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橼
免责:笑语
正文:
“人性一个最特别的弱点就是:在意别人如何看待自己。”
阿米是个漂亮的女孩儿,从小就长得像洋娃娃,所以问题出现之前大家对她的评价都是:看起来柔弱又乖巧的好孩子。
那时候阿米也在尽力让自己表现得能对得起这一评价。她的衣柜里只有裙子,她每天都要花半个小时打理自己的头发,甚至于对着镜子练习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
但怪物再怎么伪装,都无法变成人类。
那天,还在念小学的阿米失手将一名高年级的男生从窗边推下去后,她察觉了自己体内原始本能的觉醒。
她的力气很大,即使她看起来很瘦弱,但却比普通成年男子还要大力;她拼命地想要掩盖这点,即使她哭得像只无辜无害的兔子,在旁人看来也如同低吼地猛兽。
从那天起,大家对她的评价就变成了:看起来很柔弱但实际非常可怕的坏孩子。
受排挤时间久了,阿米也逐渐麻木。她开始放纵自我,朝着大家评价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如今已经三十岁的阿米正穿着快递公司的工装,干着额外跑腿业务。在父母意识到大号练废了以后,阿米又有了一个妹妹,她虽然不怎么关心父母了,但还是很喜欢妹妹的。
可可爱爱身体又不太好的妹妹又没做错什么,她不过是替自己来满足父母那无聊的虚荣心而已。
阿米虽然赚的不多,但她总是留下大半给妹妹买好吃的和漂亮衣服。
外面正下着大雨,她坐在车里一边赶路一边算计着还差多少钱凑够给妹妹买生日礼物的钱。妹妹说,十八岁生日礼物想要一个大牌包包,阿米满口应下,却在回租住的地下室后忧愁长叹。三十万块的包,她去哪儿凑钱呢?
为了这事,她一连忧愁了半个月,快递公司的同事终于看不下去给她指了条明路。
“你也知道,咱干快递的一年到头挣不到几个钱,还要因为各种投诉、退件而扣奖金。”同事抽着阿米不认识牌子的烟,啐了一口资本家,接着说道,“反正都是送东西,我这儿有个兼职正缺人呢,你要不要来干?”
“钱多吗?”
“那得看你碰上什么单子了。好活儿一次百八十万,孬点的怎么也有个几千块吧。”
阿米不傻,光听这超标收入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遵规守纪的活计。但她不在乎,反正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坏人,有朝一日肯定会被处以极刑,不如就直接坐实名头好了。
阿米没再犹豫,搭上了同事这条线。
当晚,就是她赚外快的第一单。
“你要想活得长久,就听我的。”那天也是个下着雨的深夜,同事开着一辆她从未见过的改装面包车,行驶在荒无人烟的荒林中。“第一,不去探究单主的身份;第二,不好奇‘邮寄’的东西是什么;第三,时刻谨记你只是个邮递员。”
阿米听得云里雾里,顺势点头应下。随后,车停下了。在没有任何标记物的地方,同事停下车,带好口罩穿上雨衣,并用帽檐遮住双眼后未熄火就下车了。
几十米外,两名打着黑伞的壮硕男子将一用巨大号黑色垃圾袋装着的长条形物体交给了同事。
同事将物品扔进车内,脱下雨衣后从后座钻进驾驶室。
“那是……”阿米越看那形状越觉得熟悉,下意识开口询问,可话还没说完就自己憋回去了。
因为她忽然看到那成条物品动了一下。
同事自从上车后再没说过一句话,连带着阿米也不敢吱声。三个小时后两人驶离省道,在荒野间又艰难行进了半小时后,终于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水库。
一如阿米小时候在老家山沟沟里见过的那种拦山水库,破旧、偏僻、无人管理,正是抛尸的好地方。
此时雨已经停了,同事给阿米一个眼神,让她去把货物扔了。天天在快递站见面,熟人都知道阿米力大如牛,一个不高的小姑娘能干一个男人的活儿,工资还低,老板最喜欢了。
阿米听从安排,开车门,将长条货物抗在肩上,多走五步,将其抛进了浑浊地水池中。
水花和气泡都没冒多少就沉下去了。阿米站在边缘望了两眼,返回副驾驶。
同事点根烟,冲着她笑道,“什么感觉?”
“软乎乎的,还热乎。”她知道,那人还活着,但快要死了。
“知道就好。”同事自认不是人生导师的料子,不多说话,一切交给阿米自己去判断。都是成年人了,耍这些把戏没意思。
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两人回到了市里,同事在距离阿米租住地方十公里的路口把她撂下,临走前给了她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
阿米没有立即拆开,一直到她走到家,躺在发霉的海绵弹簧床垫上,这才点清信封里的红票子数量。
不多不少刚好两万。
她猜同事应该是拿了自己的好几倍。
毕竟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大概是后半夜总能找到理由让人犯困,开着车的阿米不免走神想到了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晃晃脑袋,再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后车座里堆着的三个长条形物体,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干完这一单就凑够买包的钱了。”她很幸运,距离妹妹生日还有不到三天的时间,接到了这笔大单子。
运一次就有二十万块,她还能多留出点钱来给自己置办套参加妹妹生日会的体面衣服。
今天的雨一直下到凌晨都没有停,天际微亮时,穿着雨衣拿着铁锨挖坑的阿米忽然意识到自己拖得时间太长了,于是赶忙往坑外爬,想着赶紧把这仨埋了了事。
可她措估了下雨天泥土地的湿滑,刚往上走两步,伸手够到货物的时候,她脚下一滑,直接跌回坑底。等手脚并用爬上来后,她才发现刚刚把装货物的塑料袋给抓破了。
里面露出了一条青紫痕迹遍布的苍白手臂。
那手臂上,玫瑰花的纹身依旧清晰可见。
阿米盯着那丑不拉几的玫瑰看呆了,将近一分钟后才回过神来,疯了似的撕扯着塑料袋,直到将里面装着的货物整个上半身都暴露出来。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儿,长得很漂亮,像个洋娃娃一样,只是无数伤口破坏了她的美感,连那脸颊都留下了能够看到牙齿的豁口。
阿米以为自己会歇斯底里地咆哮,以为自己捧着妹妹的手会颤抖不已,但实则不是,她甚至冷静地没有任何异常神色。
“包包明天就去买,你生日那天背着正好。”
她自顾自嘟囔了一句,然后将妹妹的尸体搬回面包车。三分钟后,她又将另外两具尸体一同搬回了车上。
单主的委托是处理掉这三个货物,可没指定怎么处理。
干兼职的邮递员们各有各的习惯,她前同事就喜欢往水池、水库、河流里扔,她新认识的同事就喜欢往下水道和花盆里捣鼓,而她接的活儿还不够多没有找到自己特别喜欢的方式。
不过这会儿,她倒是觉得可以挑战一下高难度的。
带着货物返回地下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趁着雨水清理痕迹的功夫,她收拾好房间,挑选出第一个要处理的货物,换上雨衣遮住面容,打开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
“Hi~大家好,我是一名邮递员。”她就像网站上做开箱视频的UP主一样,端着手机将镜头对准地上包裹严实的黑色物品。
“今天我们来拆第……”她顿了一下,接着道,“第六名单主的快递。这个单主寄出的东西比较多,我们分三次来拆。”
视频中,一双带着橡胶手套裹在黑色雨衣中的手伸出,用已经生锈的美工刀划开塑料袋。
大概是划开的时候用力过猛,伤到了里面的货物,等剥开包装后,尸体正面从额头到腹部留下了一条很明显的划痕。只是这个伤口渗血已经非常少了。
“嗯,是名非常清秀的女生。”她怼着几乎已经没了皮的脸拍了将近三分钟特写,这才结束录制。
反复观看两次后,阿米觉得质量过关,开始了下一条的录制。
在距离阿米返回住处的12小时以后,也就是隔天早上,某派出所早晚换班的时候,他们收到一个同城跑腿送来的快递。
那是一张贺卡,上面写着网盘的登录账号和密码。
两班民警看了眼贺卡,再看看同志,忍不住露出满脸问号的表情。
“这什么意思?”
“先别让跑腿走!问问谁寄来的。”
跑腿就在门口站着,没有走,他还等着带话呢。发现民警们的注意力终于集中到自己这边后,他清清嗓子道:“24小时内找到我,如果找不到我就把里面的内容全都发布到网上。”
说完,他赶紧补充,“我不知道下单的人长啥样啊,这是快递站直接配给我的单子。”
“哪个快递站?”
“极速快递青山网点。”
虽然跑腿知道的信息不多,但也不能放过。要下班的民警索性也不走了,分出两人把跑腿带去询问,剩下的人围观技术登网盘。
刚注册的新账号,手机号没有实名,是很多年前的老卡了。
网盘里此时只有一条视频,上传时间在半个小时以前,大概是跑腿刚取到东西的时候。
不到四分钟的视频是不值得他们拖凳子的,于是十几号人就这么围着技术的电脑,盯着不大的显示屏,眼睛都不带眨的。
然而三分钟之后,他们觉得自己应该拖个椅子坐着看。
面对只有肌肉组织的脸,录视频的人居然还能语气平静地评论一句长得清秀,这是何等极恶之徒!
不等所长发话,众人就自发地展开了行动。扒视频细节的单帧播放,搜集情报的回屋打电话,刚上班体力充足的已经跑出派出所大门,驱车前往快递网点实地摸排。
24小时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正正好好卡在他们查出了消息,又不够多不够细节的时候。连续通宵的警员们一个个嗑肾宝提神,借调来的别所同事也是满身疲惫。
一条又一条消息传回来,对这敢于挑战法律权威的法外狂徒的情报越来越多,但却让众人眉头逐渐紧锁。
情报太多了,而且有些甚至驴唇不对马嘴。
“嫌疑人的落脚点怎么又多了一个?”整理情报的警员姐姐都没力气生气了,“他这是在青山别墅下面挖了个地窖吗?”
就在众人愁云惨淡之际,一直被监控的网盘忽然上传了一条新的视频。
同样的昏黑背景,同样的雨衣和手套,嫌疑人再次开了一个黑色包裹,这次尸体外观保存非常完好,但一分钟后镜头移动到下半身……红白一片刺痛了所有人的眼和心。
杀只鸡吃都不至于搞得这么惨不忍睹。
这次,嫌疑人在视频里给警方留话了。
“相信你们该搜的证据都搜的差不多了,来找我吧。”说着,嫌疑人忽然调转镜头,对准自己黑漆漆地雨衣帽檐,上面还有未干的水渍。
“花窝街,6号楼602地下室。”
下一刻,整个派出所和公安分局倾巢而出,于清晨的微光之中包围了那小小的老旧楼房。他们举着防爆盾,端着电击枪,用房东给的钥匙打开了厚重防盗门。
不到八平方的狭窄空间内,视频里出现过的两具尸体被扔在墙角堆积,黑雨衣则躺在床上,与一具尸体相拥而眠。
这一眠,是长眠。
最先进屋的两人环顾一圈,借着高窗投下的微光,看到了一部屏幕灰暗但还未息屏的手机。点一下界面,上面是十几条时间长短不一的录音。
“这是我第一次自己接单,单主家在……”
“我将其分解后仍在了沿途的几个垃圾站里……”
“第二次接单,单主有点抠门,两件货才给三万……”
“……”
如此多的命案,让众人听的头皮发麻,点到最后一条,也是最新录制的那条,终于不再是嫌疑人的工作日记了。
“麻烦帮我问一下,我买的包送到了吗,谢谢。”
录音落下的同时,电话响起。
“喂您好,您在本店购买的包到了,麻烦来取一下吧?”
三月,初春,万物复苏的好时节。
沈南宁与沈北宁(同胞兄长,目前在免灾科任职)的相处轨迹大略平行于更换代步工具的流水线,虽然是亲兄妹,但相处的时间甚少。沈南宁的天赋启发极晚,几乎曾经到了被人质疑是不是真的会术法的地步。
念某某附中那几年,两人的年纪都不够考驾照,沈北宁不知从哪推来一辆自行车,在贵州的巷道间游窜。这辆车的举架稍高,沈南宁跳上后座,脚尖堪堪擦到地面,听见他抱怨不要乱动,沈南宁就说,别那么计较,以后她本领强了,她就买进口车。
可骑车载人有安全隐患,早就是过去的事了。沈南宁这样想的时候出了神,直接撞上了电线杆,差点从共享单车上飞出去。
不出十分钟,同事们全部到齐,每人甚至都带了48小时的PCR报告。因为最近的自杀案沸沸扬扬,四人相伴在此探查情况,虽然最后的结果好像…变成了博物馆参观游。来人分别是柳不同,沈南宁的同科同事;林雪缈,沈南宁的闺蜜好友;姚戎,沈南宁的远方表亲,由此一种连接所有人的英雄之感油然而生,南宁博物院设一院六馆,她自荐导游,带着大家率先前往历史馆。
说是逛展调查,实则一天妄想逛完还是过分勉强,不过三小时四个人已经在走廊边的长椅上瘫坐一排,无精打采。你一言我一语谈论对本次学生自杀案的看法。
“你们说为什么一定是去过的学生呢?”
“因为学生的血统纯洁?”
“如果是年龄的话,找幼儿园的小孩更合适吧。”
“会不会类似《博〇传》的设定,针对心情阴郁的人附身下手,为了完成什么邪恶的收集仪式。”
“哎呀,我觉得很有道理哦,精神状况也是需要评估的问题吧。”
“本来精神压力就很大了,再遇到一些教唆的话…”
“如果是为了收集仪式,这样的效率有点低吧?”
一番讨论无果,几个人还是继续在展厅随便逛逛,转弯下楼的位置整好是一楼6展厅的明清展厅。柳不同担当讲说员介绍了几个,其中有一个带柄湖州铜镜,镜面逛街,甚至一走一过还能看出人影,沈南宁跟在队伍后面有点出神。
她曾经格外喜欢对镜自照的感觉:触摸一扇冰一样光滑的表面,亲自用体温将它捂热,而嘶嘶作响的冷冽白雾从指尖渗出,提醒自己不要忘记——
回家之后沈南宁在小群里询问了几人的送货地址,表示买了东西送给大家。[配图笑脸红柠.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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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字877
非常流水账所以只挑了一位同事响应1下orz
作者:夜雨
要求:笑语/求知
早上出门的时候,路上正在播放叫做“沉没”的药片的广告。
我急匆匆地走着,只听到了几个单词。
在我的肩膀往左十米的地方,一具人体冲碎了红红绿绿的AR广告,掉到下面去了。一时间,制作精美的AR广告全部换成了鲜红的警告标志,一直连到天的尽头。
我不想付通勤费,只能更注意自己的落脚。我离开那个坠落现场,身边的广告逐渐回复正常,只是其中夹了一小条“XX市xx地最新发生坠落事件,请注意修改行进路线”的告示。
然后我的广告一半都变成了心理诊所的广告。
我自然不需要心理诊所的治疗,但是办公楼的保安系统认为我需要呆在外面一段时间平复心情。所以我靠着大楼,玩起了数独。
游玩的途中,我也听清楚了那个“沉没”药片的广告。
简单地说,沉没是种毒药,能够让你体验死亡的感觉。我想起早上在我旁边掉下去的那个人。他是想知道死亡的感觉才跳下去的吗?
我靠在玻璃建筑的墙上玩着数独,看着自己的心理指数慢慢由红变黄。云雾铺面而来,与我一样的上班人,也在赶着时间。不赶着时间的太阳走得比谁都慢,只是把阳光从缝隙间透进来。
体验构成了人类,当然这是活着的人才能说的。经历过“死亡”,这还不是一般时候说的“濒死”。有了这种体验,人会变成什么呢?
我混乱地想着。
进入公司的时间到了。
工作是上帝的惩罚。我看到工友们的脸后想到了这句话。但那真的是上帝吗?我们的工作是为了达成一项事业,也就是为了使投出得到产出。那是不是还未产出的巨大财富为了它自己的诞生操纵了我们呢?巨大的财富,和我一样歪歪扭扭地倚在人类的建筑上期盼着自己的诞生。
而他也给了我一份工作。
我选了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偷偷把脑机接口接上,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梦境的主人在影响着宇宙,他在舰队交战的时候喊了暂停,然后对光线、炮弹、飞溅的碎片都做了些调整。他要保证那个舰队群最边缘的,舰船的维修成员中的一位老年人的死亡。
他本来是最不容易死亡的,但在梦境的主人的影响下一步步地靠近死亡。
我在旁边记录着一切,然后在弹出的文档里填写多达三百问的问卷。
那位神一般的人物,正兴奋地排列着多米诺骨牌,并和友人谈论着幽默感的话题。
第二个梦境的主人在一片混沌里翻滚着。他好像已经失去了对梦境的掌控权。我查询了他的生命维持装置,并无异常。他的算力余额也远没有清零。
他才需要心理治疗的广告吧!我暗暗吐槽一句。
虚假的天空上渗出汁来,我凑近一看,才发现是他初中二年级写的情书。情书就像被水泡烂的纸张几乎变成液体,只有字还完完整整地浮在上面。
这种初中二年级的事情还放在心里的人在这个世界可能不太适合活下去。但这是我的工作内容姑且也帮他打了120。
我感到有人在摇我。切断了数据链接,摇着我的是在公司里与我颇为亲密的小李。
“你听说了吗?同个部门的小张吃了‘沉没’要辞职了。”
“沉没不是死亡体验吗?和辞职有什么关系?我们部门有禁止神经药物吗?”我奇怪地反问道。
小李怪笑一声,把一个小册子递给了我:“你只看过广告吧。”
我低头看向册子。册子上写了食用“沉没”后的功能。简单来说,人会丧失一切记忆,仅存知识经验。
知识经验不会凭空出现在“死”后的人脑里。它只是保证在你重新搭建自己人生的过程中,会适时地从你脑子里蹦出来。吃了这枚“沉没”后,使用者其实保证了自己今后20年的人生。他自己的安排自不用说,售卖“沉没”的公司也会提供辅助。比如如果没有给自己安排监护人的情况下,公司会给你安排进入他们的培育苑。
脑海里被纳米机器人堵住的神经突触会在确认使用者变为“新人”的时候,作为废品排出体外。那家公司甚至会在那时回收你的粪便。
“那都二十年了这公司还在不在啊。”
小李白了我一眼,作为我玩笑的回应。
“这家公司前景很大哦。这时代前进太快了,再过几年我们都要被看成是跟不上时代的老头。”
小李嘴上嘟囔着新兴事物带给人三观的冲击。
“十年前的哲学,十年后就是废物。只要这一片药!我一吃,我就又成新人了。多好。”
“那小张要辞职是为什么?他赚完钱可以去做梦了?”
“那倒不是。”小李的脸凝固了。
“那是什么?”我没看他的脸随口问道。
“小张前几天去24小时性用品贩卖机买新款A&B的润滑液。结果那个润滑液掉下来又弹回架子上去了。”
“所以呢?”我有些不明其妙。
“因为是新款好像有个促销活动。小张中奖了。A&B牌它的壳不是能显示动画加唱歌的嘛。就在那一直唱‘恭喜小张,性福美满’~”
“小张有女朋友了?”
“还没呢。”
“嗨呀!”
模组《蜘渊之宅》HO1后日谈,和模组关联性还挺大的(
评论要求:随意
其实是想写kiko因为佛花被救了两次(一次模组内,一次是因为收到的这个包裹)的故事,但是好像没有很清晰()
刚离开蜘渊之宅的那段时间里,纪子总在做梦,她大病了一场,在病床上昏昏沉沉地坠入一个梦境。
梦里她做出了完全不同的选择,舍弃了蜘渊佛花之名的行定雪乃成为了她的爱人和归所,他们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她这样以为,被困在梦境中是因为自己做错了选择,戳破了刻意制造出来的幻觉,所以只能在梦境中寻找到一丝慰藉。
但似乎不是这样的,如果这仅仅只是梦,仅仅只是她无可抵御的命运的悲哀和不甘,那为什么,行定雪乃的笑容里还携有苦涩和寂寞呢?
起初她并不相信行定雪乃温和的笑容面具后还会隐藏着痛苦,是啊,听上去这一切都是最好的、绝佳的选择了,他活下来,他所深爱的视为人生支柱的“雏子”陪在他的身边,蜘渊家的罪恶和肮脏都成为过去,他们拥有的是全新的未来,是能通向幸福的未来——这不正是她所求的幸福吗?那些危险那些不安都被行定雪乃的温柔挡在属于她们的世界之外,分明是幸福的啊!分明应该是……幸福的啊……
其实纪子当然知道行定雪乃在为什么而痛苦,也许是天性里遗传了他的敏感,又或者只是父女连心,哪怕在梦境中纪子也能清晰地意识到行定雪乃在为什么而彷徨。
那些不愿在“雏子”面前表现出来的苦涩的源泉便是她本人。几乎不用思考她都能理解佛花究竟在想什么:“雏子……我的雏子,我染黑了你,我将你重新拉入了蜘渊家的罪恶中,这一切是无可否认和逃避的,纵然那些过去的罪恶和肮脏不归属于你,唯独这件事,是我赋予你的名为乱伦的肮脏和罪恶,雏子,对不起……对不起……”
这份罪恶本应是作出选择的她来负责的,但她自然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是自己做出的选择,那么她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任何后悔的机会,无论是背负乱伦的罪名、又或是面对未知的明天,还是承担痛苦的过去,她都能够平静地接受这一切。实际上,在知晓自己亲手杀掉的冷蛛便是行定雪乃之后,她便一直在问自己:难道他竟然真不能让自己放弃那些名为正常的枷锁吗?
她没有回答。
在梦境中她甚至从心底深处涌现出可耻的欣喜,原来自己做的选择没有那么糟,原来无论是什么结局最后得到幸福的都只有她一个人。
那你呢?你死去的时候,有体会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幸福吗?我的,完美的父亲。她深深地望向蜘渊佛花,带着无限不舍,终于从这个仿佛另一个时空中的梦境里脱离出来。
在经过简单的检查后,纪子便出院了,原本她还以为自己要发愁一下医药费的事情(甚至已经准备好措辞去请求自己的那些“爹地”们的帮助了),但在冒险中另一位幸存的同伴——那位老师,似乎先垫付了所有的医药费,这便免掉了她的很多麻烦。
她出院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回到自己打工的店家,提出了辞工的请求,店长没有问她理由,只是温和地笑着对她说着“祝你幸福”之类的话。实际上,在店长说话的时候,纪子还悄悄地抹了抹眼泪,但还是含糊着掩饰过去了。
“纪子是个好孩子呢,这些日子辛苦啦,现在是要回家了吗?”她收拾好东西离开前,店长这么问她。
她眼泪晕在眼眶中,到底还是没有落下,闷声闷气地点头回答:“嗯!”
接下来是她的“客人们”,这倒是很简单,只用一个个注销掉社交网站的账号就可以了,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一夜之间在网路上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人怀疑曾经的一切是否只是散落一地的幻影。
但她还是犹豫了,她点开这些账号中每一位曾经鼓励过她的被称为爹地的客人们的头像,一个个道谢后才终于点下注销的按钮。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坐在电脑前,发了很久的呆。
最后要做的事情是回一趟“家”。
说是家似乎也不太准确,毕竟纪子已经快三年不曾见过她的养父母了。她的养父母是很好的人,她从来不否认这一点。事实上,不依赖他们的帮助、自己独立打工养活自己这个选择完全是纪子自己的决定,虽然在那个家中也有过一段时间的争吵,不过最后他们还是尊重了纪子本人的决定,就这一点看来,他们的确是很难得的好人了。
她买了张车票,坐上了回家的车,在家楼下的便利店犹豫了很久,直到看到养母笑着推着婴儿车走进便利店,才终于笑着上前同她打招呼。
“谢谢你们这么多年来的照料,也恭喜您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她噙着笑对她近十年来的母亲深深行了一礼。
“……纪子!是你,你回来啦?”她的养母看起来十分惊讶,她有些窘迫地搓了搓手,问道,“怎么突然回来都没有和我们说一句?要上去坐会儿吗?”
“谢谢您的邀请,我是回来道别的,看到您有了新的生活真是太好了,这么多年来劳烦照顾,我实在是无以为报。”纪子摇摇头,拒绝了养母的邀请,“我回来是想要同母亲您说一句,我找到了我的亲生父亲啦。”
“哎呀!这样真是太好了,纪子以后是要和你的父亲一起生活吗?”女人也笑起来,眼角染上温柔的神色,“好孩子,这么多年来真是辛苦你了,不用想着回报我们哦,你给我们一家都带来了很多的快乐和活力,你能幸福的话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回报啦。”
“是的,您也请幸福下去啊。”纪子轻轻地笑起来,笑容和自己的养母脸上的笑容一模一样。
做完这一切的松岛纪子再次来到蜘渊之宅的门口,她在门前久久地凝望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匆匆忙忙跑来一个人,他问道:“请问是松岛纪子小姐吗?”
纪子下意识地回答了一个“是”,又回神问道:“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是的,您有一个包裹请您签收一下!”这个人听到她点头,笑了起来,顺手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转头拿了一个小包裹出来递给她,一边说道,“这个包裹总算是送到您手上了,订单上只写了这个地址,但却见不到人,好在总算赶在退回之前找到您啦!”
纪子老实地签名,又听他说得这么辛苦,收好包裹后给他好好道了歉,那人也不在意,见包裹终于送达,挥了挥手又上了车。
包裹是那位老师寄来的,里面是一封很简短的信和一张银行卡以及其他的一些文件,信上说这些东西都是蜘渊佛花生前由蜘渊家分配的资产,已经舍弃蜘渊名姓的老师觉得它们不应该属于自己,故而委托刃君寄给了纪子。
纪子现在蜘渊家前看完了信,她摸了摸古旧的大门,轻声说了点什么,话语消散在风里,谁也没有听到。
然后她转身,离开了这座宅邸,落日余晖照在她身上,拉出一道很长很长的影子。
这是新的开始,也是你所愿见到的,是吗?
再见啦,雪乃。纪子没有回头地向身后挥了挥手,走进了人间的光明中去,她的背后,只有见不到的眼泪落进空中。
《Pysche》第五章 希望
作者:阿千
评论要求:求知/笑语
正文:
一直到夜晚掩盖了所有的秘密,卡尔睁开眼睛。
她开门看了看,亚摩斯今晚竟然回去睡觉了,之前他总是守在门外,格蕾丝的事情之后,学生会似乎对卡尔的关注变少了——说到底她为什么会被副会长另眼看待,还让亚摩斯特地跟着呢?是因为米拉的关系吗?那副会长又为什么要盯着米拉呢?
她检查了一遍房间,又检查了一遍房间外,也没有找到什么监听仪器。她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白天的事情在她脑海中一遍遍闪回,格蕾丝、副会长、特里克,她最终还是坐了起来,按照格蕾丝的说法轻轻说道:“艾斯朵蒂尔。”
然而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卡尔想起艾斯离开的时候非常生气,也许并不想理会她了,她的心情有点复杂。
“艾斯朵蒂尔,我想帮……学生们离开。告诉我该怎么做。”
依然是一片寂静。艾斯那个透明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只要这么说她们就能听见卡尔的声音呢?她们顺利离开了吗?她们离开了真的还会选择回来救人吗?各种各样理不清头绪的想法在卡尔脑子中浮现。她握紧了手。
“艾斯朵蒂尔,我想帮忙,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就告诉我。”
这一次,清风送来了一声低语,艾斯的声音清晰地贴在她耳边响起。
“知道了。等我们的消息。”
卡尔一如往常地度过了上午的时光,闲下来就去体育馆练习格斗术,尹瑞恩会跳出来找她打架,累了她就找个地方晒太阳睡觉,而亚摩斯始终跟着她,抱怨她的无趣。卡尔充耳不闻。
卡尔今天多了条尾巴,特里克远远地跟了他们一上午,到了训练的时候她才离开,等到下午她又过来找卡尔,她也不靠近,只是当卡尔他们看过去的时候,她又会慌张地左顾右盼。亚摩斯靠近她,她更是逃走了,过了会儿才回来。亚摩斯就像是找到了新玩具,他用他的树枝吓唬特里克,又用凭空冒出来的树藤缠住特里克的脚,让她摔倒,或者把她吊到实验楼的窗外听她惊恐地大喊。
卡尔看不过去就揍亚摩斯一顿帮特里克解围。“这个工作真的太难了,太难了,卡尔平时又不理人,就会在训练场练格斗。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好玩的,结果我又要挨揍。而且对我个人来说,这个任务还极大限制了我与可爱女孩子接触的机会。真的太难了。”亚摩斯痛心疾首地大喊。
“去和副会长抱怨。”
“我说了!!我第一天就说了!!!我喜欢米拉那种小小的、可爱的、长发的类型!!!虽然我也喜欢大长腿!!!但是我更喜欢可爱类型的!!!让我跟着米拉多好啊!!结果副会长……反正我也没办法对她say no!!!但凡是男人都没办法say no吧!!!!她就算是狐狸精我也认了!!!”
卡尔听完对着亚摩斯就作势要打,虽然有卡尔回护着,特里克还是很怕亚摩斯,一旦亚摩斯转过去看她,她就不由自主地去拽住卡尔的衣袖,仿佛下一刻就要躲到卡尔身后去了。但是卡尔觉得特里克也是个不错的人,明明似乎很怕亚摩斯,但是亚摩斯被打了她还会从包里掏出创口贴递过去。
不过也不光是对亚摩斯避而不及,特里克见谁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特别是学生会的人,路上碰到时零晓和副会长的时候她甚至不敢抬头,头都低到地下去了。
不过这也是自然,人有了秘密之后更容易心虚,卡尔忍不住拍了拍特里克的头,说:“没事的,我们都是珍贵的实验材料,他们不会做什么的,你马上就能离开了。”
特里克勉强地抬起头,向她挤出笑容。那实在是一个难以言喻的笑容,特里克的不安、恐惧、逃避都在这个假笑当中。这让卡尔心里忍不住也腾升起不详的恐惧,但是她只能把这份不安抛之脑后。
除了卡尔,格蕾丝也有其他的帮助者,她们已经获得了实验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安排。两天后的周五,学生会将启动列车,将第二批学生带去实验室。格蕾丝打算在路上截停列车,而卡尔要做的就是集结想要离开的学生们,保证他们能够集中在同一段车厢,方便一起行动。
特里克自然是第一个知道这个计划的人,被亚摩斯紧跟着的卡尔并不敢轻举妄动,她思来想去只能让特里克帮忙,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去找其他学生。
如果不去考虑两天后要进行的实验,比起回到学校,特里克更喜欢岛上的生活。虽然没有网络也没有其他的娱乐设施,但是这里不用上课,没有了令人讨厌的同学,也没有人在她的盒饭里面放蟑螂。亚摩斯虽然很讨厌,但是卡尔会揍他,让他远离自己。
卡尔和在学校里的时候有点不同了。在学校里的时候卡尔仿佛根本不关心周围的事情,看谁都十分冷漠的样子,除了米拉,她几乎不和人说话。现在卡尔却对她颇为维护,只是依然不太说话。卡尔更是不会欺负自己也不会嘲弄自己,这让她忍不住依赖卡尔。
然而,死亡的阴影始终笼罩在特里克的头上,岛上的生活并不会持续太久。在学校的生活再痛苦,她也没有想过去死,她一直想着只要忍过高中,离开了那些欺负她的人,她之后的人生会逐渐变好的。然而,现在,死亡变得触手可及,她几乎要失去了“变好”的希望。不管卡尔怎么安慰,她的恐惧都无法剔除,卡尔的安慰就像是梦幻泡影,无法作为任何保证,联络不到外界的情况下,格蕾丝那边只有艾斯,怎么和人数众多,甚至有学校、政府支持的学生会比呢?
她只能抓着微小的一点点希望。她想要活下去。
亚摩斯晚上的时候倒是不再跟着卡尔了,这让她们在女生宿舍可以随意活动,但是卡尔没办法接触到的男生宿舍楼那一片就由特里克在白天去联系,卡尔还写了一份她觉得能接触的学生名单给特里克。特里克不好意思直接告诉卡尔那名单几乎不能用。名单中尽是“黑色短发喜欢穿黄色口头禅是‘哎哟妈呀’二年级的亚洲人”,他们学校地处东亚沿海,70%的学生都是亚洲人,喜欢穿的黄色也不代表每天都会穿黄色。虽然卡尔描述得很详细,但是对特里克实在是对不上她的脑电波。好在在她看来找到那些想要离开的学生这件事情并不难。也许是因为感同身受,特里克总能很敏锐地察觉到那些人的想法。那些想着要“自愿献身”准备着“拯救世界”的人和他们这些“非自愿”的人差别太大了。
比如说阮文平,特里克总能觉得他身上笼罩着一股和自己很像的绝望,不愿意和人交流,除了用餐时间,基本在房间里不出来。阮文平听到特里克讲述格蕾丝的逃跑计划的时候,忍不住一把抓住了特里克的手臂反复确认,吓得特里克几乎又要哭出来,他才连忙放手道歉。特里克才慢慢地把计划的细节告诉他。
特里克手把手教阮文平将校服领带打出特殊的结,这是格蕾丝计划的用以识别同伴的身份的记号。周五那天,他们将在列车进入深雨林的时候展开行动,在此之前尽量在餐车周围集合。如果计划有变化,艾斯将用她的能力将计划的改动一一通知系了指定领结的同伴们。就这样,特里克与卡尔通完消息就一个又一个地去找学生们试探询问。
特里克原本以为卡尔是一个不在乎周围事情的人,但是意外的卡尔似乎对周围的人很了解。特里克稍微跟她形容一下,卡尔立刻就能反应过来阮文平是“很阴沉喜欢碎碎念又一惊一乍的那个越南人”,说这话的时候卡尔还欲言又止地看着特里克,让特里克觉得有些不安,但是卡尔又不会再多说一句了。卡尔对周围人的了解非但没让特里克觉得这人靠谱,反而让特里克面对卡尔的时候就忍不住更加紧张起来。卡尔一直都记得在学校的自己吗?那她以前为什么从来没有出手帮她呢?她现在为什么又会照顾自己呢?卡尔知道……剪碎教科书的其实是自己吗?卡尔知道……她特意挑在卡尔没去上课的时候偷跑回去剪书好嫁祸给卡尔吗?想到这里特里克忍不住又抓紧了一直不离身的挎包带子。
比起特里克,卡尔那边反而比较麻烦,在走廊走动容易被房间里听到动静,有些房间住着不止一个人,要单独找人谈话不太容易。卡尔攀在窗台上觉得自己有点傻,但是她还是利落地翻进窗台,敲开了那些已经熄灯了的窗户。一晚上她收到了很多类似于:“我还以为是野生猩猩!!!”的评价。
到了周五那天,亚摩斯不再跟着卡尔了,他早上来打了招呼说今天有别的任务就离开了。特里克其实预想到了他今天会离开,不管是哪边今天都有很多该忙的事情,卡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察觉到她的目光又很快回过神来和她确认起了名单和安排。大概有20多名的学生愿意跟着卡尔她们逃出去,今天下午1点在礼堂集合后,第二批志愿者们就会出发去实验楼。
确认完后两个人就陷入了沉默。
特里克又露出了她常有的勉强的笑容,嘴角使劲地咧到了耳边:“马上就要离开了。”
“是啊。”
【第五章完】
作者:花生阁
要求:笑语/求知
手机上的购物app显示快递员正在送货中,然而我并没有听见门铃声,也没有人敲门,楼道里连脚步声都没有,往日这个时候正是对面邻居家小孩最闹的时候,但现在那小孩也安静了,仿佛他也和我一样躲在门后摸着门,静静等待。
会不会来呢?今天会不会来呢?
什么时候天黑的,我不知道,家里的遮光窗帘从不拉开,是对面邻居做饭的菜香飘到我家来,我才发现,我又白等了一天。
骗子,快递员、购物app,还要楼下的驿站,他们都是骗子!
我已经等了三天,我知道这个快递早就到了这个小区,但就是没人愿意送上楼。
世风日下,现在的快递员早忘了这个古老行当的浪漫传统,是送货上门,是亲手把信件包裹安全交到收件人手中,是看收件人露出或惊喜,或欣慰的表情,而不是把东西扔在驿站,让收件人做出下楼取件这么失礼的举动。
不对,拉开窗帘打开门已经够失礼了,下楼简直要我命。
何况,我明明设置了拒绝投放驿站,他们居然完全没当回事,只是打了个AI电话过来,用那难听的机械声音不停地问我,为什么不让放驿站呀?您对我们的服务有哪里不满呢?您说出来我们才能改进服务呀。
哪里不满?哪里都不满!我说不出口,但我之前用手机投诉了那多遍,你们听进去了吗?
年轻人可能不知道,当年走镖的人送镖,哪个不是把镖送到镖主家门口的?镖有半点损失,或者没送到指点地点,那可就砸招牌了,以前的人们好面子,出一次这样的事故,立马就要金盆洗手,退出这一行的。
我从前合作过一家镖局,做事靠谱还不多话,可惜后来也退出江湖了,理由说起来颇令人扼腕。当时押镖路途遥远,车马颠簸,我一个不小心,从镖箱里滚出来了,碎了一地,青白眼珠一翻,朝他们露出一个抱歉的眼神,结果就把他们吓得回家做了一个月噩梦,宣布再也不干这一行。
瞧瞧这些老前辈敬业的态度,哪像现在这些人,接了投诉只是不痛不痒打电话,还是敷衍的AI问答,根本不管人想不想接,一点职业信念感都没有。
不说那么远,近点的湘西邮递员们,也是每天和要送的货物一起同行同吃,起早贪黑,跋山涉水,就为了把货送到家门口,有时货物太大,或者过于引人注目,不方便长途运送,他们还会贴心地先肢解货物,快到目的地时再重新组装——那可是技术活啊,但凡组装出了一点岔子,我就不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了。
对,那时我就是被拆成大大小小的块状,再被他们用针线和胶水,巧手重新拼接在一起,从战乱的北方运到了相对安定的南方。我怀疑他们极有可能是那个丁姓厨子的后裔,肢解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刀走空走废,而且一点也不疼……虽然我早就没有痛觉了。
只是重新组装后身上难免会留下了一些痕迹,尤其是关节接口的地方,不过我觉得还行,都说伤痕是男人的勋章,我看女的也差不多。虽然年深日久,当年用来连接的胶不太牢固了,剧烈运动的时候容易吓到别人,还好,我是独居。
前不久,我和我最好的朋友约去泡温泉,水温太舒适了,我闭着眼泡在水里很久很久,僵硬的身体都好像变回了以前新鲜灵活的状态,没想到我的头因为过于舒服,竟然有了自己的主张,悄悄从颈椎脱落,随波飘荡,一路飘到隔壁男汤去了……我早知道的,男的尖叫起来也很吵很难听,我虽然感觉不到疼,但那个人把我的头摔在地上的行为,真的很粗鲁啊,很容易吓到路人呀。
好在我朋友已经见怪不怪,她说,老了都这样,骨质疏松,补再多都无济于事。可她状态就很好呀,唇红齿白,容貌不老,和她年轻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哎,可能这就是吸血鬼的种族天赋吧,喝点血就能恢复状态,我就不行,那次温泉事故后,我的颈椎就空了,因为头包上保鲜袋放到冰箱里恢复去了。
所以我在网上买了一个暂时替代的头,虽然我恋旧,更喜欢原来的头,但这个新买的也是我千挑万选买的呀,花费不菲,重量不轻,而且看卖家图片,头骨和五官都很漂亮,这样下次去泡温泉万一再发生意外,就不会吓到人了吧?
卖家说,那头是新鲜割下来的,上面还有血、肌肉和部分颈椎呢,虽然放了冰袋保鲜,但是天气越来越热了,那个头孤零零地放在快递柜闷了三天,会不会热坏了呀?不新鲜了呀?
那我可要打差评的,给店家,更要给这些不负责任的快递。
说好的送货上门啊。
(共1610字)
一周之后,白季夏拖着行李箱,提早出现在大巴站。几分钟后,钟翼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白季夏很少看见钟翼穿休闲装的样子。在六扇门里的时候,他看到最多的是穿着一身巡逻装备的钟翼,或者是漆黑一团的小猫咪。此时的钟翼穿着短夹克,及腰的黑发被一根红绳束起——是白季夏几年前送给他的那根。
他还在用这跟旧的发绳,白季夏想,下次再给小猫咪编一根新的吧。
钟翼看到他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因为他还戴着那个毛绒发光发箍,只是没开灯光。然后,白季夏看到钟翼梦游似的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
“......”
空气一时间凝固了几秒。
“啊!”钟翼如梦初醒,迅速放下手,耳朵“噌”地红透了,“那个,先生......”
“嗯...没事。”白季夏依旧保持着笑容,然后抬起手摸摸小猫咪的脑袋,“这样,我们扯平了。”
“嗯,嗯,先生......”
见小猫咪还沉浸在刚刚的意外里无法自拔,白季夏抓住他的手腕,向上车口快步走去,“再发呆就要错过上车了!”
身后的人明显踉跄了一下,但很快就跟上了白季夏的脚步。
终于,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两人安稳地坐在了温泉馆的大巴上。钟翼已经从刚刚的意外事件里清醒过来,白季夏也不打算继续用这件事逗他。此时的白先生从背包里拿出一本略显老旧的书,在缓缓启动的大巴上读起来。
过了良久,白季夏才突然察觉到,自己的身边是否过于安静了。
他转过头一看,那只小玄猫正睡得香甜,原本冷冰冰的表情软下来大半,连头歪到先生身上这件事都不曾察觉——虽然白季夏本人也因为看书太过入迷没有察觉到就是了。
“哎呀......”白季夏无奈地看着那惹人怜爱的睡颜,释放出些许安神的茉莉香气,“一会儿见,小猫咪。”
不知过了多久,钟翼在一声声熟悉的呼唤声中睁开睡眼,似乎他正靠在一个安稳的存在上......是先生的肩膀。
钟翼瞬间清醒过来,忍着长时间坐睡的酸痛直起身体。
“抱歉,先生,我睡着了。”
“没事,休息好了吗?”白季夏早已收拾好行李,车上的人也几乎都走空了。
“嗯,谢谢先生。”钟翼拿起一部分行李,“我们走吧。”
“好。”
当两人到达宾馆的时候已经是正午稍过,餐厅的用餐时间已经结束。钟翼犹豫了一下,从行李里拿出两个餐盒——
“先生,我们先吃午饭吧。”
白季夏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说“我不需要吃饭”,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可是小猫咪前两天找他来商量定下的午餐,至少也要吃一些......
他放下手中的行李,走向正在准备饭食的钟翼,让自己的语调里呈现出一些期待,“好,让我来尝尝你的手艺。”
钟翼已经用法术把盒子里的饭菜加热,此时的饭盒里正散发出十分诱人的香气。白季夏在钟翼的邀请下坐在小小的圆桌前。他拿起木筷子,拣起几根空心菜放入口中咀嚼。
菜的清香和鲜味溢满白季夏的唇齿之间,他很久没有吃过饭,也很久没有吃到这么美味的饭菜了。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盒子里已经干干净净,连一粒米都没留下。
“呼——多谢款待,钟翼,你做的饭太好吃了。”
白季夏不知道的是,自己脸上是几十年来未有的满足神情。
钟翼张张嘴,最终还是只说出一句:“没事,先生喜欢就好。”
“以后我要是还想吃,就要继续麻烦钟翼了呢。”
钟翼没想到的是,先生说出了他的愿望。
“没事,先生,我给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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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干毛发的小玄猫随着先生回到水池边,在看着先生重新回到温泉池后,他变成人形,在一旁比较干燥的区域坐下来,双脚和小腿浸入温水中,轻轻晃动着。
小猫咪打算这样陪着我吗,白季夏看着水中不安分的腿脚,不过,这样的小猫咪也是难得一见的可爱......
等等,我是不是盯着他太长时间了......
白季夏迅速转过头,盯着池底波折的光线。
氤氲的雾气里,先生的耳朵红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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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钟翼那边发来的任务消息时,白季夏也感受到了自己手机的振动。他清楚自己能收到什么样 的任务,却没有预料到来自小玄猫饥饿的声音。
“咕咕——咕”
这一声响直接把白季夏心头涌起的所有线索分析打了回去。他迅速调整自己内心的思绪,微笑着转头,看向耳根红透了的小猫咪——
这可是假期,哪儿来的小鬼也别想打乱它。
许天明和邓云青本来是同年入学,两人虽然不同班,也在同一层,下课时时打照面。没想到许天明跳了一级,教室在邓云青上面一层,高高的楼梯好像一座山,横在他们之间。
邓云青向来是不在乎这些的。学校里见不到面,周末他们还能一起玩。许天明来敲他家的门,咚咚咚,他一蹦三尺高,从床上跳起来开门。
邓云青家里有台小霸王,还有数不清的游戏卡带。许天明在游戏上有些迟钝,他分不清AB键,把手柄胡乱揉上一遍才能打出连招,偶尔倒也能乱拳打死老师傅。后来他们玩双人合作游戏,许天明总是早早就死掉,让邓云青一个人顶两个人用。
邓云青对此没什么怨言,因为许天明也并不是完全的游戏废物。凡是涉及到解谜的环节,许天明总能看破其中的关窍。后来两人达成无言的默契,解谜的部分许天明来,打架的部分邓云青上,直到很久以后也是如此。
六年级的寒假过后,邓云青发现许天明不来敲他家的门了,甚至连面都很少见到。一个周末的下午,他在楼下遇见背着书包的许天明。
“为什么都不来我家玩了?”邓云青问。
许天明仰起头看邓云青,他的个头从那时起就比邓云青矮上一截,但那时他以为自己还能长得很高。
“我要上补习班,”许天明打开他的书包,里面放着厚厚一沓讲义,全是邓云青看不懂的内容,“周六上午要学英语,下午学写作文,周日上午学书法,下午要学物理和化学……”
邓云青皱起眉头:“可那是周末啊!周末不就是应该好好休息,好好玩的时间吗?”
“哈哈……”许天明苦笑,“我爸妈如果能这么想就好了。”
“那你以后都不来我家玩了吗?上次的存档我还留着呢。”
“我也想去,可是……”许天明看着天边缓缓下沉的夕阳,叹了口气,“也许暑假可以,但暑假大概也要上补习班。”
“可是你的成绩不是很好吗?”邓云青不解。
“还可以更好,我爸妈是这么说的。”
许天明本想再抱怨几句,他不明白为什么初一就要开始学习初二才开课的物理,初三才开课的化学,也不明白为什么老师要他在作文里全写上假话。他的周末要写学校留的作业,上学的日子还要写补习班留的作业,他好羡慕邓云青,好希望自己还是个小学生。但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低着头说了声“我要回家了”。
邓云青看着许天明的背影,觉得他好可怜,那个装满了讲义的书包快要把他压垮了。他必须得为许天明做点什么。
某个周五的傍晚,邓云青坐在楼梯口等许天明回家。初一的学生们还没有晚自习,他等到许天明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许天明步履沉重,从他身上看不出一丝孩子脸上该有的表情。见到邓云青,他放松地笑了笑,说了声“嗨”,然后就准备上楼回家。
“你等等,”邓云青拉住许天明,“我有事要和你说。”
在许天明疑惑的眼神里,邓云青深吸一口气,大声对他说:“明天我们逃课吧!不去上那些补习班了,我学会骑自行车了,你想去哪里玩,我都带你去。”
但许天明只是摇了摇头:“我哪儿也不能去。要是我逃课,爸妈非打死我不可。”
“不被他们发现不就行了?”
“补习班都是小班教学,谁没去一眼就看得出来。”
虽然邓云青想带着许天明去玩,但他并不想让许天明挨打。
“那怎么办?你能和你爸妈说说,让他们给你请个假吗?”
“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除非我明天病得起不了床……”
“那你就说你病了!”
“我病了,更不可能出来玩了。”
“唉……”
邓云青垂头丧气。许天明在他旁边坐下,很长很长地叹了口气:“要是有一个时间的储蓄罐,能把每天多余的时间存上那么一点儿,然后变成一大块连续的时间,那该有多好啊。”
邓云青的眼睛亮了起来。
“大块的,连续的时间……不是有吗?”
他为自己灵光一现的想法激动不已,在许天明疑惑的眼神里站起身来:“还有深夜。”
许天明轻手轻脚地摸出自己的房间,侧耳去听爸妈卧房里的动静。凌晨一点,爸妈大概已经熟睡,但他还是紧张不安。他缓慢地打开家里的门锁,小心翼翼地溜出家门,再用最小的力度把门关上。做完这一切,他又趴在门口听了会儿动静,确认家里没人被吵醒,便放心大胆地跑下楼梯。
这个时间他本该很困,现在却感到一种莫名的亢奋,甚至比起白天还要精神。邓云青早就在楼下等着他,还有他那辆崭新的自行车。
“这要是夏天,我们甚至可以在外面过夜。”邓云青说着,呵出一团白雾,飘进红褐色的夜空里。这样的颜色,通常意味着一场即将到来的大雪。
东北的冬天漫长且寒冷,深夜更甚,即便已经是三月,街头仍旧堆着尚未融化的雪。深夜的街道上行人稀少,车子也寥寥无几。许天明坐在后座,牢牢抱住邓云青的腰。呼啸的冷风打在脸上,让两人的脸颊都泛起红色。
“我们去哪儿?”许天明问。
“去河边吧!”邓云青回答。这不是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深夜里没有什么店铺可去,唯有河边勉强算个散步的好去处。
他们生活的城市不大,似乎骑着自行车就哪里都能去。沿着笔直的大路一直向前,骑上十分钟左右,就能来到河边。河两岸修筑了长长的步道,晚上的时候最为热闹,深夜倒是空无一人。
“我们下去。”邓云青说。他在步道上停好车子,拉着许天明翻过步道的护栏,沿着陡峭的斜坡一路向下,来到积满了雪的河岸边。
周围太安静了,只剩下鞋子踩在雪地里咯吱作响的声音。这片寂静里,邓云青突然大叫了一声,一脸坏笑地向许天明扔出一个雪团,打在他的羽绒服上。许天明立刻反应过来,也脱了手套,抓起一团雪往邓云青身上扔。他们追逐,打闹,肆无忌惮地在深夜里放声大笑,许天明模糊地感觉到,自己此时此刻拥有了片刻自由,仿佛世界是属于他和邓云青两个人的,他们可以去到任何地方。
他们闹够了,打累了,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躺在桥下黑漆漆的雪地上。“可不能睡着了啊!”邓云青叮嘱许天明,“这么冷的天,要是在外面睡着是会死人的!”许天明点点头,保证自己不会睡着,并且还很精神。死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个太过遥远的词,他知道人是会死的,可却没有经历过任何人的死,还以为自己身边的一切都会永远活着,以为自己永远可以像现在这样,和自己最好的朋友手牵着手躺在雪地上。
他们只是躺了一小会儿,很快爬起来继续进行这次伟大的深夜冒险。他们对着桥洞大喊,往冰面上扔石头,扔雪球,在盖着积雪的石头上画画,小孩子总有玩不完的游戏。在许天明给石头上的鬼脸画上牙齿的时候,冰凉冰凉的东西落在他的脸上,他抬起头,看到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
“我们该回家了,”邓云青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再晚就不好了。”
许天明也打了个哈欠,他感到迟来的困倦一股脑涌上来,回去的路上差点趴在邓云青的后背睡着。他蹑手蹑脚回到家中,一切与他离开时没有区别,这场深夜里的冒险成功地成为了只有他和邓云青知道的秘密。在冒险的终点,他躺在床上,很快地睡着了。
后来发生的事有些模糊,他好像被人叫醒,冰凉的手来探他额头的温度。他迷迷糊糊喝了药,醒来又睡去,清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身体没什么力气,湿毛巾放在额头上,冰凉凉的,很舒服。
他扭头看见邓云青坐在书桌前,百无聊赖地拿着一本书看。见他醒来,邓云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本来是想让你装病,没想到真让你生病了。我给你买了黄桃罐头,你现在吃不下的话,等病好了也能吃。”
许天明却问:“我不用上补习班了吗?”
邓云青愣了片刻,大笑起来:“今天和明天都不用去啦!你好好养病,等天不那么冷了,我们再溜出去玩。”
“好啊。”许天明把被子裹紧了一些,闭上眼睛。
只要不用上补习班,他在梦里都能笑出声。
(全文1461字)
看到年终奖红包里面纸条的一瞬间,白季夏并不失落,因为比起温泉大奖,他还是对手里的“发光发箍”更感兴趣些。长桌旁边,白季夏正两只手拿着绑满浅绿色毛毛和小灯泡的猫耳发箍,翻来覆去地研究着。
“怎么才能让它亮起来...嗯......”
还是去问问后辈吧,白季夏想。
他伸出一条枝蔓,轻戳几下坐在自己旁边的同事——谭雪儿。小姑娘明显惊了一下,她转过头,下意识揉揉自己被戳中的地方,然后静静地看着白季夏,等待对方说话。
“雪儿小姐,能教教我...怎么打开这个发箍上面的灯吗?”白季夏把手里的发箍递给雪儿,笑眯眯地看着她。“嗯,可以哦。我看看......”谭雪儿点点头,接过毛茸茸的发箍,两手的手指分别在发箍上摸索。一声轻微的“咔哒”声之后,发箍亮了起来。
“开关的位置在这里哦,白先生。”白季夏依旧微笑着道谢,在确定了开关的位置后,他认真地把发着光的毛绒发箍戴到自己头上。“咦,白先生不是要送人,是要自己戴这个发箍吗?”一旁的谭雪儿发出自己的疑问。“嗯,我自己戴着看看,毕竟能接触年轻人们的新奇东西的时候不多嘛。”白季夏调整好发箍的位置,转过头问雪儿,“唔,雪儿小姐看我戴这个发箍怎么样?”
“如果您不抗拒可爱风打扮的话,嗯——还挺适合的。”美院毕业的小姑娘食指点着下唇思考了几秒,做出自己的评价。
“嗯,或者我可以...这样?”白季夏双手虚握,做出“猫咪卖萌”的姿势——
“喵?”
小姑娘噗呲一下笑出声,“这个样子的白先生,感觉会很受那边夜游神们的欢迎呢。您打算加入他们吗?”
白季夏也笑了,他放下装作猫爪的手,“这倒不太可能,毕竟我是白色的,不过要是我加入他们,情报科岂不是又要人手不足了?”
“趁机收集同事的情报也算情报科的工作嘛。”谭雪儿摊摊手,忍着笑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我就去试试喽?”白季夏起身离开座位,跃跃欲试地想要前往夜游神所在的区域。
“那白先生加油哦,回头见——”
白季夏正向着夜游神的方向走去,一个夜游神也在走向他——是钟翼,那个独来独往的小玄猫。
既然碰上了,那就先从小猫咪开始吧。
白季夏三两步冲到钟翼面前,双手虚握,做出“猫咪卖萌”的动作。
“喵~”
钟翼明显愣了一下,过了一两秒才转过神来,“那个,白先生,您是在......”
“嗯....试图混入你的同类?”
“...先生,下次别这么做了。”
白季夏瞥见小猫咪有点红的耳根,“哦,好吧。”他略带惋惜的放下双手,“小猫咪是来找我的吗?”
“嗯。”钟翼点点头,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两张票券“先生,我抽到了双人温泉旅行的门票,想邀请先生一起去。”
“嗯?小猫咪不想和妈妈一起去吗?”
“没关系。”钟翼摇摇头,“妈妈说不用担心她,而且......”
而且,我想和先生一起去。钟翼这么想着,却说不出口。
“哦...那小猫咪来定时间吧,我去申请一下假期。”白季夏笑着伸手,揉揉钟翼的头发,“谢谢你的邀请,钟翼。”
“嗯,不客气,先生。”钟翼把其中一张票递给白季夏,然后迅速转身离开了。
钟翼转身的瞬间,白季夏又看到了小猫咪略红的耳垂。
是小猫咪喝酒了吧,白季夏这么想。他摘下吗发光发箍,关掉电源,再重新戴好。
“要省点电......”
假期结束后,几则新闻上了本地新闻网站的头条——
“学生压力过大自杀........”
白季夏慢慢滑动手机屏幕,他记得这应该是这几个月的第四起了。
不太对劲,白季夏的直觉告诉他。他打开电脑,不太熟练地在六扇门内线网站输入关键词,准备梳理这件事的时间线。
“这才刚过完年,哪家小鬼赶着来让人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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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在查案,有的人在同格友摸鱼zzz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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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未绽,夜色风凉,飞禽已眠,夏虫未醒。下棋乘凉的人早已三三两两归家,余几个躲了夕阳的在绕着湖散步。
沉星曲站在池水边,一点烟灰烫进水里,圈圈波纹往远处荡开。四周清静,只有边上周舆的声音最响。
“有需要往白鹭洲走呗,我和沉君今晚都守在芳桥……对,后勤科的沉君。”他边说边冲沉星曲笑,眼睛一弯看着颇为精明,但大好摸鱼夜,哪有聪明人这么卖力往身上揽事儿?
沉星曲倚着围栏看周舆,后者挂了电话又趴回地上四处摸。
“差不多就行吧。”沉星曲叹气,打开手电给他照着。手动投掷和用卜卦app都是随机数,然而道士出身的周舆显然不愿意用后者,非得自己算。
“都起卦了,还是卜完的好。”周舆眯着眼,努力在半枯的草里翻寻一抹古铜。六爻才卜到第四爻,铜钱已往地上砸了两回。前一回是从倾斜的桌缘滑到地上,其实算不上妨害,但周舆求稳,特意又找了处平整桌椅,然而这回却又有一枚卡在了椅缝,到他去捡时还碰落了。
现还不到开路灯的时间,其实没有暗到看不清,偏偏周舆眼神不好,散光,压根区分不出草根和铜钱,只好一寸寸地摸,沾了一身的草屑。
等沉星曲都想建议他弄个扫帚来(帮忙撅着屁股摸是不可能的,想都不要想),周舆总算是找着了,但也不立即接着卜,而是将三枚铜钱放作一堆叹气。
沉星曲瞥他一眼:“卜出大凶来啦?”
“不是,好像摸翻面了……”周舆决定直接取卡在椅子里时见的那面。这官鬼爻算得艰难,活像是有精怪在捣蛋。取铜钱时草尖又密密扎着手,扰得他不能拿准到底落地和这会儿摸出来是不是一个面。纵使用了法力,读错卦可就万万断不准了。
剩下两爻周舆索性坐在地上掷。他原想给去中学探查的执行科做好后备,卜的是学生之事今夜是否会对卦主造成影响,结果第四爻出了个变卦,合了个算不上凶险但不利的卦象。
周舆慢慢地将铜钱收起来,面色沉凝:“哎,沉君,你会拳脚功夫吗?”
“不会。”沉星曲坦坦荡荡地否认——雷术当然不算拳脚。
他看着周舆,后者倒没有不满或不信,踌躇片刻又问:“白鹭洲里是有个鹫峰寺吧?”
两人不熟,不过摸鱼老手沉星曲一下就听出这小子想做什么了。打芳桥到鹭峰寺要小半钟头,他才不想走这遭,当下眼睛往边上看,含糊道,“啊,好像是有,但那不是不供香的景点嘛。诚心拜神求佛肯定是去夫子庙、灵谷寺那些。”
“那不一定,”周舆叹气,“有事要求在哪都会参拜,好多人自己还有套逻辑。我们道观每年闭门休息两段时间,那时候来的人大多心诚——他们觉着人多的时候老君听不着,专门趁没人挤着来叩门。”
“那也犯不着大半夜求到公园寺里。”沉星曲晃晃手指,轻声道,“不过周舆啊……就算真有人,咱们也不该冲上去。”
“怎么说?”
把试胆的吓破胆儿可太尴尬了,沉星曲想。不过这话在他舌头过了一遍,出口时成了另一番样子:“5A级景区都是好地方,大多是有名有姓的’人’报备了占着。普通人像猫猫狗狗,不小心踏进去也没什么,换了咱们……那可是非法入侵。”说着,他拍拍身边的长凳,“而且吧,要真查到不好,情报部会说嘛。”
他散漫得很是笃定。周舆来回跺了会儿,坐下了。
路灯亮起,蝇虫在温暖的光下飞舞。近乎朝阳的灯色从高处落下,越靠近地面就越是失了色彩,最终被漆黑的池水吞没,或是因春风吹起了湖中凉气,今夜比往日数日都要凉,湖边一张长凳仿佛船头甲板,将人们困在无垠水中。
沉星曲埋头刷手机。周舆盯了会儿池子,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沉君,你刚说‘5A级景区大多被占了’。”
“嗯?是啊,跟抢塔似的早抢完了。”
周舆知道自己对法力的嗅觉并不敏锐。太弱、太强、他都察觉不出,没那么极端的对他而言则都一样,就像香水,能分出个草木调、花香调已是极限,要他去分辨哪种草哪种花就太过为难了。可白鹭洲公园,水中之洲,那么大的水域却干干净净……多半是有极强的妖怪把味儿全盖住了。
周舆想起师父讲过的鲲:巨大如年轮的鳞,深不见底、日食一般的目。背鳍如剑冢、鳍翅如遮天雾。眠为岛、醒为鹏。
说不准他们正乘于鲲背。
他一时不敢动了,连呼吸也放轻许多。地面平稳,自是感觉不出来。周舆便胡思乱想,他自然是会些功夫的,但要是有这么强的大妖要和人作对,人能如何?说不定死劫就应在此处呢!不止他,执行科的同事在市中心降妖也不方便用太多热武器吧?最后怕是要找能相媲美的大妖怪来打,也不知六扇门内有没有。
他想得入神,从如何应对大妖想到丧尸来袭该怎么办——总之先打,能打掉一丝血条也是好的——于是当天光乍现,周舆眼瞅着一根细瘦胳膊从湖里攀上堤岸,面上冷静极了,脑子完全没在转。
沉星曲眼望着前方,也没什么反应。
两双眼睛注视下,又一根胳膊支起来,撑出来个低着头、穿着第x中学校服的学生。
这是人是鬼?莫不是水鬼寻人替命?!
周舆一下蹦起来,三步并两步要去捉对方的手。他个儿不矮,步子又快,三两息便摸着了人手腕,极凉,不大可能是活人,却不料对方当下便松了手往水里落。周舆岂容得他逃?捏紧人腕子一咬牙——
湖上春,湖下冬。寒气直往他肺里刺,一时有万千根针锁了他的气管,压着他往下沉。周舆吐出一串泡,撑着眼皮看一眼湖中:假山石、水草群。没有年轮般的鳞,也无日食般的目。
在这短暂的一眼里,周舆想的竟是遗像照片还没选。而后因着双手传来的拉力身上一轻——有人把他带出水了。
一只手属于沉星曲,他看上去又惊讶、又好笑:“我说周舆,你这也太拼了。”
另一只手……属于那个学生。
他对周舆翻了个白眼,过大的眼球险些往外掉,“哥们儿,我没得罪过你吧?你这么在我家门口折腾,忒没礼貌。”
周舆半个身体还在水里,脑子冻得酥麻,呆愣愣在他俩之间来回看。
沉星曲说一句:“按实力排位那是老一套了,现在都是谁先登记地归谁。”
学生说一句:“我有学生证你要看吗?六扇门给办的!”
沉星曲:“对,他家就这儿,待了许多年了。你这是第一回见?”
学生:“你知道我住这儿还往我家掸烟灰??”
沉星曲:“嗨,我眼神不好没注意。”
学生磨着牙瞪了他两眼,又转头来瞪周舆:“你能不能用点力爬上去啊?等你走了我还得报个备再上课,早读得迟到。”
周舆问了二人才知,这水鬼学生原在他家水缸住了数年,虽知道最近的案件,但由于对庙啊寺啊不感兴趣,丝毫不清楚具体情况。
最终,周舆折损一部手机、湿了一身衣服,身上剩的现金给学生买了三柱香做早食。
倒也应了卦象。
作者:蜂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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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有时还会想起他八岁生日的那个晚上。
当时正下着雨,是的,里德的春雨——冰冷、连绵,带着一种让人不适的咸腥。安南可以想象一些雨水缓缓下渗,穿过排水管道、废弃矿井,穿过战壕和地道,汇入暗河;另外一些雨水则留在旧弹坑里,流淌在街道上,裹挟着灰和泥。
总之,安南不是很喜欢下雨的里德,又或者说,安南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一种形态的里德,以及里德的人——除了安娜。
第一次遇见安娜的时候,安南的膝盖里面好像有什么在前几天的某次挨揍中断开了。安南努力不让左腿承力,半跳着用右肩抵开家门,开门的声响过后的一片寂静中,他听见平稳的呼吸声,安娜蜷缩在沙发和墙壁之间的那条窄缝里,看起来不比一只猫大多少。安南笨拙地试图贴着墙坐下,破旧的大号夹克和墙摩挲的声音惊醒了安娜,他和她隔着大约六十厘米的距离对视。
那是怎样的一次对视呢?安南记得不太清晰,他只知道这个孩子跟定自己了。后来的某个晚上,安娜从安南背后抱着他,说他当时狼狈至极,头发乱糟糟地紧贴头皮,眼神就像落水小狗找到了同类。
安南不太认可这种说法,因为他相当友好地和安娜分享了他偷来的生日蛋糕,虽然卖相不太好,还混入了雨水和血的咸味,但蛋糕就是蛋糕。
吃完蛋糕,安南坐在墙边跟安娜开展了一次基本都是他在讲的“正式谈话”,他给安娜取了名字,那是他的名字的另一种读法,重音放在前面。安南爸爸在喝过酒,吃过那些白色小药片之后就会这么叫他,安南猜测那是爸爸故乡的口音。这种叫法给安南一种温柔的感觉,因为爸爸这样叫他的时候,意味着安南不会被揍。
“你是不是没有地方可以去?安南允许你留在安南家,因为你是安南的。”安南这样讲,他注意到安娜有着一双透亮的绿眼睛,“但你要小心爸爸,爸爸会揍安南,肯定也会揍你,所以安南跑的时候,你就要跟着跑。”
安南带着安娜去公寓的公共卫生间洗澡,他和占着地方的老女人互相大骂,在赢了骂战后把安娜推进卫生间。安娜利索地脱光了衣服,没有给安南关上门或者转过身的时间。她把衣服扔在长了苔藓的墙角,赤裸着,骄傲地抬头和安南对视。安南这才迟钝地意识到她是个女孩,并接着注意到他们俩除开下体的不同没什么两样。两只安南——或者两只安娜,丑陋地隔着空气对望,像在照打磨不到位的镜子。
水龙头打开,蒸汽弥漫开来,安南才从照镜子的状态中恍惚地清醒过来,他看着水滑过安娜,变成有些脏的淡红色,那是血被稀释的颜色。
安南很熟悉这种颜色,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到过——在自己洗澡时,并且在这之后也还会在不同场合看到很多次。
后来,左膝的伤很快就好了,安南并不惊讶,时间对于他似乎就是最好的疗伤药,一切伤痛过上一些日子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伤痛永远不会停止到来。
安南和安娜学会偷吃爸爸的药片,他们甚至知道了这个白色小东西的学名:安非他命。只要一两片,就可以和疼痛说再见。他们借着幻觉冒险,背着睡袋在外面游荡,有时睡在弹坑,有时睡在壕沟,运气好点的话,他们会找到废弃的排水管道,睡在里面不用担心夜里的寒风。两个人挤在一个睡袋里,他们在共同的幻觉里看见乌托邦,一个避难所,就在里德地下的某处。里面装着战时富豪储存的黄金珠宝,还有数不尽的洋红色结晶的可卡因,那是比安非他命更“劲”的玩意。安南想象着乌托邦就在与他们躺下的地方隔着一米岩石泥土的地方,他和安娜幸运地打开尘封已久的门,成为国王和女王,安娜激动地听着安南描述,仿佛门正在她的面前打开。
“如果真的找到乌托邦,我们就没有苦难了。”安南记得那时的自己经常重复这句话。
直到十二岁的那个夏天。
安南的父亲死在了那个夏天,虽然在那之前医生就说过他肯定活不久:他内脏肥大,身体臃肿;脑子因为中风和药品千疮百孔。但他没有死于什么平平无奇的疾病,而是死于没有一个完整的脑袋——0.45英寸的子弹掀开了他的后脑勺,他庞大而沉重的尸体搁浅在旧床上。安南这么多年第一次仔细打量他通红的酒糟鼻和突起的眼睛,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男人。警察来过一趟,他们草草搜索了一下房子,在报告上写了几笔,带走了手枪。安南和安娜没钱办葬礼,只有去公共电话打电话叫来公共墓园的员工把这个男人运走。员工到来之前,安南在父亲的房间里找出一个小铁盒,里面有几个勋章和一个铁片,他把铁盒悄悄放在男人外套的贴胸口袋里。
他不恨父亲,虽然他没少被这个男人揍得在地上打滚哭喊,还永久地失去了一颗臼齿,但他恨不起来。他看着黑色的运尸车开走,想象地狱里能找到一个有很多酒和安非他命的地方,那里一定会有很多他的朋友。是安娜站在安南身边,轻轻握着他的手,和他一起目送男人离开。
也是从十二岁开始,生长变得格外迅速而且明显,在无知无觉的混沌中,孩子们摸索着,变成了男人和女人。
除了安娜。
比起人类,安娜更像是某种幼兽——她永远警惕,永远怀疑。安南经常握着安娜的手确认上面会不会长有蹄甲或者尖爪,那种锐物的错觉长久地留在安南的记忆里。
似乎从安南给安娜起名的那一刻起,安娜就一直是安娜了,不再变过。
你还要在回忆里呆多久,安南?
再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总之,哪怕身高增长,五官变得立体,头发留长,指甲上留着便宜的指甲油,安娜也还是安娜。她一直是那个蜷着身子,在缝隙中寻找温暖的小猫。
安南还记得他高中的毕业舞会,孩子们盛装出席,庆祝学生时代的终结。安娜那天穿了不知道那里来的连衣裙,还给他搞来一套像模像样的西装。舞厅里,迪斯科的灯球闪耀,他和安娜混在人群中,混在好几个颜色的光里,额头相抵,笨拙地跳着舞。
“你还记得乌托邦吗,安南。”安娜在他耳边这样轻声说。
他觉得很奇怪,不知道安娜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那个幻想。在这几秒的迟疑中,他听见安娜接着说:“我找到它了。”
音乐声嘈杂,安南和安娜对视,并后知后觉地发现,今晚的安娜有些不一样,她的眼神温柔迷离,焦距模糊。安娜看着安南,又或者说,安娜在看着安娜。
“带我走,安南。”女孩几乎是乞求着说,“别去管什么工作和生活了,我们两个人能在那里永远活下去。”顿了顿,她那双绿色的眸子亮起来:“我们可以结婚,我们甚至可以有小孩。”
安娜笑着吐了吐舌头,她的舌头上黏着两片白色小药片,而安南吻了上去。
之后的世界就变得不一样了,充满着一种古怪的温暖。他们牵着手,逃出舞厅,在几乎无人的街道上游荡,在弹坑里蹲着接吻,在某根废弃的管道里互相拥抱。
幻觉之中,安南听见某处的门顿开,尘封几十年的战时空气涌出来,像一阵暗风,安南从中嗅见血腥和火药。
大地在缓缓震颤,某处传来一声惊雷。
里德夏天的暴雨有着一种温度,打湿了头发,红色的卷发顺从地贴在安南的头皮上。他躺在地板上,尝了尝流到嘴角的淡红雨水,那是他熟悉的、让人不适的咸腥。
他听见惊雷后的寂静中安娜的呼吸,女孩站在他身旁,不算强壮的双手紧紧握着一个铁块。安娜跪下来,她哭着亲吻安南,“对不起,安南。”她咬着安南的嘴唇,如此用力。
安南站起身,他和安娜十指相扣,沉默地望着床上搁浅的巨鲸。他的后脑勺迟钝地叫喊着剧痛,眼前发黑,世界旋转。
“没事的安娜,我们没事的,我们会找到乌托邦,我们...”
难以形容的干涩扼住了他的喉咙,安南没能说出更多的话来。
幻觉的障壁破开来,没有什么雨声,也没有雷击、火药和血腥。安娜蜷缩在安南身边,他们身处里德的地下,管道表面粗糙干燥。
唯有卡在喉间的干涩是真实。
你在想什么?
安南注视着女孩,他有段时间没有碰安非他命了,久违的麻醉感来得格外强烈,也消退得很快。安南感受着世界逐渐清晰的过程,他的脑海里回旋着很多念头,关于工作,关于安娜。不可避免地,他想起安娜的请求,关于活着。
他看着安娜。
“不,我们不用逃离。”安南轻轻说,“我会让我们活下去。”
男孩躺下来,他抱住女孩,闭上眼睛。
安南睁开双眼,他坐在餐桌旁,对着空气轻轻接着说:“我爱你,安娜。”
他说过很多次这句话,对着空气,对着地面,对着镜子。他无数次想象安娜眼中最后的世界,过量的洋红色在幼兽的血管里冲撞,心脏前所未有强力地泵动,视界模糊扭曲,然后闪耀起光来。
有人死了,也许是被她逼去卖淫的女孩,也许是抢她生意的同行,也许是巡逻的条子,但安娜从来不会让他知道。安娜就是这样的孩子,世界刺痛了她,她就划伤别人。
她是安南的,她曾经努力地活着。
你呢?安南,你做了什么?
安南只是在当安南而已,不是安娜的安南,而仅仅是安南。
所以安娜死了。
她离开以后一切都安静下来,前所未有地安静下来。世间的一切声音都离安南远去:旧时钟的秒针转动,屋檐的雨水滴落,鱼缸里的金鱼摆尾,远处有小孩在大叫,更远一点的地方,有船回港拉响汽笛。甚至安南自己的声音也消失了,他努力寻找自己的回音,他站起身,走出房门,走下楼梯。里德的街道潮湿,安南站在无人的道路上,他俯下身,把耳朵贴在地面上。
安南听见宏大的、模糊的回声,在远处的地下,像是里德古老的心跳。他的左膝作痛,他听见洋红色海洋上的回荡的啸叫,他的意志如雨水下渗,穿过管道、战壕和矿井,穿过暗河和裂缝,渗入里德市公墓,他爱抚每一个在此长眠的尸体,从弹壳和骨骼的碎片的切面上淌过。
他蜷缩在弹坑里,像一个胎儿,他看见遥远的地下的避难所,那个没有苦难的王国。黄金和珠宝散在洋红色可卡因的海洋之中,在王座之上,有人安坐。那是一个红发绿眼的少年,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巡视遗骸之下的永恒王国。
大柱摔了个七荤八素,趴在地上半天才能动弹。他感觉到脸上脖子上身上黏乎乎的液体缓慢的流动,滴答落在身下的草叶上,这恶心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呕吐了出来。吐了好一阵他才勉强能睁开双眼,用手掌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之后撑着自己从地上坐了起来。
四周地上都是泛着荧光的蓝紫色粘液,还有一些紫黑色的皮膜一样的东西。一个高高瘦瘦身穿蓝袍的男人站在上风处,摇着一把折扇,一双深如寒潭的凤目讳莫如深的看着他。
“……我怎么了?是你救了我吗?”大柱定了定神,用手抹掉脸上脖子上的粘液,那些看着恶心的液体倒也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硬要说的话似乎还带着一点花草的香甜气息,但质感实在太恶心了,像浓痰一样。
“沿着这条路下山,你的家人在等你。”那个男人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而是伸出手指了指他身后的小径。一阵山风吹过,小径两边的茅草剧烈摇晃,似乎一眨眼就会把那条土路给淹没。
大柱虽然只是个乡下的孩子,但并不是笨蛋,现在回想一下刚才那个蝴蝶变成的小妖怪,以及自身所处的环境,十之八九自己是被怪物抓住了。眼前这人虽然带着点邪气和古怪,但起码把自己从刚才的绝境之中解救了出来。
想通这一点,大柱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救命恩人深深的鞠了一躬:“多谢先生救命,请问先生大名,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
那人的眼睛弯了弯,似乎笑了一下,但下半张脸依然掩在折扇之后。他并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而是继续用手指了指下山的路。
四周的风刮的更急了,大柱本能的感受到危险,顾不上再问问题,拔腿往山下跑去。他一边跑,一边感到身边的茅草像鞭子一样抽在身上,最可怕的是他似乎又隐约听到了蝴蝶妖女的拨浪鼓声。
恐惧让他想要掉头看看身后的情形,一个清冷的声音却在他耳边响起:“跑,不要回头。直到看到你家烟囱里的炊烟,否则绝对不要停下。任何人喊你,哪怕是你的父母喊你都不要停下,都不要回头。”
大柱狂奔着,他眼角的余光可以确定自己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但那声音却近的仿佛贴着耳朵在说话。
“恩人!你怎么办?”他到底是个善良的孩子,逃命之余忍不住问道。
“呵……”那声音淡淡的笑了,“我是阴阳师,你不用担心,下次别来这里了,走!”
随着这声轻喝,大柱感觉有什么在身后猛的推了一把,自己身不由己的飞了起来,但他在半空中还是保持着手脚并用,奋力奔跑的姿势。一个恍惚,等他落地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平时熟悉的景色,通往自己村落的小路在夕阳下被染成了金红色,位于村子东北角的家此刻正升起袅袅的青烟。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闻到了熟悉的米饭香味。低头再看向自己,身上那层黏乎乎的液体早已干涸,变成了斑驳的污渍,仿佛自己在臭水沟里打过滚似的。
少年快步的跑向村口,一路上就算有其他人打招呼也不敢停下,虽然那个阴阳师说只要看到家里的炊烟就算安全了,但他还是不敢回头,直到冲进了家门,看到母亲在灶火前忙碌的身影才放松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你放走了我的猎物!”尖利的嘶吼伴随着无数像刀片一样的树叶席卷而来,飞向留在树林里的男人。树叶所到之处,树枝折断,草叶翻飞。然而处于风阵正中的人却不为所动,连额头上垂下的一缕发丝都不曾被吹起半分。
无数的蓝紫色蝴蝶凭空出现,在半空中汇成了一个人形,愤怒的少女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拨浪鼓,用力的摇晃起来。咚咚的鼓声不断的叠加,变得越来越响,在地面砸出了一个又一个深坑,逐渐逼近那个男人。
巨大的声压压缩着空气,居然形成了肉眼可见的影子,仿佛有个透明的巨人,正在随着鼓声用他的拳头砸向地面。
那个自称为阴阳师的男人微微的抬起头,啪的一下收起了手中的折扇,指着空中的蝴蝶妖轻声喝道:“三千末法,收!”
一道豪光从他的折扇上冲天而起,飞到半空后,突然像四面八发散开,仿佛展开了一把巨大的伞。蓝色的充满能量的流光在这伞面上迅速的织出了一张绚丽的网,然后法网像打开一样迅速的收拢,把吃惊的蝴蝶妖一下子困在了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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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花朝節禾園大擺戲宴,自花神山下四方闘戲,萬花樓中名腳爭奇,至水榭臺鳳歌鸞舞,郢雪臺白雪陽春,趨艷者滿目繽紛,嗜戲者讚喝難絕,登臺獻藝的各個戲班子更是名財兩抱,據說有最甚者,單跳加官的銀子便掙了百多兩,就連小玲瓏堂那幾個不過會唱上兩段兒的小相公,身價都翻了一番。而花慶已畢,花時不斷,山下花市奇芳競妝,熱鬧喧囂不減當日,萬花樓也如常迎來送往,賓客雲集,較節前還更忙上幾分。那楊柳岸素來不喜與人湊堆兒,仍祗守著那偏靜的戲云台摹寫清閒。
數年前柳岸客寓禾園未久,禾老爺曾請他以一市井小書為本,撰一臺文武昆亂不擋的連本大戲,而昆本中小旦,祗說由月卿來扮,至於其他,則任隨柳岸安排。柳岸為這大戲耗費數年心血,紙墨也不知廢了多少,更新度出十二支曲子,最後定下十八本,題曰《紅鸞記》。年前這戲文才將將完稿,祗提綱部尚未及著墨,因著正月年節諸事繁忙,禾園花朝又要大辦,故暫且擱置下,如今閒來,才又想起此事。
今早天華宴不知怎的使喚了個跑腿的過來,特意尋問這戲本之事,按說這本子是禾老爺請寫,要給外邊戲班來唱的,與那天華宴並無相干,祗是那天華宴的排場徐湘雲向得禾老爺所寵,柳岸祗當是禾老爺將此事吩咐給那姓徐的了,也樂得免去親往北苑一趟的麻煩,便讓他們將上半部的昆本子先呈過去。後半的皮黃本,因有一齣大群蕩戲,正要去與賀家班的武伶們商量,柳岸一面想著有許多別事要做,一面收拾筆墨冊頁,那跑腿的說其餘本子過幾日來取,柳岸也隨口應聲,卻未曾放在心上,待那人一走,便匆匆出了門去,祗留下明月看家。
要說這賀家班於四九城共有三大下處,皆在鐵槐子巷,一曰德正堂,乃賀家班進京後之首堂,第一代班主賀正親手書的堂號,直傳至今,現堂主便是如今賀家班大班主,大淨賀書,雖已五十有餘,仍常登臺,於梨園中聲望頗高,有獅塔洪鐘之譽;二曰義明堂,現堂主為二班主,大武賀功,人稱活武松,賀家班習武的行當,俱歸他管教;三曰金滿堂,堂主賀禮去年入秋時,帶著幾個徒弟,一道將班中過世者的棺槨送歸雲中去了,這堂子現在便由教旦行和戲文的三師父賀嵐彩做主。另還有幾個,或是由大下處隔出獨院,或是分散坊內,皆不大,然亦大多在此,故而這鐵槐子巷又有個賀家胡同的外號,在梨園反比那原名還響亮。
巷北側有塊頂寬敞的空場,東邊連著德正堂,西邊通向義明堂,北面三連間,中奉關聖岳武老郎君,東奉賀家班歷代班主,西奉賀家班班譜及諸先人牌位,南面一排倒座房供武行弟子們吃住,正是賀家班的練武場老槐蔭。這空場三十多年前還是某兩戶人家的院子,自賀家班班人漸多,便全被買下,將園子裡的假山石道都拆了乾淨,改鋪沙土用以練功,祗留院角一棵老槐樹,因樹蔭繁茂,庇了大半場子。而這名字,祗為天子腳下,這戲班裡的練武場似也不好就這般全不避諱地叫出口去,當年賀書隨口一提,柳岸便信筆揮下,定了老槐蔭三字,刻在塊青石頭上,安在道旁。
隔著巷子,南側是賀家旦行的大下處金滿堂,堂子裡上上下下住了近百號人,若不算上老槐蔭那塊場地,倒較德正堂並義明堂還要大些。按說這賀家班乃是西北雲中腔出身,雲中腔素重武行,美稱大武,小生小旦不過換場用的“貼子”,即便入京後無奈改唱皮黃亂彈,重武之性亦未曾改過,本無為旦行另設如此大下處之需。然京師盛行生旦文戲,武戲反是陪襯,成了所謂散場戲,單憑一身卓絕武藝已難養活這一大班子,那賀禮執掌班中賬冊,以此說服賀書賀功,這才廣收旦色小兒,開了這金滿堂,一如其堂號,不過為著些營收罷了。後來了那位賀嵐彩賀三老闆,不僅正旦小旦皆教得出色,還能講戲文,改難調,賀家旦行這才真配得上個色藝雙絕的美名,更出來四大四小,人稱“賀家四囍”的八位名旦,方可與賀家的大淨、大武共鑄三足之鼎了。
柳岸今日前來,因著〈逃捉判〉這齣武打要與他們商量來寫,先前早已與賀功、喜官他們說過戲文,昨日聽說已創出了幾套把式,這才急著來看。那喜官的露華堂就在石頭胡同,雖是個獨院,卻與金滿堂的後院相通,臨胡同的正門反倒日夜閉鎖,露華堂的堂號也祗掛在堂中,因而除非熟識之友,旁人雖知有個露華堂的賀喜官,卻遍尋不著堂立何處,柳岸去尋喜官,也向來跨的是金滿堂的門檻。
來到金滿堂門前,方扣兩下門環,門便開了一扇,看門的小廝見是柳岸,未及他開口,趕忙迎出門外,言說喜官同他一眾師兄弟今兒個都在老槐蔭練功,便要將柳岸往那邊請。祗是這老槐蔭武場除卻賀班自家的武行,也常有外邊前來求藝的在此練功,因而孩兒特多,柳岸思及,索性帶著這小廝先拐去兩廠大街的甘味樓,包了好幾十塊點心,這才回轉進了義明堂。
老槐蔭下,翻筋斗的、舞刀槍的、練拳腳功夫的各自成團,南房前娃兒們挺扎馬步跟著師兄吊嗓,東角一排大缸,幾個小旦勤挪吋蹺疾步缸沿,不敢懈怠。眾人練得正疲,抬眼見柳岸進來,身邊的小廝手上還提兩大串油紙包裹,年幼的那些一下甩掉了渾身累勁兒,全擁過來,氣得幾個師父怒火頓生,卻礙著柳岸的面不好發作。柳岸被娃兒們的嚷嚷聲擁著,四下瞧去,祗未見喜官,將點心叫幾個大孩抱去,讓給他們師娘去分,又與過來請安的賀功寒暄了幾句,便道:“那邊同我說喜官來此練功,不知可在這兒?”賀功道:“他同幾個師兄弟在後院呢,十三爺可是為了那幾個新套子而來?”柳岸打趣道:“近日寫戲多有不順,故才想過來看看,二師父可莫嫌我多事,當我是個多疑之人,不信諸位的行家。”賀功笑道:“十三爺真是說笑,這可不敢。”說罷回頭交代眾人繼續練功,便領著柳岸往後邊去了。
這後院便是老槐蔭北三間後一個小院,圍了高墻,在賀家如喜官這般身負絕活的伶人們排戲時常在此處,非內班弟子絕不可入,免得被人偷學了去。柳岸跟著賀功進去,就見藤架下,喜官幾人圍坐半圈,圈中一人身穿烏布素褂,腦後辮子綰了個圈,用一支絨花釵定住。就見她手持木劍,耍練起未見之把式,將一柄拙器舞得是催風破雲,劈花碎玉。待舞畢收勢,柳岸二人這才過去,那舞劍者見了來人,忙將木劍收回架上,上前一抱拳道:“十三公子久見,四娘給您請安了。”柳岸回禮,又與眾人都道了安,笑道:“四姑娘的劍藝次次看來,回回見新。”四娘呵呵一笑,問道:“公子方才見了這套新把式,可覺得合適?”柳岸道:“可是為活捉王生所排?”見四娘點頭,柳岸便道:“這一套把子是好,祗是凌厲複麗有餘,怒勢不足,再者,我想這紅鸞非是武行出身,又是盛怒之時,雖從了仙人做徒弟,使出的劍法也未必如此行雲流水,若多些拙氣似好。”四娘又笑起來,道:“公子真會給人出難題,又得好看,又要有拙氣,看來這套把式還得更花些心思琢磨才成。”柳岸道:“又豈能難得了諸位行家?這兩大場武戲,不知排得如何了?”四娘正色道:“群蕩子正商量著呢,咱自家師兄弟好說,祗是那單對兒的套子,也不知公子屬意叫誰唱那王生,我們便也不好安排。”柳岸聞言,歎聲道:“我本想這王生以丑應工,能請來孫家兄弟最好,有這對戲佛戲鬼出場,這戲定然精彩,祗是他們向不隨意接戲,也不知如何請得。”賀功聞言道:“我與那孫二同演過數次,又常一道喝酒,正巧湖廣會館那兒又請我倆去演,我到時可探一探他口風,他若有意,他兄弟那兒便好說話了。”柳岸道:“可我聽說那兄弟倆不太對付,時常吵架的,真如此好說?”賀功大笑一聲,道:“誒,十三爺,這您可想岔了,像咱這樣人,生來沒那麼多禮數,兄弟間時不常打個架、吵個嘴兒啥的,傷不了和氣,至多傳出去讓人笑話幾句罷了。那不是有這麼句文詞兒麼,叫甚麼,貌離神合!”柳岸也不禁笑出聲,道:“那便有勞賀老闆,替我多說兩句好話了。”
再說城南小桃源巷有個香雪堂,正是萬慶班小旦莫言琴之下處。琴郎本姓有琴,單字名吟,字月卿,其父人稱“胡琴老仙”,曾是京中亂彈班子甘花重金爭請的琴師,可惜自染上那煙霞之癖,再拉不了琴,成日踡縮榻上吞雲吐霧,做一個桃源大夢。按說這出身,琴郎即便不襲父業做個拉琴師傅,也該在亂彈班子裡唱念做打,卻不知為何反入了昆班。如今昆腔式微,莫說販夫走卒,連京裡許多大人都不甚愛聽,那些昆腔班子或兼唱花部,或直接改了皮黃,街頭巷尾人人爭道的,皆是皮黃亂彈,更遑論太座上那位老佛爺就不喜昆戲,如今在民間,也就這萬慶班偶爾還能入禁裡唱上個一兩齣了。
不過昆部雖疲,這琴郎的聲名倒未曾黯淡,他本是名師高徒,於戲藝歌喉上又極賦天資,有時在外唱戲,連些平時最厭昆腔老調的都忍不住駐足細聽。據聞某日他獨在自家院中唱遊園一段,竟不知門外已圍滿側耳之人,連前來驅逐人群的兵卒亦不禁噤聲而坐,如墜閨夢。記下此事的書生將場面描得如聲色當場,更稱這能使披甲執刀者都坐忘其命的歌喉實乃“亡國之音”,語意間似戲謔又似嘲諷,奈何傳揚開去,倒真成個誇讚的詞兒了。
琴郎自是紅伶,何況這坊間的戲園子雖不愛請昆班,禾園卻還常叫他們去唱,因而吃穿用度上倒未曾需要矜持。按說禾老爺又是個極闊綽的,時常賞些金銀物什行頭之類,琴郎不喜奢侈,本也該攢下有許多銀錢,奈何全敗在他家父那一口大煙上,因而至今也無錢出師,琴郎為此自困,卻無法可解,祗得時時對琴訴苦。
這日清晨,琴郎又獨自在屋內撫琴。此琴乃一蘭葉式膝琴,銘“獨上”,故曰“獨上蘭舟琴”,乃胡琴老仙未染煙癖時所製,琴郎甚是愛惜;而曲是自度的《蘭溪》《蕙徑》,琴郎以此自傷,故未曾將之示人,僅他結拜的鳳生、喜官二兄弟有聞。然鳳生雖是個關照人的,與琴卻絲毫不通,喜官雖能琵琶胡琴,與這七弦又非同路。
前些時候,因短了一口煙土,那老父又鬧將起來,三更半夜也不得安寧,琴郎撫慰許久,半哄半騙才讓他終肯睡下。天未亮時琴郎又去探望,方一推門,便有股穢氣直沖鼻腔,再看去,這不過兩個時辰,又是一地狼藉,滿榻污穢。琴郎無言,祗得默默打掃伺候,好容易給父親上下清理乾淨,拿煙土把人給安撫妥當,正想回去小憩,禾園那邊卻又派人來請。他本已稱病數日不出,因那禾老爺向不強人所難,卻未曾想花朝當日仍是接連派人來催,最後那人更放言說花朝大會,若是忤逆了禾老爺,恐怕牽連整個萬慶班。琴郎心下懼怕,祗得匆匆梳洗打扮,又怕身上沾了父親房中氣味得罪貴人,竟用整盒香桂粉抹遍全身,這才坐著禾園的車去了。然他人雖到萬花樓,心思卻還牽著家中老父,琴郎手上拈著銀簪,眼光卻未對上一事一物,那小白楊柳似乎過來朝自己說了甚話,他也不曾入耳,直到上臺後被禾老爺摔了杯子趕下臺去,才發覺自己竟錯戴了一支頂簪。
有苦難向人言,有琴又無人可解,琴郎一面想著,更覺心煩愈甚,索性收了琴,坐到案前焚香抄經,妄求清淨。未多時,便聽外邊有人敲門,琴郎本不欲理會,那敲門聲卻不斷,聽來又不似那些來叫戲喚酒的粗鄙之客,便起身去開了門。卻見門外站著個小乞兒,手上捧一個錦盒,想來內中應是捲軸,那小乞兒祗問他是不是萬慶班的莫言琴,聽他說是,將那錦盒往他手裡一塞便跑了。琴郎左右看去,也未見著似是使喚那乞兒之人,他本也無力多想,將那錦盒隨手丟置在石桌上,又回去抄經。
經文抄了幾遍,卻也未得清淨,墨跡反更顯燥亂,抬頭已是鉤月懸空,琴郎歎了一聲,想起那錦盒,這才去拿來,內中果真是一捲軸。這捲軸不知為何,自兩頭向中捲起,以一條纖紗帶子束好,穩穩安在盒中,展開一看,原是幅白描雙姝之圖。祗見兩雙眉目,一者慈靜,一者虔清,皆素面柔婉,雖未見全貌,已讓他心焚為之一熄。再展畫卷,才見這雙姝一人頭戴蓮冠,白紗籠體,分明是他嫦娥扮相,另一人雲鬟微墮,素羅披身,雖不知何人,琴郎卻心下分明,此乃是一雙嫦娥共月之像。琴郎不禁以指尖將畫細細摩挲,難把目光側移,卻又覺冒犯,暗捺心弦,索性換下壁上那幅《清溪蘭草圖》,將《雙姝共月像》小心懸掛起,几上茶具等也俱都撤下,代之以淨葉漣漪白瓷池盤,以最稀罕的流雪青蓮香供奉,而後跪坐堂下注目神思,如此便過了一夜。
待琴郎第二日醒來,才發覺自個竟在堂廳睡到近午,慌忙起來跑去父親房中,卻仿佛心誠感天,老父仍睡得安穩,一手還兀自搖著把蒲扇,房中也仍如昨日他拾掇好那般,祗有些氣味經久難去,混了煙味和熏香,而琴郎對此早習慣如常。回到院中,做飯的蘇婆子已將飯菜溫在鍋裡,自個兒出去閒晃了,看院的蘇婆兒子見他起來,便拿出幾封書信,說是他未醒時外邊送來的。琴郎祗讓他放在桌上,自去廚房挑了些好下口的給父親送去,伺候著起床洗漱,吃過了飯後,才回來把剩下的用了。
自花朝那日得罪禾老爺,他便自鎖堂門在家,既無戲唱,也不訪友,算來已過了一旬有餘,而那幾封書信,便是些熟人熟客寫來問候的,讀來也不過幾句安慰勸解,並無甚可往心裡去的話。想起那雙姝像來,就覺這會說話的,反不如那無言無聲的更解人知音,又哪曾想到,那還有幾個話難出口的,才真是為他的事兒操心費力呢?
老槐蔭後院,與四娘等又商討一陣,見眾人仍要練功,柳岸也無意打擾,這便要走,卻見喜官跑過來對他道:“十三爺前些日子還說要再跟我講講那本《古器圖詠》的,今日難得來了,若是無它緊要之事,不如就撞個日子罷?”柳岸先是一愣,隨即明了喜官所指為何——那《古器圖詠》乃是一本古董圖錄,於柳岸祗是閒書一類,喜官偶然見了,倒生起不小興致,待翻到其中一尊銅壺圖畫時,隨口言道,這銅壺以妖獸紋飾壺身,看來可怖,壺口卻有蓮花盛放,鶴舞其上,似仙家清氣縈繞。柳岸聽了,也覺甚有意趣,一時興起,當即寫下一篇蓮鶴降魔的小戲,隨興而成,亦未曾想付之氍毹,事後便也忘了。
而喜官得這戲文,卻未輕忽,琢磨許久,與鳳生、□□創出一唱做併重的《蓮鶴圖》來,此前不曾顯露人前。那日柳岸叫他代為點戲,他便存了這心思,想讓柳岸瞧瞧他創戲的功夫,祗是那水榭臺與客席隔了數丈,身在臺上也不好朝下張望,實不知柳岸到底瞧見沒有,這才拐著彎發問。而柳岸那日因著月卿之事,不得已陪著禾老爺回北苑喝到半宿,倒頭竟睡了一天一夜,哪裡還有力氣看戲,偏那明月因無事需要伺候,倒去把各個臺子都逛了遍,待第二日晚他醒轉聽明月講起,才知喜官有此用心,竟有些嫉妒起這不解人意的小書童來。柳岸回想至此,便覺心下有愧鼓暗敲,又怕喜官當他負人,祗好撐起笑道:“喜官的戲,向來都合我心意的。”喜官聽了,當是自己那戲尚差強人意,也就不好再問,兩人隨意寒暄幾句,柳岸便起身走了。
待回了戲云臺,已是夕陽將落,明月一個人在院裡讀閒書,見了柳岸忙迎過來,說是早上那人又過來,還帶來封信,已放在他書案上了。柳岸進去展信觀瞧,卻是一愣,那信中行文似是代禾老爺轉答今早所呈戲本之事,落款卻未署人名,祗戳了天華宴的章子。柳岸雖心生疑竇,卻更有股無名火氣,也就懶得多想,將那信隨手丟進香爐,便又出去了。
欲知詳情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因为格友都已经把后面的写差不多了,我就写点之前的
*瞻园里闹鬼啦!
地铁,四通八达,是城市的血管。
地铁是否能算一种电车?我坐电车,是否能算是有轨电车?我想着这些无聊的冷笑话,在夫子庙站下了车。
虽说是夫子庙站,但我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夫子庙。最近六扇门注意到几起高中生自杀的案件,认为其中和妖异有所牵扯,派了不少人手外出调查。这其中就包括南京的各个寺庙,夫子庙也在其中。
瞻园离夫子庙不过几百米,自然也被纳入搜查范围内,似乎已经有几个同事到了这边。我闲来无事,也来看看,顺便给大家带点吃的。虽然我觉得还是寺庙比较可疑,但那种地方我是半步也不敢近前,生怕出来个老和尚给我超度了。
要是遇到那种状况,也不知道六扇门员工证管用不管用。
我正在瞻园门口胡思乱想,却见到一个身影急匆匆从我眼前跑过。虽然只是短暂一瞥,但看得出那是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大概是附近中学的学生,可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在外面乱跑,怕是有点不安全。
她的身影在转角消失了,我正要追上,只见不远处又跑来几个女孩,她们穿着相同的校服,表情都有些紧张。
“她去哪儿了?”一个短发的女生问。
“该不会进瞻园里了吧?”个子最矮的女生说。
“我去问问,你们去别的地方找找,天这么黑,她一个人不安全!”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说着,朝瞻园门口跑去,在她身后,紧跟着的一个黑色影子也灵巧地跳进了院墙。看到一闪而过的红色耳坠,我意识到那是华绒,夜游神之一。他的安全倒是不必我担心,我这么想着,赶紧向着那个女孩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我飘了起来。成为幽灵的优点之一,是我的灵魂不再受到身体的限制,移动变得更加自由。我离开地面,飘上树梢,高处视野开阔,我很快找到那个独自一人的女生。她跑累了,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低垂着头,眼泪打湿了脚下的一小块地面。
她的啜泣声支离破碎。即便是在空无一人的地方,她也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是仍然有那么一点儿声音从指缝和喉咙里偷偷溜出来。我默默在她旁边坐了一会儿,想要摸摸她的头,又放弃了。这种时候,独自一人会很难熬的,我忍不住想。但好在,她大概还有几个朋友。
脚步声很快响起。矮个子的女生是第一个到的,她一开始还带着一点儿责备的语气,问女生怎么一个人先跑了。但在见到对方泛红的眼圈之后,她立刻变得不知所措,开始手忙脚乱地掏纸巾。
矮个子女生终于掏出纸巾的时候,短发的女生跑了过来,坐在哭泣的女生边上,拉过她的手。高马尾的女孩最后一个赶到,三个人围成一圈,你一言我一语地表达着关切。被围在中间的女生终于开口,那是一个高三学生最普通不过的烦恼:学业退步,压力很大,离理想中的大学越来越远,父母为她操碎了心,可成绩还是一直不如人意。周围的朋友都似乎游刃有余,只有她一个人惶惶不安。听说有学生自杀,恐惧中竟然带着一丝羡慕——那样的话,是不是可以解脱了?
最普通的烦恼,却也是最真实的痛楚。但好在她还有朋友在身边。她们在她身边,听她说话,抚摸她的后背,拥抱她,鼓励她。她们提到奶茶,蛋挞,烧仙草,娃娃机里的小熊,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她们说高考结束之后要去游乐场和海边,试图让她对未来有所期待。最后女孩擦干眼泪,站起身来。她大概会一直记得这一天吧,不管未来是否考上了心怡的大学,她也会一直记得这个晚上,朋友们是如何给了她温暖的陪伴。
学生们回去上晚自习了,虽然她们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我还是一直把人送回学校再离开。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飘进瞻园,本来打算看看华绒在不在,好把学生们的事告诉他,却看到有两人正在和华绒搭话。
说话的两人都是六扇门的员工,灵兽科的葛蔓藤和棠梨,两人与华绒打了个招呼,聊起调查的事,只听葛蔓藤问:
“我看潇潇不在附近,你今晚应该是单独行动的吧?”
她见棠梨一头雾水的样子,又悄悄向她解释:
“叶潇,我的好闺蜜,也是一名夜游神。最近我看华绒好像在追她呢。”
哇哦。人皆有八卦之心,鬼也不例外。华绒喜欢叶潇,不错不错,我看他俩蛮般配。
我又默默地听了一会儿,可惜没有更多八卦,话题还是转移到那几个夜晚游荡的女学生身上。是时候现身说明情况了,我想,却不料刚一现身,就先是被藤蔓缠住,又被华绒一屁股坐在地上,搞得我动弹不得。
哎呀,这可不太妙啊。没想到六扇门的工牌没用在老和尚身上,倒用在同事身上了。
作者:不落虚
要求:随意
我是个保安,小区门口的。
我被解雇了,就在昨天。
但我又有了新工作。
“这是新来的小刘,以后就跟我们一起工作了,老范你等会带他熟悉熟悉。”一身烟味的黄牙秃顶大肚大叔用力按了按小刘的肩膀,“人家还是个小伙,你们老油条的注意点啊,我先走了。”
我是小刘,我现在跟着李叔上夜班,写字楼好高级,人来人往的但是一言不发,电梯里人挤人,他们来去匆匆手上拿不完的文件和电话......
“等等!”这天我依旧跟着值班,天色渐晚,大楼的人流量也少了许多,就在我要准备去休息室小坐一会儿的时候大门有个穿着黄色外衣戴着黄色头盔的人,是外卖员。
我停下脚步转过头走到他面前,向他委婉说明了规定是不让进的,我指了指大厅角落里的立柜:“你可以放那叫人来取。”
“谢谢啊。”外卖小哥似乎还有一单,脚步匆匆地放完外卖后边走边打了个电话,叫顾客下来取。夜色微凉,我塞了颗糖果在嘴里,很鲜艳的绿,有些晃眼但也可能是大厅的水晶吊灯撒在玻璃糖纸过于细碎。真的,我也不知道这种看上去就很高级的写字楼,为什么要放一个酒店里的水晶吊灯?是不是他们老板的审美有些怪?
算了,我也懒得多想,我也跟着外卖小哥往外走,也不想休息了,吹吹风吧。我看着他上了自己的电瓶车,挂在胸前防水袋里的手机明灭可见,他把头盔上的挡风面罩拉下来,准备前往下一个送餐地点。
我看着他在我面前死去,喇叭声和刹车还有浓烟。一声“快点叫救护车”划破这略显无聊的夜晚。很快报道就出来了,说是疲劳驾驶加上视角盲区才造成了这次悲剧的发生。
你说我?我算个目击证人,我跟着来调查的警察去了趟警察局做了个笔录,离开前我听见司机的家属哭喊着说他不是故意的,能不能签这个谅解书,没了那个司机他们一家天都要塌了。
好了不说那个司机了,我继续来说说我的工作。但是好像也没什么有趣的……两点一线,也许这个词一出来就能体现无聊了,我的生活就是这么平淡,什么都一般。
又是一天,我在闹铃中醒来,但是我一身冷汗……我好像梦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个成年人被噩梦吓成这样也蛮奇怪的,洗漱完我塞了颗糖果“咔嚓,咔擦”地嚼碎,那水果的清香蔓延在我嘴里,让我那被早晨不知名梦带来的低落情绪略微飞扬了起来。
楼下的早餐店还有个位置,我和往常一样要了两个包子和一碗牛腩面。徐大姐还是那么亲切,拌粉那点时间都能和客人聊两句,我嗦溜着碗里的面一边听着电视里的晨间新闻。
噢,是故意杀人啊,然后发现是精神病患者结果给扭送医院了,蛮可怜的。
大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得了个空,惋惜地叹了口气:“这被杀的人多无辜咯……啥医院啊还能给精神病逃出来了?”我没搭腔,干完碗底最后一点面就离开了。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一天的我都蛮丧的,也提不起兴致,到了晚上下班的九点就匆匆和其他人告别。晚上有点冷,这是我前一天看天气预报没预料到的,不过这地儿也就这样,冷热无常我也该早点习惯。我还在回想早上,我是做了个怎样的梦呢?遥想小时候做噩梦我都是哭叫着醒来,还会拼命挣扎,这么大了还是一个没记住的梦,怪勾人心的。我这今天一天都心情低落的,想必李叔他们也……真是抱歉。我想着打开了聊天群,发现他们都在群里聊天侃地十分欢乐,那两百多条未读的长长语音条看着还怪唬人的。那我就不破坏他们这开开心心的气氛吧……
这次醒来是一个美梦,我能感觉到。因为我的心情舒畅却身体上无疲惫,我早早的洗漱完打算先去旁边的小巷遛两圈。今天早上我没有吃药,但是我出门下楼梯的时候一个失神摔倒了,在摔倒的那一刹那,耳边传来一阵一阵的耳鸣我居然有些站不起来,就好像有什么炸弹在我耳边炸开一样,我这是怎么了?早晨的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今天蛮快乐的,晚上还和李叔他们一起出门吃顿烧烤,喝了两瓶酒,我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这么开心,也许是早上早餐店的大姐知道我摔倒后给我塞了一个荷包蛋?又或许是午饭的时候,前台的行政给我说最近有兴趣的事情,又或许是和李叔一起帮助了一个在电梯里晕倒的人。当然,也可能是我没吃药。
今天晚上的酒喝的有点多,我塞了颗糖进了嘴里就当是解酒了。外面的风很凉,吹吹脑袋就醒了一大半。透完气后我回去我一个个打电话,将喝特别多的前辈们的家人来接,把他们都慢慢送走后,我自己一个人清醒了不少,一步一步的往家走。楼道的感应灯又坏了,这才修好没多久就又坏了,我打着手电筒一步步往楼梯上走,慢慢将钥匙插进锁孔 打开门。
屋里的空间不大,我按亮了门口的灯,客厅……应该勉勉强强算叫客厅吧,那隐约有一个人影,我按亮灯,有一个人背对着我,他的双脚悬空不是踩在地面旁边,是倒了一半的短凳。
有人上吊了,在我家。
可是,为什么那么像我自己。
我的手有些哆嗦,手又不知不觉探到了口袋里,给我自己塞了一颗糖。这颗糖不似之前那般甜蜜的味道,有些怪怪的。
我的身体有些沉重,我似乎意识到这些都是幻觉,都好像就是现实在我身边又不是在我身边,我尽力让自己清醒一点,看清眼前的一切,但是身体却不断叫嚣着它的疲惫。一切东西都在我眼前,扭曲、模糊、聚集、散开。在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今天是新的一天,收拾收拾垃圾,我该上班了。工程有点多,不过都在意料之内。再不收拾完就赶不上早餐店的牛腩面了。
最近由于不正常的高中生自杀案被说书人发觉,并上报了六扇门的局长,六扇门的员工被组队分散到各处去调查情况。
执行科的苍尘与情报科的画虎跟免灾科的白鹤寻分在一组,在老门东的区域搜索线索。本着术业有专攻这点,苍尘随时待命准备支援,情报方面的事情主要交给了画虎,不过最终收集到的情报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樱花烧麦、泡芙.jpg】,季节限定,速来,手慢无!!”看着手机上画虎发来的消息,苍尘实在看不出这跟高中生自杀案有什么关系,总不能是因为甜食的诱惑导致他们自杀吧,不不不,甜食那么好吃,吃甜食有幸福感,这不可能的!!苍尘甩掉脑海中的想法,赶向那家店铺。
到了店铺所在位置,苍尘没有看到画虎,只有白鹤寻一人,手里拎着些食物靠在那里看着手机,见到他过来,还很开心的挥了挥手。
至于之后……
“虽然画虎回去了,但是我们还可以继续逛逛,可能还会发现有美食的,不对!可能还会发现什么线索。”
“好!”苍尘也很期待,毕竟美食不可辜负。
两个毫无意识自己正在摸鱼的家伙就这样逛了起来,不知不觉中,两人手里拎满了东西。
“在中国出门果然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长胖呢。”
最近有些放纵食欲的苍尘有些心虚的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不过,自己是妖,应该没关系吧?毕竟不说就是零卡嘛……果然还是多少注意点比较好,肥胖的鹰会飞不起来的。
“苍尘要不要悄悄变回原形找一找附近有没有什么咖啡店,咖啡加甜点,真是人生的一大享受。”白鹤寻笑着说。
“我开了一家咖啡店,不介意就来我这里吧,正好距离这里也不远。”
“好!就那里了!出发!”
苍尘的咖啡店在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道上,两层小楼,一层是咖啡店,二层是住的地方,目前是他跟一个小花妖住在这里,小花妖就是正在忙碌的小姑娘。
小花妖很忙的样子,只匆匆跟他们打了招呼。
两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苍尘还去泡了两杯咖啡。吃饱喝足的两人异常满足,然后就看见白鹤寻变魔术一般掏出了一个魔方。苍尘注意到,这是一个五阶魔方。
注意到苍尘的视线,白鹤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魔方,说到:“这是我的爱好,我目前正在研究五阶,市面上都有17阶的了,那些会高阶魔方的人还真是厉害。”
17阶……想想自己只会三阶魔方,苍尘突然心累。
“我也会玩魔方,最近在研究四阶,不介意就一起吧,你还可以指导我。”
“没问题!”
时间缓缓流逝,两人魔方玩的起劲,至于工作……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就当完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