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除了跟我■■■之外,也可以选择把你的眼珠送给我一个~”
“我呀,可是非常中意你的喔。”
彼时那个让她输得一败涂地的恶魔已经记不得面孔了,唯独那股屈辱与不甘心的感觉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来。宛如没被剔除干净的伤口中的刺,至今仍鲜明地残留在心间。
那之后?
她自然是爽快地挖了左眼出去。愿赌服输,没什么好说的。
*
只是在时隔这么久的现在,被这个人用这么温柔而又关切的眼神注视着的话……
空无一物的左眼眶里仿佛泛起丝丝麻麻的痛感,而后迅速缠绕全身。
那个人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抚摸那处残缺,却在一半缩了回去。
啊,又是这个表情。看起来这么悲伤。
不要这样。
是和以前任何时候都不一样的……不知名为何物的感情涌上她的心头。
她抓住那个人的手,然后凑近,轻柔地吻了上去。
「伊迪斯x艾斯特」
(20191024)
——
「2」
“嗯,我的女朋友。”
“我很喜欢她,是的……谢谢,再见~”
为了应付纠缠不休的男孩子,她说了这样的话。
电车运行中,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早川一反常态地沉默着。
咔嚓咔嚓、轰隆轰隆。
电车驶入了穿过山头的隧道,眼前暗了下来。
在车厢内顶灯的照射下早川的面孔模糊不清。是不开心吗?明明打着名为取材的名号,却在秋叶原玩了一整天耶。
她思考着这样的事情。
以及……还有这么多空位,早川不坐着也很奇怪……为什么要站得离我那么远呢。
“喂、早川啊。”
轰隆轰隆,被叫到名字的人转过头来。
“我说……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轰隆轰隆。随着电车驶出隧道,早川的面孔被夕阳照亮。
然后她看到早川瞳孔微缩,整张脸迅速地红了起来。
砰——
一瞬间,她的心上仿佛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难以言喻的酸楚苦闷迅速地蔓延开来。但仿佛还夹杂着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欣喜……或是恍然大悟。
以前的一切奇怪的蛛丝马迹都有了解释。
啊啊,怪不得呢。真亏我还是漫画家呢。
小笠原这么想道。
「小笠原x早川」
(20191024)
——
后记(?):
大半夜翻出来这个文档,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了,打开才发现是这个()
不错,是还可以的风干腿肉,一鼓作气发上来存个档好了。(也避免自己忘了写过什么……。)
(顺便改了一点点点的措辞和错字,我猜小姜看不出来(靠
第二篇说实话应该有点剧透,这两人是可可打算画的故事。如果有人想看的话应该催她(?),是现实向有点酸涩的恋爱故事吧。
(天使恶魔那边就……不用管她们了挺甜的(。)下次(有机会一定)填坑,剧情走向都构思不少了……。
冰
(于20201025凌晨)
文:梨七生
关键词:假面舞会
题材:小说
标题:《舞会·晚餐》
正文
辛斯望着眼前的大门,神情麻木。
华美的衣装和精致的面具,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没有买或者租过这些只凭肉眼就能看出价值不菲的衣着,哪怕只是有些剐蹭和磨损也足以让他半年的薪水泡汤。
可这些现在就穿在他的身上,打扮得像个中世纪的贵族。
令他如此的不只是衣着,还有他缺失的一段记忆,这段记忆时间并不长,但却让他把来这里的原因和昨晚睡着之后的事全忘了。
手背上清晰的痛感告诉他这不是梦,但面前的大门明显不属于他的“现实”。
一个百货公司的普通销售,何德何能来到上流人士的庄园,这种顾客如果要接待起码需要经理或者管事级别的领导。
而他明显不够格。
或许是觉得再胡思乱想也无济于事,他试着推开面前的门。
就在手即将接触到门的时候,门主动开了。
宽敞的大厅中正在举办假面舞会。
参与者们身着不输他的华丽打扮,有的在跳舞,有的在交谈,一派和气的景象。
辛斯走进大厅,试图寻找一个落单的人攀谈以了解情况。
一位年轻女性走了过来,虽然脸被面具挡住,但金色的秀发让辛斯想起了他的初恋。
“这位小姐你好,我叫辛斯,能否占用你一些时间?”辛斯主动叫住了对方。
“哦,当然可以,先生你好,我叫简,不得不说你和我前男友的气质过于相似,在看见你时我吓了一跳。”
“希望他和我都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简笑着揶揄道:“那混蛋对待事情的处理方式让人窒息,虽然是我不对在先,可他简直比深冬时郊外的雪湖还无情。”
辛斯急忙辩解:“我可不会这样,我和初恋分手的时候她甚至都没反对。”
看着辛斯手足无措的样子简笑得更开心了:“好了,所以辛斯一你开始找我有什么事?”
“说来奇怪,我不记得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舞会了,就连这身衣服是什么时候穿上的都没有印象,也不知道主办人是谁。简你知道吗?”
“这舞会就是德蒙老爷邀请一些人过来玩而已,既然过来了你肯定也在邀请名单上,不用担心。”
“德蒙老爷是谁?他在哪里?他应该知道来龙去脉。”
“放轻松。”简安抚道“既然来了何不玩得开心点,等到晚餐时你想知道的一切都会有答案。”
辛斯不再追问,他望向简的眼睛,那汪碧蓝简直能滴出水来。
这让他想起初恋来。可她不叫简,也不会出现在此地。
毕竟,是他亲手把她扔进郊外的雪湖,而现在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辛斯先生?”简注意到他在盯着她的眼睛发愣。
“哦抱歉,你的眼睛美到让我有点出神。”辛斯局促地回答道。
“谢谢,我的朋友都这么说。”简摸了一下被颈环装饰着的脖子。“我该去找朋友们了,有机会再聊。”
说完不等辛斯反应过来就匆匆离开了。
他望着简离开的背影有些愣神,恍惚中想起初恋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
摇摇头,他走进人群中,试图继续找人了解情况。
一个男人成为了他的目标。
此次与会的宾客们不知为何都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这个男人也一样。
他很像辛斯大学时认识的好友莱恩。
“先生你好,我叫辛斯,方便占用你一点时间吗?”辛斯打量着对方,试图确认他的身份。
“可以,辛斯先生你好,我叫约翰,有什么事吗?”约翰正了正自己头上的礼帽。
“请问你知道德蒙老爷是什么人吗?不知为何我失忆了,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来这里,也想不起来德蒙老爷是谁。”
“德蒙老爷啊,他是个慷慨的慈善家,在我迷失的时候他为我指明了方向。”约翰似乎非常在意自己的帽子,总要扶一下好确认它戴在应该在的位置。
辛斯也注意到了这点:“约翰先生似乎很在意帽子?”
“不,只是头上不巧受了伤需要用帽子遮一下。”约翰解释道。
“真是抱歉。”辛斯道了歉,心中却若有所思。
“我要去找朋友,先失陪了。”约翰似乎不愿意说更多,只道了别就匆匆离开。
辛斯还没回过神来,脑中想着莱恩的死状。
他一点也不后悔,毕竟莱恩翘了他的女朋友,还在他去质问的时候出言辱骂他。
“你就是个混球!”这是莱恩的最后一句话,在说完这句话转身要走的时候,辛斯拿桌上的金属摆件重击了他的头。
一招致命。
之后的处理方式当然和他出轨的初恋一样扔进了雪湖里,整个过程轻车熟路,完全看不出是第二次杀人。
一开始他还在担心警察会找上来。可巧的是两个受害者一个与家里关系冷淡,另一个是孤儿。
他们的消失甚至没人报警。
可他们两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想着或许是自己过于神经质,辛斯继续寻找着看起来熟悉的人,一对儿夫妇进入了他的视线。
“先生女士您好,方便打扰几分钟吗?”熟悉的开场白。
男士开口了:“你好辛斯,我是强尼,这是我爱人珍。”
“我因为不明原因失忆了,忘记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也忘记了德蒙老爷是谁。”
“哦,那真是可惜。”珍回道。“德蒙老爷是个慷慨的人,他邀请客人过来一般都是为了吃喝玩乐热闹一些,没什么特殊的意思。”
强尼接过话茬:“只可惜我和珍之前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现在完全没胃口……”
他看了看表:“还有一会儿德蒙老爷就来了,我们先去准备一下,小伙子玩得开心。”
话音未落二人就转身离开,甚至没给辛斯挽留的机会。
望着二人的背影,辛斯想起了那顿和初恋父母的晚餐。
那时初恋已经死了半年,当初恋的父母敲开辛斯的家门的时候辛斯甚至没想到他们会来上门。
“你知道我们的女儿去哪里了吗?”这对夫妇似乎对于联系不上自己的女儿很是不爽,但却还没到要报警的程度,也许在他们眼里只是小姑娘又闹脾气了。
即使事发突然,但辛斯却早已想好了借口:“我也不知道啊,我的女友早就和我的朋友一起跑了。即使是我也联系不上他们。”
两人正准备走,辛斯却把他们留了下来,还请他们吃了自己做的大餐。
这一留,就再也不用走了。
然后就是感人的团聚时刻,一家三口和女儿的男朋友齐齐整整。
悦耳的铃声打断了辛斯的思考。
人群开始嘈杂起来。
一个绅士模样的中年人从内室走了出来。
“先生们女士们,欢迎来到我主办的假面舞会,希望各位玩得开心。”
简短的发言表明了他就是德蒙老爷。
辛斯错身上前:“德蒙老爷,方便打扰一下吗?”
德蒙老爷看见辛斯似乎有点吃惊:“这不是辛斯吗?怎么了?”
辛斯说了自己失忆的事,试图从德蒙老爷那里得到答案。
“呵呵,别想多了,一起来吃个晚餐吧,到时候就知道了。”
德蒙老爷带着他走进屋内,富丽堂皇的装饰令他目不暇接,可内心的疑惑却只增不减。
走着走着,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随后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盘子上,面前就是身形变得巨大,穿戴整齐准备开餐的德蒙老爷。
餐叉穿过身体,德蒙老爷斯文的进食方式此刻却成了辛斯的酷刑。
直到辛斯的最后一声尖叫消失在德蒙老爷的喉咙里。
“味道不错。”
评论要求:笑语、求知
第一弹见:http://elfartworld.com/works/8093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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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9追加
Q:老城区南边的烂尾楼群可以住吗?
A:可以,不过该地区缺乏监管,请注意自身安全
Q:主线提到的身份证件是什么样子的?身份编码呢?
A:可理解为“具备健康码功能的身份证”,内置芯片,有同步电子档案,身份编码会联网显示。
Q:现在还用现钞吗?
A:用的。虽然新城区基本实行无纸化支付,但在老城区,仍旧是传统货币更受青睐。
Q:可以给背景板角色报名参加试药吗?
A:可以,但地图格中的相关剧情不会给到,仍需身在研究所内的玩家触发。
Q:我想进研究所地图,现在生病还来得及吗?
A:可以,在12/5日之前修改角色的健康状况并向企划组报备即可。报名方式请查看第一章公告。
Q:地图格可以从哪些地方开始走?
A:对于初次行动的玩家——起始点
对于非初次行动的玩家——起始点/上一次的终点
*如需倒回某一格行动,需消耗步数走回。一般而言,使用已踩过的剧情点不需要再次回到该格。
Q:地图格上的剧情可以完全照搬吗?
A:玩家可作为“旁观者”/“见证者”还原(为其它玩家的体验,请尽可能采用化用的方式,勿全盘照搬)事件,也可提取事件核心或部分要素进行再创作。
================================
*10.26追加
Q:阿斯塔特的冬天会下雪吗?河道会不会结冰?
A:会有少量降雪。地图上的主河道在靠岸处偶有薄冰,但很快会被清理掉。
如有结冰的需求,可以自行设置小型的支流和湖泊。
Q:阿斯塔特的CDS发病率如何?一般怎么治疗?费用如何?
A:目前发病率正向千分之五攀升。
初期,医生会给开凝血类和增强身体免疫力的药物、叮嘱患者尽量减轻活动强度。如果是有佩戴义肢的患者,则会建议其取下,以免除病情恶化后造成的额外磨损伤害。
中后期,则是给予鼻饲、静脉注射等较少损耗身体的方式来协助病患生活(鉴于经济状况和床位限制,部分家属在这阶段会选择带病人回家)
凝血类药物本身并不昂贵,且有限购措施来保证供应。
但有需就有求,“更有效的昂贵药物”及二级交易市场应运而生,在没有造成大骚动的前提下,它们被默认为 可以存在(这部分无严格限制,玩家可自行发挥)
Q:CDS对阿斯塔特造成的影响是什么?
A:各中小学校主要生源为本地居民,大多已在家长们的坚持下停学。
加工业与服务业的工作效率受到一定影响,部分人决定停止工作,还在工作着的人们的负担加重。而非体力型工作的人们开始倡议采用线上办公,减少出行(尽管在阿斯塔特,通勤时间通常仅半小时以内)。在老城区,能够感觉到人们的生活更明显地受到了冲击,社会秩序较过去稍为混乱。
Q:这个世界中的宗教和政体是怎么样的?
A:与现实相类,但由于是架空设置,在剧情中尽量不提及具体名词。
宗教类请以“神/我信奉的那位”等笼统称呼加上其宗旨来指代具体对象。
政治类请以“以xxxx为核心思想的政治流派/团体”来代替。
*例:阿斯塔特信奉倡导“神爱世人,悔过即可得宽恕”的唯一神,政治上为“有稳定的市政组织,在相对独立的基础上,与同政治流派统辖的其它城市为互助关系。”
=================================
*10.22
Q:报名只填基础信息就可以吗?
A:是的,考虑到时间间隔较短,报名只需要企划书内提及的【文字信息】。如果您有比较完整的设想,也欢迎写下来。
Q:阿斯塔特有福利院吗?里面是什么情况?
A:有,位于老城区,多为只收容数名老人儿童的社区型。经济状况不是很好,仅保证基本的吃穿住。 另,老城区有学校,但没有强制义务教育。玩家可按需求调整自己的童年经历。
Q:几岁可以算成年?企划是否有年龄限制?
A:成年年龄为18岁。
企划对角色年龄没有硬性要求,但设置儿童或年迈角色时,请考虑其身体状况、监护人情况等。
另,建议场内角色有一定行动力,在12岁至60岁之间(默认要在城市中来回穿梭,会比较辛苦。)
Q:经济水准如何评定?
A:看个人认知。如果需要参考,可以理解为
富裕:最低限度,可以一口气随意消费 数千 且不影响日常生活
一般:最低限度,可以自由消费 数百 且不影响日常生活。
贫困:受限于经济状况,连数十元的消费都要反复斟酌,几乎没有存款。
Q:阿斯塔特禁枪吗?“不能携带进地铁的武器”可以再具体些吗?
A:禁枪。
防狼喷雾、胡椒水、小匕首之类可以日常随身携带,如带着砍刀、猎枪等会被盘查并拘留。
【紧急任务】
苏古塔地下的法阵需要紧急修复。
浮空或者风暴,苏古塔至少需要恢复其一。
任务类型:主题创作(无推线)
征集人员:所有此时正在苏古塔的人员
完成需分:12分基础分(浮空)12分基础分(风暴)
截止日期:10月30日(请在此之前完成任务)
【赶死任务】
苏古塔的“门”仍是紫色的。
法师们姑且把控着进入途径,他们对此严防死守。
但真的没有人好奇“门”后的是什么吗……?
任务类型:短期推线,可以不完成
征集人员:此时正在苏古塔,且拥有冒险者等级的人员
任务人数:3-4人
截止日期:10月30日(请在此之前完成任务)
注意事项:本任务有撕卡的可能。
1、
莎拉·深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哀歌的碎片与死亡同名。
她并不后悔,也不曾悲叹,她知道命定有数,自己只能走到这里。
藤蔓发出尖锐无声的哀鸣。
已经没有什么明日。
——明天一定会到来。
期望的花朵没有盛开。
——深渊里从未有真正的花。
最终仍在等待回忆之时。
——记忆并不会真的消失。
莎拉·深亚的头掉了下来。
她的颈骨断裂,动脉里没有鲜血,即便气管被割断,她也好似还能说话。
在那一瞬间,洛尔伽好似捕捉到了她的微笑。
由深渊孕育的种籽已经梦见了盛开的繁花。
2、
苏古塔。
幸存的人们打扫着战场。
法师们迅速控制了中央喷泉一带,伤员被带到一起集中救治,人们在瓦砾下寻找可能的幸存者。
“她会醒吗?”若泽·哈珀问。
她坐在张几乎有她胸口高的椅子上,手里抱着的不是她最爱的草莓牛奶,而是清水。
这张椅子对她来说有些太高了,但情况到了眼下,她既没有理由也没有心情抱怨。
“不知道。”哈娜·卡瑞宁摇了摇头,“恐怕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她视野的落处,塞西·比图·阿泽维多正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她呼吸轻浅,但她仍在呼吸。
——塞穆尔将受伤的她和伊孚带到这里,在治疗之下,伊孚已经醒了过来。
塞西的情况则要比那复杂得多,毕竟哈娜确信,自己上一次见到她时,寒羽人已经被艾瑞克带走。
难以解释。没有道理。
可这种事已经在这苏古塔上发生。
哈娜·卡瑞宁长长地叹了口气,她走到窗边,俯瞰着外头的街景色。
这里是一处城市边缘的二层小楼,它奇迹般地在灾难中完好无损。
魔法学院这一年的几位教师把这里的二层当作了暂时的聚点,他们每个人都和莎拉·深亚接触过——像往年每年的教师们与那些转校生一样。
“艾伦·贝克说得没错。”若泽忽然说道。
“什么?”
“学院隐藏了许多事。”猫妖精说,“即便现在,也有一些我们还不知道的事。”
“或许如此吧。”哈娜没有转回目光,她仍然看着窗外。
从她的位置能够看到黎维诚,他从刚刚起就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手指若有所思。
更远一些的地方,一些劫后余生的人正欢庆着自己的幸免于难;一墙之隔,有人正为他逝去的亲人放声痛哭。
“奥斯维德呢?”她忽地问道,“你有看见奥斯维德吗?”
“哎?没有。”若泽愣了愣,“那个大叔可能在什么地方走丢了吧?”
“是吗?……说得也是。”
楼下的黎维诚放下了手,向街对面走去。
“说得也是吧。”哈娜说。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塞西微微动了动手指。
黎维诚还记得方才那个瞬间。
那些藤蔓正在死去——它们一旦死去,身体就会彻底化为金属,再也没有原本那种奇妙的质感。
他有些不甘,明明他距自己长年来的梦想只有这么一点儿的距离,即便那看起来再不祥,他也不打算放弃。
最后一根藤蔓在他眼前倒下,它被斩断了根部,却并没有立刻死去,它在地上抽动着身子,活像被踩扁了半个身体的毛虫。
黎维诚犹豫了一下,他觉得只要自己得到那根藤蔓,那他一定能做些什么;他向藤蔓走去。
可就在这时,他忽地听见身边坍塌的楼房下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呻吟。
那声音很微弱,仿佛下瞬就会消失,它的主人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黎维诚迟疑了。
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奥斯维德·埃文斯同样做出了选择。
这一天,没有人再见到他,第二天一早,他们收到了两封信。
一封交给学院,告诉他们他要辞去教职。
另外一封,则交给了雪精灵阿列克谢·弗拉基米尔·伍比沃克。
3、
“我们不会留在这里。”
“可是……”
“救援人手已经够了,剩下的我们帮不上忙。”
“我们不能做点什么吗?”
“如果有需要,他们会说。”
兰恩·里克拍了拍自己灰扑扑的翅膀——直到方才他还和尼格勒一起在废墟里寻找幸存者——他有些无法理解这种看法,但他确信自己的导师艾丹·弗宁有自己的想法。
风元素裔法师站在窗边,『宇宙』塔此刻仍在苏古塔上空,它下方的城市久违地染上了尘埃、降落于大地中。
就在刚刚,苏古塔学院单方面决定本学期最终测试取消,同时也宣告了本学期的结束。
艾丹·弗宁与海安·西罗先以个人身份约定的一学期期限就此终结,此时在这里的他,已不再身负教职。
“这之后就是政治问题了……”
“……?”
“不,没什么。”
对于兰恩·里克来说,丢下眼前的苏古塔离开着实是件难以理解的事,但他的老师与他不同。
翼族少年想了好一会儿,自己得出了结论:“比起苏古塔……深渊之物那边更重要吗?”
“正是如此。”艾丹笑了,“所以,我们要去找一个人。”
“谁?”
“可能知道《哀歌》下落的人。”
帕文·巴斯贝恩先是撞倒了一尊雕像,然后又踩碎了几块石板,最后才跌跌撞撞地来到了祭坛面前。
此地的主人始终冷漠地注视着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嗯?那个啊我听说有座塔时隔千年以上重新有了主人就想来看看!好厉害啊这个,你是怎么做到的?话说回来现在好像基本上所有的塔都有了主人吧?不觉得会发生什么大事吗?……”
“出去。”莫莉·邦迪说。
“诶诶诶等等啊我带了礼物——”
“出去!”
“还有海安·西罗先的口讯!”
正准备施法的魔女停住了,她问:“苏古塔的?”
“嗯!”帕文用力地点着头,悄悄将撞歪的石像摆回原位,“啊,你大概不知道吧,那座城市现在可糟了。”
“我知道。”莫莉说,“有消息顺旅阵而来。”
苏古塔已然落地。
藤蔓影响了城市地下的法阵,无论让城市飘浮的魔法还是导致风暴的魔法都受到的影响。
长时间倚赖这两者保护自己的苏古塔,许多年来第一次宛如赤子般毫无防备。
“他们大概也没有立场向其它地方求援吧,毕竟可是那个一向保持绝对中立的苏古塔——啊,摆好了。”
千年前德温妮的法师石像以她哀伤的目光凝视着眼前,不过石质的眼睛,再悲伤也不过是种假象。
莫莉脸上没有变化,她说:“也许这次他们会破例。”
“那样的话,就会失去身为‘苏古塔’的立场了。”帕文看着石像,满意地点点头。
“……你的口讯,和这件事有关吗?”
“嗯——稍微有一点。”这次,聒噪的法师终于把目光从石像上移开,“海安·西罗先曾嘱托我寻找有塔的法师。”
而他找到了这里,这一定是拉玛的旨意。
“这件事和苏古塔有关——……”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再深入研究那本《哀歌》。”此间主人这样说。
“为什么?”费伊·叶茨半抬起头,眼睛还有一半停留在书本上。
仅仅就阅读而言,它是本完全读不通的书,但凡是施法者都能从其中感觉到异样。
它的主人拒绝任何人将它带出塔,因而即便是费伊也只能在对方的注视下阅读。
“直觉而已,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事。”书的主人说耸肩。
“难得能从你口中听见这些话,伊兹·冯曼。”
“哈。”伊兹笑了,“就算我爹是神,也不意味着我无所畏惧——不,应该说,正因为是神……”
“什么意思?”费伊这次完全抬起了头。
“有人告诉了我一些事。”伊兹耸肩,“一些古老的传闻。”
“信息源是谁?”
“这可就不能说了,信不信由你。”
“哼。”
货真价实的半神与徒有其表的精灵隔着桌子交谈,前者眯起了那双继承自父亲的海蓝色眼睛。
他说:“据说,珂旭、兀烈卡卡、珂宁、沃玛兹曾经一起封存过某些事物。”
4、
遵守秩序者无法呼唤之。违反常规者无法呼唤之。居于其中者无法呼唤之。
心怀善意者不得呼唤之。心怀恶意者不得呼唤之。居于其中者不得呼唤之。
时过境迁,其名渐佚,是为忘渊。
一则异闻,
散布者不明。
相关异常为【仙境归还者】艾什,【影魔】哈伦,【死神】“永眠小姐”。
===============================================================
虽然很令人难以置信,在妖市这种纯由“异常”构成的地方,居然也有流浪汉。
这其中要说最显眼的一位,那无疑是艾什了。
金红色的长发已经打卷,很久没有打理的痕迹,依旧不能掩饰那夺目的颜色。灰紫色的眼眸倒是恰如其名“灰烬(艾什)”,没有一丝光亮,好像许久之前就已经燃尽了所有的热度。再加之苍白的皮肤,深邃而带着忧郁的五官,不得不说,艾什有着一幅绝不是流浪汉该有的俊美皮囊。他总是穿着一身破破烂烂,戏服似的大衣游荡在妖市各处,像个来自几世纪前的,吟游诗人的幽灵。
实际上,艾什也确实会像吟游诗人那样唱歌。
每周会时不时来雾隐池塘唱几场,换取一些吃食,呃,或者酒。
他会唱一些关于宫廷,童话,或者传说故事的歌。比起几百年前贵族间的趣闻密话,仔细思考总觉得有点可怕的童谣,他唱的最多的还是一些民间的传奇故事。少年得罪了泉水女神被变成了只能唱歌的石头,误食了仙境食物的贵族再也无法返回家乡之类的,结局叫人叹惋的歌。当然,这些歌我从来都没在其他地方听过。我想这应该不是我的问题,毕竟其他人也看起来和我差不多。
“伦伦,艾什先生是异常吗?”
我问正在擦杯子擦个不停的哈伦。
“唔,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我听说是这样的。”
“那他是什么样的异常?”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看不出来……想来应该是比我的级别更高呢。”伦伦歉意地冲我笑笑,“我还太年轻了,来到‘这边’也不过才五年,而艾什先生在我之前就已经在了。”
“如果真想知道,可能得问年纪大一些的异常呢。”
年纪,大一点的异常啊……
啊。
有了。
“所以说,有啥乐子?”
夏洛特在我身边的吧台椅子坐下,顺带跟哈伦点了个单。
“栗子酒,牛奶割。”
她今天穿了件驼色的小披风,让我忍不住想起在她家里无意翻出的那张黑白照片。
“哦……是关于艾什先生……”
“啊我忽然想起工作上有点事没处理完先去上班了拜拜!!”
“回来!现在才十一点,你从来没在三点前干过活!!”
“住口!死神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
“夏洛特•赫……”
她赶忙捂住了我的嘴,紧张的环顾四周,确定这个点酒吧没什么客人。
“呼……我还以为我差点要登上今天的晚报……”
“所以艾什先生……?”
“唔咕…虽然很可怜,但‘那个’真的没法救啦……”
很可怜?在夏洛特看来,艾什先生很可怜吗?
“不是很多,但是还是有这种状况,‘错过’了死亡的人。”她从伸过来的影子触手中接过栗子酒,语气意外的正经:“就像错过了末班车的乘客,他永远也回不去该回去的地方了。不是很可怜吗?”
“死亡是错过了就没有下一次的的吗??”我感觉自己奇怪的知识增加了,“死神不是可以决定人们什么时候死的嘛!”
“今天的公交司机难道可以帮你赶上昨天的末班车嘛?!”
夏洛特表现得比我还要吃惊。
“大体上我们也是在按照工作表工作好吗!不徇私的话呃……”
啊,原来如此,不徇私的话啊(棒读)。
“那么艾什先生的状况是不可以徇私……我是说通融一下的嘛?”
“普通的情况倒是可以,但‘那个’,本质上是和我们相同的东西所以不行哦。”
“相同的东西?艾什先生应该不是死神吧?”
“当然不是,死神的本质,是死之眷属。”
她从空无一物之处抽出了自己的镰刀向我展示。
“我们是和死亡定下了契约的灵魂。”
“‘那个’,啊,现在是叫艾什了来着,是幻想的眷属。死亡无法否定幻想,因此我们的力量是对他无效的。”
“幻想?意味不明……!”
从刚刚开始新情报就在一股脑地增加。
夏洛特看着我苦恼的样子哈哈大笑,举起酒杯将杯中比起说是酒不如说是牛奶的饮品一饮而尽。
“艾什的故事,其实你早就知道的啦~因为,他不是一直都在唱嘛!”
自暴自弃,自我放逐的贵族青年误入了蓝玫瑰的花海,而那其实是通向异境的入口。在异境,青年邂逅了各式各样的妖精,以及……蓝玫瑰的妖精女王。面对女王留下的邀请,恍然醒悟的青年毅然选择回到虽然不是那么完美,却是父母安在的现实。然而时过境迁,当他仓皇逃出仙境,不要说父母,连自己的家族,熟知的王国都早已归于史书的尘埃,徒留下带着一身玫瑰香的青年。
“其实我个人觉得还挺帅的啦。”夏洛特玩着手里的空酒杯,眼神有一丝悲伤,“人类凭借一己之力拒绝了‘奇迹’。只可惜现实不能像故事一样断在该断的地方。”
“夏洛讨厌艾什先生吗?”
“我?怎么会。只是不太想见到罢了,因为仅仅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很难过。他也很少会靠近我的住处不是吗?毕竟我的院子里开满了玫瑰花啊。
“他从没有,摆脱过那位妖精女王哦。直到现在我依旧可以闻到那股眷属才能闻到的玫瑰香气……简直像是项圈不是吗?‘离远点,这是我的东西’明白写着呢。
“何等的,可悲啊。”
少女样貌的死神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开口聊这个话题。
-只是把一二章幕间简单串一下的流水账,感谢六一陪我商量了很多——
-可能有一些隐晦的擦边球内容
-画手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写文.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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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乐修是谁。
“是林蕊的糖果、是河洛诺斯的骰子、是渡边凉司的打火机……”回答的人点了点嘴唇,沉思了片刻接着说道。
“是我的第一个吻。”
武见宵很少有这么诗意的时候,他向来不会说漂亮话,也不屑于说漂亮话。尽管从夹缝里爬出来的他明白一些适当的吹捧可以让自己过得滋润一些,但他偏不,他总是张大自己的翅膀恐吓并且反抗着那些企图征服他的家伙。
这无疑是有效的,武见宵过去的十八年生活都很清净。他保住了自己的翅膀,尽管代价是贫穷和糟糕的名声。他活在许多人的嘴巴里,又在许多人的大脑里死去。人们期待着他故事的结局,等着他发现自己就算张开翅膀也无法起飞的那一天。但武见宵没给他们这个机会,他熟练地收着自己的翅膀在大楼间穿行,直到他被自己的身体背叛,才安安静静地倒在出租屋的地板上。
他曾以为自己会就这样一睡不醒,但命运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武见宵在伊甸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他厌恶这里的家伙总是眯着眼睛打量自己,起初他会歪着头学着对方的样子来抗议,但后来他发现这里的生物并不会在意自己,就像人不会在乎家雀的想法一样。于是他再也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而是更消极地把自己封闭在广场的长椅上,看着其他天使和龙忙碌的身影陷入浅眠。
思考可以放大人的恐惧,武见宵在长椅上明白了这一点。他的脑海里有什么声音在为他落泪,那个声音假惺惺地抽泣着——死亡无法带来安眠,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不再有电子设备可以麻痹自己的武见宵近乎绝望地在这个声音里感受着孤独,他越想越把自己缩了起来,但寒冷依然从指尖蔓延到了心脏,直到有人在他面前停下,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是七乐修。
武见宵抬了抬眼睛,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他。武见宵一直认为自己是鸟,是猫,是一切象征自由和逆反的生物,而那一刻,他却只觉得自己像一个游魂,一个经历了百年孤独后终于找到了目击人的游魂。
之后武见宵依然会没事就坐在长椅上。或许他该去森林里,或许他该去这座岛屿的尽头,但他最终只是缩在长椅上任由自己的意识到处乱飞。那些地方七乐修找不到自己,他在半梦半醒之间这样想着。
武见宵曾经梦到过几次七乐修,他梦到对方和自己挤在那间几十平米的小出租屋内。出租屋里的空气是停滞且粘腻的,于是他拉紧了七乐修的手,紧紧地贴在他身上,以给那些拘谨的空气让出一些活动空间为由,肆无忌惮地感受着对方的呼吸和心跳。
但武见宵并不觉得自己爱上了七乐修。他将一切原因都推给了青春期的荷尔蒙,他终于想起自己才刚刚十八岁这件事,于是他离开了那个长椅,走进了博物馆、农田、森林,记住了林蕊、藤野宙还有米格罗涅斯特。他依然喜欢一个人呆在角落里发呆,只是现在的他多了个消遣的对象。他注意到七乐修的头发在夕阳的照耀下会变成漂亮的栗棕色,注意到七乐修在思考时会不经意地用手指轻点三下桌面,注意到七乐修会习惯性地把东西放到身体的右侧……他注意到七乐修平静的眼眸下总藏着一滩深色的水洼。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七乐修并不喜欢这里。七乐修的过去应该是被人爱着的,因为他总是像呼吸一样关心着其他人。在武见宵的想象中,七乐修有家人、有朋友、有同学——就像每个普通的十九岁少年一样。
可这次他失算了,七乐修熟练地掏出枪时他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那把枪比在了猹的身上,但武见宵却看到了走马灯一样的画面。他看到了七乐修纹着纹身的后背,看到了七乐修空了的烟草盒,看到了七乐修眼底那片深色的水洼。于是他盯着天花板没头没脑地问道“七乐修是谁?”
七乐修转过了头,手指轻点了三下。黑道,这是武见宵记得最清楚的词。武见宵反复咀嚼着这个身份,而七乐修似乎也沉浸在了回忆里,他们两个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对视着,直到武见宵叹了口气,趁着夜色把落星草放到了对方嘴里,这场沉重而无言的对话才算结束。
七乐修被过去困住了,武见宵想。于是他把七乐修抱到了床上,转身也沉沉地睡去。他希望落星草可以带给他好梦,就像当初他把自己从长椅上解救出来一样。
与七乐修相反,武见宵渐渐地适应了伊甸的生活,他放下了自己的过去,在悬崖边近乎麻木地凝视着那变为火海的地球。他只看到了火,一望无际的火,他离得太远了,远到听不清火焰噼里啪啦的声音。他木然地看着下面的一切,那些他生活过却又陌生得不得了的城市。
“怎么了?不要绝望呀?地上又不是没有幸存者,他们还是存在的。”
武见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诺法加在说什么,他只是沉默地站起来,习惯性地把视线投到了七乐修身上。但七乐修这次没有回应自己,深棕色的少年夹在吵闹的人群中间,瞳孔几乎被火光染成了红色,他就像一座雕塑一样凝视着下面的火球,这让武见宵有些无所适从,于是他也重新把目光放回那片火海之中。
或许他该怀念些什么,或许他该想起谁,但是谁都没有,他的精神世界贫瘠而自由,就像一大片无云无光的天空。
——可七乐修不一样。
武见宵意识到这一点后几乎愣住了,他一瞬间明白了诺法加的话,熟悉的寒冷向自己袭来,只是这次直击了他的心脏。于是他挤出了人群,找到了七乐修,拉着对方来到了自己经常光顾的长椅旁边。他约莫着自己是真的慌了,他从来没这么莽撞地去找一个人。他歪着头悄悄打量着七乐修,而七乐修的目光却始终看向更远的地方。
“我曾认为活着就是活着……”
在漫长的沉默过后,武见宵把手背了起来,像被点名的小学生一样局促不安地搓着自己的手指。
“…………因为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更没有什么死去的理由,我只是觉得我能活下来很不容易,所以我想继续活着……”
武见宵说得有些卡壳,他顿在原地,用祈求一般的目光看向七乐修,可七乐修依然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让武见宵紧张了起来,他向七乐修伸出了手,但又很快地收了回来。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比上一次死亡时跳动得还要快,他第一次这样逼迫着自己说话,他有些懊悔,可是他已经开了这个头,于是他张了张嘴继续说道。
“……我是不是绕得有点远?修,我知道你一定和我不一样……”
武见宵屏住了呼吸。漫长的寂静让他产生了错觉,他感觉自己长出了利爪和尖牙,变成了面目可怖的怪物,以至于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渺小而扭曲了起来。他甩了甩自己并不存在的尾巴,继续以那规矩且别扭的姿态撑在原地。
“我知道你有心事,但我不敢问,我怕你会逃避我,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会想起我的人……”
武见宵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明白自己是在撒谎还是发自真心地这么想。这些话就像是自己从他的嘴里跳出来的一样。他在示弱,他为自己感到羞耻,可他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任由自己的嘴巴背叛自己。
“……我害怕再变回一个人,在你向我伸出手时我几乎花了一晚上来接受这件事……”
武见宵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可笑至极。他收拢起了自己生前最珍爱的翅膀,俯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他就像一只巨兽匍匐在七乐修面前,可他依然不敢动,七乐修太脆弱了,他怕自己的一个叹息就会将碾得对方粉身碎骨。
“……我不了解你,七乐修,但我害怕你离开……因为你不在了,我也就不在了。”
武见宵觉得自己大脑在嗡嗡作响,他记不清自己中间说了什么,也没功夫去思考自己说了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疯了。事到如今他才明白伊甸的一切对拥有过去的人来说到底有多么荒诞,他一边祈求着自己醒来得不算太晚,一边将自己的目光困在七乐修的身上。
“……武见。”
七乐修的声音并不大,但武见宵却被吓得一个激灵。他并不清楚七乐修想要说什么,或许七乐修会指责自己,或许七乐修会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但他确信自己听到对方呼唤了自己的名字,于是他就像受到了召唤一样挪到了七乐修面前,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抱住了对方。
“我在。”武见宵搂紧了怀里的人,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他的手不安分地在七乐修身上游走着,像是确认着他的存在,又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最终他的手腕触碰到了那个记忆中坚硬又方正的物体。
是那把装有子弹的枪。武见宵在来伊甸前没见过真的枪,对他而言枪是同法杖一样只存在在电影和游戏里的毫无实感的东西。他曾宽慰自己,如果这个冰冷的金属造物可以让七乐修获得一丝安全感的话,那它便与首饰无异。
可那终究是把枪,武见宵总是有意无意地将注意力飘到这把凶器上。在他心里七乐修并不适合杀戮,这个少年会轻轻拍打植物上的水珠,会像举起小猫一样举起恶作剧的天使。枪对他来说过于锐利了,于是武见宵搂住了对方的腰,将那把枪藏在了自己的臂膀之下。
那晚他和七乐修睡在了一起,就像在那间梦里的出租屋一样。武见宵几乎一直醒着,他觉得自己像一条守护着幼崽的巨龙,直到清晨的阳光照在七乐修身上,他才感觉自己褪去了身上的鳞片与獠牙,于是困意袭来,他放心地把自己的脸埋在了对方的身上昏睡了过去。
在之后的日子里武见宵总是主动邀请七乐修和自己出去,尽管他开始害怕七乐修盯着自己看的样子。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就像是一夜之间有了魔法一般,仅仅是对视就会让武见宵回忆起那个亲密但惊心动魄的晚上。
可他又不愿意放走七乐修。武见宵拉着七乐修漫无目的地逛了几天后便对着周围的花花草草动起了心思。他知道了植物园里的天使可以帮忙耕种,知道了小卖部里会卖那些可以生根发芽的种子。他本来是想种花的,但他又总觉得花对于七乐修而言有些艳丽得过头。他就这样在小卖部前犹豫了几个来回,直到旁边的天使向他搭话,他才像逃命一样买下了一袋玉米和一筐小小的鸡蛋。
但他很快就后悔了,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该怎样包装解释这个礼物。他与这些其他生命的胚胎大眼瞪小眼了一下午,直到七乐修找到自己,他才不情不愿地用灰扑扑的双手把这些小东西捧到七乐修的面前。他并不会照顾这帮小东西,可他又不想一言不发地把这些东西交给那群天使,于是他把它们交到了七乐修的手里。七乐修愣了一下,破天荒地笑了出来。武见宵被吓了一跳,有些惊愕地看着对方,不知不觉看得出神——这是他那晚在舞池里想看却没能看到的表情。于是他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
“我可以吻你吗?”
武见宵不会说情话,所以他和七乐修第一次扮演恋人的时候就选择了接吻。他相信行动可以代表或遮掩一切,但此刻他自己却不满足了起来。他把七乐修抵在旁边的床上,用鼻尖来回蹭着七乐修的颈窝,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爱你。武见宵并不擅长接吻,或者说他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擅长接吻。当这一动作沾染上爱时,他变得前所未有地笨拙。他生怕自己的尖牙划伤七乐修,于是他踌躇起来,像是示好的动物一般蹭起了七乐修的睫毛、鼻尖与嘴角。
七乐修察觉到了武见宵的犹豫,他揉了揉武见宵的头发,像是安抚对方一般凑了过去。而武见宵也知趣地收下了这个准许的信号,将这暧昧的摩擦转变成了一个绵长的吻。他的手在七乐修身上摸索着。他亲吻着七乐修身上的每一颗痣,就像是要将七乐修整个人刻在自己的灵魂里一样。武见宵遵从着自己的欲望小心而谨慎地拉近着距离,直到他们中间连一块布料的位置都容不下,武见宵才抬起眼睛,又一次呼唤了七乐修的名字。
武见宵不再逃避自己爱上了七乐修这件事。他收起了自己高傲的翅膀,驯服地趴在七乐修的身上,任由对方抚摸着自己不曾被碰过的逆鳞。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被征服的那一天,但七乐修做到了,仅仅是用一个吻。
一个在巧合中诞生的命中注定的吻。
意思就是本内容可能并不会在正片中出现【你!
“虽然您已经忘了,但当年我们就是一见钟情。”他仗着自己无法被别人瞧见,挽着我的胳膊,弯腰贴在我的身边。阿米趴在我另一边的肩膀上,用尾巴蹭了蹭我的脸。
“哇……对不起。”我试着酝酿起一种愧疚感,但很快就失败了,所以我向他道歉。
“我不是想听您道歉呀,只是顺口一说。其实您要是记得的话,我反而会感觉到困扰……想想看,见到了杀死自己的凶手,这该有多么尴尬。我又不是为了再杀死您一次才接近您的。”
他放开我,老老实实地低下头,朝我深深地弯腰。我看到长发从他的背后滑落到肩膀前面,几乎要垂落到地面上,这下我终于能把他同深闺里的大小姐联系起来了。
“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当然!只要是我所知晓的,我都会回答!”
“倒不是说你知不知道……是关于你的想法,我有点好奇。”我抬头看向展品里画着牡丹花的灯笼,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曾经读过的文学作品——一如既往什么感想都得不出。“虽然我们成了家喻户晓的故事,可我根本不记得那些经历,就算你告诉我……对我来说那也不过是一个流传了很久的怪谈。阿露小姐,你说自己因为思念我才试着变成我曾经的模样,但是现在我日夜看着这张脸,心里也生不出任何感触。”
“这一点我能理解,我没有责怪过您。”
“啊,不,其实我想说的是,对于你来说我已经什么都不是了,这些天来你也未曾向我谋求过什么,为什么你仍然坚持要跟在我身边呢?”
他罕见地沉默下来,有些局促不安地将双手握紧。“最初是为了求得原谅。”他的声音微微发颤,“重新见到您的时候,年号变更了三次,天皇也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位。我庆幸您不再是武士先生——出生在失去了刀的武士家庭里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不过您比我们最初相识的时候还要年轻,我不想惊扰到您,就一直独自观望您的生活,打算将来鼓起勇气,挑一个合适的节日与您见上一面。”
“那,那见到了吗?我原谅你了吗……?”这时候我倒有点儿紧张起来了,我既希望故事有个好结局,又忐忑不安得很。他既然现在依旧出现在我面前,那极可能是我自己把事情给搞砸了——仔细想来新三郎那家伙,一听说心上人只是鬼魂就害怕得要死!我一边抱怨了几句可能是我自己的那个人,一边试着安慰起对方来。“……没有吗?也对哦!毕竟我以前都看不到你呢,想来前几世也可能……”
“不是这个问题。”他摇摇头,“您所提出的问题我也曾料想到过,当年的您也确实无法同我对话……我想如果做不到当面道歉,那么看着您和您所爱的人们过完一生,我也应当能感觉到满足。但是后来……”
我忽然猜到了几分。“难道我很早就死了?”
他一言未发。
“没关系,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其实我现在身子骨也很弱,所以你说我是武士什么的,我根本想象不出来。”虽然我仍觉得恍恍惚惚,但他的表情看起来过于伤心了,我便想方设法让他忘记那些不愉快的过往。
“不只是那一次。”他看着我,抓住了我的肩膀。“请听我说下去吧。”
我同意了他的提议,不再随便开口,可他接下来的话却令我没法再同几分钟之前那般轻松愉快地去应对了。
文明开化之后我曾出生过两次,先是裁缝,再是教师。一次死于咯血不断的顽疾,最后一个人离开家痛苦地咽了气;一次则是在桥上失足跌落,后脑正好砸在湖边的岩石上。
在浪漫主义被海风带入的时候,他也再度见到过我。那时候默片电影正是风靡,我也受到了吸引成了一名演员,结果一把大火结束了我初露头角后的人生。
至于后来,在那些与今日越来越近的年代里面,我也总是迅速地耗尽自己的寿命,似乎最长一次成功活到了三十岁。阿露说他一直都跟在我的身边,可一次一次他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到。
“所以说,记得这么久远的事情也不太好……很孤独,也很痛苦。我不知道是亲眼看您消失的时候比较难受,还是等待您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这段时间更为煎熬。”他见我表情僵硬,伸手抚摸我的脸,“不过我想这次是个转机——至少此时此刻,我们正面对面说着话。这次我会想办法的……您可以再信任我一次吗?”
我点点头,不知道该为他难过还是应该为自己的将来担忧。猫儿在我的肩上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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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郊游一般的活动结束后,我拜托天使带我和音帆回到那位龙族少女的店铺,帮我们购置了一些水果。我们带着食物,来到前些日子拜访过的剧场。不凑巧的是当下正好有人借用了这个地方——想必是在为了即将正式开始的演出做准备,放弃进门的我们便直接坐到了剧院门前的阶梯上,分享起袋子里的果实来了。无论是我还是音帆,此时此刻都没有想要回到住所的念头,也没有再酝酿出继续了解这伊甸的兴趣。
“据说蛇引诱夏娃吃了能够辨别善恶的果实,夏娃又将这果实分给亚当。”在我将苹果递到音帆手里的时候,她轻声地说道。
“但可惜人吃了果实以后并没有真的和神一样目明,而我们手里这个也只是普通的苹果罢了——要是能借用这里的厨房该多好,我可以把它们切成兔子的模样。”我掂了掂手里的果实,干脆地咬了一口下去。充满口腔的生涩口感是所我喜欢的,那微不足道的甜味对我来说正好。“唔,我建议音帆还是带回去稍微放几天会比较好哦?”
“这样吗?好可惜,明明两个人一起吃会比较开心的。”
她捧着苹果,似乎开始想起了心事。而我看着她,也开始揣测一些或许不怎么必要的事情——虽然仔细想来是与我无关的事,但我还是十分在意,面前的女性究竟会同怎样的搭档一起演出?究竟会如何同他人面对面研究爱与恨,研究那些纠葛和苦闷?“对了,音帆的搭档是怎样的人?”最后我按捺不住问出口来。
“您说柯林先生?唔,其实不太好形容呢。”她有些困扰地用手指绕了几下发梢,做出了总结,“一位很厉害的魔术师……就是这样吧。”
“是神秘又吸引人的那种感觉吗?比方说……嗯,气质?魔术好像是在女孩子们心里很加分的技术。”我原本还等着她再说下去,结果她却在这句简单的描述结束以后便再也没有添加其他的内容了,我只能一边努力去回想曾经在街头见过的几场魔术表演,一边继续这个话题。
音帆摇摇头,“世上的确存在容易对未知和神秘怦然心动的人,可惜我不是。本以为是因为我已经过了那个渴求新鲜的年龄,但仔细回想了一下,就算在能被称作少女的时候,我也没有产生过这种感情……想来与我这种人一起排练的话,柯林先生也应该非常为难。”她朝我露出一个带着苦涩的笑:“我连一个合格的魔术拍档都做不了。”
“怎么会呢!”我感到不可思议,“我和音帆的交流就很愉快呀,我喜欢和音帆聊天。”
“谢谢,但还是不太一样。我能发誓自己会真诚地对待所有人,但是真诚无法演变成感情——不如说,无法酝酿出感情才是我的诚意。如果只要台词没有背错就能合格那该有多好。”她似乎忘记了我的提议,说着将手里的苹果送到了嘴边。“哇……很甜!”
她也在困扰,她也有烦恼。一定不会有事的,我相信她的演出不会如她所担忧的那样——我看着她从因表演产生的忧愁到为了一颗甜蜜的苹果而小声惊呼,心里悄悄地想。
“——要不要尝一口?”这时她忽然靠近我,并把她咬过的苹果递到了我面前。“常世刚才的那颗不太美味对吧?”
“可以吗,不是说这叫做间接亲吻吗?”
“是的,所以当然……不行!”她噗嗤一笑,自己接着享用了起来。“因为你看起来在想心事的样子——你要记好了,和我对话的时候得全神贯注,这倒不是说我注重礼节,只是……该怎么说好呢……”
“是因为任何人都会在和你的交谈中卸下防备。”
“嗯,你说对了。当他人交付给我的真挚全都变成工作的一环,当我把赋予别人的真诚全部拿去构筑了另外两方的关系以后,我不由地想,把敞开心扉当做工具的我究竟还能否区分清自己的想法?”她收敛起快乐的神色,重新安静地坐回到原位抱起膝盖,淡淡地继续开口:“爱情自然需要双方坦诚,但我又觉得它应当是更加特殊,更加耀眼的,至少和我做的不一样……因为这一点,我还从没能爱过人。”
*事情太多了赶紧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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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蝶野都华咲接起那通电话时,昏暗房间里的键盘敲打声和鼠标按键声不绝于耳。他盯着屏幕上的游戏人物和闪现的各种特效,对着电话那头“喂”了一声。
“…………请问是,士君吗……?”
熟悉的少女声音,却操着陌生的语气,还问出了奇怪的问题。他皱了下眉,操作着角色往一旁猛扑躲过敌方术师的攻击。
“是我。”
“啊、太好了!果然是错觉……”
与他通过电话对话的少女似是松了口气,接着说道:“今晚还是老时间,在咖啡厅。”
“……好。”他回忆一番自己的练习日程表,今晚恰巧空着。
等到夜晚二人在咖啡厅相见时,诸星霞还是同以往那般分享她在打工时碰见的轶事。蝶野都华咲只是安静地看着少女眉飞色舞地讲述,手执小勺搅动咖啡,心说白天那通电话的违和感应当只是他的错觉。
2.
真的只是错觉而已吗?
数天过去,诸星霞在电话里与他越来越生疏,仿佛形同陌路的陌生人。蝶野都华咲好不容易挤出时间同她在白天见了一次,谁知少女看见他时满脸惊恐,用手指着他的鼻子颤抖地问道:
“……你是谁?为什么要装成蝶野君来骗我!”她摸出小包里的手机,在屏幕上摁了几下,“我、我要报警了!”
她的声音很响,自然吸引了不少街上行人的目光。蝶野都华咲的手心微微渗汗,拉下帽檐转身就跑。
不妙啊,这个……职业选手的直觉如是告诉他。
等到他气喘吁吁地拉开大门,瘫坐在玄关里,背包里的手机嗡的响起。他翻出一看,正是来自诸星霞的电话。
“……蝶野君,今晚有练习吗?”少女哽咽着,声音颤抖,“刚才我遇到了很可怕的事情……能听我说说吗……?”
他整个人呈大字形地躺在地板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他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声音。
“那个,蝶野君……?”
“……好啊。”他踟躇片刻,慢悠悠地答道。
3.
蝶野都华咲赶到时已快到咖啡厅打烊的时间。他推开玻璃门,铃铛响起清脆的“铃铃”声。他瞥见坐在门边的少女,而少女也抬起头来。二人视线交错的霎那,诸星霞噌地站起身,赌气似的双颊鼓起。
“好慢啊蝶野君——!你该不会是忘了今晚和我的约定了吧!”
“没有。”他别开视线。蝶野都华咲确实没有忘记与诸星霞在咖啡厅见面的事情,不如说他反倒为此犹豫许久,以至于他瞄见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时才意识到再不赴约就真的赶不上了。
这时蝶野都华咲发觉方才还吵吵闹闹的诸星霞突然噤了声。他回头看过去,诸星霞似乎后退了两三步,神色有些慌张。她眨眨好看的红色眸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少年。
“那个,你是、蝶野都华咲吧……?”
她的口中说出他似曾相识的问句。
4.
那是他与她相识后的第一百天。
一夜未眠的他接到她的来电,电话那头的她轻声啜泣,又吸了下鼻子,下定决心似的大声说了什么。
“……啊,是吗。”蝶野都华咲垂下眼帘,拉上窗帘以遮挡刺目的日光。他把手机随手扔在桌上,兀自钻进被窝里。
「是否删除联系人‘诸星霞’?」
“Yes”
大家好,期中作业没写完,人又很崩溃
挤牙膏也挤不出东西
我道歉了(……让我五百字打个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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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什么人呢?”这句话,沈芙在这十几年间已经说了无数次了,每当她将面前的男人拦下来,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都会拉一拉他的帽檐,然后的沉默地走去楼梯口,又或者是小院子,或者是转身将手中的猫塞给她。
避而不谈,沈芙倒是很了解他的性子,从小时候,当然指的是沈芙的小时候,这家杂货店就一直开着。
谁也没有想到在钢筋水泥的都市里还会有那么一条小巷子,尽头还会藏着一家小小的无名杂货铺,店主是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男性。经常是用黑色的披风或者卫衣兜帽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沈芙唯一能看见的就是他那双金色的眼睛。
这应该不会是个普通人吧,沈芙这么想着和他搭话,可可爱爱穿着洋服的小女孩一直觉得自己是十分有魅力的人,至少大家都会觉得她可爱得不行,没有人可以阻挡她的甜甜一笑。
“那,那个……”沈芙用自己觉得最可爱的笑容朝着柜台后的男性问道,“您好!请问您知道这边的路该怎么走吗……芙芙,芙芙我迷路了。”——当然怎么可能迷路,无论是进来还是出去都是一本道,闭着眼睛往前走就可以回到喧闹的大街上。
“……”对方那双眼睛像是可以洞察一切一样,瞥了一眼女孩却一言不发,只是站起身,拎着女孩子的衣领,提着她把她放在了门外。然后伸出手指了指面前这条路,再挥了挥手像是告别一样回到了杂货铺内,随着一声“哐当”,沈芙意识到他把自己无情地丢了出来还加了一道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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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8093109/的伊孚视角
补完一下汗塞西老师的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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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契约带来的力量撑裂了皮肤表面,不属于自己的魔力仿佛食人蚁般啮咬着血肉,带来针扎般的痛感,左手的贯穿伤仍滴答着血液,砸在泥土里。
在这种绝境下伊孚甚至还有些庆幸,过度的痛感与疲惫分庭抗礼,才让他已经破破烂烂的精神与肉体还能吊在钢丝上不至于坠落。好在自祖父那里继承的杖剑的足够可靠,泛着漆黑幽光的藤蔓发出整齐的断裂声,掉落在地上不住蜷曲颤抖着,像是被齐根斩断的壁虎的尾巴。
他为自己已经无可救药的幽默感扯开了嘴角,又因牵动了伤口而紧咬牙关。
“还不肯放弃挣扎吗。”
金属的破空声骤然而至,伊孚叹了口气。以他的力气已经格挡不住刺剑,只能选择狼狈的滚在地上去躲避攻击。下意识地想用双手撑起身体,但渗进伤口的泥水引发的剧痛让他的手臂不住痉挛,差点再次跌倒在地。
“哧——!”在布料撕裂的同时,伊孚的后背也被划开了一长条伤痕。他拼命压榨出身体残存的一点点力量,爬起身逃走。刺剑像是吞吐着的火舌,又像是毒蛇游走的信子。伊孚背上的汗水刺激着伤口,让他的行动变得更加生硬。 喉间像是有团不甘罢休的火焰在蒸腾着,将柔软的内里炙烤出带着腥味和甜腻的血沫。
等等……好甜的味道……这是……
仿佛能带着身心一同堕落的甜腻让他无法抬起手脚,那甜美的,让人麻木的味道像是东方医馆中熬制的芙蓉膏,却又胜过百倍。就连“糟糕”“来不及了”的思维都来不及传达到四肢。脚下的泥土龟裂,粗壮的藤蔓癫狂地从地面破土而出,让他不禁踉跄。
“啊。”
早已喑哑的嗓子已经喊不出话语,嘴唇徒劳地张合了一下。疼痛从身体内外炸裂开来,像是利剑一般搅动着他的神经。巨大的伤口从右肩一路撕裂到左键,皮肉翻卷,露出鲜红色的组织。他的杖剑被踢落在一旁,而他本人的境遇也比这把剑好不到那里去。他像是被顽童踢走的腐烂水果一般被踹到墙角,冰冷的刀刃抵着他的喉咙,暗红色的血珠沿着刀尖渗了出来。
“死吧,”,塞西的眼睛里仿佛有青色的火焰在燃烧,“负隅顽抗毫无意义。”
伊孚看到了从她眼中倒影出的自己,精疲力竭,奄奄一息。
这就是,最后了吗……那么,起码有一些事,想传达到。
“我一直……感到…… 很抱歉,阿泽维多。”
他用手抓住利刃,徒劳地阻拦着死亡,剧痛感反而让他打起了点精神。
“因为我说了那种不负责任的话,你才会遇到危险的吧。”
伊孚的手无力地松开,落在地上,像是布娃娃被扯断的臂膀。温热的鲜血蜿蜒着,被黑色的泥土吞噬着。
“如果你真的,想要我的命的话……”
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滴落到他的脸上。暗红色的血液从苍白的手掌内满溢而出,流满了整个剑身。
“快……跑。”
塞西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空间传来一样,扭曲而又沉闷。握住剑柄的左手颤抖着,却缓慢地将刺剑从墙壁与手掌做成的刀鞘中抽出。她身后那最后一簇藤蔓摇曳着,如果它们能发出声音,想必是癫狂的、对血肉与生命充满渴求的吼叫声吧。
“……咯……哈哈哈。”
在生死之间的游走过久的精神已经脱离的正常的思维范围,疯狂大胆的念头立刻从他的脑子里冒了出来。不如说,这是一个非常风元素裔的决定,亦是极为伊孚·温图斯的举动。
意志牵动身躯,精神突破禁锢,烙印汲取生命。冰凉的水反转成炙热的火焰,裹挟在狂风中,缠绕在藤蔓上。响应着战锁的痛苦,荆棘之火如同楔子,让不安分的藤蔓匍匐在地。塞西也跌倒在地,她的身体抖若筛糠,仿佛亦在承受那可怕的灼烧之苦。
皮肤在灼烧,皮肤在干枯,皮肤在撕裂。
血液包裹着他,黑暗包裹着他。
伊孚失去了意识。
Jesse死在四年级的夏天。
May从电话里得知了这件事,她没有哭,只是觉得不可置信,一句轻飘飘的“节哀”就能宣判另一个人的死亡吗?她根本不信,直到她给Jesse打了第十个无法接通的电话。
Jesse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May甚至有点费解,死亡,多大不了的事,巫师的寿命很长,又有13次可以重来的机会,他们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和优越性,与凡人相比。
死亡,死亡。
......太遥远了。
这时,May好像才记起来,Jesse是个凡人。
死了就是死了,干脆利落,没有重来的机会,用肉体与钢铁抗衡,用肉体保护肉体,撒旦在上啊,怎么会有人做出这种蠢事?May会在意他曾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在他面前死亡吗?May会因为他没能救下一个鲜活生命而对他充满怨恨吗?
她想起刚刚那通电话里的人说Jesse是个值得尊敬的小伙子,他挽救了一个孩子的生命,于是“公正”的上帝就用他自己的性命与孩子交换么?好像今天伪神必须得带个人上天堂似的——
天堂。
撒旦的子民是到不了那里的。
正如阳光照不进黑暗,或许,May死后也见不到他了。
分别是必然的事,巫师和凡人,在寿命的长度上就截然不同,May曾想过,她和Jesse会分手吗?抑或等到死亡将他们分开?第一次恋爱的小姑娘,总是胡思乱想,原先“分别”是多么难以接受的词语,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也并不是那么难,至少从刚才起,May一滴眼泪也没掉,只是心脏在“砰砰”跳动,像杂乱无章的鼓点。
谁都没想到,这段恋情竟会戛然而止,生活的琐碎没有分开他们,此时May倒希望他们的恋情终止于相看两相厌,可是每个具有悲剧意味的宿命总是会让最美好的停在高潮,接着,所有阴暗丑恶纷至沓来,洪水一般淹过。
May甚至想学会遗忘,可是,她注定铭记。
新学期的第一天,Lacey见到了May。
她的装束自从跟...交往以来就大变样了,原先是利落的单马尾,高高束起,跑动时会随着动作摆动,发尾像一簇绿色的火焰。
现在披散下来,看起来倒更加娴静了,不过在这个时期,这样的打扮就看起来有了令人感伤的意味。
——Jesse说过,May把头发披散下来更可爱。
不过除此之外,May看起来就没有什么异常了。
她相当平静,乃至她的所有举动都看起来怪异得过了头,Lacey自从知道这个消息以来,就很担心她,可是当看到May没有自己预想中那样难过后,Lacey却并没松下口气。
果然,她不详的预感成真了。
May在大厅等待永远不会出现的Jesse。
一连几天,May都在等待,她的等待那样专注、期盼,仿佛总有一天,她的男朋友会出现在走廊尽头,牵起自己的手。
但这样的等待注定是漫长、枯燥、且无望的,Lacey陪着她一起等待,一直等到黑夜侵蚀白天,夕阳被月光浸染,May才转过头,失落地说:“他又放我鸽子了。”
Lacey看着May的脸,像逃避什么似的别过头,哑声道:“或许,他只是有事在忙。”
May没发现好友的眼眶有点红,她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脸上漫起一层红晕,嘟嘟囔囔地说:“兴许吧......可他连一条信息都不给我发。”
Lacey不作声,她一直沉默。
李芽是个来自中国的女孩子,住在201寝室,May的隔壁。
或许是因为语言不通,她看起来总有点怯生生的,听说目前在努力学习英语,不知道进度如何。
May回寝室的时候,正撞见这个女孩正笑着抱着只黑色的鸟,和她的室友Lacco说些什么。
Lacco看见May,笑着打声招呼,May却很心烦意乱的样子,李芽笑盈盈地转过头,在视线越过May的肩膀时一顿,脸色骤然僵硬起来。
这女孩缩着脖子,有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很灵动,正看看May的脸,又瞧瞧她身后的走廊。
May觉着奇怪,却被Lacey叫进屋里。
“学长今天有和你去约会了吗?”她漫不经心地摆弄窗台那盆风信子,蓝色的花瓣在她指间碾揉,她似乎没注意这些可怜的花朵正在冒出汁液,直到May从她手里抢救下它们。
“没有。”May忧愁地叹口气,“他最近总是很忙,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他是不是厌烦我了?”
“怎么会?”May兴许没发现Lacey笑得有点勉强,她兀自沉浸在纷杂的思绪里,倚在窗边望着花坛的方向失神,Lacey有点紧张地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却只看见一片空旷。
“刚刚那个女孩,她叫什么名字?”李芽磕磕绊绊地说。
“怎么了?”Lacco看她一眼,向来没精打采地眼皮破天荒稍稍抬上来些许,这姑娘的脸颊肉肉的,有圆润的弧度,总是看起来很困倦的样子,李芽很喜欢和这个室友亲近——她总觉得Lacco像个大型的人形抱枕。
李芽闭紧嘴巴,没敢说话:就在刚刚,她看见May身后跟着个身影,远远地坠着,看不清面容,但应该是个男人——并且,看其他人的反应,她们看不到这个灵体。
按中国的说法,李芽是天生的阴阳眼,猫眼象征通灵,她从小就可以窥破三界屏障,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因为这个,小时候经常邪祟缠身,动不动就发高烧。最凶险的一次,是她的邻居太太病逝,老婆婆仙逝于凌晨两点多钟,阴气最盛,她生前没有子孙,于是很喜欢李芽,把她当亲孙女看待,魂魄刚刚离体时是最糊涂的时候,老婆婆喜欢李芽,就遵从本心,来将李芽带在身边。
那时李芽还小,以为这是婆婆要带自己去新地方玩耍,于是傻乎乎跟着她走,当家里人发现的时候,李芽小小的魂魄几乎快要走到黄泉了。
因为在这上面吃过苦头,李芽向来对这事讳莫如深,在中国,活人身后跟着魂魄不是什么好兆头,她于是神神秘秘地摇头,模棱两可地说:“没什么,只是,你以后跟她保持距离吧。”
在晨课上,May困倦地眯着眼,她昨晚睡得很不好,在梦境里,她总是不可抑制地梦见尖锐的刹车声、孩童刺耳的哭叫、软绵绵的毫无生气的尸体,和,和被鲜血浸染的马路。
这是什么意思?她做了一场预知梦吗?接连几晚梦见这种东西,对巫师而言显然不正常,脑子很痛,这使得她一整天都没有什么精神。
Lacey在问起她糟糕的脸色时,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隐瞒了自己怪异的梦境,但这样下去仍然不是办法,或许某位老师有办法解决这件事?可是,她潜意识里却在排斥讲述这样的梦境。
茶室里空无一人,或许除了学校里那些看起来都严肃得像教授的古板英国人,没人会频繁地来这儿待着。
May从前经常和Jesse在这里喝下午茶,热恋中的情侣待在哪都能甜蜜得起来,只是自从开学以来,May却再也没等到过男友的身影。
她有点生气,又很难过,泡好的红茶已经很久不再冒热气了,被她心不在焉地一圈一圈搅出来年轮似的漩涡。
水流形成的圆圈像是深邃的暗流,她停下动作,低头盯着漩涡中心,像是在与深渊对视,这时,May似有所感,面无表情地抬头望去,窗外枝叶繁茂的大树下,白色的人影一闪而过。
<战力从10-1递减,同组数字的oc战力也会有一些差别>
<补充中>
10 离言 七奈子 小鹿(对生物)
9 神明们(有神力加成的),无结,纳西莎,夏年(这仨没加成也这水平),弗洛妮(对生物)
8 艾妮亚(冰),玄琼,汐颜,沃狄卡(能力),siren
7 琦 萱 恶人语 文森特 鱼梦纱,沃狄卡(限制能力),曼德,花葬,西和,冬青
6白祉 ,依雅 ,莫子琴 ,悠悠,鬼鬼(里)
5 栗子 蜘蜘 莱特凯伊 老兔子 ,神前雅子
4 弗洛妮(对机械),玛德琳
3 “疯帽匠”,贝莉卡,耶律乔伊,曦辞
2 艾妮亚(水),帕蒂,夭樱,lusia
1 阿月,鬼鬼(表)
0 小鹿(对机械)
2020.10.18
虽然写在故事里是温暖慵懒的代名词,但我真的很讨厌晴天下午的阳光。温暖但让人恐慌,就像在精神上刷了油放在太阳底下炙烤一样。凡是照进阳光的地方,都吵闹得让人绝望。
要我说,上午就应该阳光灿烂,下午就应该下雨,等到傍晚时天光从地平线上来,层层雨云从天际渐次散开变成漫天霞彩。然后夜空晴朗极了,前半夜星月之海里有人放牧云朵,后半夜天空只属于银河。等到太阳升起,晨曦带来新的灿烂早晨。
只有下午必须下雨,只有下午应该在黯淡的乌云和清清的雨声里度过,应该窝在昏暗的屋里做事,或者到外面的雨里发疯。
哪一样都比全遮光窗帘都挡不住的疯狂日光要好。它特别没礼貌而且聒噪。
它会闯进屋子里,把你原本舒适的环境搅乱,进而从眼睛里闯进你的脑子里,非要折腾到你注意它。就好像在你需要安心做事、尤其是需要沉浸在某个状态里的时候,拼命在外面拍门大喊大叫,一定要破坏你的创作情景和心情的熊孩子。它打扰你并没有别的意思,它找你、这样折腾你,并没有任何事情要做或者要告诉你,只是想闯进来让你注意它而已。
你没法拒绝,因为它熊得无孔不入。就算拉上窗帘也能看到一个老式电影一样的亮方块儿在漆黑的窗帘上亮起来,你不得不尽量让自己无视装着你意志的这个方盒上被人开了个漏光的洞,想尽办法把精神集中起来才能稍微削弱它的影响,因为它太晃眼了。
如果你的房间没有遮光窗帘,那就更惨了,它会围着你转,跳到你身上,逮着你捶,直到你忘记脑子里所有的事情,什么计划都执行不了,被它气得七窍生烟却拿它没办法——怎么着?你还能把光赶出去不成?
它真的很烦,如果你有完全不透光的房间还好,它进不来。可是一旦有一个孔,对,只有一个孔的时候,它漏进来的那一小点光又别具欺骗性。这一点点的光给你安静生涩的感觉,好像知道自己不讨你喜欢,这次是拼命钻着缝跑进来,赔礼道歉的。万一你桌上刚好有一些亮晶晶容易反光的小东西,它就会给你变把戏,在你桌上投下漂亮的光影,哄你高兴。万一有水,唉,水从来是向着它的,会陪它给你弄一片微微晃动的光纹,让你的意识沐浴在其中,直到心里像沉在水底一样平静,我猜你也会像我一样在注意到那光做的水时会心一笑的。万一这个时候你妥协了,开始觉得“下午的阳光其实也挺可爱的”,那你就完了,你迟早要放它进来。然后你就要迎接洪水一样的猖獗的光,原形毕露横冲直撞涌进你的房间,即使你大脑被它吵得一片空白,也一定能意识到自己在后悔的。
它只有在累了的时候才可爱。到傍晚,它没那么精神了,不那么明亮了,带着侵略性的,像是在眼睛里装了白炽灯似的颜色也变得柔和多了。这时候才像是能够沟通,能够说话的样子,才能放弃给你添乱,偶尔也送你一些带着晚风和花香气息的灵感。到最后它可能给你瑰丽霞光作告别礼,然后跟着下班的太阳一起回家。
这个时候你也许会觉得它还是蛮懂事的,有种少年到了青春期的腼腆和秀丽。甚至可能还会觉得它有点英俊,进而觉得那活力四射的样子其实也不赖。
但别忘了,如果明天是晴天,到了下午它就会故伎重演,继续拍门大叫给你捣乱。下午的阳光是不会长大的,它永远都是熊的。即使在傍晚它能在两个小时内长成浪漫的少年,也一定会在第二天下午变回去。
但人又能怎样呢?太阳上班是势必要带这个熊孩子的。我只有期待到了下午雨能来接班,让太阳干脆别来了。
说实话,在这么写的过程中,我又开始发觉这个小混蛋的可爱之处了,但是为了自己还能好好做事,就让它停留在想想的层面上吧。
你瞧,这家伙闹得我停下手里的事,写了这么多字来骂它才冷静下来。我不指望所有人都跟我有一样的想法,要是你喜欢,那就都给你好吗?求求你把它带走,让我能清净清净。
但这不现实,我也只能想想罢了。
唉,继续干活儿。
好——吵——啊——
作者:江橼
关键词:假面舞会,本人
题材:小说
标题:我非我是我
正文
周一王强起了个大早,他找出去年买的新衣服,穿身上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笑的像个傻子一样。
“强子,你还没出发啊?”七点半,下夜班的工友回来了。他们疲惫又兴奋的拉着王强转圈,夸他换身衣服气质都不一样了。
“人家事业单位朝九晚五,这点儿没上班呢。”王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任由工友扒拉自己。
“九点才开门,那你起这么早干啥?”
“这不是生物钟嘛,到了五点就睡不着了。”至于到底是小学生春游兴奋地睡不着,还是雷打不动生物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嘿,行吧。”工友见他精神头挺好,也不再多说什么,一个个胡乱洗漱一通,倒头就睡了。
王强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的小圆桌旁,吃掉了托工友带回来的凉油条和豆浆。
一边拍着肚子,一边看钟。
八点整。
他起身,带上工友送的旧手机,带上工地捡的不记名市民卡,带上身份证和用纸包好的现金,蹑手蹑脚出门了。
明明是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王强却跟繁荣的大街格格不入。
脚下生风的上班族一手提着包,一手拿着纸袋装的早饭,路口等红绿灯的功夫,干掉了纸杯里的咖啡;相约出门玩耍的青年背着滑板,扛着摄像机,记录下城市的活力。
在他们眼里,看到的是城市的未来。
而王强不一样,他走在路上满脑子都是——这里的天桥是我修的,这栋楼也是我修的,这路的沥青是我铺的……
所以他走在路上就跟旁人不一样,别人或许还有些在公众场所的矜持,而他,像是回了家的老大爷。
一个字。
拽。
从工地出来,步行一公里就是公交站,刷市民卡乘车,然后在交管所站下车,步行200米抵达目的地。
王强一只脚踩进交管所大门,门口警卫一探头,他就又把脚收回去了。
值班交警:在违法犯罪的边缘试探?
“来干什么的?”警卫打开窗户,套出半个身子跟他搭话。
王强站直了道,“来,来报名考驾照的。”
“哦。体检从那个楼进去,二楼东头。门口有牌子。”
“好的,谢谢。”
顺着警卫所指,王强看到了新旧掺半的办公楼,按着路线走果然看到了门口硕大的牌子“体检中心”。
他乖乖排在队伍最后,好奇又羡慕的望着前面穿黄色卫衣的年轻人,心想,如果当年自己考上了大学,是不是也能像他们一样发光发亮。
他低头看看自己,去年买的爆款灰色线衣,此时便觉得像是一只打了发蜡的老鼠。
“下一个!”
听到声音,王强心里一紧,深呼吸,推门而入。
“您好。”
“您好。体检60,证件照15,扫码看这儿,现金给我。身份证。”工作人员头都没抬,手转两圈指完,最后落在查验身份证的读卡器上。
王强手忙脚乱的掏出纸包,数了75块的零钱出来,最后放上身份证。
“咦?”
王强在摄像头前僵硬地笑着。
“你身份证过期了?”
“啊?”笑脸一收,他皱着眉走上前,“不可能啊,身份证后年才满十年……”
工作人员当即把电脑屏幕掰过来,指着上面的红字,让他自己读。
“无法读取信息……”
王强挠了挠脑袋,有些怀疑的自言自语,“是不是跟手机放一起消磁了?”他以前倒是有听说过公交卡和手机放一起消磁的,难道身份证也可以?
工作人员两手一摊,把钱推回他面前,“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去派出所问问吧。下一个!”
王强拿着钱和身份证浑浑噩噩的走出交管所,掉头去了派出所。
派出所接警,拿走了王强的身份证。
“哎,那个王强。”户籍办的警察招手,把人叫过来。“你这个身份证8年前就申报遗失补办了。”警察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他的神情。
王强一愣,旋即更加迷茫。“不可能啊,我6月高中毕业办的身份证一直用到了现在,没丢过啊。”
“7月底就补办新的了,你真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吗?”警察继续观察。
“那时候我都出来打工了,火车票还能买,没丢啊。”
“是吗。”警察闭了闭眼,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再好好想想,这真的是你的身份证吗?”
听完这话,王强傻眼了。乖乖,不是自己身份证还能是谁的?他也没地方去搞一张新的了啊!
“真是我!王强,xx年x月xx日出生,毕业于莲花岗第一中学,老家就是莲花岗的。同志,你再查查,看是不是把我跟哪个同名的搞错了?”
然而户籍警清楚自己并没有搞错。
所以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这人办了假证,但做假证的太敬业了,给了他一张捡来的真身份证。
“那行吧,我叫人陪你回一趟老家,开个证明。主要证明下,你是‘王强’本人。”
“嗯嗯。”王强忙不迭点头,等候期间还给工头打了电话,说明自己要多请几天假。
作为“事业上升期”的员工,工头对王强还是很好说话的。本来他现在就不用去工地上工了,最近的任务就是赶紧把驾照考出来,尽快到岗给领导开车。
“没事没事,你忙你的,这边你别操心,哈。”
“谢谢,谢谢!”
被派来跟王强一起行动的民警叫吕鹏亮,是去年进所的青年干警。
“我记得,小吕也是莲花岗的对吧?”
“对,我小时候跟亲戚住在那边。”吕鹏亮一边收拾包,一边找前辈要车钥匙。“说起来好多年没回去了。”
“那正好趁这时候回去看看。”
“嘿嘿,那我走啦,师傅。”
“走吧走吧,路上小心。”说完,老警察便瘫回椅子上,吹他的金银花去了。
吕鹏亮出来的时候,王强正蹲在大厅门口的台阶上,之所以没坐地上,大概是怕弄脏了衣服。
“王强,这边。”吕鹏亮带他上车,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过了中午,这才进了莲花岗地界。
“你老家怎么走?”
其实王强也很多年没回来了,修过的路都变了模样,也不知道有没有记错。“应该是往这边。”他有些迟疑呢指了个大概方向。
吕鹏亮也不在意,顺着他指得走,大概是迷路两次吧,两人终于找到了村子的正确入口。趁着天还早,径直赶往村委会。
如今的村子早已跟八年前不一样了,土夯路变水泥路,白粉墙变小瓷砖,老槐树也变成了槐树墩。王强在村口问了老人,问到了村委会的地址。
罗书记是去年新上任的,老书记临退休突发心梗,人没挺过去走了。年过四十的老罗是村子里的孩子,但他年轻的时候出去读书了,这要不是为了回来看父母,他也当不了这个村书记。
“警察同志,有什么能帮忙的你尽管说。”罗书记热情地握着吕鹏亮的手,满脸笑出来的褶子。
“你们村,有没有一个叫王强的?现在应该是二十五六岁。”
“王强?王,强……”罗书记念叨了两句,回身扒拉起老书记的笔记本。“有有有,找到了。喏,这个。”
吕鹏亮细读,发现内容的确跟王强说的一致。于是他追问,“有照片吗?”
“照片……我想想啊。”罗书记原地转了一圈半,突然想起来了几年前人口普查的事。“有有有,不过是好几年前的了。”
“那也行。”
于是罗书记从糖盒子里把一打用皮筋儿扎的证件照拿了出来,挨张找背面写着王强的。
可站一旁的当事人却脑子发蒙,“人口普查?那年我没回来啊。”确切的说,他从外出打工后就再也没回过老家。
爹妈都不在了,还回来干啥?
“啊?”罗书记被他这句话问的,也蒙了。“这同志是……”
“我就是王强。”
“嘿,不可能。王强那孩子我见过,比你个头要高得多。人家发育晚,上大一的时候窜了个子,好家伙,一米八多呢!”
“书记,您是不是记错了?”王强指着自己说,“我是王建国加的王强啊。”
“我说的就是王哥家的孩子啊。”罗书记神情里迷惑掺杂着不满。“怎么,看人家父母双亡有好前程,就想着冒名顶替?现在各方面都这么公开透明,还能有谁能替得了谁?”
这话说的,王强差点气笑了。
“我就是我,还需要证明我是我自己,还需要别人来证明我是谁?!那要是世界上没有人认识我了,是不是我这个人就不存在了?”
吕鹏亮皱了皱眉,道,“一个人存在就会有痕迹,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会查清的。”
“那你倒是说,怎么查。”从小长大的村子没法证明自己,人口普查自己还缺席了,还能怎么查?
吕鹏亮想了想说:“去学校,找当年教过你的老师。”
王强眼睛一亮,赶忙跟上。嘿,果然还是人民警察靠谱!
但接下来连续多日的走访调查却是让王强彻底心灰意冷了。
小学班主任说:“啊,王强啊,那孩子我记得,学习可认真了,一点儿都不活泼。这是王强?哎哟,警察同志你别开玩笑了,那孩子大学毕业后我见过的,比他高多了,一米八几哩。”
初中校长说:“王强啊,现在可出息了,据说是博士?哎年纪大了我也记不清了。啥,近期照片?有有有,就这个。当年他回来探望老师们的时候,捐了好几百本名著给图书馆,这是当时合影。一米八的小伙子,棒的!”
高中任课老师说:“哦哦王强是吧,记得记得。哎,没想到当年才一米七多的小孩儿眨眼都那么高了。”老师望着吕鹏亮身边穿灰色线衣的人,上下打量一番,忽然露出惊诧的神色,“哎哟,对对就他!王强——”
“对,我是——”
“当年上高中的时候就他这么高。”
“……”
没有人,没有一个人认出他就是王强本人,甚至连吕鹏亮都怀疑,这人真的是王强吗?可若他不是,那他又为什么会来派出所报案?
“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吕鹏亮攥紧方向盘,“找户籍。”
随后两人来到了莲花岗的户籍办。在窗口办公的老民警笑眯眯的望着两人,和颜悦色的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得知是兄弟单位查案,老民警可积极了。忙前忙后的跑手续,给他们找资料。
“我跟你们说,当年那孩子的户籍还是我给他录的呢。”老民警这样说。
不一会儿王强的档案有了,电子版的。
从出生记录开始,打疫苗的记录、学籍档案、查体记录……非常完整,没有缺项。
但却跟王强的真实经历截然不同。
记录里的“王强”上了大学,去了大城市读书。虽然后来父母出意外离开了,但好在已经成年,自己生活也完全没有关系。
读完本科又读了研究生,甚至还出国读了博士。现在又入职了全球百强企业,成了王强在大街上遇到都不敢仰望的存在。
“这不是我。”
吕鹏亮对着电脑看了许久,问,“那你是谁?”
“我是王强……被人冒名顶替了的王强。”
“那你能证明,你就是你吗?”
“不,我没法证明。”
明明自己就在这里,却好像哪里都没有他。
“王强”再次低头,看到了身上已经好几天没换过的灰色线衣,便觉得好像成了过街的老鼠,灰溜溜的。
吕鹏亮最后把王强带回了派出所,他打算带回去跟师傅同事商量一下,这案子怎么办。
待二人离开,老民警摸出兜里的老花镜,眼镜一戴笑容一收。用笔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今天的工作总结。
末了,他不由写道:多少钱才能买到别人的人生啊。
“二十万?”
不,不够,那只是他收下的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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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落水
关键字:本人
文体:散文
正文:
——————
到底是从哪一天开始,不再每天换洗一套衣服就开始顶着两天没洗的头发去上班的呢。
到底是从哪一天开始,桌边的盆栽开始因我的疏忽而开始死亡的呢。
到底是从哪一天开始,在意识到盆栽已经死了之后,还是把它放在那里的呢。
其实,都是在今天。
刘明春最喜欢淋雨了,在雨中停留,在雨中行走,在雨中奔跑,在雨中骑着没有挡水板的自行车,让飞溅的水花全都打在自己的背上。
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淋两次雨了。
或者推着自行车在路上狂奔,这总能让他想起自己的童年。
他不喜欢阳光,不喜欢春天,也不喜欢会带来阵阵热浪的夏日,但夏天的热浪也会带来最暴烈的雨。
所以他喜欢夏天。
但是淋过雨之后是不能去上班的。
他终究还是学会了如何打伞。
冯瑞斌是一个怠惰的人,他相信这个世界由虚幻组成,不存在的虚无创造出了自然和我们。
所以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人生只是一场泡影,一次无法得到满足的游戏,一段找不到开头和结尾的旅行。
这样的世界不值得去付出任何的努力,我们应该尽可能享受现有的快乐,哪怕快乐都是短暂的,痛苦却是如此永恒。
他是如此孤僻,如此不合人群,如此冷漠,如此疏离。
没人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任何人。
他也不介意,因为宇宙本就没有目的。
他本以为自己会在厌恶世界并被世界厌恶的过程中过完自己的一生,会永远躲在自己的小屋里,甚至不去面对家人。
但他现在已经三十岁了,他似乎是突然间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似乎上一个时刻他还穿着校服坐在教室里,幻想着这个世界的虚无背后是否存在着更大的虚无。
但是一转眼,他已经三十岁了。
他打开了房门,眼前是对他的出现毫无反应的母亲和不愿做出反应的父亲。
他依然讨厌他们,他想要逃离这个世界,想要离开这个人间。
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向着虚无的回归有多么美好。
他回到房间,关上了门,然后拿出了他衣柜中唯一一套在毕业时穿过的西装。
他终究没有得到一份需要穿西装的工作,也依然不曾在自己父母的脸上看见笑容。
这个宇宙果然是没有意义的,他依然会准时去上班,但只不过是对从前的生活感到厌倦,又不想再次做出徒劳的改变而已。
他终究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等待死亡。
陶海鸢疲惫地回到了家里,脱下了不合脚的鞋,换下了令她喘不过气的短裙,又再把闷热的内衣脱下。
她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却没有感受到半分的解脱。
外面是尘嚣宣扬的热闹,热闹之中堆砌着重复和漠然,里面是乏味冰冷的囚牢,囚牢之中散落着遗忘与习惯。
她为自己煮了一碗面,打开冰箱却看见上周心血来潮买的水果和菜都已经开始腐烂,小葱和香菜坏成了一摊绿色的脓汁,散发着混合了恶臭的香味。
只有姜和蒜还算完整。
她关上冰箱,用酱油和盐做了一份拌面,木然地打开手机,衬着无聊的剧情将其吃完。
她随意地冲了一个澡,用已经有了点味道但还没必要清洗的毛巾把自己擦干,然后发现墙上挂着一套略有些发黄的浴巾,它已经在那里挂了很久,仿佛挂着的就是她自己。
她这才想了起来,就连洗过的衣服都已经在阳台上晾了一个月。
她终究还是失去了继续呼吸的动力。
赵喻蓉被剧里的情节惹得哭了半个钟,她默默地哭,泪不停地流,但脸上只有两条皱着的眉头。
眼睛鼻子和嘴似乎都已经忘了该怎么做出哭泣的动作,但她还是反复把视频拖到让她流出眼泪的片段,一直看到不再产生任何感觉。
却还是无法酝酿出足够的情绪来哭出声音。
放下手机,她试图让自己睡去,可是脑海中还是有许多画面不停上演,于是她开始寻找音乐。
她要看那些天才儿童的动情演唱,这些拥有着高超技巧的小小歌手总是能给她一些感动和力量,她幻想着自己就是他们,幻想着自己也能如此动人地表达出自己的情绪。
可她有什么情绪呢?
她刻意且明智地忽略了这个问题。
当她睡醒时,她脸上的泪水早已经干了,变成了一片黏腻的污垢,她一边擦,一边瞥见了衣柜上落着灰的吉他。
她感觉自己应该在此时产生一些灵感,可是等她走出家门时已经忘了这个想法。
她终究还是无法酝酿出足以令自己哭出声的情绪。
刘明春和冯瑞斌会在孤单中老去,陶海鸢和赵喻蓉会在孤单中老去。
我也会在孤单中老去。
洗过的衣服不会再熨得平整,叠得整齐,洗过的头发不会再摆弄出发型。
养过的宠物都会死去,我还是把它们的笼子放在那里。
买过的盆栽也都会死去,我也还是把它们放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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