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lyhymnia/博林赫玫尼娅
·是待人友善,好脾气且特别酷的大姐姐!!随和且好说话,看上去处理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又游刃有余!!不过尽管和大家关系都不错,但似乎没有人真正意义上的了解她...
·计算机专业在读大学生,但各种意义上非常不符合大家对该专业学生的刻板印象!翘课和整活永远冲在第一线,是真正的大学生就支棱起来进行一个大学的辱骂.jpg
·大学音乐剧社团的成员,在有活动的时候经常被抓上台演出。虽然平常看上去在社团里非常摸鱼,但实力是大家公认的强。非常擅长唱rap,台风是又稳又帅的类型!
·会打架子鼓,还会拉小提琴和弹吉他。曾经收到过学校里的乐队的邀请,但是因为其实不太感兴趣最后就拒绝了(...
·有在担任比赛解说,甚至还有一定的名气。也有顺便在搞直播,有自己的个人频道,偶尔会随缘播点真格/涂地(甚至直播过打代码),是非常能讲单口相声的类型(? 语速3.9,有的时候甚至会很吵
·左边的断眉实际上是眉钉翻车的产物,因为没有好好打理结果导致眉毛豁掉了(...)但她最后觉得断眉看上去很酷所以就决定不补救了XD(后来不死心又在右边打了眉钉,这回倒是成了!!
·有固定四排队伍且她是队长,队名为万象诗。主要的任务是收拾队友整出来的烂摊子,对队伍里某位非常能惹事的小朋友极度头痛。
·名字来源于掌管颂歌,修辞与几何学的缪斯女神。起这个名字的理由是博林的父母曾经都有艺术/文学方面的梦想,而且都多多少少有些天分,但最终因为各种原因都未能如愿。于是,他们最终将这个愿望寄托在博林身上。然而,可惜的是,尽管在音乐和文学方面都很有天赋,但她一不想未来从事相关的职业,二不想过父母为她指定的生活。于是在大学选择专业时,她果断选择了自己也很想学的计算机系,也因此和家里人吵翻,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与他们关系极差。
字数:5405
进行一个制定计划的水。
————————————————
预言之年代 502年5月
“黑暗世界”费尔法尔,“卓尔之城”奈林菲亚
————————————————
这是一座历史相当悠久的城市。历史悠久,因此强大——不够强大的城市是不可能拥有悠久的历史的,这是举世皆准的残酷法则,而在弱肉强食的费尔法尔,这条法则尤为突出。
既然这座城市历史悠久而且强大,那么自然而然就会声名远播。至少当曼努尔在出发前宣布他们本次任务的目的地是奈林菲亚时,没有任何人问出“那是什么地方”一类的蠢问题:就像一个生在德菲卡的人,不论是不是精灵都必定会至少听过菲薇艾诺的名字一样,一个生在费尔法尔的人,不论是不是卓尔都必定会至少听过奈林菲亚的名字。虽然双方广为人知的个中缘由大不相同。
不像由珂宁亲赐,是所有精灵发源之地的绿林故都,奈林菲亚可考的历史只能追溯到失落之年代——当然,在那之前这座城市肯定已经存在了,并且想必还十分繁荣,不然又怎么会吸引到卓尔精灵前来“接手”呢?——在失落之年代时,奈林菲亚才成了“卓尔之城”,因此留下了可考的历史。它不是黑暗世界中第一座卓尔精灵的城市,也绝不是现存的大多数卓尔城市的发源地,但绝对是现今的费尔法尔中最强盛的卓尔城市:这里的人们唯敬拜黑暗女神夏德娜,他们建设唯一的一种神殿,聆听唯一的一种教诲,取悦唯一的神祇,在行事方针上不会相互制肘(不过暗地里的内斗自然是少不了的,这也是取悦黑暗女神所必须的一环),最重要的是,他们建造了黑雾学院,并且在森严而不容违逆的社会制度下完美地保留并发扬了精灵研习魔法的传统:
也就是说,奈林菲亚的法师相对其他地区更多,而且还有大量魔学研究者能够供他们驱使。
这种明确的优势也被奈林菲亚的卓尔们明晃晃地摆在台前:死厄骑士团的小队从小道靠近城市东侧外围时,就发现了用于防护的墙壁上镌刻着奇妙的纹样——看着像是出自法师或者魔学研究者的魔法雕文,将它们刻上城墙的那些人们丝毫没有想要掩饰这一点。这样下令的必然是一位身居高位的卓尔女士,曼努尔大致能明白这种思路:这是一种对城市强大实力的自负与炫耀(这部分比较主要,大概占据动机的八成以上的那种主要),同时也是对敌人的一种震慑。那些雕文现在看起来都是沉寂着的,但谁知道事实上是怎么回事呢?它们或许有用,或许没用,或许只需要等待一个能为它充能的法师,或许只是些好看的花纹……若有想要潜入城市的宵小之辈,自然会因此瞻前顾后,而意图犯罪的人一旦瞻前顾后起来,反而更容易露出马脚。
但当意图入侵的人非常熟悉战争,又或者在城里早有作为内应的同伙的话,那么这种心理上的小伎俩就不起作用了。非常不幸的是,死厄骑士团两样都占。
因此,他们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接头人,并在他的引导下避开了哨兵的耳目和可能的陷阱,安全地翻越了城墙,混进了城市当中。
“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在找了个勉强能说话的街巷之后,接头人愉快地(就一个卓尔男性的标准来讲)说,“原本,我们要把这个埋进城里,而后再走进长出来的东西里……但前些天有人替我们解决了这件事。”
他从怀里摸出一件小东西来,将它放在掌心上,展示给小队:那看起来大致上是一枚植物的种子,但与普通的种子相异的地方是,它的四周被细小的藤蔓缠绕着,而且还散发着幽幽的紫光。
没等任何人来得及提出问题,他就收拢了手掌以免黑暗中的微弱光线引来不必要的的注目,并接着开口:“虽然用不到了,但主的谕令是将它交给来到此地的小队,所以……”
接头人向着小队的方向伸出了那只攥着“种子”的拳头,在场的人中当然不会有谁看不懂如此明显的暗示。曼努尔于是上前一步,从对方的手中接下了重要的任务物品,然后按照鲜血骑士团共同的礼节先后赞美了军主。
“之后呢?关于这个暂时用不到了的东西可有其他的指示?”在将这个细小但重要的东西藏进隐秘的衣袋之后,曼努尔提问。
“暂时没有,再之后该怎么处理还要等上级的意思。”接头人说,“我将这城中的变化上报之后,得到的指令依然是引导各位进入‘那个东西’里。考虑到各位任务结束后很可能能够直接面见上级,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交给诸位携带,然后直接从上级处领受处置方案效率比较高。”
这是不太明显地抬了小队中的所有成员一把,暗示他们在完成了这个重要的任务之后可能获得嘉奖。但对于那些在死厄军团摸爬滚打了许多年的老兵来说,他们是不会因为这点“升官发财”的暗示就飘飘然的,也不会忽视对方句子里散发着可疑信号的部分。
“‘那个东西’是个什么东西?”艾柏克语气相当不客气地询问,“你们尖耳朵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的明白点吗?”
接头人至少看起来好脾气地笑了笑:“事关重要的任务,我确实也想这么做,但说实话,我很难找到一个确切的词语来形容它。对恐惧之主发誓,我在此前近三百年的生命里从未见过那样的东西。”
艾柏克看起来还想说点什么,费勒看起来也有点对这种完全未知的东西跃跃欲试,但在曼努尔回头严厉的一瞥之后,他们都明智地把要出口的话咽回到肚子里去了——小队的队长清楚,半卓尔大约是真的暂时偃旗息鼓,可矮人必然在什么地方憋着坏呢。
不过这些事可以在任务结束后慢慢清算,因常年争斗而产生的默契使曼努尔明白,艾柏克必然也是这样想的:一件事情越到最后关头越容易出问题,旅途越临近终点越不能掉以轻心,何况这是那种干得漂亮说不准就能一步登天,搞砸了便最好自己动手去见艾瑞克的任务。至少现在他们不应该把精力耗在这种争斗上。
“那就带我们亲眼去看看它吧。”收回目光之后,曼努尔这样要求,接头人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还请各位把身上显眼的东西藏一藏。”卓尔男性变戏法似的拿出了几件宽大的斗篷,“城里最近有些混乱,但因此可以混进人群,你们跟我来,注意不要暴露身份。”
当一行人走在奈林菲亚的街道上时,便更加地感受到了这座城市悠久的历史与强大的力量——悠久的历史体现在街道的砖块与两侧的建筑上,时光为它们沉淀下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厚重气质,而卓尔精灵阴郁、繁复但华美的艺术风格又为它们打下了鲜明的烙印;强大的力量则体现在街道上往来的人群身上,如接头人所说,城区各处都处于一种浮躁的混乱当中,但在这混乱中穿梭着的大量士兵无一不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想来若是没有这种令各个家族自顾不暇因此收缩防御圈的混乱,或许他们潜入城市的难度要翻上几番。
接头人带着小队躲躲藏藏的穿过了东区各大家族的驻地,经过了混乱的街市,来到了奈林菲亚的北侧。放在平时,来到这里的人显然第一眼就会注意到高耸在此处的黑雾学院,但现如今,这座著名的建筑却被其他什么更显眼的东西抢了风头:一个漂浮在半空中、散发着微弱紫红色光芒的……云雾?气旋?大约是这样的某种东西。它看起来不像是有实体或有重量,但却固执地待在原地,不断地缓慢旋转自身,仿佛将会把所有靠近自己的东西都吸入漆黑的中心点那样。
毫无疑问,这就是接头人所说的那个“有生之年从未见过”的、应当从“种子”里“长出来”的东西。而在“从未见过”这一点上,奈林菲亚的其他人自然也是如此。这个陡然出现的神秘产物自然而然地引起了许多人的兴趣,有许多卓尔战士正驻扎在它的附近看守着它,这也是为什么接头人只带着小队在远处眺望那个气旋。
“你们接下来就要通过那里。”接头人这么说,“但你们也看见了,四周有看守。按照职责,我不会也不应该跟你们一起进去,但我会尽力为你们通过那里提供帮助。”
“这东西靠谱吗?”费勒终于没忍住出了声,但紧接着,他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于是立刻接着补充道,“呃……我的意思是,你看,这不是别人搞出来的东西吗?和伟大的主原本给我们准备的那个会不会不一样?”
“主的神谕如此,不会有错。”接头人平静地回答,“你们通过之后,在另一边应该会遇到另一个接头人,我们共用同一套暗号系统,只要按照寻找我的方式操作,你们就能轻易地找到他。接下来会由他来给你们下一步的指引。”
费勒的声音没有再响起来,但接头人的话头却没停下:“哦对了,还有些事情或许你们应当知道。前些日子里,就是这个东西从地上长出来的那个时候,奈林菲亚城里的奴隶发生了一次逃亡——具体来讲,奴隶们逃进了那个里面,”他远远地指向紫红色的气旋,“因此这里的人们都知道那个东西是可以进去的,只是不知道它通往哪里。看守它的那些人自然也清楚这一点,目前他们会阻止任何人靠近它。”
这次是拉维莱斯以自己特有的敏锐抓住了句子里的关键词:“‘目前’?”
“是的,‘目前’。”接头人点点头,“就是那么回事儿啦。遇到风险与利益并存的那类事情时,谁都想做第一个,谁都不想做第一个。奈林菲亚的确有组织探索队进去的意思,但至于谁先谁后、怎样组队,夏德娜的喽啰们还有得吵呢。”
这话听来有些自相矛盾,但在场的人都清楚地理解其中的意思:第一个探索的人或许能得到最多的利益,但同样要承担最多的风险。而卓尔惯来是那种希望自己能独吞利益,让别人去承担风险的种族。城市当中的混乱或许有一部分是因为前些日子里的奴隶逃亡引起的,但更多的,恐怕是奈林菲亚上层的明争暗斗所掀起的余波吧。
曼努尔不是奈林菲亚出身,对这座城市的权力结构无法有很深入的了解,可是只要仔细看看,就不难发现聚集在那道气旋边上的士兵隐约地分成了四个阵营。若是谁有一副弓箭手的好眼睛,或许还能看见他们身上标识的家纹各不相同。
“那么我们能等他们的探索队组成了之后,假装是其中的士兵一起混进去吗?”拉维莱斯问。
接头人点点头,“如果各位想要这么做,我会帮忙安排,只要不暴露身份就行。但我在这座城市里的能量和资金都有限,或许没法帮忙将所有的关节都打通。”
“我觉得不太妥当。”曼努尔,或者说,某个卓尔城市的执法队分队长,在简单的思考后从专业角度提出了反驳,“先不论那些尊贵的女士们是不是要吵到某个家族的家主自然更替之后才能做出决定,单说这个探索任务的性质,各家主母想要相互制衡,就必然是分别选出自己的家族中可信但折损了也不太可惜的家族战士进行编队一同进入。这样就很难在队伍里夹带生面孔,遑论卓尔之外的种族,而在队伍中有人返回之前,周围的守备也不太可能放松下来,掩藏身份太难了。”
他嫌弃地扫了一眼队伍里其他的三个人,考虑到是紧要关头,才没有更多地表达自己的不满,而是转向接头人:“奴隶逃亡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接头人还是带着少许莫名其妙的表情回答了:“就最近,没有超过十天。”
曼努尔点了点头:“间隔的时间不长,那还能再来一次。”
“什么?”
“奴隶逃亡。”曼努尔冷酷地说,“已经有一些人成功地逃出了城市,有这个前例在,肯定有些奴隶的心思活络起来了。那群没什么脑子的蠕虫大多没有自己的思考,只要煽动起一小部分,另外的那些就会自己跟上来——说到底,这种事有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接头人仔细想了一会儿,评估道:“这确实很可能成事,但问题是这样做了有什么意义呢?手无寸铁又虚弱的奴隶能做什么呢?就算他们成功跑到了城北侧,面对这样的——”他轻微地向气旋周边规整的营房和强壮的士兵示意,“——军队,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最差的情况下,也能造成混乱,或者一个方向的守备空虚。这样我们就至少可以凭身手趁乱摸进去。”曼努尔强行把顺手将这座城里的局势搞得更混乱的想法押后,接着说,“但我希望事情能进行得更稳妥些——你知道这些守军的一日三餐是怎么解决的吗?有没有瞧准时机下毒的可能性?”
接头人斟酌了一下,慢吞吞地回答:“很难,但不至于做不到。只是我也不能暴露身份,因此毒药只能用大路货,泛用的解毒剂也能抵抗,减员效果或许不会太好。”
费勒总觉得在这句话里听见了一个被接头人不情不愿地咽下去的短语:得加钱。
“那不如来点不死人的。”他凭借自己在市井讨生活的经历提出了建议,“强力泻药之类——也会让人失去战斗力,而且就算喝下解毒剂也留不住,只能等药效过去。”
曼努尔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倒是接头人笑着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
艾柏克在后头偷偷地咕哝着什么“尖耳朵的招数真是阴损”,没有人理他。倒是拉维莱斯跟上了思路,接着询问:“那之后呢?我们在奴隶和守卫起冲突的时候找机会溜过去吗?”
“情况不好的话,就这么做。”曼努尔说,他对女性一向有更多些的耐心,“情况好的话,我们就让奴隶逃亡再成功一次。这样就算我们跳进气旋里之后有什么问题,前面也有能先给我们挡刀的。”
他们是梵的信徒,又不是兀烈卡卡的追随者。打从一开始,驱动这种看似反抗压迫的“善良”行为的就不是善意,而是利益。
“这计划至少听起来成功率挺高。”接头人如此评价,“但最重要的问题是,你们能够成功煽动奴隶吗?”
听了这话,艾柏克突然说:“可别想让我干这个事情!哪怕是一时的谎言,我也绝不会屈从于你们这群黑炭[消音]之下!”
同样作为卓尔精灵的接头人脸色变了。他正待说些什么,曼努尔的声音就已经巧妙地插了进来:“作为队长,我当然不会安排不合适的人去执行不合适的任务——毕竟你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瓜里基本都是你茂盛的头发和胡须的根呐!它们已经把你的脑子挤得只有三克拉那么大了,出于人道主义,我也不该让一个智力上的残疾人单独行动,更何况,我怎么会派一个肯定会把事情搞砸的人去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呢?”
这是个偏僻的地方,四周没有其他人了,因此接头人朗声大笑了起来。艾柏克字面意义上的暴跳如雷,可一时没有能反唇相讥的词句,又能意识到这不是和曼努尔在武力上起冲突的好时机,于是暂且只得无能狂怒。而他的队长根本没理他,就在这一系列的背景音里看向了费勒:
“再说了,合适的‘奴隶’人选不是很明显吗?”
半卓尔脸上习惯性的笑容有些发僵。
-TBC-
全文3260
———————————————————————————————
他们终于到达莫塔索。
莫塔索是座大城,由石质的城墙包裹;城墙内又有许多砖土搭建的圆形墙壁,这些墙壁并不连续,往往建在民居后方作为区块的简单划分;多条道路由外圆通向内院,整个城市如同许多同心圆一样层层包裹。
血触小队在接头人的带领下进入城市。接头人是人类,他没有携带显眼的武器,也没有穿甲,只在装扮上下了功夫,看起来像个接收货物的商人。商人装扮的接头人在进城前对他们嘱咐:“最近城里有些似乎有些……不太平。所以还请各位在各种事情上小心一些。”
可能是害怕隔墙有耳,他还特意补充一句:“这东西可是我们花大价钱订的,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纳米兹·格林温尼斯问:“发生了什么吗?啊,这里也有杀人事件?”
“倒是没有那样的事……只是一种感觉。总之还是小心些吧。”
多瑞安没有参与对话,他自认为级别不够,于是偏头看着城墙底部的杂草和砖缝处的细小裂痕。这个城市看起来并没有它的范围和布局所想表现出的那样气派,杂草、裂痕、无人修补的半倾墙壁,街上人来人往,大多数店铺的老板坐在店里干等客人上门,少见外出叫卖的摊贩。小队沉默地跟随接头人走进一个看起来像商会公馆的建筑,又来到建筑深处的一个无窗房间。耶琳·奈瑞莱斯接过对方郑重递来的一个小物件——那是一枚种子。藤蔓似的细小枝条缠绕在紫红色的种子上,显得不同寻常。
“只要把它种在合适的地方,‘门’就会开启——吾主这样吩咐。”
奈瑞莱斯将种子收在随身的腰包里。她笑了一下,开口:“这就是任务的内容?……在‘门’开启后我们要做什么?”
“我所知道的也就仅仅是进入‘门’而已。”
血触小队的队长没有再多问。她点点头,对队员们下达了命令:“在这里修整一晚,明天动身。”
接头人为他们安排了房间。血触小队住在建筑西侧三楼,分完了那里的四个房间;接头人住在建筑东侧。明面上,那里是商会工作人员住的地方。莫塔索虽然处于鲜血骑士团的影响范围内,可血触这次执行的是机密任务,所以也就没有前往骑士团在这个城市的驻地,而是在这个伪装成商会的联络站停留。站点为他们准备了一些干粮和物资储备,奈瑞莱斯微笑着收下,转身就派多瑞安出门采购,因为“重要的食物要自己准备”。半精灵只能出门。
他们入城时已是黄昏。许多商店已经准备闭门谢客,不想再接待刚上门的客人,他只能往较为热闹的圆心部分走——城市中心是一片整洁的广场,某个半精灵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的塑像立在正中,周围栽种着一小圈鲜花。他一路搜寻,找到一家开在某个圆环状道路裂口处的小店。为着出行上的方便,多瑞安没有穿着他一贯的装备,只是披着兜帽,将大半张脸遮住。店家吓了一跳,仍依照眼前冒险者模样的人的要求备齐东西,他似乎习惯了各式各样的客人。在店主人备货的时候,半精灵斜倚在墙上观察周围:这家店位于广场往外数第二条环路的转角处,店面朝向路口,往右能走到广场,而店铺左边的街道深处似乎是暗巷;周围的居民很少往这个方向走,而从外环方向往中心走的有许多是身上混杂着酒味的男人;有什么声音,好像是醉酒后的嚷嚷和笑声,笑声是……半精灵皱起眉毛,试图听得更清楚。
他首先被强烈的气味呛到咳嗽。
然后是一阵在多瑞安听来做作的娇笑。
“哎呀,看看,是谁站在这里当木头?”
穿着大胆的女人从店铺间的小道走出,鲜红的唇色在逐渐黯淡的日光中也夺人眼球。她随意地瞟了身旁的高大男人一眼,接着便失去兴趣一般收回目光,将有着同样艳丽颜色指甲的手指搭在柜台上。
“老板,”她温温柔柔地说,“老板?”
店主拿着包好的干粮隔着柜台递给多瑞安,半精灵将准备好的钱币放在柜台上,他离开时听见身后隐约的调笑声。
“……”
他走向与联络站相反的方向。
这个晚上就这样过去。
事件在第二天发生。
纳米兹·格林温尼斯不悦地眯起眼,她心爱的小白马被斩下头颅,她在路上亲手编出的漂亮辫子也散落在血泊中。不止是她的马,所有马概中的活物都没能幸免。“这是挑衅。”她说,脸上露出一种好战的表情。耶琳·奈瑞莱斯蹲下身察看,她的手从沾染了血迹的枯草堆中拈出什么东西,随后又在马槽中翻检。毒使很快判断出对方的手法,她站起来,走向建筑东翼。
接头人死在自己的房间里。
“真是没用!”冷色头发的精灵叱责。
“唉,没办法。”耶琳·奈瑞莱斯也叹气,“只能先解决这件事了。”
多瑞安没多言语,既然队长发话,那么这就是已经被决定的事项。何况在暗处潜藏着敌人的情况下,他也的确无法安心进行任务。时常有阴暗想法的人也一定会认为他人都是阴暗的;半精灵在过去行过些计划周全的背叛,自然也会觉得与他接触的人都是准备妥当的行刺者。
小队从搜集信息开始。联络站的人已不可信任,他们也不能直接前往骑士团驻地以致暴露身份。克莱姆在这时充分活用了他的交流能力,很快带回来一条有用的信息。
“最近的欢乐街有些异动,对方没有说太详细,但有好几个人都提到这件事……这条消息应当还算可靠。”
“恩,做得不错,”奈瑞莱斯说,“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方向。”
他们动身前往莫塔索的欢乐街。
多瑞安逐渐有了一种预感,而这种预感在接近目的地时越发强烈——这正是店铺左边那条通向更深处的道路。他不动声色。白日的欢乐街显得有些冷清,夜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流莺们大都紧闭门窗躺在床上,就像昼夜颠倒的牵牛花晚上才开放。偶尔有几个涂着口脂的女人坐在门框旁,在看见与多瑞安和克莱姆同行的两个精灵后投来好奇的眼神。耶琳··奈瑞莱斯还偏偏走得很慢,她缓缓行过狭窄的街道,全然不在意两旁的目光。就在她停在巷子深处的那瞬间,精灵右边传来叫停的声音,看起来倒像是她因为声音而停下。昨晚唇色鲜艳的女人睡袍散乱,她抬起手掩住一个呵欠,又稍稍扭胯,全然不在意沿着衣料边缘露出的洁白大腿。
“女人到这里来,还真是稀奇。”
这本是一句挑衅话,可女人的语调很软,声音又轻,听起来倒像是情人间浓情蜜意的埋怨。
是昨天那个女人。
因着头盔面甲,她并没有认出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半精灵,多瑞安也自然不会蠢到在此时出声。倒是纳米兹·格林温尼斯迎上去,她迈步到与女人极近的距离,说:“我多来几次,不就不稀奇了吗?”
“呵呵,您真会说笑。”
“和美人在一起是多好的一件事呀,尤其是你这样的……”说着,精灵靠得离女人更近,她的嘴唇就快贴上女人纤长的脖颈。
“真是熟悉的香味。”冷色头发的精灵说。
女人伸出一根手指象征性地推了推格林温尼斯的下巴,笑道:“可别是把我和旁的人弄混了。”
“或许是吧。”精灵也笑起来,“唉,兴致没了。”
她们又调笑几句,最后女人将四个人迎进门里。这间屋子没有窗,只有屋顶最上面有些镂空雕花,在夜晚时将屋内暗黄的灯光与行乐的响动漏出去,与其他屋子的混在一起,共同形成这条暗巷的暧昧氛围。没人因这个羞耻。女人让四人等在起接待作用的客厅,借口准备回到自己房间。她关上木制的房门,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外边的声音。她听见四人坐下的动静,谈话声,接着是安静。女人从门上一个不起眼的孔洞向外看去——
她的视域突然变黑。
什么东西凉凉的。
疼痛。
她想要尖叫,又感受到喉部的疼痛。
“原来这房间里不止一个人呀,”罪魁祸首拉开房门,“真好,还省的我们一个个找。”
多瑞安走进房间,他没有给剩下的人出声的机会,很快将她们了结。耶琳·奈瑞莱斯走到房间角落的木桌旁,看向供奉在神龛上的黑色罂粟花。她将早些时刻在马厩捡到的黑色花瓣拿出,比在花朵残缺的地方。正好。
“哈哈,真是不错的表情!”纳米兹·格林温尼斯笑起来。她蹲下身,看着因恐惧和愤怒而面孔扭曲的女人,贴心地解释起来:
“你看,香水就得用好一点的呀。你现在用的那种可不行,味道太冲,不够高雅,但留香长,长到足够我们发现——啊,不过半精灵和人类可不行,得是精灵的好鼻子。
“当然啦,掉落的花瓣也实在明显,但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你的神不行啦!黑色罂粟花也保佑不了你,没用。”
说完,她欣赏了一会儿女人的脸,又俯身听女人喃喃的气音。
“嗯?什么什么,菲诺?还有什么?无聊!”
冷色头发的精灵不再理会女人,她用手指沾了些女人黑洞洞眼眶中流出的血,将尚且温热的鲜血涂在女人的嘴唇上。女人柔软的嘴唇又变得艳丽起来。
格林温尼斯歪头看着女人,说:
“我是真的、真的很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
说完,她提起短剑,结果了女人的性命。
Tbc.
*临终抉择3days企划的初稿,因为主线还没发,估计会有很多与企划剧情冲突的部分,但是实在是憋不住了,先发了,以后打卡的时候再改
*感谢来看我的故事!
奥利弗不喜欢读书的时候有人打扰,即便是工作通知。通常他会在读完一个章节之后才查看新消息,这耽误不了太长时间,而提示音响起的时候,他刚刚开始阅读第十八章的第一段。
因此在阿利维娅如同咆哮的野狼一般冲进他的店里,对着奥利弗张牙舞爪大喊大叫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她这样做的理由,只是有点不快。但他向来善于隐藏这种不快。
“你竟然还有心情看书!”阿利维娅怒气冲冲,“我已经无法保持哪怕一秒钟的冷静,你却在这里如此悠闲地喝着咖啡……”
“放轻松,阿利,”奥利弗把掉到鼻尖的眼镜推上去一点,视线仍然停留在书本上,“我们的目标又不会跑掉,等我看完这一章,好吗?”
阿利维娅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你还没看,对吗?我建议你立刻,马上查看我们这次的资料,然后你会立刻像我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对着我大喊:‘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就像我现在做的事情一样!”
奥利弗轻轻翻过一页,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我又不像你那样容易激动,阿利。”说完这句话,他便再度回到文字的世界里去了。
阿利维娅可并不打算让他这么轻松,她猛地挥手,打翻了奥利弗的咖啡杯。即便杯子里的咖啡已经所剩无几,在阿利维娅的重击之下,所有的液体仍然争先恐后地朝着整整齐齐的印刷字体扑了过去,成功地在本书的第十八章留下了一个难解的谜之符号。
奥利弗跳了起来。
“阿利维娅!”他的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弄脏我的书!”
“那又怎样?我的职责就是惹人讨厌,”阿利维娅耸了耸肩,“如果你再不查看我们的工作消息,我会考虑某天一把火点燃你的图书收藏室。”
“究竟是什么大人物值得你这样激动?奥斯卡影帝,又或者是总统先生?”奥利弗不情不愿地拿起手机,点击那个画着金色十字架的方形图标。
“不,都不是,你绝对不敢相信……”阿利维娅叹了口气,“是我们两个都认识的人,他——”
咖啡厅的玻璃门吱呀一声打开,褐色卷发的青年昂首阔步走了进来,脸上是两人从未见过的快活表情。
“嗨奥利弗,嗨阿利,”他热情地挨个拥抱了两人,“你们两个都在这里可真是稀奇哈?正巧我有件大事要告诉你们,你们绝对想不到发生了什么!”
“是什么事?”阿利维娅看起来很感兴趣,但实际上她已经知晓。奥利弗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机,又抬起头来看向快活的青年。
“我中了头奖,朋友们,猜猜奖金有多少?”不等惊愕的两人开口,青年自顾自地答道,“一百万美金!三天后就是领奖日,从此以后我就是有钱人了!”
“是真的吗?”奥利弗放下了手机,表情有些哀伤。他向青年发问,眼睛却看向阿利维娅。
“怎么,不相信吗?老天,其实我也不敢相信!但是我仔仔细细核对过一百次了,绝对不会有错,哥们儿我以后就是有钱人了!”
青年手舞足蹈地表达天降横财的喜悦,并没有看到,阿利维娅在他身后轻轻地向奥利弗点了点头。
“哦,巴迪。”奥利弗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我真替你高兴。”
“哦,巴迪,我们都替你感到高兴。”阿利维娅给了巴迪一个用力的拥抱。
名为巴迪的青年咧开嘴笑了:“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不那么高兴?哦不,也许我真的看起来不那么可信,但是三天后你们就会看到,看到我成为百万富翁的那一刻!”
阿利维娅与奥利弗对视,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相似的情绪。
“我们都相信那是真的,巴迪。”奥利弗说。
除此之外,他们还知道更多。
巴迪永远无法成为百万富翁了,因为三天后,就是巴迪的死期。
Day3
奥利弗和阿利维娅坐在柜台后面,视线落在同一个地方。巴迪坐在靠窗的位置,拿着一张纸写写画画。他的字歪歪扭扭,像小孩的字体,纸张中间写着一个大大的“100”,围绕在周围的是一些散乱的词语,“环游世界”,“孤儿院”,“流浪猫狗”,“欠款”,旁边还画了些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涂鸦。
在两人看来,与其说这是一份心愿清单,不如说更加类似于遗愿清单。鉴于巴迪会在领到这笔巨款之前死去,就连这样的遗愿也无法满足。
两人的座位保持着微妙的距离。由于巴迪在场,他们无法光明正大地谈话,只能通过手机沟通。
我觉得这对巴迪太残酷了。阿利维娅说。他的日子过得太苦,好不容易才有了奖赏,可是他却来不及享受这一切。
但是他死后会前往天堂,这才是对他无上的奖赏。奥利弗说。
呵呵,你们天使真是自大。谁说巴迪死后一定要上天堂?阿利维娅反驳,附送愤怒表情若干。
除非某些恶魔想要诱惑他下地狱。奥利弗按下发送,抬起头冷淡地瞥了阿利维娅一眼。
阿利维娅冷笑,站起身来。
她拢了拢头发,利落地在巴迪面前落坐。
“想得怎么样了?”
巴迪抬头笑了笑:“我打算先还了欠款,剩下的钱一半给自己,一半捐给需要的人。我们本地的孤儿院会乐意接受捐款的,还有那些流浪猫狗,冬天快到了……”
“你真善良,”阿利维娅眯起眼睛,用尽可能魅惑的语调轻柔地说,“但是我觉得你应该考虑自己多一点。这世界上把他人的好意当做理所当然的人可太多了,要是被他们知道你是个有钱的家伙,以后的麻烦可少不了。”
“我当然知道有些人不怀好意,”巴迪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有没有接受到阿利维娅散发出的魅力信号,“不过肯定也有人真的需要帮助,我会小心的。”
“好吧。”阿利维娅装作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过了一会儿,她又问:“巴迪,你有恨过什么人吗?”
“我父亲。”巴迪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想过要报复他吗?我是说,既然你很快就要变成一个有钱人,你会想对他做点什么吗?”
话音刚落,阿利维娅口袋里的手机猛地振动了一下,她注意到奥利弗正用严厉的眼神看向这边。
“哦,我没想过。毕竟他现在已经又老又穷,我们也很久没见面了,或许我应该考虑一下?”巴迪露出思索的神情。
“不,巴迪,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应该着眼于你的未来,去尽可能地帮助他人,而不是纠结于过去的仇恨。”奥利弗已经无法忍耐坐在原地,干脆也走过来坐在巴迪面前。他仍然注意与阿利维娅保持一定距离,因此两人现在都只有半个屁股坐在长沙发上。
“哦,好,谢谢你们两个。不过你们可不可以稍微,走开一下?被你们看着让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巴迪说着,腼腆地笑了笑。
对面的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不太友善的眼神。奥利弗回到柜台后面,而阿利维娅推开门离去了。
阿利维娅回到自己的酒吧。现在刚过早上九点,酒鬼们绝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光顾,员工也还在家中补充睡眠。她独自坐在吧台前,查看奥利弗发来的消息。
最靠前的一条写着:“喂!禁止诱导犯罪,你想被开除吗?”
只是给朋友一点小建议,还不到被开除的程度吧?阿利维娅如此回复,附送几个吐舌头鬼脸。
这三天里我们的职责只有观察!奥利弗飞快回复道。紧接着又是一条:别太过分了,小心我向上级举报你!
阿利维娅给他发了一张嚣张的狗图,上面写着“做你想做的,立刻马上”,奥利弗回了她三个气呼呼的河马。
天使们就是这样,只会嘴上逞能,阿利维娅笑了笑,把手机扔到一边。
她和奥利弗任职于临终抉择推广公司,是迎接科的职员,负责引导迷茫的灵魂前往天堂或者地狱。现代科技改变了整个世界,天堂与地狱也包括其中。天使与恶魔不再遵循老旧的体系,对人类灵魂的争夺被精心包装成了职场竞争。阿利维娅认为,这无非只是披上了现代文明的外衣,一场杀人不见血的决斗罢了。
简单来说,她和奥利弗这组搭档,每周都会被分配到一个只剩三天可活的客户,在三天的观察之后,他们需要尽自己所能地拉拢对方,最终总有一方获胜,得到业绩和奖金,另一方则两手空空。她与奥利弗的比分基本持平,可以说是互不相让,她总想着某天超过奥利弗一头。奥利弗嘴上说着对胜利没有那么执着,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天使都是虚伪的家伙,所以她才下了地狱,因为这里虽然到处是罪,但却有真实。
谁能想到巴迪会成为他们的客户呢?他才二十一岁,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不过也远远没到该死的时候。更何况他还刚刚中了头彩,即将成为百万富翁,这可真是全世界最大的玩笑!上帝总是这样,让不该死去的人早早死去,该死的人颐养天年,所以阿利维娅才如此讨厌上帝。
手机又振动几下。奥利弗发消息来,问她在哪,难道不打算继续观察了吗?她懒得回复他。她还需要观察巴迪什么?她认识巴迪整整三年了,知道他母亲早逝,父亲酗酒,没怎么上过学,住在地下室里,时常交不起房租。他心肠不坏,但也总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用来维持自己的生活。巴迪死后究竟会上天堂还是下地狱,阿利维娅也并没有那么确定。灵魂乘上电梯,重一些的跌落地狱,轻一些的荣升天堂,可是何种行为会让灵魂发生何种变化,仍然是非公开的秘密。但是她要做的只是诱骗巴迪,让他心甘情愿地选择她,跟着她离去,这并不困难。
她已经想到了一个方法。
奥利弗肯定不会那么做的,阿利维娅想,他们天使总是很有原则,奥利弗尤其如此。
巴迪把纸随意塞进口袋。奥利弗刚刚送他一杯咖啡,因为他从来付不起帐。
奥利弗是个很好的人,阿利维娅也一样,她会请他喝酒。有时他也在这里打零工,他总是在打零工,但只有他们两个的店允许他来第二次。
他总觉得奥利弗和阿利维娅很像,他们都有一家店,每周都只开一半的时间。他们对他都很和善,总会给他吃的。还有,他们都抓到过他偷窃,也都原谅了他。
他对奥利弗说,咖啡的钱,以后他就可以自己付了,奥利弗却执意要请他喝这一杯。他喝光咖啡走出店门,袖子里藏着店里的不锈钢勺子,走出三个街区之后才想起有这回事,又匆匆跑回去把东西还了。
他拿不准奥利弗有没有看见。奥利弗讨厌偷窃和犯罪,他总是希望巴迪能有一份正经工作,但巴迪想象不出自己西装笔挺坐在办公桌前的生活,似乎流浪才是他生活应该有的模样。
但今后他不必再流浪了。三天后,他将拿到一百万美元。
他疑心这样的好运会从他这里拿走成倍的代价,但是那又如何呢,掉到头上的幸运没有拒绝的道理。在每一位数都与一等奖相同之前,他认为幸运与他无缘。
巴迪总会买一组同样数字的彩票。第一个,14,他逃离父亲时的年纪;第二个,28,一家蛋糕店的招牌上写着这个,但他从来买不起;第三个,05,第四个,07,他所见过的,死去的猫和狗的数量;第五个,01,是奥利弗提议的,他说这会让它变成一个神秘的数列,1428571。
1428571,很好的一列数。巴迪不知道他们是试图把1分成7份得出的结果,也不知道什么是无限循环小数。他只知道奥利弗喜欢这组数字,因为它们“是上帝创造的”,和谐又美丽。
巴迪伸手去摸口袋里的彩票,心想,感谢上帝赐我好运气。
奥利弗履行他的观察职责,即便阿利维娅觉得这没必要,可能这就是阿利维娅是恶魔,而他是天使的原因。
阿利维娅没有回复他的消息,但用头顶上的光环思考也该知道,如果她会回复的话,必定会说“有什么好观察的?我们都认识巴迪这么久了”。不是这样的,奥利弗想,有时候观察不是为了什么,观察只是观察本身。
他开始观察巴迪。巴迪正在喝咖啡,他喜欢放糖多一些的,用来掩盖咖啡的苦味。在喝完咖啡之后,他的视线停留在勺子上,紧接着,他试图把勺子塞进袖子里。
奥利弗没有作声。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什么呢?他曾经想要纠正巴迪的偷窃癖。为此,他向巴迪推荐了许多书,如果巴迪乐意,他也可以临时成为他的教师。巴迪说他会考虑,显然是一个搪塞的借口,但奥利弗没有放弃,直到现在他不得不放弃了。
巴迪对他说了再见,推开门走了。命运要带走奥利弗的朋友,就像命运也带走了阿利维娅一样,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而上帝的安排是绝对的,无论是什么,他需要做的只有接受。
但观察还在继续。奥利弗隐去自己的身影,跟随巴迪走过街道。在某一个时刻巴迪停了下来,他掏出了袖子里的勺子。
巴迪是会上天堂的,奥利弗可以这样笃定地说。他得不到那一百万美元,是命中注定的结果,但是他能够前往天堂,这才是上帝给予他最大的奖赏。
他绝不会让巴迪选择阿利维娅。
Day2
“今晚有空吗?为了感谢你们对我的照顾,我想请你们吃个饭。”巴迪说。
不必说这个“你们”指的是谁,阿利维娅也知道它的意思。有那么一瞬间,她并不希望自己和奥利弗被并列提及。
“但我拿不准你是否愿意和奥利弗一起。你瞧,你们总是在吵架,但看起来你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巴迪说。
阿利维娅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
“谢谢你的好意,巴迪,但我和奥利弗实在合不来。我甚至不愿意呼吸他呼吸过的空气。要是你有意请客,就让我们两个单独……”她挑逗地看了巴迪一眼,用暧昧的语气说,“找个时间,好好聊聊?”
巴迪的反应却不在她意料之中。他露出了有点迷惑的表情:“呃,但是奥利弗说他乐意。”
“什么!”阿利维娅简直不敢相信。奥利弗竟然会同意?除了工作时间,他们不是一向都对彼此避之不及吗?想到这里阿利维娅恍然大悟:因为现在正是工作时间。因为客户是巴迪,她几乎忘记了这一点。
“如果你实在觉得勉强,我就去告诉奥利弗还是分开请客吧。”巴迪说。
阿利维娅忽然察觉到奥利弗的用意。他一定是在防备自己趁机对巴迪进行诱骗,避免自己和巴迪有单独相处的时间。既然这样,她也不可能给奥利弗创造机会,如果他和巴迪一起吃饭的时候,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那还了得?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做出宽容大度的表情:“不,不必了,如果他乐意的话,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可能还没差到那种地步。”
“那可太好了,你们想去哪家餐厅?我都听你们的,毕竟我……哈哈,你们知道的。”巴迪窘迫地挠了挠头。他从没去过高档餐厅,那不是他这样的人可以踏足的地方。
“这家如何?”恶魔拿出手机,打开一个页面,是本地最昂贵的餐厅之一。
巴迪连连点头:“那我这就叫奥利弗过来。”
“不用你跑一趟,我给他发条消息就好。”阿利维娅说着切换了页面,给奥利弗发消息。巴迪没有手机,虽然他常常偷走别人的,但最后总是拿去换钱。
消息编辑到一半,奥利弗就已经出现在门口了。他很可能一直都在,甚至偷听他们的对话!阿利维娅暗中唾骂,有的时候天使还真是令人不齿。
“你来的正是时候。”阿利维娅假惺惺地说。
“谁说不是呢?”奥利弗假装没察觉到她的言外之意。
“来的正好,我们选这家餐厅可以吗?”巴迪却是真的毫无察觉,示意奥利弗去看阿利维娅的手机。奥利弗推了推眼镜:“这家店需要提前一天预定。如果想去这里的话,需要等到明天。”
“管他什么预定不预定的,你读过《百万英镑的故事》吗?到时我们走进去,让巴迪拿出他那张金子做的彩票,任何人都保准会把我们奉为座上宾!”阿利维娅兴奋地说。
“提前一天预订是这家店的规则,不该因为巴迪有所特殊。而且这样也对巴迪不好,万一有人盯上他的财富,想要对他不利呢?”奥利弗立刻反驳她。
“得了吧,人类永远会对有钱人大开绿灯!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这一点你永远都不理解!”剩下的话阿利维娅用眼睛说了。有人会谋害巴迪?别说笑了,你明明知道他的死因。
“如果人人都遵守规则,太多的不幸就不会发生了!”
“然后世界就变得死气沉沉,因为没有人敢于打破条条框框!”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吵了,”巴迪赶快伸手拦在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中间,“要不我们还是……分开请客吧。”
“不行!”天使与恶魔异口同声,“要请客,必须我们两个一起!”
意识到自己与对方说了同样的话,阿利维娅和奥利弗都有一丝尴尬。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奥利弗:“但是巴迪,你现在手头宽裕吗?”
“我去借了笔钱,反正很快就能还上,没关系啦。”巴迪没心没肺地笑道。
阿利维娅与奥利弗对视一眼,因为总是有太多在巴迪面前无法开口的话,最近他们对视的频率增加了不少。
“好吧,那么时间定在今晚,还是明晚?”阿利维娅问。
巴迪想了想:“我们还是提前一天预订,但是要把彩票拍在桌子上!”
奥利弗自然没有意见,阿利维娅想了想,至少亮出彩票不是个坏主意,也点了点头。于是奥利弗打电话预订了明晚的座位,巴迪对两人说了声明天见,独自离开了。
“不跟上去看看吗?”巴迪走后,奥利弗问,“你一直拒绝观察,可能会影响你的工作考评。”
“要你管。只要巴迪最终选择了我,过程有什么要紧。”阿利维娅嗤之以鼻。
“还是来吧,”奥利弗平静地说,“毕竟我们能看到他的时间不多了。”
阿利维娅深深看了奥利弗一眼:“你真讨厌。”
“你也一样。”奥利弗说。
两人没花多久就找到了巴迪。他刚从超市里走出来,怀里抱着两大袋子猫粮。天使与恶魔隐去身形,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背后,就像之前的每一次工作一样。
“我不喜欢猫,它们太没规矩,”奥利弗说,“上帝也不喜欢。”
“听起来上帝是个小心眼儿的老头,不喜欢的动物就放任他们死亡。天知道可爱的小猫们是怎么度过那场大洪水的。”阿利维娅乐于说上帝的坏话,每每她这么说,总能看到奥利弗强忍怒火的样子。
出人意料的是,奥利弗恼怒的表情只持续了一瞬。他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地说:“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猫才会怕水,也不会游泳。”
阿利维娅忍不住问他:“你会游泳吗?”
奥利弗说:“我会。你呢?”
阿利维娅说:“我不会。”
他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几天以来他们都避免谈到相关话题,因为直觉告诉他们这很危险。很快,两人都选择默契地中断对话,把视线重新放在巴迪身上。
巴迪正在喂猫。猫喜欢他,因为他总是带吃的过来。他们听到他说,等他有了钱,就要买一所大房子,把这里所有的猫都养在家里,还有那些流浪狗。他要买下一个有花园的房子,猫可以趴在窗台晒太阳,狗可以在院子里奔跑。
“你在想什么?”注意到阿利维娅的神情,奥利弗问。
“我在想,我能否拿走巴迪的彩票。”阿利维娅说。
奥利弗立刻后退几步,与恶魔拉开距离:“你疯了!那笔钱是属于巴迪的,不是你的!就算你再贪婪,也要有个限度!”
“奥利弗,为什么你总是往最坏的方向想我?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你总是觉得我会做最恶毒的事!”阿利维娅怒不可遏,伸手揪住了奥利弗的衣领。
“那是因为你已经是恶魔了!”
“没错,我是恶魔,所以无论我做什么坏事,都是理所应当,你管不着!别用你们天使那套规则束缚我,我早就不是你们中的一员了!”阿利维娅松开奥利弗的衣领,把他用力往后一推,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觉得有点难过,一切似乎又回到她被推下审判台的那一天。比起翅膀被灼热的空气烧得焦黑的痛苦,让她印象更深刻的,永远是奥利弗的眼神。
奥利弗想,算了,她会回来的。也许阿利维娅打算拿那笔钱做点好事,但他却问都不问就大发雷霆,这确实是他的错。
可是谁叫她自己要变成恶魔?谁叫她站在了他的对立面?明明他警告过她,那些想法很危险,可她一点也不在乎,仿佛变成恶魔是什么荣耀似的!他只能接受这一切,人类也好,天使也好,甚至恶魔也好,所有的命运都是上帝安排好的,阿利维娅成为恶魔是她的命运,奥利弗愿意接受上帝的安排。
巴迪还在喂猫。此时此刻他一定是全世界最快乐的人,奥利弗想,因为他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巴迪笑起来,小猫舔舐他的掌心,他轮流抱起它们,亲它们的鼻尖,然后他依依不舍地离去,走向那群流浪狗的地盘。
奥利弗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注意到巴迪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他很快意识到那是口罩,并且因此感觉有点不快。巴迪继续向前走,他撞上了一个戴着耳机,低着头看手机的人,但他没有道歉,神色匆匆地继续往前走。
走过三个十字路口,巴迪停下脚步,露出苦笑。他的手里多了一个钱包。巴迪叹了口气,奥利弗也叹了口气。二十分钟后这个钱包出现在了警察局门口,附送一张纸条:“请把我送回主人那里。”是巴迪那标志性的扭曲字体。
要不是生活所迫,巴迪本该是一个好人,奥利弗想。
Day1
晚上七点钟,天使恶魔与人类齐聚一堂,热热闹闹地朝餐厅进发。由于提前预约过,他们顺利地进了餐厅,被服务生安排在靠窗的座位。
他们现在地处十八楼,在这个位置,能够越过低矮的楼房看到不远处的河流。河岸边上安装了许多景观灯,不断变幻的颜色仿佛流到河水里,让河水也变成五彩的颜色。巴迪觉得新鲜有趣,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意犹未尽地转过头来:“真没想到我能在这么高的地方吃饭!”
“相信我,以后你会有很多机会!”阿利维娅鼓励他,并不在乎自己说的是谎言。
奥利弗没说什么,拿过菜单开始点餐。他先是询问巴迪的意见,得到了“什么都行”的回答,然后他故意跳过阿利维娅,直接招来服务生,被阿利维娅怒目而视。但奥利弗偏偏点了几道她喜欢的菜色,这让阿利维娅无法挑剔什么,只能说:“看不出,某些人还挺了解我的,哈?”
奥利弗没有接话,显然是不想理会阿利维娅。他对服务生说了句“这些就好,谢谢”,转头想向巴迪普及些用餐礼仪。谁知巴迪叫住了服务生,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有些皱巴巴的彩票:“嘿哥们儿,我想向你分享一下我的快乐。你瞧,这是我买的彩票,它中了头奖……”
很显然,从服务生的表情就看得出,他把这些当成一个玩笑,但他仍然保持了基本的职业素养:“恭喜您,先生,我诚挚地祝愿您和您的朋友今晚用餐愉快。”
在巴迪说出什么之前,奥利弗赶快把他拦住了。服务生快步离去,阿利维娅看着他的背影,不满地说:“他的反应略显平淡了。要我说,一进门的时候就该大声嚷嚷,‘头奖得主巴迪光临,还不快快把最新鲜的食材呈上来’……”
“然后我们就会被闻讯而来的安保人员赶出门去,阿利,”奥利弗说,“巴迪难得来这里,我们还是不要惹麻烦。”
他试图继续进行餐桌礼仪的普及,也是借此机会转移话题:“你知道吗巴迪,吃饭的时候,双手应该放在桌面上……”
阿利维娅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别听他的,吃饭还要吃得束手束脚,真是一点趣味都没有了。”
巴迪快活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奥利弗摇了摇头,很是失望。他试图让两人意识到餐桌礼仪的重要性,但很显然这两人都对此毫不在乎。在一番唇枪舌战之后,菜品一道接一道被端上桌子,奥利弗优雅的进餐姿态与人类和恶魔乱七八糟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即使是吃饭的时候,阿利维娅与奥利弗也没有放过对方的打算,以餐桌礼仪为引子,两人争吵不断,说到吵闹的酒吧对隔壁书店生意的影响,阿利维娅说自己已经调整了营业时间,但奥利弗仍然不满,反驳她把营业时间推迟十分钟根本不算调整。很快的,他们开始互相攻击对方使用表情包的品味,奥利弗说自己再也不想收到阿利维娅时不时发来的地狱笑话,阿利维娅也不想看到什么“神爱世人”的十字架图片。一边倾听两人的声音,一边试图切下一块牛排的巴迪在争吵的间隙突然开口:
“我一直都想知道,你们两个之间是发生过什么吗?”
天使和恶魔一时语塞,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吗?当然,的确有发生过,在很多很多年前,阿利维娅从天堂坠落的日子,但这并不是能够告诉人类巴迪的故事。
巴迪看两个人陷入了沉默,继续说道:“你们两个都是我的朋友,我希望我的朋友也能彼此交好。也许奥利弗更重视规则,阿利维娅更喜欢自由,我觉得这都是很好的,真希望你们能够理解对方。”
“不可能,我永远不能理解这个一根筋的老古板。”阿利维娅生气地说。
“我也并不指望这个放荡不羁的阿利维娅能够理解我。”奥利弗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
“那么这就是问题所在,是不是?”巴迪看着两个人,“你们甚至不愿意开始互相理解。所以我才想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让你们开始不愿意理解对方?”
天使与恶魔再次对视一眼。奥利弗摇了摇头,但是这反而让阿利维娅觉得自己非说不可。她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事情是这样的,从前我们在同一所……学校读书。”
奥利弗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但由于她品行不端,被学校开除了。”
“什么叫品行不端?要我说,那是学校的缘故!他们容不下我这样的学生,我只能去另一所更好的学校!”阿利维娅说。
“那并不是更好的学校,而是全世界最差劲的学校。”奥利弗反驳。
“他是这么认为的,他认为我去那里是因为自甘堕落,因为我就是个无可救药的混球。”阿利维娅说。
“不,我没有这么想……”奥利弗想要辩解,但阿利维娅不给他这个机会,“对,你没有这么想,因为你不在乎,打从我告诉你我要……转学的时候,你就把我从你脑内的好友名单里删除了!”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在乎这些?”奥利弗用不可思议的神情看向阿利维娅,“我当然在乎,但仅仅是在乎本身,能改变你即将要……转学的事实吗?”
巴迪用惊奇的眼神看着两人:“哇哦,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在择校方面的分歧可以扩大到这种程度。所以说,呃,你们还是在意彼此的感受,不是吗?我建议你们心平气和地好好谈一谈,没准儿当年的事有什么误会……”
奥利弗和阿利维娅看着彼此,等待着对方先说些什么。他们的脑子里转着相似的念头,巴迪说得对,没准儿当年的事有什么彼此还不知道的,也许他们没有对方想的那样憎恨彼此,但最终打破沉默的不是三人中的任何一个。
服务生走过来,礼貌地对三人鞠躬:“不好意思,三位,请小声一点好吗?这样会干扰别人用餐。”
于是这一餐剩下的时间,三人都在静默中度过。
结账,乘坐电梯,三人走进深秋的夜里。奥利弗看了看时间,示意阿利维娅差不多了。巴迪对这一切浑然不知,仍然快乐地与两人攀谈,他感谢奥利弗为他的彩票提供了一位数字,感谢阿利维娅建议他购买彩票。
“彩票,人类以最低廉的价格购买希望,即使只有一点点!”巴迪兴奋地说。
“你交好运啦!”阿利维娅说,“我就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
奥利弗不爱说谎,所以他保持了沉默。三人走在沿河的观景街道上,似乎能听到有人在浅滩嬉戏的声音。那声音又似乎变得尖锐起来,仿佛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样。
巴迪转过身来。他毫无疑问地听到了那个声音,于是他对他的朋友们说:“你们听,是不是有人在尖叫?”
阿利维娅说:“不,我没听到。”奥利弗则沉默以对,更像是默认了阿利维娅的说法。
“也许是我听错了,但我总觉得不对劲!我去看看,希望没出什么事!”巴迪说着,朝着河岸跑去。他麻利地翻过了护栏,身影越来越小。
“时候到了,对吗?”阿利维娅说。
“这是谁也无法更改的命运,”奥利弗说,“我们只能看着他离去。”
“命运,你总是说着命运!”阿利维娅愤怒地说,“因为命运等在那里,所以你总是什么都不做!”
“即使做了,也什么都改变不了,所以无论行动与否,都没有任何区别。”天使摇了摇头,他的表情与他的语气同样沉重。
喧闹声更大了,两人远远地看着巴迪和一群人说话,那些人看起来像孩子。远远地,他们看着巴迪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走进了深秋寒冷的河水里。
“不是这样的,你不明白!”阿利维娅抓住奥利弗的前襟,“也许结局是注定的,但是做些什么,和什么都不做,是完全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奥利弗很少表现得如此激动,他挥动着手臂,指向巴迪的方向,“会有什么不同?他会死的,不管我们做什么,他都会死!”
“当然不同了!我们去救他,我们做出了行动,这意味着……我们在乎他。”
阿利维娅的话语重重地落下,她长久地看着奥利弗,直到他的视线转向别处。
河面上距离渐渐缩短的两片涟漪聚在一起,搅乱了彩色的灯光。他们浮浮沉沉,浮浮沉沉,河岸上的两人看着这一切,仿佛这种景象会永远持续下去,永远不会有尽头。
“你做什么!”阿利维娅突然尖叫起来,一把拉住了马上要爬上护栏的奥利弗。
“我……”奥利弗怔怔地看着阿利维娅,“我只是没办法再看下去……我很在乎,我想让他知道我在乎……可是你又做什么?”
阿利维娅也愣住了,她为什么会下意识地拦住奥利弗?“我不知道,”她说,“也许我是不想让我们俩都丢了工作……”
“我们走吧。”奥利弗拉过阿利维娅的手,感受到不同寻常的冰冷和颤抖。他拿出手机确认了时间,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说:“现在的话,我们已经做不了什么了。”
救护车和警车来得很及时,刚刚好足够救活一个人。巴迪与他刚刚救下的孩子一同被抬上救护车,此时他已经几乎没有生命体征,但距离医生宣判他彻底死亡,还有一段时间。
唯一幸运的是,那个孩子活了下来。
天使与恶魔坐进救护车里,手握在一起。医护人员问他们是巴迪的什么人,他们说,他们是他最好的朋友。
阿利维娅紧紧靠着奥利弗,沉默地注视着巴迪没有血色的脸。
“哭吧。留给我们哭泣的时间,就只有现在了。”奥利弗说,眼泪从眼眶滴落。阿利维娅已经忍不住开始抽泣,把头靠在奥利弗的肩膀上。
在开始争夺灵魂之前,天使与恶魔相拥而泣,以此纪念他们最好的朋友。
Day0
巴迪在黑暗里下坠。并不是全然的黑暗,一些光影急匆匆掠过,巴迪似乎在其中看到自己。充满疼痛和饥饿的童年,醉醺醺的父亲和落在身上的巴掌。独自一人被关在家里时他总是看着电视机里的动画,里面的每个角色都笑得很开心。主角说:笑吧!只要大笑,总会有好运气!后来的巴迪一直在笑,他大笑着离开了那个无法称作家的地方,开始学着自己讨生活。因为饥饿,他开始偷东西。一开始是食物,后来是值钱的东西,再后来,只要是能偷走的东西,他都想要偷走。他要把自己的人生一点一点偷回来。
他的人生从一个时间点开始,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一个冬天他被房东扫地出门,不得不露宿街头。住所的附近有一家咖啡厅,他打算去那里暖暖身子,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在打烊的时候他也准备离开,包里藏着一个小花瓶,卖不了几个钱,胜在精致可爱,巴迪很喜欢。但是年轻的店主人拦住了他,说,把不属于你的东西留下。
巴迪就是这么认识奥利弗的。奥利弗看起来有点严肃,但并不是不通人情。他收留了巴迪在咖啡厅打工,还试图要他学点文化,巴迪不擅长面对稳定的生活,但好在他又结识了奥利弗的死对头阿利维娅,她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开了一家酒吧,每个晚上都吵吵闹闹。巴迪在人头攒动的舞池里偷了一个家伙的钱包,想要溜走时却被阿利维娅拦住。她说嘿小子,要是有人在我这里丢了东西,以后就不会光顾了。她甚至没有谴责自己的行为,这让巴迪感到非常新鲜。
他有了两个好朋友,他们包容他的行为,在生活上为他提供帮助,他在奥利弗的店里一本又一本地翻阅童话绘本,和阿利维娅一起去郊外兜风,他本以为这就是天大的运气,没想到还有更大的好运等着他。
影像不再出现,似乎这里就是结束,巴迪感到困惑,嘿,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后面的画面去了哪里?在一片寂静里,他感到一切都在变亮,世界从黑暗转为白昼。
在光芒中,他睁开眼睛。
他的左手边站着阿利维娅,右手边站着奥利弗。
“你醒啦?太好了,巴迪,我们都很担心你。”阿利维娅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你救的那个孩子已经没事了,你真勇敢,我们都为你骄傲。”奥利弗推了推眼镜,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
似乎是有这么回事儿,巴迪想,他救了一个孩子,后面的事他记不清了,但是孩子得救了,这就是天大的好事!
“太好了,我能见见他吗?他在哪儿?”巴迪想要跑出病房,被阿利维娅和奥利弗联手拉住。
“他已经出院了,改天我们再带你去见他。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阿利维娅说。
“是的,你的彩票,巴迪,今天是你成为百万富翁的日子。”奥利弗笑着说。
“你想坐我那辆最炫最酷的摩托车吗?我保证你会是全世界最拉风的头奖得主!”阿利维娅跃跃欲试地说。
“不,巴迪应该坐我的车。宽敞,舒适,适合一个未来的有钱人。”奥利弗反驳。
但是巴迪摸了摸裤子口袋,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已经被河水浸泡,看不清上面的字了。
阿利维娅惊呼:“撒旦啊。”
奥利弗的眉毛跳了跳,什么都没说。
“好吧,看来我成为百万富翁的梦想,就像这张彩票一样,‘泡汤了’。”巴迪耸了耸肩,把彩票塞进口袋。
“哦……你还好吗?巴迪?”阿利维娅拍拍他的肩膀,试图安慰他。“哦,谢谢,我没事,”巴迪的声音很快恢复了活力,“想想看,一百万美金换一条人命,很值钱的买卖,不是吗?”
一百万美金,一条人命。沉重的话语让天使和恶魔都有点悲伤,但他们还有工作要做。
“巴迪,忘了这一百万的事,我们去散散心吧!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带你去的!”阿利维娅说。
“巴迪,你想听音乐会吗?或者……游乐场?我可以带你去任何地方,前提是……不要太远。”奥利弗也不甘示弱,向巴迪提出邀请。
“真的吗,提前声明,我可没有钱付账,因为我又是个穷光蛋啦!”巴迪哈哈大笑。
天使和恶魔都点点头,朝他伸出一只手,期待他握住其中的一个。
但是很可惜,巴迪是一个拥有两只手的健全人类。他伸出双手,左手握住恶魔,右手抓住天使,快活地说:“好了,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天使与恶魔同时沉默了一瞬。
“先离开这里再说。”奥利弗说。
医院是个危险场所。阿利维娅撒了谎,那个孩子还没出院,他的家人都很感谢巴迪,可惜这件事无法直接传达给巴迪本人。他们不愿告诉巴迪他已经死了,至少在他离开这里,去往天堂和地狱之前,他们希望巴迪是快乐的。
三人走出医院,来到街道上。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巴迪再次发问。
天使和恶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很显然,巴迪以为他们应该三个人一起去,但他只能和两人中的一个人走。
阿利维娅试图解释这一切:“巴迪,你需要从我们两个之间选择一个。因为我们两个想去的地方不太一样。我会带你去……找点刺激,坐我的摩托,开到多快都行,而奥利弗呢?只会带你去一些没劲的地方,听听古典乐,玩点旋转木马之类的。”
“呃,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去呢?奥利弗可以开着他的车,我们去尽情兜风,然后一起去听古典乐,去坐旋转木马和旋转茶杯?还有过山车,你肯定喜欢过山车对吧?”巴迪看向阿利维娅,不解地问。
“不,我们不能三个人一起,”奥利弗说,“因为……”他一时间没有想到合适的理由,但巴迪替他想了一个:“是不是因为你们还在闹别扭?我以为昨晚你们应该有那么点改善了。”
“哦我们确实……”
奥利弗说到一半,却被阿利维娅飞快地打断了:“不,我们的关系更差了,因为我发现我们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无法调节的地步!”
奥利弗很快明白了她的用意,正色道:“是的,所以现在我们两个一点儿也不愿意与对方共处,哪怕一秒钟。”
巴迪迷惑地眨了眨眼睛:“呃,可我觉得你们两个之间的氛围挺好的……”
天使与恶魔立刻抱着肩膀后退一步,做势不两立状。
“但是,这次又是为了什么?还是你们之间因为择校而发生的意见分歧吗?”巴迪问。
“不,不是这样,”阿利维娅觉得是时候发动自己的终极武器了,她上前一步,用自以为最深情的声音开口说话,“那是因为,我已经深陷情网,我难以自拔地爱上了你,我的朋友。”
“呃,什么?我有些不明白……”
巴迪被这突如其来的示爱吓了一跳,而阿利维娅继续她的深情告白:“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让我印象深刻,你是一个如此不同寻常的人,我甚至难以用语言去形容……我真的很喜欢你,巴迪,因此我不希望有其他人来打扰我与你共处的时间,明白吗?”
巴迪愣在当场,不知所措,甚至有点语无伦次:“谢,谢谢你阿利,我一直都不知道……”
一旁的奥利弗脸色差极了,仿佛吃了过期一个月的青豆罐头,眼看阿利维娅还想继续发动攻势,把恍惚的巴迪带上自己的摩托车,他咬牙向前迈了一大步:“别跟她去,巴迪!我不知道阿利对你的好感到底是真是假,但我其实早已对你暗生情愫,从我第一次遇到你开始,就被你深深吸引,你的善良和你的勇敢都让我着迷……”说出这番令人羞耻的话让天使的脸红得像一个熟透了的番茄,但是为了让朋友远离恶魔的诱惑,他这次连脸都不要了,“我希望拥有和你两人独处的机会,我能够有这个荣幸吗?”
被两个告白双重轰炸的巴迪已经无法正常思考,快要不能呼吸了(虽然他理论上已经停止了呼吸),抢先大呼起来的竟然是阿利维娅:“所以你真的是个gay?怪不得你一直戴着那个gay爆了的耳钉!”
“不,我……”奥利弗想辩解,却发现自己无从辩解,只能硬着头皮挺起胸膛,“没错,我就是gay!所以我才戴着这个gay爆了的耳钉!”
“撒旦啊!”阿利维娅大叫起来。在她的认知里,天使是很少撒谎的。也许为了工作,奥利弗能做到这个地步,但真的仅仅是为了工作吗?难道他真的……想到这里她的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为巴迪读绘本的奥利弗,板着脸训斥巴迪的奥利弗,看到自己与巴迪在一起,表情古怪的奥利弗……
撒旦啊!难不成这是真的,奥利弗真的爱上了巴迪,他真的是gay!
奥利弗的心情也很复杂,阿利维娅为了工作可以不择手段,这点他很清楚,但他想起与巴迪在一起的阿利维娅,她永远不会在与自己相处的时候露出那样快乐的笑容。也许阿利维娅真的爱上了巴迪,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应该遂了阿利维娅的心愿,但是有种强烈的情绪阻止了他。这一切都是为了工作,没错,是为了工作,奥利弗强迫自己相信这一点。
巴迪仍然在当机状态。天哪,他想,阿利喜欢我,奥利弗也喜欢我,我做了什么特别的事吗?我只是在努力生活。他们吵架不是因为择校分歧,而是因为我吗?可是……无论怎么看,奥利弗和阿利维娅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三人各怀心事,默默互相对视了一会儿。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奥利弗:“所以,你需要在我们两个里面选择一个。”
“做选择吧,当然,我觉得我是更好的那个,”阿利维娅说,“我可以帮你还贷款,让你过上不再饿肚子的日子,你甚至可以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摩托车!”
“我不能许诺你什么物质上的东西,巴迪,但我保证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幸福。”奥利弗严肃地说。
“呃,谢谢你们,但是……为什么我非得选一个呢?”巴迪问。
“你当然要选!”阿利维娅不容置疑地说,“因为感情是自私的,是容不下第三者的!”
“做选择吧,巴迪,我希望你能选择我。”奥利弗说。
“可是……我没办法在你们之中做出选择,”巴迪挠了挠头,“你们都是我重要的朋友,我不想伤害你们任何一个人。”他顿了顿,有点害羞地说:“而且,我其实……喜欢更性感点的……女人。”
阿利维娅受伤地看着自己一马平川的胸部:“我不够性感吗?”奥利弗更为懊恼,他连女人都不是。
“虽然我真的很高兴,天哪,这世界上喜欢我的人竟然多达两个!虽然我没办法与你们展开恋爱关系,但如果你们乐意的话,我仍然愿意当你们的朋友!”
“别把话说的那么绝对,亲爱的,”阿利维娅并不打算放弃,她上前一步,勾起巴迪的下巴,试图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跟我约会吧巴迪,也许这样你就能发现我性感的一面。”
看到这一幕,奥利弗脸红的程度丝毫不亚于被恶魔上下其手的巴迪,但他尽量让自己的语调保持平静:“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人,也许你愿意尝试一些新的类型?”
“好了别这样,阿利,”巴迪把试图展示性感的阿利维娅推开,“你们两个今天都有点奇怪,就好像我不从你们之中选择一个,你们就不会放过我一样。”
“坦白来说,是这样没错。”阿利维娅说。
“我能知道理由吗?要知道,你们很少强迫我做事,即便是你们合不来,也从来没有不准我与另一人交朋友。”
“这都是因为爱情,巴迪!”阿利维娅大声说,“也许友情没有排他性,但是爱情只容得下两个人的位置!”
“可是……”巴迪若有所思地说,“我一直觉得,你们其实彼此相爱,甚至有段时间,我以为你们是分手中的情侣。”
场面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天使和恶魔不敢彼此对视,只能看向地面。
“我们……”奥利弗起了个头。
“没做过情侣,”阿利维娅接上后半句,“也没喜欢过对方。”
奥利弗看向阿利维娅。她说的如此流畅,以至于他信以为真。于是他也狠下心来,斩钉截铁地说:
“对,我们……没喜欢过对方。”
阿利维娅看向奥利弗,他如果真的这么说了,就因为他是真的这样想。她冷笑一声,补充道:“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又哪来的分手呢?”
事已至此,阿利维娅已经对巴迪做出选择不抱希望了。她趁奥利弗还在因为她的话发愣,拉过巴迪,一口气跑到不远处停靠的银蓝色摩托车旁边,用命令的语气说:“上去!”
“可是奥利弗……”巴迪犹豫地坐上摩托后座。此时奥利弗已经回过神来,大步朝着这边走来。
“不用管他,他自己会跟过来的!”阿利维娅发动机车,“抓紧了!”
虽然巴迪的举动并不算是自愿选择了恶魔这边,但只要她在奥利弗追来之前,劝说巴迪走上电梯,就算是她的胜利了!
恶魔载着人类灵魂,向直达电梯飞驰而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巴迪在呼啸的风声中大喊。阿利维娅一路疾驰,随便想了个地点搪塞他:“我们去看海!”
“太好了,我还没见过大海呢!”巴迪快乐地说,抓紧了阿利维娅的后背。
摩托车突然减速,在十字路口停了下来。“该死,是红灯!”阿利维娅虽然是恶魔,此时也不得不遵守人类的交通规则。她焦急地盯着红色的LED倒数计时,但她最不想听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你这么做,是犯规的!”
天使奥利弗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拼命地蹬着一辆粉红色自行车。
“嗨,奥利弗,你真的跟上来了!”巴迪对他挥挥手,“要不要上来?说不定我们还能挤出一个人的位置。。”
“哦,不,不用了,”奥利弗挥挥手,痛苦地喘息着,“阿利维娅,你太过分了……”
“谁管你!”阿利维娅眼看着信号灯变成绿色,对奥利弗做了个大大的鬼脸,“我们先走一步了!”
两人继续向前行驶,没过多久,一辆纯黑色的摩托车呼啸着追赶上了他们。
“哇,还挺酷的,”阿利维娅惊诧于天使竟然还会骑摩托车,“哪弄来的?”
“别管那么多!”奥利弗面露凶相,“你休想把我甩掉!”
“那就比比看,谁的技术更好了!”阿利维娅有这个自信,在摩托车上的经验,她比奥利弗更加丰富。
不过多时,两辆摩托车你追我赶,互不相让,一路飞奔上了高速公路。此后的两小时内,天使与恶魔在高速公路上展开了激动人心的生死时速,乘客巴迪大呼刺激,直到阿利维娅的发动机熄火。
“我忘记加油了,哈哈。”阿利维娅干笑着说。
好在天使不计前嫌,分了恶魔一点油应急,刚好足够几人开到加油站。
趁着巴迪在加油站与工作人员闲聊的时候,天使和恶魔凑在一起低语。
“说好的公平竞争,公平到底去哪儿了?”天使愤愤不平地说。
“我觉得这很公平,你看,我特意开了一辆没有油的摩托车,只为了让你追上我。”阿利维娅大言不惭。
“巴迪应当上天堂,”奥利弗低声说,“你应该让他去该去的地方。”
“当然,我当然知道,但是他又不会因为选择我而失去上天堂的机会,最终决定这一切的只是电梯。”阿利维娅说,眼睛盯着巴迪的动向,以便于他一转过身来立刻停止对话。
“所以你这么不择手段,只是为了那点奖金?还是说,你真的对巴迪……”奥利弗欲言又止。
“我只是不想输给你这个讨厌的天使。至于巴迪,反正他也不喜欢你,你又何必自寻烦恼呢?”阿利维娅厌烦地说。
“不,我只是……”奥利弗的心情突然轻松了一点,他本想解释,但巴迪已经转过身来。
“嘿,你们两个,油已经加满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各怀心事的天使和恶魔两人,终于结束了互不相让的飙车。他们下了高速,回到市区,在路口停下。不远处,伫立着巴迪所不知道的临终抉择推广大楼。
天使和恶魔站在巴迪的两边,敦促他做出选择。
“为什么到头来我还得选择一个?”巴迪实在搞不清楚,眼前的两个人在想些什么,“这是某种新型的友谊考验吗?”
“对不起巴迪,之前我说自己爱上了你,其实那并不是实话。我只是想让你选择我。”阿利维娅坦白地道歉,这反而让奥利弗吃了一惊,他以为他才是先开口的那个。
“我也一样,只是因为阿利说……其实我也不是gay。”奥利弗的脸上又爬上了红晕。
“可是你的耳钉还是gay爆了。”阿利维娅毫不客气地说。
“我被你们搞糊涂了,但听到真话还是让我很高兴,我甚至觉得有点如释重负,可是你们还没告诉我,为什么非要从你们中间选择一个呢?总要有些理由吧?”巴迪疑惑地看向两人。
“我们不能说。”奥利弗说,表情很严肃。
“是的。巴迪,相信我,我们并不是刻意为难你,只是现在你必须在我们两个之中选择一个。这对我们,对你,都很重要。”阿利维娅说。
“但是我……”
“不用担心会伤害到我们,你只要做个选择就好。”奥利弗说。
“不必多加思考,凭直觉就可以,甚至你可以抛一枚硬币,无论你选择哪一边,我们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无论选哪一边,你都能得到你想要的幸福。”
天使和恶魔一起看向巴迪,等待着他做出最终的决定。
“我……”
巴迪似乎只是犹豫了一小会儿,又或者是好长的一段时间。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这个决定真的非常重要,因此他需要慎之又慎。左还是右?猫还是狗?正面还是反面?奥利弗还是阿利维娅?他想到许多与两人相处的瞬间,奥利弗更平和,阿利维娅更激烈,但都是他人生里不可多得的快乐日子,为什么要在快乐的事中做出选择?
他想到,他很少与两人同时共处,却总是经常在他们口中听到对方的名字。
“奥利弗是个讨人厌的家伙,他总是假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阿利维娅曾经这样说。
“我与阿利维娅合不来,因为她从来不肯守规矩,总是给我添麻烦。”奥利弗也这样说过。
“但是……”
“但是……”
“也许除了我之外的人,都会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吧!”
“我得承认,她也因为自己的个性很受欢迎。”
他们明明就一直看着彼此,却假装并不在意。
仿佛有光芒在巴迪的脑海里点亮似的,终于,巴迪意识到他真正的愿望。
“我决定了。”巴迪说。天使与恶魔精神一振,却都不免有点紧张。巴迪拉过两人的手,仿佛宣布获胜的裁判员一般,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吗?我数3,2,1……”
“3。”
阿利维娅觉得,巴迪会选择奥利弗。当然,天堂才是他更好的去处,奥利弗教了他许多东西,不像她,她总是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她看向奥利弗。
“2。”
毫无疑问,巴迪会选阿利维娅,奥利弗想。这并不影响他前往天堂,但巴迪不喜欢被规则束缚,阿利维娅可以与他一起玩闹,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笑得多开心啊。他看向阿利维娅。
“1。”
巴迪把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然后紧紧握住。
“你们两个就是我最好的朋友,缺一不可。”
他露出幸福的笑容,身影渐渐变得淡薄,天使与恶魔手上的重量也慢慢消失。最终他化为虚无,就像从未存在过那样。
而天使与恶魔的手,仍然紧紧地握在一起。
巴迪消失了。他不打算选择天使和恶魔任意一方,或者说,他也不打算拒绝天使和恶魔任意一方。按照规定,他将会直接投胎,开始他的下一次生命旅程。
天使和恶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过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两人正手牵着手十指相扣,不约而同地轻轻松了手。
“也许这件事不该交给我们来办,”奥利弗懊恼地说,“如果是他不认识的天使和恶魔,他会选择得更顺利一点。”
“我们的奖金全部泡汤了,”阿利维娅沉痛地说,“而且还会被扣掉薪水,因为我们甚至没能让灵魂坐上电梯。”
“你竟然还在意那点奖金?”奥利弗难以置信地看着阿利维娅,“巴迪可是因为我们,没能上得了天堂!”
“你总是这样,把我往坏处想!”阿利维娅十分恼怒,但奥利弗这次没有继续与她争执,而是推了推眼镜,平静了下来:“对不起,是我不好。你想用这笔奖金做什么?”
阿利维娅因为天使的态度大感意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冬天快到了,巴迪喂的那些动物……得给它们找个避寒的地方。”
“……真的对不起,”奥利弗低下头,“我不该总是发火。”
“恶魔可不像你们天使那样小心眼儿,我不会在乎的。”阿利维娅哼了一声。
“回去吧,我们的工作结束了,明天还得开店。”奥利弗去推自己的那辆摩托车,阿利维娅好奇地凑了过来,问道:“刚刚来不及问,你这辆车是从哪来的?还有,你什么时候学会骑摩托车了?”
“就刚才,时间紧迫,我说我需要租一辆车,但是他们不提供租车业务……我只能付了全款,”奥利弗尽量把事情说得轻描淡写,“至于学摩托车的事,是那次我看到你载着巴迪兜风……”
“所以你就为了这个?为了载着巴迪兜风?”阿利维娅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
“当然不是!”奥利弗立刻否认,“也许我当时是不想输给你,但我现在意识到,我其实一直想和你重归于好。”
阿利维娅原地愣了片刻,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呃,这太不可思议了,我还以为你一直讨厌我。”
“我也一样,我以为你恨我,”奥利弗说,“阿利,我们好好聊一聊吧,我们之间肯定有很多误解。既然我们没能让巴迪去他该去的地方,但总该实现他的心愿。”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阿利维娅问。
“今晚,在我的书店。”
“为什么不是我的酒吧?”
“因为那里太吵,根本听不见说话的声音。”
“正因为那里太吵,所以没有人会注意我们的谈话!”
“为什么你每次都故意跟我对着干?”
“因为你是天使,我是恶魔,奥利弗!”
眼看着气氛又要变得一塌糊涂,奥利弗和阿利维娅却突然一起笑了起来。在那个瞬间,他们似乎都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像老朋友一样的声音:“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再吵了!”
也许那是幻觉,或者是别的什么,这一切都无所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天使和恶魔准备开始重归于好了。
秋季的寒风一天比一天刺骨,雪花落下的那天,冬季也悄然来临。奥利弗与阿利维娅忙碌了一段时间,为那些流浪猫狗寻找领养家庭。在此期间一只怀孕的母猫生了四只小猫,暂时没有找到领养人,就由两人饲养了一段时间。
小猫也渐渐长大,接连有三只小猫被送走,剩下的那只棕色小猫迟迟找不到人收养,奥利弗便干脆把它养在店里,当做店里的吉祥物。
虽然天使和恶魔已经重归于好,但偶尔还是会因为大大小小的事情拌嘴吵架。一天,两个人正在为了晚上吃什么而互不相让时,幼小的猫咪爬上两人的膝盖,在两人中间拱来拱去,发出轻柔的叫声。
“它真可爱,看起来是想劝我们不要吵架,”阿利维娅开了个玩笑,“没准儿它就是巴迪的转世。”
奥利弗严肃起来:“也许我们可以去查查看巴迪投胎去了哪儿。”
“如果真是这个小家伙呢?”阿利维娅把小猫举起来,用鼻尖去碰小猫的鼻尖。
“那不得不说,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奥利弗察觉这句话有些不妥,赶忙道歉,“对不起,我忘了你不喜欢命运这个词。”
“我的确不喜欢。不过我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命运也会做点好事。”阿利维娅狡黠地笑了笑。她把小猫轻轻放在沙发上,抚摸着它的后背。
小猫翻了个身,毫无防备地露出自己的肚皮。在轻柔的抚摸之下,它渐渐睡着了。无论它上辈子究竟是何许人也,究竟是度过了怎样坎坷的一生,可以预见的是,今生它会非常,非常幸福。
全剧终
『本群作者1月任务』Vol.202
从以下四个关键词内,抽取一个词语作为核心,围绕该词写一篇不低于1500字的故事,体裁不限。
【关键词+出题人】
1.荒唐(四戎)
2.兔子(浴火)
3.青涩(甄栩瑶)
4.理想(轻拍拍)
截止时间:1月31日21:00
格式复制:见群相册
作业要求:作业发布至Elf(尚未成功注册ELF账号的成员请继续尝试,下旬仍未注册成功可让管理員代发)。
沫,今天的刻度是一千四百六十毫升。
收工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半,从矿洞里出来,太阳已经落下。海上的温度降得很快,西风吹来时我尽量躲在别人身后,让汗多流一会儿。我很难过,如果可以在太阳下面再多站一会儿,就可以超过一千五百毫升,获得一次乙等评定了。
队长检查劳动瓶的时候,我请求他稍等一会儿,我双腿间湿漉漉的,工作服还在努力把每一滴汗水吸吮出来,吐进劳动瓶里。我尽量排在队伍最后面,让瓶子多喝一些。我以为下的汗已经足够了,但还是不够。
因为没有得到乙等评定,所以我晚上又得抄写十遍沙城宣言。这对我来说倒不是苦差事,我早就倒背如流了。反倒可以用墨粉来给你写信。
就像上一次写的信,我要澄清一件事,即我并不是一个偷懒耍滑的男子。我和其他所有人一样,能挑,能扛,可以挥舞镐头去敲击那些洞壁,像他们一样口里含着石盐,每敲三下换一次重心,像是劳动典章里说的那样。
我每天可以掘进一米半,挖出古老的骨头,黑色的宝石,不知多少年前的人留下的残片。我每天都挖到头晕脑胀,浑身发烫,浑身的劲儿拧成一股,反反复复地抽旋出去,直到浑身上下不剩一丝力气,昏倒在坑道里。我天生就少汗,娘胎里带来的毛病,我天生就不会下汗。
可那也没有办法,我们得劳动,这样我们的城才不会陷下去。这片海上的每一座城都在下沉,我母亲来信说,她小的时候,隔海相望,对岸的蓝石还能看见完完整整的十五个城区。巨大的紫蓝色的岩石,骄傲地站在海上;而现在蓝石只剩下了七个城区,他们的高塔变得很矮小,看上去明天就会消失。
我们的城市得用汗水浇筑,才能浮在海上。我很喜欢沙城宣言里的比喻,劳动创造了我们,劳动创造了城市,劳动的痕迹即是生命的痕迹。很不幸,我是生命痕迹特别淡的那类人。我的汗那么少,连自己的重量都无法完全支付。
我很想念你的泪水。
男子的世界里没有泪水,就像女子的世界里没有汗水。我还记得,那次我晕倒的时候,你用泪瓶里的泪水倾倒在我口唇里。那是我们相识的第一面,也是我头一次见到女子,不是从山的另一面看见的蜿蜒的黑衣行旅,不是无光爱室里的温暖触觉,我头一次看见女子的脸,品尝到女子的眼泪。在那之前,我只看见过深绿色琉璃罐中,泪水与汗水交合在一起,用生命的精髓铸造城市的基石,让我们晚一分,晚一秒地沉没。在那之前,我觉得泪水是一种幽暗的光辉,有形体的微光;在那之后,我知道它是温热的,稀薄咸涩的汗水,于是我明白我们本是一般。
你喜欢的那些,刻在山壁上的话:是否有一个时代,我们并不需要将所有的力气和哭泣用来铸造?是否有一个时代,男子和女子不是分隔在山的两岸?是否有一个时代,生命的痕迹战胜过海洋?
今天我挖掘出来的古代碎片上面写,三千年前的沙海,他们用血来铸造城市。
它和我收集的碎片放在一起,补齐了又一块历史。队长说我就是老把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才做不到别人一样出那么多汗,不能诞下那么多的痕迹,但你上次来信问的事,已经有了答案:
不存在传闻中的“美好时代”,我们世世浮在沙海上,滴下血汗。
可又是什么力量让我们创造了这样的城?海上诸多城邦最开始是从何而来?为什么到现在一切都沉没下去了?是谁最先知晓汗水和泪水缠绕在一起就可以支撑我们的世界?
我想去找你。
在夜色中,我可以穿过山脉,前往女子的世界。你记得那个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
就在那里。
“我挖到了,古时候的信。”
矿洞中,一个男子直起腰,举起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只瓶子,里面装了一封信。
“继续挖。”队长呵斥道,“继续挖,多出点汗,能让城市多漂一会儿。”
“为什么以前的城市不会沉下去?”一个少年问,“他们说,好像每隔三百年,就会有人创造奇迹,让城市重新焕发光彩。”
“不知道啊。小鬼。”队长摸摸少年的头,“那是什么奇迹,谁也不知道。努力挖吧,小鬼,等你挖完,积累了一万毫升的劳动后,我带你去爱室,让你知道什么是男子。”
——————
练习
文:巴珑
又是第一人称,又是死线产物QAQ
要求:随意
亲爱的Doctor,
很抱歉,昨晚我的老毛病犯了。偏头痛叫我无法入睡。我的祖父和父亲都有这毛病,它也是我的老朋友。我想我需要一些止痛药。
按照您的嘱咐,我搬到了这个能见到阳光的房间。在浅色的窗帘和墙纸的包裹下,你的眼睛都会发亮。我甚至看到了与您在这里共进晚餐的画面。您会常来看我,对吗?
这对我的病情有好处,虽然我也不太清楚我究竟得了什么病。但只要是您的要求,您知道,我会无条件满足。他们都怕我,不愿与我说话,只有您愿意与我接触。而您,我亲爱的doctor,您的友善和温柔,给我了巨大的安慰,您轻柔的声音给了我欣喜,您的眼中星光熠熠,您的笑容藏着摄人心魄的魅力。我甚至觉得您的存在,就是叫人惊喜、陶醉,甚至让人沉迷。
您不要觉得我说得肉麻,这些都是我的真实感受。您让我记录梦中出现的声音,也许就是需要我淘尽心中的真实声音,不是吗?
顺道问一句,在您眼中,我也是特别的吗?
永远是您的,帕斯特尔
亲爱的doctor,
感谢您赠予止痛药。这大大缓解了我的头痛。托它的福,我昨天睡得十分舒服,可以说一夜无梦也不为过。这是个好兆头,这意味着,有朝一日,我能跟这个老伙计彻底说再见,不是吗?当然,这取决于您,取决于您能否及时给我止痛药。
偏巧,如果我一夜无梦,对于您来说又不是什么好事。对您来说不好,对于我来说也就不好了。从这个角度,我就不觉得这让我不再受头痛之苦的小玩意儿是好东西了。人生在世,矛盾无处不在,不是吗?
言归正传,我梦见了与您共进晚餐。您能相信吗!这是我上个月刚许的愿,竟然成了真……也不算成真,只是我脑中的画面无比清晰,以至于我甚至能记得,您美丽纤细的手指在餐具酒杯之间移动时的冰凉,红酒进入您的口腔,您红唇微湿的触感,食物进入您的肠胃,您轻轻呼吸的节奏……这些都是我的幻想,既不是梦也不是真实。可我无法不去相信。
这次的记录对您来说也许没什么用,但您看到了一颗年轻火热的心脏,在情不自禁对您倾诉衷肠。不要嫌我肉麻,您知道,真实的感受很重要,对我是,对您也是。
期待您的回信。
永远是您的,帕斯特尔
亲爱的doctor
老实说,这次止痛药的药力很难说。可以说,头痛被有效止住,我却没有因此睡得安稳。做了许多梦不说,他们还无比真实到使我身心疲惫,不知道这疲劳又会触发头痛呢?
不瞒您说,这也会影响我的记忆,甚至我的逻辑思考能力。您看,最近的这许多梦,就是明显的例子。他们杂乱无章,像是村庄经历过飓风后的狼藉一片,侵略者占领富庶城市后的大扫荡。我不知如何描述,也不知从何说起。很抱歉,我只能尽我所能去梳理和理解那些画面。
我看到门,无法打开。周围没有围墙,但我也无法进入这扇门;有一个人在说话,听不清他说了什么,然后他让我快逃,我无法确定,但是脚下已经悬空,我没有下坠,但也失去了重量。还有远处的海鸥叫声和海浪声,我又看到一个人,看起来很像我。他怀中抱着另一个人,我看不清他的样貌。(我猜有可能是您?)二人相互偎依,仿佛二人深深相爱……
最后一句是我加的,抱歉。我也对上次倾诉衷肠冒犯那您表示抱歉。请您相信,一颗忠诚的爱慕之心不会伤害您。但我还是决定把这颗心藏起来。再次向您道歉。
永远是您的,帕斯特尔
亲爱的doctor
真是怪事,我记不清如何入睡,也因为您最新版本的止痛药,偏头痛已经不是我的噩梦,我甚至怀念起这个老伙计了。开玩笑。我是说,我在梦里更清醒了。您没听错,我能清楚意识到我在做梦,我能醒来,并且能意识到醒来后依旧在梦中。没错,昨晚我分辨出梦境与现实的差异,我想这是绝对差异。就像我可以冷静意识到我的思考以及对您的爱一样。在梦中挣扎的我的意识之外,有另一个冷静清醒的我在看着我。天呐,这真叫人惊喜不是吗?我甚至想邀请您来一起观察,这会让您的实验有重大突破,对吗?
那人告诫我,不要猖狂,不要贪得无厌,不要执迷不悟。我无法理解。我不知道做了什么猖狂和贪婪的事情,除了对您的思念。但这份放在心中无法付诸实践的思念,会伤害谁呢?只是让我自己压抑窒息罢了。
当然,为了使您感到快乐,做什么我都愿意。这点毋庸置疑。衷心期待您的回信。
永远是您的,帕斯特尔
亲爱的doctor
梦是另一个真实的世界。这是真的吗?在那个世界,我的感觉无比真实,就像我在现实中醒来一般。但那又是陌生的现实。
他们喊我帕斯特博士,对我小心翼翼、毕恭毕敬。好像我拿捏着他们的命门,却又有难以捉摸的脾气。我试图做出一些表情变化,表达情绪,与人交流,哪怕是眼神对视。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穿着白大褂,在架满实验仪器的房间里飘荡,我应该是在做什么重大实验项目,但我完全没有头绪。
您猜,这时我看到了谁?我看到了您,在看我。以及您的眼神,这不同于您之前让我好好休息的眼神。您知道吗,我没想过您会流露这样的神情。您的微笑克制却隐藏着小心的甜蜜,眼中的笑意带着温柔的深情。不过您放心,您的表情及其细微,但我仍旧读出了它们。虽然难以置信,那时真的,对吗?
最不可原谅的是,我居然无动于衷,看到这样的您,我多么想拥抱您,而不是像个工具一样,寡淡无聊,公事公办。我多希望回应您的期待,哪怕对您微笑。
梦什么时候会结束?如果这梦就是现实呢?请原谅我停在此处。也许我需要静一静。抱歉。
永远是您的,帕斯特尔
亲爱的doctor,
我多希望对您讲述那个梦境。为了您,我做什么都愿意。
可最近,或许是被梦境感染,如果梦也是一种传染病的话,我常常处于一种恍惚状态,很难找到意识清醒的时候。这封信也是我努力在保持自我的时候记下的。难道我要死去了吗?可您一直在治疗我,不是吗?我相信这只是一个阶段而已,夢終究是夢。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實驗進行得如何?我大概能看到一些成果?可暫時告一段落,無論如何,辛苦你,請準備一份報告給我。
你的,帕斯特
——END——
看我滑铲的姿势正确吗QAQ,有幸垫底了。元旦快乐~
一
“九十一,九十二……”扎着两个小辫的女孩面向着大树,大声的倒数着。快要到中午的太阳透过浓密的树梢,只在地上留下零星的斑点,凉爽的简直不像夏天。远处有树枝灌木轻轻摇晃,不时还能看到小孩子跑动的身影。
虽然树林里有不少适合隐蔽的地方,但村里的孩子早就对这里了如指掌,要想不被抓到当下一个倒霉蛋,还是得多动动脑经。
“……九十九,一百!我来了!”小女孩匀速报完了数,刷的一下掉过头,对着周围宣布抓捕开始。
她约莫八九岁的样子,圆圆的脸蛋上虽然蹭了一点灰尘和树枝,依然看的出是个十分可爱的孩子。小女孩并没有着急立刻出发,而是爬到了旁边高一点的大石头上,四处观察了一下,看有没有人粗心大意暴露行踪。
“啊,我看到你了!”她咋咋呼呼的大喊了一声,可惜这一次她的同伴十分沉的住气,居然没有一个人上当移动自己的身体。
女孩失望的看了一圈,然后跳下了大石块,往着他们平时热门的几个躲藏地点找去。石头的缝隙,倒伏的老树,小溪边的山洞,半废弃的林中小屋,平时藏人的地方这一次居然统统摸了一个空。她失望的掀开早就腐朽成渔网一样的门帘,走出了半塌的木屋,看向了通往村子方向的小路。
眼看着就到饭点了,那些孩子该不会统统回家吃饭了吧?一想到这里,她秀气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气呼呼的沿着小路往山下跑去。她轻盈的身姿在灌木种快速的掠过,宽宽的粉紫色袖子在身后翻飞,像一双翅膀,托住她在草木之上滑行。
很快,她看到了前方的人影。七八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正在小路上大步的奔跑着,一遍跑还不时的回头看,脸上满是惊恐。有个眼尖的孩子看到了紫衣小女孩的身影,大声的尖叫了起来:“她来了!她追过来了!”
孩童里有个长的最高的男孩子大喊了一句:“散开!我们从不同的地方下山,她只有一个,追不了我们所有人的。”
紫衣服的小女孩听到这话,咧开嘴笑了。她维持着飘浮移动的姿态,伸出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精致的红色拨浪鼓,轻轻的转动了起来。
咚!咚!咚!……富有节奏的鼓声伴随着拨浪鼓下面坠着的铃铛的脆响,立刻压过了树林里原本的风声、水声、草木移动的声音,包括孩子们的叫嚷也瞬时安静了下去,只留下那仿佛心跳或者脚步声一样的鼓声。
四周突然飞来了无数的蝴蝶,白色的翅膀,翅尖是暗暗的紫色,紫色之上又点缀着星光一样的亮粉色。大片的蝴蝶把每一个逃跑的孩子都包围了起来,仿佛形成了一个个小型的旋风。被蝴蝶包围的孩子,长大了嘴巴,一开始似乎还想尖叫逃跑,很快他们脸上的惊恐表情被空白所代替,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紫衣服的小女孩不在快速的滑行,而是选了一根横着长在路边的树枝落了下来,轻柔的仿佛一阵微风。她粉色的绣花鞋上绣满了蝴蝶的图案,鞋面还用丝带绑了两个漂亮的蝴蝶结,此刻丝带随着她晃动的小腿在空气中荡来荡去,不时的撒下微微发光的粉尘。
她手里的拨浪鼓薄薄的扁扁的,要不是两边坠着鼓槌,看上去甚至有点像团扇。此刻她已经不再敲击那面带有神奇功效的小鼓,而是把它像扇子一样轻轻的扇着,怡然自得的等待着自己的猎物归来。
孩子们三三两两的过来了,聚集在树下的一小片空地上。那些雪花般的蝴蝶,此刻仿佛完成了任务,一下子散开,转眼的功夫就消失在树林深处。
领头的那个男孩是最先恢复神智的,他脸上空白恍惚的表情渐渐消失后,立刻就从地上拣起了一块大石头,指着树枝上的女孩大喊:“你这个妖怪!快点放我们走,不然我们就联手杀了你,你就算会一点妖法,但我们人多,一人一块石头就可以砸死你!”
“大柱哥,为什么你要这么骂我!难道我对你不好吗?请你吃最喜欢吃的糖葫芦,送你想要的竹蜻蜓,我就一个愿望,就是你们陪我玩,难道我的要求过分吗?”
紫衣服的小女孩被骂的眼眶立刻红了,她委屈的皱起了眉头,难过的质问道。
“我才不会再上当了,你用一点点好处把我们从家里骗来,让我们在这片鬼林子里不知道待了多久,我阿爹阿娘不知道有多担心。我才不要陪你这个妖怪玩,你今天不放了我,我就和你拼了!”
那个男孩满脸的怒容,用力的丢出了手上的石块,并且冲向树上的少女,想要把人从树上拖下来。
然而他丢出的石块直接穿过了少女的身影,就像是丢进了水里一样,紫色的人形一下子就散了,化作了漫天的蝴蝶。
“你们真坏!我生气了,作为惩罚,你们一个都别想出去,就在这片树林里自生自灭吧!”少女的声音带着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
那些刚刚恢复神智的孩子听到这里,面面相嘘,吓的坐倒在地。其中最小的一个孩子,第一个哭了出来,哭声很快就传染开来,在密林之中此起彼伏,以至于他们都没听到远处有人在轻声的呼唤。
作者:花生阁
要求:笑语(真滑铲)
晚上十点半,池化雨收到师兄发来的大段语音。
“尊敬的香客您好,欢迎您来到致虚观。本观建于明末清初,虽历经战火损毁,但仍大面积保留了明清建筑特色,历史悠久,风景优美,是国家正规宗教场所,参观需提前预约,有序进入,无预约者禁止入内,违者后果自负。”
“请注意,不可携带香烛香油入观,可以携带鲜花瓜果等供品,如果您实在想燃香,观内提供免费线香,可在入口处自行取用,但线香数量有限,请把线香留给更需要它的人,禁止囤货。”
“请勿拍照和高声喧哗,并在规定区域参拜,不得进入殿内参拜,不得直视神像,更不可触摸,如果您一定要摸的话……必须戴上手套,轻轻抚摸一下,禁止打骂神像。”
“本观看似狭小,实则内比外大,各处神殿供奉诸多神灵,请勿比较哪位神灵更灵,会被听见。”
“神像采用传统泥塑手法,未塑金身,本观泥塑工艺超凡脱俗,且皆已开光,参拜时谨记一拜三叩,中途请勿睁眼,并牢记,叩拜时手心朝下,若您执意手心朝上,并感觉有人握住了你的手,请一定不要睁开眼睛,提醒自己那只是错觉。”
“遇到任何问题,请相信科学和法律,不要打扰观中修行的道长。本观是国家登记在册的宗教场所,传承中国古典文化,不存在任何不可知的危险和古怪,因信仰冲突,请谅解本观不欢迎外来神灵信仰者入内。”
池化雨一条一条听完,笑了笑,给师兄柳轻雷直接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师兄,你这是赤裸裸的抄袭啊,你以为我没看过《动物园规则怪谈》?”
“什么《动物园规则怪谈》,我、我都没去过动物园这种邪恶的地方,怎么会知道这个东西!”柳轻雷的声音相当恼火,“再说,我这写的都是真的,他们那个是假的——你就说照这样录音在山脚循环播放,是不是很吸引人吧!”
池化雨也不揭穿观里公用的那台电脑上,仍有柳清雷的搜索《动物园规则怪谈》痕迹,只是无所谓地说:“播什么都好啦,反正咱们观也没人来。”
师父死后,没有把致虚观交给师兄柳轻雷,反而交给了年纪轻轻的池化雨,师父说,他更适合。说实话,池化雨其实并不愿意,虽然他从小在致虚观长大,伴着师父吟诵的声音,香炉里袅袅轻烟长大,但他仍觉得自己还未够格继承这座道观。
致虚观很偏远,像师兄说的那样小,神像又是乡间随处可见的彩绘泥塑,且年久失修,彩绘龟裂,都掉得差不多了,露出灰扑扑的泥塑本质,实在是无可参观,也没人会信这样的神。
加之山顶还有一座三清观,比致虚观气派多了,但凡善男信女有点拜神的念头,都只会选择上面那座三清观,而不是致虚观。
池化雨待在这里这许多年,就没见过他们观香火旺过。
师兄老鼓噪他一起想办法自救,看吧,连这种网上流传的新怪谈热度都想蹭一蹭,还有没有一点修行之人的自尊了?
“屁自尊啊,我只想要香火!”柳轻雷如是说。
池化雨倒觉得,就随其湮灭吧,这世道早已不是他们的时代了,就像那些泥塑一样,古朴破败,毫无惹眼之处。
现在的人,都喜欢外国的神,管它是不可名状的恐怖,还是无数只眼睛,总比他们时髦多了。
池化雨想起师父的遗言,只叫他们师兄弟相互扶持,至于道观发展壮大,倒是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他不太明白,师兄为什么那么执着于香火,毕竟柳轻雷是可以选择离开的,但他不能。
现在碧霞元君的大殿里还燃着香,神案上摆放着池化雨爱吃的瓜果,还有他喜欢的巧克力。幽幽的香气里,还有一股潮味,不知道是压在箱底里多久的存货,谈不上好闻,但也没办法,致虚观就是这么穷嘛。
大概,香还是师父还在的时候买的,柳轻雷省吃俭用用到现在,也只剩最后一根了。
这是属于他的最后一根香火,吸完这根,身上的彩绘碎片也该掉尽了。
时间过得那么快,他还记得当年第一次伸手触摸碧霞元君的泥塑神像时,指尖陷进去的惊愕和惶恐,似乎就是那时候,师父对他说,“你适合。”
原来适合是这个意思。
他是个孤儿,师父从山里把他捡回来时,他差点被冻死,柳轻雷说他命大,因为那晚是碧霞元君神殿显灵,泥塑的神像告知了师父有缘人的方位,师父才得以把他捡回观里。
而今,他坐在神台上,除了指尖,身上已经完全是泥胎,他低眉观望这个破旧的道观,无悲无喜。
语音断了连接,柳轻雷又发来一段什么信息,手机嗡嗡作响,回荡不已。
作者:旬夜
CP:楚路
要求:无声
备注:待修改
1、
他在这条河上走了很久,溯流而上,鞋面却丝毫没有被沾湿。远方雾霭沉沉的天幕似乎永远定格在阴天的黄昏。
他早就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来了多久,为什么而来。
一切概念在脑子里变得模糊,他只知道自己要顺着这条河道走下去,条路的尽头会有一间屋子,屋子里有什么他不知道,可他知道自己应该找到它。
然后,打开那扇门。
-
“靠!”
路明非从床上滚下来的时候,尾巴骨撞到了脚凳,疼得龇牙咧嘴。
手机充电线缠绕着他的手腕,让他像是当季上市的大闸蟹。而他的同居人兼大学学长从另一张床上抬起一张睡意惺忪的脸。“你怎么又在地上了?”
“别提了。”路明非一边和充电线搏斗一边站起身。“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老觉得自己睡觉在赶路,白天通勤都要人命,晚上做梦还在走路,见了鬼了。”
床头手机晨起闹钟刚巧一响。
“你先还我先。”路明非指了指洗手间。
“我上午外勤。不急。”
“得嘞!”路明非如蒙大赦一把窜进浴室,头也不回。
这是路明非和他师兄成为舍友的第二年,他们大学不是同一专业却在一个系,本来算不上什么朋友,结果实习期进了一家公司。两人不尴不尬下班,却发觉连地铁站都是一个站台下的,干脆互惠互利合租了一套房。
说来也奇怪,楚子航,他的舍友,一个在大学里的风云人物,据说家境殷实,父亲楚天骄还曾经上过某经济杂志封面,他妈苏小妍也是个貌美如花的大美人,两个人中龙凤生出一个楚子航人模人样的天之骄子,结果大学毕业了跑来和他实习同租一套房子。
路明非当初问楚子航为什么,楚子航细碎刘海下一双眼冷冷道。“我想靠自己。”
一句话,让路明非当场摇头给他鼓掌,他心里他家师兄什么都好,果然就是脑子有点病。
要换成他,巴不得现在爬回自己的家族企业,坐在什么总经理,执行官的位置上摇曳生姿。
但话说回来,谁会不羡慕楚子航呢。
路明非叼着他的隔夜吐司,死命在大厅全身镜前折磨他的领带。
不远处传来“铛铛铛”几声钟声。
他下意识吐槽,嘴一松,一口吐司连着番茄酱沙拉酱一起红红白白摔在瓷砖地上,像炸裂的脑浆。
连着钟声一起的还有他的手机最新来电。
上面跳跃着两个大字“诺诺”。
-
等路明非把自己捯饬得人模人样的时候,他家女朋友的敞篷车已经在楼下等了。
路明非这人说来也挺牛逼,实习的是国内百强企业,楚子航是靠着自己过硬的本事进去的。他呢,是靠“美色”进去的。
当初在校招的时候路明非广撒网,撒到的某家正巧是他花了大学四年刚刚才追上的女神,陈墨瞳他爹一手创办的公司。
路明非当初投简历,每家说的场面话都一样,都是前天晚上死命背了,到临了了复制黏贴,贴到陈墨瞳他爹家的时候,嘴皮都快说干了,大热天连企业名字都没看清。
要不说,路明非的确是个运气非常好的人。
比如,当年他妈快生了,没来由夜里心慌,半夜杀去医院做检查,直接脐带绕颈两圈半,提前给他剖了出来,捡了一条命;
后来上学了,一路成绩平平,什么都平平,高三那年稳定发挥,本来和名校无缘,奈何他报的专业招不满人,补档调剂把他给收了;
到了女朋友这里,陈墨瞳,陈董事长老来子,掌上明珠,自小一举一动人都在人保护之下,掌上明珠交的男朋友别说投简历了,家底都给摸清了。
路明非这个上门女婿就像个菜似的给自家女朋友亲爹夹盘子里。
可他无所谓。
冬日太阳暖柔得照在脸上,路明非跑下楼的时候,陈墨瞳站在小区外的雪地上,一袭红发被光线照的越发耀眼。
他的小仙女美得像是雪山上盛开的红莲花。
“上车吧。”诺诺扬了扬头发,在路明非在沾着吐司屑的脸上送上一枚早安吻。
路明非甜的飘飘欲仙,他坐在驾驶座上调后视镜,殷勤地问。“你这周末想去哪儿?”
少女扬起明艳的笑。“出国。”阳光照进车子里,将他们并肩的影子拉长。“这周你项目结束有假,我们去东京,去看天空树。”
2、
全公司都知道陈墨瞳想对路明非求婚。
这消息如果早两年,他们公司人听到一定觉得是见鬼了。
虽然现在也一样,只不过是见鬼两年已经习惯了而已。
毕竟陈墨瞳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美人会看上路明非,还爱得走了心打算嫁给他。一般人都觉得这大小姐多半是被路明非下了降头夺了舍。
但这大概就是霸道总裁爱上小白花的故事,不过路明非是棵小白草,给陈墨瞳这个未来大企业掌门人看上了罢了。
“喂,买刀吗?”
路明非提着超市买回来的两斤菜,盯着眼前的人,觉得对方是不是有病。
拦路的是个路边小贩,摆着个摊,摊主的脸似乎受过伤,整个一般是歪的,看着就是那种摆着摊在古董一条街哄外国佬的骗子。
大哥,这是刀。刀诶。路明非看着满脑子的官司。
一会我买了被警察当管制刀具收了,我还找谁要去啊。
“这刀没开刃。”那人似乎看出他的想法,露出一种巴结的笑。“我保证你肯定喜欢。”
还强买强卖了这不是?
路明非退了两步,却看那人从脏兮兮的大包里抽出了一个包着黑色布料的长条。“你看看,这个东西你肯定喜欢。”下一秒,黑色的纱布从那人手中滑落。露出黑色如墨的刀鞘。边角有银色暗纹如同流光一闪而过。
-
他咕嘟咕嘟落进那场梦里。
倒坠进星辰。
沉溺于不死的海。
-
“所以,你就买了这把刀回来了啊?”
楚子航大晚上回家看着路明非对着一把约四尺的长刀愁眉苦脸,简直无奈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刀没开刃,但是,挺……挺漂亮的。”路明非抽了抽嘴角。今晚诺诺要陪自家老爹吃饭,他只不过想着楚子航没回来去超市买点东西自给自足。谁能想到……
“没开刃?”楚子航利落得抽出刀,刀面反射着明黄色的光线映在他的眼中竟一瞬如同金色火焰在眼底燃烧。
“怎么了?”楚子航看着他皱眉,路明非低头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力道极大皮肉都已凹陷了下去。
他觉得自己这样子特小气,不尴不尬得挠挠头。“我……我担心那家伙骗我,我刚也没拉开看过,要是开了刃伤到你就不好了……”
“没事,这刀还不错。”楚子航没有在意,把剑收回剑鞘中。
“我去洗个澡。”楚子航似乎对他失礼的行为并不在意。
“好。”
楚子航是个好人,天塌了都不生气。至少在路明非的记忆里,是这样。
路明非想了想,还是把那把刀到了杂物间里。 他心里有点冒泡,酸溜溜的,不知道在酸什么,还是在难过什么。
天上的月亮又圆又大。
晚风吹进阳台,凉爽又带着树木泥土的气味,像是把人包进不知名的小森林里。
等楚子航洗完澡,路明非已经开了两罐啤酒在小阳台上上头了。
“都tm什么安逸日子。”
路明非小酒喝进肚子像是在骂人。
说来这要是在夏天,夜色星空小啤酒,倒也不错。
不过碰巧现在入冬。屋外没有暖气,路明非冻得就像只得了癫痫的狗。
楚子航渡步走过来,对方身上还冒着刚洗完澡的热气。接过路明非哆哆嗦嗦递上的冰啤酒,自然地问了句。 “你心情不好?”
路明非觉得楚子航真牛逼,总能发现他心情不好。他在大冬天的风里和人贴近了一点,楚子航的暖意很快会被风吹散,就那一点,他觉得热乎着也没意思,还不如进屋。
可他又开始出毛病了,脚下不想动,人也不想动。于是,他又喝了口啤酒,仰头看着天空,吐出几口四不像的忧郁。“诺诺可能打算向我求婚了。”
这要是换别人八成要把路明非打死,说他在凡尔赛。
但楚子航没有,他低头开了啤酒,仰头喝了一口,没说话。
他等路明非接着说。
“我今天上班,小郑偷偷告诉我说诺诺让他连蜜月的地方都提前订好了。”
小郑是他们陈董的左右手。多好,恋爱自由和包办婚姻完美融合,他要登上人生巅峰了。
楚子航转头问。“你不想和她结婚?”
“想!”路明非脱口而出。“做梦都想!”
谁都不能抹除陈墨瞳在路明非心中的地位,那是他大学里最狼狈的时候,从天儿降的一团明艳的火,烧亮了他半边天。
“可我总觉得会遭报应。”
路明非伸手用啤酒罐和楚子航的碰了一下。“遭报应懂吗?”
他看向楚子航,对方目光平静,和冬日的月亮一样冷冰冰的。
“算了。”路明非自嘲地笑了起来。“我知道,是个人都会觉得我不知好歹,师兄你别骂我了。”
“别怕。”
“什么?”他转头对上楚子航的眼睛。对方坚定地朝他轻轻点头。“不用怕。有麻烦,我帮你解决它。”
“师兄。”路明非一阵爆笑。“你当演黑帮电影呢!”
3、
诺诺和路明非的出行这次搞得是风风火火,就连他去人事部请假的时候,人事主管都对他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因为这次的旅行全程由路明非负责,于是他们做的是经济舱。
饶是环境恶劣,但跟着路明非这个五十音都没背全,连地标都看不清的男朋友,诺诺全程表现得很心大。
诺诺想去的天空树是日本的标示性建筑之一。路明非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男人,决定先下手为强。占了旅游的主动权,并把求婚地点定在了东京天空塔350米的瞭望台上。准备在那和小巫女俯瞰整个东京的夜景,然后单膝跪地来个浪漫的求婚仪式。
可惜首先路明非资金不允许,其次还是个语言盲。从羽田机场下飞机之后,身材高挑一头红发的美女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出口,看着全程和无脑苍蝇似得,还强装镇定的路明非。显得格外惬意。“机场大巴去哪儿走啊。”
路明非这下正打着电话和楚子航求助,下一秒手机差点没飞了出去。
于是十分钟后,大发慈悲的小巫女终于用流利的英文拯救了这个迷失在十字路口的小羔羊。这其实并不是诺诺第一次救路明非了。当年他大一在陌生城市冻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也是这个红发少女把那辆鲜红的法拉利往他面前一停,救他于水火之中。
也是那次,路明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一见钟情。
苦巴巴提着行李坐上车,小巫女光明正大得倒在路明非肩膀上打起了盹。其实在路明非觉得诺诺是一个很奇特的女孩。这个女孩,拥有一个美女该有的张扬跋扈,却有时候小鸟依人得能无条件的信任他。
这种矛盾的感觉,就好像他所爱之人,和爱他之人被同时装进了一个漂亮的小盒子里。让他有种难以名状的难过,却又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当然,一个多小时后,当路明非带着到达预定好的酒店楼下,他脑子里已经没有空余去思考这些事了。
“什么情况?!”
“哟,缘分呐。”人模狗样的芬格尔道。
“那你……”路明非肩上背着诺诺的包一下垮到手腕上。他看着芬格尔身边衣冠楚楚的楚子航,颤颤巍巍。“师兄……”
“我前两天和你说过,我最近出差。”
你可没说你出差是来东京啊!
他在心里疯狂吐槽了一声,视线却不由落在楚子航绑着绷带的手腕上。
-
“所以你都打算求婚了还定两间房啊!你个没用的。”芬格尔滚在路明非的床上,颇有打算雀占鸠巢的嫌疑。“顺便都因为你这个不靠谱的把陈董家宝贝闺女带东京来。人一听你个日语盲加路痴,险些没把我们给手撕了。”
芬格尔是路明非同公司财务部的员工,只不过大学和路明非是同寝室的舍友,相处起来极度没皮没脸。
“还真是苦了你了……”懒得理他,路明非扭头看了楚子航。“手怎么了?”
“没事,出门不小心划了。”
从手心到手腕的绷带,还隐约渗出一点血迹。楚子航淡淡看了一眼,一张沉在阴影里,搞得路明非有些尴尬。印象里,楚子航极少生气,待人处事都一副春风和煦的态度。他也是极少看见对方沉着脸的模样。心下虽然有些疑问,他也不好多问,三个人贼头贼脑得打开PAD,帮路明非计划起了明天的行程。
芬格尔和楚子航两个人美名其曰出差,其实就是陈董事担心自己女儿受委屈,又不想让女儿生气觉得自己乱插手,拐弯抹角给路明非塞得两个救星。求婚时间计划在明天晚上,三个人折腾到大半夜,大致订好了整个求婚计划,还在芬格尔的帮助下模拟实施了几遍。
等人走了,路明非整个人脱力似得陷在床上。
4、
“咕噜——!”
视线里是一幢如同遗迹般沉与海底的木屋。
无数水流穿过他的身体,慢慢带去身子里仅剩无多的温度。他头朝下悬浮在其中。
四周都是安静的,静的只有他自己沉重的心跳声。
水底幽暗无光,四周的黑暗像是一张血盆大口,吞噬着那间长着礁石和浮动水草的屋子。这里是哪儿?他转了转脑袋里
屋里亮着灯,透过模糊的窗子能隐约看到里面做了一个人。他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如同死了一样。
一瞬间,气泡从肺里吐了出来,遮住了眼前的视线……
“明非!路明非!”
“……”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看到芬格尔那张放大特写的脸。“搞什么啊,这么重要的时候你也能睡?”四周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天空树无论何时都是来往的游客。“票买好了。”芬格尔摇了摇他。
因为天空树的票要当天买,芬格尔这个标准助攻直接帮忙排队买了票。拍了下还在晃神的路明非的脑袋道。“精神点啊大哥!你是来求婚的!”
像是忽然意识到正事,路明非整个人跳了起来。“对对对对,我是来求婚的!”
-
东京晴空塔展望台——TEMBO DECK。距离地面是350米的高度。
朝脚下玻璃望去,整个东京景色仿佛俯于身下。路明非曾经无数次想过他想诺诺求婚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对方会不会拒绝,会不会笑话他的笨口拙舌,会不会呆滞得说不出话,会不会……
脚底踩着玻璃,他整个人像是悬浮于空中下一秒就要跌落下去。
他一步步走向诺诺,手里握着那枚戒指,就好像揣着一颗心脏。
他喜欢这个女孩,如果说有一天世界问他愿不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诺诺的命,路明非都会大义凛然得说一句。“有何不可,要就拿去。”他觉得那样的自己一定就像屠龙的勇士。用一把长剑,或者用他的身躯挡在泪流满面的公主面前,然后扬起嘴角对那个人说道。不用还害怕。这毕竟是他喜欢的女孩儿啊。
张扬的小巫女摘下了他的墨镜。琉璃似得眼睛带着她独有的火热的红色,一瞬不瞬得注视着他。他知道四周一定都是人们望着脚底玻璃地面惊叹的声音,而那一瞬间,路明非觉得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
——如果你喜欢的人要嫁人了。就跟她表白一下,就算为此要把她婚车的车胎打爆也没什么。
终于,路明非张开嘴,在离地450米的位置,看着那个红发飘飘的女孩,说出了他心中埋藏很久的话。就好像已经经过了好几年,久到足够让他从一个懵懂无知的男孩成长为一个独当一面的男人。他终于让心口那句掩藏依旧的话破土而出。他闭上眼睛,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喂……我说出口了啊。你看啊……
我都不用打爆他新郎的车胎……
“喂!路明非,你是高兴傻了吗?”
后背被人用力一踹。天空树玻璃窗透过午后的阳光。红发少女熟悉的眼正居高临下看着他,橙色的光线映着她红色的发尾。美好的不真实。
“还不快给人戴戒指啊。”芬格尔带着善意的调笑传来。他怔怔回头望了一眼四周鼓掌的路人,每个人脸上都是善意的微笑。他成功了吗?路明非努力回过神来。——脚下是离地百米的透明玻璃。
他单膝跪在地上,诺诺纤长白皙的无名指正被他握在手中,手中的戒指悬在指尖。
我……成功了吗?路明非再次质问自己,于是他抬起头,对上少女漂亮的枚红色眼睛。问道。
“你愿意嫁给我吗?”
红色长发的少女如同飞翔的鸟儿朝落下,下一秒,路明非丝绸般的长发掠过他的脸颊。诺诺拥抱了他,银色的指环顺势套入白皙的手指中。
“我愿意。”他听少女如是说。
那一瞬间,他似乎听见遥远的属于不知名野兽尖唳声响起,心口用力一震。
-
之后几天,路明非不断得接到的都是同事的道贺电话。朋友同事,七大姑八大姨,街坊四里,能知道全知道了。可路明非还来不及和人解释自己成为金龟婿的喜悦心情,就听说,陈墨瞳早在决定在日本办婚礼,所以陈董事早就场地酒店都选好。他都不用回国,再在日本待几天,他亲妈亲爹都能被一起运过来,参加婚礼。这感觉大约就像整个世界走了几个过山车,最后砰得一下把路明非撞进了鲜花堆里。——被幸福撞昏头,和被撞得头昏,二者皆有。
5、
婚礼由陈大老板亲自操刀,诺诺成了整个婚礼的第一意见来源,每天在婚礼现场和酒店来来回回提供意见。
可怜作为准新郎,路明非不但被剥夺了话语权,连干苦力的权利都没有。小驸马爷整天百无聊赖得抱着一本东京旅游指南,在犄角旮旯里瞎转悠。
接到路鸣泽电话的时候,路明非刚好不小心就拐到了不知哪里的居民区,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怎么出来。
“放心,虽然我签证办不下来不能出国,不过老师这份份子钱可是不会少的。”
“老师,你就别玩我了好吗?”路明非整个哭笑不得。拐到一个出口发觉还是住宅区,干脆靠着电线杆子专心致志聊起天来。“老师最近过的还不错吧。”
“能差吗?今年负责高二,不用面对你这种榆木脑袋的学生,觉得命可长了不少。”路鸣泽比路明非大不了几岁,语气间尽是善意的调侃。路明非眯起眼睛,想着当初在高中时候的场景,虽然有些模糊,不过想想似乎应该是一段很快乐的时光。
“真好啊。”不远处长长的水泥路被夕阳渲染,他抬起眼睛看着湛蓝色的天空。
“说起来,明非,你在国外还是少出门吧。”路鸣泽忽然说道。
“恩?”
“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瞎逛,容易丢东西啊。”耳边传来的一阵凉意,路明非忽然浑身僵硬扭过头
。视线的尽头是一条阴暗的小巷。一个人正一瞬不瞬身后背着一把长刀,脏兮兮的破烂衣服,回头看着路明非勾起嘴角意味不明得笑了起来。那个人长得太具特点。几乎一半歪掉的脸,背上背着的一把长刀……分明是当初路明非在街上买的那一把。
——手怎么了?
——没事,出门不小心划了。
视线相接的瞬间,歪脸人快速闪身进巷子间。
“站住——!”路明非顾不得许多飞速得冲了上去。
“明非?怎么了?”耳机里传来嘶嘶的电流声。“老师,我遇到一个怪人,先不说了!”艰难侧身穿过巷子,他脚下生风,几乎是用尽全力追着那家伙的背影。
这卖假刀的有一模一样的刀并不稀奇,没开刃的刀具飘洋度海也五不可能。但是结合起楚子航手上的伤口,路明非就觉得分外诡异。
究竟是哪里有问题……
这种奇怪的违和感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心脏跳的飞快,好像下一秒就要从胸腔炸开一下。
“明非!”电话里路鸣泽声音严厉,却让路明非瞬间回过神。“老师,怎么了?”
脚下的速度却丝毫未停。那人似乎很熟悉这里的道路,路明非跟着那人好几条街,每次都只能看到他的一个背影或者衣角。““别……追……”手机那头传来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什么?”
“别……”那噪声越来越大。“喂……老师?”巨大的噪声像是被瞬间切断。
路明非忽然感觉哪里不对,慢慢停住脚步。潮湿阴暗的巷子冷的可怕,只有前方和后方冒出一点微弱的光线,身体像是浸在了寒冷的水里。
傍晚的街安静得诡异。
他像意识到什么,慢慢抬起头。不过几尺的距离,头顶屋檐上,歪脸人蹲在上面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探出头来。他们几乎脸贴着脸,他清楚得看到,那人一张脸歪着。就像融化的蜡像。
“啪嗒!”
鲜红的血液落在路明非脸颊上,落下一张腐烂的脸皮。
露出一张他极其熟悉的脸、
——婚礼开始了。那人张嘴吐出一句难以辨认的话。“……”
咕嘟,像是水底慢慢升起的气泡。
6、
“陈墨瞳小姐,我在此郑重提问,你愿真心诚意与路明非先生结为夫妇,无论安乐困苦、富贵贫穷、或顺或逆、或健康或病弱,你都尊重他,帮助他,关怀他,一心爱他吗?”
高高的穹顶,用七彩琉璃雕刻这耶稣受难重生的彩绘。
路明非重新获得呼吸的瞬间,教堂斑斓的光芒映在他深黑色的瞳孔里。
这是你们的婚礼。
路明非一瞬不瞬眼前站着他喜欢的女孩,对方的白色裙摆,边缘上面有着精致的暗纹。美丽的女孩肤如凝脂,她低垂着眼,脸颊微微发红,在阳光下被照的透明。
祷告席一排排长椅上坐着他熟悉的人。他一眼认出了自己的父母,两位老人眼里闪了熠熠泪光,似乎在为儿子找到幸福而欢欣雀跃。
神父念起了结婚十次。
少女一双漂亮的双眼琉璃似得瞳孔只映着路明非一个人的样子。她说。“我愿意。”
接着,牧师穿着白色绣着十字架的牧师服朝他转过身。抱着圣经的手朝他伸出。“路明非先生,我在此郑重提问……”
“咕噜——!”耳边忽然响起密密麻麻的气泡声。
我愿意……
我愿意……
我愿意……
“你愿真心诚意与陈墨瞳小姐结为夫妇,无论安乐困苦、富贵贫穷、或顺或逆、或健康或病弱,你都尊重他,帮助他,关怀他,一心爱他吗?”
视线瞥过高高的神父台,在一切人群背后,站着一个人,那张脸让路明非瞳孔骤缩。
——你抓住你的机会。
他视线扫过深情注视他的诺诺,又看向台下充满祝福的人群。忽然弯下腰笑了起来,他像是个胃痉挛患者,边捂着肚子,边伸手看着自己的手指。“我的天,这戒指可真漂亮啊……”
他仔细端详着,笑着抹了把眼泪。“真的是漂亮啊……”
下一秒,他高高举起手中的戒指朝神父台上砸了过去,“去你妈的婚礼——!”
金属戒指擦过神父台上的人的脸。那人一动不动看着他,对方身后背着一把长刀,脏兮兮的脸上被金属边缘割除一道鲜红色的伤口。
戒指划破他的脸,伤口扩大,像一面倾塌的墙。接着,腐烂的人脸落了下来,露出血淋淋却完整的新面孔,那是,路明非的脸。
“你要参加婚礼吗?”神父台上的‘路明非’朝他勾起嘴角。下一秒,他像充爆的气球从中破开一样,在空中碎成无数火苗。
尖叫声在瞬间肆虐,圣洁明亮的教堂在瞬间宛如炼狱。教堂上坐着的一群人,一张张脸像是蜡像一样融化,流在地上变成滚烫的蜡油,从地下冒出气泡。祷告台下,路明非‘父母’‘亲人’扭曲的身体朝他冲了过来。他们按住了路明非的四肢,滚烫的蜡油浇头了他白色的西服,顺着皮肤烫出一个一个血泡。他像是一个异教徒接受着所有人的审判。路明非被迫单膝跪下仰起头。诺诺面色森然得走了过来,朝他伸出了手。
“我们该交换戒指了。”漂亮的少女如是说。
“戒指?”他看着她笑道。“没了,况且本来就不是给你的。”少女的脸开始变化,白色的婚纱慢慢燃起小小的火焰。她伸手掐住路明非的脖子,重复道。“我们该交换戒指了!”
神父台,上面有一本《马太福音》。
火苗在满地的蜡油上蔓延开,从它开始一点点点燃周边的一切,最早的是被橙红色的火焰一点点烧的边缘卷起,最后变成黑色的灰烬。路明非听到身边人的咒骂声,’诺诺‘扭曲着脸用力掐着他的脖颈。那个像极了诺诺的女孩在咒骂她——她的生命就快要消失了。她进入了一种对死亡恐惧的疯狂,火舌一点点舐上他白皙的皮肤。“戒指——!我们该交换戒指了!快啊!!快——!!”
身后禁锢的力量在一点点减小,无数囚禁他的无数躯体,此刻变成密密麻麻的蜡油淋在他身上,还未融化完全的头颅,下巴,甚至不知何人的脊柱从他手背上塌了下来。
——你抓住你的机会,喜欢的女孩总是会慢慢长大…然后离开你…有一天再也不回来。
可是……白痴师兄,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望着头顶那一幅幅七彩的耶稣受难图,自嘲得笑了起来。“路鸣泽——!”巨大气流瞬间爆开,震碎了整个教堂里所有的玻璃,头顶无数玻璃碎片落入沸腾的火海中。
那个恼人的声音在他脑内响起。“怎么?哥哥,售后服务不满意吗?”
7、
熊熊烈焰中的婚礼美丽而盛大。
路明非伸手将眼前燃烧的“诺诺”拥入怀里,面无表情得看着从教堂穹顶缓缓落下的身影。路鸣泽今天穿了一件纯白的小西装。刘海梳的油亮,叠在脑后。他胸前别了朵白罂粟,在熊熊烈火中显得娇艳欲滴。
小恶魔缓缓走了过来,眼中带着一种怜悯的笑意。“说起来,我在玫瑰和白罂粟之间选了很久。明明玫瑰比较适合今天的气氛,哥哥硬逼着我选了后者。抱得美人归有什么不好,难得的一份贴心客户回馈,哥哥好好收着不就好了。”
他将白罂粟伸在路明非眼前,一片片花瓣被诺诺身上的火焰引燃,开始慢慢萎缩,掉落。“哥哥,据说被誉为罂粟的男人,结局都是一步步走向毁灭。看来也是有理有据。”
干枯焦黑的花梗被捏在对方手中,白皙的五指穿过“诺诺”被火焰烧得焦黑的皮肤。美丽的女孩瞬间在路明非手中如黑木炭般一块块崩坏跌落。
“我要真和诺诺结婚凯撒会杀了我的。”路明非神色平静得说道。“我师姐的性格可不这样,盗版女神,画风崩坏,你这小鬼,做戏也不不给我来个全套。”
路鸣泽的身体也开始随着火焰的温度变得扭曲。盛大浪漫的婚宴,纯白色被焦黑和巨大的惨叫声取代。
小恶魔忽然像鸟一样摊开手,轻快得在熊熊烈火中转了一圈,定格,最后慢慢扭头看着他。“梦境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将潜意识藏进粉碎重组的记忆里。她不是诺诺,可有很大一部分却是。这里的一切都源于你的记忆,粉碎重组,换上一层新的外衣。”
路鸣泽扭曲的脸勾起一抹笑意。“喜欢你的绘梨衣,你喜欢的诺诺合二为一成了最爱你的人。你那不存在的父母从你出生开始就一心一意得爱着你,就连永远不可能幸福的楚子航也如你所愿成了个幸福平凡的普通人。你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会有人拉你一把。在这个世界里,你有爱你的人,你爱的人,一切全都是完美的。
可你又偏偏要放一个“自己”,在你最幸福的时候来提醒你这一切都是假的。”
手中焦黑的罂粟花梗刺穿路明非的心脏,鲜红血液迸溅。“呐,哥哥,有趣吗?亲手把自己的美梦撕破的感觉愉快吗?我真是没有见过比你更贪心的人了。”
“梦境也要。”
“现实也要。”
路明非捂住胸口痛苦得跪了下来,他嘴里呛出大量的血液。
路鸣泽跪下来抱住他的头。
“他在哪……”路明非努力睁开眼睛。
无数水流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浇灭了狂烈的火舌,冲碎了焦黑的残垣断壁。整个世界被无数的水流冲毁,路明非一头在进水中,如同无数次梦境中的一样。他看着剧烈的水纹掠过眼前,形成巨大的漩涡。水流的尽头,有一盏亮着暖黄灯笼的屋子。
那瞬间,一双永燃的黄金瞳在水底缓缓睁开。
8、
路明非其实一直很诧异,为什么自己会记得那么多关于楚子航的细节。比如第一次见到对方那人遥不可及的模样,比如在某个深夜闲来无事数下的一根根睫毛……
在他心中的楚子航比起现实中究竟多了几分不同,他不得而知。他并不足够了解这个人的一切。以至于他的喜欢在所有的孤独和恐惧面前显得那么孤木难支、摇摇欲坠。那个曾经说帮他抢新娘,帮他打爆车轴的人正静静坐在这间屋子里。
外面的河水被大门切割成两个空间。
空荡老旧的屋子,自身下头顶一张摇摇晃晃的白炽灯。细小的尘埃和小蚊虫顺着光线慢慢晃动。
老屋子里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楚子航坐在屋子里唯一一张椅子上。他双手双脚被巨大铁链困在扶手和椅脚上。唯一不同的是,那双墨色的眼睛被金色取代,眼中暗涌的情绪翻滚不息。
“你来了?”楚子航开口,血之哀带来的巨大孤独感。连着路明非的双眼一起燃烧起来,瞳孔如蛇类瞬间收缩。他们平视着,路明非听到身上滴答滴答落下的水声,他伸出冰凉的指尖触碰对方的脸颊。毫无温度,像两具冰冷的尸体。
“师兄。”路明非慢慢蹲下身,半跪在楚子航面前。冷冰冰的人双眼微阖低头看着他,竟露出一种温柔的神情。
“师兄,你在哪儿呢?”
路明非笑了起来。楚子航看着他,也轻轻扬起嘴角。金色的瞳孔如同永不熄灭的灼热火苗,两个怪物之间的心心相惜,让孤独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场悲伤的盛宴。“我要杀了你。”
“……”‘楚子航’点了点头。
刀面反射出的金属光芒晃过两人的脸。——“村雨”楚子航曾经的武器。
比起当初那个上战场不开挂都能死伤万次的废材,路明非早已对各色武器用得顺手纯熟。但他不想用枪杀死对方。即使眼前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楚子航,但比起梦境中那个温和的人,眼前的楚子航却是完完整整的,属于路明非所有记忆所平凑出的人。
“打破这个梦境,我也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我要去找你了。”
最后的四分之一生命已经被作为交换。小魔鬼的最后客服给他织了一个人间美梦,本来好好沉睡让世界毁灭个干净就好了。
可是路明非如果死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记得楚子航。
他渺小得可怕,又觉得自己也许是个披荆斩棘的勇士。他也许能够颠覆整个世界,也许他还有力量能让所有人顶礼膜拜
。就像那个被全世界遗忘的人,只有自己能找得到他。
长刀贯穿楚子航的心脏,鲜红冰冷的血液溅上两人的脸颊。眼前的身影开始慢慢消散,他抬头看着他。放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彼此的目光。
梦境开始倾塌,从屋子疯狂掉落的碎屑和震动的空气开始一点点瓦解。
衰小孩伸出手来,像无措的野兽拥抱着将死的,唯一的同伴。低低得哭了起来。
>>>>>>>
会不会真的拥有一个世界,平凡无味,装着那些细枝末节的幸福。
我在某日醒来,与你擦肩而过。
我遇见我挚爱的女孩,让你来参与我的婚礼。
我站在教堂上,看你坐在祷告台上神情温和。真诚祝福。那是我一个渺小而真心的祈愿。
可惜梦境终会死去,幸福也将死去。
而我将带着痛苦,踏上真实,寻找你的足迹。
请稍作等待,我不日便至。
-END-
作者:四戎
评论:随意
“叮咚”
“叮咚”
唔,不是吧这个点会有谁?
A正躺在床上,此时已近正午。A并没有早起的习惯,哪怕是醒着也愿意摊在一些柔软的东西上面,这样全身放松,不用用力,也不用借什么力。就仿佛是可以自由地漂浮在海面,随便着去什么地方。
A起身,A下床,打开门。门外有人,穿着工作服,手捧箱子,除此之外,A想不出还有什么会被记住的东西。
“您好,请....”
“您好,我是新BC公司的成员,恭喜您成为我司特选人员,我司有一份大礼送给您。这是我司的新产品泥型机器人,字面意思,打开包装您会得到我们公司新研发的经特殊处理的泥,而您可以根据个人喜好捏出您想要的泥人外表,更为重要的是,当您对泥进行个人操作时,您期望他内在是什么样的他就会变成什么样,虽然这需要时间,但他最终确实会长成您希望的模样。最后记得放入生成装置,成品机器人会表现出人的特征人的模样,会像人一样能‘存在’。为避免不必要毁坏,请严格按照‘使用说明’来进行操作。”
“听起来不错,不过为什么会是我?”A伸手接下箱子。
“产品适用装嘛,随机上门,当然也要感谢您碰巧在家。”
“我是指为什么会...算了,好,谢谢了。”
“不客气不客气,不要忘记上官网填写产品的使用心得哦,您要是觉得我们产品还不错记得给个好评!预祝您使用愉快!”
“嗯,嗯。”
A送走了人,抱着箱子坐在沙发上,利落地拆开包装,读起操作指南:“哦,这样,恩这样,大概懂了,看上去操作不难。”对大多数人来说,假如收到了这么个陌生东西,又被告知会有一个可以被实践出来的有意思的结果,会很期待或是好奇结果是什么样的,也因为这个原因尝试着开始使用。A倒没去想遥远又飘渺的未来,只是知道要这么做因为自己更好奇这个捏泥人的过程。
泥人会长成自己希望的模样...那自己想要什么样呢,毫无思绪便无从下手。A在屋内踱步,妄图抓住什么一晃而过的灵感。当他经过镜面,通过反射看到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就明白了。
不喜欢镜里所有被吐槽过的东西,来个新的吧。
镜里的脸,没有温柔也不够锐利,没有辨识度。那就把泥人往夸张了捏。面部结构要立体,眼睛放大,眉形要干净,眼神凶一...算了,还是捏个温柔乖顺一些的。加点上睫毛,打上层次,再放点散落的下睫毛。这样不错,够出彩了吧,够夺目了吧。不会再有人说“你的存在可算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做不存在的人。”
到了身子,废话,要壮啊。要能打架,要捏得没有人打得过,最好是捏成那种看一眼就知道不好惹的,惹不起的人。要是再壮一点,再壮一点就不会被人欺负了。就像家人说的,如果壮一点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了。要对得起别人的期待。
走路的姿势,他们背后评论过,摇摇晃晃的好像重心不稳,僵尸似的,样子很丑又滑稽,只会惹过路人发笑。那个时候A多想大声辩解,那只是因为我高啊,突然间长高数十厘米谁适应得了啊,我也不想这样。一瞬间,A用左手抓起右手手腕,再用右手捂住自己的嘴,一巴掌拍在那些将要蹦出的字词上,看着它们缩回去。就是说要正常一点的话,腿可以捏短一点再粗一点才比较稳。最好是打开互联网,按照现下流行的腿,分毫不差的捏。
对了还有泥人的内在,说到内在没想到这有什么标准。得了,上数据,具体事件下优先选择90%的人群会给出的反应与举动,优先度与人群百分比始终成正比,以此来计算出最正确的动作。
大概就是这些了。这样子看上去像是一个正常的泥人了吗。正常...哦,可是这一点都不正常啊,谁会是这样的。A将泥人立起,准备放入生成装置内,这是一次性操作。突然,A摇晃着将泥人推倒。它背离了“我”,又学不到成为别人的样子成为别人期待的样子,一堆拼接的破烂,鬼样,鬼样。不该是这样的,不能是这样的。这又是什么?我想的不可能是这样。
打烂他,砸碎他,加水,让他和液体随机混合至均匀,让他重新的,自由生长,野蛮发展,变成自己想长的样子就好了。什么样都可以的。
于是A决定改变主意,让一切重新来过。
作者:铸堡人
要求:求知/笑语
泷放下腕表,决定放弃三小时前订下的逃跑计划。
“你这位朋友也太慢了。”酒保冲他笑笑,荒川泷咽下一口威士忌,开始怀疑‘朋友’是不是迷了路。
他在等人。
一位被下达了命令,必须亲手杀了自己的卡巴拉杀手。
两个人必须死掉一个,否则追杀永远也无法结束,而自己也无法带着数年来卧底的情报离开。
“快点结束这一切吧。”泷轻握住胸口的挂坠盒项链,不耐的想到。
……
天桥上站着一个男人,相比脑袋四肢显得粗壮异常,身上是不合时宜的灰色连体衣。
比这个星球上的多数人都更强壮,因此感到他的目标确实已不是人类。
比野牛还巨大的发光臀部在乔的眼前跳着摇摆舞,似是发现了他,凑近微笑着,乔伸出手,整条小臂流畅地没入女巨人的左眼。
眨眼,天使无形的睫毛扫过乔的身体,光影在他皮衣的表面流淌。
乔觉得自己是条不离不弃的狗,追逐着他的目标。
女巨人是最大的一家酒吧的广告牌,全息投影散发的粉色辉光照亮了街道。
枪伤附近的肌肉和血管都已经做了处理,但失去的血液无法在短时间内再生。乔挪动软塌塌的胯子,走下天桥。
过去的三天,他睡了不到4小时。几分钟前,他在走路时醒来,发现自己站在街道的另一端,中间的一小段记忆消失了。
乔觉得那东西不能称之为睡意,而是几百升塞入脑腔的冰块,仅仅是动用这个比喻,都脑子发出玻璃被碾压的嘎吱声。
“跟紧目标,必要时杀死对方。”乔再次想起老板的命令。
在老家,每当有人逃跑,老板就会派他出动。这名男人是未经老板允许,唯一从工厂成功逃离的人。
目标比过去的其它敌人更狡猾,追击持续到三天,乔失去了两个伙伴,老板许诺的增援却迟迟未到。
继续追下去,你当然会死。他想到。
但脑子的速度比乔的反应更快,熟练地将恐惧捻灭在萌芽阶段,乔再次获得了平静。
女巨人高跟鞋的践踏下,乔跟随人群走入酒吧,一个橘发女孩,正抬头看着女巨人空无一物的裙底咯咯大笑。透明外套下,她的奶头像贴在玻璃上一样平整圆润。
乔搓了搓脸部,紧绷的面庞软化下来,令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急需寻欢作乐的普通老哥。
执行这趟任务之前,乔在虚拟机上学习了所有的城市生活常识,但真的见到这么多各式各样的人,还是第一次。
此时的场景令他感到困惑。
空气中能品尝到浓郁的信息素,这里的男男女女都像这座城市夜晚的探照灯,喷射着求偶信息,仿佛随时会和身边的舞伴大干一场,这与他从虚拟机里学到的知识有所不同。
乔觉得这里更像是家乡的大型育种基地,而不是放松身心的娱乐场所。
利用人群的气味干扰自己的嗅觉?乔猜测。但他记得对方的味道,只要两处断点距离不是太远都能续上。
“第一次来哈?”打量到不知所措的客人,人群中分出一名酒保,冲乔问道。
乔回忆起在虚拟机上学习的成果,展露笑容:“我来找女人跳舞。”
……
这真是个错误的决定,泷不耐烦地想到。
打从五年前,子弹射穿左脸,他的一对招子就搬了家。新眼镜的虹膜周围,是一圈纤细金线绣成的商标,在黑暗中泛着光。
盈满了拜金主义的乌烟瘴气里,眼睛主人有钱人的身份活像是中央大街脱光的婊子那样吸人眼球。拒绝掉三名美女,推开怀中软若无骨的男妓后,泷艰抵达了洗手间。
几名披着彩虹色光纤假发,难辨性别的酒客刚刚走进来,成团的绿色大麻烟雾从隔间底下淌出,泷切换到热成像视界,看到每个厕所隔间里都站了人,甚至不止一位。
主人不动声色的命令下,埋藏在心管内壁的胶囊破裂,最后一支肾上腺素欢呼着与血液融为一体。
血压缓慢攀升,来自白舟的军事级义体消耗着所剩不多的糖分,肌肉开始预热。
不健康地血色从脖颈根部向上蔓延,荒川泷感到心脏在腔室中丑陋地搏动,澎湃的动力充盈全身。
杀手超出常人的新陈代谢,意味着更高的体温,即使隔着薄门板也能看到。不假思索地,泷飞快拔出手枪,向一处隔间打出两梭短扫射。
飙飞的门板碎屑里,一只灼热的大手伸出,五根指头握住泷的面孔,往水泥墙板上猛磕。白舟生产的优质合金脑壳没有令他失望,在大力撞击中维持着清醒。
路人的哀嚎与尖叫声中,泷看清了敌人的模样,短硬的白色发茬,与热成像中一样奇怪的粗壮身材。
“你们能不能长得有新意一些?!”泷咆哮道,
泷提起手肘,不需要瞄准,小臂花朵一样在复制人脸上炸开,带出一膨紫色血雾。
嘭!
乔没能扭开,被藏在泷小臂中的独头弹撕下一只耳朵与小半片脑袋。
一声闷哼,乔身体再也无法动弹,黏腻的紫色自上而下覆盖了一切。
泷顺时针甩动开花的左臂,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肉、骨骼,啪嗒闭合,严丝合缝变回肉手。
蹩脚杀手脸朝下,趴在积水的瓦砾垃圾中,向出口爬去。
紫色的墨在垃圾堆里晕开,义体人垂臂立在积水中,被战斗波及的路人蜷缩在墙角发抖,泷左右看看,哑然失笑,“第一次见到知道要跑的,还挺能打,新型号?”
“杀了我。”乔呼噜喘气道。
“不,我改主意了。”泷握着枪蹲下,将复制人的脸掰向自己一侧,“说真的,我对你们没太多了解。”
“如果你们不是总想着杀我,我确实活该被你杀,死在我手上的那几位兄弟姐妹……”泷迟疑道,“你们是亲戚关系?对吧?你们长得可有点儿像,我看你挺喜欢那孩子的,那就有点儿恶心了。”
“可是你不该怪我,卡巴拉的杂种们把你们造出来,杂种造杂种,完美!”
“杀人让你感到慰藉不是吗,尽管你怕我怕得要死,还是乖乖上来送命,不明白为什么是吧?杂种们在你的脑子里烧下命令,大概就是这样。”
泷念叨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拿枪管在乔的脸上戳了戳。复制人一动不动,死了。
唯一留下的女孩呆坐原地,满头橘发被血浸润,一身碎肉。
泷对那女人说“是这样的,这是我们公司生产的机器人,人血是红色的,这就是区别。”
伸手摇了摇她,女孩缓缓转过头,泪光在她的眼眶里凝聚。
“醒着就好……”
空气在她的指尖融化,光线纠缠扭曲,仿佛握有一颗无形的太阳。
泷软倒在地,用还有力气的那只手掏出枪,向不远处的墙壁射了一发。
弹头带出纳米级碳管线,微型马达在线枪里吱吱怪叫,泷抓紧枪柄,任由线枪带着身体撞翻酒柜,尽可能远离橘发女孩。
热成像视界没有显现出任何异常,复制人杀手刚刚死去,墙壁上散落的脑浆还未冷却,尸体维持着成年男性的体温,红色热源从脑袋上的开放性伤口流出。
扭曲空气的能力?
一股热流涌出鼻子,泷确信脑袋里那些脆弱的器官必然已在这一击下受伤,而他还未能搞清楚状况。
泷靠着墙壁停下,试着撑起,却发现失去了对下半身的操控能力,方才激活的体能用比来时快千百倍的速度流逝。
女孩站起身,一只手捂住正在流血的腹部,紫色的,来自她体内的血。
“你们成功了。”泷轻声说道,受伤的地方已经不再毫无知觉,电子脑切断了交感神经,成吨的疼痛被阻隔在突触另一端,从身体各处涌出的警告像Windows7系统的弹窗一样无穷无尽,提醒主人将要死去。
“他们还是给了你紫色的血。”男人怜悯地说道。
女孩读懂了这个眼神,仿佛她既是珍宝,又是毒药。
义体人的胸口处,白色灰烬是骨头,暗红滴落的是金属,复合骨骼被千度高温所摧毁,干燥的空气像是火葬场。
五色光酒在泷的身边汇聚,装有女儿照片的挂坠盒已经打开,翩翩起舞,糜烂的光酒湖泊黑暗中蜿蜒,像人类的泪痕。
“你误会了。”女孩抬起握拳的手臂,没什么力气,却傲然挺立,目光炯炯仿佛攥着一枚勋章,“这是荣耀。”
作者:尘聆
评论:皆可
村口女儿比花娇,乌发迤逦长山腰
苦事难事绕一绕,笑口常开乐到老
“陆仟,我们别再骗村民了吧?”白衫红裙的少女立在崖边,如瀑乌发被山风吹起。
“你不想你的家人复活了吗?”不远的青年同披白衫,垂下眼,“或者说,你不想我活着了吗?”
少女将长发拢起,虚捏在手心,她蹙眉,“可是……”
“他们快乐,你也快乐,”青年停顿,“我也快乐,这样不好吗?”
灰黄天空中雪花一片片落下,零星飘于少女深黑如崖底的发上。
“你忘记第一天时,我们是怎么约定的了?”陆仟向少女伸出手。
他轻柔道,“别想太多,回家吧。”
开春的时候,山杜鹃红透半边长山。
长山脚下的无名小村太破,却有很多空屋——便是陆仟这年打算定居的地方。
也许因为杜鹃过于明艳,他突然觉得活着很无聊。
于是这天傍晚,他随便刨开一座新坟,拿灰土捏了个人。
他捏得仔细,有鼻子有眼,还拿颜料仔细上色,唯独这土黑得通透,不像那墓边杜鹃闹眼,就被他保留下来,做成头极长秀发。
泥塑的名字懒得取,照旧用墓碑上一样随便的王花。
此后他拔下根自己的头发,将发夹在拇指上,拍手合十双掌,念念有词一通,然后绕在这不过像睡着的泥少女皓腕上。
那泥塑悠悠然睁开眼,颇有些迷茫。
“王花啊,你有什么心愿?”陆仟不给她反应机会,即刻便问。
“我想给爸妈治病……”她看向蹲在墓碑边的青年呆愣几秒,条件反射回答。
“这样,但我想你爸妈应该已经也入土了,”陆仟指向那并列的几个坟包,“不过这些村民倒不错,居然还管埋。”
“不如换成你帮我些忙,等时候到了我帮你把爸妈一块捏活——”他慢条斯理掸干净手上余土,“你们就可以团圆了。”
“快说‘好’吧,留给你我的时间都没那么多,一会你就得变回泥巴了。”陆仟听到对方几乎微不可闻的答应,才笑着起身,伸手去拉那半坐在黑泥地里的少女。
王花走路不时会同手同脚,且总是发呆出神。
这很正常,陆仟想,难道还能指望几掊骨灰抟土制成的泥塑,立刻重回血肉之躯的机敏。
好在他的忙不需要机敏,反倒是人越木,越合适。
在小屋外支起乱画经幡,招摇写上一笔行草,逢人就表情神秘宣传。
说只要和长山娘娘许愿,便可以心想事成。
在这种小地方,总会有几个爱看热闹的,信或不信,乐于撺掇别人去试。
这厢陆仟给少女披上白衫,将那头长发一梳,蜿蜒绕过房间四角,又收回至王花端坐的木塌。而少女只是看着门口漏进屋的半束光出神,任凭陆仟摆弄。
首位来客是个老妪,脸上皱纹纵横,干瘪如死去多年枯树之皮。
她见家徒四壁,仅有一床的空屋,半点不觉奇怪,只肃然起敬神仙果然不必睡觉吃饭。
“来,拿着这截头发,夹在拇指上,”陆仟剪下一小段王花的发,递给老妪,一边空手示范,“像这样拍两下合掌,心里默念你的愿望吧。”
尽管没被要求,老妪还是虔诚朝床榻跪下,闭上眼嘴唇翕动。
“好了罢?”陆仟侍立旁边,得到老妪点头后,转而对王花一作揖,“长山娘娘,请施法。”他表情很是谦恭,王花只是将目光从渺远处收回,不解歪头。
“好了。”陆仟舒展眉眼,帮老妪将发戴在手上。
“过几天,你儿子就会回来了。”
人们说长山娘娘神得很,村口老寡妇的儿子不出几天当真现身,还和她讲过段时间就接其进城。这都失踪多少年杳无音讯,居然还可寻得,那其他神通更不必说,小空屋的门槛外顿时来客络绎。
这村庄虽小,倒是人人都有些心愿,何况长山娘娘慈悲,竟不收受财物。
有些来者不好意思,会带些蔬果,又不敢和神仙神使多言,统统堆在门边,渐垒成座小山。
奇怪的是这葡萄杏李多日全无腐烂迹象,传言就更神了,引得邻近村子也有跋山涉水而来,只为求长山娘娘一根许愿仙发。
天星初上,合上门扉,陆仟知道王花想问他什么。
“四十九天已过,想必你已经记起前尘往事。”
“没错,你就是死了。”陆仟语气平淡,似乎觉得这些不值一提。
“那许愿又是……”少女从床榻起来,将长发一点点收回,编盘到身后,她表情已如常人,犹豫语气却和开头无二。
“当然是假的,”陆仟袖手,啼笑皆非,“不过送他们段虚假记忆而已。”
“但人吗,总会觉得自己是对的。”他拿火石打亮白烛,烛火幽微,硬得他面庞影绰,如刀削斧凿,“此外我就抽他们几缕魂魄,对日常也无甚大碍——毕竟这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他突然转头,定眼看向王花,“你不会要放弃吧?”
“如果停下……会怎么样?”
“很简单啊,你会死,我会死,然后你的父母,嗯,还是死着。”陆仟波澜不惊,似乎觉得自己这句话有趣,提了一下唇角。
“不过其实死也没什么,”他抬头,看向破破烂烂的房梁,“这屋子真差劲,说不定还没棺材强。”
少女的手又冰又凉,确实像个泥塑寒冬该有的样子。
她和陆仟一言不发,只是在逐渐变大白雪里缓慢行进着。
大年三十的爆竹杳杳炸响,陆仟突然道:“一年又过去了。”
“如果你要活很久很久,”他继续说,“你会觉得害怕吗?”
“应该会吧……为什么这么问?”
长山娘娘不见了,村民说,神使讲她已经功德圆满,原地飞升。
神使说他修行不够,尚需要四处游历,马上也要离开此处。
村民各个垂泪,不知是为了一年受恩,还是一年后不再能受恩。
冰封小径上,陆仟独自行着,想起很久很久以前。
有人问他,如果要活很久很久,是否会害怕。
他怎么回答的?
哦,他说,他死得窝囊,巴不得能活着弄死那些把他杀害的人。
可是后来,他却没有实现这个心愿。因为那些人已经死了。
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于是那个问他问题的人就笑起来,活着也什么都没有。而且你还没在做善事,难道不亏心?
你都不亏心,我为什么要亏心。他觉得好笑。我还想活着呢,再说让人做梦还不算善事。
行吧,反正你已经学会我所有真传,我是终于可以去地底了。
不过等我死去,你必须得找一个人继承这门,才能死透。那人已经躺好棺材,还在喋喋不休。
别废话,快死。他不耐烦。
哎,身为泥塑,不由己啊。那人长吁短叹,合眼后刹时整个变得生硬,“咔擦”碎为齑粉。
所以他把这个秘密告诉小姑娘,让她自己选。
怎么会有人不愿意活着做些无伤大雅的骗局,却还是喜欢森冷地底呢?
他帮王花合上棺材,嘲讽想道,可能她牵挂的人在地底。
可惜,那下面只有他讨厌的人。
所以宁可在这世界上,无所事事,无悲无喜。
绝不是有那么点歆羡,所以不忍这些人一块无所事事地活着。
就像这人间无数客,不是泥塑,胜如泥塑。
文:香无妄
死线下的流水账。
要求:笑语/求知
天才蒙蒙亮,就已经没了睡意。
容诩在床上滚了几圈,见睡眠无望,于是翻腾起身,准备去浴室泡个澡。
不得不说容诩虽年逾四十,身材保养的却是极好。皮肤紧致光滑,没有什么赘肉。容貌清雅韵致,眉间一抹轻愁,倒也别有味道。只不过保养的再好,眼尾的细纹,眼底也是遮不掉的。容诩每日站在镜前,细细的端详自己的躯体,小心的照镜,抚过眼纹,最终留下一丝怅然。
寂寞,都是寂寞。容诩忙挥开脑子里的情绪。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又去衣帽间挑了件衣服。她忽视掉手机上阿ken发来的好几条信息,通知司机接她去自己的画廊。
阿ken这牛郎倒是很会察言观色,同行贵妇那么多,他一眼就瞧上了容诩,开始展开温情攻势。她原本也只是去陪朋友开开眼界,并没有点召牛郎。甚至嫌吵一个人到天台去休息。但没几分钟阿ken立刻就跟了过来,善解人意地说只是觉得跟她聊得来,即使不是客户,也想逗她开心。
容诩到的很早,画廊的员工都还没来。画廊后方有个小花园,有凉亭,也有一座三四十平米的玻璃房。那是容诩最常用的一个画室。容诩径自进了画室,换了衣服。玻璃房中央有一副未完成的油画,斑驳的色块三三两两,整幅画还未成形。对于容诩来说,画画能够让她忘却所有的忧虑。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助理来敲门,跟她说:“李太太来了。”
李太太姓何,叫何悦诗,是她的前助理,后来遇上了一个富豪,两人爱的天雷勾地火,很快就从一个小助理一跃成为贵妇圈中的一员。她与容诩感情很好,没事也会来陪伴打理画廊事宜。
容诩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稍微收拾了一下画具。何悦诗熟门熟路,进了玻璃房便走到容诩面前,开始打量容诩。
她看了好一会儿,让容诩觉得奇怪。不由开口问:“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何悦诗眼中略过一丝奇怪的情绪,但她很快便笑了:“我本以为你会不开心,特地来陪你。不过看起来,你好像还好。”
谁料何悦诗下一句接道:“看来上次带你去临市是个正确的决定,我已和赵太几个约好,今晚再一同去。”
容诩一愣,阿ken的信息恰逢其时发来,几个醒目的字跃上屏幕:“你不理我,我很想你。”
何悦诗显然也瞥见了,挑了挑眉很是意外。但过了片刻,何悦诗还是对容诩道:“跟这种人,耍耍开心倒罢,切记不要动情。”
何悦诗走了以后,容诩也没了心思继续作画。收拾了一会儿,她换了衣服,又去平日里常去的会所做了SPA,才叫司机将她送到了码头。另几个贵妇早早就在等着她了,一路上都很兴奋,只有何悦诗淡淡地靠在座位上,不知在想什么。赵贵妇几个或许是压抑的太久,一路上开了好几个颜色笑话,不过也难免,容诩这个圈子的朋友,平日里能出来开茶会的,不是一年到头见不到老公人,就是夫妻各玩各的。但凡是恩爱的模范夫妻,都不会像她们这般闲。本就大多是商界联姻,夫妻感情基础不多,早就消磨殆尽,又碍于种种原因没有离婚,各个都过的挺无趣。
如今被人怂恿着去鸭店,这些贵妇未尝不是想避人耳目地放纵一番。毕竟男人有钱玩女人不过是些香艳俗闻,而她们这些贵妇若是叫人见了,且不说圈外的人如何鄙夷,圈子内的也要踩上几脚嘲讽几句的。
去邻市的路程不过两个来小时,一路上说笑也就到了。这家店格调高,隐秘性强,装修的也雅致。若是又不知情的人进来,只以为是一个普通的娱乐会所。只有被熟客介绍来的,这店的阿爸才会将他们带到最里面的房间里去。那房间有个暗门直通另一座楼,那才是真正的店,专为这些偷欢的贵妇打造。她们一进包间,那些牛郎们就叫阿爸领了进来,轻车熟路地坐在她们左右。
赵太左右看了看,问阿爸:“阿ken怎么不在。
阿爸是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女人,一头短发看起来雌雄莫辨。她笑得灿烂,解释道:“阿ken今日有事告假,实在是不好意思。”
赵太太便有些不乐意,开口道:“我今日可是专为他来,我不是特地跟你说过了吗?一定要阿ken出场。”一方面阿ken的业务能力在这个会所也是数一数二,二方面赵太太提前点人却没点到,总是有些失面子。
阿爸几步凑到赵太太面前,语气暧昧:“赵太太,这田地虽沃,可牛也不能不歇歇,否则,这地就耕不好了不是。阿ken是好,他上工以来可是两个多月没休过假,赵太太替我心疼心疼啦。”她拍了拍赵太太的手,道:“何况,我这次带来的,一个都不比阿ken差。尤其是阿闽,我特意从其他店挖来的,保准服务满意。”她伸手将左边一个牛郎拉过来,塞到赵太太身边,嘱咐道:“好好陪赵太太。”
那牛郎长的也俊俏,眼光也灵。一眼就看出赵太喜欢什么口味。刚坐下就拉住赵太的手往自己腹部摸去,一边道:“赵太太,你喜欢不喜欢啊。”
赵太太倒是料不到这牛郎看起来清瘦不显眼,那腹肌确是清晰有料,一下子心情舒畅,跟这个牛郎腻歪起来。
几个贵妇跟牛郎们打得火热。连一开始神色淡淡的何悦诗都媚眼迷离地倒在一个牛郎身上。容诩则清淡淡地默默喝酒。牛郎本来都识趣,见这个美妇人口味清淡,也规规矩矩陪着饮酒。其他几个贵妇早知容诩性格没趣,能跟来早就稀奇,见她只顾喝酒也没觉得奇怪。这房内娇笑呻吟,喘息连连,充满着叫人心跳脸热的暧昧氛围。
容诩不是不情动的,空闺寂寞多年,本就禁不起撩拨。加上饮了些酒,即使理智还在,身体已经很诚实的热了。容诩有一种直觉,阿ken这些日子的短信轰炸,可不是为了这次故意不出现来吊胃口的。阿ken显然是准备发展自己这个客户,若这次容诩一个把持不住,岂不是便宜了其他牛郎。要欲擒故纵,现在也不是时候。
果然,容诩的手机亮了一下。
容诩拿起来看了一眼,便装作有事,离开了房间。
阿ken发消息说:“出来吧,我在等你。”
容诩刚走出房间,阿ken的下一条信息便到了:“往前走,穿过这条走廊,左拐。”
若不是这条走廊太过安静,容诩几乎要怀疑阿ken是不是在附近偷窥。她依着信息,穿过了这条走廊,走廊两旁都是房间,甚至依稀能听见里面的喘息。
左拐以后,阿ken第三条信息也到了,叫容诩从右边的一个暗门进入,然后上楼梯。
楼梯很暗,不知道是不是灯坏了,容诩按了几下都没能将灯打开。容诩并不害怕,拾级而上。但不知为什么,在这样的地方,黑暗反而能更能勾起人心底的情yu。
容诩一手摸索着墙壁,缓缓上楼,楼梯旁狭小的窗户透出浅浅的光亮,让人能依稀辨别脚下的阶梯。阿ken很会摸索人的心态,若是换了其他人来,或许会叫这寂静黑暗的楼梯间吓的疑神疑鬼,什么情调都没了。但她说不上心情是什么样的,但绝不是恐惧。或许,是自己都解释不清的激荡。
等到了楼梯的最上方,前面叫一扇门挡住了路。容诩试着推了推,发现推不开。却听见叮的一声短信提示。阿ken的身影从暗处显出来。他轻声道:“容诩,我在。”
楼梯间仍旧很暗,细微的光线只够勾勒出阿ken的身形,却仍旧无法看清他的面貌。阿ken上前一步,站在了容诩的身后,虽然并没有真正接触到容诩,但微妙的气息已经笼罩在她周身,似是拥抱。
人的距离根据远近亲疏可以分为四种,一般距离,礼貌距离,私人距离和亲密距离。容诩的性子冷,戒心强。越是人多的地方反而越难以接近。但进入到黑暗之中,那种疏离的安全距离似乎便消逝不见。阿ken现在与她相聚不过十来厘米,她似乎可以感受到阿ken的鼻息拂过她的耳畔。
这种无声的暧昧让人无法抗拒。尤其是阿ken男性气息的侵入,让容诩竟有些控制不住的起了鸡皮疙瘩。
这牛郎!什么都没做就将她的情yu勾了起来。
下一刻,一抹温热吻住了她脖颈,叫她身形一僵。阿ken从背后靠近她,一手轻柔的抓住她的右手。左手则轻轻覆住她的眼睛,声音暗哑暧昧:“闭上眼睛。”
容诩依言闭目,好似毫不作防。而阿ken则塞了一片钥匙到她手心,握住她的手,将面前的门开了。轻轻一推,容诩便感觉到一丝外界的凉风迎面吹来。
阿ken带着容诩往前走,动作轻柔体贴,像是呵护着什么珍宝似的。走了约莫十来步,阿ken停了下来,然后轻声笑道:“虽然很想让你倒数几下,但觉得未免太流于形式。还是直接看吧。”
说罢,便拿开了遮在容诩眼前的手。
映入容诩眼中的是夜幕,似墨一般的深蓝,隐隐绰绰的闪烁着微光。
四块巨大的深蓝的幕布遮挡住整个房间的墙壁,此时容诩正在幕布的围绕之中,头顶也是深蓝近黑,极细的金属灯管高低错落呈下坠之势,营造出星光坠落的样子,借着这流泄而下的清弱灯光,光亮投影,幕布迎风摇晃,又使得幕布上荧光流动,幽微星光汇聚成万里星海。
“很好看。”容诩忍不住伸手接光,看斑驳灯影映在手上。
阿ken笑声清朗:“这里开过个展,后来便卖掉了。阿爸还在考虑把这里改成什么样子。趁着还在,带你过来吹吹夜风。”
等阿ken转到面前,容诩才看清了这个牛郎的样子。容貌清俊,眉峰文秀。既不是那种侵人的凌厉也不是雌雄莫辨的美色,看起来温软亲和,极好说话似的。
只有笑起来的时候,那眼神就像一把钩子,在绸缎上划出一道道毛躁的勾丝,让人心痒难耐。
阿ken拉住容诩的手,带她绕过幕布,幕布后什么也没有,连围栏都没有。他们身处30多层的高楼之上,低头看下去,下方的城市灯火璀璨,车影交织。
若是有恐高症的人早已经腿软,但阿ken显然很懂容诩的心理,拉着她在边缘坐下,脚下是万丈深渊,周身是飒飒夜风。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瓶酒和两个杯子,递给了容诩。
容诩抬眼看他,表情倦懒:“你就不怕我喝多了往下跳吗?”
如水的笑意在阿ken脸上漾开,他微微眯眼:“那我就,陪你跳下去。”
到底是阿ken看破了容诩内心的疯狂还是本身就是个有自虐倾向的疯子,不过容诩确实感受到一丝别样的刺激。她伸手扯住阿ken的领子,将他拉近,两个人开始接吻。
这样的姿势其实并不舒服,脚下与身旁都没有借力的地方,只要一个松懈两个人就可能从30多层的高楼翻了下去。高楼夜风猎猎,这种边缘处的紧张刺激感,激起容诩内心深处的颤栗。阿ken的吻技娴熟而热烈,几乎叫容诩喘不过气,不知不觉中阿ken已经解开了容诩的扣子,一只手握住了诩的一侧。容诩也忍不住将胸膛挺起,迎合阿ken的揉捏。正在情动的时候,阿ken突然重心一偏,带着容诩往左边倒去,从高处坠落的失重感骤然而至。一瞬间,容诩心思电转,这牛郎是拉她殉情还是怎么的。
下一瞬间,容诩便感觉掉在了一个柔软的上面,这天台下竟然有一张巨大的网,隐藏在夜色之中,连容诩也忽略了过去。阿ken压在她身上,双手如灵蛇一般探进,解开了她的内衣。他在容诩耳边喘息,声音低沉:“你看,你的身下是整座城市。”
容诩被撩拨得几乎要尖叫,却猝不及防对上了阿ken的眼睛。
阿ken的眼神很奇怪,他的眼神那么冷静,没有丝毫情yu,只有满满的征服欲和占有欲,他的表情得意而高傲,甚至还有些不屑。他似乎注意到容诩在看他,便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又是满溢热烈的情意。他的手指一路向下,马上就要探入容诩的内裤里。
容诩突然抓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下一步的动作。阿ken疑惑的看着他,眼神情yu迷离中带着些许愕然,好像刚刚那样志得意满的眼神根本不存在过。
容诩却很坚定地将阿ken的手拿开,然后吻了吻他的嘴角,说:“今天就到这里吧。”她将阿ken推开点,然后坐起来整理自己的衣服。
在这张网上并不好站起来,好在两个人滚来滚去的时候已经滚到了窗口附近。容诩整理好,小心地往窗口挪了一段,然后拉住窗棂借力起身出去。
阿ken一把拉住了她,眼神甚是无辜:“为什么,我服务的不够好吗?”
容诩只是淡淡的笑,然后眼神落在阿ken拉她的手上,逼着他不得不松开了手。她说:“你技术很好,钱不会少你的。”容诩刻意将阿ken的挽留理解为对小费的担忧。果不其然,在阿ken的眼中看到一丝被羞辱的怒色,转瞬即逝。
阿ken很快就笑了,笑容甜腻乖巧:“好,那下次来的话一定要点我。”
容诩扬扬眉,挑衅似的捏了捏阿ken的下巴:“你技术这么好,我怎么舍得不点你。”
会所的楼上有不少高级套房,专门为她们过夜的时候服务。容诩跟阿ken这番缠绵,早就精疲力尽,干脆开了个房间好好睡了个大觉。唯一难过的是,早上她跟那几个贵妇见面的时候,其他人都一脸餍足,唯独她欲求不满眼底发青。
她的沉默却叫同车的贵妇们误会了,赵太太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眼神瞥过容诩脖颈上的痕迹,语调微扬:“你们瞧她这食髓知味的样,怕是念念不忘。”
一旁的何悦诗替她说话:“我看容诩不太开心,你就别开这种玩笑了。”
赵太太扶了扶微卷的发尾,假装叹气:“是了是了,我一向是不识趣的。”不过赵太太也瞧出容诩神色不佳,不再多话。
何悦诗起身坐到容诩身边,亲密地拉住她的手,试探着问:“昨天见着你一个人出去,一晚上都没回来。怎么今日仍是不开心。”
容诩揉了揉眉心,摇摇头,轻叹道:“没事。”
何悦诗见容诩神色疲倦,自行脑补,宽慰道:“你是不是觉得对不起李先生。但要我说,他已经对不起你,你又何需愧疚。”
容诩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别说了,我有点累,我先休息一会儿。”
阿ken不是个简单的牛郎,察言观色是牛郎的基本能力,但这牛郎对细微情绪的把握简直炉火纯青。不过跟她见了一次,就能摸清她的喜好,知道她人前克制疏离,内心疯狂大胆。将她引到无人又刺激的地方寻欢作乐。又知道她婚姻寂寞空虚,每日的短信既不过分骚扰,又足够知情解意关怀备至。她雇请了一个很有名的私家侦探,去调查阿ken的过去。从小到大,事无巨细。只要了解了一个人的成长过程,自然会摸到他的喜好。
她又独自去了邻市好几次,每次必点阿ken,却什么都不做,与他喝喝酒聊聊天,时不时眼神飘忽地走会儿神,狠狠在这个征服欲过强的牛郎面前刷一波存在感。
阿ken不是说做朋友聊聊天也很开心吗?那就纯聊天吧,作一副深闺寂寞的贵妇,心事无人可诉,竟拉了个牛郎做闺蜜。
牛郎显然很是迷惑,若说容诩没有看上他,却找他找的频繁,甚至常常让他一陪一整天。可每次都什么也没做,就单纯的陪吃陪逛,俨如一个小厮。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每次都使劲浑身解数想要勾搭她,偏偏容诩就跟x冷淡似的最多搂搂抱抱,绝不更进一步。
何悦诗好像发觉了容诩往邻市跑的勤,也过来试探了两次,问容诩究竟想做什么,是不是看上了那个牛郎。容诩不置可否。
某天,容诩从画廊里出来,却见着阿ken跟一个年轻女子在不远处纠缠。那女孩子年轻的很,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微仰着头,眼神执着,跟阿ken争辩着什么。阿ken背对着容诩,斜倚在一棵树上,偶尔搭上两句腔。
容诩不打算靠近,也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看了两分钟,觉得无趣,就准备离开。倒是那个女孩子,原本情绪有些激动,注意到容诩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慌忙压低了点声音。阿ken意识到什么,便回头,也瞧见了容诩。
阿ken倒是心理素质过硬,丝毫没有什么紧张感,见着容诩,竟笑了笑。然后伸手拉住了那个女孩子的手臂,将她拉到容诩面前。
容诩好整以暇,倒想知道阿ken又准备做什么。
只见阿ken指着容诩对那个女孩子说:“你喜欢我?可我已经被她包了。”阿ken好像毫不在乎自己牛郎的身份,倒是那个女孩子窘得满脸通红。
女孩子望了望容诩,见她年逾四十,虽保养得当,但仍能看出岁月的痕迹。她是万万没想到这样看起来气质高雅的贵妇人和一个可以几乎可以做他儿子的年轻人厮混在一起。女孩子到底面皮薄,震惊之下,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阿ken见容诩虽没开口否认,但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皱了皱眉,对那女孩子道:“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女孩子急了,忍不住提高声音道:“我不相信,你是故意想气我走对不对!”她似想到什么似的,“我知道,你有苦衷,所以故意在我面前抹黑自己对不对,你不要放弃你自己,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想办法。”
女孩子一边说着,一边警惕地望着容诩,好似容诩是一个仗着自己手里有几个小钱便强抢民男逼良为娼的坏女人。
容诩虽不知道阿ken跟这个女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什么兴趣跟一个小女生争执。毕竟容诩明显的看出来,阿ken分明借着她想要甩开这个女孩子,也就是说,这女孩子够不上她的情敌,不需要费心。
她一时兴起,趾高气扬地对阿ken吩咐道:“赶紧把你的这些烂桃花处理干净,你知道,我不喜欢看见我的男人跟别的女人牵扯不清。”然后转身回了画廊。
果不其然听见那个女孩子在背后大声道:“我也有钱,我也可以包你,你告诉我你多少钱,以后你每一天,每一个月我都包你。”
毕竟是青春年少,羡慕着一往无前的冲劲啊。容诩不由感叹。
容诩进画廊没多久,阿ken便跟了进来。虽然容诩不太在乎他人想法,但毕竟自己现下还是个有夫之妇,便招呼助手将阿ken带到自己的工作室去等她。
等容诩去了工作室,这牛郎正施施然漫步在她的画作之间,然后冲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我在这里想了什么吗?”
容诩挑挑眉,问:“什么。”
阿ken眼神挑衅:“在这里我们用什么姿势做。”
容诩被阿ken这直白的职业操守噎了一下,无奈道:“你在我的工作室说这个,你不怕我生气把你赶出去吗?”
阿ken扯了扯自己的衬衫领口,走到容诩面前,微微低头在容诩耳边开口:“我以为你会很兴奋。”他抬头冲容诩舔了舔嘴唇,然后挑眉问道,“你需不需要人体模特,不穿衣服的那种。”
这牛郎无时无刻都在勾引她。容诩叹气道:“你要再这么说话,我真的不会再让你进我的画室。”
阿ken摊手道:“好吧,你要知道我是个牛郎,我只会以色侍人,没办法在这里跟你讨论更多的艺术情操。我以为,你会喜欢你和我在颜料中滚在一起。”
容诩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打断他的畅想:“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会来这里,还有那个女孩子怎么回事。”
阿ken闻言微微眯眼,带着笑意靠近容诩,伸手扶住她的腰,炙热的手掌隔着薄薄的衣料,从下而上缓缓攀升。他说:“我这么辛苦来找你,为什么还要谈其他人呢。”
容诩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眼神在他的唇上打了个转,道:“我只是好奇,一个女孩子如此痴心,你却一点都不感动。毕竟说起来,她愿意出钱,也比我年轻,你怎么就不动心呢?”容诩眼神迷离,手指划过阿ken的鬓角,慢慢向下,最后轻轻压住他的下唇。
阿ken眼神翻滚着欲望,忍不住用力将容诩揽紧一些,低头想要吻下来。
却叫容诩拦住了。
容诩缓慢而不失坚决的将阿ken推开,然后轻笑道:“别把我当傻子。”
这一瞬间,她清晰地看见阿ken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女孩是不是真心喜欢阿ken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阿ken只是想利用那个年轻的女孩激起容诩的危机感。他以为,所有的女人都会对比自己更年轻漂亮的女人充满敌意。而从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手里抢东西,也会令她得意,从而忘形。
当然这不仅仅是针对女人而已,男人也是这样,如果两个男人抢一头母猪,母猪也会变仙女。
很多时候,只有辛苦得来的东西,才会格外珍贵。牛郎深谙此道。
阿ken很快眼神露出一丝受伤的神色,他说,“我以为你见到我会很开心。”他可以避开那个女孩的话题,“我特意过来想祝你生日快乐。”
他说:“我问你今日有什么安排,你说你与平日并无不同。我想你会一个人过生日,说不定觉得孤单。”
容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我忘了。”然后道,“谢谢你记得。”她并没有笑,也未露出怅然的神色。按照正常剧本,寂寞的容贵妇怎么也要感动不已了,然而容诩开口就是一句:“要知道,到我们这个年龄,往往都不愿意记起自己的生日的,免得提醒自己,又老了一岁。”她伸手摸了摸阿ken的脸,“你去记我的生日,是不是忘了,女人总是不大希望被人知道自己的年龄。”
也不管阿ken脸上是什么表情,容诩心里却在狂笑,本应该嫉妒不嫉妒,本应该感动不感动,估计这个牛郎也很懵逼面前的容诩不按常理出牌。 容诩的性格越捉摸不透,才能叫这个征服癖牛郎越挫越勇,不过容诩还是打算给阿ken一点甜头,所以她走了几步,又回身冲还站在原地发愣的牛郎道:“怎么,不是要陪我过生日,还不走吗?”
当然,牛郎原本细心准备的一切生日庆祝都没用上,容诩带牛郎到了附近的大学城压了两个小时的操场,用一种近乎缅怀和感慨的语气谈论着这些还年轻鲜活的灵魂。
期间也有不少女生见阿ken长得好看,羞羞答答地想要过来要联系方式,无一例外地将容诩当成阿ken的长辈。然后又一脸僵硬地看阿ken将容诩揽在怀里宣示两人非一般的关系。那些学生的眼神不是不异样,不过容诩和阿ken都不在乎。
容诩对阿ken说:“这样子我的成就感岂不是比打败一个女孩子要大得多?”阿ken的眼神充满研究和好奇,然后拉住她以深吻告终。
最后,容诩叫阿ken给她买了一支气球作为生日礼物,然后叫司机开车将阿ken送去车站。
阿ken问她:“为什么要气球?”
容诩回答:“因为没有收到过气球,所以就很想要了。”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容诩正准备去洗澡,却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她的丈夫。
丈夫语气很平静,说这几年在外面奔波。很少回家,只不过是想将手里所有的生意处理掉,准备就此退休,好好陪容诩生活。他知道让容诩这几年很不开心,本以为这次赶回来可以陪容诩过生日,顺便给容诩这个惊喜。
结果,看到容诩跟一个年轻男人正在厮混。 所以,他连夜订了机票又走了,并且提了离婚。
容诩忍不住笑了笑,虽然对面得丈夫并看不到,她很爽快地答应了。
容诩早就已经发现了藏在床头柜的离婚协议书,连阿ken的底细都已查明,只不过她很乐意玩这个游戏。
关于阿ken的过去就不多赘述,对容诩有用的大概有两点,一是阿ken这么多年没有真正交往过一个女朋友,可以说他在高中毕业没多久就去做了牛郎,至今也有五六年了;第二是,阿ken在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女生,但是这个女生只是为了捉弄他,并且做了一些很过分的事情,让阿ken在学校丢脸,并且不得不转学。快递里有那个女生的照片,看起来温柔大方,很亲切的长相。
侦探写的比较详细,因为这件事在学校闹的很大,几乎很多人都有印象。据说那个时候阿ken还是一个比较羞涩内向腼腆的男生,父母早逝,靠外公带大。那个女生在学校是个风云人物,长相,家境,学习都在同龄人中数一数二,父母宠爱,朋友众多,在学校很受欢迎。
本来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直到某天这个女生成了阿ken的同桌。
阿ken那个时候在学校里几乎是透明人一般的存在,没有朋友,衣着寒酸,但是国文很好。那个女生见阿ken拿了几次全校的国文第一,便缠着阿ken给她做复习笔记。一来二去,阿ken喜欢上了这个爽朗大方的女孩子。
人总会喜欢上与自己完全相反的人,对于阿ken而言,那个女孩子像阳光,是他这样自卑阴暗的人所恋慕的对象。他不知道那个女孩子在刻意勾引他,只是每次在“不小心”的肢体接触下面红心跳。
女孩子在学校很受欢迎,喜欢她的自然有不少人。所以在这些人的恶意推波助澜下,阿ken以为女生对自己青眼相看,在生日那天夜里约他去教室,然后假装要发生些什么似的。
女生中途离去,又叫人偷了他的衣服。最后,来的是一大群所谓替女生举行生日派对的其他人。
那天晚上,阿ken被迫光着身子,被所有人拍照围观。
有时候所谓孩子的恶意,真是让人发指。
更令容诩惊讶的在后头,阿ken在高中毕业以后无所事事,有一次在夜店勾搭了当年那个女生的朋友,借此重新跟那个女生扯上了关系。这一次,阿ken将两个女生玩弄于股掌之中,并且诱使了那个女生与朋友,家庭决裂,最终还逃婚。
最后自然是以阿ken的抛弃而告终。
报复欲可见一斑。
但阿ken并未止步于此,他好似从中找到了快感,他开始游走于各色女人之中,骗财骗色,最后还做起了牛郎。
容诩看完这些资料不由得觉得有些棘手,从这些资料来看,容诩基本可以印证之前的想法,阿ken来做牛郎不仅仅只是为了求财,更多的是对女性的一种报复心理。在他内心,说不定是极其厌恶和不信任女性的。
他自卑又极其自恋,他享受着女人迷恋他,又鄙弃着女人着迷皮相的肤浅。
不过侦探还告诉了她另一件事,是关于何悦诗的。阿ken是被何悦诗雇佣来勾引容诩的。
容诩对何悦诗早有怀疑,若说对容诩的了解,与容诩朝夕相处几年的前助手何悦诗是最有发言权的,阿ken对她的喜好与性格的讯息,很有可能就是来源于何悦诗。但却想不通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等再去找阿ken,果然那店里的阿爸说阿ken请了长假,已经不知去向。不过容诩早就叫侦探替他盯着,知晓阿ken脸出现了问题,去了好几家医院都束手无策,还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牛郎自然是不能做了,现在正躲在出租屋里,不敢出门。
她去找阿ken的时候,正巧碰上阿ken叫的外卖上门,她便跟着外卖员到了阿ken的门口。阿ken听见外卖敲门,便用口罩拦着脸,开门来接。
容诩不等阿ken反应过来,拿过外卖,并且伸手一把将阿ken推进屋内,朝外卖员歉意的一笑,跟着进屋,把门关上。
没等阿ken开口,容诩立马道:“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不给阿ken思考的余地,劈头盖脸又追问道:“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你是不是忘记答应这周陪我的。我去店里找你,阿爸说找不到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ken见着容诩,眼睛里透出些惊慌的神色,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口罩,见口罩安好才放下心来。他支吾道:“我这些日子不太舒服。”
“不舒服?”容诩装作不信,“我看你刚刚跟外卖员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
阿ken难得的焦躁起来,他起身开始推容诩,想开门把容诩推出去:“我是真的不舒服,也没有心情。如果容女士有意见尽管去投诉我。”
容诩一边假作挣扎一边开口:“我离婚了。”
阿ken开始没听清,等容诩又大声的说了一句,方才愣住停下了手,半晌,突然失笑开口:“容女士,你不会准备告诉我,你是为了我离的婚吧。”
容诩盯着阿ken良久,才缓缓道:“不是。”
阿ken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开口道:“那容女士又何必告诉我这个消息。”他不等容诩回答,“但我今日恐怕没有心思听容女士说心事了,我真的很不舒服,希望容女士能给我一点私人空间。”说罢,他又准备伸手去拉容诩。
容诩却突然惊呼:“你脸上怎么在流血?”
阿ken戴的是医用口罩,如今脸上溃烂的组织液正渗透出来,在口罩上晕出一些浅红色的痕迹。不等阿ken反应过来,容诩已经伸手扯掉了阿ken的口罩。
阿ken的左脸颊下方长了一大片红疹,加上伤口溃烂显得十分触目惊心。此时的阿ken一点也看不出当初的帅气迷人。容诩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愣了一下。阿ken方才反应过来,连忙夺过口罩,转身背对着容诩。
他的情绪有些失控,胡乱将口罩戴上以后,就要把容诩赶出去。却发现面前的容诩面上没有任何厌恶的神色,只有难过和心疼。阿ken心中一颤,他又看了容诩一眼,发现容诩真的在心疼他。
容诩定定地望着他,然后说:“别戴口罩,这样对伤口不好。”
容诩那天还是离开了阿ken的屋子。她这次来只不过是释放善意,但还没到阿ken山穷水尽的时候,容诩如果立刻施以援手,阿ken未必能领情。她倒是时不时给阿ken几条短信,表示关心。顺带刷一刷存在感。
容诩承认自己的行为不够光明正大,准备在阿ken陷入非常艰难的境地再趁虚而入。不过,说起来,她也不过是将何悦诗与阿ken即将对她所做的事情还给阿ken而已。
容诩雇的侦探经过一段时间的跟踪和窃听,发现何悦诗与阿ken合作,利用容诩丈夫出轨的事情使容诩心神不宁,然后再让阿ken刻意勾搭容诩,让容诩陷入阿ken制造的情网之中。
不过现在阿ken跟何悦诗闹翻了,阿ken一直跟何悦诗报备的是他和容诩没有实质性进展,而何悦诗看到的却是容诩跟阿ken打得火热,见他见的十分殷勤。何悦诗自然是不相信容诩天天找阿ken只是纯喝茶聊天,她就怀疑阿ken是不是钓上了容诩这个贵妇,不打算轻易撒手。何悦诗的老公手段狠辣,听何悦诗说一个牛郎敢得罪她,自然是出手教训了阿ken。
容诩再一次去找阿ken,等在阿ken家的楼下,等到晚上十一点,阿ken才醉醺醺的出现。见了容诩,却没吭声,转身就走。容诩默不作声跟在阿ken身后,走了好一会儿,阿ken停住步子,问:“容小姐,你跟着我做什么。”
容诩轻轻笑了笑,没有说话。
阿ken嗤笑出声:“可怜我?”
容诩扬眉道:”怎么会呢,我为何要可怜你?”
阿ken一把攥住容诩的手,将她拉到路边的路灯下,猛地拉开口罩给容诩看,“可怜我这个样子?”
阿ken两颊全是红疹与抓破的血痕,在路灯下显得更加触目惊心。他紧紧盯着容诩,想在她眼中看到一丝不适或者厌恶,但什么都没有。过了一会儿,阿ken将口罩拉起,然后道:“你看到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可不适合你这个贵妇的口味。”
容诩伸手拨了拨阿ken眼前的碎发,动作温柔,她道:“阿诗临走前让我问你,为何你和她会在一起。你会告诉我吗?”
阿ken闭口不言。容诩淡淡笑了笑,”我丈夫出轨的是阿诗是不是,所以她找了你,想让我离婚。”
容诩的直白是阿ken没想到的,他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容诩说了什么,他张了张口,终于道:“你都知道了?”
容诩编瞎话不眨眼,她说:“我丈夫跟我道了歉,说不应该睡我身边的人。我就知道是何悦诗了。”她的语气平淡,好似说的是他人的事情一般,“再想到她对我和你的事情过于热络,你又对我太过了解,我便有了猜测。”
阿ken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离婚遂了她的意。”
“我离婚从来不是因为其他人,很久以前便有了这个打算。只不过一直囿于这么多年的感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割舍。虽然我和他感情早就消磨殆尽,但还有回忆,还有习惯。只是我后来觉得,这种拒绝新生活的习惯,并不能使我快乐。”容诩淡淡一笑,在灯光下显得温柔,“倒是要谢谢你,我才知道,其实我并不服老。”
阿ken听得容诩这一番话,心中颇不是滋味。容诩的意思他听明白了,他与何悦诗从中作梗,只不过让容诩挖掘了自己内心中的渴望。容诩教多年平淡无味的婚姻消磨了激情,而阿ken的出现,令她又有了追求刺激的勇气。
换句话说,容诩从未因为阿ken的魅力迷失。
阿ken苦笑,倒也不再别扭。他不愿意叫容诩看到自己的真面目,一方面是骄傲,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因为容诩足够的特别叫他在意。何悦诗叫他去勾引容诩,本就是因为容诩是一个足够冷静自持的人,只有拉容诩进了泥潭,何悦诗才在容诩面前有足够自信。但容诩几次想要放纵的时候,最终都克制住自己。这一份自制力,阿ken也感到佩服。
容诩再邀请他坐车,他没有拒绝。
在车上,容诩道:“我在美国认识一个医生,说不定可以帮到你。你要不要去试试看?”
阿ken扭头看容诩,容诩正在认真开车,好像刚刚的提议只是很普通的闲聊一般。阿ken半真半假的开玩笑:“你对我这样好,是不是想要我以身相许?”
容诩说:“你说跟我是朋友,那我不想看朋友自暴自弃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阿ken扯唇笑了笑,他其实对恢复不太抱有希望,毕竟这么多医院都看不出端倪。连病因都无法查出来,就算去美国也不一定能治。
容诩似是感觉到阿ken对治疗不抱希望,宽慰道:“你不必绝望,说不定换个好一点的环境,皮肤自己好起来也说不定。”
阿ken没有接容诩的话。容诩知道他心情不佳,倒也不再强求。
之后容诩又连着三日上门劝说阿ken,阿ken终于松口,跟容诩一同去了美国。
容诩早就替阿ken联系了医生,医生在阿ken脸上提取了一些组织细胞去化验,跟阿ken说这些红疹看起来严重,但几乎没有伤到真皮组织,倒也问题不大。阿ken听了医生的话,并没有开心起来,毕竟红疹能不能消除都无法确定,那谈何恢复。
美国的住处,是容诩的。地方不大,胜在环境不错。容诩跟阿ken一人一间房,阿ken早上起来的时候,见容诩在做早餐,颇有些惊异。要知道他所认知的贵妇,虽不说厨艺不通,但很少亲自做饭。毕竟下厨一来伤手二来伤脸,贵妇们为了保养,往往离厨房远远的。
何况这屋子里就两个人,容诩自然是不可能只做一个人的份。容诩给他下厨,倒叫阿ken受宠若惊。
所以说阿ken性子奇怪。以往迷恋阿ken的除了贵妇,普通女孩子也有。时不时送上爱心手作正常不过,阿ken一面收了,一面却从不放在心上。如今见容诩下厨,竟觉得容诩的烟火气格外迷人。
容诩做的饮食清淡得很,但摆盘则精益求精,盘子周边一点酱汁都擦的干干净净。几样点心加主食满当当地摆在餐桌上,错落有致,几乎令阿ken怀疑下一秒容诩是不是就要在旁摆个画架画一幅“清晨的早餐”。容诩开口打乱了他的胡思乱想。“愣着干什么,还不吃点东西。等下还要去复查。”
在容诩和医生的坚持下,阿ken已经取下了口罩。毕竟口罩不透风,倒不太方便阿ken伤口的愈合。容诩看着“满面疮痍”的阿ken表情十分淡定,一点不适感都没有。
吃过东西以后,容诩跟阿ken又去了医院一趟。这回医生给了个准信,说化验了以后,阿ken的问题不是很大。还给阿ken开了一些药。阿ken看不懂药名,但英文还不错,翻了翻说明书发现还是一些治疗皮肤恢复的药物,顿时又没了信心。容诩装作没发现阿ken的情绪,反而替阿ken高兴似的宽慰他,说过不了多久就要好了。
阿ken见容诩替他开心,也不好说丧气话。依言拿着药回去吃。不过对脸的恢复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他在照镜子的时候忍不住迷茫,不知道自己以后可以做什么。
容诩知道阿ken对面貌自卑,但也不愿意见阿ken躲在屋内不出门。便拉阿ken开车到城外的一些僻静农场去散心。容诩车上放了不少画画的工具,有时候就任阿ken四处转悠,她则摆个架子画稻田画树木。美国郊外人烟稀少,阿ken见不到人也自在许多。
但更多的时候,阿ken就坐在边上看容诩画画。
容诩其实长得十分美,这种美更多的是一种静态娴静的美。平日里举手投足,说话做事,总是慢条斯理的温柔,令人心生愉悦。以往这样的女人阿ken总觉得她们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打击,就像温室的花朵。但容诩,她看似柔弱的外表下面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坚韧。何悦诗当初看出了容诩被婚姻禁锢下所压抑的自毁的疯狂,但容诩却借着何悦诗和他,摆脱了那个被平庸无趣的生活所消磨的自己。
容诩忽然开口打断了阿ken的思考,见阿ken没反应,又重复了一遍:“你要不要也试着画一画?”
阿ken下意识的拒绝:“我从没画过这玩意,又没基础,恐怕难看得很。”
容诩耐心道:“不会,我看你品味不错,说不定在画画上会有天赋呢?就算没有,我也不会笑你,免得你坐在这里无聊。”
阿ken想了想觉得横竖无事可做,便真的去容诩车上拿了另一个画架,等坐到容诩旁边才反应过来,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有这个打算,否则为什么带两个画架。”
容诩自然不会承认,面不改色道:“你看你的画架与我的规格并不一样,我们画画的,往往都带好几种画架出门。”
容诩表情太过自然,阿ken真的信了。
阿ken原本想学着容诩画,容诩却不让,说每个人看到的景色本就不太一样。她看到的可能只是稻田,而阿ken说不定会注意的会是稻田边上的夕阳。主次不一样,情感不一样,画出来的感觉就不一样。她挥了挥手叫阿ken自由发挥。又叫阿ken坐开一点。阿ken叫容诩一通忽悠,总觉得容诩是嫌自己一直盯着她不自在才给自己找事情做。
鬼迷心窍般的,阿ken觉得容诩这样子有点可爱。
阿ken虽然不懂画画,但也装模作样地拿笔涂抹几下。不过阿ken辨色能力不错,调出来的颜色十分贴近,虽然画出来的稻田算不上美观,但看起来也不会难看。阿ken自己倒是挺满意的,越画越开心。也不知道容诩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边,突然伸手拉住他的笔教他改了几笔。
容诩凑得很近,头发拂过阿ken的脸有些发痒,但又能闻到容诩身上的淡淡香味。容诩的体温通过掌心传到阿ken的手臂上,就好像灼烧一般一路传了上来。阿ken好像觉得自己屏蔽了外界的所有声音,只听得到容诩在脸旁清浅的呼吸声。
他竟然有些紧张。
“好了,远景不要画的这么明显,否则会有些突兀。”容诩放开了阿ken的手,指点了几句。
阿ken心不在焉的应了,心神还沉浸在容诩刚才的接近上,缓不过神来。
容诩笑道:“其实我觉得你的天赋不错,倒不如做我的弟子。”
阿ken只当容诩开玩笑。
之后几日,阿ken跟着容诩画画,倒不是真的对画画有多大兴趣,而是喜欢容诩时不时过来指点两下,他若是装作不懂,容诩说不定还会亲自上手画上两笔。阿ken喜欢容诩弯下腰,靠在他的身侧替他画画。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滋长。他痴痴的望着容诩的侧脸,想上前亲吻。却又想到自己“惊世骇俗”的模样,不敢亵渎。
容诩又不是傻子,自然感觉到阿ken的呼吸明显加重。她忍不住挑挑眉,想不到这计策着实好用。当一个人什么都失去的时候,难得的关心与温柔就显得格外重要。
于是中饭的时候,容诩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我觉得你的脸好像好了不少。”
阿ken闻言一愣。自从脸出了问题以后,他就不太照镜子,平日里洗漱也草草略过,不敢仔细端详。听得容诩这般说,还以为只是容诩安慰自己,也只强笑了一下,没作声。
容诩见他不信,非拉着他到洗手间照镜子。阿ken起初不肯看,还是容诩硬板正了他的脸。
阿ken拗不过容诩,勉强看了,一看之下便有些愣住了,他面上的红疹果真消退了不少,虽然摸起来还有凹凸不平,但早已不那么发红,若不仔细看,倒不那么可怖了。阿ken心情复杂地摸了摸脸,之前每日他都要在镜子前担惊受怕,可如今不那么在意了,反而竟大好了。
容诩在一旁笑道:“看来这边医生果真是有用的,又或者是环境舒适些?”
阿ken突然回身抱住了容诩。容诩身子微微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只以为阿ken激动过度,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阿ken忍不住收紧了手臂,半晌没松开。
好一会儿,阿ken才直起身来,别过脸去:“我去洗把脸。”说着匆匆往外走,也不管容诩在背后喊他这里就是洗手间。
容诩抿着唇笑,她觉得阿ken可能是有些害羞了。她心情有点愉快,算了算剩下的日子,想再做点什么能再加把力,看能不能踩点将任务完成。
不料,一直到晚上九点,阿ken也没回来。
容诩本来在给自己的画作润色,也没注意时间的流逝,等到画作完成的差不多,才惊觉夜色已深。按照道理说,阿ken早就该回来了,却一直没有动静。
不会脸才刚好一点就出去鬼混了吧。容诩有点头疼,她对人心理把握不够,也不敢确定,这回可没有侦探替她盯着阿ken。她想了想,还是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好半天也没有人接,容诩不由心中纳罕。刚准备放下手机,阿ken竟又拨了过来。
容诩按下接听,喂了几声,阿ken都没搭话。容诩心下越发奇怪。听筒里突然传来一些西西索索的杂音,然后传来了一个女声。她沉默了一下,疑惑道:“阿诗,是不是你?”
“是我。“阿诗的声音带着笑意,“我跟阿ken在一起。”
她心思电转,那一头的何悦诗已经笑出声来:“容姐,你不会真的这么傻,会相信一个牛郎吧?”
容诩自然也不会信何悦诗的鬼话,她淡淡地道:“还有事吗?”
何悦诗见容诩根本不打算跟她说话,不由得有些生气:“容姐,我们聊聊如何?”
容诩道:“我不觉得我跟你还有什么可聊的。”
何悦诗道:“跟这个牛郎有关的也不聊吗?”
容诩问:“除了他是你雇来的,你还有什么新鲜的事情吗?”
何悦诗没想到容诩直白的过分,不由一噎,然后冷笑道:“好,好,他倒是什么都跟你坦白了。难怪你信他不信我。”
容诩不知道何悦诗到底在卖哪门子药,倒也不像来耀武扬威的。她只得柔声道:“阿诗,你到底想做什么?”
何悦诗道:“你开门,我想见你。”
容诩微微一愣,拿着手机走到门口,透过猫眼望去,何悦诗竟果真站在门外。容诩想了想,便挂了电话开了门。
接下来的发展却是容诩想不到的,何悦诗一个箭步就扑到容诩面前,一把抱住容诩吻了下去。
容诩条件反射之下,何悦诗刚亲上她,就被她一个甩手推了出去。
何悦诗叫容诩大力一推,摔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容诩心情有点复杂,这何悦诗怎么回事,男女通吃不成?她不远不近的站着,想看看何悦诗到底什么意思。
何悦诗估计摔得有点懵,半晌才低笑出声,还越笑越大声,她撑着地慢慢站起身来,站直以后,也不知道哪里掏了把刀对着容诩了。
这是非礼不成就要赶尽杀绝了吗。容诩皱眉道:“你在发什么疯?”
何悦诗此时形象也不太好,头发凌乱,眼神疯狂。她舔了舔嘴唇,道:“容姐,要我说你什么好,你平日里不食人间烟火,偏偏竟爱上一个牛郎,为了他离婚,他毁容了也舍不得,还带他到国外来了。
容诩道:“这又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这句话刺激了何悦诗,她将手里的刀一晃,冲容诩迈了一步,“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才好不容易跻身进了你的圈子。我只想让你,想让你离我近一点,而不是为了便宜别人!”
“我勾引你先生,我使你对他失望,我以为你放纵过后就会允许我接近。”何悦诗双目泛红,“你竟,竟喜欢上一个牛郎?”
何悦诗大力的挥舞着双手,神态癫狂:“我早就告诉过你,这种人,玩玩可以,犯不着搭上真心。”她凑近容诩,神情激愤,“若说真心,谁及得上我。”
容诩不为所动:“阿诗,你需要冷静。”她微微后退,尽量想离刀远一点。
何悦诗冷笑道:“我平日就是太冷静了,才能看你跟那牛郎你侬我侬。”她突然转身,走到门边,拖了一个人进来。
正是阿ken。
也不知道何悦诗对他做了什么,竟将他弄昏了过去。何悦诗拿着刀在阿ken脸上笔划,“你信不信,在他心中,你怕是还不如他的脸重要。”
容诩看着何悦诗,叹道:“我在他心中就算无足轻重那又如何,你勾引我的丈夫,又使计玩弄我。你又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接受你。”
何悦诗不服气:“这世上若说谁最了解你,谁最在意你,那只有我。”
容诩苦笑,只得开口道:“如果你只是想要我,我可以跟你走,不必牵扯上他。”
何悦诗咬牙道:“这个时候你还要在乎这个牛郎,倒真的是情深意重。”她看了牛郎一眼,突然笑了,“我不走,我要在这里,当着他的面跟你做。”
之前阿ken勾搭她,她意志摇摆还能解释为找个男人放松放松横竖不亏,但是在别人面前演春宫可是不是她能接受的。她想也不想就准备拒绝。
何悦诗手里的刀就立在阿ken脸上了,她盯着容诩道:“你不答应,我就毁了他。”
容诩当然不愿意答应。但见何悦诗情绪激动,也怕激怒她,边想着拖延下时间。只得装作迟疑,然后倍感屈辱的应了。
何悦诗也谈不上高兴还是难过,只是咬牙切齿地叫容诩脱衣服。
容诩假作颤抖地解衣扣,半天也没解下两粒,一面手上动作,一面悄悄地往边上挪动,准备绕开一点。何悦诗盯着容诩,一时之间也放松了点警惕。
容诩见何悦诗的手臂肌肉放松了些,刀尖也没死死抵在阿ken脸上,心里道这正是时机。正准备动作,突然阿ken眼睛一睁,一把抱住了何悦诗的腿,然后扭头冲容诩道:“快走!”
何悦诗冷不防被抱住,心下一惊,见是阿ken不由恶向心生,拿刀就向阿ken手臂刺去。阿ken惨叫一声,却没有放手,死死抱住何悦诗不准她向前一步,催促容诩道:“你快走!”一瞬间,何悦诗又冲着他刺了几刀。
容诩自然不可能跑,她连忙扑到一边,拿了一个花瓶向何悦诗砸去,何悦诗此时力气大的出奇,竟硬生生隔开了容诩砸来的花瓶。容诩趁着她没注意,托住她的手肘往上一推,何悦诗吃痛,果然忍不住往后仰去。容诩将自己整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何悦诗身上,然后将她扑到在地。
何悦诗一边狂叫,一边胡乱舞着刀。容诩也不小心地假装被划了两下。她捡起旁边的吸尘器,用力向何悦诗砸去,砸了两下,何悦诗方才脱力晕了过去。
容诩泄气一般软倒在一旁,喘气望向阿ken。阿ken这个时候浑身都是血,一半脸都叫血污了。容诩慌乱地爬过去想捂住阿ken的伤口,又无处可放似的。阿ken还有余力安慰她:“没事,都是皮外伤,你先报警。”
容诩眼泪婆娑地打着电话,断断续续地报完警,又赶紧拿了药箱来给阿ken急救。等到警察带走了何悦诗,顺便送两人去了医院。容诩只有一点小伤,很快就包扎好了,便坐在一旁看护士替阿ken擦了血迹,处理伤口。等到止了血,容诩这才发现阿ken脸上的血迹不是被溅的,而是真的被何悦诗划伤了。刀痕不浅,说不定真的会落下疤痕来。
容诩想起阿ken对相貌的在意,心里一堵,竟有点想落泪。
阿ken见容诩眼圈发红,反而道:“都是小伤口,你别怕。”也许是容诩盯着他的眼神过于伤心,他忍不住拿了镜子去敲,见着脸上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心中也是一紧。
半晌,他才笑了,对容诩道:“真的不打紧,我又不做牛郎了,一点点伤口碍不了什么事。”
阿ken说完这句话,。她呆愣了一下,忽然笑了,冲着阿ken道:“好,不做牛郎,以后跟我学画吧。”
她的笑容温柔,伸手抱住了阿ken,顺便将口袋里的药瓶丢进了垃圾桶。
没什么,无非是叫人长点疹子的药物而已。
作者:格子
要求:笑语
“1971年,菲利普·津巴多主持了十分著名的‘斯坦福监狱实验’。津巴多教授结合从该实验到伊拉克监狱虐囚案三十多年来发现的社会现象,透彻解释“情境力量”对个人行为的影响……”
年轻的女教授带着略显老旧的黑框眼镜,一板一眼地读着讲义上的内容,丝毫不介意光线昏暗的教室里学生几乎都趴在桌上补眠。
“津巴多教授的实验对监狱的具体情境进行了非常详实的具现化,包括监狱的构造、人员的服装、狱卒的任务等……”
应声弹出的PPT上,几十副刻画监狱内乱象的插图照片依次播放,不知道谁悄悄把窗帘拉开了一点,透进来的日光格外刺眼,横插过投影机的淡光在白色幕布上落下几点光斑。
“……人类是社会动物,我们都处在日常生活,扮演着分属于自己的社会角色剧本,并在其规范与约束下,这也导致了,受到角色剧本引导的我们会不自觉作出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恶行……”
捧着书的女老师似乎完全不介意台下的沉闷,推了推厚重的黑色圆框眼镜,继续按部就班播放PPT。直到清脆的铃声打断了冗长的讲述,她才止住声音合上书。而此时,昏昏欲睡的学生们纷纷回了神,沉闷的教室骤然充满热烈的人声,不知道谁手快地将遮光帘一拉,盛夏午后的阳光猛地跃过窗户与所有人亲切地打了个招呼,引发了几声女生的惊呼和男生的抱怨。
“困死了,下午第一节课就是让人想睡觉,尤其是这种凑学分的选修课。勇哥他们约了去唱K,下午学生半价,一起不?”梁鸣山的肩膀被室友大力拍了一把。
“啊,今天不了。有事。”他敷衍地摆了摆手,匆匆挎上单肩包,一步三级冲下了阶梯。
“王老师!等,等下!”
对方转过身来安静地等待他,直到梁鸣山气喘吁吁跑到她的面前,有点局促地站好,才开口询问:“怎么了?”
“关于这本书,《路西法效应》,对,有些问题想请教您。”
“你说。”
“呃。”他尴尬地眼神游离了起来,室友呼朋唤友的声音还在背后响起,时不时有人询问梁哥怎么不一起来。于是,没等他做出什么切实的回应,对方便体贴地再次开口:“到我办公室谈吧。”
被用作心理咨询室的办公室收拾得窗明几净,门口贴着王晴教授的名字,旁边的玻璃展柜上摆放着一排荣誉证书,几本参考书摆在案头,白色的外套挂在衣架上,角落里的加湿器安静地冒着白色的雾气。下了讲台,严肃刻板的女教授显得平易近人了不少,她随手将教材和水杯放在桌上,替梁鸣山拉开一把看起来很舒适的沙发椅,又颇为贴心地给他倒了杯水,才在另一个椅子上坐下:“现在可以说了。”
梁鸣山有些出神地看着王晴流畅自然地做完了这一切,才如梦初醒般回了神。他握紧手里的水杯,清了清嗓子:“啊,对,是的,王老师,关于刚刚讲的部分,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您。”
“您在课上说,受到角色剧本引导的我们会不自觉作出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恶行,是这样吧?”
“没错。”
“也就是说,像津巴多教授所说的,一群佼佼者在特定角色剧本里也会变成暴力没有道德的人。”
“是的,津巴多教授是这个意思。”
“呃,那老师您觉得呢?”
“我对此保留意见。”
“保留……的意思是?”梁鸣山迟疑了一下,局促地喝了口水。
“没关系,你可以继续。”
“啊?噢,噢噢。那我继续说。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可以说,展现出暴力倾向也好,破坏秩序也好,主要是角色剧本的问题,而并不是演出剧本的人。您知道,被剧本要求的嘛。”他的身体稍微有些前倾,像是极度希望获得对方的肯定。
“你是说实验设计者的剧本有问题?”
“嗯,啊,啊啊不对。”梁鸣山的眼神错愕了一下,急忙解释,“不对不对,我的意思是,监狱的看守,这个角色就注定了需要暴力镇压反抗,需要维护秩序,所以扮演这一角色的时候,理应忠于职守,并非是参与实验的人想要暴力,是这样的吗?”
“嗯。”
王晴点了点头,这显著地鼓舞了梁鸣山,他的表达逐渐流畅了起来。
“那么,我们怎么知道人是被角色剧本引导而不自觉干了坏事,还是因为自己想要做坏事而做坏事呢?你看,像实验里的那些扮演看守的学生,他们实际上是被要求镇压反抗、树立权威……巴拉巴拉,啊总之就是类似的要求吧,并且后面还说到,他们的心理受到了很大创伤,可以说也是受害者了吧。”梁鸣山舔了舔嘴唇,又喝了口水,才继续说下去。
“换到现实中,角色剧本大都已经被写好了,而大多数时候,人们扮演什么角色也并非自己的选择,简而言之,人不过是被外力推着在一个又一个剧本间切换的棋子罢了。这种情况下,一个人犯了什么错误,应该优先反思的是塑造了这样角色的社会,或者构造了这环境的周围人。去谴责这个人并没有什么用,甚至他也是受害者。”
他像是害怕被打断一样,急匆匆地一口气说完了这些内容,然后才像是完成任务一样松了口气向后靠在沙发椅背上。
“社会环境当然是有很大责任的,但人也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王晴把手里的杯子放到了一边,推了推眼镜,“这个道理是不是有点太泛泛了?详细点来说,就像津巴多教授在书里所谈到的,优秀的美国女兵会对伊拉克战俘做出虐囚的性游戏,护士明知医生处方超剂量,却仍遵从指示开药。这些事情的背后显然有群体环境导致的去个人化、从众、屈从权威,但不可否认的,对自己的角色逐渐产生认同和不断进行自我辩护,合理化自己的行为才是导致他们变本加厉,导致事态失控的必要原因。”
看着梁鸣山逐渐难看的脸色,王晴叹了口气。
“为自己拼命找理由并没有什么意义,我想这个话题我们之前就讨论过了。”
“我知道,我只是……只是想给自己个机会。”梁鸣山捂住了脸。
“事实上,你从来没有放弃过给自己机会,不给你机会的是对方。哪怕你能说服自己一千次,你也是受害者,你只是被环境和固有观念左右了,但你对她造成的创伤,说到底是你的责任,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我没有逃避,我道歉了啊,我也反省了。有什么用呢?她又不愿意原谅我……”
“坦白来讲,不原谅你这件事,很难说是你受到的伤害更大还是她受到的更大。”
谈话一时间陷入了僵局,王晴并不急着继续讲下去,而是重新拿起了杯子。
漫长的宁静后,梁鸣山缓了口气,重新抬起头来:“所以,真的,真的没有办法让她回到我身边了吗?”
“那你不如也想一想,你想要回到你身边的,是打不还手、言听计从的她,还是惊弓之鸟、惶恐度日的她。”
嘈杂的蝉鸣在教学楼外响得此起彼伏,室内的冷气似乎为了抵抗猛烈的暑气猛地吹来一阵冷风,日头西斜透过明亮的窗户,照得椅背上一抹将散未散的暖黄。
评论:随意
一:
“叮!”
徐鑫打开微波炉,拿出煎饺和鸡蛋饼。
金黄的外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仔细看还能看到油脂点缀在其中。
“吱!吱!吱!”
煎饺虽然不是刚出炉的,却香脆不减。
徐鑫转眼间就吃了3个煎饺了,出筷子又叨了块鸡蛋饼。
不一会儿食物就被消耗一空。
徐鑫心里默念:罪过罪过!这一顿吃了多少油脂!真控制不住自己。
这些食物实际上是徐鑫妈妈在小吃店里面带回来的,徐鑫虽已吃过不知多少回了,却依旧感觉美味可口,控制不住。
不过徐鑫只说对了一点,那就是这个食物油脂比较高。
实际上徐鑫非常能克制自己
或许这和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吧!
二:
徐鑫出生在一个非常平凡的家庭中,爸爸妈妈没有文化,每天重复做着体力劳动。
起初这个家庭非常正常,一家人虽然穷却其乐融融。
徐鑫无忧无虑,每天都可以散发儿童的天性,和爸爸妈妈撒娇,被老师说教却屡教不改,和同学朋友们快快乐乐的在一起玩耍,嬉戏活泼。
直到父母离婚的那一刻。
徐鑫到现在23岁了,还能记得这许多年前那个夜晚的情感。
自己的爸爸疯狂的撕扯着母亲的头发,语气狰狞而发狂。
妈妈无力反抗,只能在嘴里疯狂的喊着徐鑫让他帮忙,喊警察。
而徐鑫自己呆呆的坐在床脚,手脚不自觉的紧绷。
徐鑫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夜变成了白昼。
徐鑫的家庭也破碎了。
他跟着妈妈一个人来到了陌生的老家
三:
单亲家庭虽然苦虽然累,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
徐鑫的妈妈干过许多工作,每一样都挺困难的。
毕竟在一个国家贫困县里,普通劳动力能工资高一点的办法也就是长时间的工作了。
工作时间一长,对徐鑫的态度就很难和之前一样了。
徐鑫觉得自己在这段时间里没有安全感,随时都有可能被抛弃。
他只好默默忍受,独自难过。
四:
徐鑫正在和妈妈打着电话
手机中的妈妈看着身体还算硬朗,比较有精神。
正在不断的和徐鑫说着自己最近养的花
有菊花,有多肉,都养的鲜活明丽,生机盎然。
徐鑫看起来笑的很开心,不知不觉间30分钟就过去了
挂了VX电话后,他在椅子上呆坐
徐鑫不喜欢花,感觉它们太麻烦了。
徐鑫很怕麻烦,无论是麻烦自己还是别人
他小时候就被妈妈教导过不要麻烦别人,于是很小的时候,他就自己一个人上学,晚上忍着饿等妈妈回家了才吃饭。
徐鑫自立自强却也没有主见
小时候妈妈对他充满了说教,徐鑫只能茫然接受。
妈妈说的也只能默默遵守,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随时都会被抛弃。
五:
徐鑫翻来覆去的在床上折腾着
他好像又失眠了
睡不着就只能在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想发生过的事
从今天发生过的事开始回想
今天在坐公交车的时候好像袢到了某个女生,没有和她说对不起
自己好像在很多时候都没有反馈,呆呆的像个石头一样。
怪不得母胎solo20多年
好几天都没有和那个她聊天了
唉!我到底应该说什么呢!
想着想着徐鑫就从最近几天的事就想到了好久好久之前的事了
他突然想起有一天他穿着鞋面刻着阿迪达斯,脚跟印着彪马的鞋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走着
身后就有同学议论起了他的鞋子
“阿迪+彪马,徐鑫你怎么牛逼啊!”
同学们说笑间
徐鑫不知不觉的加快了脚步
回家了就把鞋子上那个刻有阿迪的标给撕下来了
……
想着想着徐鑫又想起了妈妈在小时候给他买过的奥特曼背包
当时徐鑫是哭笑不得,笑是因为妈妈给自己买了新背包,哭是因为妈妈给自己买的书包好像有点太土了
六:
徐鑫结束了在师范学校的一次为期6个星期的实习
过上几天好像就可以回家了
其他同学都已经在想象回家的日子了
可徐鑫却一点也不想家
徐鑫觉得在家好像有点无聊
在学校也有点无聊但是有室友在好像没有那么无聊了
徐鑫从小就克制自己
想要的东西不说出口
不想给妈妈添麻烦
得过且过,浑浑噩噩
就像一天重复了无数次一样
好像也只能在想象中才可以随意的放肆了
所以徐鑫才会经常的发呆
因为那是徐鑫最自由的时候了
只不过那时候也是徐鑫最容易流泪的时候了
曾经徐鑫一度爱上了郭敬明的《左手倒影,右手年华》
觉得自己的感受被郭金明给完完全全的写出来了
直到某一天徐鑫才发觉自己被书中的情绪给影响了
自己虽然之前过的很难,可实际上却和他不是同一类型
自己虽然感觉无聊,没有目标
但是却一直在和生活顽强的斗争着
从不浪费每一份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