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语谖
方礼给自己选的临时落脚点距离Firework并不远。
Firework所在的第七大道是繁华的娱乐场所一条街,但是离它不远的第九大道,却是藏污纳垢的地区。这里尽是拥有几十年历史亟待维修老旧住宅,里面被分割成无数小房间单独出租。租户们不仅要公用厨房和卫生间,有时候甚至需要穿过别人家里才能到达自己的房间。这里嘈杂不堪,每个人都别想有什么隐私,你的一举一动别人都能听到。也正因如此,这里的人反而对任何事都见怪不怪,也漠不关心。
方礼在这里算是有钱人,独自拥有一整个阁楼。虽然大半区域都没法站直身体,然而总归是个独立的区域,让它的主人得以拥有一点难得的隐私。阁楼很陈旧,地板踩上去会发出吱呀的声音,冬天也冷得可怕,屋顶的天窗还漏雨。但是方礼很喜欢那座天窗,躺在地板上的时候,如果天气还不错,空气污染又不怎么厉害的话,可以看到星星。
方礼盘腿坐在地板上,身上披着一条暗灰色格子的羊绒毯子,抬头看着橘红色的天空:“不知道今天是不是个好天气呀……”
“不是,有雾霾。”天窗被从外面打开,周炎将头探了进来,他褐色的头发在夕阳温暖的光的照耀下,就像烛光般熠熠生辉。
方礼抬头看着猫在窗口的人,周炎的表情很轻松,橄榄色的眼睛闪着光。
“哦呀,阁下看来不怎么生气呢。”方礼抬起头,像是在仰望天使一般,眯起眼睛滤掉多余的光。
“你是个混蛋,从见你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周炎轻巧地翻进房间,落地时悄无声息,“你的枪。”他从后腰处摸出来一个袋子,随手扔给方礼,“追踪器我给拆下来了。”
“您这算是破坏公物。”方礼气定神闲地说。
“是你保管不当。”周炎毫不客气地回敬。
楼下的嘈杂声大了起来,外出工作的人陆续回来了,这所老旧住宅从沉睡中醒来。叮叮咚咚的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开门声,关门声,男人的大笑与咒骂,女人的尖叫与寒暄,还有小孩子的跑来跑去的脚步声,一起随着袅袅的炊烟一同向上,占满了整个阁楼。
方礼知道自己栽赃陷害的小把戏并不光彩,周炎如果直接冲上来打自己一拳,或许气氛还会稍微好那么一点,可惜周炎没有这么做。尴尬的沉默在周围蔓延。
底下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男人和女人的争吵声,在这里,人们有时候为了什么小事争吵,有时候不为什么小事争吵,争吵总是常态。争吵让方礼觉得好些了,总比窒息的沉默好。
“你,不生气吗?”方礼忍不住问道。
小孩子发出尖叫声,但后是一声巨响。似乎有人模模糊糊地说了些什么劝和的话,但都被楼下叮当的菜刀声盖住了。那家一定是打算做饺子或者包子,剁肉剁得无比起劲。
“啊,无所谓吧。”周炎坐到了床上,这房间比之前被炸的那个差了很多,不但面积小,家具也都很陈旧,还很吵,“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盯着我不放,但是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你的,我也不排斥伸出援手。”
像是和那剁肉声较劲似的,有人吹起了萨克斯。那萨克斯听上去也是陈旧而破烂,走了音的调子像是有人拿金属在黑板上刮来刮去,盖过了吵架声,也盖过剁肉声。整座大楼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像是在欣赏这不成调的萨克斯一样。
“这样啊……”方礼低下头,周炎的回答不能消除他对周炎的愧疚。周炎是无辜的,是他自己把周炎卷了进来。这是唯一的真相。
“你有什么吃的吗?从早上到现在,我就吃了一顿早饭。你知道顺着你枪上的编号找到你这个窝点有多麻烦的吗!”周炎在方礼说出什么让人难以回答的话之前抢先一步开口。
方礼叹了口气,将其他话咽回嘴里:“跟我来,咱们去底下蹭饭。”
顺着地板上活板门下面的梯子一路趴下去,周炎跟着方礼穿过迂回的走廊,来到二层一处角落。
“来叔,老样子,两份。”方礼将自己妥帖地缩到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熟练地接过老板递过来的一个白瓷碗和两支不成对的筷子,“另一份给那边那个新面孔。”
“哦。”老板又盛了一碗递给周炎,碗里是一团类似炒面的玩意,“好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吗?”
“啊,照旧。”周炎双手接过碗筷,“好久不见,来叔。”
“你俩搞一起可真是……”来叔摇了摇头,“我可是没想到。”
方礼抬眼看他,无声地问:你们认识?
周炎点点头:“爷爷的朋友。”
酒吧和车站部分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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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车站弥漫着一股汽油味,可沈灿觉得,应该还有别的味道才对。
那天她送华宣,她的女朋友,从市郊的住处去到另一个市郊——L大附近的一栋小房子,兜里没钱了,只能华宣一人回去,她第二天再去那儿。
沈灿今年十七,论年岁比华宣小上三岁有余,她本来在苏联读高中,结果学没上完学校就不干了,从苏联回来后学籍的事家里在办,少说也要休一年学,就一个人从黑龙江跑到南边。
说来也巧,华宣虽然是大学生,和沈灿却是在一个地下酒吧碰见的,这事她的同学全都不知道,就在一个普通的晚上吧台边上多了个小个男的,喝了没几杯就窜到台上,抱着话筒唱《喀秋莎》,那俄语还挺有味儿,正赶上苏联解体,酒吧里一干小青年对社会主义迷茫得不行的心情一下就起来了(虽然没几个读过资本论,但是谁在乎呢),勾肩搭背跟着一块唱,华宣弹的贝斯好好地突然来这么一人,加上贝斯在乐队里就不是那么受重视,受气氛影响当了半天伴奏,从《喀秋莎》弹到《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那男的越唱越来劲,自己掏出手风琴,自拉自唱上了,渐渐地台底下也听不出拉的什么曲子,只剩华宣还硬着头皮跟弹。散场后华宣一把揪住他,想算算砸自己场子的账,结果他嗷呜一声:“我没学上了。”就往华宣怀里扑,华宣这才看清楚,她手里拎的是个女孩,可这头发也剃太短了!现在男生之间流行“郭富城头”,她的比那个还要短一截呢。
后面发生了什么暂且忽略不计,只不过沈灿一睁眼发现自己在不认识的人床上,以及之后她因为何种原因与房间的主人同居,都是后话了。总之自那以后,L大化学系高材生华宣身边,多了一个挨她两头多的小“男朋友”——同学总是认错,华宣也懒得解释。
她们多数时间都在华宣租的小屋里过夜,白天华宣有课的时候,沈灿会看心情去蹭,她根本听不懂教授讲的什么,只有英文和俄文的书勉强能看懂一点。等华宣没课了,沈灿就拉着她去自己原本住的地方,那有一台黑白小电视,还装了天线,两人玩累了就靠在一起,看电视播的《鼹鼠的故事》,沈灿总学小鼹鼠叫唤,屋里有一半的怪声都是她发出来的。
但玩耍时间不长,她们就又要坐一两小时的公共汽车,从郊区回L大,本来是这样的。沈灿觉得华宣一个人过夜说不定会想自己,第二天早早便去了,带了些自己做的吃食,可到了门口,华宣却给她一个闭门羹,沈灿问她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呢?
“昨天,你都没目送我坐的车开走,我都看见了,你在那站了一会就回去了!”华宣的声音从铁门里头砸到沈灿脸上,听着像裹在马口铁罐头里一样。
第三轮结算
卡尔被吓到了一点点。
莫蕲被吓到了一点点。
南瓜月被吓到了一点点。
埃奎拉·赛尔温被吓到了一点点。
血月被吓到了少许。
加西亚·深歌被吓到了少许。
索娜塔·轻歌被吓到了少许。
索娜塔·轻歌被吓跑了!
劳拉·普西妮被吓跑了!
弦理被吓跑了!
月光公被吓到了。
稍后,月光公又被吓到了少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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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莫蕲的作品并未涉及精灵或月光要素,因此仅算作防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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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搜索了月光公消失的楼道。
在那楼道上有一处隐藏通道,那通道无法供人通过,却可以让衣物顺其滑下。
顺着那通道,你们发现了一些散落的衣物——那正是月光公的伪装。
在那衣物之下,有可以改变身形的机关在。
这天,有人目睹了月光公离开了会场,然而下一刻,却又有另一位月光公出现在你们眼前。
“以为我这么容易就被吓跑吗?”
你们意识到:
月光公不止一个人。
并且剩下的月光公就混在你们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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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位月光公被吓跑了!
关键词:不明符号,幽闭,异响
1547(躺平
“……醒醒。”
在他的摇晃之下,风元素裔慢慢睁开眼,重若千斤的困意挂在他的眼睫,让他将抚摸的动作变成了对同伴柔顺头发的摧残。
“怎么了……又是那个噩梦吗?”
“抱歉……又是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水元素裔的眼中似乎还浮着一层水汽。手掌终于找到了正确的地方,传递给了他一些温暖,
“放心吧,我的背上除了那时候的伤和烙印应该没有其他的……最近也没有用过魔焰。不过,也快到天鹅堡了,不行的话我们去问问祂……吧。”
回应他的是沉默的颔首,察觉到了对方的心绪,风元素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静默再次笼罩在岩洞里。水元素裔看着头顶的暗色。
现实世界中的黑暗是有形的。你可以用微弱的光,猫头鹰的咕咕,同伴的睡梦中的呼吸声去定义它,拘束它。而梦境中的黑暗不同,失去了桎梏,如同所有水元素裔族群记忆中那片幽深的海洋,无法抗拒,无处可逃。在他的梦中,他总是从海底向着漆黑的高处看去。巨大的怪物们在黑暗中优哉游哉,不时还能看到蠕动爬行着的巨大海百合将鱼类一口吞下,慢慢消解成骨渣。海底本身也并非安全,在鲸落之处偶尔会有巨大的裂隙张开,将鱼骨与腐肉,还有依附在上面的食腐动物一口吞下,只剩下扬起的细沙和地底深处的咀嚼声。
而总在他仔细观察着其中某只巨兽的行为时,海水会突然开始沸腾,再变得冰冷。在急速变化的温度中,巨兽们哀嚎着,扭曲着。蜷曲成薄薄的图样。他大口喘息着,这似乎是水元素裔第一次尝到几近溺毙的滋味。而在他喘息着的间隙,鲜艳得扎眼的颜色让他快速清醒过来。
“——!”
在同伴的背上,那些巨物像是强行压扁成薄薄的一片,再被熨合在皮肤上。而在他惊恐万分之时,那些图腾慢慢地消融了。
开始的几天他只是将其作为某种想象和记忆的重复,并且严肃地退回了风元素裔的各类恐怖小说,并难得强硬地勒令同伴暂停使用魔焰。但他的幻觉完全没有好转,那些图腾出现的时间越来越长。
十几天的转瞬即逝的幻象,或许也已经是现实,还是他已经开始精神错乱了。
不,不能再想了。
他努力地让自己头脑放空,而睡梦也趁虚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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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如同白垩,而脚掌踏足在上的时候传来的是温暖的质感。远眺而去是白色的原野,而在更远处,地动声在连绵的纯白色山脉远处响起,像是湖泊破冰,也像是鲸类的鸣叫。
水元素裔顺着山脉,向声音的始发地跑去,或许因为清楚自己身在梦中,他不像在平日里那般瞻前顾后。蓝色的身影在无垠的大地上穿行着,快过了风,快过了闪电,最后快过了人们一闪而过的念头。空间的概念似乎也在渐渐消失。天空中交错着青白色的微弱光球,而耳边的风带来了海边潮湿的气味与火焰吐出的热浪,而只有逐渐清晰的地动声提醒着他越发靠近的终点。
“就是这里了……吗。”水元素裔环顾着周边。风灵灯般的光点绕开了这片天空,而风声驻足在几尺之外。一切近乎于死寂,唯有地动之声越发清晰。 疲倦突如其来的涌上,把他压倒在地上。
“先休息一下……唔,其实也快醒过来了吧……诶?”
地面仿佛承受不住这常年的撕扯,陡然开裂。白色的山体中,雪白色的岩石之下是深红色的水流。这几十天的噩梦已经迫不及待的破土而出,没等水元素裔反应过来,潮水已经将他淹没。熟悉的窒息感觉又包裹了住他,与水相似,比冰更冷,比火更热。在反复的煎熬中他又看到了那个幻象。暗红色的巨大腕足从腰侧蜿蜒盘旋包裹而上,苍蓝色的鳍足和森然利齿也刻在同伴的皮肤上,魔焰从战锁身上爆发出来,那些鲜艳生动的图腾也在烈焰的灼烧下褪去了部分颜色,变成了干枯纵深的黑色。
包裹住他的“水”变得更烫了,在极端的折磨下水元素裔的意识慢慢抽离,而在水中蜷缩的身体,也如同凶兽的身躯般,被硬生生剥离拓印到战锁的身体上。色彩逐渐被剥夺,身躯逐渐消失,扭曲,暗色的涡旋图案盘踞在风元素裔的胸口。
“□□——”
想要张口,无法发声。想要逃离,无处踏足。
暗色的涡旋将他的意识吸入,尖刀般的边沿切割着他的思绪,破坏着他的理智。水元素裔在无边的暗色中匍匐着,消失着。
没有人知道他最后的所思所想。
从首都回到莫斯科的住所后发生的事
没头没脑的女同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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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要回去补办身份证吗……”
“看来是这样了。”
“也是,五年多了变化这么大,没丢可能也得重新办一个。”
“那现在怎么办,主神把我们送到了一个微妙的地方啊。”
“嗯……”
“嗯?”
“只能想办法跟主编说让他延长交稿日了。”
“哈?!”
“不对,应该先把屋子打扫一下……叫萨哈罗夫来帮忙不知道行不行。”
沈灿和华宣突兀地出现在莫斯科的居所里,仿佛她们刚从一次长途旅行回来,由于没有人住,六个月的时间甚至不能给房间涂抹上多少灰尘。
“华华,这里是我家,啊,现在是不是应该叫咱们家了,我跟我爹妈还一个字儿都没说呢,”沈灿象征性地把手搭在一摞书上,虽没摸到多少灰,她还是在屁股上胡乱地擦了擦,“外骨骼还在这放着呢,感觉都生锈了,冰箱里估计也没剩下什么能吃的,得出去买点才行,这头说汉语的人其实还不少呢,商场里开空调,我给你找件长袖穿吧。”她一股脑地交代着,两周前所有人还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时候,这些问题就从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涌出来。谁不知道输掉战争的一方会一无所有呢,可回家两个字实在太诱人了,一冒出来便止不住地想,何况现在又多了一个华华,她恨不得一下就把所有事全办了。
“灿灿。”
“哎?”
“回家开心吗?”华宣捏了捏沈灿的脸,沈灿虽然有点瘦了,但身上已经没了明显的伤口,也恢复了元气,想必脸蛋很快就会红润起来。奇怪,屋里不是很热,手指却碰到了湿湿的东西。
“你怎么哭了!”
“咦,是阳光太刺眼了,我明明没站在窗子对面,唉……”
“灿灿。”
“抱我。”沈灿话音未落,人已经扑进华宣的白大褂里。离开那块土地时已是盛夏,即使回到极北之国,这里的天气也不会放纵人们靠的太近。上身只穿了背心的女孩,软软热热地压在胸腔下方,体温带来的快意很快变成难忍的灼热,而沈灿粘在华宣的身前丝毫不觉得难受,嘴唇翕动着,华宣没有穿胸罩,所以很容易就察觉了,她不是在说话,而是在用嘴唇轻轻咬自己的乳房。
“你再这样家里失火可怎么办啊。”这笑话有够冷。
“……有烟雾警报器,大概。”大概。
“哈哈哈哈!你想笑死我吗?”
或许自己笑得太不合时宜,沈灿终于把自己放开了,六个月来修修长长的头发半长不短,有几根蹭上汗水,稀稀拉拉贴着熏红的脸蛋。
有点恼羞成怒。
“笑什么笑!我看你像个,像个……”
“你倒是说呀,像什么?”华宣又追上去抱着她,就像个追着尾巴跑的小狗,没来由地笑,稍微打断了小兴致也没有关系,往后的6月、7月,直到天上下雪,她们都会在一起。
这么说是不是太早了点?
但至少不晚,不是吗。
【哀悼者part】
Q:哀悼者从外表看与人类没有太大差异吗(就是外面全是人皮),还是钢铁,金属质感的部分也表现在外面呢?
A:哀悼者外观看基本是人类的感觉。当然如果外面仿真皮肤破掉的话就会露出里面的金属部分了
Q:哀悼者的全身义体化,五官皮肤这类做得到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吗?还是会有明显的机械痕迹或者表情僵硬什么的?
A:普遍来讲皮肤可以做到和真人没有差别,但是在关节处都能看出比较明显的机械感,这些用衣物就可以遮掉。至于表情跟真人比多少有点僵硬,但不说大家也不会特别在意到。哀悼者在脖子后会有电源接口.
Q:哀悼者是否能看见电子幽灵
A:电子幽灵不是靠念驱动的,它是否能被看见取决于它是否有灵器载体。
Q:灵器会知道面前的人是哀悼者且无法结缘的吗?
A: 这个看你的设定,就像有的人能靠直觉和经验判断对方是不是gay
Q:哀悼者的遗物能变成武器,那这个武器是对无主之物的dps吗?
A: 哀悼者的武器可以是输出武器,可以是盾牌等防御武器,可以是恢复类武器
【无主之物part】
Q:无主之物能否和其他种族沟通?
A:无主之物虽然对其他种族抱有负面情绪,但不排除它们会尝试交流。只是其他种族几乎无法听懂无主之物的语言,哪怕听懂只言片语,依然不理解它们想说什么。只有哀悼者能够听懂。
Q:无主之物可以用文字表达内心吗?
A:它们写的字就像医生写的病历一样基本看不懂。就算打字也只能打出乱码来。顺利沟通还是得靠哀悼者。
字数:7079
B级片写手上线,我在干什么……
一写这种乱七八糟的场景我就停不下来了(。
关键词:幽闭、虫群、针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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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在一片漆黑中睁开眼睛。
他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无论在一天中怎样的时刻里,他的房间,书房的露台,院子里的秋千——他惯常睡觉的那些地方,都不会有这样彻底的黑暗。他总是在菲薇艾诺婆娑的树影之下睡去,在夜空中星月的荫庇下睡去,然后在自己的小床上醒来。窗前的薄纱会拢住外界的天光,让直射进房间里的晨曦不会那样刺眼,也给朦胧的月光留下飘散进来的空隙。他的身上流着精灵的血,他的眼瞳在微光之下也依然熠熠生辉。不论他在什么时间里醒来,总是应该能看清四周的陈设的,但这次他不能,四周只有黑暗,像是要把一切都吞没。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男孩意识到这一点,但还并没有感觉到害怕。他向来都是同龄人当中胆子顶大的那个。他总是敢爬上其他人都不敢爬上去的高树,将底下唯恐他摔下来的大人都吓得一惊一乍;他也总是敢钻进别人都觉得阴森的破旧仓库里,摒着气一躲就是一下午,叫其他一同捉迷藏的伙伴们怎么也找不到他,最后吓得放声大哭;他能把精灵建筑纤细的房梁当做独木桥在上面蹦来跳去;也经常在月河湍急的水流边上流连。为了这些,他没少挨亲长的训斥,可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不论怎样批评或是惩罚,都只能叫他安静很短的一段时间。等到他觉得这风波已经过去,周围的人已经不再因他上一次的违规而生气了,便立刻故态复萌,死性不改。总之,在他仅有的五十年左右的生命里,一直都是他叫别人提心吊胆的,而他自己,尚还不怎么清楚恐惧到底为何物。
但即便如此,他也很快意识到,现在他的情况应该已经值得恐惧了。无论怎样转动头颅,他的眼前都是一片毫无起伏变化的黑暗;他的鼻尖充斥着翻起的新土中特有的泥腥味,敏锐的尖耳甚至能捕捉到虫豸挥动细细的触足翻动土砾的声音;他躺在某种坚硬的东西上,双手被结结实实地绑在背后,手腕被箍得发疼,肩膀也被扭到一个很不舒服的角度,后脑也传来一阵阵的钝痛。
他被什么人抓住关起来了。男孩这样得出结论。
放在普通的小孩身上,这应当是足以令人惊慌失措,嘶声大喊,乃至放声哭泣的遭遇,但我们的主人公并没有那么普通——或者说,他自觉并不普通。他的父亲是树之音里的一位德高望重的德鲁伊,他的母亲是被奥伯森林覆盖的区域中鼎鼎大名的游侠。诗人们将他双亲的事迹写进歌曲,四处传唱他们的名字,这让男孩常以英杰的后代自居,因此也总是试图证明自己与别人不同。
是以,他咬紧牙关,憋住了即将出口的叫喊,即便他已经害怕得发抖。男孩急促地呼吸着,他记得有时会来照料他的战士阿姨曾经说过:如果你感到紧张害怕,那么深呼吸几次或许会有效。因此,他试着这么做了,可这只叫他呛进了一大口泥土深处才会有的腐烂气味,并且因此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男孩拼命想要忍住自己眼眶中的泪水,但在这一阵生理性的痉挛过后,已经有些温热的液滴顺着他的面颊落到他身下坚硬的表面上去了。男孩不得不承认自己因为恐惧而哭泣的事实,这或许令他感到懊丧,又或许他太害怕了,来不及分辨这些细微的情感,不过总之,他因此而在这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啜泣了起来。
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事情或许发端于左城。他和他的朋友们打赌,看看能不能在那里遇见几个其他种族的牧师:他们都对那些时常能够听见的教诲有些生厌了,瑞图宁、优泽乃至珂宁牧师的颂唱已经不再能引起他们的兴趣,这些小精灵们试图依靠异教的信仰掀起绿林故都之外世界的一角。然后的发展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一样:他的朋友们在面对鱼龙混杂、各色种族齐聚一堂的尤尔-艾佐的街道时胆怯了。他们一直以来的活动范围都处于精灵聚居地的保护范围之中,这种陌生的情景令他们忐忑不安,但我们勇敢——又或者说鲁莽——的男孩一如既往地展示了英杰的后代所应具有的勇气。他巡林客母亲的队伍中就有许多其他的种族,矮人,妖精,甚至卓尔,所以他认为这没什么好怕的,只是人多了些而已,于是便独自一人深入了这个相对混乱的城区之中。
若只说他是否找到了异教的牧师,那么他显然成功了。他在城市的阴影之中发现了一些聚集在一起、低声商讨着什么的人类,他们都披着深色的斗篷,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然而在其中的一人动作时,隐约露出的双色火焰圣徽昭示了他的身份。
那是宵银的圣徽。这位神祗在菲薇艾诺的信仰不彰,仅作为春天的季节神被祭拜,因此年幼的精灵未曾听说过宵银的教义,也尚还不知世事险恶。因他自己从前接触的只有善神的牧师,便武断地认为世上所有的牧师都是好人。因此,他便带着好奇凑上前去,小心地试着搭话。
再然后?再然后他就被敲昏过去,关进这一片黑暗里了。
男孩的泪水是为了什么而流的呢?是因为对超出常理的现状和未知未来的恐惧吗?还是对于自己之前草率行动的悔恨呢?他自己也分辨不清。他不知道现在已经到了什么时刻,但他的确不可遏制地想念起脆生生的蔬果被切碎了之后拌成的沙拉,又或者被煮得融化在一起的奶油土豆浓汤……他隐约意识到这些东西可能就要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又或者是他的生命要消失了,因此而变得更加难过。
但他是英杰的儿子。珂宁保佑,这个念头不知怎地突然钻进了他的脑海里,强令他鼓起了一点勇气。英杰的儿子不应该哭得这样没出息,在面对困难的时候也不应该坐以待毙——故事里和诗人们都是这样说的。这想法指引他开始尝试逃离这片黑暗。他还太小了,也没有谁曾教导过他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做,但在这种时候,先把双手挣脱出来总是没有错的。
于是,年幼的精灵便从这里开始,试着把自己的手腕从束缚中挣脱出来。从粗糙的触感来看,死死地捆着他双手的应该是一截麻绳,足够结实,以男孩现在的力量肯定是无法挣开的。他一边流泪,一边试着用手指摸到绳结的位置,但是失败了,除了皮肤被磨损的热度和过度强迫关节而造成的疼痛之外,他什么也没有得到。
那么至少应该试着把手臂从背后调整到身体前面来。双手一直被折在身后是个叫人难受的姿势,况且大家总是习惯将手放在身前进行解开绳结之类的细致工作,即便黑暗叫他不能视物,这也或许能令他的工作取得一些进展。男孩的双手被麻绳在手腕处捆得死紧,但他认为如果他蜷起身体,然后努力伸长手臂,是能够把自己整个儿从两条胳膊之间圈出来的那个圈里塞过去的——这个年纪的小精灵们有时也会这样相互比较自己的柔韧性,和他相熟的伙伴全都能这样做,他自己当然也不例外。
男孩做好了打算,便曲起双腿,准备开始行动。他认为对他来讲,完成这动作并不会很困难,事实上也应该如此,但是在他把整套动作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的膝盖却“咚”地一声磕着了边上的障碍,再也没法向前。
空间上的限制叫他有些慌乱。些微的痛感在此时并不重要,男孩因此才想起自己该探索一下周围的情况。他稍微移动了下位置,把手臂翻到身前来,便在无光的黑暗中用四肢摸索着。这是一个非常狭小的空间,六面都由有些粗糙的木板封死了。男孩只有五十岁左右,还没有成年精灵的一半那么高,却也只能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弓着身子勉强爬行着前进——而能供他前进的距离也很短。根据他并不精确的估算,这个狭窄的暗室大约只有三尺到三尺半那么宽,长度稍好,但也绝对不会超过八尺。
他想起,在他刚刚醒来的时候,还被翻起的新土所特有的腐败腥气给呛到过一次。男孩在之前的时间里一直有意无意地拒绝思考自己正被关在什么地方:一个黑漆漆、完全见不到光,能够闻到强烈的新土的气味,四周都是木板的狭小空间里——是怎样的地方才会符合以上所有的条件呢?
他听见昆虫在土壤当中钻动时会发出的轻微窸窣声。这本来没什么,一点也不吓人,可现在却叫他浑身发冷,忍不住把自己蜷缩起来,好留住自己身上的一点温度。
其实答案很简单,也叫人很不愿意去相信:一个刚刚被埋进地下不久的棺材。
这个男孩被装在棺材里,活埋在地下了。
即便遭遇了这一切的是个成年人,这也会产生足以令人崩溃的恐惧感,何况我们的男孩只有五十岁左右,还完完全全是个幼小的孩子。但,就像我们之前所说过的那样,故事的主角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在如此年少的时期便已经有了过人的勇气,而且还刚刚从自己所谓“英杰的儿子”这样的出身之中汲取了一些虚假的精神力量。英杰的儿子是不会坐以待毙的,因此他也决定尝试寻找逃脱的方法:
首先,他试图弄断手上的绳子。将双手重新折回到身前之后,他便能通过自己面颊的触觉确认绳索的粗细和绳结的结构。诚然,这也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但总比双手还背在背后时乱摸一气要好得多。他在这个环节上便折腾了很久,试图用自己的牙齿解开绳结,而那个结打得很紧,结构也复杂,起码是当时的男孩所从未见过的一种结构,因此这工作不顺利。他撕咬一会儿,歇息一会儿,可一旦闲下来,就会立即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感到恐惧,于是便强撑着驱策自己再接着进行这项工作……他柔软的唇边很快被麻绳粗糙的纤维摩擦得发热、疼痛,然后渗血;他的牙根也一阵阵地钝痛,仿佛牙齿就要松脱;他的舌尖尝到鲜血的味道,说不清是来自牙龈还是嘴唇,又或者两者都有;他已经非常努力了,手腕上的束缚却几乎没有因此而松动下来,甚至于他的指尖已经变得冰冷麻木——即便年幼,他也知道,这是血液无法达到肢体末端时才会产生的现象,如果时间过长,他的双手可能会就这样渐渐死掉。
不甚明了的逃脱计划在第一步就受到了重大挫折,恐惧与绝望逐渐压垮了男孩的精神——即便他确实很勇敢,但也只有五十岁左右。他在狭窄而幽闭的黑暗中呜咽,忍不住思考自己是否就会这样渐渐死掉——在无人知晓的地下,纯粹的封闭环境之中,像是一朵被从枝头折下来的花儿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得干瘪,枯黄,奄奄一息,最后腐烂发黑,从内部败坏出脓水,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他会想自己的玩伴会不会奇怪于他的突然消失,会猜测双亲会不会四处奔走寻找自己的下落,会祈愿有谁能够在他还一息尚存时找到这个被埋在六尺之下的狭窄棺木,将它从泥土里挖掘出来,让自己能重新回到森林的环抱之中,或是菲薇艾诺的天光之下。
“救命!”他在黑暗中试着大喊,“有人吗!救救我!”然而孩童雌雄难辨的尖锐嗓音除了惊扰到地下的虫群之外,没有起到任何效果。男孩喊过一声之后就会凝神静听几秒,然而精灵血脉之中外显出的出色听力这一次带给他的只有失望、失望,以及下一次失望:除开他歇斯底里的呼唤声之外,此地四下里只有虫鸣。
男孩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呼救,直到他的声音嘶哑,周围的寂静也再次令他感到绝望。但因为小孩子总是没有足够的耐心,所以也并不能肯定他的呼救是否持续了足够长的时间。他在棺木之中侧躺着休息了一会儿,忍不住又想要哭泣,可他的双眼已经干涩,喉咙疼得像是有火在烧,恐怕小小的身体里已经没有更多的水分支持他流泪了。年幼的精灵并不想这样无人知晓地死去——这不是一个英杰的儿子应该有的死法,甚至于,他还没有长大,成为一个能令自己的双亲感到骄傲的精灵。他说不清到底是悲惨的死亡更令他恐惧,还是未能达成自己还显得天真而不切实际的理想更叫他不甘,但总之,这些负面的情感再一次驱策了他的求生欲,叫他能再一次打起精神来,寻找让自己离开现在这个绝望的困境的方法。
他没继续尝试解开自己手腕上的绳子,反而开始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四处摸索,试图寻找一些可能用得上的东西。幸亏他只有五十岁左右,而这个棺材显然是给成年人准备的,是以身处其中的男孩虽然也会感到逼仄,但缓缓进行移动还算是方便。他强迫自己安下心来,仔细地通过触觉寻遍了整个空间,还真叫他在侧边的木板上找到了一块略有突出的尖锐金属——可能是因为做工不良而刺进棺材内部的小钉子。这情况在这种连内衬都没有的便宜货上很常见,可我们的男孩在这之前哪囫囵个地见过棺材啊?自然,他也不清楚棺材的里面可能会无心藏着这一类小小玄机。
这个发现很令他感到鼓舞,一个金属制的尖锐物品会对他现在的情况非常有帮助:他将手腕上的麻绳贴在那个几乎只有针尖大小的锐器上,努力摩擦试图弄断它的纤维——初时还不得要领,但随着麻线一点点破裂的声音传进男孩的耳朵,他逐渐找到了合适的角度与力道。绳索没能被完全割断,因为在那之前,它已经松脱到了令小精灵纤细的手腕能够从里面抽离开的程度,因此他也就不再在这工作上耗费更多的时间。双手获得了解放之后,他的手掌和指尖很快因为血液回流而感到了针刺般的强烈疼痛。男孩忍住呻吟,交握双手揉搓着,又试探着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毫不意外地发现上面已经被勒出了深深凹陷下去的痕迹,些许碰触也会令它们生成一阵阵钝痛。
现在情况有所好转了。虽然不是决定性的颠覆,但也令男孩得到一些安慰与希望。他稍事休息,等自己的双手和腕部不那么疼了,便开始计划自己下一步的行动:他再次在棺木之内摸索了一番——这次他的两只手能分开行动了,因此探查得更快也更仔细些,但令他失望的是,他没能发现什么非常明显的缝隙,或者容易松脱的结构。
男孩因此感到沮丧,因为他不知道该从哪里、怎样开始。他试着敲打顶上的木板,但除了被土地闷住的“咚咚”响声以及从木板缝隙之中滑落下来的尘土之外没得到任何东西,也看不到可能的进展。他试着探索了周围三次,最终依然只能绝望地接受这个现实:没有什么能供他逃脱的缝隙或者疏漏。
但他没有就这样放弃。死亡的威胁会把任何一个生物逼迫到你难以想象的地步。这孩子慌乱了一会儿之后,依然打起了精神,决定用自己的指甲对付四周的木板。他首先选定了那有金属针尖突出来的一块木头,试图从那里一点点将整个钉子抠出来,用作挖穿木板的道具——可以想见,这是一件漫长、折磨,鲜血淋漓并因此令人绝望的工作。那孩子身处全然的黑暗之中,不知道时间,也因此没日没夜地工作着。他原本被修剪得很好的指甲很快被磨秃了,指尖也渐渐变得鲜血淋漓,甚至有指甲因为使力不当而从皮肉上翻起。十指连心,这些都会给人带来钻心剜骨的痛苦,不过男孩被求生欲激发出了惊人的毅力,即便硬捱着难熬的痛苦也没有停息——于是他成功地拿到了那颗钉子,然后又尝试着顺着那个被指甲挖出来的洞口尽量拆下一块大小可以被拿在手里木板,准备用它来挖土。
即便他有了工具,这也花费掉了更长的时间:他很久没吃东西了,体力也遭到了很大的消耗,逼仄的棺木里可供呼吸的空气就只有那些,男孩逐渐觉得自己越发喘不上气,并因此感到头晕眼花。他的工作效率被极大的降低了,或许休息一下会更好些,但他不敢这样做:故事里都这么说,遭难的人因为疲惫而睡下之后便再也醒不过来了。一般情况下,因为失真,这个套路都是被用在雪山上的场景中的,不会被用在活埋的情景里;又因为一般情况下,能念给小孩子听的故事中不会包含如此真实的活埋要素,所以男孩也并不清楚事实上应该是怎么样的。不过这里,这还是一个歪打正着选对了的决策:棺木之中的空气有限,他没有睡觉的时间,必须尽快打通去往地面的通道,否则便有可能窒息而死。
男孩觉得自己花了一个世纪才终于拆掉了一块能让自己勉强通过的木板,又花了一个世纪才弄明白到底应该如何处理那些土壤才能叫它们乖乖待在原地不滑下来。他将清出的土堆有些吃力地堆进棺材内部的空间里,自己一点点往上爬……身上又痛又累,可他不敢停下。一旦停下,他便肯定会被恐惧与绝望压垮,再也拿不起手中的木板,也提不起继续向外挣扎的勇气了。
不知经过多少时间,终于,沉重的土块被顶开了一点缝隙,外界清新的风从那里吹进来。草木的清香和温凉的气流令男孩鼻子一酸,他多用了些力,让那个缝隙逐渐开得更大。这是令人雀跃鼓舞的实质性进展,他身体上的疲惫和疼痛在此时似乎都变得不值一提了。小精灵就这么拼着一口气让小小的缝隙变成了小小的洞口,外界的天光从开口处照下来重新落到他的眼里——很幸运,现在是夜晚,外界只有昏暗柔和的月光,因此精灵敏感的双眼不至于因为适应了黑暗之后突然接受了太过耀眼的光芒而出现什么问题。
男孩呆坐了一会儿,靠在身边的土堆上。他实在没有力气了,意识也逐渐变得昏昏沉沉。他听见微风拂过树梢时叶片摩擦发出的温柔沙沙声,他从前总是在这样的声音里渐渐睡着,而这声音仿佛令他回到了家中的庭院,父亲以木板和绳索为他简单拼凑出的秋千上:那里也和这一样,微风轻轻吹,树叶沙沙响……
他阖上双眼,鼻尖能闻到森林吐纳呼出的湿润水汽。耗尽了体力的男孩几乎就要这样睡着了——然而精灵敏锐的听力告诉他,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有别人走动和低声交谈的声音。
或许他终于交到好运了!这想法令小精灵一个激灵便睁开了眼,在求生欲的驱使下大声地求救——他还是太小了,在此前的生命中又没有真正地遇到坏人,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会徘徊在犯罪现场且不对受害者进行施救的人,基本上只可能是凶手。
“救命!”孩童尖细而虚弱的声音划破了浓重的夜色,成功地吸引到了附近人的注意力。男孩听见一些通用语的句子,语气上表示疑问,然后是其他人向自己的方向靠近的脚步声,震动顺着大地和土壤传递过来。
“救救我!”只勉强能看得到外界的男孩在坑底恳求。几个脑袋从外界凑近,以打量的目光俯视着他。年幼的精灵尚还并不能完全理解那些眼神中所蕴含的感情,但那让他本能地觉得不妙,因此停止了呼喊。
可是已经晚了。这些人——他在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所见到的那几个人类,已经发现了他。
“看啊。”打头的那个说。月光从斑驳的树影间洒落下来,这些人已经全都脱去了不起眼的斗篷,显露出其下装饰繁复华丽的血红色长袍,“我们的小英雄自己逃出来了。”
男孩一时间说不出话。食尸鬼身上的腐臭味令他作呕,对不死生物的本能恐惧也叫他瑟瑟发抖。他似乎隐约明白了这些人聚集在此处的目的,但又拒绝去思考,拒绝去相信。
只是这场小小演出的策划之一,已经决定要向不知情的演员透露他们的剧本了:
“我没想到还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不过这也证明了,他是一个非常鲜活的祭品。”一个低沉沙哑,因此而显得邪恶的女声愉快地说,“我建议提前举行仪式——主会喜欢他的,因此也会原谅我们的小小逾越。”
皎洁的月光落在静谧林间尚未完成的简陋祭坛上。
——TBC——
【【3w字警告】】
其实,第二轮没结束的时候就写完了。但是以为后面还会写,就想着写完再放吧。于是拖到了现在?有了整体大改动的完整剧情后确信自己不会把这个路线写完了,于是只好放出来了。因为企划背景里不让谈参与者的真实情况,着实让我难为了一番,最后只能用这种别扭的方式试图去讲清他们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
和露易丝(支配者)的互动在1,和36的互动在3、4,亲妈只想看互动可以直接跳转~
那么废话结束……
1.
“那么,你能提供什么来达成这笔交易呢?”
看着露易丝说出这句话时讳莫如深一般的微笑,阿娅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不得不迈入的陷阱面前。从进入这个屋子开始,她无时无刻不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站在与支配者会面专用的房间门口,阿娅摸了摸后脑。要不是当初那股疼痛感依旧清晰,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的脑中被埋入了一颗定时炸弹,甚至一会就可能爆炸。如果自己不能说服那个叫做露易丝的商人继续投资,芯片便会立刻被引爆,自己会像游轮上那些人一样,被炸成恶心的肉块。她想了想那副场景,觉得有些反胃。
她站在这里已经快五分钟了,却还未进屋,一直站在门外思考究竟要做些什么才能说服对方投资,或者说,对方为何要撤资呢。她敏锐地察觉到主办方提供的信息里有着不明确的地方,如果双方的信息不对等,那么谈判是很难进行的。只是一直在这里猜测也无法得到任何结果,虽然对自己的口才没有任何自信,但终于她还是打开了房门。
屋子里一片黑暗,没有窗户,只有房顶上贴着矩形的灯。一名穿着得体的女性正坐在远处的沙发上,惬意地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抬头向门口望去。
“露易丝?”阿娅缓缓走近,询问着面前的女性。
一头银色长发的女性点了点头,叠架着双腿身体向后仰去,整个人懒洋洋地倚在沙发上。她好整以暇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少女,过了一会才缓缓道:“怎么不说话,你不是有事才来的吗?”
真是恶趣味,阿娅想着,这女人明明知道自己的目的。她没有心情说那些客套的开场白,直接了当地说着:
“我不想死。”
这四个字透露出的力量与她淡然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反差,露易丝抬起头,饶有兴趣地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她有些疑惑地呢喃着。
“为什么不想死?惧怕死亡本身,有未了的心愿,还是说——”她故意拉着长声,眼珠转啊转,最后看向阿娅:“因为那个男人?”
没有理会露易丝挑逗般的问话,她眨了眨眼说着“没有为什么”,那是和无可奉告几乎没有区别的回答。她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回想起来,似乎每次都只是本能地在寻求生的机会罢了。从记忆的初始,那场可怕的火灾开始。哪怕这个世界既丑陋又无趣,但还是不想因为那些可笑的纷争被迫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她想得出神,等反应过来只看到露易丝从沙发上站起身朝自己走来。她坐下时完全不会显露的身高让阿娅有些惊讶,比自己高出一头多的女性缓步超越了安全距离来到身前,她仰起头看着对方微笑的脸。
“那么,你能提供什么来达成这笔交易呢?”露易丝的手极其自然地伸向了对方的脸颊,被阿娅皱着眉头躲过后也不恼火,转而玩弄着她耳边的长发。
“撤资的话会亏本……”
“嗯,你说的有道理。”她用不徐不疾的声音说着:“但商人嘛,有赚有赔很正常。不如你来说说,我继续投资能有什么好处。”
按照游戏第一轮的逻辑来说,只要她成功活下来支配者便可以获得好处,即所谓的回报。但既然她会问出这样的话,可见那些回报不足以打动她,还有什么情况是自己所不知道的。阿娅的大脑飞速思考着,她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她只是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盯着自己,那眼神让她不太舒服,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二人的呼吸声。除了主办方能给予她的好处,她可不能理解投资这种游戏的人的心理,怎么可能想得出她能获得什么好处。她看着女人颇具玩味的表情,简直像等待猎物埋进陷阱的猎人。后方是悬崖,前方是陷阱,她哪里有得选择。
她索性直接问道:“你想要什么?”
露易丝弯下腰,把自己的脸贴到了她的耳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问着:“你不知道吗,我想要什么。”不待她回答,冰凉的手掌轻轻搭在她的肩头。她保持着一惯优雅神秘的笑容,一字一顿道:“用你的身体来做交易,怎么样?”
那是意料之外的答案,但又在情理之中。她突然想起以前见到过黑帮处理成员时的惩罚措施,也是以身体的一部分作为代价。只是不管失去手还是脚,对于在下一轮活下去都会造成很大的困扰。“游戏结束之后……”她试图去讨价还价,一时间大脑像堆满杂物的仓库一样混乱。不完整的她是无法继续和桑吉一起执行任务的,会被当做累赘被那个人随意扔掉。
“不行,就现在。”露易丝无情的话语把她从长远的未来拉回到现实,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女性,压下心中的不安吁出一口气,清声说着“成交”。听到那两个字,露易丝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讶,但马上就被笑容掩盖了过去。她看着阿娅伸出手,似乎在讨要什么东西。
“刀。”
“要刀做什么?”
“你不是想要我的手脚吗。”她面无表情地说着恐怖的话语,就好像即将被切下身体一部分的并不是自己一样。
露易丝听到她的话,突然笑出声来:“你不觉得那样做未免太浪费了吗?”她的手抚上阿娅的嘴唇,用拇指描绘着轮廓,自言自语道:“是我忘记了你没有经验,说得不够直白。”
“总之先从接吻开始吧。”
没有再次征得少女的同意,露易丝弯下腰亲在了对方的嘴唇上。阿娅还没来得及反应,只感觉一股浓烈的椰子的甜味扑面而来,自己的嘴就被露易丝柔软的唇封住了。她开口想说些什么,结果却被趁虚而入轻易撬开了牙关。露易丝的舌娴熟地挑逗着她的的舌头,在她嘴里温柔地搅动着。她想推开露易丝,却想起自己的命还掌握在这个女人手中,短暂犹豫的间隙,身体竟然已经被那股椰子的气息搞得疲软不堪。她惊讶地瞪着眼睛,感受着女人在自己的嘴里肆意妄为,她感觉自己的双腿渐渐有些无力,对方却仍然不肯放过她。露易丝单手托住她纤细的腰肢,继续居高临下地侵犯,直到她几乎无法呼吸才从她的口中撤退出来。她意犹未尽似的舔舐着阿娅变得晶莹湿润的嘴唇,看着她浑身乏力的模样,转过身一把将她放倒在沙发上。
阿娅挣扎着想从柔软的沙发上起身,刚抬起头却发现身材高挑的露易丝已经欺身压近。她长长的头发垂到她的脸颊,和燥热的呼吸一起骚扰着她因为发情而变得粉红的皮肤。阿娅本能地想远离她,尤其是远离她身上那股子甜味,但身下就是沙发,她已经无路可逃。她的呼吸随着对方的贴近变得越来越沉重,面色也逐渐绯红起来。露易丝一只手撑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捏起少女的下巴,让对方直视着自己,她像一名教师般语重心长道:“下次接吻记得闭上眼睛。”
阿娅没有理会她的话语,倔强地挣脱开她手的束缚,将视线瞥向一边。露易丝也不甚在意,她的红唇贴向她长而白的颈子,一路吻到了锁骨,滑到了她穿着单薄衣裳的胸部。少女因为她的吻而弓起了身子,浑身不住的颤抖着,紧咬的嘴里隐约漏出呻吟。露易丝笑了笑,用牙齿咬住她单薄的衣服和贴身的内衣向下拽动着,让形状可爱的胸部暴露在空气中。她用柔软的嘴唇贴上少女还未挺立的樱红,惹得对方差点叫出声来。
她感觉大脑十分的混乱,不断涌入体内的属于露易丝的香味侵蚀着她的理智和对身体的掌控权,脑中只剩下对当前状况无法理解的惊愕。这个女人到底在做什么……她无力地腹诽着。最初的不作为是因为害怕忤逆支配者会丢掉性命,可现下却是无法反抗。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怪怪的,弓起的腰身似乎在不断迎合对方的抚摸,这种念头让她更加羞愧起来,身体也愈发敏感。
露易丝似乎很满意阿娅的举动,她亲吻着她小巧的胸部,右手顺着平坦的小腹向下滑动。她娴熟地解开了裙子的纽扣,纤细的五指顺着鼠蹊探入了少女紧紧夹起的双腿之间。伴随着一声惊呼,她隔着内衣开始触摸对方最隐秘的部位。
“够了吧……”似乎是为了不让呻吟减弱自己的气势,少女咬着牙说着。她握住了对方的手腕,阻止着即将到来的下一步进攻。
露易丝闻声抬起头,对上了阿娅因为发情而氤氲的双眼。她的右手不怀好意地抚摸着少女有些湿润的下身,看着她蹙起眉头的可爱表情,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着。
“好吧。”她清声说着,把右手从少女的双腿间抽了出来。少女无力地瘫软在沙发上,她柔软的胸部随着剧烈的呼吸一起一伏着;在露易丝抽出手指时,她明显感觉下身传来一股空虚感,她被身体传来的瘙痒弄得羞愧不已。事到如今她总算反应过来这女人是故意在刁难她,刁难她作为omega所以有着身体上不可避免的弱点这一事实。她已经顾不上去思考自己要怎样解决发情的问题,现在只想赶紧从这个女人身边抽身开来,尽早恢复冷静。
看着被自己的信息素诱导到发情的阿娅,露易丝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她用手指描绘着少女脸庞的轮廓,又贴近她散落的长发嗅着属于她的味道。算了,她心想,至少算是回本了。双手探到少女的后背触碰着她凸起的蝴蝶骨,轻轻将她从沙发上抱起。露易丝的唇贴近阿娅的脖颈,像探测金属的仪器一样寻找着什么目标,几次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后终于在某个部位张开双唇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唔,我就好人做到底吧。”
贝齿刺破娇嫩的皮肤,椰子的香气逐渐和属于阿娅的甜味融为一体。
2.
当再度苏醒过来的边境看清身上穿着的衣服时,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盯着身上熟悉的单薄白色病号服,眼睛瞪得大大的。那是他曾经穿过的实验服,在很多年前。不需要全身镜去确认,他不可能忘记这身衣服。各种回忆顿时如海浪般扑面而来,他一时间措手不及,捂着头呆坐在原地任凭那些记忆将自己淹没。
半晌,一声清脆的铃声在空旷未知的建筑物里响起,这才打断了他无边无际的回忆。
“欢迎来到第二轮轮盘游戏,作为实验体苏醒的你们只要活着离开这座破败的生物实验大厦就算是胜利。请小心保管身上的病毒样本,一旦弄丢便会立刻死亡。抢到他人的病毒样本可以变为自己的比赛金额。”
“希望诸位享受游戏。预祝早日从地下98层回到地面,逃脱成功吧~”
随着广播的结束,原本寂静的环境开始变得嘈杂起来。许多穿着和边境身上大同小异病号服的人从自己的停尸床上坐起身来,所有人苏醒的时间间隔不过几分钟,此时都在检查身上的病毒样本。边境一早便注意到身上这可疑的玻璃瓶,随手把它塞到口袋里藏了起来。他一边扫视着房间里的选手,一边思考着这一轮游戏的内容。这一次的规则听上去比上一轮还要简单。如果说上一轮还会因为食物和淡水的紧缺而杀人争执,那么这次似乎只可能因为“金钱”而与人发生冲突。虽然他们处于地下98层,但对于这群人来说,短时间内爬个90多层台阶回到地面着实不算什么难事,只是活着走出大厦这种条件,未免太过简单。
有什么信息是广播刻意隐瞒的……边境皱了皱眉,不仅是因为他发现情况不容乐观,更是因为他没能看到那个让他一直挂念的身影。不管怎样,既然逃出去就算胜利,他便打定决心要跟阿娅一起行动。他从冰凉且坚硬的床上翻身下地,向着停尸间的大门走去,周围也陆续传来参赛者移动的声音,在这份寂静中他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有什么熟悉的事情好像反而被他忽略了……
原本只有衣物摩擦声音的停尸间内突然传出铁器碰撞的声音,一名彪形大汉正把身旁一人当成沙包扔在了另外一人身上,两人直接和身后的床一起在地上翻滚碰撞,发出巨大的噪音。那彪形大汉立刻扑上去抢夺着对方手里的玻璃瓶,边境意识到还没有发现情况严峻的愚蠢者已经开始抢夺眼前的额蝇头小利了——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压下心中那丝不安,决定在他人盯上阿娅手中的病毒样本前先一步找到她。
像是多米诺效应一般,当第一个人动手之后,周围的人也立刻变得胆大起来,一时间整个停尸间内都在相互争夺。边境在一片混乱中看准了大门的方向冲了过去。他灵活地躲过周围几人的阻拦,快到门前时斜里冲出一人,他立刻止住步伐一个转身,一脚将对方踹到了停尸间的大门上。随着男人摔在地上的惨叫声,大门被砸开了。门外是并不算宽敞的走廊,对面似乎有着差不多样式的铁门。他不知道阿娅在哪一间,只是隐约都能听到其中传来嘈杂的打斗声——每个房间里都有目光短浅的蠢材。他打算靠运气一间一间找过去,刚刚迈出步伐却突然听到大脑里传来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喂,是我,”那人的话中带着藏也藏不住的愤怒,语速飞快:“我从地面往下走,你赶紧往上走,在中层汇合。”
“你要是敢拖拖拉拉的,让我在这鬼地方等你……等着挨电吧混蛋!”
是副组长哈迪。
边境这才反应过来,第一轮在他刚刚苏醒时便听到了组长和副组长的声音,然而刚才却迟迟没能接到联络。“地面?”他呢喃着,突然回忆起之前与哈迪见面时对方不可理喻般盛怒的模样,那时他还不太能理解,而现在仿佛有了些眉目。
高高在上的支配者们,似乎被扔到了执行者面前啊。
他停下了冲向其他停尸间的步伐,四下寻找着通往上层的道路,终于看到了标志着绿色莹光指示灯的楼梯。他回头看了看愈发吵闹的停尸间,终于头也不回地向楼梯奔去。
只是一会应该没有关系,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她了。他回忆着游轮上阿娅让他惊讶的身手,拼命说服着自己,额头却不知何时冒出了冷汗。无神论的他不由自主地祈祷着,还能见到安然无恙的她……
3.
在一阵狂奔中,阿娅把苏醒时脚上穿着的松松垮垮的廉价拖鞋弄丢了。她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紧了紧身上单薄的病号服,另一只手捂住嘴巴,十分克制地小声打了个喷嚏。
“哈啾……”
真冷啊。她感慨着,即使剧烈运动似乎也无法抵御从这废弃大楼里传来的刺骨的寒冷。她低头看着自己惨白的双脚,思考着至少这样不会发出声响,吸引附近那些“丧尸”的注意。几个衣衫褴褛装扮诡异,有着腐烂皮肤和惨白眼珠的人在阿娅附近游荡,他们的外貌像极了小说里描写的丧尸,但从说话流畅度和动作灵活度来看都是活人无疑。她刚刚从楼梯间跑上来就遇到了这群人的埋伏,赤手空拳的同时还要保护脆弱的病毒样本,她躲过了几次攻击就向楼里跑去没有与他们缠斗,本以为可以利用建筑物甩掉他们,没想到却被逼到了死路。她躲在柱子后面,听着那几个“丧尸”在周围踱步的声音。
“她跑哪去了?”
“应该就在附近,好好找,只要杀掉她……”
“说好了,杀了她的人也要帮兄弟们杀人,不许自己吃独食。”
“放心好了。”
阿娅竖着耳朵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拼命思考着冲破困境的方法。她看不见通往楼梯间的指示灯,明明跑过了和上一层差不多的距离却依然看不见楼梯间的原因只有一个。她已经意识到了,这栋建筑随着楼层的上升,每一层的面积都在逐渐变大,想必安置的丧尸也会逐渐变多……如果不弄到像样的武器,以及找到妥善保管病毒样本的方法,自己恐怕坚持不到和露易丝汇合。由于害怕出声被丧尸发现,她已经十几分钟没有和露易丝联络了。
从停尸间醒来听到广播后,露易丝熟悉的声音就从脑海中传来。一听到那个声音阿娅就会想起几天前会面时的场景,不由得气血上头,隐隐生气起来。
“哈喽,我现在和一群人全副武装在一层,估计他们也和我一样是支配者吧。”露易丝看不到阿娅的表情也猜不到她心里在想什么,用着一如既往的语气轻松地讲述着:“我要杀掉所有执行者才算合格呢。”
“所有?”阿娅心头一惊,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那个叫边境的黑发青年。
“除你以外,毕竟你还有没支付完的部分吧。”她哧哧地笑了,阿娅却没有笑的心情。全副武装的露易丝,要杀掉他……她用双手拍了拍脸颊,提醒自己现在不是思考他人危机的时刻。如果如露易丝所说,所有的支配者都有着和她一样的任务,那也代表除了她以外的支配者都需要杀死自己!
“虽然我能看到一些监控,但……你也懂得吧?”
她是在指不会提供帮助的事情,即使现在阿娅的死活关乎到自己的存活问题,但她似乎依然不想打破自己的规矩。阿娅点了点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理想情况下是尽早和露易丝汇合,之后想必要和她一起猎杀其余执行者。虽然不是很喜欢做这种事保护那个女人,但至少能拿到武器;如果在汇合前撞上其他支配者就不妙了——抱着这样的想法拼命爬着楼梯的她根本未曾想到楼层里还有“丧尸”的存在。那些丧尸虽然没有武器,但各个看起来都是沾满血腥的恶人。
“还想着这么久没出声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原来是有困难啊。”露易丝的声音突然响起,她似乎通过监控看到了阿娅的情况。阿娅无视她的话语,因为等待而逐渐感到无聊,甚至用手指在背后的柱子上轻轻敲击着。露易丝也不曾在意,继续道:“他们身后有扇门,能不能过去就看你的了。”说完便不再出声。
门?阿娅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朝丧尸们看去。她视力很好,天生的好眼神加上后天的保护和训练,让她能看到很远的物体。透过丧尸们的间隙,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门。比起在毫无掩体的空旷大厅奔跑向不知在多远的楼梯间,不如先去那个房间看看,寻找一些武器。她打定主意,立刻开始思考如何去往目的地。丧尸们似乎没有发现她所躲藏的柱子,像一只只无头苍蝇般抱团在大厅里游荡。他们虽然自负能轻松对付像阿娅这样的女生,但似乎也非常谨慎,十分珍惜自己的生命。
但对于阿娅来说,他们抱团行动是个好事。她摸了摸柱子疏松的边棱,稍微用力就掰下一块碎屑。她用手掌掂着那一小块墙体,随手向斜侧的另一根柱子后方扔了过去。碎块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无数次回响在空旷的建筑里,听到声音的丧尸们立刻投去了目光。
“终于忍不住露出马脚了吗!”
他们讥笑着,像走向犯人的刽子手般从容,一步一个脚印迈向了那根柱子。她屏住呼吸,待到他们路过自己所在的柱子并没有察觉,阿娅立刻转身从反方向冲了出去,冲向了对面不远处那间紧闭的房门。当丧尸们察觉到她赤脚跑步的声音时,她已经冲到了房间门口。他们顿时醒悟自己被戏耍,吼叫着冲了过来。
听着身后追击的声音,看着尽在咫尺的房门,阿娅这时才突然想到:这门要是被锁住了该怎么办?
这荒唐又现实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的身体便自然而然做出了应对。原本伸出推开房门的手快速收回,肩膀借着前冲的速度拼命撞了上去。没有感受到预料之中的阻力,身体随着惯性和门一起向房间内倒去,她连忙稳住身形转身一脚将门踹上。心脏剧烈的跳动仿佛在做最后的倒计时。她快速扫过已经被破坏了的门锁,冷静地在身边寻找有用的物体,最后随手抓起一旁的长条硬物,愣是塞进了把手里,把门锁上了。
完成这一切后她立刻后退和门保持距离,过了一会门便剧烈晃动起来,是丧尸们在用身体撞击。阿娅没有理会夹杂在碰撞声中流利的脏话,在确认他们不可能凭借蛮力冲破这扇门之后才终于吁出一口气来。
她转过身打量着这个逼仄的房间:不算小的房间里堆满了无数的医疗纸箱,以及像是手术室会摆放的各种医疗器械,还有一些用来拘束人体的椅子。她突然想起广播里说过这里是生物实验大厦,那么不难想象这些拘束带是出于何种目的放置与此。不管这些是主办方伪造的背景,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她都没有担忧怜悯别人的心情,她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纸箱,试图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然而她失望了,这里根本没有可以穿的鞋子。折腾了半天,她从急救箱里翻出一卷绷带,一卷医用棉线和长柄手术剪刀。她胡乱擦拭了椅子上的灰尘便坐了上去,支起一只腿,把单薄的裙子掀起到根部。
绷带一圈圈绕过大腿,把病毒样本固定在了她的腿部。具有弹性的医用绷带十分牢固,也不会影响动作。她站起身来跳了两下,没有感到任何不适,有了裙子的遮挡,她几乎不用担心别人会猜到她把病毒样本藏在哪里。解决了病毒样本,她打算继续用绷带解决鞋子的问题。她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用绷带一圈圈缠绕着;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下策,她有些无奈,但至少可以避免踩到玻璃渣等东西而划伤。
“你的7点钟方向……”在她不急不忙为双脚穿上“鞋”的功夫,耳边突然传来露易丝的声音。她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装作漫不经心地转了转脖子,用余光瞥着左侧身后。在黑暗角落里堆叠着许多杂乱的医疗用品,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她还没来得及出口询问,就听见露易丝继续问道:“说起来找到武器了吗?”
“找到了。”
她没有在意露易丝突然转变的话题,继续专心着自己手头的工作。当双脚都被白色绷带裹好,她顺势拿起一旁的剪刀准备做最后的收尾。突然她察觉到危险的气息从背后袭来,来不及躲闪,她踏在椅子上的脚暗暗用力、腰部发力,弯曲的上身向前翻去,另一只腿用力顺势向身后踢去。当身体不再遮挡视线,一个倒立的男性身影映入眼帘。
“忘了告诉你了,你不是第一个进这个屋子的。”几乎和攻击一同响起的露易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似乎对突发情况并不感到惊讶。
偷袭的男性似乎没有料到她会用这种方式反击,他没有避开那一脚,似乎看穿了那不过是为了躲避攻击的佯攻,只是原本刺向后背的利刃扑了个空,此时正扎在椅子的坐垫上。阿娅的双腿停留在半空,撑在椅子上的双手用力一推,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她纤细的腰部在空中发力,像体操运动员一样完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空中旋转,稳稳落在了椅背上。椅子随着她位置的移动立刻因为重心不稳向后倒去,她不慌不忙地跳回到地面。
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戴着医用口罩的黑发男子,听见不知在哪层观看这一幕演出的露易丝在她脑海里说着没有营养的讲解:“我看过他的海选,代号好像是……36吧?”
“他很擅长杀人呢。”
4.
是露易丝设计好的!
阿娅一边在堆满杂物的空间里躲避着叫做36的男人的攻击,一边暗自记恨着露易丝。她进来这个屋子也有一阵时间,但对方却完全没有行动的迹象,证明他不打算为了增加奖金而猎取别人的病毒样本,此时突然攻击自己的理由只有一个:
他认为自己被当做了目标。
阿娅想起了露易丝那诡异的话语,让她观察身后也好,让她说出“找到了”那三个字也好。站在36的立场思考,藏身之处疑似被别人发现,并且对方还说着类似挑衅的话语,不认为自己被当成目标才怪。
“一帆风顺的话也太无趣了,你不打算在最后的舞台上多展示展示吗?”
“唉。”
一边用长柄剪刀挡住对方挥来的手术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倒是想一帆风顺逃离这个疯狂的游戏,却被露易丝安排对上这种对手。她双手握住剪刀才能堪堪抵挡住对方单手的力量,差距太过悬殊了,这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她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太久,双手倏然撤力,向身侧躲去,下一秒身后的杂物便被一拳击落。
好险,阿娅感觉额头冒出了冷汗,如果是自己挨上那一击恐怕肋骨会断掉。不光是力量上的差距,与自己这种为了保命的近身搏斗技术比起来,对方的手法更为刁钻熟练,他是个经验老道的杀手。她冷静思考着对策:房间不小,但一直与他斡旋下去也不是办法,自己的体力肯定会先一步耗光。锁起来的大门似乎恢复了平日的宁静,原本聚集在外面的丧尸似乎已经放弃攻入这个防备森严的堡垒。她偷瞄着对方身后的大门,这家伙是打定主意要杀了她,怕她逃跑还提前守住了逃生通道。
要解释清楚吗?阿娅的额头沁出冷汗,她其实没必要和他做争斗,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误会。她警惕地看着攻击不中后以逸待劳慢慢逼近的36,盯着他被口罩和长刘海遮住的脸上唯一露出的眼睛:他的眼中充满轻视。阿娅微张的双唇抿在了一起,她改变主意了。
36打量着角落里警惕自己的少女,她的确有一些本事,搏斗手法犀利、反应迅速、十分镇定,但在自己面前还不够看。这不是一个足以威胁到他的对手,至少在这种情况下无法对他构成威胁。虽然杀人很麻烦,但既然对方有意,他也不是好捏的柿子。36握紧了手中的手术刀,紧了紧脸上的口罩——这种医用口罩没有往日的服帖,让他不是那么有安全感。突然他看到对方不再静止,右手飞快地抬起,下一秒一把明晃晃的剪刀竟朝自己扔来。他微微侧身躲过,一瞬间阿娅竟然俯身冲了上来。他也将重心放在下身,两腿叉开稳定身体,提刀迎上。阿娅的脸颊贴着锋利的刀刃而过,下一秒右手握拳,随着身体的转动,凸起的指关节狠狠敲打在他的手背。本就光滑的手术刀瞬间从36手中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趁着刀子掉落的空档,她顺势拽住他的前臂扭转着手腕,抬腿踢向了他的腹沟部。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直到刀子掉落都还非常顺利,然而踢起的腿却被对方稳稳捏住。他用力握着她的脚腕让她挣脱不得,一脚踹向了她的小腹。
“唔……”
她的身子重重摔在了身后坚硬的医疗器械上,发出了几声闷哼。顾不上身体的疼痛立刻爬起身来,迎面看到36踢下的脚,她向前猛地一扑,躲开攻击的同时从身侧绕过了他。他的反应很快,踏下的右脚为轴,身子旋转,抬起膝盖就是一击。翻身而起的阿娅连忙支起双臂抵挡着这一下,借着他的力道向门的方向被击退过去。
用来抵挡攻击的小臂被踢得生疼,但多亏了他的力气,她终于被送到了门边。阿娅连忙伸手拔下了门闩,接下来只要拉开大门就可以远离这个危险的家伙——
多年来面对死亡训练出的本能让她离开了原本所在的位置,下一秒一柄熟悉的手术刀便刺向了那里。她看着逼身靠近的敌人手中握着的利刃,瞬间明白过来刚才她的攻击能够的手不过是对方故意为之。为了露出空档引诱她攻击,为了让她以为他除此以外没有武器而放松警惕,为了在她能够逃离前做个了结……
男性有力的手死死擎住她的脖子,砰的一声把她抵在身后的铁门上,另一只手握着被他藏起的第二柄手术刀。他从黑色碎发中露出的眼睛饱含鄙夷和蔑视,甚至没有正视她的眼睛。刀刃在空中划过,却在即将划过她脆弱的咽喉前戛然而止。
36有一刹那的惊讶,她用来抵挡刀刃的是先前被她扔掉的剪刀。他突然想起刚才她向前翻滚的动作,是那个时候,她偷偷捡起了掉落在门附近的剪刀。但这又怎样——他左手用力握住她的脖颈,她顿时因为呼吸困难露出痛苦的表情——即使抵挡住刀刃,他也有的是方法杀掉她。
阿娅感觉有些头疼,对方实力强劲又十分谨慎,即使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却还是选择了刀具。如果他没有使用刀子而是要掐死自己反而简单了许多,那柄藏起来的剪刀会刺向他的胸膛,然而这个理想的计划现在却因为他谨慎的选择而宣告破产。她感觉自己握住剪刀的双手在颤抖着,力气随着意识和空气一起变得稀薄起来,恍惚间似乎产生了错觉:她隐约听到身后的铁门后方,传来一阵喧哗。
一股巨大的力量穿过铁门击打在她的后背,把她和紧靠着房门的36一起向屋内推了出去,两人重重摔在地上激起一片灰尘,被猛然撞开的房门拍打在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这一下突然袭击是谁都没料到的,但也多亏了突发状况她才终获自由。阿娅本能地揉着被掐得生疼的脖子,却发现手掌处沾满了鲜红的液体,她转过头,看见36手中的刀子上沾着同样的液体。她这才意识到在两人被击飞的过程中,那柄刀划过了自己的咽喉。
然而对方并没有补刀,她疑惑地顺着36的目光向门口看去:被推开的房门外挤满了人类假扮的丧尸,比刚才追赶自己的数量多了两三倍。他们略带惊喜地看着屋内的二人,吼叫着蜂拥而入。
“貌似最后的舞台,变得更庞大华丽了呢。”透过监控目睹一切的露易丝,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5.
边境感觉自己的心脏从来没有跳的如此快速,那不是因为过快穿过了十几层楼梯的缘故,也不是因为刚与十几名装扮成丧尸的犯人搏斗,更不是因为面前这个穿着防弹服从牙齿武装到脚趾的人正拿枪指着他,而是因为从副组长哈迪口中听说了他要杀死其余所有执行者这件事。
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但唯独不可以放下阿娅。
他了解哈迪——就算之前不了解,在会面室看到他因为要亲自来到比赛场地面临生命危险而怒不可遏的样子时也会了解他——他会为了活下去拼尽全力,不择手段。
“之前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姑娘呢?”
几小时前哈迪突然向他询问阿娅的下落,他压下内心的惊愕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回答道:“没看见,怎么了?”
“你要是路上看见了,带她一起来找我。”
“有什么必要吗?你似乎从上一轮就很关注她啊。”边境一边奔跑着,一边故作轻松地想要打探他关注阿娅的理由。他不认为副组长认识阿娅,至少在她的父母:拉里和安雅死之前,研究所从来没有过哈迪这号人,因此他关注阿娅的理由显得更外可疑。
副组长发出不耐烦的声音,语调有明显提高:“轮得到你来问吗,把她带来就是,不许杀她。”
边境有一丝意外,他本以为副组长提起她是为了让自己下手,没想到接到的却是这样的命令。他顿时明白过来,恐怕她身上有哈迪渴求的事物,在得到它之前,她都是暂时安全的。但那也仅仅维持到她被找到之前,如果找到了阿娅,哈迪一定会想方设法达成他的目的。自己必须尽快杀死他才行……
“是。”
听到他不含情感色彩的答复,完全没有察觉到边境心思的哈迪还不忘讥笑道:“说起来你之前演的还真不错,要不是你是我们养出来的,还真要以为你动了真心呢。”
“呵呵……”边境干笑几声以作回答,心中重复着哈迪尖酸刻薄的话语。
演戏吗?他摸了摸自己比往日更加活跃的心脏,回想起游轮上夜空下她被皎洁的月光照得发亮的脸庞和随风飘动的银色发丝。他在见到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庞时,早已将过去几年学过的表演技巧忘得一干二净,自己在她面前是那样真实,真实得让他感到陌生。
为了早点见到她,他现在可没工夫跟眼前这个半吊子支配者浪费时间。他斜视着慢慢举起手枪对准自己的男人,快速转身的同时伸出双手,随着“啪”的一声脆响,他一把攥住他持枪的手腕另一手顺势便夺下了手枪。
“什——”
不过一次眨眼,边境便占据了主动权。他左手旋转着到手的手枪,一个闪身绕到他的身后,拧着胳膊将对方撂倒在地。他没有给那人过多嚎叫的时间,用膝盖代替右手压住他的胳膊,一把拽下他保护头部的头盔,将漆黑的枪口对准他的后脑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他谨慎地又打了一枪,确认对方死亡后立刻搜索起尸体。他拆掉了摸出的其余的枪械,把重要零件揣在身上打算之后沿途随手扔掉,又摸出几颗手枪子弹填补进自己的枪中。
他有条不紊地完成这一系列事情,立刻站起身来向通往下一层的楼梯跑去。那手枪不算太大,刚好可以藏在衣服里,即使哈迪通过监控查看到他的身影也不会意识到他拿着武器,这是他对付哈迪的必要道具。他一早便想好了,要在见到哈迪的一瞬间,他戒备心最低的时刻干掉他。
这是他精心选择的监控死角,因此他得到枪支这件事哈迪是不可能知道的。他远远注意到躲在这个角落与执行者联络的这个支配者,便偷偷摸了过来。他知道自己消失在监控里会引起哈迪的怀疑,但没关系,只要自己的速度足够快,时间足够短,就可以打消他的疑心。
果不其然,当他从死角走出,哈迪的声音立刻像刺耳的鸣笛一样钻入大脑:“你小子干嘛去了!”
“怎么了吗?”
“你刚才去那个角落做什么了?”
“听到那边有奇怪的声音,怕有人埋伏偷袭,就过去看看而已。”他镇定地回答着一早想好的说辞。
哈迪挑不出他话中的毛病,反正前后不过一两分钟,只好撇了撇嘴作罢。他看着自己所在的楼层,继续问道:“你在哪层?”
“忘了。”
“你?!”哈迪感觉自己的嘴角在抽搐,血液不断上涌,他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见到边境然后狠狠揍上几拳。
边境听出了他的愤怒,连忙打哈哈道:“每一层都大同小异,不如说是副组长您能记住才比较厉害。”
“别说这些没用的马屁。”哈迪哼了一声,继续在楼梯上行进着。他已经来到了45层,从上往下的道路几乎是一番通顺,毕竟对于执行者来说他们这些支配者便是最大的阻碍,那些作为丧尸的囚犯反而算不上什么,因此上面几层的丧尸反而数量有所减少。血肉之躯在子弹和枪械面前是这样的脆弱,让没有武器的执行者面对全副武装的支配者真是太残忍了。不过哈迪认为还不够,即使他穿着让人安心的防护服,带着步枪,却还是感觉心脏紧张地跳个不停。“混蛋!”他突然咒骂起来,反正都给支配者这么大优势了,为什么还要让他亲自来,真是想不通!边境似乎已经习惯了他偶尔的脏话,完全没有回应。
他骂骂咧咧走出楼梯间,看到了这一层的全貌:像工厂一样的空旷楼层里放着巨大的集装箱,地上凌乱地铺着轨道和线路……这还真是壮观,他习惯性想推眼镜,却发现被头盔的目镜挡住,虽然四下无人却还是尴尬地收回手。
他端起步枪前进着,这一层虽然宽阔却有许多掩体,昏暗的灯光让他不由得紧张起来。但自己还没有来到那么深的地下,快速跑上来的执行者也不会太多,他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大胆向前走着。穿过巨大的装甲运输车和集装箱,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港口的仓库,而不像在地下大厦。寂静的场所内只有他一人的脚步声,没有他人存在的可能性减轻了他的紧张程度,端着的肩膀也渐渐放下。
就在他认定四下无人而放松警惕地环顾四周时,一颗子弹悄无声息地穿过集装箱的缝隙,和哈迪的头部盔甲撞击在一起。那子弹击中了盔甲和目镜相连的部分,镜片应声破裂,无数碎片和子弹一起掉落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哈迪惊出了一身冷汗,顾不上自己的眼镜也因为撞击产生了巨大的缝隙,连忙端起步枪向子弹来的方向疯狂射击着。打完一梭子子弹,立刻惊魂未定地藏到一旁的集装箱后。
他喘着粗气,脸和手掌全是汗水,因为后坐力而有些酸痛的手指张开又再次握紧枪把。一切都太过突然了,怎么会有人在高层对自己这样的支配者下手!要不是自己的装备足够结实,那一枪就足以要了他的性命。他敢肯定自己刚才的射击一枪都没打中对方,但那也不是疯狂之下的无用功,至少可以暂时逼退对方,让他没有机会接连射出第二枪。他仔细回忆着刚才看到的景象,却发现子弹射来的方向恰好是自己视觉的盲区。他连忙调出屏幕,疯狂滑动寻找着属于这一层的监控镜头。自己可是支配者啊,只有你们这些低贱的执行者才有所谓的视觉盲区!哈迪的嘴角不自觉扯出一丝笑容,全神贯注地寻找着这一层的监控,终于他看到了有人:
那是一个站在高大集装箱旁的身影,似乎正在低头翻看些什么,而从另一侧正有一人快速贴近。哈迪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这一层唯一存在人类身影的画面中的那个主角,竟然是自己。他隐约听到脚步声在朝自己靠近,还没来得及抬起头看清来人的样貌,便被一拳打在脸上飞了出去。
哈迪仿佛能听见自己的鼻梁骨遭受拳击后断裂的声音,遭受枪击而产生裂痕的眼镜也终于不堪重负破碎迸裂开来,他条件反射在挨打前闭上了眼睛,因此并没能看清犯人的面目。他顾不上扎在脸上的玻璃碎片,还没爬起身来就朝正前方开枪。他一边咒骂着,一边后退,趁着子弹打出的间隙连忙睁开双眼: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有着一头熟悉的黑发,此时正正举着手枪瞄准自己。哈迪认识这个人,在看到的一瞬间就认出了他,他瞬间气血上涌,青筋凸起。
“边境————”
伴随着哈迪从牙缝里挤出对方的名字,他的拇指按向了电击按钮。边境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后他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的手指扣下了扳机然而一切都前功尽弃。子弹旋转着从膛内飞出,飞向了与预期不符的目的地。
遭受电击的边境顿时跪倒在地,他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身体依然会体验到麻痹和无力。失败了啊,他在发现第一发子弹没能杀死哈迪时就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距离太远了,以手枪的精准度来说他已经做到最好。他缓慢地抬起头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哈迪,勉强扯出一个微笑道:“原来是副组长啊,所有支配者都穿得一样,没认出来。”
哈迪没有理会他听起来有理有据的解释,握着步枪朝他的面部挥舞着。他死死咬着牙齿,因为愤怒而涨红了脸,看上去阴鸷狰狞。
“臭狗。”
边境感觉自己的腹部狠狠挨了一脚。
6.
“您消气了?”
经过了十几分钟单方面殴打后,边境笑着对因为施暴而气喘吁吁的哈迪发出关怀。他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虽然满身的伤痕却不见他有丝毫异样表情。反而是哈迪大口呼吸着空气,依然情绪激越,他实在是打累了。
这小子,哈迪看着伤痕累累的边境眯起眼睛。边境对他做出的解释着实有理有据,但他并不会天真到认为他对自己没有异心,可偏偏现在还不能杀他,这不是养虎为患吗!“啪!”哈迪抬手又是一个巴掌打在边境脸上,看着他保持微笑的嘴角缓缓流出鲜血。
“混蛋。”哈迪揉了揉自己生疼的手掌,这样打他根本不解气——
他一脚踢飞刚才被边境使用的手枪,听到它撞击到集装箱上发出的巨大噪音,才终于感到些许舒畅。
“再有下次,我拔了你的牙!”
“好,随您喜欢,”边境嗤笑一声,朝他摆了摆手:“只要能让您放心就行。”
“你别在我面前玩这套,”哈迪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死死瞪着他道:“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吧,我只是看您太紧张了。”
“你最好没别的心思。”
哈迪松开边境,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又一次问道:“你路上没看到那个女孩?”
“没有。”边境移开目光,看着地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哈迪沉默着,片刻后手一撑地站起身来,像下定决心般对着边境道:“走吧,下楼。”
他把已经失去目镜的防护头盔扶正,一把扔掉那只只剩下镜框的眼镜。
“她要是死了可就麻烦了。”
“哈啾……”今天打了第二个喷嚏的阿娅开始思考自己是否感冒。她的确感到有些寒冷,或许是因为身上沾有太多血液的缘故。
她白色的单薄病号服几乎被染成红色,赤裸在外的胳膊和双腿也满是血渍,不过那些并不属于她,而是围堵她和36的那群丧尸的血液。
在她和36缠斗的短暂时间里,堵在门外的丧尸找来了更多同伴,他们似乎是想利用人海战术撞开门锁,却没想到被她先一步解开。在看到成群的丧尸时,阿娅突然庆幸自己并非是唯一一个进到那房间的人。
否则单凭那柄手术剪,她没太大信心逃出生天。
在她思考着要杀掉几个人才能突出重围时,36先一步冲了出去,打头阵的男人脖子上便多了一道伤痕,无数的鲜血从细小的伤口喷涌而出。那人的死引起了巨大骚动,周围的丧尸一时都扑了上来,阿娅也连忙爬起身向外跑去。
任何过于理智的思考和技巧在此时都不值一提,唯有肌肉记忆产生的条件反射才能让人在混战中存活下来。他们经历了足够多的死亡,杀起人来毫不手软。尖锐细长的剪刀刚刺入眼窝又被立刻拔出,扎向另一人的咽喉。阿娅的战斗方式和刚才完全不同,她不再需要做任何防守,唯一的目的就是杀出一条逃生之路。
她记不清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原本干燥的双手渐渐在厮杀中被湿润滑腻的鲜血浸湿,就连那把剪刀都差点从手中滑落。好在她没有失去理智,当敌人的人数逐渐减少,地上的尸体堆积,她立刻找准机会,从空当里跑了出去。
她一路跑着,几乎没有减慢速度,直到上了几层后才渐渐恢复知觉,感觉到疲惫和寒冷。皮肤上沾染的血迹渐渐变干,她相当不喜欢那种感受,和埋伏在热带雨林一整周带来的泥泞感足以匹敌。但现在可没有时间让她清洗污渍。
“露易丝……”她轻声呼唤着芯片另一端的女性,话还没说完就收到对方的回复:“在呢。”
“你在哪?”
“唔……我在哪呢?”
阿娅皱起眉头,虽然她本就没想指望露易丝太多,但现在看来情况比原本预计的还要不妙。露易丝笑嘻嘻的,半天也没能说出确切的层数。她于是放弃和露易丝沟通,专心奔跑着。不知是否因为她在刚才那一层耽误的时间太多,一路上只看到几具尸体却没有碰到敌人。她只扫了一眼就放弃搜刮那些死人,不是丧尸就是穿着病号服的执行者,没有任何可以提供帮助的道具,病毒样本在她眼里是累赘,自然不在考虑范围内。她在阴暗逼仄的地下大厦奔跑着,一度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大脑一片空白,除了奔跑这件事本身什么也不能思考。
究竟要在这地下的钢铁之瓮里跑上多久才能出去呢?她看着反射着头顶灯光的锈迹斑斑的地板思忖着,她不过在这里呆了几个小时,却恍如几天般漫长,和这里相比前几天所在的地狱似的游轮都仿佛成了仙境。至少那里还能闻到新鲜的海风。
海风……
她突然想起,那个人身上也有海风的味道,靠在他的身边就仿佛能见到蔚蓝的大海。
她的回忆刚起了个头就戛然而止,奔跑的双腿也一并停了下来,但寂静的空间里却仍旧传来某人行进的声音。她看着自己走过的漫长甬道通向的明亮出口,听着那脚步声愈发靠近,迟疑了一秒立刻向身后退去。她把声音压到最低,警惕着前方随着脚步声而逐渐靠近的某人,希望能够在对方察觉到自己前退入岔路口的另一条通道。
鞋子踏在钢筋铁板上的响声接连传来,一声比一声更加震耳,满是光芒的出口也逐渐露出一个漆黑的影子。阿娅握着剪刀缓步后撤,她的精力全部集中于前方,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拐角处的阴影中逐渐露出一个人影。那人向她靠近着,悄无声息地用双手扶住了她不断后退的身形。
阿娅吃了一惊,握着剪刀的右手和身体一并向身后转去,然而一股熟悉的味道却伴随着对方的靠近钻入鼻中。那是前几天还一直陪伴在她身旁的味道,那是一股赶不走驱散不掉的咸味……
她扬起的手腕被对方接住,长柄剪刀尖锐的顶端停留在对方胸膛上方,再没能前进半寸。她抬起头,看着映入眼帘的面孔,不知怎的突然安下心来。
黑发的青年用另一只手撩拨着她黏在脸上的发丝,他冷漠神情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丝愧疚。伴随着二人背后那黑色的影子逐渐变成活生生的人类出现在甬道尽头,边境才终于开口,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抱歉。”
“小姐,你最好配合我,举起双手。”
陌生男人的声音伴随着步枪上膛的响动从身后传来,阿娅微微转头,看向了全副武装的男人。
7.
阿娅看着从身后走来的陌生男人手中上膛的步枪,任凭边境从自己手中夺走那柄沾满了冰凉血液的剪刀,举着双手缓慢转过身来。这个人大概就是边境的支配者吧,她冷静地思考着,不知为何丝毫没有感觉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她看着深不见底却冷冰冰的枪口,心想这大概就是原因所在了。
“感谢你的配合。”男人似乎有些紧张,右手条件反射地触动着空无一物的鼻梁,这让阿娅得知他原来有戴眼镜的习惯。他从衣兜内掏出一段绳子,往边境手中扔去,看着面前的少女说道:“我暂时不想杀你,为了保证你我双方的安全,先委屈你了。”
边境轻轻将阿娅的双手拉到背后,娴熟地用绳子绑住了她的手腕。他不敢在哈迪面前露出任何破绽,因此下手完全没有留情,粗糙的绳索紧紧勒住她纤细的手腕,胳膊上已经是红白一片。他的眼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歉意,若有若无地瞥过阿娅的侧颜,他很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或许是惊讶,或许是伤感,或许是气恼,但是他失望了,阿娅只是目视着前方,脸上没有一丝情感。
她并非对现在的情况毫无疑问,但比起在第一轮结束前悄悄在她手心写下“下一轮我会先去找你”的边境此时正束缚自己的双手,更让她奇怪的是这个陌生男人的话。支配者与执行者不应该水火不容才对吗,他居然会用“委屈你”这种话语,似乎对她很是客气。
她知道自己的疑问终究会被解答,因此也不开口询问,只是默默配合着。待到边境完成了被交付的工作,他才再次开口道:“这里不适合说话,我们换个地方。”说完朝边境来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让他和阿娅走在自己的前面。
他们顺着那条阿娅之前没有选择的岔路走去,一路上都是和之前大同小异的景色,只有三人的脚步声不规律地响动着。阿娅感受到边境温暖的手贴在自己的后背,他只是装出一副推着自己前进的样子,其实那只手根本没有用力。她转过头看着身后的青年,发现他似乎又恢复到了之前的表情。她过于昭彰的目光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于是也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
他的眸子一如他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味,像大海般深不可测。她看到的是风平浪静的碧波,但是偶尔又能看到下面暗藏的涌流。她打了个寒颤,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几次因为他而放松精神差点丢掉性命。不是因为他将刀刃或者枪口对准自己,反而是因为他若隐若现暴露出的……
关心。
她对于这个词语的出现显得十分错愕,甚至不自觉停下了脚步。细长的眉毛骤然紧皱,她感觉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这个充满温暖的词语让她感到恐惧。
“怎么了?”边境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拍了拍肩膀小声问道。他以为是自己将绳子勒得太紧,于是刻意压低了音量说道:“再忍一忍。一会他问你什么都不要说,用规则敷衍过去,我会尽快解决他的。”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眼中杀意弥漫。
原来如此,阿娅吁出一口长气,垂下眼睑盯着脚下的道路。想必他是希望自己配合他作为诱饵,找机会杀死自己的支配者吧。她一早注意到边境与支配者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融洽,他明明与对方汇合却双手空空,甚至还被喝令走在支配者前方被枪口指着心脏。这些行为都透露着对方对他的警惕与不信任,若不是因为支配者需要执行者才能走出这里,恐怕边境早就是一具尸体了。因此他想要杀他获得自由合情合理——阿娅感觉心头的石头似乎消失不见,她终于为边境异常的行为找到了理由充足的借口。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间,他们走到了甬道深处,这地方相当难找。哈迪是在不断扫视监控时无意发现这个房间的,若不是刻意寻找,绝不会有人能走到这里。边境扭动着门把手拉开铁门,推着阿娅走了进去。
走在前面的阿娅抢先看清了房间的布局:这里似乎是间实验室。屋里摆满了码放整齐的桌椅,许许多多用于实验的试管与玻璃瓶置于其上;一旁的玻璃柜里满是贴着标签的药剂,甚至还有注射用的针管。她正打量着这个气氛诡异的房间,突然听到“碰”的关门声,转过头看见男人走进门来顺手带上了房门。
进入房间的他明显放松了不少,他的身子随着深呼吸起伏着,让边境从阿娅身边走开后把手中的步枪解除上膛后挂在了身上。他揉了揉闷在头盔里因为汗水而有些湿润的短发,看向阿娅道:“这地方很安全,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了。我是这家伙的支配者,你应该猜到了。”
阿娅没有点头。
“我就开门见山的问了,”他突然提高音量,没什么精神的死鱼眼瞪着她问道:“你知道杀死你父母的人是谁吗?”
他的问题像一颗石子,被人狠狠扔进一潭幽泉,本有意激起千层浪花,却立刻遵循重力原则沉入水底。阿娅的表情没有因为他的问题而有丝毫改变,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男人被她那双柔中带强的眼睛看得有些恼火,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问道:“我不是你的敌人,你的父母是我的恩师,我想知道杀死他们的是谁。”
“你是谁?”
哈迪还是第一次亲耳听到她的声音,没有通过任何通讯设备,从空气中接受到她的话语。她的声音很好听,不会过于纤细的嗓音带着一丝清冷,像蓄势待发的子弹般带着威慑力。那声音和记忆中的女性有几分相似,以至于他愣了一秒后竟老老实实回答道:“我是……研究所的副组长。”
“我的父母跟你有什么关系?”她继续说道,那比起一个问题,更像是一句否定的话语。她面色冷峻,一时掌握了主控权。
“我没有必要……”
“我不信任你。”她打断了他的话语,简单明了地说明着为何要对方先开口讲述关系。哈迪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恢复冷静,仔细想想就知道,站在她的立场上有如此要求丝毫不过分。自己对她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刚一见面就用枪指着人家问父母过世的讯息,她还肯与他交流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哈迪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丝毫不在意表面的灰尘。边境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露出那种表情,那副似乎在怀念某物的神情。
“我是他们的学生。”
“那应该是10年前吧,你那时还小,可能不知道你父母研究的是多么伟大的东西,那是足以改变世界,改变人类的研究。他们两个人,尤其是你的母亲,简直就是这方面的天才。”
“他们以一己之力帮助公司、不,是让整个行业的发展加速了十倍!当时我还没有资格和他们共事,工作的地方也差着千里,但即使是我这样的人都能知道他们做了多么伟大的突破。”
“这家伙,”他无礼地用手指指着边境:“就是他们造出来的怪物,想不到吧。他受了伤也不会疼,恢复的速度是别人的百倍,各方面都高于普通人,简直就是怪物。你的父母研究的就是这样的东西。”
“他们是天才……”
“我从来没见过你母亲那样的人。很多人都把她当成花瓶,她的确长的非常好看,但如果有谁胆敢小瞧她肯定会付出血的代价。我第一次上她的课时也像那些人一样自大,竟然试图在她面前搬弄知识,好在她不计前嫌,没有拒绝我成为她的学生……这简直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我竟然能成为那位教授的学生!”
哈迪的情绪十分激动,他的双手在空中颤抖着,脸上带着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的话语像豆子般接连滚出,仿佛那些词句在脑海中已经经过成千上百次的修饰。俄而他自觉到失态,尴尬地收回双手,放于膝盖之上,轻咳了一声以作掩饰。
“总之要是没有她,我很难有如今的成就,公司也是。”
“然而他们在某一天之后就消失了,公司说他们死了。没有尸体,也没有葬礼,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公司换掉了那个项目的所有员工,甚至连老板都亲自临阵。我挤破脑袋,终于在之后进入了那个项目,一步步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我借着副组长的权力翻看过尘封起来的档案,才知道他们有个孩子,并且也在那天之后消失不见。”
“我原本以为她死了……但很幸运,你跟你母亲很像。我对你母亲比你父亲更了解,不然也认不出来。”
“我原本不相信公司会干出这种事,但是你也看到了,我被公司当成测试这家伙的弃子。呵,真是被那个女人摆了一道啊!”
“现在你明白了吧,”他猛然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少女,一字一顿道:“如果你的敌人是公司,那我就不再是你的敌人。”
阿娅明显听得心不在焉,她注意到在副组长讲述“自己的父母”时,边境变得有些奇怪,尽管那丝不同于往常的情绪转瞬而过,她却还是敏感的捕捉到他绷紧的身体。
她实在没什么现实感,尽管副组长声情并茂,但她却感觉在听别人的故事。父母这个词对她来讲过于遥不可及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父母是怎样的人,自己在十岁之前经历了怎样的人生。那些时光和记忆以及时间一样,早早消逝在那场猛烈的火中。她想不起来,也从来没想过要去回忆,因为光是活下去就让她筋疲力尽。她理解了副组长的意思:他怀疑是公司杀死了所谓的,自己的父母,他的恩师以及憧憬对象,而现在他恐怕是想拉拢自己一起对付那不知道做些什么的公司。
他想从自己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得到一个让他更加仇视把他扔进这场杀人游戏的公司的理由,然而她不知道。
阿娅并不认为这是他编造的故事,算算时间似乎也和自己的失忆对的上,因此他口中的那二位伟大的科学家十有八九就是她的父母。她思考得相当冷静,甚至有些过分理智,原因无他,就算如他所说,自己是他恩师的孩子,他想活着离开这里也必须杀死自己。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的大脑一直被“如何活下去”这个问题牢牢占据。阿娅看着表情严肃的副组长,她敢打赌,如果自己说出了他想要的答案,他定会毫不犹豫、不,稍微犹豫后开枪杀了自己。比起活命,素未谋面的恩师的孩子算什么东西。
就在她继续沉默思考对策的时刻,原本安静的房间内却忽然传来熟悉的广播声:“禁止泄露真实信息。”随着简短播报的结束,哈迪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他惨叫着,面部表情十分狰狞。
阿娅在游轮上见过相同的情况,只不过那人的身体在电击下直接爆炸开来,而哈迪明显只受到了轻微的电击。她顿时了然于胸,明白了之前边境话语的含义。
“混蛋……”哈迪瘫坐在椅子上,仍旧颤抖的双手死死按住跳动的太阳穴。
“看来我不能说了。”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到银发的少女毫无表情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丝狡黠。
8.
混蛋。
哈迪在心里咒骂着,怎么会有这样的规则,简直就像是为了维护公司而设计的一样。他的眉毛拧在一起,后槽牙也紧紧咬合,一双阴鸷的小眼睛盯着不远处的边境——他最害怕的莫过于他在此刻动手,如果他胆敢有任何动作,哈迪保证他会立刻扣下扳机,他的直觉告诉他,用枪对着面前的这个女孩比对准他更加有用。然而边境并没有给他开枪的机会,他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似乎还投来关怀的目光。他看着边境的表情,顿时怒火中烧。
“你,你故意的!”他感觉自己的理智在燃烧,大脑已经不能稳定运行,电击留下的疼痛让他的头感觉十分恶心。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一把扯下身上的步枪,将枪口对准了少女。
“不过是被电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啊!你快说!”
“够了,”边境挡在了声嘶力竭的哈迪面前,用身体挡住枪口,皱着眉道:“你没看到她浑身都是血吗,她受伤了。”
“你挨得过,现在的她可不一定。”
“那又怎样!”哈迪怒目圆睁,一把抓住边境的脖领。他比边境高了不到半头,此时竟颇有几分气势。
“你这样逼她,她万一说的是假的呢。”边境看出哈迪因为电击的疼痛而失去理智,他像一条穷途末路的鬣狗,想方设法要得到自己渴望的血肉。节目组的规则在此刻反而像测谎仪一般,如果阿娅编造谎言,会在说出的一瞬间就被识破;但如果哈迪确认她的确失去记忆,一定会了结掉没有用处的她。边境死死盯着他手中的步枪,思考着如果他扣下扳机就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一枪,然后立刻夺走武器。
哈迪似乎暂时没有想到利用节目组的规则,他愣了一下,随后发出不耐烦的声音,一把松开边境,冲到旁边的玻璃柜里找寻着什么。他胡乱翻动着里面摆放的药剂,很快拿出了一只注射器。
“你倒是提醒我了,为了避免她说谎,不如直接用这个东西。”
哈迪拿着针头向阿娅走去,她虽然不清楚那里面是何种药剂,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在狭小的屋子里她无处可逃,只是做着最后的挣扎向后退步,但很快就被堵在了墙边。边境心头一凛,顿时明白过来那是吐真剂。他万万没想到这房间里竟然存在这种药剂,如果真让他把拿东西注射进去,一切就结束了。处于麻醉状态的阿娅将更加没有还手的能力,只能任凭他鱼肉。
“不行!”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他脱口而出替阿娅拒绝着,冲上前去想抢夺那只脆弱的针管。他顾不上哈迪手中的步枪,反正他深知自己不会死在枪口之下,便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手掌攥住哈迪高高举起的左手,碍于比他略矮的身高而无法够到针管。哈迪试图用枪口把他推开,却发现他怎样都不肯后退,脸上带着一股莫名的倔强。
“有病啊你!”
“给我松手!”
"她都没说话呢!"
哈迪用枪狠狠击打着他,试图从边境身边脱身,怎样都想不明白他为何会有如此反应。他想起边境在会面室对自己说过的话,莫非他那是所说的要逃离公司并非发自真心。哈迪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讯息,只有内心怀疑的种子在疯狂壮大,是了,他豁然,边境一定是害怕阿娅说出公司老板的名字,肯定是她干的,这混蛋还护着那该死的女人呢!
哈迪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气之下竟然从边境的手掌里挣脱出来,他握着针管的手臂用力挥下,尖锐的针头在三人的注视下竟直接插进了边境的胳膊。
“既然如此,那就你来打这一针吧。”
药剂发挥的很快,边境在感到手腕上传来寒冷液体注入的同时便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他踉踉跄跄地向身后倒去,跌坐在墙边。看到他奇怪的样子,阿娅连忙蹲下身来。他因为麻醉药的效果而紧闭着双眼,双手不听使唤地垂搭在身旁。
“你给他打了什么?”
“没什么,”哈迪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扯出一个渗人的笑容:“不过是吐真剂罢了,本来要给你打的,既然这小子这么护着你,听听他有什么瞒着我的鬼话也不错。”
“吐真剂……”
阿娅顿时为边境着急起来,她知道他是想要杀死自己的支配者的,如果让他知道,不知会有怎样的后果。尽管从理智上思考哈迪并不会杀死他,但这个男人的情绪极其不稳定,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怒之下不小心扣下扳机。边境若是死了,自己便更没有存活的可能。她感到有些奇怪,自己究竟是在为他的性命着急,还是为自己担忧。
哈迪一脚踢在边境身上,冷冷道:“行了,赶紧把你藏着掖着的那些破事说出来。怪物还装难受,可笑。”他粗暴地蹲下身来摇晃着边境,直到一旁的阿娅眯起眼睛瞪着他,才稍微收敛松开了他的肩膀,心虚地走到一旁。
不知是他的身体逐渐适应了药效,还是哈迪粗鲁的举动有了反应,边境靠在墙上低垂着头,被刘海挡住的眼睛慢慢睁开,他看着凑在身旁的阿娅,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开始说话。
“想……一起……”
阿娅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怦怦直跳,那响动完全盖过了边境的话语。她连忙把脸凑近,试图听清边境在说些什么。她几乎是无助地祈祷着,祈祷边境对吐真剂有免疫性,不会让他真的说出隐藏的心事。
“想和你在一起……”
然而她失望了,她清楚地听到边境微启的双唇吐露出她难以理解的话语。那与她预料之中的内容相隔万里,她眨了眨眼睛,狐疑地看着他,却发现他望向自己的眼中满是温柔。他因为麻醉而无力的手艰难地抬起,仅仅够到她的衣角就用尽了力气。
"他说话了吗?"哈迪有些疑惑地问着,本想靠近边境听个清楚,却迎面撞上阿娅凶厉的目光。"别过来。"阿娅的话语中带着不容商量的口气,一向柔和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实在是太像了……哈迪看着她的神情愣在原地,他仿佛再次见到了十年前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名女性,以至于竟然条件反射放弃了靠近。
"好好好,反正他说话我能听见……"他一边叹气一边摘下防护头盔,烦躁地揉搓着短发。哈迪明白自己对阿娅的让步不过是虚假的仁慈,毕竟最后还是会杀了她,尽管她是那位安雅教授的女儿……这又不是自己的错!他愈想愈发暴躁,最后开始拿周围的椅子发泄起来,制造出不小的噪音。
阿娅无心理会哈迪,甚至听不到那些响动,她的脑海里一直思考着边境刚才的话语。
那是对自己说的话吗?她疑惑着,却不敢询问。不,一定不是……她疯狂否定着,试图把那温柔的眼神从脑海中抹除。她猛然发现,自己是如此害怕他的温柔,第一次从他身上得到关怀和帮助起一切就变得不像样了。几年来构建的观念在逐渐崩塌,他那份无私的、不明来源的关怀让她感到如此陌生。她本以为他们是同一类人,每一次行动都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就连桑吉也是如此!是了,她发觉边境给她的感受和桑吉有几分类似,却从本质上又完全不同。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轻轻摇头,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为何他要执着地跟在自己身边,为何他要对自己如此上心,为何要抛开利益心甘情愿跟在自己身旁,为何他把这句话藏在内心深处……
或许她知道答案,只是不敢越过那条界限。
井底之蛙之所以幸福,是因为它不曾见过井口之外的天地,如果注定无法得到,不如不曾知道,至少不会因为深知自己永远无法触及而感到绝望。
她想逃走,想从他的身边逃走,想从她一辈子都注定无法得到的梦境中逃走,在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因为害怕绝望甚至不敢有期盼这种感情之前——。少女跪坐在冰凉地板上的双腿迟疑着挪动着,却发现他挂在她衣服上的手相当有力。
"不要走……"
被注射吐真剂的边境没能理会阿娅的烦恼,只是自顾自地吐露心声。他像被丢下的小孩一样抓住她的衣角不肯松手,喃喃重复着。
"够了,"即使闭上眼睛却还能听见,她因为无法堵住耳朵而苦恼不已。为什么,为什么这些简单的话语却是你一直藏在心里的秘密!她在心里呐喊着,却害怕在此刻问出问题得到那个让自己恐惧的答案。"别说了……"她哀求般的嗫嚅完全无法阻止边境的自言自语,那些用气声说出的耳语折磨着她最后的理智,瓦解掉她封闭的围墙……
她无可奈何地用唇堵住了他不断开合的嘴,将那些柔情的话语统统吞下。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脸颊划过,最后滚落在嘴角,跑进二人的嘴中。那是苦涩的泪水。自己哭了吗,她脑子乱糟糟的,无法理解这眼泪的含义。边境终于不再执着于说出那重复的几句话,他的唇又动了几下,垂下眼睑看着眼前的女孩。他的眼皮越来越低,终于缓缓闭上了双眼昏睡过去。
"喂……"结束发泄的哈迪小心翼翼叫着阿娅,有些疑惑地问道:"他没说话吗?"阿娅凑得极近,她长长的头发成了一道天然屏风,让哈迪完全没看清他们刚才的举动。在一片响动中他也没能听到边境微乎及微的呢喃。
这样再好不过。阿娅睁开双眼,离开边境的双唇。她耸动肩膀,擦拭掉残留的泪水,转过头时脸上再看不出疑惑与纠结。少女轻轻点头,作出肯定答复:
"嗯。他什么都没说。"
9.
“怪物!”
“你这个怪物……”
“滚一边去。”
……
边境一度不能理解怪物这个词的具体含义。他翻看了字典,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怪异的物类。他看了看自己与旁人无异的十指,又站在全身镜前上下打量自己,半天也没能发现自己与他人的不同。
“我是怪物吗?”他喃喃自语着,像是对自己的提问,又像是对身边少女的询问。
“怪物?你为什么会是怪物?”银发少女漂亮的眼中满是疑惑,她有些无法理解边境为何会问出这种问题:“你有奇怪的犄角吗?”
“没有。”
“那,你有虚无缥缈的身体吗!”
“没有。”
“长长的尾巴?”
“没有……”
“喜欢喝人血吃人肉?”
“……”
少女天马行空般的思维愈发扩散,开始还等待着边境的回答,但很快就陷入了她自己的世界中。她如数家珍般掰着手指一样一样思考着,在终于无法想到任何有关怪物的特征后才抬起头看着边境,笑嘻嘻道:“那你怎么会是怪物呢。”
“是他们说的。”
少女立刻明白他指的是前几天的事情。不合群的边境早被当成了好欺负的对象,那群讨人厌的小孩终于找到机会在没人的角落狠狠揍了他一顿。他任凭他们的拳头和鞋底落在自己身上,不仅没有喊叫甚至没有皱一下眉头。就在他们打累了打算打道回府时,像娃娃一样不曾反抗的边境突然拽住打头的少年:
“该我了。”
他面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之后一拳打在了那孩子的脸上。鼻血从被拳头猛烈撞击的鼻子里流了下来,随着那孩子的身躯一起倒在地上,化为鲜红的溅射状图案。其余几个孩子明显吓傻了眼,竟没有一个跑走的。等到大人们从监控里看到几人的惨状闻声赶来,只有边境好端端站在那里。
少女打了个哈欠,似乎对那件大人们认为十分严重的事情不甚在意。“挨打了不就该揍回去吗?”
“挨打?”少年疑惑地问着,二人的理解似乎出现了偏差:“那不是在玩吗?”
“你会跟我那样玩吗?”
边境转过头,正对上她的眼睛。她因为抬头而自然睁大的双眼饱含笑意,正扇动着长长的睫毛。他有些心虚地避开那双漂亮的眼睛,视线下移,扫过她柔软的脸颊、纤细的脖子、瘦弱的身躯……
“不会。”他不敢想象自己和她那样玩耍,因为她会受伤,他不想看到她身上出现任何伤痕。
少女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她笑盈盈地摸着边境的头发,像老师夸奖做对了事情的孩子。“这就对啦,那不是玩,他们是在欺负你。他们欺负你,你还给他们,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正常……
边境思索着这个词语,他不认为自己做的是正常的事情。如果那是大家习以为常之事,为何自那天起周围的孩子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用“怪物”这种称呼呼喊自己呢,甚至连大人的眼中也带着奇怪的表情。就好像……
就好像电视里,羚羊看到猎豹时,瞳孔中流露出的恐惧。
“你不怕我吗?”他直白地问道:“他们好像都很怕我。”
他觉得少女很是奇怪。她在孤儿院里很受欢迎,但却偏偏避开众人总和自己待在一起;她不会因为他异于常人的恢复能力而惊讶,也不会厌烦自己错误的诸多认知。这是为什么呢,她在他眼中是那样耀眼,又是那样不可思议。
“他们说的你就听,为什么我说的就不听!”女孩有些气恼,一屁股从椅子上跳了下来,鼓着腮帮子瞪着边境,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委屈与埋怨。
“比起信那种家伙的鬼话,不如听我的。”她拉起边境搭在腿上的手,一把将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走吧。”
边境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和少女握在一起的手,感受她的温度。她的手有些冰凉,与本人散发出的温度截然不符。他被她拽着亦步亦趋向花园走去,一时间竟连思维都开始顺着她霸道的模式思考——
就算所有人都当我是怪物,但只要这只手没有松开,似乎一切都变得可以接受。
他的五指慢慢用力,和少女柔软的手掌紧贴一起。走在前面的少女似乎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力度,转过身来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是他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到格蕾娅的笑颜。
“喂!喂!”
哈迪用自己沉重的靴子一下又一下踢着边境失去意识的肉体,他丝毫不在意那会对他造成伤势,反而因为对方毫无反应而更加用力。他一边踢一边怒吼着:“你这臭狗,装什么!”
“够了。”阿娅实在看不下去,他根本没有拿边境当人看待。她之前对哈迪仅存的丁点好感被他毫无人性的举动消耗殆尽,如今已经降至零点。
“你替他担什么心,”哈迪转过头看着她,从衣服里取出一柄匕首,随手扎在边境的腿上。刀身毫不客气的没入血肉,鲜红的液体顿如泉涌;可随着匕首被拔出,那恐怖的伤口立刻开始有愈合的趋势。“受伤对他来说又不算什么。”
阿娅冷冷道:“但不代表你可以这样做。”
“切……”
哈迪叹了口气,终于放弃用暴力恢复边境的意识。他走到阿娅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孩冷漠的脸庞。
“你还是不打算说吗?”
阿娅吞咽下一口唾液,直视着面前的男人:“说了,又怎样。”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无法回答,但却依然面不改色。
“什么叫那又怎样!”哈迪的眉毛拧在一起,他只觉得阿娅不可理喻!“那是你的父母,他们可是被杀了!连完整的尸体都没留下!你明不明白!”
当然不明白。她见过太多尸体,目睹过太多的死亡,要如何对记忆中根本不存在的“父母”的死亡感到难过痛恨?那不是存活的必需品,也不是对生活能有所帮助的情感。
“你要替他们复仇吗?”她直白地问着,从她口中说出的问题像一把尖锐的箭,直直命中靶心。哈迪愣了,他几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原本飞快开合质问她的双唇也似乎被上了魔法,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我……”他发现自己之所以不曾思考,是因为打心底明白复仇不过是天方夜谭。他只是个小小的研究人员,哪里有能力撼动这偌大的公司。他痛恨公司把他作为弃子,扔在这丧失人性的游戏里;他痛恨公司把自己的恩师当做障碍,毫不顾忌地铲除;他痛恨……痛恨不敢反抗公司,只是将自己无能带来的怒火发泄在边境身上的自己。
“你不敢。”阿娅看穿了他的内心,毫无顾忌地撕开他虚伪的假面,说出他没能承认的真相。
“既然你什么都不会做,为何要执着于知道真相。”
那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哈迪被一个比自己小几十岁的姑娘说得哑口无言,他既羞愧又愤怒,十指伸开又立刻攥回成拳,额头上青筋凸起。他咬牙切齿瞪着阿娅,那色厉内荏的目光却并不能让她畏惧。
“虚伪。”
他深吸一口气,浑身颤抖着,拼命用深呼吸压抑着直冲大脑的愤怒。
“你说的,对。”在承认阿娅所言非虚的一瞬间,他像泄了气的皮球,身子登时放松下去。他低垂着头,脸上带着苦笑:“我的确什么也做不到,甚至没有想过为他们与公司反目成仇。”
哈迪看着面前只着单薄病号的少女。她浑身都是血渍,双手被绑于身后,仍旧有些稚气的脸庞散发着冷峻之气……他有些恍惚,那张年轻的面容一瞬间和某位成熟的女性重叠:“你,和你母亲真像……”
她有些厌烦哈迪一口一个母亲的说话,扭头试图让哈迪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忽然看到不远处的边境缓缓抬起头来——他逐渐恢复了意识。阿娅意识到现在是他不容错过的机会,愤怒的哈迪忽略了身后昏迷的边境,竟把自己的后背毫无防备地暴露给他,自己只要为他争取时间,他会完成他想做的事情。
阿娅忍下心中不快,向哈迪走去。她仰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清声问道:“她若是看到你现在丑陋的样子,会怎样想呢?”她的眼神转移到挂在他身上的步枪,不无暗示地说着:“枪不是用来威慑的。”
而是用来杀人的。
“可你是个懦夫。”
阿娅的身体訇然倒地,后脑狠狠与地板撞击传来阵阵疼痛。她挣扎着睁开双眼,看向压在自己身上的哈迪,他此时狰狞得像那些装扮出来的丧尸。他完全抛弃了自己的身份,脸因为愤怒涨得通红,用自己的体重压制着身下毫无抵抗之力的少女。他的胸膛随着猛烈的呼吸起起伏伏,握着枪的双手颤抖不已。
“你、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他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将枪口对准少女的额头。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只要轻轻用力,身下的人就会被子弹炸得面目全非。
阿娅没有丝毫慌张,任由冰冷的枪口触碰眉心,她游刃有余的样子让哈迪更加愤怒。杀了她,杀了她,他在内心呐喊着,反正自己迟早都要杀了她的,何必迟疑愧疚!他的食指一点点向内扣下,脑海中仿佛看到她头部中弹的模样。
然而那副光景并没有成为现实。食指缓慢的进程被后腰部传来的刺骨疼痛轰然打断,他还没来得及转头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人从身后用胳膊勒住了脆弱的颈部。头部向后仰着,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被人从阿娅身上拽了下来,瘫坐在地上,窒息带来的痛苦与求生本能让哈迪松开了手中的步枪,奋力拍打着桎梏自己的那双手臂。
“臭……狗…………”
他逐渐变为酱红色的脸上一双眼睛突兀地瞪着,死不瞑目般看着面前不知何时苏醒过来的边境。他竭力渴望氧气的嘴巴像鱼一样翕动着,却仍旧吐着咒骂的话语:“混蛋……为什么背叛……我……”
“我没有背叛你。”
这还是今天第一次,边境不用再照顾他的情绪挤出那恶心的笑容。他已经把哈迪看成了一具苟延残喘的尸体,因此饶有兴致解答他的疑惑:“是你背叛了公司。”
“……你……”
“而且你不该动她。”
哈迪愣了一下,随后竟然上气不接下气地笑了起来。他万万没想到,边境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声嘶力竭:“怪物,也配吗!”
“你以为她会接受你?!”
“像你这样的人…不,狗……永远、你永远……都别想……”
他继而将眼球转动看向身前望着自己的阿娅。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如果自己要在此交出性命,又怎能允许边境如愿以偿!
“你等着吧,总有一天,”阴翳的眼睛如炬,他的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弧度:“总有一天,他也会这样背叛你……的……”
随着颈骨折断的清脆响声,哈迪蠕动的双唇终于不再发出任何噪音,过于用力而泛白的指关节停维持着生前的姿势,十指用力挖进边境的手臂留下一片血肉模糊。边境松开胳膊任由哈迪逐渐冰冷的躯体掉落,从哈迪身后拔出那柄匕首便连忙来到阿娅身边。
“抱歉……”他割开自己亲手绑上的绳索,看着那双红肿的手臂,话语中不无歉意。阿娅没有理会她的致歉,活动着因为充血而僵硬的双手,尔后转过头问道:“为什么要让他说出那些话?”
他怔住了,这才想起那些对他而言已经习以为常的话却是阿娅第一次听到。她一如往常平静的脸上仿佛带着怒气,让边境有些手足无措。她在为何事气恼呢?他慌张地思忖着,却发现自己对现在的她几乎是一无所知,而她对自己也是如此。兴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没有将哈迪的话扼杀——那些都是事实,是她应该了解的事实。
“他说的都是真的。”
边境第一次没有正面回答阿娅的问题,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生怕从里面看出某些似曾相识的情感。
“全部?”她问着。
他回忆着刚才的一切,想起哈迪在最后说出的话语。他不知道公司是否真的是杀死她父母的幕后凶手,倘若这是事实,某日她想要报仇,他又会如何抉择呢?边境发现哈迪的话更像是诅咒,终有一日或许会灵验的诅咒。他皱起眉头,艰难地点了点头。
阿娅没有说话,她径自走到一旁的玻璃柜前翻找出一个医疗箱来,从里面拿出一卷未开封的绷带走回边境身边。她拽过边境的手臂,娴熟地包扎起已经开始慢慢愈合的伤口。
“你知道我不需要……”
“嗯。”她依然坚持做着手头的工作。
“为什么?”
她抬起头,不解他的问题。
“你,不怕我吗?”他看着她因为角度而自然变大的双眼,迟疑着问道。
“我……跟你不一样。像他说的一样,是个怪物,是试验品。”
边境早已承认,自己就是个怪物的事实。他在漫长岁月的无尽杀戮中逐渐明白,只有真正成为怪物才能生存下。公司是他唯一的归处,公司的主人便是他的主人。他渐渐忘却了那些抛他而去的人,不管他们是因何消失在他的人生轨迹——他们再也回不来了。他本以为她也是如此,以为她死了;他以为人哪怕重逢也无法回到之前的状态,因为人都会改变;可是为什么,在他放弃了许久之后,她以陌生且熟悉的姿态出现,有着和以前同样清澈的双眸,说着和儿时一样天真的语言。
“你不是。”
简短却有力的话语从她的嘴中脱口而出,不容反驳。她轻轻抚摸着被绷带掩藏起来的伤口,朗声说着:“你不是。”
那是谎话。边境从很久之前就知道,那个女孩说的是谎话,是只有她如此认知的谎言。他是只会制造不幸的兵器,自从接触到她以来自己带来的只有伤痕与痛苦;青年看着她红肿的手臂,心脏漏跳一拍,那就是铁证。他反客为主,将少女纤细的手腕像宝物一样捧在掌中,用拇指摩挲着肿胀的皮肤。没能预料到对方的行动,阿娅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闭上了眼睛。
他看着她吃痛的表情再次确定,他们是不一样的。他带来的只有对她的伤害,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名为恐惧的情绪第一次占据他的内心,他感觉胸口仿佛压着千斤重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她会死在自己身边的,他笃定;然而大脑与身体做出截然相反的判断,他执拗地握着她的手腕,想把她留在身旁,想将她拥入怀中。可是不行,他苦笑着,自己尚且如此厌恶恐惧这名为自我的野兽,又怎有资格去试图拥抱。
“好了,”少女从他的掌中抽回自己的手臂,完成了包扎,她站直身子转身向门口走去:“我们……扯平了。”
那是一句不像告别的宣誓,然而边境从她的眼中明白了一切。
她单薄的身影在并不算明亮的房间里显得那样孤寂,鲜血和她的身躯融为一体,瘦弱的躯干里隐隐透露出的却是决绝与冷峻。他有些痴了,看着她伶俜的身影,她本不该是这样的……她一步步坚决地走向门口,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她摆动的手没有握住他的手,也没有回头看他最后一眼。光芒仿佛与她一同远去,冰冷的浪花漫到了他的脚边。
他开始羡慕记忆中那个男孩,疑惑着如果拉住那只手,谎言是否会再次变成真实呢?
“我……”一股油然而生的直觉让他下意识伸出手掌,攥住那只即将远去的手:“我陪着你吧。”
即使是狗,也要懂得报恩,不是吗?
报名方式:
报名企划,并投递人设纸至企划的“人设”-子标签“学生/老师”之中。
是否私信企划主并非必要。
其中,漫画实验班一年级最大人数是35,但三个年级加起来有105人,所以基本上视为不限量即可,不用担忧。
在18号开始企划主会开始审核人设,过审人会收到群号私信,审核时间基本上在中午12点到晚上10点左右,如有审核不及时的情况还请见谅。
由于E站最近不开放注册的原因,也可以在微博私信企划主进行审核,或者请其他朋友帮忙代投人设。
(另外,由于企划纸制作时的失误,造成了大家对制服的理解错误,十分抱歉,在此声明制服款式皆为通用,没有对应学院校服的说法,大家可以随意穿自己喜欢的校服款式)
“麦蒂,别对着他哭。”
已经忘记了从哪里听到的这句话,曾经的曾经,玛莉亚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罗尼,别哭,我在。
我没有哭,我当然没有哭,我怎么会哭呢?
但那天我……
那天,父亲不见了。
我带着跟玛莉亚结婚的消息回家,想要告诉父亲,却发现父亲不知去向,他的年纪大了,不应该会乱跑才对,但他现在就是不见了。
父亲退休了,公司交到了我的手上。现在想想,我辜负了他的期待,我只想当我的医生,跟玛莉亚和他一起生活,逃离那栋舒适的大宅,逃离那栋地狱旋涡。
他们相处的很好,我是指玛莉亚和父亲。彼此没有吵架,没有不和,只是会打压我,让我做这做那,但这又如何,这是甜蜜的负担啊,不是吗?
找遍了父亲可能会去的地方,酒吧,图书馆,公园,商场,最后的最后,我想到了一个地方,那里我有很多年没去了,但不知为什么,我想起了那个地方。
母亲斯卡莉的墓,被擦的很干净的墓碑,拔下的杂草放在土堆旁,那里的空气很好,光线柔和,平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棵苹果树安静陪伴。
今天除外,父亲坐在墓碑前面,抽着烟。
“父亲,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是你啊,坐吧。”
今天的父亲,没有了平时的绅士风度,却让人感觉亲切。
“找了你好久,还好你没出什么事。”
“我昨天,梦到了卡莉,今天就想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我轻轻抚摸了一下母亲的墓碑,“原来如此。”
“很久没来看她了,也不知道她在上帝那边如何,会不会再见到他。”
“一定可以的,母亲会保佑着你。”
“嗯,也保佑着你。”父亲咳嗽了两声,他的年纪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我,我跟玛莉亚,要结婚了,你会来吧?”
“当然,如果那个时候我还能走得动。”他点点头,脸上笑的很温柔,我能看出来他真的为我们而感到高兴。
“现在要回去吗?”我看着母亲的墓,在我出生的时候她就去世了,而父亲从没有用这件事对我流露过任何的不满,我还挺想他的。
“再呆一会吧,跟你母亲说说话。”他微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发,我已经这么大了,我本该拒绝的,但不知为什么,我没有。
“要抽一根吗?”他转头,拿出了一支烟,笑着问我。
“不了。”我摇了摇头,“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也不要抽了。”
“老毛病了……咳……咳……”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烟都掉在了地上,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以前的父亲,是我的保护伞,他拼命保护我,才让我能够等到玛莉亚,在他们的帮助下获得重生。
那一天,风清日丽,山风吹奏叶子,带来欢快的乐章,苹果花随风而摆。
他们说这种苹果很酥,结果埃尔斯的门牙嵌在上面,他怎么会想吃苹果呢?
是啊,他怎么会想吃苹果呢?我看着眼前的苹果冒出了疑问。他的牙齿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不应该也不能被允许吃稍有硬度的食物才对。
我看着一动不动的父亲,又看了看手中的苹果。突然我明白了,这不是苹果的错,只是母亲来接父亲了,就像那天他说的一样,他在等待,等待母亲的到来。
就像他说的,母亲来了,来将他带去她生活的地方,希望他们能够幸福。
嚓,火石轻响,黑暗中火苗跳动。
烟,味道好差啊,父亲为什么会喜欢?
要抽一根吗?那天为什么我会拒绝。
也许不拒绝,父亲就能看到今天的我跟今天的玛莉亚,迈入教堂的那一瞬间。
上帝,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
我知道我这是迁怒,但为什么不呢?上帝偏偏在这一天将父亲带走,偏偏是这一天。
我没有哭,只是烟熏湿了眼睛。
“神啊,请看到我的祷告,请饶恕过错,我们会献上更多的祭品。”
神,我冷眼看着画面里的人,他们在祭祀,他们在祈祷,他们在等待,等待虚无缥缈的回应,真是可笑,愚昧!
我已经不记得是在哪个地方看见的他们,但他们的行为让我觉得可笑。玛莉亚走后,我就没有见过神,也没有去过教堂。
那种不真实的地方,为什么要去,这个世界就应该毁灭,什么上帝,什么仁慈,什么家庭,什么友爱,通通都是放屁,是最最荒唐的事情。
这场病来的真是太好了,以前的以前,我曾经做过一场梦,梦里我变成了乌鸦,而阿斯塔特变成了废墟,那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愿这美梦可以成真。
最近的状况越来越差,研究毫无进展,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染病,所以看起来要抓紧时间,抓紧脚步了。
我睁开了眼,我看着窗外阴霾的天空,将刚刚的胡思乱想一扫而空,嘴角挂上了坚定的笑容,那是疯狂,是理智,也是我自己。
让我们来比一比,上帝。
看是我先实现杀死全人类,还是你阻止我。
Q:关于国籍和民族是如何设置的呢?
A:国籍概念被模糊掉了,你可以是任意一种国家风格的名字,但是默认大家使用同一种语言,沟通上不存在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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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存在原本应该是祝子的人变成了被诅咒者的情况吗?
A可以有也可以没有,毕竟已经被诅咒了,将来到底是不是祝子已经无人知晓了。但若家人,尤其是兄弟姐妹,祝子数量很多的话,自己是不是有祝子的资格,这就很微妙了。
如何设定还请随意,设定合理即可。但请记得祝子的数量原本就很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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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那被诅咒者怎么被聚集起来的呢?
A:家人送来的,路人为了钱举报的,被警察叔叔抓来的,什么都可以,总之你是被送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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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我的父母可以都是祝子吗?
A:可以,如果你一家子都是祝子,那你家庭环境一定很好。祝子虽然不是贵族,还得乖乖工作,但是工资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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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可以多开吗?
A:我可以说不准多开吗(草)最多双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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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大家都是同时死去吗?
A:不是的,每个人被诅咒的时间有些许差别,所以可能有的人早几天有的人晚几天。当然也存在同一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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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黑斑是一开始就会有的吗?
A:可以一开始就有,但是大家都是近期被诅咒的,所以不会很严重,恶化的话至少要半年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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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被诅咒者可以收外面寄进来的东西吗?
A:一般来说信件可以。利器、易燃易爆等危险品、药品、大型物件、电子产品是彻底禁止的。
小零食不那么频繁可以收,如果是难于保存、难于打扫和垃圾处理的食物则不可以。
私人物品每个人仅允许收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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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那可以寄信出去吗,可以寄给祝子吗?
A:工作人员会确认你的信件内容,不可以有容易造成普通人恐慌的内容。寄信对象只要是你熟悉的人都可以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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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企划内一开始是什么季节?
A:暮春,再过不久就能迎来初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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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冬天有暖气吗?
A:被诅咒者身上有一层透明魔法罩,保证你们不会受热、受凉,请安心。但并不会影响周遭温度,冬天院子里依旧会有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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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黑斑哪里都可以长吗?
A:哪里都可以,但若黑斑出现在致命点上,那么一定不会提前腐蚀掉导致死亡,因为诅咒导致的死亡一定是在一年以后。但是长在致命点上的话,到死为止会越来越痛,直至腐蚀完成。
文:浅间
关键词:星星索
文体:小说
标题:《星河》
这夜无风无月,却有漫天繁星点点,倒映在如镜的河面。
少女撑着长篙,船行声声搅乱一河星光,船上人眼瞳里的眸光却安稳明净,如天上的星星一般隽永。
她和他的村子隔着遥遥的蜿蜒山路,却被一条清江轻巧牵连在了一起。
她家父母总是撑着窄长的小船顺流而下,乡人种的蔬果和摘来的山货满满当当垒一船,染得人一身香。到了他的村子,也不用下船,芦苇滩上横斜栓住船头,夫妻两便利索做起买卖,数年如一日,也成了个惯常的市口。
自小便跟着父母在河上飘荡的她,在经历了被抱在怀里的奶孩子和离不得人的学步小童阶段后,终于大到“醒事”了——于是在父母忙于生意的时候,便可以揣几个果子在怀里,去芦苇荡里捡鸟蛋、挖芦根、捞小鱼……就这样,她遇见了他。
那天是夏天。
她在芦苇荡里疯玩了一晌午,玩累了,便就着芦苇河床的阴凉小睡。船家遮太阳的竹编宽沿帽子一扣,挡住脸和大半个身子,只戳出两截光溜溜的腿脚来。
睡得正迷糊,有人轻轻掀起帽檐,盛夏隔着眼睑也明黄敞亮的日光透进来,耳朵里一瞬塞满了聒噪的蝉音。
她微微掀开眼皮,光影朦胧里就见暖光笼罩着一个蹲在身侧的他。
眉眼温柔的小哥哥,穿一身干净整洁的袍褂,三分小心三分担忧三分好奇,再加一分乡间孩子少有的羞怯,他问她:“你怎么了?”
她扒拉开帽子坐起来,顶着支棱的头发回他一声:“睡觉呀。”——话一出口,便眼见着小哥哥白净的脸漫上绯红。
他红着脸磕磕巴巴的,问她还睡嘛。
她看他脸红得好看,利落站起身拍掉衣服上的草叶尘土:“不睡啦——咱们玩儿去吧!”
那个盛夏的午后,伴着潺潺的水声,她知道了他比她大两岁,是举家迁来的“城里人”,父母健在,兄友弟恭,下面还有年幼的弟妹。
他应该是很擅长应对年幼些的孩子,很熟络地给她讲书本里的故事,讲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城里的事;而她想城里孩子到底纤弱了些,爬树下河的活儿没让他插手,甜芦根烤小鱼却样样分了他一半。
临别的时候夕阳映红半边天,小哥哥递给她一块包了花油纸的糕饼,说是城里同学送的。
她省着吃完了那从没吃过的香甜糕饼,好看的花油纸则小心压平了,好好收进农家姑娘人人都有的、放“宝贝”的木匣子。
然后他常来找她,她也乐得和他玩,两小无猜的时间像小船下流淌的清江水,一晃,就过去了好几年。
转眼匣子里的花油纸褪色泛了黄,她也成了粗辫子垂到腰际的窈窕姑娘。
她接过父母手里的船篙,代他们撑起小船,不再有大把时间散漫在河滩的年纪,她却依然能常见到他。
在乡间长成的少年人肩背开阔,不再是当年纤弱的样子,一身衣衫却依然干净整洁。忙完了自家的活计,她的小哥哥便顺着芦苇荡的炊烟找到她,挑两个新鲜果子,就着河水洗干净了递回来,人也顺势上了船。
理理船上的水果菜蔬,把老物件拎出来修修补补,再有闲便坐下来给她描些时下流行的花样式……做这些事儿的时候他只是笑着,不大说话,她却仿佛成了春日里叽叽喳喳的鸟雀,话头一起,便不见得停。
往来乡邻见得多了,总爱把他俩凑成一对说道,他依然只是笑,她却总要掰扯清楚——“他就是看我一个女儿家辛苦”;“谁还没个一起长大的朋友”;“我这种拿船当家的人,哪儿配得起他这样的”……
她脆着嗓子一声声反复说,直说到有一天,他搁下手里的菜蔬,轻飘飘问她:“我是有哪里,还做得不好么?”
她手里啃到一半的水灵果子掉到船板上,骨碌碌滚了好几圈。总是热闹欢脱的小船上难得沉默了半晌,然后她起身进船舱,出来时手里便多了一个颇有年头的木匣子。
她不说话,只开了木匣,取出张方方正正的一张花油纸。泛黄的油纸一面是褪色的吉祥图案,另一面,是娟秀方正的几行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落款用了漂亮的花体字,长长的地址上面名姓雅致,是个女孩子。
总是洒脱利落的她难得有些磕巴,她说:“一开始我以为是店里印的花样……后来识字认得了,想着已经隔了几年了,便没有给你……”
“那为什么,现在又拿出来让我知道呢?”他依旧像平日那样温温柔柔的笑着,却让她心慌到眼圈都泛了红:“她、她是个能识会写的城里姑娘,又对你有心……要是不告诉你这事儿,我怎么能算是喜欢你,又怎么有脸……让你喜欢我呢?”
他安静看着她,不搭话,嘴角的笑意却慢慢漫上了眼角,他说:“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把摊子收一收,劳你撑船,载我去个地方吧。”
长篙一撑,小船儿离了岸。
狭长船身行过他俩初遇的芦苇荡,行过两人并肩走过无数次的乡间小道,越走越远,终于离了他的村子,渐渐去往她不熟悉的地方。
河岸的芦苇渐渐少了,土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铺上了青石板,路边的行人穿着打扮一开始和她别无二致,慢慢的却变成了“城里人”的衣装。
走走停停地沿河而下,直到天色渐晚,他终于引她把船停到一处码头上。
他牵着她走上干净平顺的石板路,路边高高亮着的,是村里无比稀罕的洋火光——她总觉得一辈子都不会去到的遥远城里,其实一直都在她可以抵达的地方。
他带着她入到一处热闹的街巷,路边铺子里有卖现煮的米面吃食,他买了两碗带她坐下来,价钱比村里贵,量比村里少,但条凳桌子擦得干干净净,不见一丝油光。
她打出生就从未这么安静过,捏紧了他的袖角不吭声。他闷笑着说:“要怕也是我怕呀,没了你,我可不会划船。”
她想想他说得在理,便默默收了手,任由他抽了两双竹筷子起身,去找店家要滚水烫一烫。
吃完饭夜色渐浓,他牵着她走街串巷,直走到一处人家旁。
铁栅栏的门隔开街道和青绿的篱笆院子,遥遥能望见砖墙垒的两层小楼。成片的爬山虎攀上红墙,高高绕到露台好看的白栏杆上。
他拉她在篱笆外叫一声,是花油纸上落款的名姓。先出来的是个高个儿的男人,然后才走出来一个白净的姑娘,柔柔顺顺靠过去揽了男人臂弯。
“请问这位小姐,您在沿河村里有认识的人嘛?有人托我带个口信,可这街上有好几个同名的姑娘。”他说得落落大方,好像真有其事。
她看着那好看的姑娘埋头想了想,然后便干脆地摇了头。
他礼貌告辞,拉她离开,走得远了才笑呵呵对她开口:“你看,她当年虽然心悦我,但现在就算面对面,也认不出我来了。”
她埋着头不说话,看来不大高兴,他想了想,便又开口哄她:“你看她身边的人,比我高又比我好看,那一身缎子袍褂看着便贵气,可不比我更配她这城里的姑娘?”
话音落地她不再低着头,扬起的小脸上却带了泪光。
他满嘴满身的机灵劲儿,被她泪汪汪看一眼,便消解了个干净,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嘴里磕磕巴巴,只知道说“不哭不哭”。
好容易两人回了船上,她拿起撑了数年的长篙,仿佛找到个支点,又成了那利落干脆的船家姑娘。
她说:“他虽然比你高,却没你壮实,也没你好看。”
她说:“她笔上写得那么好,却居然忘了你,一点也不情长。”
她说:“你别难过呀,以后换我喜欢你,我一定长长久久对你好的。”
然后风月无声,星河沉静。
她捏紧了船篙,等他一声应答。
他本可以嘴角抹上蜜油,说几句甜甜话来讨她的好,可他看着她还带了泪痕的小脸,常年挂在嘴角的笑意却渐渐淡了去。
他说:“我不该带你来的。”
他说:“她记不记得我,有什么相干呢,总归我喜欢的人,不是她呵。”
他说:“你不是谁的替代品,也不是没有‘更好’才被选的那个‘好’。”
他拉起她的手,明明是自小便常常做的事儿,这夜里,却让两人都莫名脸红。
他说:“我想长长久久的只对你好,你肯应我么?”
【12月上旬更新梗概】
⭐️特殊任务⭐️
钓鱼大会
12.6~12.31
⭐️普通任务⭐️
(素材)沼泽水母讨伐
(素材)拉姆讨伐
(素材)渐层史莱姆讨伐
(素材)生态调查:薄暗森林深部·米涅瓦罗火山/扎努玛沼泽
(料理)锅料理
(料理)鱼料理
(经营)临时厨师
(经营)食材运输
追记:
任务打卡规则上仅限于elfartworld企划主页
特殊情况请咨询管理人员
【11月更新概梗】
⭐️特殊任务⭐️
吟游诗人的邀请~回忆~
*本活动为开业活动不限具体时间,但每人仅可领取一次奖励
⭐️普通任务⭐️
(素材)苏打史莱姆讨伐
(素材)阳光史莱姆讨伐
(素材)生态调查:薄暗森林外圈
(料理)冬日饮品
(经营)临时服务员
(经营)送餐员
追记:
任务打卡规则上仅限于elfartworld企划主页
特殊情况请咨询管理人员
【狗血至極的愛情故事——後續……前傳?】
【舊神居 0年】
這個時代並沒有英雄誕生。
上一個也沒有,上上一個也沒有。
他們是在血池休眠期間誕生的,很不幸,聽消息說敵方新添了一個特殊型,即便品質並不好,在這種不知會持續到何時的艱難時期裡,也算是天大的幸運了。
但說實話,他們是什麼,為何要期待著誰來拯救?
圖朵在中央的副塔徘徊,剛剛脫下所有的防護用具,好不容易脫離那甜膩氣味的影響——第一次,僅僅是一次簡短的接觸就快令他失去理智——他需要喘口氣,或許他能在地下室裡找到的是個瘋子而不是學者是有原因的。他的手指梳過長髮,顫抖的指尖差點就糾纏在裡頭,血氣,本能,原來是如此強烈的東西嗎,但為何在戰鬥中他絲毫提不起相同的興致?或許他的失態根本只是因為找到了新的事物。黑色地板映出他的影子,瞳孔張開流露出嗜血的慾望,他在實戰裡也是這個樣子嗎?石頭光滑無縫彷彿是澆灌出來的,底下鑲嵌著暗金色的文字——文字,他們說……
“圖朵!”
他回頭,還沒來得及逃開,那興高采烈跑過來的人已經跳到他身上,來者愣了一下便僵在原地。
“你做了什麼?”背上的人輕聲問道,“為什麼我想要咬你?而且是認真的那種。”
“我……剛剛找到一間審訊室。”圖朵回答。“顯然你已經很清楚那是做什麼用的了。”
“喔。” 他感覺的對方的角頂了頂他的臉頰,是正將臉埋進自己的肩膀後方,卻一點都沒有打算要放開自己的意思。“難怪你沒有參加訓練。你知道今天他們給我什麼嗎?”
“什麼?”
利密爾笑起來,毫不掩飾興奮地晃著尾巴。啊——是,這個人一直都是這樣的。“怎麼辦,你不會生氣吧。”
“什麼。”
“鈴鐺。”對方迅速地答道,小聲地幾乎聽不見。
圖朵試圖轉身但被那重量壓著他毫無辦法,有些惱怒地只能伸手去抓。“上面決定讓你拿什麼?”
“總指揮大人覺得我能勝任。”利密爾抱得又更緊了點,一副想炫耀但未果的委屈語氣,呢喃著能想到的,或許只是他聽到過的所有解釋。“生氣嗎?是因為我答應這種安排對嗎?可是只有我了啊……”圖朵沒有心思聽下去。所以這個人自己也清楚,被指派這種訓練的意義……利密爾雖然稱不上聰明但在戰斗方面無論是直覺還是意識都優於同年級的族人,這大概也是他唯一有價值的地方了吧。
“你先從我身上下來。”
“不要。”
圖朵深深地嘆了口氣——這種時候他也只能嘆氣,一邊緩慢地將重心移到前面,彎下身便就地坐在了地上,背後的人帶著詢問的意味抬起頭。“你好重。”圖朵說。
“你好弱。”他感覺到有什麼觸及耳後,溫軟而濕潤,立馬就讓他剛剛所有惱怒和再先前因血氣而升的躁動全部都吹散,對,這也是一種特質,稱不上是他們渴望已久被稱為可靠的力量,不過就這麼賴著賴著似乎也能解決大部分的問題。他沒有想過要給這種特質一個名稱,適時地唾棄其愚蠢,適時地任自己放棄思考溺死在這愛撫之中。“圖朵啊——”
“幹嘛?”
“如果我能代替樂師的話,表示你其實也應該很厲害對不對?”
“理論上來說。”
“但是你只有你會治愈對不對。
“畢竟是隨機出現的能力。”他不用聽到回答就已經知道對方的想法,必定是覺得自己想出了一個天大的好主意想讓自己退居後勤——那得讓這個人失望了,自己今早已經提出過申請,大概日落後就會得到通知,以他的座位來說如果足夠有天賦和訓練的話也能觸及劍的等級,現在唯一剩下的問題便是,對上面的人來說究竟是戰鬥更重要還是治療的能力更加珍貴呢?
利密爾跪起身,整個人幾乎趴在圖朵頭頂,拉著他的角尖端彷彿在玩似的,不知是什麼原理,利密爾能在不激起任何反應的情況下觸碰他的角,在外人看來這種關係親暱的噁心,但好歹也算是給那些熱衷於研究靈魂的人一些新的討論方向。“你覺得上面會想要一個跟我一樣厲害的醫生嗎?”
圖朵抬頭,直接看進那雙和自己相同顏色的眼睛。“你沒有想過我們一起戰鬥嗎?”
他該如何形容對方的眼神呢。一瞬間閃過的詫異就足以將心底的想法全部展露,剛剛嬉笑的樣子逐漸褪去,變得更像他記憶中在刀光軌跡之間穿梭的身影,並不帶著一點點不屑或者嘲弄,純粹只是認為他說的話理所應當被指正。“當然不想啊。”
圖朵小心地剪掉繃帶的尾端,來不及訓斥幾句就得移動到下一個,他自己倒是很適從這種工作,從急救兵轉為全職的醫師已經有段時間了,慢慢地嗅覺變得遲鈍,也能在最糟的事態前保持冷靜了,治療並不難——事實上學什麼對他來說都並不難,就算在理解他們所謂的“關懷”上面碰了壁,都能夠用其他方面的表現來糊弄過去。他會說這項工作和想像中的落差很大,不過空閒時間中仍足夠允許他做些實驗性質的事情……
“東戰場的新指揮如何?應該不算特別厲害吧。”
根據情報,是個黃髮,一如其他同類一樣矮小,沒有能目視到爐芯位置,大概是長在了軀幹上,最高也就是個律座,手執黑色短斧,除了動作很快以外似乎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在這種時期就是這麼可憐,沉睡著的血池也生不出什麼,理想情況當然是在對方成熟並且擁有保護前殺死,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只靠利密爾真的能夠達成。
如果上級下了命令的話,或許真的可以。
“那樣你就會高興了嗎?”他問,甚至都不想低頭。
什麼?
“送死。”
手底下的人安睡的樣子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沒有和敵方新的劍接觸,沒有差點連鈴鐺都拿不回來。新式的注劑比預料之中的有效,止過血後就這樣放著不管也可以,和光裔不一樣他們即便沒有治愈的能力也能一定程度上的再生,尤其是翅膀和四肢末端……理想歸理想,可是真的好嗎?
因為可以所以放肆揮霍?就為這麼個微不足道的目標?
他將剩下的繃帶捲起來收好,背靠著牆坐著,抱著自己的後頸,用盡全力抗拒這從未體驗過的情感。利密爾的意圖總是很好理解,他的每一言每一行和衍生出的後果他都看在眼裡,可是當他實際感受到他們究竟做了什麼決定時自己已經陷在一個看似沒有止境的循環之中,很快地便會被消耗殆盡。而繼承鈴鐺成為首要擊殺目標一點幫助都沒有,現在還在中央作支援人員,被指派固定戰場後只會越發淒慘。
實際上他自己也不是個仁慈的醫者,如果讓他再選擇的話,他或許會更希望繼續做急救兵,狼狽歸狼狽,忙碌也就止於戰場之上——也能好好地確定那個傻瓜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利密爾不是劍,他可以短時間內假裝自己是一個,但終究他們不能成為他們生來無法成為的東西。
圖朵。苦澀血腥氣息將他包裹,渴望抓取的手指尖擦過他胸口,被疲憊重壓而落空。留在這裡,做我們的後盾吧。
文字。他們說,超越一切最強大的樂器——聲音。
於是他留下來了。
“不甘心啊——可惡!憑什麼啊!”
“坐下,我還沒弄完。”
“不需要!我要回去!這次一定要把那傢伙擊殺!”米琳一邊喊著一邊在治療室裡來回踱步,能在身上大片燒傷和撕裂傷的情況下還這麼有活力,也只有這種人了吧。“憑什麼!明明那麼不堪一擊身體,動作又那麼遲鈍,我可是直接朝爐芯砍上去的啊!”
圖朵沒有回話,他聽到手上的筆發出開裂的響聲——他想這就是憤怒,太多年,都忘了什麼是正確的感受,至於是為了什麼而生氣他自己仍未來得及辨別——究竟是為了米琳身為保護者的失職,還是為了那個傻瓜如此輕易地就從他生命中消失呢?
明明很早以前就已經接受這種結果的必然性——這種缺失的感覺又是什麼……
圖朵,你拿鈴鐺都在研究什麼?
沒什麼,只是想看看爐芯之間的聯繫被切斷時的反應而已。
聽說他們都是連在一起的,是真的嗎?
理論上來說是的。
你說我們之間也有這種聯繫嗎?
我不覺得。
對方一把抓住他的角尖,和他自己的叩在一起,黑色的眼球上深金色的瞳映出他的影子。
我死去的那一瞬間,你會感覺得到嗎?
“過來。”他起身,去將那煩躁的人攬進手臂中,對方也就此喪氣般地安靜下來。
“明明就差一點。”她輕聲道,“我沒有輸,對嗎?我還沒有輸過。”
“沒有,只是還沒贏而已。”他說,照著那些在訓練時期的教導——諷刺的是現在他竟突然能夠抓到訣竅了,想著那個人平時會做的事情說的話,原來也沒有那麼難。“下次再試試看。”
“幫我!”
“什麼?”
那紅髮的年輕的盾倏地抬起頭,帶起熟悉的氣息,天真又輕浮,話語中充滿的都是不可能的幻想,在某一方面卻固執到令人不解,似乎將一切知性都犧牲給了戰鬥天賦。無論如何他無法拒絕,或者只是他不想反抗而已,胸口被挖空的那一部分阻止著他去計算未來,怎麼樣都好,他對自己說,這個世界上只剩下這孩子了。
【雖然是這樣嘲笑著東戰場前司令出生不好啦,但其實和ylg是一樣等級的出廠配置,只不過ylg是個很有天賦罷了】
【ylg不贊成ttc的行為和人品吧但是的確是能信任他的,ttc對ylg很忠誠也很敬業,再無理的要求都會答應,畢竟ylg是的兄弟的繼承者】
【小ylg本來不怎麼跟ttc說話的,也不算是本能討厭,更像是本能害怕】
全文3209
警告,警告,烂梗集合
是烂片拍成这样也算是一种恐怖片级别的烂
我要自由飞翔.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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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班打开门,眼前仍是因灰尘堆积而显得有些脏锅炉房,没有虫群,也没有其他能威胁人安全的奇怪东西。
“这不对头。”血月抓了抓头发。
“或许是你看错了,”领班耸耸肩,“这房间本来也挺暗的,角落还有不少煤灰呢。”
我是精灵,我怎么会看错!
血月把这句话吞下去,某种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说出辩解,要顺着眼前这个人形生物的的意思来。
“好吧,”他还是说,“可我是精灵耶,你知道我们能看清暗处的吧?”
变化突然发生。
高等精灵先听到一声类似磕开蛋壳的脆响,“咔擦”,几条裂缝出现在领班的面部,金色头发的人类从容地伸出手捻起脆化的皮肤边缘,像撕扯果皮一样沿着往外渗出内容物的裂缝撕下自己的外皮。人皮套子下出现的是一个有着黑色头发和胡子的男性,他的大脑门儿并没有给他带来睿智的光芒,反而因为头顶中间的那部分而显得异常滑稽,黑发男人的眉头高高吊着,他环视周围,手里还握着柄斧子,那斧子贴合在他手心,无论他怎么动作都纹丝不动,仿佛长在了他手里。
“那该死的长耳兔子!”
血月早就跑没了。
由于总是穿着红黑二色的衣服,身上还挂着不知所谓的骷髅和其他铁质装饰,血月在外边跑货时总会被认成宵银信徒,这曾为他带来麻烦。不过好在他现在工作的地方没这么多限制,整个团队氛围有着与精灵二字相当的自由,想严肃的就自己严肃好了,想沉默的也可以沉默一整天别人戳一下才给出几个字的回应,想对着月亮发疯的也大可以自己吟诗,只要不影响到别人与工作,随便怎样——因此血月不过是又一个有着独特审美品位的怪人。
换言之,除去审美品位与奇怪的自称,他实在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精神小伙。
我只是没文化,又不是傻!
精神小伙在看到裂缝出现的那个瞬间就转身开跑,他唰一下掠过走廊,充分体现出一个精灵的轻盈与敏捷,如果他跑路的姿势能再优雅一点会更精灵,不过此时没人责备他(说实在的,正常一点谁会责备一个人逃命姿势不够好看啊?)。血月很快通过楼梯从锅炉房所在的地下二层来到一楼大厅,目标明确地冲向走廊尽头的几个由铁栅栏拦住的空间前,他之前看到有人站上里头的板子上升或下降,他好奇这稀奇玩意儿有一段时间了。精灵伸出手指猛戳门旁边的小圆点,圆点上有个往上的箭头,一戳就亮,这极大地娱乐了精灵,他短暂地忘记自己先前看到的东西,专心致志地戳起了小圆点。
一阵浓烈的血腥味将他唤醒,他转过头,发现走廊的另一端不要钱似地泼下一大堆鲜血,从颜色来看,它们应该刚离开人体不久。
“叮”。
非常轻脆的声音,(自称的)诗人这样评定。
他把头转回来,正好和来自孔洞中的视线对上眼。
那应当是某种鹿的头骨,有着略微缺损的双角,下颌骨也没了,戴着鹿角面具的人有着浅黑色的皮肤和瘦长到超出正常范畴的肢体,他张开嘴呼出一口气,听起来就像被冻得打颤的血月窜进温暖的玉米酒吧里时发出的那种。
血月照样转身就跑。
——一边跑还一边觉得面具挺酷的。
拿着斧头的领班堵在大厅的入口。
血月再次转身,他跳上通往更高层的楼梯,试图远离两个追着他砍的怪物。慌不择路的精灵(他本来也不知道路)闯进看起来像是员工宿舍的地方,他随便选择了一个房间,然后反锁房门。这地方有着白色的浴缸,可能是浴室。精灵靠坐在墙角休息了片刻,接着凑到窗边往外看:外头已经是一片银白色,看起来就像冬季的深林城。血月朝窗户哈一口气,再拿手擦去朦胧的地方,他发现空中飞舞的不是雪,而是写满了字的白色纸片。一个残片恰好落在窗台上,血月眯起眼睛,尽力用最近才学到的知识辨认着纸上的字:All work and no play makes Jack a dull boy(在他看来是通用语)。
“卡擦”。
精灵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缩了缩肩膀,他回过头,看见斧头的边缘正从门缝里消失,接着又是一下用力的劈砍。
精灵发出成串尖叫,听起来像鸡被掐住了脖子。
他在有规律的劈砍音中试图打开窗户,正是他将窗户推到最大的一瞬间。
“卡擦”。
木板门被砍出一道容人的手通过的缝隙,早已变了样子的领班将脸凑在缝隙旁,从血月所在的地方看过去,就像是木门的缝隙里长了张人脸。这张脸因兴奋而扭曲,笑得露出白牙,看上去能一口咬掉血月的脑袋。他直直地盯着血月,那视线叫人害怕。
“这里是约翰尼!”
男人狂笑着说,他已经疯了。
不顾窗外的严寒,血月跳进没有边际的黑夜。
他在下坠。
“喂,醒醒,别发呆了。”
“啊,什么?”
“快把客人点的东西送过去。”
“哦。”
血月环视四周,他比对着单据上的数字与桌子上的标号,往甲板上走去。他穿着和之前的领班类似的衣服,腰上系着围裙,一只手端着托盘,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意识回笼之后,他首先解开箍在脖子处的领结,憋得难受。接着,他就走向那张坐有三个人的小桌。
“这是您点的饮料。”
他放下装着七彩内容物的高脚玻璃杯,饮料的表面有层白色的奶油,杯壁还插了颗红色的腌渍樱桃;他看看单据,又从托盘里拿出一根特制吸管,这根吸管有三个头,它们两两折成心形,不得不说这是个大工程。
怎么会有人用这种东西啊!
血月光明正大地站在桌边观察三人:一个是人类,有着金色的短发和晴朗天空般的眼睛;另一个同样是金发,不过他是半精灵,半精灵男性背着身,所以精灵看不见他眼睛的颜色;剩下的那个是女性半精灵,说不上多美貌,但看起来挺舒服的。
“达令~~~”
“干嘛~~~”
“来,人家喂你~~~”
“讨厌,你这明明自己吃掉了嘛~~~”
“你有意见~~~?”
呕呕呕,血月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他不敢确定这是因为自己在旁边所以三人才故意作出这种样子,还是三人就真的一直以这样的方式相处。精灵实在受不了类似的氛围,他快步离开。直到这里,他都没有对场景突然的跳转与情景的变化产生任何疑问,他既不关心先前被暴风雪困住的旅馆,也无所谓此刻在无垠海洋上航行的邮轮。突地,他想起什么似的再次去看半精灵女性的脸,他看着她的银发和紫色的眼睛——
火堆,月亮,女人的轻笑。
一阵疼痛从后脑传来。
“呃……”
血月醒过来,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脚,长时间压迫导致的血液循环不畅给他的四肢带来一阵酸麻,他等劲头过去才坐起身,靠在墙壁上。精灵的视力帮助他看清昏暗房间里的一切,这地方堆着杂物,一层薄薄的灰尘蒙在东西上,看来很久没人打扫过了。等回复一些体力,血月站起身,准备打开房门,而像所有烂俗小说都会有的烂梗一样,这里被反锁了。血月不信邪,他反复拨弄门把手,接着用脚去踹,门仿佛和墙固定在了一起,一动不动。
“等下,这个旁白我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他自言自语。
“别说了!”
血月又抓抓头发,他碰到麻烦或想不明白的事就喜欢抓头发,总之,现在他被关在没人来的储物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出去。这就是幽闭吗,他想。精灵又坐回地上,他开始哼哼让他被所有酒馆拒之门外的奇怪调子,几句之后,他头一歪,睡了过去。
寒冷让他醒来。
“嘶……”
血月搓搓手臂,现在他正躺在一块浮冰上,没有任何准备地飘在海里。周围都是落难的人,他们大多都趴在了浮冰或破碎的木板上。
“都怪那三个人,要是他们不在船头摆那个该死的姿势,船也不会撞上冰山!”
哇,好勇哦!众目睽睽下摆那种姿势吗?
虽然不知道那种是哪种,血月还是在内心发出了感慨。
“○诺娅!”
金发半精灵和金发人类趴在浮冰上,他们俩使劲抓着银发半精灵的手。
“萨○尔,○德,你们是遗都人,别逞强……”
银发女人的嘴已经冻得乌青,就算如此,他们还是不忘制造那种烂俗的氛围。
“如果我变了,变得不像现在的我了……你们还会爱我吗?”
“你在说什么啊○诺娅!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
被称为萨○尔的人话音未落,肩部一下浸泡在冰水中的半精灵便开始变化,她的皮肤变得更柔软、有弹性——它迅速胀大,表面也附上一层光滑的膜,很快,她的脑袋、四肢就被自己的躯干吞没,一颗肉球“噗”一下弹出女人已经变形的身体,紧随其后的是几根触须,带吸盘的那种,血月数了一下,那些触须恰好有八根。
女人的变化似乎触及了什么警报,天空开始崩塌,闪着光的星星们开始滚来滚去,像是点着了火的风滚草;海水沸腾似地咕嘟咕嘟冒泡,海豚们跳着复杂的舞蹈,血月听到它们说“再见,谢谢你们的鱼”。旁边还有一个人在毫无缘故地大喊:
“在虚拟作品里追求真实感的人脑袋一定有问题!!!”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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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骷髅,鲜血,幽闭,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