搭建的避难所,外面便传来了地震般的动静,引得人们纷纷出来查看。
瑞秋抬头,看到那月光之下如同一座行走的雪峰是极巨化的盐石巨灵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爷子,那里。”
极巨化盐石巨灵,它的双臂犹如两座巍峨的大厦,重重拍按在地面上。攻击尚未触及目标,凛冽的狂风便已将那些野性难驯的悖谬宝可梦吹得七零八落,紧接着,狂风卷起的沙暴又如同狂暴的野兽,迅速给予它们二次打击。
随后,老爷子手臂一挥,形成了一个圈,另一只手则如同在超市挑选商品一般,轻巧地将悖谬宝可梦挑进圈内。而比亚尔则悠闲地趴在多冷的龙背上,宛如逛超市般挑选着自己心仪的悖谬宝可梦。
不过这就不在瑞秋的关心范围里了,走过去打招呼累不说,说不定还会被调侃。
趁着这会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才是正道吧。
可怜买的蛋挞都没吃完,明天再去买吧。
瑞秋正打算在一个稍显空闲的位置上坐下稍作休息。
突然,一个满身伤痕,长着四只翅膀的黑影猛然闯入,周围的训练家们有的慌乱退散,有的则迅速掏出宝可梦球准备迎战。
然而,那只振翼发似乎并无战斗之意,它嘴里叼着一朵花,仿佛在寻找着某人。在众人的注视下,它在安置点转了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还未坐稳便急忙站起的瑞秋身旁的玛力露丽身上。
它灵活地穿梭在嘈杂的人群中,对那些因躲避它而摔倒的人视而不见,用翅膀轻轻将口中的花取下,然后递给玛力露丽。它转过身去,脸上似乎泛起了一抹红晕,就像情窦初开的小孩鼓起勇气表白一般。
玛力露丽对这份突如其来的示爱回应了一记手刀。
虽然被其他宝可梦喜欢是常有的事,但刚刚结束一场战斗就来告白,这让它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被表达爱意的感觉又让它有些害羞和得意。
然而,它吃惊地发现,趁自己刚刚没注意瑞秋竟然抛出了一个宝可梦球,将振翼发收服了。
你你是认真的吗?!
玛力露丽张大嘴巴,随后蹦跳起来表示抗议。
瑞秋蹲下身,轻轻抚摸着玛力露丽的耳朵,说:“诶,你不喜欢它吗?但是,如果它突然醒来攻击其他人就不好了。要不,等大家都休息好了,明天再跟它说清楚吧?”
玛力露丽转过头去,小小的傲娇了一下,算是默认了瑞秋的建议。
但是,它心里却在想,明天真的有可能和振翼发道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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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第二天振翼发摆出了荒的火暴兽的同款表情,狠狠地软磨硬泡攻略了训练家。
小骨头-
是一只骨龙。生活在蛮族部落,是部落天选的下一任祭祀,不愿随着族里的安排,但天性爱玩,对战斗充满热情,常与族人去部落北面的深林狩猎,是一名手持双斧的战士,部落信仰图腾崇拜的力量。
身上有返祖现象,是蛮龙族最后一代血脉,有着外化的骨骼和骨头尾巴,能操控蓝色火焰,喜爱收集骷髅头。
身上的图腾纹路是族里祭祀为她刻画上的,为了她能更好的使用祖先的力量和操控火焰。腿上有四道伤痕是被跟随它的兽类咬的,可能也是咬完血液的原因,兽类和小骨头心意相通。
身边跟随它的兽类是在北面深林里捡到的,与族人去狩猎的时候,因为一时调皮且路痴迷失了方向,遇到了奄奄一息的它。也许是兽类通灵,它与小骨头能够沟通(也只有小骨头能跟它沟通,其他族人无法做到)从此签订了契约成为了master?(过草?)蛇是原来跟小兽生活在一起的,长期跟随着小兽,小兽陪伴这小骨头的时候蛇也跟随着她。蛇在接触小骨头之后,逐渐被小骨头感化,身体被她同化,拥有跟蓝色火焰一样的颜色。
-蛮龙族-
小骨头为了拯救族人,族中逐渐缺少资源环境恶劣和族人的弱不禁风,迫切希望外界走出去,带领族人寻求生存,在旅行途中族人还是久经跋涉逐渐的老去或者病死,剩下了小骨头最后一个人,和陪伴他的小兽和蛇。
小骨头在上雪山朝拜的路上,遇到一个好心人,认为雪山上人烟稀少天气过于寒冷并送给她一件大衣。(好心人设定是生活在山脉另外一半的雪族住民)
-图腾崇拜-
出于对祖先的崇拜,蛮族的祖先是一条龙,因为古时的战争流落到这片荒芜的土地上并开创了后代,最终长眠于蛮族右面的山脉顶上。族中每年都上山朝拜,追随祖先的步伐,而族里故去的族人,安葬在山脚。
天命煌龙,降而生吾。关于祖先的故事族中的老人一代又一代的叙述着传说。
族人在一代代更迭的时候有几率出现返祖的现象,如长出龙尾巴,耳朵,角等方式,但是也随着血脉流传日渐稀少,反古现象出现的概率越来越小,出现反古现相的族人被尊为族里有一定权威的领导阶层。然而小骨头是个例外,因为他性格太调皮古灵精怪了,即使祭祀出面也制止不了她捣乱。
-血缘稀释-
因为血脉的稀缺,族人逐渐失去一些体能和实力,变得弱不禁风,缺少自保能力,许多族人血脉缺失的体现在身体的退化,血肉已经逐渐消失,出现骨头的外露,(小骨头跟其他族人不一样,她是骨骼增生,因为返祖现象明显,所以有外化的龙骨,因为躯体无法承受更庞大的骨骼,所以头上和腰部会出现骨骼)。
这次终于写了主线φ(゜▽゜*)♪
字数: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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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足鸟站在厕所外,心不在焉地听着里头的人交流刚看见的事儿。他胳膊上搭着周一的外套。除开兜帽里有满满一兜的彩虹糖而不是爆米花以外,一切就像任何一次电影散场后那样。
而如果要给在那个冰冷、阴暗的停尸房里发生的一切打分级,那无疑是pg-17——毫无疑问是恐怖片,但混有少量喜剧(或者说地狱笑话)元素。
首先,主角们理应是具备职业素养的、来自中国的、会功夫的道士。可他们一开场就被困在停尸房的冷柜里,生死不知,变成了没那么多戏份的特邀嘉宾。那些冷柜,在残肢断体拼凑的肉山怪物面前就像是一台台的冰箱。他逐个打开变形的柜门,像是穿山甲在找蚂蚁,不费吹灰之力。有时他会从柜中拽出什么,也有时会因柜内空空如也而敲瘪更多柜门。
而其他人呢?
手无寸铁、围在停尸房外的长廊,拿着可笑的武器和防具,像一帮发现主演罢工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上的群演。包括他,也包括周一。
通常这种情况下该有一位世外高人伸出援手,可他们能指望的“帮手”只有时在时不在的Ymir。安排这样的混乱中立外挂,导演大概是铁了心要拍全灭结局。不甘认命的群演在公共频道拼命刷屏,寻找带了符、能掐会算的道士和看起来三拳能打死老虎的功夫人。可那两个账号像是掉线了,始终没发言。
到了这种局面仍算“pg”而非“x”,是因为在任何一部,呃,更古典的邪典片里都不会有人在想呕吐时呕出大量彩虹糖。它们铺满地面,像盛满巧克力豆的容器被打破,遮掩了满地的黑红血迹。当一足鸟还是个小孩的时候,他倒是想过如果发生这种事该有多酷多快乐。可他现在已经25岁了,只觉得这部游戏里的设计实在是混乱得够可以。
公屏叮叮当当的提示声和停尸房里的声音混在一起,古怪得要命。这里的隔音有时特别好,有时又像完全没有衰减——至少咀嚼的声音毫无掩饰地钻过铁门到了一足鸟耳朵里。他被迫在骨骼被清脆地咬碎、骨髓被珍惜地吸出、并且从关节被用力扯断的声响里分辨出气息奄奄的求救和哀嚎。
这很困难……真的很困难。
他不得不绝望地反复确认口罩是否戴好了、甚至紧紧用手指按着它,尽管理论上那是一片不会掉落的贴图。
门开着一道缝,他站得不近,但或许还不够远,也许他的视力在万灵所得到了加强,否则怎么能清晰窥见怪物捏在手里的断臂断腿呢?理论上它们不会喊疼……但那就更糟糕了。人体的断肢面滴着血,人们喷涌的呕吐物却是彩虹糖。彩虹糖是真的,那么感官生出的食欲或许也是。一足鸟必须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这是vr游戏,你看到的只是没有实际气味和口感的贴图”……老实说,收效甚微。
在看见腐坏的露骨肢体时,他也看见焦红如被高温炙烤过的断面边缘;他嗅到腐臭的气味,也闻到滴落的肉汁;他看见怪物发黄的犬齿撕扯人体,也看见去除皮肤后的饱满脂肪与肌理。他的血管里似乎正生出羽毛,喙和爪也似乎又要回到身上。而他的咽喉和口腔在万灵所就已被腐肉征服,固定成了一只游隼或秃鹫,听见进食、看见“类人之物”被吞吃的场面,尽管属于人类的胃部隐隐痉挛、将胃液上逼,但冷汗似乎都向口腔汇聚,叫他口舌生津。
幸好被恐怖与美味同时拉扯神经致使两厢矛盾的大脑最后指挥身体——你大吐特吐吧!
做得还不错。喉头被颗粒物撑开时,一足鸟拉过周一的兜帽,在对方的抗议里把肝胆和食欲都吐了个一干二净。很神秘——没有血迹,没有唾液,只有 光洁的糖——他看着这些东西竟没有生出多少抵触心理,甚至神差鬼使地捻了一颗放在舌尖。东京湾已经这么做过了,但吃不知谁的代码构成的糖果,就好像吃掉了对方意识或身体的一部分。这是需要额外警醒的事情。
甜的。
咀嚼,咀嚼。和平时一样没很喜欢,真不知道谦人哥为什么会吃到得蛀牙的程度。
血肉也好彩虹糖也罢都是由代码构成,为什么其中之一变得明显更有吸引力?一足鸟试着回忆在万灵所发生的:人类,动物,几乎所有在场的生命都收到抽屉中血肉的吸引。可那样的东西难道不是圣餐吗,怎么反而带来无可救药的欲望?
……不,动物们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地进食,积蓄足够的能量而繁衍。只有“人”会为“无可抑制的食欲忧心。
大师们还是毫无动静。
一些人决定逃跑,另一些决定声东击西创造救援机会。理所当然周一是后一派,他往怪物的方向丢杂物想吸引它的注意力,而一足鸟把他拉扯到房门边的走道,用CD机的一角猛敲墙面制造更多噪音。
怪物要冲到他们面前也就是20秒的事,一足鸟平时不会掺和进这种混乱局面——就算在逃生游戏里,他也是更倾向于独自逃跑的一派。周一会说“等等兄弟我来捞你”,而他说得更多的是“See You”——他的道德只到看见““英雄”被“暴徒”暴揍不会笑着录像发到社交平台。柯蒂说“你们是英雄”,一定是有哪里搞错了。
只有一小撮人真的不假思索在做勇者。年龄越小的越这样,中二病和勇者只有一线之隔。也有些人不那么小了但天生有颗侠义心肠,遇事不决搭把手。
中国似乎特别流行这个。
一足鸟望向周一。后者向他投来一个“好兄弟够义气!”的眼神,砸得更卖力了。
……有点抱歉。
一足鸟转而去看其它地方。
很难和周一解释他只是由于已经处于被兽性入侵的状态,唯恐再不多做点“人性所致”的壮举恐怕会被同化得更快,故而为不沦落到四足爬行而在努力。
看看那个以人的形体扯了肉吃的程序维修员吧!他的眼睛根本要黏在怪物身上了!
有人冒险关上了停尸间的门。过了片刻,恬静微笑着的“前台管理员”从里头走了出来,朝躲躲藏藏的群演们浅浅鞠躬。公屏消息慢下来几秒,随即刷得更快了:
【她不是在简的背包里吗?】
【在的,ZIP格式】
【现在出来的是什么?】
【她就是刚才那个怪物吗??】
没人敢拦着她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像抱换洗被褥一样抱着一堆血肉进入了卫生间,又两手空空回到“工作岗位”。再过了会儿,停尸间里又伸出四只手,齐齐把两扇大铁门掰得更开——黑白中国人一左一右闪亮登场。
“摆摊!宵拐!你俩没事啊!”欢呼的人们迎上前去,而公屏消息中突然刷出好些发送时间为数分钟前的图像。
——肉山怪物翻找停尸柜胡吃海喝。
——肉山怪物从自己身上撕下多余的手脚。
——嶙峋的怪物吞吃从自身扯下的部分。
——它剔除几乎所有的多余,变成“她”。
——前台小姐抱着多余的血肉离开停尸间。
一足鸟猜想这可能是某种自洁型杀毒程序,只是它的呈现形式过于直接……不过玩家曾用过的载体居然也是病毒的一部分吗?幸好分开送的第二具尸体并不在这里。它在他和周一的房间安睡,不日便要被他们送进奇观所的集体墓地——只要他们没有因其它原因死于非命。
群演们也很快接受了这件事。在高中生和大学生的带领下,人们浩浩荡荡地挤进厕所型谜象的内部开始探险,人们的惊呼声和谜象的赞颂声此起彼伏。同样不容忽视地还有快要从厕所最末的隔间喷薄而出的血肉。女高中生们在和谜象谦虚,周一在和谜象互夸,白川奈奈的哽咽夹杂在大笑间。还有人在气急败坏地喊““别说啦!”。
明明有那么多纷纷扰扰的声音,一足鸟却痛苦地发现占据自身最多注意力的是卫生间里飘出的香味。他只看了一眼就缩回脑袋——有些人正捧着血肉往隔间内塞——像个拒绝陪孩子登上儿童小火车的家长。
他往嘴里又丢了几颗彩虹糖,飞快地 机械地咀嚼。
甜的。甜的。酸的。甜的。
有个人弓着背走出厕所。一足鸟注意到,那是同样在万灵所吃了肉的维修工。他的喉结在频繁地上下挪移,像正被使用的粘毛滚筒。
“想抽烟……”他因一足鸟投去的视线含糊地解释了半句,又在看到他的黑色口罩后戛然而止,转而身体贴着墙往下滑,叹息着像只大狗一样蹲坐在地。他的左手食指和中指不住搓动,像那儿夹着根看不见的烟。
一足鸟垂着眼看他:”你怎么样了?“
”我吃了一块分开送。“维修员牛头不对马嘴地说,“很香,口感像生牛肉。那台料理机真的不错……你那天是不是没留下?很可惜啊。”
一足鸟闭紧嘴。
或许他该规劝对方别做这些出格事。但这是“游戏”而非“现实”。
“我好饿啊~你也是吧,不想填饱肚子吗?”维修员是个大个子,无论何时喊饿都合情合理。一足鸟看见他健康的牙龈和牙齿,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似乎是在笑。并不泛黄反而森白的牙齿嵌在粉色的肉里,让他看起来像只追猎失败的野兽。他的肚皮还是空瘪,但野性得以释放。
他们都知道这种饥饿要如何缓解,但一足鸟只是掏了把糖,分给他。
他往自己嘴里也又顺手丢了一颗。
……是绿色的,好酸。
*昇先生+菲尼克斯的交流回内容,依旧是剧情跳跃/心理描写/无厘头吐槽/大量私设/难以避免的OOC等等,凑合吃吃(
【再怎么努力也无法以心传心】
*因为写到一半才知道昇哥被抓了,请当做是休息日发生的事(草
意识从梦境中清醒、身体出现知觉、大脑开始活动。
新一天的清晨到来。
等下次跟修那家伙见面,一定得跟他要原定两倍、不对,起码三倍的报酬。
从被困在游戏的第一天开始就出现在脑海中的想法在这么多天的沉淀下越发清晰。
菲尼克斯推开宿舍的大门,边思索着之后要做什么边向着食堂的方向走去,因为一时的走神差点撞在迎面走来的人身上,在道歉的话出口之前,出现在菲尼克斯视线中的眼前人的脸色跟表情让他不自觉地皱起眉。
“哦……是菲尼克斯,我撞到你了吧,对不起啊。”
有着浅蓝色发色的青年好像才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样,脸上恢复了平日里的笑容,但眉眼间隐隐的疲惫感依旧没有完全褪去。
菲尼克斯摇了摇头,“不用道歉,是因为我在想事情所以才会撞到。”
没有看错。
在昇没有回过神前,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菲尼克斯非常熟悉。
因为在曾经的某段时间内,自己只要看向镜面,出现在镜中的那张脸上,同样也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正是因为相像、正是因为感到熟悉,所以才不能置之不理。
况且之前在著献所中,如果不是昇唤醒了自己的意识,那时的情况到底会恶化成什么样子,谁也说不清楚。
既是为了感谢昇,也想要尽可能去尝试帮帮对方,菲尼克斯尝试着再次开口。
“昇先生有空来谈谈吗?”
…………
明知道是虚假的酒水,实际喝下去也没有带来任何醉意,但在想象力的加持下,端着酒杯这件事多少也会带来一点氛围感。
因为之前来过一次娱乐室,对这里多少留下了些印象,所以菲尼克斯最终把“随意聊聊”的地点选在了这里。
“这酒还真是一点味道也没有啊?”
听着昇喝下一整杯“酒”后脱口而出的话,菲尼克斯也跟着尝了尝自己手中的这杯。
喝下去确实没有什么感觉,无论标签是怎样的名酒,喝起来都是一样。
“本来是想带着昇先生来借酒消愁的,但果然一点效果也没有。”
菲尼克斯对昇笑了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理所当然的话——如果不是这几年从事侦探这个职业让他习得了一部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能,几年前刚退役时那个高中都没上完就去当运动员的菲尼克斯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
“不是吧……”昇明显也听出了菲尼克斯话里的意思,挠着头发露出苦笑,“有那么明显吗?”
“其实没有那么明显。”菲尼克斯放下杯子,把吧台的转椅换了个方向,“因为刚才我遇到昇先生的时候,你给我的感觉让我觉得,如果我就这样放着不管的话,你很可能做出什么很糟糕的事来。”
“不过这也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就当作是我多管闲事吧。”
“…………”
昇移开了眼神,他心里隐约能感觉到菲尼克斯说的话有可能是真的,心中的另一个声音却又轻浮地说着“我能有什么问题”“无非也不过是牺牲自己”这种好像事不关己的话语。
机械的心脏好像在咔哒作响,雷声阵阵、浊红的河水奔流,某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声在耳边喃喃低语,回过神来耳边却没有任何不存在于现实的声音存在。
菲尼克斯已经注意到了对方的恍惚,他没有立刻开口,或者说更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并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我不可能找到症结的根源。
“昇先生,其实我并不了解你、我知道我不可能对你的痛苦感同身受。我没有能引导着你说出所有感受的能力,也不是心理医生,我甚至也有自己的心结。”
但我还是不希望“那种表情”也在其他人的脸上出现。
菲尼克斯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他分辨不出对方眼神中的意味,只是想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出来,“但昇先生,我希望你能顺利地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
我只是想帮他。
可能是因为对方一直没有回应,也是意识到自己好像突然说了听起来太过于一本正经的话,菲尼克斯咳嗽了一下,“……总之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请尽管提出来。”
“呃、我是说那个、不对!”昇愣了好一会,接着好像才刚刚回过神来,下意识地举起双手在身前晃动,“很感谢菲尼克斯你能对我说这些话!但是……我的情况应该也没有那么严重!如果有事我肯定找你!”
过往在公司干活培养出来的习惯让他差点就要低头给对方鞠躬,真的意识清醒过来后才抓起身旁没滋没味的酒猛灌了两口,从两人相遇以来第一次放松地笑了笑。
“嘛,就是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这里也太超自然了吧……”
他把视线重新转回菲尼克斯身上,“下次要去电梯的哪部分,菲尼克斯有打算吗?”
“我应该还是去著献所。其实我想推荐昇先生再来一次著献所,这一次说不定能遇到放松心情的另一种经历?”
菲尼克斯像是想起了什么好事一样,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放松起来,再次提起另一次在著献所的经历。
“这次应该不会有姐姐把弟弟下油锅了……应该?”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菲尼克斯你当时为什么觉得自己是妈妈啊!有哪个妈妈会把自己的孩子下油锅吗!”
“是因为刚进入书中意识模糊、意识模糊……”
“另一件事大概是,从以前我就觉得,我们说不定能聊得来。”
“我是觉得我不知道哪方面跟昇先生有点相像,具体的感觉是?”
“你看嘛,我这边经常带着两个中学生,菲尼克斯你也一直盯着昨日雨和白吧?那会我就觉得,原来这里还有人也在带小孩啊?”
“……好像还真是这样,之前在会议室也是,昇先生应该也在想那句话吧。”
“现在的学生/高中生真可怕!”
两人同时说出心里想的那句话,接着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昇用了几个酒瓶里的酒混合着把两个人的酒杯斟满,重新举起了酒杯。
“那就电梯里再见。”
在清脆的碰杯声中,好像并不醉人的酒水也多了一点滋味。
“著献所见。”
一
初见尔菁菁时他跟在哥哥后面,等着人们从尔府来的马车上下来。
先下来的是尔氏的老爷,他去同站在最前面的父亲谈话,而后下来的是一名丫鬟,下了马车后她转过身去掀开帘子,另一手伸到车门前掌心向上。很快一只更加纤细的手搭在她的手掌上。
“小心点,小姐。”
在丫鬟的叮嘱中从车里钻出一名女孩,她稍短的头发挽不成髻,便被扎成了一条俏皮的发辫,上面簮了许多小花似的装饰。只不过她看起来却远没有明艳的衣服和发型那样活泼,从她浅灰色的眼眸中林衡看到一丝疲累造成的阴翳。
“菁菁,”女孩走到尔老爷身旁,中年男人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好像握住一枚铜钱一样容易,“可还记得权儿?”
“记得,”尔菁菁的声音很低,像空气中微不可查的一缕风,转眼便散了,但周围人仍能记得她的声音,她对林权露出微笑,好像花丛中最不起眼的小白花,但是林衡知道她是林权最喜欢的那朵花,“权哥哥。”
“菁菁妹妹,”他的哥哥几乎为他的菁菁妹妹犯了相思病,不仅每天都要同他谈起,还要反复地说尔菁菁是最好的女孩,将来也会是他最好的嫂嫂,一开始他还认真附和自己的兄长,但后来实在不堪其扰,索性每天发奋在书房里躲清闲,“上次你说喜欢南山寺庙池子里的那几尾金鲫,我让娘托人求来两尾。我带你去看,这两尾鱼在佛门池塘中游过,说不定可以保你身体健康。”
“谢谢权哥哥。不过去尔府路途遥远,这鱼还是养在你家好些,这样我也可以时常来看你。”
“看你们关系这么好我和林老爷也就放心了,”原本握着菁菁的手的大手松开了菁菁,转而抚过她的头顶,“去玩吧。权小子,你家林昭可在家?你们一同去玩。”
“昭昭在家,她在后院看鱼呢,我带菁菁和阿衡去找她。”
这会儿他的哥哥才想起自己的闷葫芦弟弟。
“菁菁,都忘了和你介绍了。这是我弟弟,上次同你提起过。”
“我记得,你们果真长得一样,”尔菁菁同他微微欠身,“见过衡哥哥。”
“好啦,寒暄也寒暄完了,昭昭在后院池塘估计早就等急了。”林权走去牵起尔菁菁的手,好像将一朵易碎的花轻轻拢在掌心,“阿衡,快跟上。”
“来了。”
他跟上他们的步伐,将大人们关于什么“水运”什么“货物”的谈话抛在身后。他们没有走得太快,或许是顾及尔菁菁的身体,也或许是他的哥哥想要为第一次来到林宅的女孩仔细介绍一番家里那些他们引以为豪的摆设,让女孩更加了解他。尔菁菁则安静地听着他的介绍,偶尔被他故作幽默的言语逗笑。而他只是跟在他们身后,墙上的树影因为微风摇晃着,路过的下人们笑着对他们行礼,他听见他们说林昭还在池塘那里。
穿过最后一扇门,后院前几日修完的池塘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父亲不擅长侍弄花草,也不喜欢为这些玩意儿费神,池塘是母亲亲自督工建起来的,凭依在池塘后面青石雕刻成的假山,点缀在水面的荷花水草,这些都是娘带着他们去市场一一挑过。那时哥哥紧紧挨在娘的身边,跟她一起商量选用什么样的建材来雕刻假山,假山应该刻成什么形状,水里的花草又要选择什么种类,如何打理……他只是跟在后面,出售花草的商贩也养着一缸金鲫,红色的鱼儿们飘逸的尾巴在水中摇曳,他满脑子都是苏子瞻的“金鱼池边不见君,追君直过定山村”,他也想要一尾小鱼,不必是拥有美丽尾巴的金鱼,也不必是在佛门池中受过佛祖教诲的小鱼。一尾普普通通又可爱的银色小鱼就够了,它可以跟在母亲求来的那两尾小鱼身后,那会不会有点太孤独?应该给它也寻个伴。
一会儿母亲唤他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的腿还没有蹲麻,便利落地起身回到了母亲和哥哥的身边。
但是能看看哥哥的金鱼也很好,偌大的水池中两尾小鱼间或在水下划过两道红色的弧线,有时悄悄掀开水面尚未挺起腰杆的荷叶,便能看到惊慌失措逃之夭夭的鱼儿们。
要是过几天那位尔小姐来时不会把鱼儿们带走就好了。
昭昭也很喜欢这两只小鱼,这几天他们经常挤在一起蹲在石头旁边看着两条小鱼在水中嬉戏。这时他们谁都不说话,水流潺潺,微风阵阵,或许鱼儿们之间会说许多他们听不见的话。偶尔林昭会突然想起什么诗句,然后慢悠悠地说出上半句,等他接上下半句。
他很怕林昭的“突然袭击”,虽然林昭不会把此事说给父母听,但接不上妹妹的题目还是有些丢脸的。他们喜欢的诗人和书目各不相同,因此总会有他憋红了脸,就连鱼儿都看不下去一溜烟地远去的时候。好在林昭并不嘲笑他,只是笑着说:“既然衡哥哥不会,那就要从你的零花钱里出钱给我买糖吃,不然我就去告诉爹。”
给妹妹买糖吃他自然是乐意的,他也知道林昭说去告状也只是逗趣,但这样多少有些拂了面子,于是今天他在林昭开口前抢先出题。既然是精心准备林昭自然是对不上的,但女孩却要更加坦然。思虑片刻后她摇摇头,“衡哥哥果然也很厉害,我答不上。今天我给你买糖吧。”
他本来想说不用,而在那之前,林权来了。
林昭立刻站了起来向兄长走去,他在原地缓缓起身,林权冲他招招手示意他也过去。
“权哥哥,”林昭说,“是菁菁来了吗?”
“嗯,马车马上就到了,阿衡等下和我去门口等着。”
“我不用去吗?”
“爹说不用那么大张旗鼓,你在这里等我们就好。”
“好。”
“走吧,阿衡。”林权又招呼他一声。
跟着林权离开后院时林昭和他擦肩而过,他回过头,妹妹已经回到池塘旁边,从屋檐底下拖出一只板凳。
于是当他跟在林权和尔菁菁后面回来时林昭坐在板凳上,她抬起头,目光投向他们的方向,站起身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二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尔菁菁的身体渐渐好了许多,来林府游玩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有时甚至能在府上一连住个三两月,平时他和林权要去学堂学习,而放假的日子大人们就会带他们一同出游。比起他们兄弟二人尔菁菁和林昭相处的时间要更长,先生和父亲也会严厉地要求他们先以功课为重。
但是有时他也会察觉出尔菁菁和林昭之间并没有林权所想的姐妹情深的模样,她们用礼仪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一段他人难以察觉的距离。但或许这是他的错觉,毕竟大人们对此并不以为然,哥哥也没有对她们的关系说些什么。他们四人就这么相安无事地一同度过了几年。
细密的雨点砸在池塘的水面,那两条金鱼早已死去,后来哥哥和尔菁菁一同去市场买回了更多模样的鱼,现在鱼儿们都安静地聚拢,像荷叶下盛开的另一朵花。他没有时间像那些小鱼一样安静地在层层雨帘之外歇息,跟着下人们匆忙的脚步,被人们围住的大堂中心已经被下人们举起的昏黄的灯笼照亮,那里除了兄长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哥!”
两人转过头来。
“阿衡,”林权离开另外那人,迎上奔来的弟弟,“菁菁出事了,我得跟着雁征去寻她。”
“什么?”他看到林权身后的尔雁征,曾经两家的家宴上他见过尔氏的几个孩子,这应当是尔氏最小的儿子,尔菁菁最小也最亲近的哥哥。宴会上的尔氏的小少爷衣冠整齐,大笑着同下人们玩笑供自己的小妹妹取乐,而现在他却几乎浑身湿透,碎发被雨水濡湿贴在额前,眉头紧锁声音沙哑。
尔雁征摇摇头,“前几天家里女眷提议去游船,二房王氏,奶娘苏氏和菁菁都在那船上,但不想天气突变……”
“时间紧迫,消息传来时距事故估计已一天有余,阿衡,我和雁征现在就得出发,今天夜深之前还能把岸边巡视一遍。”
“那我也……”
“你得留下来,”林权立刻抬起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父亲已经先我们一步去尔府了,娘会担心的。”
所以必须要有人留下来。而那个人只能是他。
“……好,”他将手放在林权的手上,自己肩上的那只手冰冷十分,“哥,多加小心。”
林权和尔雁征走后林府里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雨仍没有停下,连绵的雨声代替嘈杂的人声灌满了无人穿行的院落。母亲方才没有出来,大抵是默许了兄长做出的决定。
他穿过无人的走廊,池塘里的鱼儿们没有任何变化,它们仍旧缩在水面下一动不动,挺立的荷叶被雨水砸得东倒西歪,至于那娇弱的荷花早就落了,粉色的花瓣沉进池底的淤泥,变得不见踪影。走廊尽头的房屋亮着灯,冰冷的夜色中燃烧出一团模糊而温暖的光。那是母亲的屋子,他得去和母亲说说刚才的事。
在远处时他没能看清温暖之外的阴翳,走近时那窗边的黑暗才完全向他敞开心扉,隐约呈现出一个人形的轮廓。他也来到这冷气侵入的阴影中,雨水的味道遮掩了一切,屋檐的边缘滴滴哒哒,雨水顺着倾斜的屋顶滑落。光晕染在屋檐外面被雨滴打碎的水洼里。
“怎么不进去,”他走去牵起林昭的手,攥紧在掌心,即使他感觉自己像攥住了一块冰,“不冷吗?”
林昭背着光,他看不清她的表情,甚至因为层层叠叠的雨声,屋内并不真切的人声,他不知道是自己没有听清林昭的声音,还是林昭没有说话。他站到她的身边,从屋里传来的声音清楚了许多。其中一个是母亲,另一个是侧室的李氏。
“现在这会儿阿权应该和尔家的少爷已经走了吧,”这是李氏的声音,听起来她们也在议论尔菁菁的事,“唉,姐姐,这会儿只有咱们两个,我也只是闲聊的,您别放在心上,要是菁菁真的……”
“既然知道自己不该说就闭上嘴。”母亲的声音同林昭的手一样冷,也叫他的心凉了半截。母亲和姨娘在谈尔菁菁的事故。
他已经十六岁,而林昭也几近及笄,他们早已到了懂事的年纪,李氏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他们已经和母亲一样知晓她究竟想说什么。
如果尔菁菁真的不幸遇难,而爹还想继续依靠婚约维持两家的关系,那就只能让林昭去嫁给尔氏的儿子。
过去尔菁菁的身体虽然不好,但没人会想到她会夭折,娇弱的女孩有惊无险地长到十二岁,只要再过三年便可和兄长完婚,即使在那之后尔菁菁去世,双方也仍存在着这样一层关系。
父亲需要这样的关系来维系和尔家的来往。尔氏老爷尔棠多年之前便已是远近闻名的富商,后来尔棠携妻子亲眷定居此地,等安置好房屋亲族,他所做第一件事便是带着各种名贵礼物登林府的门拜访。作为刚刚上任不久的新官,尔氏的助力对父亲来说是无法拒绝的,一纸儿女间的婚约,父亲可以得到尔氏在钱财上的支持与各地的人脉,尔氏需要的却只是父亲在力所能及的地方为尔氏行商加以通融。而且官商两家加以联姻,双方能够从对方那里得到的也远不止商量过的内容。如果他站在父亲的立场,大概也无法拒绝这样诱人的条件吧。
房间里再没有声音。大概是刚才被母亲决绝的态度吓到,李氏不再说话了。林昭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在房屋里再次发出声响之前她悄无声息地从他手中抽离她那仍没有变得温暖的手。
“昭昭……”他下意识地出声挽留她,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林昭因为他微弱的呼唤而停下脚步,她没有回过头,“……衡哥哥,”她说,“即使我之前未曾与尔氏的少爷们说过几句话,但只要老爷的一句话,我就得嫁过去。”
“父亲不会……”
“我知道他不会,老爷和夫人都待我如同己出,所以我什么都愿意做的。这也是我的命。”
林昭迈过接连不断的雨声,穿过走廊,去往雨幕的另一边,直到消失在围墙之后。
他站在从窗户透出的光线之外,久久无法动弹。
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命数,他想,天上的各路神仙,发发慈悲,让菁菁活下来,不要让林昭离开他的身边。
不知是他的乞求起了作用,还是尔菁菁真的冥冥之中有上天庇佑,约一周后便传来了林权在河流的某个支流岸边寻得尔菁菁,两人平安无事的消息。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那之后直到尔菁菁痊愈,林权几乎完全住在尔府照顾着尔菁菁。期间他和林昭去看过尔菁菁一次。尽管身上还有些尚未痊愈的伤痕,但少女的脸色却红润十分,与之前那个病恹恹的女孩几乎判若两人。同行的母亲和父亲对尔家人说着“祸福必然相依”的客套话,在尔家人的会话中他才听闻,尽管身体变得康健许多,但尔菁菁却似乎因为事故中伤到头颅而害上傻病。她仍能辨认出熟悉的人,却遗忘了大部分往来甚少的人,礼仪习惯也忘记许多,脑子也没有以前那么灵光。
林权看向尔菁菁的目光仍同往常一样。她仍然是他最喜欢的那朵小花。
只是他却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从尔菁菁的言谈举止中透露出某种怪异。她说话时次序颠倒,行走的姿态不似常人,喜好举止也同以前完全不一致。如果只是傻病会让她几乎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吗?
但这兴许也是他的错觉。眼下尔菁菁平安无事,从那起事故中生还,林氏与尔氏的婚约照旧,兄长对未婚妻不离不弃成了一段佳话,林昭也不必为此献身成就一桩自己不愿的婚姻,皆大欢喜,还有比这更好的结果吗?
神仙已经应允他的愿望,他应该感到满足了。
不久,他和林昭一起去道观还愿,这时他才第一次和其他人提起自己隐秘的许愿,但他没有告诉林昭关于她的那一部分。
“原来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吗,”这会儿已经入秋,吹过的阵阵微风开始捎带上一丝凉意,林昭握在一起的双手紧了紧,“那我也告诉衡哥哥一个以前我从来没说过的事吧。”
他不知道妹妹有什么隐瞒的事,他们像亲兄妹那样生活许多年,而林昭竟然还有同他和林权隐瞒的事?
“其实我和菁菁的关系算不上好。”林昭抬手将鬓角的一缕碎发拢到耳后。
“你和……菁菁吗?”
“你没有看出来吗?”林昭反问他,他答不上来了,“衡哥哥,你只是不说。你总是这样。”
“我以为你们女孩子家就是这样相处……”
林昭摇着头,“我其实是喜欢菁菁的,她的性格很好,有时也会恰到好处地说一些应时的笑话逗趣,但这也是我不喜欢她的地方。”
他没有说话。
“她好似一个人造的玩意儿,她知道面对谁应该做什么,怎么做。对我和你,她知道应该维持我们的关系,便恰到好处地展现一个朋友的姿态。而我也是一样的,”林昭自嘲似的发出一声冷笑,“我们是同类相斥啊,衡哥哥。她和我一样,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便去做了,仅此而已。”
回家后他们再没提起过这段话,今天他和林昭的谈话从此只有神仙们听到。
三
尔菁菁的身体好起来后林权便回到了林府,他的兄长仍时常去尔府探望她,只是频率却渐渐减少,一年过去时,林权待菁菁的态度已变得远不如从前,于是尔菁菁来府上的次数开始变多,更甚她出事之前。兴许是林权态度的变化让尔府的人起了疑。
表面上林权风轻云淡,仍亲昵地称呼尔菁菁为菁菁妹妹,陪同她四处游玩,但是某天他看见了站在金鱼池旁的二人,林权悄悄避开了尔菁菁伸来的手。
家里人都不知道林权和尔菁菁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父亲甚至因此将林权找去语重心长地谈话,要他不要因为菁菁害了傻病便嫌弃她,他不知道哥哥是怎么回答父亲的,只知道那天父亲发了很大的火,哥哥被赶出书房,父亲责令他不管尔菁菁变成什么样都要忍着,不然就滚出林家。
这纸婚约对父亲很重要,母亲显然也知道的。但她仍怜惜自己的儿子,只是她已然成人的儿子已经过了能轻易敞开心扉的年纪,面对母亲和父亲,林权只是皱紧眉头,闭紧嘴巴不住地摇头。
最后了解各种缘由的任务只得落在身为林权弟弟的他身上。
尽管在其他人看来他和哥哥一胎双生,是不折不扣的孪生手足,世上不会有比他们更紧密的关系,但实际上,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只是不知不觉间他和林权之间的关系也不胜从前,他们已经不是年幼时会把时间放在一起疯玩上的兄弟了。
但他仍去找了林权。
看到林权时,他的兄长背对着他站在金鱼池边,微微低下头,鱼儿们的影子从他眼中的池塘划过。他走到他身边,同他并肩而立,林权没有抬头,金鱼的尾鳍在他的眼中掀起一丝波澜。
“母亲让你来的。”
他的哥哥现在或许称得上除了父亲外最了解这个家的人了,因为他是家里的长子,他要负起对这个宅邸,对这里的一砖一石、一花一草的责任,“那你会告诉我吗?”
而他却连自己的哥哥在想什么都猜不透。
“阿衡,你只是什么都不说。你是局外人,你看得总是最清楚的。”
他心里一紧,“……兄长,慎言。”
“怎么,你是我弟弟,我还有什么不能与你说的吗?那我们可真是这世上最孤独的一对兄弟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觉得菁菁不对劲的?”
“只是突然之间,我觉得自己在看着一个和菁菁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池塘里的鱼游累了,它们在池塘的角落里缩在一起,一动不动,“从前我问过菁菁是怎么分辨出你我的,或许对于菁菁来说就是这种感觉。”
“有这种可能吗?”
“所以我也想过是不是我多想,世间总不可能真有怪力乱神之事,”林权将手放在他的肩上,“总之此事你知我知,不要说与其他人听,会惹出事端。”
“我知道。那你……”
“我会自己看着办的,别担心。”
事已至此,他知道无论和林权说什么他都不会停下来的。也正如林权所说,没有证据的情况擅自说出这些事只会节外生枝,于菁菁的名声和两家关系都不好。没有必要只是因为感觉上的事就让两家生出芥蒂。
他们兄弟二人为此默契地保持沉默,不再同其他人提起他们心照不宣的怀疑,只有林权自己私下对尔菁菁进行着调查,直到父母也不再追问这些事,好像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那些惹人怀疑的事情已经不了了之。
但是在他从兄长那里得知一切真相之前,林权疯了。
“哥?”
漆黑的夜里,地面因为融化的细雪而变得湿润,林权的脚上因此沾着泥土,他只穿着一层单衣,头发没有束起,披散在肩头,当摇曳的灯火为他分去些许的光亮,他的身影反倒显得愈发单薄。
“大哥?”
不知哪条鱼在水中甩起尾鳍,水面发出被击碎的声响。
“林权!”
池边被照亮的是一张同他几乎完全一致、神色惊慌的脸,而后很快他的兄弟逃也似的远离到灯光之外,只有他站在原地等着寒冷与不安在他的心中生长。
一开始林权只是时常发愣,他越来越多地被人目睹站在后院的金鱼池前一动不动地盯着池水和金鱼,当别人唤他的名字时要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反应过来,这时他的目光犹疑在来人和池水之间,像是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恰逢母亲的生宴快到了,年终几近,朝堂之事也多了起来,父亲为此北上京城,家中大小事务便大部分落在林权身上,因此林府的人都认为林权只是休息不足。郎中开了些安神静心的药,嘱咐林权多加休息,他和林昭也为此分摊了不少活计,希望兄长能尽快恢复精神,不要在年关得病。
然而,林权的情况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好起来,府中的闲言碎语渐渐多了起来,母亲惩处了一批嚼舌根的下人,但谣言和传闻却无法就此根除,像始终无法恢复的林权。
他和林昭轮流照看着兄长,当屋子里只有他和林权时他屏退周围的下人,试着询问林权是否他这幅样子和尔菁菁有关。
有时林权能理解他的问题,他的衣袖和肩膀被林权紧紧抓住,这时林权眼底乌青,双眼布满血丝,他已许久未能顺利入睡,别人看不到的幻境和妄想紧紧裹挟住林权,使他的兄长几乎无法脱身。
但是他只是说着“竟是如此……!但我不明白,究竟是何时……阿衡,你不要去接近她……她不是尔菁菁!!”这类的胡言乱语,他不知道兄长曾经究竟看到了什么,又发现了什么秘密,唯一知道的只有这一切都与那女子有关。倘若那个与尔菁菁外貌完全一致的女子不是尔菁菁,那她又会是谁?
只是林权已经不能给他更多的解答,更多的时候他都双目放空,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像休息的金鱼,忽的又开始精神失常嚷着要回到某个地方,叫喊着这里不是他的家。
在京城听闻此事的父亲甚至从京城带回了一位名医,但也未曾瞧出兄长究竟何时、为何患上这样折磨人的病来。新年来了,林权的病情仍不见起色。
子时,母亲将包了碎银子的红包挨个放到他和林昭的手中,平日里他们兄妹三人已经可以得到丰厚的零花钱,因此压岁钱只是依据习俗为他们讨个彩头,期盼来年家里能够风调雨顺。两人的红包已经分完,却还剩下一人份,那是属于林权的。没有人提起这档事,等林昭到红包,整个房间里忽然陷入一阵沉默,只有外面的爆竹声不停地响起。
林昭站起来从桌面上拿过那无人认领的红包,“我去交给权哥哥。”
母亲抬起头张开嘴,但声音尚未从她的喉咙中离开,父亲已经先一步开口,“阿衡,你跟着昭昭去。”
父亲也不知道现在的兄长究竟对家人会做出什么反应。
他和父亲对视一眼,点点头起身作揖,“孩儿知道了。”
下人为他们拿来袄子披在身上,他从下人手里接过灯笼,跟在林昭身后。穿过走廊时,升起的烟花照亮夜空,一朵谢了,另一朵又升了起来,林昭的背影在他的眼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们之间没有说一句话,等到了林权房间门口林昭才转过身来。
“我进去就好。”
“可……”
“权哥哥现在的情况还是不要看到太多人比较好。”
他没有可以用来反驳的理由,只得点点头。林昭推开门走进屋内,但没有关上门,他倚在门框旁边。周围的烟花已经停了,只有远方的爆竹声的余韵传来,房间里林昭的脚步声清晰地传来,停下。她已经走到林权的床前。
“权哥哥。”
布料的摩擦声。
“我是昭昭,新年到了,父母和姨娘给你包了红包,我拿来给你。”
“是你……是你……”林权的声音响了起来,却很快又消失不见。
远处的爆竹声也已经完全消散,完全的寂静降临在新年的深夜,直到病人的吼叫击碎了这一切。
“别过来!!你这怪物!别靠近我!!”
瓷器碎裂的声音和少女的尖叫同时响起,紧接着从走廊的另一边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他已经进入房间。当下人们赶到时看到的就是满脸是血的林昭倒在地上,而他则抓住林权的手臂勉强将他制服在床,他让自己的声音盖过林权的叫喊,“快把昭昭带走!来人帮我按住大哥!”
直到他离开房间去看受伤的林昭也仍能听到林权的嚎叫。
“别让她来!别让我再看见她!!她是怪物!!”
从红色纸包里滑出的碎银子散落一地,无人将它们拾起,从门口进入的月光照亮这些碎屑,好像它们是传说中人鱼的泣泪。
第二天,来为林昭检查的郎中对父母和他摇了摇头。
林昭患上了失语症。
外伤可愈,心伤难治。在大年初一父亲做出了两个决定。第一个,等正月十五后,娘要娘家探亲,她带着林昭回到娘家让林昭在外公家住上一段时间以疗养身心。至于第二个决定——
“什么?”他看着父亲,好像没有听懂他的话语,“什么……意思?您是说我来……”
“你来顶上阿权的名字,也就是你们二人要交换身份。”父亲用强硬的语气重述他的决定。
“可是我和大哥也不是完全相像的,万一被识破……”
“只要你够努力就不会。”
“但是——”
“那你想怎样?!难道要让那个样子的林昭替阿权去履行婚约吗!”吼过之后父亲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他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他这才发现父亲脸上的疲态几乎无法遮掩,父亲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阿衡,”父亲的语气几乎在哀求了,“为父只有你了……”
他的肩膀被父亲捏得生疼,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他无法吐露任何拒绝的言语。
“孩儿……知道了。”
从那天起林府对外放出消息,长子林权患上疯病是子虚乌有的谣言,患病的其实是小儿子林衡。为了医治林衡的病,今年大暑时节,长兄林权将会携未婚妻尔菁菁乘船前往白岛为林衡求得仙药。
这是一段多么令人感动的故事,林权对患了傻病的未婚妻不离不弃,林权为自己疯魔了的弟弟去鱼仙聚集之地求药,林权,林权……只要父亲想,林权就必须是干干净净,纯洁无瑕的,这样才不会抹黑林氏的名声。
即使真正的林权被锁在房中,发着让人惊惧的疯。
十五天的年节一眨眼便过去,正月十五那天尔氏来人带着尔菁菁到林府过节,而此时他几乎已经完全成了林权的模样。尔棠没有来,带着尔菁菁一同来的是上次来找林权去寻尔菁菁的尔雁征。
席上他努力模仿着林权的样子,回忆林权和尔雁征说话时的姿态和腔调。不知是不是因为多亏了他总是旁观着,模仿林权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除了偶尔的破绽引来尔雁征的几句调侃,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尔菁菁一直看着他,她面无表情,他看不透这个被他和林权千提万防的女子究竟在想什么,只是整场宴席她都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
宴席结束后他带着尔菁菁去早先在府中为她安排好的客房,尔雁征仍在和林府的亲朋好友寒暄,他是尔氏的儿子,将来也注定会继承一部分尔氏的家业,因此大家都对这位八面玲珑的小公子怀有交好之心。下人们也多在厨房和大堂帮工,居室所在的后院反倒显得清静。
他推开门,一股暖意从门里迎接了他们,下人们已经提前将房间暖过。桌上的烛台,燃烧的蜡烛照亮了房间,这里已经整理得一尘不染,“我还得和雁征谈会儿话,菁菁,你要是累了就早些歇息吧。”
“那你不打算再陪我一会儿吗?”
“我还有要事要和雁征还有父亲相商。”
“还以为你能给我说什么有趣的事,结果压根没和我说几句话,你好没劲,和林权很像又有什么用。”
从事故中生还回来的尔菁菁从没叫过他的名字。
不,她也没叫过林昭的名字,仿佛偌大的林府她的眼中只能看得见林权。但是她是怎么知道他代替了林权的?如果她知道了,那尔雁征难道也……
“三哥好像不知道呢,就算知道了大概也不会说吧。是因为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吗,看谁最晚发现真相?哎呀,那我输了,”尔菁菁耸耸肩,“是不是也不能告诉我林权在哪?那我可以自己找吗?”
他没有回答她任何问题,便从她面前匆匆逃走了。
林昭和母亲离开那天下了雪,细密的小雪从天上纷纷扬扬,有的细碎雪花甚至还没落地便已经消融,最后他的发丝和脸庞都已经变得湿漉漉。
“不要送了,外面冷,快点回屋吧。”母亲的手伸出车窗握着他的手,而他最终还是依依不舍地松开母亲的手,坐在母亲身旁的林昭对他挥了挥手,尽管她没有说话,但他能想到她道别的声音。
“好,母亲,路上小心。昭昭,注意身体。”
马车逐渐远去了,他站在原地望着地面的车辙逐渐延长,直到被落下的小雪盖住,他的身上也落了许多雪,很多被他的体温融化,他好像淋了一场雨。
当他回到林府里面,下人们来为他递上毛巾,但他只是摇摇头,让下人们去忙自己的。他自己一个人走着,后院的水池中,荷花已经谢了,鱼儿们仍层层围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在取暖。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关着林权的那个房间,房门被沉重的锁头紧锁着,除了冰冷的金属锁,还有另一个身影在那门前。
身上同样落了雪的尔菁菁站起身穿过风雪向他走来,但她的脚步没有任何停留,只是与他擦肩而过。
但是他的心里一瞬间好像爆发了一股难以遏制的感情,似乎他已经无法忍受这一切,而尔菁菁正是这一切的元凶。
“等等!”
在他身后,尔菁菁停下脚步,扭过头来看他,神情间是他前所未见的不耐。
“你这人,没意思就罢了,怎么连点眼见都没有,难道你看不出来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名字,为什么她知道这一切却视而不见?作为林权的替代的日子他要忍受到什么时候?
“哈,尔菁菁,对你来说这个府邸里除了林权难道其他人都不重要吗?难道你连其他人的名字都记不住吗!”
“为什么,”少女仍没有笑, “我有什么必须记住你名字的理由。”
尔菁菁走了,只剩他一个人站在下雪的院子里,他失去了一切,名字,身份,现在连愤怒的力气和感情也没有了。
身后房屋的门被用力推动,锁头为此发出了挣扎的悲鸣。林权又开始发疯了。
“陪我跳舞吧?”
电梯门叮的一声向两边打开。林衔青泄了口气,随口对道别的乌鸦应了句“谢啦”,踩着地毯上了走廊。赌场大部分地面都被这种厚厚的长毛绒毯覆盖着,没有不该有的污垢时清洁工喜欢开着吸尘车、放着嘈杂的电子儿歌从上面笃悠悠驶过,而荷官只觉得细细的鞋跟向下插,总在地毯里陷得很深,像日日都有人更换这条望不见尽头的地毯以保证它总像新的一样柔软,又像踩进硕大生物的消化道,踏着肉壁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更深处去——并不讨厌。赌场用特殊的方式喂养员工,像宿主共生肠道内的菌群。
——再喜欢这里,今天也赌输太多次了!她懊恼地、猛地推开酒吧的玻璃门。
这样下去会输更多钱!不行!不行啊林小姐!好歹要赢回一次吧,刚来的新荷官都会花式发牌了呀!
酒吧的生意摸不准什么时候好,毕竟这里不是黑街而是正儿八经的赌场(正儿八经且打一个问号);比起买醉,失意的输家已经逐渐找到更另类、刺激、解压的发泄途径,因而林衔青在深夜推开酒吧门时,看到的只有站在吧台后将手里的水晶杯子擦得咯吱咯吱响的酒保,以及一旁角落里翘着凳子玩的、脸生的魅魔。
“老样子……威士忌,拜托了。续到我不想喝为止。”
她拉开与魅魔间隔了两个空位的高脚凳——这个距离正好和404也相距不远,一个折中的、在两个样貌不赖的雄性超自然之间的好位置——余光瞅见对方将座椅转了个方向,正托着脸颊大喇喇地注视着自己,胸前别着员工的徽章,想必是新来打工的。
魅魔来这里做什么工作呢。404把柠檬水和一小碟炸蚕豆推给自己、低头专心致志凿起冰球时林衔青也半侧过脸,支着下颌望了回去。她想问“你看什么”,出于对那张脸的尊重最终没有这样直白地说,只是用眼神与一个让一绺鬈曲的桔红长发恰巧滑落到胸前的、轻微的歪头表达了疑惑。再年轻一岁她会直接询问对方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但现在——好吧!毕竟长大了,她会把这个问题放在五分钟之后再问,倘若那时他还这样盯着她的话。
粗粗打量魅魔个头很高,以至于要将两条腿折叠起来、塞在高脚凳下方,高跟鞋的中底正巧卡住座椅底部的横杠,异于常人的尾与翅垂在地上。
“那位是?”她一下想不出搭讪词,干脆转头小声问404。
“娜娜。”404有问必答,将冰块转了个面,锉刀嚓嚓飞舞不停,“新来的——说是驻唱。天呢。”
林衔青将头转了回去。“魅魔还会唱歌。”最终还是她先开的口。
“会一些,”恶魔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上下四颗的犬齿,这让她想起另一个北极熊似的同事,恶魔荷官,他们笑起来好像都会露出尖牙,“可惜现在时间太晚啦。房东刚好喝高睡了,把她震起来不太好。”
“那真遗憾。”她用漫不经心的态度回应这个话题,抿了一口柠檬水,“希望哪天有幸碰上。”
“当然能喽,白天我会在这很久。”娜娜甩了一下尾巴,艳粉色的、皮革质感的尾巴尖儿挂着亮晶晶的环,丁零当啷地从右边晃到左边——她的视线没忍住跟着甩了过去。
“想跳舞吗?”
花了半秒林衔青意识到这是在问自己。她诧异地看回那张脸,娜娜仍笑眯眯的,弯起的眼睛后一双黑溜溜的眼珠盯着她,又问了一次:
“想跳舞吗?和我一起。我想你会跳舞对吗?”
她下意识说出“当然!”——这个词其实是作为“会跳舞”的回答。她未必是个优秀的荷官,但作为体面的大小姐所需学会的技能可没落下多少。
“那正好!”魅魔唰地站起来,林衔青甚至没太看清他什么时候把不低的鞋跟从凳子下的横杠上拔下来的,他已经冲她伸出一只爪子,“我想请林小姐跳舞!我想和林小姐跳舞!林小姐,陪我跳舞吧?”
他一口气都没换地、顺溜地抛出一串话来,她无暇去想为什么初次见面的魅魔知晓她的姓名,只是愣愣地挑拣出一个对她而言目前第一想知道的问题:“现在?……在哪儿?这儿?”
“当然不是这里,404看我跳了一天会烦的。”魅魔张开双手和翅膀,缩起一条腿,以另一只脚上细细的鞋跟为支点在光滑的格子地砖上原地转了个圈,让林衔青想到八音盒里的珐琅小人,“而且林小姐还穿着工作服——这样不行!不适合!”
“我也没想到会突然有安排。”她低头瞧瞧荷官制服的裙摆,“本来想着这样回去明天不用换衣服就能再去上班……这衣服怎么了?跳舞不碍事的。虽然鞋跟是细了点,但是你能跳我就不能吗?——别把我看扁啦。”
娜娜没有回应她这一溜的话,只放下了那条缩起来的腿,又打量了她两眼,一敲掌心:“跟我来。”
林衔青哦哦两声。
恶魔引她离开酒吧大厅,朝着后台更里处去;待他俩一前一后走远,404才从冰球中抬起头,看看逐渐消失的背影又看看手里凿了大半的球:“?”
酒吧的彩灯闭了大半,只留了两条挂在甬道踢脚线上的白色灯珠指示道路转折。愈向走廊深处进,光线就愈弱;林衔青跟在娜娜身后,眼瞅着魅魔露出的那一片脊背上的花纹随着四周的昏暗发出粉色荧光,莹绿色的环一左一右摇摆,想来是娜娜正摇晃尾巴。这个物种特有的、自肉身散发出的类似花果般的香气随着前进在长廊里留下淡淡的痕迹。
“我们去哪?”顿了三次,她终于问出口。
那片花纹停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这个。”
她意识到是魅魔收了脚步,跟着止住步伐。
“——毕竟我们都走到这儿了。不觉得现在才想到这个有些迟了吗?”
林衔青呃了一声。借着恶魔扬起的尾尖上的光她意识到他侧过脸正俯视她,漆黑的眼弯成了两条缝——超自然在笑:标准的、拥有人类面孔的恶魔会展露出的、四颗尖牙的笑容。她后退了半步。酒吧的地面是瓷地砖,鞋跟向后轻轻落下的声音笃地将一瞬的心跳放大。
这里是不存在人类认知道德的、充斥非人生物的赌场。
“又被脸骗到了”这句话出现在林衔青脑内的同时,对方已经轻快地旋过身,长长的尾巴从脸前掠过,嗖的一声响,高跟鞋同样在地砖上踏出干脆的音,啪地抓住了林衔青的手腕。
“来。”
很难描述那个须臾——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彩色的明亮的烟雾从空中一点爆裂开,裹着浓烈的甜香向她扑来涌来袭来;无法判断是迎面吹来了强烈的风还是她被拉扯着飞速向前冲,只觉得头发都在被气流极快地向后梳理,又或是确实存在有形的手正抚过她的头顶耳侧,裙摆都被包裹自己的炫彩的烟撕扯……嗡嗡作响,像影片或是音乐快进播放,空气摩擦,火花迸发;红色粉色黄色绿色蓝色嘈杂叠加,光线缭乱,最终混合成白色的迎面而来的光束。
——林衔青的脚落在了木质的地面上。
自昏暗的环境转移到明亮的场景总会让人忍不住闭眼,但不知该说是她反应天生比常人慢一拍,还是因为紧张不由自主睁大双眼,眼球在一阵刺痛和流泪后被投射进的景象是……人群?!
有那么几秒她在思考眼前或赌场会不会有哪边是一场梦,如今她穿越回了现实……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的手腕仍被握着,顺势抬起头,颀长的魅魔依旧站在身边。
“吓哭你啦?”娜娜嘻嘻地笑,仿佛对刚刚的一系列效果十分满意。他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抓成了一个揪,衣服也换成了西装领,虽然向下看仍露着大片肚腹……这算什么衣服啊。
“当然没有!……这里是?!”
仔细看的话,周围来往的人穿着的都明显不是这个年代的衣服,更像是十九世纪的欧洲……真是穿越?越来越混乱了这个世界……
“是剧院啦。”
“……欸?”
“剧院舞台上。换言之现在是演出进行时,台下有观众喔。”
“欸???”
林衔青想大叫,但想到此刻或许发出什么异响反而引人注目,又硬生生把余音咽了回去。好在周围角色大部分有着裙摆,人数又不少,她在小心翼翼地避开保持了一天的完美眼线抹掉眼泪后轻而易举找到一个能隐藏自己的空隙,把娜娜也拖了进去。
“为什么来剧院?!我我我根本不知道在演什么啊!”
“跳舞呀!不是说了吗?”魅魔用理所当然的眼神注视着她,“这里是天堂乐园特供的《傲慢与偏见》的音乐剧超级无敌特别加长版——”
“——问题不在这里啊要怎么演啊!我一点经验都没有,还穿着……嗯?!!!”
她才发现方才的荷官制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粉黑色的裙装——这配色一看就是魅魔的衣品,和他身上那件配色一模一样——但怎么看都像尺度已经走向擦边的打歌服吧!周围不是十九世纪的风格吗?就算是露背装但是屁股为什么感觉也隐隐约约在漏风?!
“因为要给尾巴留出口所以裁剪也会偏向更低的后腰……抱歉啦我只有这种类型哦?”看穿了她在想什么似的,娜娜小声接过她的话,一面提溜起她的胳膊转了个圈。打歌服蓬蓬的裙摆转成一个圆,侧腰故意设计成不对称的层层叠叠装饰也飘荡起来。
“别想那么多,”他咧开嘴,“跳舞的时候不应该想太多。”
“可是——”
“主角不是我们,所以没关系。”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乐声恶魔松开她的手,兀自换了个位置接住她不稳的躯体。因多出的翅膀与尾巴他舞蹈的重心与人类有些许不同,舞步上也空出了更多避让的距离,林衔青一时间抓不准他的动作,在他的牵引之下跌跌撞撞在舞台上与如云的裙摆之间乱跑。
“不需要台词也没有什么需要应对的紧急情况——跳舞嘛,高兴就好咯。”娜娜轻轻将她向前一送,在林衔青向前趔趄的同时又倏地出现在她面前,同她本能伸出的那只手清脆地击了个掌,随后抓起她的手腕带着她旋转。
“可是我们……老板那边……”
“不惹出什么大的岔子应该是没关系的。”缭乱的肢体与灯光中粉色的魅魔对她眨了一下左眼,“周围的人也不会理你。我偷偷客串过很多次,所以没问题。”
“……衣服也不……”
她想追问的话被娜娜轻轻一绊打断了。那一下一定是故意的,她险些扑倒在地,心脏因那一刹那的惊恐再次狂跳——好在一条尾巴卷住她将她拉了回来。
“芜!——没事,只是发现人类在这个时候会大脑空白……就像强制重启!哈哈,游戏机突然不灵的时候重启一下能解决些问题,我也想试试看重启一下林小姐的脑袋。”
她站直身,拂开肩上那条尾巴。即便对面有一张好看的脸,屡次的戏弄也让人有些恼怒了。
“别生气别生气。”魅魔举起双手。一个投降的手势。
“只是见你来酒吧的时候看起来有点苦,还穿着荷官的衣服——很辛苦吧?”
旋转,旋转。周围的角色投入在舞会之中,拍手、微笑、互动,交换位置,再来一次。
“娜娜希望林小姐短暂地、忘记很多事地高兴一下。”
乐声、交谈声、碰杯、银勺搅拌玻璃杯里的甜点,主角和姐妹喳喳地交谈打闹,热闹的欢笑声里魅魔再次伸出手爪:
“不借助酒精、药物亦或者是——啊呀,你要是想借助那种事情我也很高兴就是啦~但是现在,陪我跳舞吧?”
这段舞没能持续太久,他俩本就是半道插入的,又在嘴皮子上消磨了太久时光,剧情很快到了主角回家的部分。没有舞的时候娜娜偷偷提溜着林衔青飞上舞台上方的灯架,垂着腿看下面的剧情。
“我比较喜欢这部剧的前半场,所以看完前半场我就带你回去了。晚上还是要睡觉的吧。”
“为什么?我比较喜欢后半场啊。前半场他俩不那么甜哎!”
“因为后半场没有舞蹈环节啦。”
转到宴会桥段魅魔才又亢奋起来,拉着林衔青几乎是直接自上而下落入人群——幸亏贝纳特夫人正巧在那时发出了一连串夸张的大笑,掩盖了她的尖叫。比起上一幕缭乱纷杂的乡村狂欢舞蹈林衔青显然对宴会舞步更拿手,她本以为自己早已忘了,第几个节拍行礼又在重复的几个动作后交换,转身,但琴声起了,娜娜在对面冲她眨眼,她也不由自主地笑,提起蓬松的裙摆,鞋跟下是久违的、大片的木质地板。
“很好喔,林小姐。”擦身而过时魅魔悄声道,“跳得很好。”
——
“没事的,奥古斯都。”塞维斯翻开下一页合同。他面前摆着一指节厚度的同意书,每一张都对应着一位活着的、存在的、原生的塞维斯领民。
“可我们从未允许外界人参与过‘压制’,泄露点那边可以增加人手……”
塞维斯目光挪动到纸页末尾的笔迹签名,语气散漫而不上心:“人命在末日的灰烬面前没有意义,奥古斯都,它已经吞噬了那么多了。
“我们已经摆脱了阴影的威胁,亲爱的,现在威胁我们的不是觊觎人命的阴影。
“塞维斯不在夜幕之下,虚假的天空在末日到来时就被扯下,我们不再需要担心自己知道得太多,被阴影拖入腹腔死去。”
塞维斯放下最后一张同意书,站起身拥抱自己关系遥远的血亲:“不用担心,他不会感兴趣的。所有的记录会被忠实地放置在莹光书库中,他有那里的授权,不会选择浪费心力的语言交流。”
奥古斯都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和身体,颇为无奈:“您说是就是吧……我不再劝了。”
肩膀上的脑袋发出一声轻笑,补充着奥古斯都的缺失信息:“他是最好的选择了,我们在上一次‘压制’中失去了格罗·拉帝兰先生,包围圈必须找一个强大又不受认知限制的‘本地人’来填补……噢,还要初步得到你的承认,我亲爱的姐姐。
“我冥思苦想,好像只有他了。”
“我不会再反驳了,先生。您可以闭嘴然后帮我开开门吗?我还打算把您扶到卧室后前去清点物资呢。”
——
再记年-10月13日-11:40。
别墅的大门被哗啦打开,为什么是哗啦呢?因为整个门被一巴掌拍碎了。
夏遥旭强忍着珍贵的睡眠时间被打搅和看到满地木屑的不满,将影子小人从地上接到手上。
影子小人那白色的嘴巴一张一合,身体里传来他主人一贯优雅柔滑的声音:“深夜打搅十分抱歉,你想必没有睡着吧。”
夏遥旭狠狠砸了下嘴,响亮地“啧”了一声,对面沉默了两秒,不要脸地默认了错误的判断:“总之,我需要你来帮我个忙。作为报酬,我会给予你在索科洛夫女士那里的欠债的十分之一。”
“成交。”
夏遥旭立刻应下来,生怕对面反悔或者和他讨价还价,他一向不擅长讨价还价,他最喜欢干脆的拿钱办事,最好现付后做。
影子小人用它的五短身材做出绅士礼:“10月15日晚8点,去塞维斯领的西面边域费洛兰哨站,奥古斯都会在那里接引你并告知你的任务,包括撤退时间,剩下的你不用知道。”
“了解。”
——
10月15日8点。
“喂?奥古斯都女士?我到了。”
“您站在原地不要动,我看到您了。”
夏遥旭挂了通讯,将双手往外衣兜里一放,打量起眼前这座营地来。
它空空荡荡地,除了人什么都没有,而人也少得可怜,算上刚到这里的自己,只有十几个普通人和十几个异能者,还都是身体强化系的,看动作,除了一膀子力气啥都不会。
奥古斯都来的很快,她身姿挺拔,穿着黑色的军装,右侧胸口佩戴着一枚银铸的徽章,散发着微光,十分两眼。
她从腰包里掏出一枚一样的徽章递给他,在得到他的默许后靠近了一步,为夏遥旭佩戴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这枚徽章是缝在衣服上的,重量也不轻,里面似乎还融了其他的物质。
“无论如何,请不要摘下它。”奥古斯都的眼神严肃,微微蹙眉,得到夏遥旭的承诺后放松些许,退后几步保持着社交距离:“今晚过后,我会来回收它。”
“女士,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吗?”
“您可以看做是一份临时的身份证明,营地中佩戴它的才是自己人。”奥古斯都解释道,接着微微侧身示意他看向营地——所有人都佩戴着这枚徽章,进入建筑还需要扫描徽章进行身份确认。
她将视线挪回夏遥旭脸上,颇有深意地注视了他几秒:“如果,您看到有未佩戴徽章的人在营地中行走,请直接击杀它。
“不用担心,不会出现误杀的情况,您不必担心后续任何形式的追责和报复。”
夏遥旭拨弄了一下这枚徽章,沉默了几秒后,平静道:“明白。”
奥古斯都点点头,转身带路进入营地,评价道:“您是个好队友,没有多余的疑问,也没有过盛的好奇心。”
“这是工作。”夏遥旭的情绪迅速冷却、沉淀下来,面无表情地回应奥古斯都的话语,“我没有兴趣知道太多。”
有鸟飞过,飞得很低,羽毛漆黑。
夏遥旭瞥了一眼,不甚在意,只当是天在为人报丧。
——
10月15日12点。
空旷的大地上飘着不知何来的漆黑灰烬,安迪·塞维斯站在一扇破旧的木门前,他凝视着稍显损坏的门板门框,复杂的情绪在深蓝的眼眸中流转。
门的背后传来声响,首先被人耳捕捉到的是重重的撞击声,像是有人用躯体一次次全力撞上来,又沿着门板无力地滑下;接着是粘稠液体的咕嘟声,流窜在门缝附近,尝试从缝隙中挤入;最后是从未消失过的背景音,空洞的风无休无止地吹拂这片大地,吹起他的发丝和衣物,吹起纸灰一样的影子。
撞击的声音逐渐频繁,也逐渐剧烈起来。他知道,很快,塞维斯领的故土就要找来——门的背后是故乡,可故乡已死,毁灭同尸体融合,引力指引着她追来。
死去母亲的尸体将会穿门而过,前来寻找逃离她的孩子。
“塞维斯领存在于一片孤岛上。”
这是这个世界对塞维斯领的认知。但很少有人还知道,塞维斯领是一座从异界落下的大陆碎片,也是唯一幸存的避难所。
影子在尖叫了,吵得安迪·塞维斯耳朵疼。
溢出来了!溢出来了!
末日来了!来找你了!
母亲!哈哈!疯狂的!该死的!半死不活的!
窸窸窣窣的低语和非人发出的尖笑敲打着他的神经,塞维斯面色不变,抬手,拿出一只终端,记录道:“12:02分,入侵开始。”
木门的缝隙中开始涌出黑色的液体,液体流过的部分变得脆弱枯萎,好似忽然度过了百年时间,仅存的生命力也被抽空,它摇摇欲坠。
撞击声已经接连不断,几乎无时无刻都在拍打门板。木门向外弯处一个艰难的弧度,里面的东西填满了木门背后的空间,尖啸和哀嚎的底音是血肉粘合分离的诡异声响。
安迪·塞维斯接过影子“吐出”的信号枪,向天发射一颗红色的信号弹,随手一丢,又放回影子里。
碰!
木门被撞开,它迅速被一团漆黑的、表面泛着星光的血管包裹。敞开的方形空间口中已经涌出了一堆仿佛液体的肉块。
里面藏着肮脏的土石、污浊的水流和猩红的骨骸,无法形容的血肉团块裹挟着这些破碎的事物,来到一个新世界。
塞维斯张开五指:影子涌动,滔天海啸般包裹了溢出的肉块。
接着,塞维斯五指收拢。
于是漆黑的半圆瞬时收缩,爆裂声和尖啸声只有那一秒不到,它便被压缩成了一人直径的黑色圆球。
一条影子从“身体”里掏出几枚手榴弹——塞维斯从夏遥旭手里敲诈来的——饱含嫌弃之情地,塞进了黑色圆球里。
轰!
塞维斯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对传来的触感心情复杂。影子攀附他的身体,将他化为一部分,顺着夜色飞速向预定战场接近。
“‘压制’开始。”他的声音毫无波动,就连微微拉长的尾音也没有变化:“命令:坚守。做好包围工作,别让一块肉片逃出去。”
——
10月15日04:48分。
先是两个小时的饱和式轰炸,又有一小时符文阵缩减包围圈,塞维斯已经往那直径一公里的血肉区里丢了两个影子黑洞,这才让那片恶心的溢出物缩小到可以被“门”收入的大小。
最后一个小时,要用人抗。
塞维斯踏着阴影下落,它们缠绕着他的脚踝、搀扶着他的手臂、圈环着他的腰腹,无比尊敬地成为他的“一部分”。
“不用去管补给线,注意自己的安全,士兵。”
“领主大人……”弗德雷挣扎着爬起来,可他断了一条腿,已经站不起来了。
塞维斯向他点头,接着从他身后涌出医师来,弗德雷被紧急包扎、注射恢复剂、搬上担架,他在离开之前匆忙地喊道:“领主大人!前方是肉林!小心天使!”
那个穿着低调高贵的单薄身影没有停顿,他脚下的阴影睁开眼睛,晃动着看向他,又看向它主人的目的地。
它们攀上塞维斯的脖颈、覆上他的后背,游走在他身体表面,它们喃喃低语,称呼他为“孩子”,无比眷恋地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阴影的“爱”。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爱着我。”塞维斯笑了,嘴角的弧度柔软而平缓,肌肉拉扯出一个似乎是“幸福”的表情,可他深蓝的眼里却毫无笑意,像是无光的海底,藏着一道极深的裂渊。
阴影爱他,爱它们的孩子、它们的化身、它们的光,有光,才有影。
但它们爱他的方式,却充满着恶意——侵蚀他的身体、分解他的精神、吞噬他的灵魂——它们要光也变成影,与它们合为一体,沉没在无边影池中,失去自我。
并且非得是他:安迪·塞维斯。
可这又是“绝对善意”的。
黑暗会吃人,也会吃阴影,当作为“光”的存在被黑暗吞噬,他的阴影也会失去依附,在迷失中游荡至消逝,或是被黑暗吞噬,消解了自我,成为它的一部分。
塞维斯从不愿意出生为阴影的孩子,他是灾星,也是希望,但他更愿意自己是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他或许不必禅精竭虑地对抗黑暗,而是能在那一晚的火灾中随“她”而去。
他看着面前的“暗世之门”,阴影从他身边升起,像倒转的水流,又像直起身子的蛇,随着他的目光转动漆黑无光的“身体”。
肉林里,长出一个“人”来。
它有着纤细短小的、圆柱般的四条下肢,肥大的、长满眼睛的上半身,五条枯瘦的手臂,没有血肉的骨头脑袋。腹部有一张嘴,泛着黄流着血、大小不一的牙齿藏在口腔里,一圈一圈层层叠叠环绕着食道,食道向上生长,毫无用处;在似乎是腰部的地方,又长出几根肉条来,肉条里藏着蝎子尾巴,表面覆盖着动物毛发。
它看上去就像一个恶心至极的混合体。
“4:50分,”塞维斯面无表情,第二次记录道:“天使的出生时间预测成功,暂定代号‘骷髅脑袋’。”
从他脚下阴影蔓延而出,一直到那“骷髅脑袋”的脚下,笼罩了它扭曲怪异的身体。
阴影向上合拢,内里是一片无声无息无光无影的世界。不存在边界感、也没有参照物,它能够容纳从那不合常理的发声器官中喷涌出来的声音,也能承受九条肢体的捶打暴动,是他特意准备的“影世界”。
在“骷髅脑袋”出生的下一秒,它又被塞维斯关进了另一个“容器”里,连第一声啼哭都没来得及发出,连第一次污染都未能施展——毕竟看到它的只有塞维斯,而偏偏他是“原住民”。
阴影在发笑,它们对门后的存在高呼着挑衅的话语——孩子不会将母亲的耳目当做“不可理解的东西”,祂终于连理智都孕育、生育出来当做武器了吗?
塞维斯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稳当而坚实,游刃有余。
阴影同样向前挪动,将“世界”向门内压去。
门里涌动着血肉、腥水、碎裂的肢体……那曾经是平摊的大地,或是广阔的山川。可当母亲的寂寞与欲望一再膨胀,祂多年的慷慨开始收取过度的代价。
孩子们不得不逃。他们从城市逃往山中、从海上逃往陆地、从绿洲逃往荒原……以为吃人的是黑暗,于是架起火焰驱散黑暗;以为是罪与错换来了惩罚,于是更加虔诚祈祷请求佑护……但孩子们到最后才明白,吃了他们的是这片大地本身,要吃他们的,是他们存在的世界本身。
塞维斯是最后一片也是唯一一片净土——阴影是第一代子嗣,它们成年了,拥有独立的权柄,能够对母亲“叛逆”。
而阴影欲望的人在这里,安迪·塞维斯是阴影选中的孩子。
安迪…安迪…你想要做什么?
让我们来帮你,我们永远会帮你。
阴影低语着,轻声询问着。它们手握反叛的权柄,将它包装成鲜艳的果实,一点点塞进他嘴里,一直抵到深处,逼迫他咽下,告诉他“我们还有很多,来吃吧”。
塞维斯踏出第二步,这一步有些摇晃,有些艰难,重心微斜。
他要母亲生产的新一代子嗣回到温暖柔软的腹肚里;
他要这扇“暗世之门”永远关闭;
他要所有活着的人寿终正寝;
他要毫无遗憾的完成使命;
他要…他要的很多,也很少。
第三步,安迪·塞维斯摇摇欲坠,一点眩晕、一点体力不支,却是眼神明亮,恍若星辰。
他要一个能够与莱恩薇尔——他最爱的人——炫耀到灵魂都消灭也百说不厌的人生。
【奥斯卡特——奥斯卡特——】门里传来无数人的声音,层层叠叠、恢弘却诡异。
庞大的风随着声音席卷整片空地,将他单薄的身子吹得一个踉跄。
安迪·塞维斯面无表情地站直,额头渗出汗珠,牙关咬紧。
【奥斯卡特——奥斯卡特——奥斯卡特……】
温柔的女声在层叠的呼喊声的最顶层。莱恩薇尔死在一个夜晚,她埋葬在乡下小教堂的墓园,安迪亲自为她办的葬礼,母亲当然能用她的声音。
安迪·塞维斯满含怒意,笑着瞪向“暗世之门”,摇晃而坚定地,迈出第四步。
“奥斯卡特死了。”他仅回应了这一句话。
接着,冷漠地看着关着子嗣的“影世界”挤入门框,让里面的血肉腥水翻涌起伏,形成一个个旋涡、高浪。
奥斯卡特死了!奥斯卡特死了哦!奥斯卡特早就死了!
阴影重复他的话,嘻嘻笑着。
它们又开始低语,天真地、毫无恶意地期待着:
塞维斯不属于你!他是我们的!我们的孩子!
该死的!神志不清的!半死不活的母亲啊!
塞维斯什么时候死?塞维斯也会死的!塞维斯迟早会死的!
安迪什么时候死?安迪一定是我们的!安迪会回归我们的世界!
“闭嘴。”
他关上门,几近虚脱地跪倒在地,额发被汗液打湿,一缕一缕地贴着皮肤,或是垂在额前,柔软的面料蹭了泥血,但谁在乎呢?
背后有欢呼传来,最后的收尾工作已经开始。
咚咚!
拍击声又开始响,虚弱而微小。
赛马郎完结纪念(?)
*无论喜怒哀乐,全部爱着吧
*菲尼克斯的恐惧来源+著献所支线内容,大量心理描写/过去描写/个人解读注意,基本算是把菲尼克斯过去的心结完全写完了,赛马郎堂堂完结!以后就是正儿八经家人侠侦探了!(?)
*作者完全不懂医学所以剧情里的疾病相关内容百分之99都是扯淡,问就是半架空,半架空(草)
*推荐搭配→wolpis/Sou-キドアイラク(喜怒哀乐)食用
一、
风声涌来了。
醒来的时候,苏醒过来的感官首先感觉到的就是不止从何处裹挟着阴冷的气息穿过地牢的风。
眼前的场景像是某个适合于出现在西方幻想故事里的地牢,而与之相配的是自己身上确实换上了一身同样是西方骑士风格的骑士铠甲。
菲尼克斯有点困扰地活动了一下身体,与他向来注重轻快的风格相比,这身略有点重量的铠甲让他感觉有些不习惯,而正在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同样处于地牢里的法师少女也跟着开口,她身上的是同样属于西方幻想风格RPG的法师袍。
虽然白头顶上的小皇冠和手上的那个奇怪的玩偶让人有点出戏,但现在的情况还是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跟着母亲在淘来的二手游戏机上一起玩过的老式RPG游戏。
离开房间、解开谜题、邂逅队友、使用技能、打倒怪物、获取奖励、升级装备。
是老套但是对于菲尼克斯而言非常有趣而怀念的游戏内容,虽然实际在著献所制造的这个剧本中出现了非常多的不符合游戏常规的内容——差一点就开局卡关的地牢房间;特殊技能召唤出来的是曾经杀死过自己的诡异山羊;由鬼新娘、充当吟游诗人的道士和无论怎么看都很像某个功夫明星组成的全新风格队友;出现的怪物并不是传统的龙、史莱姆或者软泥怪,而是触碰间就会让人变老的老者。
但比起之前在著献所的另一场遭遇,在这样的环境中,菲尼克斯的心情始终是温和轻松的,即便是想起自己也有可能会遭遇自己恐惧的事物这一点,也并没改变他的心情。
“我害怕的东西,感觉很难形容,不如说我也不太懂到底会怎样具象化。”
我早就放弃了那条道路,对于那件事我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我不会——
洁白的盾牌与漆黑扭曲的怪物擦过,仅仅只是感受到它掠过耳边带起的风声就有侵蚀着神经的恶寒传遍全身。
不知不觉间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冷汗逐渐浸透全身、世界突然再次浸泡进让人无法呼吸的液体之中。
就像那个时候一样。
就像那一天一样。
二、
有时候安森.格雷会思考一件事。
——如果他那时候没有答应跟着母亲去做那次检查,是不是他就不必接受那个他并不想知道的结果了?
他心里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无视一个不定时的炸弹或是一座休眠的火山并不能让它爆炸与喷发的可能性消失,只是时至今日,他的心中或许依旧存在着挣扎着不愿意接受事实的部分。
在检查结果冷酷地摆在桌面上之前,无论是教练、队友、家人,甚至是带着他来检查的母亲和安森自己都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毕竟安森感觉到的只是一种隐约的痛感,队友和教练们也都用开玩笑的口气说着,长跑的运动员哪有不受伤的呢?检查结果除了轻微的扭伤之外,其余千分之一乃至万分之一才会出现的那些可能性绝对不会存在。
“安森.格雷先生,虽然这个事实对您来说可能很残酷,但我必须正式地告诉您……”戴着眼镜的老医生慢条斯理地扶着眼镜,像是鱼眼一样浑浊的眼珠中模糊不清地倒映着脸色苍白的青年的影子。
“就像诊断书上写的那样,以后不要再继续跑步了。”
【空气突然变得稀薄,带着潮腥气的海水倒灌入了房间,手心中只能感觉到冰冷的湿意。】
“等等、不可能,这个检查……”
医生打断了青年语无伦次的辩驳,重复了一遍纸上的内容。
“您患有先天性的腿部疾病,”医生说着在这句话之后说出了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医学名词,“这种情况很难被检查出来,如果不是您的母亲要求您来专门检查这个部位,可能这种情况要等到病发时才能发现。”
他向来都是笑脸迎人的母亲此刻也同样脸色苍白,声音中带着小心翼翼的颤音,“那病发之后的情况是……?”
【水面继续上涨,没过了胸口,接着灌入耳中,把一切声音都隔离得虚幻而遥远。】
“……根据过往的病例来看,大部分患者在发病后都需要依靠轮椅行动,落下终生残疾的概率很高……”
“……减少运动频率,可能降低发病概率……”
“……但并不能完全排除病发的可能性。”
【水压上升了,连最后一丝稀薄的氧气都消散在气泡中】
为什么?
用极端的情况去想,哪怕是手断掉了、哪怕是失去了眼睛、甚至哪怕是失去更多的感官,为什么偏偏是腿……?
为什么偏偏是跟自己最擅长、最喜欢也是赖以生存的运动挂钩?
为什么我非得放弃不可?
“喂喂,安森,你在听吗?”
安森从恍惚的自我发问中被唤醒,眼前是自己所在的长跑队内的队友们。
“你的事我们都听说了,我们都很抱歉听到这样的消息。”
“但你那是天生的疾病,靠复健应该也没办法恢复的吧?”
“安森,如果以后你不再跑步的话,不如早点宣布退役把现在的位置让出来,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他能感觉到队友们拍着他的肩膀,大部分传入耳中的声音依旧像是隔着一层深水,粘稠、模糊而带着气泡的声音把说话人所有的情绪都隔绝在外,唯有某句听起来像是口无遮拦的玩笑的话语听起来格外清晰。
“……毕竟安森你肯定不想坐一辈子轮椅吧?”
三、
水波散去了。
看着那个黑色无足的粘稠怪物转身离去,菲尼克斯深深呼出一口气,不知为何,看着怪物逃走,他的心中并非是如释重负或是对失去了奖励的惋惜,脑中只有暂时不需要再跟它正面冲突的庆幸。
毕竟只要目睹那个存在就能明白,说什么“放下了”“不在意”根本只是自欺欺人的谎言,不如说几年来刻意的回避只是让那些那些怨恨跟不甘进一步肆意滋长,变成了更加不能见人的样子。
“刚刚的话也是对叔说的,那是叔害怕的东西吧?”
太丑陋了。
因为怀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没法好好回答白的问题,只能努力尝试岔开话题。
“……总觉得刚刚跟白说完那些话自己就表现得这么难看还挺丢人的。”
无论心情变成了怎样,眼前的游戏也并不会就此停止。
在被欧泊和白拉着从铁处女中爬出来时,菲尼克斯突然回忆起了自己曾经有过的想法。
“为什么不能用其他部分替代”
他咳出了喉咙里含着的那口血,在浑身的剧痛中莫名地生出了想笑的感觉。
果然全身都痛也很可怕啊……一足鸟先生的恐惧真的很可怕。
但或许恐惧最根源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害怕疼痛,而是——
菲尼克斯的思绪很快被纷至沓来的事件打散,无论是被迫跟数不清的女性接触还是突然袭来的海啸,加上之前遇到的铁处女,每一个看起来都比“恐惧着明天会站不起来”要可怕。
既然如此,为什么出现在眼前的那个怪物看起来还是如此可怖?
菲尼克斯尝试着躲闪那个怪物,但无论如此,他的脚步都会稍慢一步。
每次落后于对方的动作,每次看到对方让队友们的双腿消失,菲尼克斯能感觉到自己心中的焦灼感就会越加强烈。
“没有!我没有那么想过!我从没想过要其他人也变成这样!”
下意识地把心中一直以来的想法脱口而出,但注视着那个怪物菲尼克斯却仿佛看到怪物那漆黑无形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夸张到扭曲的笑容来,它的唇缝间有什么字音漏了出来。
“……你……真的……没想过……吗?”
四、
咔嚓。
相机的光线相当刺眼。
“请问格雷先生,您退役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并不想退役。】
“这点还要看后续的安排,但我已经确定不会再从事运动相关的职业了。”
“听说您所患的疾病让您不能从事需要体力劳动或者频繁活动的职业,真的是这样吗?”
【不要再问了。】
“这个我也无法确定,关于我的病情,或许还要进一步等待医生的诊断。”
“听说您是为了队友主动决定退役的,您对此的看法呢?”
【为什么是我?】
“……”
想要张口说出准备好的台词,却被如鲠在喉的某种东西哽咽地说不出话来,身旁的队友误以为他是主动谦让,立刻开始借机向自己的身上镀金。
【为什么遇到这种事的不是他们?】
…………
咔哒。
咔哒、咔哒、咔哒。
从拿到诊断书的那天起,每一次跑动、跳跃的瞬间,脑海中仿佛都会响起决定自己命运的投掷声。
你今天很幸运,你明天也很幸运……你的幸运能持续到哪一天?
恶心、烦躁、无可奈何。
怨恨、不甘、自我厌恶。
——负面情绪堆叠到了顶峰,无法确定日期的厄运让人恐惧得发狂。
“我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吧?退役纪念跟生日一起过也挺有趣,以后有什么——”
“闭嘴。”
“啊?”
修.安格尔像往常一样拍上棕发青年的肩膀,这次却体验了一把被人揪着领子推到墙边的感觉,注意到对方的表情,知晓友人个性的青年立刻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说错话了。
“诶诶啊啊啊啊啊等一下、别打脸!这下兄弟你退役当天就要上新闻了啊!!”
下意识护住头部的青年等着一会却没感觉到预想到的疼痛感,他悄悄地抬眼看了一眼对方,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的场景。
安森红着眼圈的脸庞在眼前一闪而过,下一刻对方低垂下来的头发就遮挡住了他的表情,修能感觉到对方攥着他的衣领的手逐渐缩紧,压抑到极致的声音从齿缝间被挤出,仿佛溺水者在意识模糊之际弥留的呓语:
“我不想退役……我想继续跑下去……为什么是我遇到这种事!!我不想……一辈子坐轮椅……”
“…………”
修原本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他缓慢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说出来不就好多了嘛……”
五、
火焰灼烧着朽烂的物体的味道弥散开来。
如果能够克服或许就不会如此痛苦,为此必须要击败对方。
下定了这样的决心,菲尼克斯再次抬手,那曾经给他留下了致命伤的山羊再次出现在了召唤阵之中,莹蓝色的护盾出现在欧泊与白的身前。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能力还伴随着这样的部分的菲尼克斯愣了片刻,伴随着山羊的攻击,他重新竖起盾牌,向着自己恐惧之物的方向起跑。
菲尼克斯推着使用起来变得熟练了不少的盾牌加速向前,周一召唤出的火鸟灼烧对方留下的气味伴随着风声扑面而来,时隔多年再次全神贯注地向着某个方向不考虑后果地奔跑的感觉陌生而熟悉。
就好像只要速度够快,就能脱离地面,如同鸟儿般飞翔,就能甩开生活中的全部烦恼,这样地全力奔跑着。
……原来如此。
是滴水穿透顽石的瞬间,是封闭已久的房间在开窗的瞬间被涌入的清风清扫的时刻。
明明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选择开始跑步与所谓的“职业”“擅长”“他人的称赞”“荣誉”无关——
只是因为享受着起跑那瞬间环绕着身体的风、享受着飞翔般的错觉才会起跑。
直到双腿折断、肌腱断裂、直到我不能起跑为止,只要享受我被风环绕着的每一个瞬间就足够了。
菲尼克斯原本总是慢对方一步的脚步徒然加快,他想过自己从多年的恐惧中解放时的反应,流泪亦或是大笑,但他并没有出现任何对应的表现。
他只是以自己最干净利落的动作不容躲闪地将盾牌狠狠地砸在了对方的头上。
即便那一天真的来临,我也不会再害怕了。
菲尼克斯第一次在心中得到了确定的答案,骰子声不会再响起,他的命运的决定权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伴随着白川奈奈的书写,菲尼克斯注视着漆黑扭曲的怪物消散在了风中,久违地笑着在心中对着缠绕自己多年的梦魇悄悄默念着。
“……一路顺风。”
【END】
十分钟煎炸煮炒(?)
一、十分钟吐司烤制短打
*第二人称,主视角为一足鸟,不存在的鬼新娘前日谈(?)
痛、非常痛、绝对无法忍受的痛感。
你在这份过分激烈的起床礼物中醒来了。
醒来了……吗?你的眼前依旧是无法被光穿透的厚重黑暗,你尝试着睁开眼睛,但只有仿佛从后背钻入脑髓的痛意让你想要张嘴尖叫。
你或许叫出声了,但是你没有听到你自己的声音,只有像是被扯下肢体的野兽发出的粗粝嘶鸣,仿佛是为了配合那声音一样,你的手脚也开始脱离了你的控制,许久没有活动的手脚胡乱地在狭小的空间里蹬动着,僵硬得可怕的手指无法弯曲,只是直直地向上竖起,抠挖着不知什么硬物的表面。
你的耳边很快被蜂鸣般的耳鸣声填满,其间穿插着模糊不清的、属于许多陌生人的耳语。
“异国男人”“好像醒了”“要不要”“缝起来”
原本应该无法理解的异国语言,此刻你却毫无障碍地理解了,但这并没减轻你的压力,反而让你对即将降临在你身上的厄运有了更清晰的绝望预感。
你所处的狭小空间被打开了,但并没有阳光或者其他环境光照射在身上的感觉,只有阴冷的潮湿味道涌入感官,如丧尸般挥舞的僵硬四肢也被冰冷的棍状物摁回了它们该放置的位置。
“不高兴吗”“要嫁给”“那位大人”
明明应该是连起来的语句,却是分别由不同的声音说出,以不连贯的、生涩的口气强行灌入你的耳中。
你想要思考,想要活动,想要理解眼前的现状,但是所有的想要都被对方的下一个行动阻断了。
冰冷的物体贯穿了你的手心,对方甚至还有闲心搅动着你手心的血肉来为你的手选定一个合适的位置,尖锐到磨损大脑的痛感让你的全部思绪都戛然而止。
你的意识再次远去了,你的大脑保护了你,让你在痛感彻底磨损全部的意识之前远离你即将无法接受的一切后续步骤。
……虽然,也只是暂时的。
二、十分钟入戏模式油锅炸油条(?)短打
*著献所开幕剧情扩写,不存在的记忆增加了!
…………
安森.格雷解下围裙,把一盘炸鸡块和薯条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吃吧,之前答应给你做的垃圾食品。”
他面前的黑发青年保持着感动不已的表情夹起一块鸡块放入口中,沉浸在幸福中的青年在咽下食物之后下意识说出了他此刻的肺腑之言:
“好吃、好吃……唉但如果能有美少女给我做饭吃我就更感动了……”
“哈?”安森被对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得愣了片刻,等回过神来就立刻伸手去端眼前的盘子,“这么不想吃男人做的饭那我就拿走了。”
“等等等!!我绝对没有嫌弃兄弟给我做饭的意思!!”修眼疾手快地握住了盘子的另一端,宅男的手劲在抢炸鸡块时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我是说——我最近刚打通了一款新的g○lgame,游戏里的女孩子带着笑容把刚做好的食物端给我的CG真的太可爱了,刚才就是有感而发……再说安森你就不觉得,有美少女给你做饭是件很浪漫的事吗?那可是美少女啊!”
“我还没有要谈恋爱的打算。”安森挑了挑眉,语气不善地补充了一句,“再说如果修.安格尔先生这么喜欢美少女,以你家的财力,明天就变成安格尔小姐应该也不困难吧?”
“啊啊啊啊,你完全不懂啊!安森!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美少女的好的——”
…………
“姐姐?”
耳边隐约传来虫鸣,菲尼从花田中坐起,眼前是已经垂下深蓝夜幕的天空。她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草木碎屑,转头看向站在身旁的弟弟。
“我刚才睡着了吗……看来待的太久了,咱们现在走吧?”
她说着俯下身,去试着拉住弟弟的手,男孩的手心冰凉,像是感觉到了弟弟的不安,菲尼抬手去摸了摸男孩的头发。
夜间的露水挂在他毛绒绒的浅蓝色发丝上,摸起来的触感有一点湿润。
“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去找爸爸妈妈?”
听到男孩这么说,她俯身抱起弟弟,放缓了语气安抚着他,“昇也很累了吧,现在睡一觉就好,等醒来的时候就到家了哦。”
菲尼抬眼望向远处村落中亮起的点点灯火,她知道其中会有属于他们的家的一盏。
我是他的姐姐,他是我的弟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像爸爸妈妈爱着我们一样,我们也同样爱着他们。
我们是幸福的一家。
……本该如此的,本来是这样的才对吧。
随着她的脚步离那座熟悉的建筑越来越近,她怀中的弟弟也变得越来越小,逐渐变成了婴孩的姿态。
她下意识地轻柔、缓慢地抚摸着弟弟的头部,走向了那间房间。
深红、猩红、暗红。
炽热、闷热、腥热。
……她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像是从一个过于美好的幻梦中醒来一般,蒸腾的热气、火光冲破了虚幻的避障,耳边的警笛声渐响,烫热的火星飞溅,油脂的味道充斥感官。
如果、如果妈妈“不小心”制造的伤口不致命就好了。
如果、如果我怀里抱着的并不是人,而是羊的孩子就好了。
也不对。
“羊和人有什么分别?”
耳边响起另一个少女的轻笑声。
……确实,这不是根本没有区别嘛。
“你看……昇,要到家了哦。”
这样想着,少女的身影离油锅的距离越来越近,她口中喃喃细语着,准备讲婴儿向着油锅的方向递去——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响起,菲尼克斯感觉到脸上泛起清晰的疼痛感。
“醒醒啊菲尼克斯!!!!!”
“你在干什么呢?!!”
属于成年男人的声音在耳边震响,菲尼克斯连退了几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想要做什么。
在意识到了现状的瞬间,冷汗就已经打湿了衣服,大脑一片混乱,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明明还是原本的样子……穿着洋裙抱着孩子在田间漫步的时刻应该并不真实存在吧?!
*把昇哥加入响应角色时感觉到了一种愧疚感(草
Vol.229「热水壶」陆景LuZing
作者:洗衣机
免责声明:求知
由可降解材料制成的厕纸,文字游戏,牵强附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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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痴情人梦幻识通灵 疯癫言真假难辨清
2
陆景:
阿景,三月初我在上楼时偷听两个女人吵架。一个女人靠墙站,一个女人站在她的面前,靠墙的女人低头不看我,站在她面前的女人扫了我一眼,可能,楼道黑,我视力不好,但有点难堪,所以应该是被扫了一眼。从她俩和扶手的空隙里溜过去,本色出演一粒灰。当她们看不见我,我看不见她们,后,楼道爆发出委屈又豪迈的女人的哭声,让我想起你。
你记不记得?一次你和周常在宿舍五楼的楼梯拐角站着,那时候我的病还没有严重到搬出宿舍,常在走廊用袖子擦栏杆的灰。那天不巧撞上你和她出现在走廊的尽头。就高中宿舍一事,倒霉事很多,其中持续时间之久、影响力之大,不过周常与我住在同一层。我远远看你,你好像很难过,你好像在哭,抱着周常;不知道为什么我认为你在哭,也许是有人说的「陆景在哭哦」飞进我总是敞开的大脑。总之你的哭声传到和你们距离数十米的在走廊发呆的我的耳朵,让我马上滚回宿舍。不是说你没礼貌的事情。我在走廊停留的时间不过半分钟,所以你看我——不,那时你一定没看见我——现在的我,如此纠结,因为我知道,你应该没有哭,我应该听不到。
但是。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会写小说。因为初中老师和我说:「小说根于现实而高于现实。」或许是我太笨,曲解成小说要写「应该」的东西,所以我曾经总是写我认为「应该」的东西,但是后来我发现所有我认为的「应该」都不应该。小说,或者文字,其实也是现实一种,现实现实的现实,思想思想的思想,而我所有高于「文字现实」的「应该」都不实,只有工具来自现实。他们所说的、应该高于的,「现实」,是「文字外的现实」。比如,如果不需要,不必把这台正在写作的电脑曾进过水的事情写下来,有悖我要塑造的宋宣的形象。但我写下来,因为写下来是宋宣的一部分。二者之中,我选择用这个手段丰富人物,我的文字是对我的现实的剪辑……抱歉,我离题了。
回到我们应该说的东西来。你究竟有没有在哭?我想问问你。我对幻听你的哭声的解释是,我们那一周的恋爱里,我听过你哭,然后就像威廉尖叫一样,陆景哭.mp3被剪辑进所有我认为你在哭的镜头里。要说到恋爱了,你应该不想回忆我们的恋爱的。但无论你想不想,现在文字由我操控,所以就请忍耐。
「她今天哭了,周常在安慰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祝她好。」她是你,陆景,摘抄自我的日记,也是唯一一次出现周常。那时应该是高二吧。我们的恋爱只持续了一周,从此以后你在我的朋友嘴里的外号就是「一周」。其实我不怎么喜欢,因为有周常的「周」,但是贴切得搞笑,你的形象在我心里就是那一周。其他时候是落在桌上的头发,发现你,捡起你,把你丢进垃圾桶里,下一秒忘记上一秒把头发捡进垃圾桶,下一秒忘记上一秒见过你。但是我的头发确实减少,你的出现确实隐秘地让我受伤,类似洗澡时才发现不知道哪来的淤青。有时你坐在我前面,上课能看到你,此处应描写一段看你背影的忐忑心理,事实上是没有,只是看见你的头发越长越长。
秘密之二,我曾经在高一秋学期的校艺术节选拔见过你,你在我前面上台,选的和我一样的歌,孙燕姿的逆光。一场只有我死了的车祸。因为你唱歌真的很好,我在你后面上台,不敢唱,和学姐说,换一首,下次来。但我没记住你,因为你那时候是短发,因为你唱的太好让我害怕。借口很多。再后来发生的事情就不是秘密了。但,你也许不想知道但我要说的,秘密之三,对你,我是一见钟情的,是我生命里至今的唯一一次。因为那时你头发有点长了;因为你看起来真的很漂亮;因为你打探我的方式很可爱:「你是姬仔吗?」我说:「我不是鸡仔」,紧接着用类冲锋的勇气说:「我是同性恋。」噢,那你就是姬仔,是这个姬。你在我手心划,痒。这是不是就是文艺作品里描写的那些「痒」。
所以究竟为什么冲锋?我分明不知道什么是「姬仔」。(非如此不可?)你隐约的态度是圈套,我愚蠢的勇气是猎物,为什么用赴死态度把两条无辜的命运拧在一起?理不清,是「你要试探我」还是「我要试探你」?也记不清。不是逃避,是创伤后失忆,自然,这或许也是搪塞你我的八百兵器之一。
你会爱上我是因为刚与周常分手的寂寞吗?你不喜欢尖锐,但是,我必须要问出来,我非弄明白不可,那些胡思乱想让我伤心到今天。大学以前我没有智能手机,对于那时的各种流行,一概不知,也不懂你。你有很多个账号,我没办法提纯你,你有很多个思想流行的朋友,你自己也是一个很流行的人,让我很憧憬。但,是你的恋旧,就是这个原因让我爱上你,也是这个原因毁了我们。「我们」,这个词真暧昧。毁了我。这样说更好。
大学宿舍与高中宿舍并无不同,连在楼道内碰到吵架、哭啼、排练舞蹈之类的女人这种小事,都一样。接下来我还要再睡几年的宿舍上铺,睁眼第一个看到的是灰色的天花板。集体生活曾是一米乘两米的铁床,直到你从一楼上到五楼来我宿舍说要和我睡午觉。你装入我的被子里说:「你睡啊」。我说我不睡。我怎么睡得着,心脏射血都不够,睡下去就死了,你醒来还要和活着的我接吻——不,是我想活着,才能和你接吻。所以像傻瓜盯着你看了一中午,数你睫毛,除了呼吸不敢进行任何其他行动。你不知道,你睡得好像我不存在。但你的气味包裹在被子里,晚上我把自己装进去,湿透内裤,从来没有这样冲动过,我此前没做过春梦,你的出现太恐怖。十六岁,青春期,身体强壮,性欲蓬勃,爱人的气味,嗅皮层直接接受嗅球投射,一切一切,真是恰好到好像命运非要我记住你不可。至、今,只要躺上铁床,我就想起你,往旁边挪,背靠墙,那时就是这样把你装进床里,现在也给你的鬼魂留位置,抱着被子假装抱着你,这么多年来,被子也厌倦了,我也厌倦了,幸好枕头够大。但你确实毁了我所有的铁床生活。
还要告诉你,秘密之四,这是最后一个:我没爱过那么多人。那些前任是骗你的,在你以前,我只爱过两个女人,在你以后,我也没爱过那些人。我很会撒谎,擅长撒谎,习惯撒谎,编造谎言就像喝水一样简单,像你说的,我不真诚。我和我的文字一样虚伪。所以美化这件事,要说:我很会剪辑,擅长剪辑,习惯剪辑,剪辑人生就像喝水一样简单。但荒诞,我常被评价是个真诚的人。你能看穿,我很开心,这也许也是我爱你的原因之一,你的聪明。但没聪明到能看穿我掩盖的、你想要的。你说你有精神洁癖,你需要洁净。在你以后,我也有洁癖了,不是因为你。
我是错误,该死的人,你应该明白。我的爱由恨构成,这不对。所以你不要我,反倒成就我爱你的事实,因为没有人能承载这些不对,只有鬼能。你离开的空位,正好坐下一个以我为主食的鬼。若要审判你,唯一罪行是你留下太多,重量让那只鬼从我的「应该」里落进「现实」,让我曾经以为你真的爱我。你不该对我唱lanadelrey的love song,这是唯一一件你做的不对的事情。
这是我的自我安慰。
1
离开高中,离开青春期,离开南方,以为能逃离你;拼命挥动残忍的斧头以为能剥离你;现在写下文字来要解剖你我关系,并置与阳光下暴晒,接受观看,接受观众的文字虐待,就是有力和强大。但是。
4
你没那么难堪,你的爱很好;你没有偷听,她没扫你一眼;她没那么复杂,只是不爱你了;分分合合是正常的;简单点,忘了吧;我不记得了,有这回事吗;别放在心上了;你说这些没有用的。
妈妈没有给你你想要的爱,但妈妈已经尽力了。原谅妈妈,照顾好自己。
热水壶里装的是热水,不是冷水,不是冰水,没有人下毒,放在宿舍里就好,是热水,不会有人害你的,是的,是热水,不烫的,烫吗,那就放一会吧,就会凉一点吧,没事的,别担心,不会的,放凉的时候不会有人投毒的,不会的,没有人会向里面吐口水,不是脏的,水很干净,不会的,水壶底部不会掉下来的,不会的,不会有人故意拧松底部的,大家都在用热水壶,不会的,你试试吧,不会有有害物质析出的,都是经过质量检测的,不会的,热水壶不会发出声音的,不会的,没事的,学校的水质没有很差,喝点热水会舒服一点,喝点热水吧,别哭了。
别、哭、了!
3
陆景:
阿景,今年我就要二十岁了,现在是很好的春天。青春期的事情,你应该也忘记了。我把很多人的联系方式删了,没有删掉你的,因为我怕你找不到我。但你不来找我,让我很高兴,你不在意我,让我很宽慰。
我知道,高三你也在吃药。我不想吃药,所以一直伤害自己和别人。我很抱歉,对你的影响,如果有,我没办法弥补;留下的伤疤,希望未来会淡化。我学习了很多,关于我,太自我,我学习了它们是什么,正学习减少它们的方法。但我真怕,怕是这些自我组成了我,没有了它们……抱歉,我又离题了。
听我说。
那段长长的日记,不是假的,不是虚幻,不是梦,不是疾病产物。写作的状态是正常的、理智的,文字是不经修饰的、不经剪辑的,我真心地想对你说,我爱你,并且真心地祝你好,真心地爱过你。不希望你难过。不要你记住我。全心全意在未来爱一个值得爱的人。不知道对于你什么才是现世的最好,所以用一个通用的褒义词——幸福——祝你幸福。
我不会再写这么长的日记给你了。已经决心不再爱你,要像你一样,体验真正的现实。
0
宋宣决定在二十岁生日时用一氧化碳自杀。她的生日在春天的尽头。
「你好,打扰一下,为什么不用别的方法呢?」鳄鱼问。
「我听说一氧化碳会比较无痛。」宋宣说。
天鹅踩着泥跑来问:「宋姐大寿打算怎么过?」
「投湖呀!」宋宣不打算告诉他实情。
「20号可能水有点凉」「不能,我想死很久了」
「我总不能抄一卷往生咒给你吧!」
我不想往生呀…但没有说出来。天鹅头顶又弹出一个对话框:「事已至此」
「那就早点睡吧!」
作者:【十一招】宅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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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想,我不能就这么度过平庸的一生,我要,我要……我要去冒险!于是乌鸦踏上了冒险。
乌鸦是很聪明的鸟,它知道冒险就是要飞很远很远很远很远,飞这么远得有吃的,于是乌鸦开始寻找食物。浆果不好保存,腐肉可以放很长时间。乌鸦来到了菜市场后面的垃圾堆里,这个尝一尝真好吃喳喳喳,这个藏在羽毛里带走喳喳喳,咦,那是什么?乌鸦掀开垃圾桶的盖子,发现一只死猫的尸体。
死猫说话了,它说,谢谢你把我从垃圾堆里翻出来,这样我就可以快点回猫星了。乌鸦说,在你回猫星之前我可以吃掉你的腐肉吗?死猫说,请吃请吃,你尽量吃干净点,只有当这幅身体回归大自然,我的灵魂才能回归猫星。乌鸦说,我没法一下子吃干净你,我现在要去很远的地方冒险。死猫说,没问题,你帮了我,我可以跟着你。
乌鸦还需要解决饮水的问题。它平时都在巢穴附近的湖里喝水,但是它没法带着湖一起走。死猫出了个主意,它说看过书上说乌鸦会把石头丢进瓶子里来喝水,所以乌鸦只需要带个瓶子上路就可以了。乌鸦也看过这个故事,但是它没法理解为什么把石头丢进瓶子里就能喝到水,如今它也没有别的办法带着水走,总之先试试看吧。
乌鸦趁便民早餐车的老板不注意,抓了一瓶矿泉水就走,但是矿泉水瓶子太沉了,直接掉在了马路上,穿过车流滚到了马路对面的水沟里。乌鸦落在树枝上说,这下遭了,我没法带着这个瓶子飞。藏在灌木中的死猫说,如果我还活着,我还可以推着它滚着走,但现在我已经死了,身体一点也不灵活,没法推着它走了。
忽然一个声音从水沟里传来,它说,我可以帮助你们。乌鸦说,你是谁?声音说,我叫快高王子,你能把我拉出来吗?
乌鸦和死猫合力把快高王子从水沟里拉了出来。快高王子是一个由一块块塑料积木拼成的小车,最下面的积木带着两个轮子。
快高王子说,你们是要带着这瓶水走吗?可以把水瓶放在我的身上,我有轮子,可以拉着走,你们要去哪里?乌鸦说我要去很远的地方冒险,死猫说我要回猫星。快高王子说,哇哦这太酷了!我曾经是战车,是飞船,我要跟你们一起出发,我一定能帮上你们的忙的!
乌鸦一行出发了。它们决定去往太阳升起的地方。每天早上乌鸦会看好远方的山或树,然后休息一白天,晚上它们就出发往那个方向走,走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为止。
路途枯燥遥远,它们在路上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快高王子说,如你们所见,我是人类的玩具。以前我的身上有更多的积木零件,通过组合零件我可以变成各种形状,我曾是攻无不克的战车,也曾是牢不可破的城墙,是能上天的飞船(飞船可飞得比乌鸦还要高!),是能下海的潜艇,还能组成人类的样貌,我是玩具之王。我是慷慨的玩具之王,我会把零件送给我的子民,它们也是我的分身,我的国土遍布整个房间,甚至足以抵御人类的踩踏。直到后来我的敌人乐高入侵了我的国土,它比我精致,比我灵活,甚至还有我从未见过的积木块,我败的心服口服。人类曾试图让我们交好,但发现我们的规格不同,无法相互嵌合,于是我被放逐了。如今的我失去了绝大部分积木,已经无法称王,只能成为王子,但我的野心从未有所折损,我要将全世界都变成我的国土。
死猫说,如你们所见,我是一只猫……我曾是一只猫。我曾是一只野猫,生活在市场附近,老实说那边的生活还不错,别在人多的时候出没就行,等他们收摊了之后去垃圾堆里扒拉扒拉就有不少吃的。或者运气好的时候会有人撒一把猫粮,猫粮比肉和臭鱼好吃。有时候运气好还会有母人类给我们送新鲜的小肉块和小鱼泥,或者运气好的时候会有不长眼的麻雀落在附近。我总说运气好对么?野猫只要不太笨,在城市里运气总是不会太差的。而我在野猫里也算运气好的,我活了7年才把9条命都用完,跟我一窝的兄弟姐妹们应该早就回到猫星了,我是最后一个启程的。我死的时候运气也很好,大卡车轰一下就压过去了,没有什么痛苦。生前大部分事情我都做不了了,或者不想做了,比如抓鸟。但是有些习惯我还改不掉,谢谢你们迁就我,愿意白天休息晚上赶路。
乌鸦说,如你们所见,我是一只雄鹰。雄鹰不应当一生留在自己的巢穴中,不应当被城市和公园所束缚,应当飞向高空,飞向太阳,飞向原野。遗憾的是身边的鸟们没有一个像我一样有志向,他们每天只关心梳理羽毛,收集亮晶晶的东西,去偷啄别的鸟的蛋。唯一能理解我的是一只乌鸦,它和我一样不甘于平庸的生活,它每天梳理羽毛是为了在高空飞得更快更远更灵活,它收集亮晶晶的东西是为了锻炼自己捕捉猎物的眼力,它去啄别的鸟的蛋是为了维护天空的和平。但是它觉得可以在城市里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生活,而我认为只有离开城市,去往很远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才能成为一只真正的雄鹰。当然我不怪它,毕竟它只是一只乌鸦,无法理解雄鹰的志向。有一天它被风筝线勒死了,这让我很伤心,唯一能理解我的乌鸦死了,它死后城市里留给我的只有无尽的平庸,我不能仅仅就这样活下去,我要,我要……我要去冒险!
它们旅行了好几天,离开了城市,进入了郊野。快高王子和死猫不用吃喝,乌鸦每天啄食死猫身上的腐肉,但沿路逐渐找不到水源。乌鸦决定是时候从瓶子里取水了。
乌鸦衔起一个石子,丢向了矿泉水瓶的瓶口,石子啪地被瓶盖弹开了。死猫说,要不要试试飞得高一点再丢?于是乌鸦又衔起一枚小石子,高高地飞上了天空,把石子丢了下来。石子准确地砸在了瓶口,把整瓶水都砸倒了,但水瓶还是没有打开。快高王子说,我给你扶着瓶子,你再丢一次试试。乌鸦再一次衔起小石子从空中丢下,准确地砸在了瓶口,瓶盖被砸裂了,渗出一点水来。这点水可远远不够乌鸦喝的,但它知道再来几次肯定就行了,于是就又衔起一枚更大的石子,再一次飞到了天空上对准瓶口丢了下去。这枚石子又沉又尖,一下划开了矿泉水瓶的侧边,也重重地砸到了快高王子的身上,把它砸成了两半。
快高王子高兴地说,可以喝到水了,快下来吧!死猫说,可是你都变成两半了。快高王子说,没关系,我留下积木的地方就会成为我的国土,不用担心我。
它们继续前进。在月亮将要落下时死猫忽然停了下来。死猫说,快高王子走不动了。乌鸦看向快高王子,原来它的轮子掉光了,这一定是被石头砸的。乌鸦和死猫担心地围在快高王子身边,乌鸦说,对不起,我拿石头把你砸成了这样。死猫说,对不起,我明明知道你受伤了,应该更小心拉你才对。快高王子摇了摇头说,看来这里就是我的国土的边界,我从未想过国土能有好多好多个卧室那么大,谢谢你们拉着我走到这里,祝你们接下来一路顺风!
矿泉水瓶里的水流掉了一大半,变得很轻,现在死猫也可以拖着水瓶走了。于是乌鸦和死猫告别了快高王子,一起继续上路。
它们又走了好几天,来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乌鸦说,我们就到这里吧。死猫说,怎么了,不是还没有到太阳升起来的地方吗。乌鸦说,平原上的太阳会直接从地平线上升起,没有别的高山或者大树作为目标,这样一来我飞着飞着就会迷路的。死猫说,好吧,那你要在哪里筑巢呢?乌鸦看了看周围,有一座架着电线的高塔,很适合筑巢,于是用爪子钩住死猫的肩胛骨飞了过去。乌鸦一路上吃光了死猫身上的腐肉,如今死猫只剩下一副骨架和脚底的肉垫,所以变得很轻。
乌鸦把死猫放在了铁塔尖上。死猫还活着的时候也没有爬过这么高,它在塔顶的钢梁之间钻上钻下,尾巴骨晃来晃去。乌鸦看到死猫很喜欢这里,就放心飞上高空巡视周边。
这附近充满了乌鸦爱吃的浆果和昆虫,还有清澈的水潭。乌鸦吃饱喝足后返回高塔,发现找不到死猫了,于是喳喳喳在原地跳来跳去。忽然一个声音从下面传来:乌鸦乌鸦,我在这里。乌鸦低头一看,有一只漂亮的玳瑁猫在地面上用舌头梳理自己的皮毛。
乌鸦落在地面上,说,你是死猫?你的皮和肉怎么都长出来了呀?玳瑁猫说,我刚才在上面太高兴了,于是就磨起了爪子,没想到抓破了电线。电流把我的身体一下子整个烧成了焦炭,我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乌鸦说,对不起死猫,我不应该把你带到高塔上来,我没想到居然害你触电了。玳瑁猫说,不不不,多亏了这样,现在我的灵魂完全摆脱了肉体,我可以提前回到猫星了,这是好事。乌鸦说,那谢谢你愿意一路陪着我,还啃让我吃你的腐肉,我会想念你的。玳瑁猫说,不必太想念我,猫都是来自猫星的精灵,你看到了别的猫就可以当作看到了我。还有,我和附近的猫都说过了,它们不会抓你的,你可以放心在附近活动。玳瑁猫的灵魂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开始慢慢浮上天空。乌鸦也飞了起来,送了玳瑁猫一路,直到乌鸦再也飞不上去的地方它们才分别。
乌鸦往回飞的时候看见一片石滩,于是飞过去打算找几片平整的石头垫窝。忽然乌鸦看到石缝中藏着一个红色的东西,将它叼出来一看,咦,这不是快高王子的身体吗?乌鸦说:你是快高王子吗?我是乌鸦,你还记得我吗?红色积木块说,我不是快高王子,我是拼乐小子,我见过快高,它和我是一个车间的表兄弟。乌鸦说,快高王子是我的好朋友,你是它的表兄弟,那你也是我的好朋友,我正要在附近的铁塔上筑巢,你要不要来我的巢里?拼乐小子说,好啊好啊,对我们拼乐来说,去到越高的地方越厉害,你要在铁塔上筑巢,那我就是拼乐将军了!
于是乌鸦把拼乐将军带回了塔上,在离城市很远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筑起了巢穴。从此以后乌鸦在白天飞向高空,飞向太阳,飞向原野,在晚上和拼乐将军讲着冒险故事,在群星和月光下沉沉睡去,进入甜美的梦乡,终于过上了梦想中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