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在茂密的树叶之间,藤田平抬眼望了下天空。
天空比起刚刚从车间出来的时候要亮了很多,乌云稍微散去了一点点,刚好露出了能看到太阳的缝隙。从太阳的位置来看,现在大概已经临近中午——
“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在这里埋伏了三个小时了?”
藤田向自己的搭档森田枫发问。
得益于森田极其方便的念话能力(*注1),现在两人之间的交谈无需开口,藤田只要将自己想说的话在心里默念一遍,对方就能接收到。
“你别走神,万一错过了机会怎么办。”
森田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清晰地想起,语气中透露出来一丝丝不耐烦。
“你那么紧张干吗?都已经浪费一上午了,我走神的这几分钟里也不会出现什么,呃,猎物吧?”
“嗯,对,没错,是猎物。你知错就改这点我还是蛮中意的。”
废话,毕竟你刚刚生气的时候要杀了我的眼神跟真的一样……藤田在心里默默吐槽道,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这位同班同学在这场生死游戏开始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突然之间三句话不离什么“猎人”“猎物”“全部都杀光”“我才是胜者”之类的。他觉得森田甚至连看人的眼神都变了,刚出车间的时候和她目光对上了一次,吓得他条件反射性地在半秒之内移开了目光,简直跟要吃了人一样。
“集中注意力,我看到有一对猎物来了。”
您别用这种中二病气息浓厚的词了……
他忍不住又吐槽了一次,同时屏住呼吸,将手中的生存刀对准眼前敌人可能会出现的空地。
“大概还有10米。”
“了解~”
第一次遇上别人,藤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紧张还是兴奋,但总之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开始飞快加速。他在心中默默复习了一遍能力的使用方法(将喷气点设置在刀的尾部,刀就会向标枪一样飞快射出穿透目标),想着念话能力配合自己的空力使搞狙击简直就是一对无敌组合的时候,森田又发声打断了他。
“目标进入你视野了,准备。”
藤田定睛观察走进视野的第一对“猎物”——接着,映入眼帘那个熟悉的蝴蝶结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中野。她身边的那个男生应该是初一的,校服不一样,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她的搭档。
可恶,能力开始不听使唤了,我好像根本下不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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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田枫听着藤田内心的心理活动,皱起了眉头:藤田和中野认识?我好像有点印象……但这成为不了藤田直接下不去手的原因。
稍微凝聚心神,森田向藤田的脑海深处找了找,终于发现了答案。
啧,这个没用的……虽然有点浪费,但还是直接夺舍吧。
“藤田,一秒后射击。”
装模作样地发出最后一个指令后,森田对着藤田按下了手中遥控器的开关按钮。
“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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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被分到的就是一个遥控器?”
中野从西村手上接过他的武器。
“嗯……菊地同学,啊就是刚刚追杀我的那个人,”提到追杀,西村又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就是武士刀,而我偏偏是这么没用的东西……”
中野仔细端详着这个遥控器。跟自己家地空调遥控器挺像,上面甚至有一个显示时间的小屏幕,下面的几个按钮均匀分布,仔细看旁边还有几个小字的备注。她尝试将这些念出来:“Psy……cho……metry,Telepath……这几个词好耳熟啊,西村你认识吗?”
旁边的西村没好气地回答:“我比你还小一岁吧,你都不会的我怎么可能会……”
“哇,你真没用。”
西村张口想要回击,无奈自己的嘴巴没有中野毒,只好沉默认输。而一旁的中野好像恍然大悟了:“是【心理掌握】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从动漫里看到的,是很强的能力,西村我们赚大了——”谈到自己喜欢的东西,黑发少女的眼神一下子亮了,“里面有一个我还挺喜欢的角色叫食⚪操祈,她也是通过遥控器来使用自己的能力的,只要按一下按钮无论是修改记忆还是心灵感应都不在话下……”
“说得好,”西村试图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让显得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痴呆,“那不如我先对着你试试?”
“哦,你对我用不了的。”
中野耸耸肩:“我是电子系的能力,你的能力应该是建立在操纵人体神经电流的基础上。”
“嗯……嗯??你是说,你的能力会干扰我?”
“对,不过只要你不对着我用就没有问题。只是对我不生效而已。”
西村挠挠头,对于自己居然理解了这个事实有点小惊讶。他有点没想到几年没交流中野居然变成了死宅,不过她这些奇奇怪怪的知识要是能派上用场就再好不过。
“那中野,你的能力是什么?”
少女眨眨眼,像是炫耀一般语气欢快地回答道:“我可以放电和原子炮。”
求求你不要再冒出奇奇怪怪的句子了。
“我给你示范一下。”
看到西村有点不解,中野抬起右手。接着她身旁就出现了几个荧光绿色的小光球。
“这样的话,基本随时都能发动能力——”
“小心——!!”
西村一把拉住中野。说时迟那时快,一把生存刀刚好擦着中野的耳边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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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
抱着虽然敌在暗处我在明处,但大声喊一下说不定人就出来了呢的心态,西村大声喊道。他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遥控器,试图缓解自己飙升到快200的心跳。
不过他的努力还是有用的,至少人是真的出现了。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男生,对方穿着二年级的校服,表情呆滞地举起另一把短刀,接着,松手。
只见那把刀无视了他的生活物理常识,明明没有任何抛掷的前摇动作,那把杀人利器却向西村径直飞来。他心中暗叫不好,本来想要向旁边躲闪,身体却向被石化了一样一动不动。
“轰隆——!!!”
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前方茂密的树从被炸出了一个硕大的洞。
爆炸声来自中野,她身边的那三个小光球不停游动着,最终在她身前形成了一个小的三角形。少女挥挥手,这几个小光球快速的闪耀了几下,接着三道绿色的电子射线从中平行射出,制造出了和刚才一模一样的爆炸声,几个洞,和令人睁不开眼睛的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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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田?”
中野眨眨眼,她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
似乎是因为很久没有直接念出过这两个字,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有点口干舌燥,在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有点微微颤抖,可是到底是出于面对袭击者是自己熟人的不可置信,还是什么别的心情,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袭击者的脸她很熟悉,中野在这张脸上见到过各种各样的表情,开心、生气、疑惑、惊讶、期待,甚至是恶作剧得逞的得意和窃喜的表情,但只有这幅呆滞无神的表情从未出现过。
“是熟人?”
“算不上熟,只是认识。”中野深吸一口气,试图给自己大脑增加供氧以冷静思考,“隔壁班的人。”
“怎么办?”
“他整个人看起来很不对。和平常差太多了。”
不是只是认识的人吗,西村忍住了和中野抠字眼的欲望:“那怎么办?”
“别复读了,你试试读他的心,我来给你拖延时间。一二三,快。”
“我明明没有用过!”
中野终于忍不住踹了西村一脚:“那我们不如都死在这里!”
这句话倒是点醒了西村。死亡,他一直觉得死亡很遥远,甚至到了现在这个关头还一点实感都没有。但确实没错,就算是把她的中二发言死马当活马医也好,再不试试两人都得死。
中野又深呼吸了一次,集中精力准备瞄准藤田再来上几发大炮。或许是因为下意识的手下留情,刚刚的那几发实际上准头差得男默女泪,别说命中了,甚至一个还偏得很离谱,直接打到了距离藤田大概两三米得树上。
再对比一下对方刚刚发射过来的那个擦着边过去的刀子,更是惨不忍睹了。烦躁的情绪开始在中野心底酝酿,她想藤田这个人明明平时那么大大咧咧掉链子,却把干正事的劲头用在打自己这件事情上,这也……
……不对,她终于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眼下藤田的状态,说不定是被人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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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哔”的一声,西村攒足了劲对着藤田按下了遥控器。对面男生的身体很明显僵硬了一下,呆滞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丝松动,之后却依旧朝二人发动了攻击。
“我为什么什么都读不到?!”
“西村,他说不定是被人控制了——”中野在脑子里快速组织语言,试图用最简单的话总结出自己的猜想,“他的搭档说不定是跟你拥有类似能力的人,两种相同的东西对抗,所以不会产生效果——”
她顿了一下,索性收起了几个光球,向前方做出了一个类似于“推”的手势。青白色的光随着劈里啪啦的声音开始闪烁,西村意识到那是电,高压的那种。(*注2)
哇,这个,威力好大。幸亏不是我的敌人,西村没来由地冒出了这个念头,随即又意识到这个想法有点可怕,甩甩头赶紧把它赶出脑海。
在中野的放电攻击下,藤田终于没有力气继续攻击了。与此同时,在被中野轰出的其中一个大洞里,出现了一个女生的身影,还伴随着一个有点甜腻腻的声音:
“哎呀,还是得轮到我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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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中野也很熟悉。要不是那个人身边还站着一个藤田,她会直接用一发高压电流送对方上西天。
“虽然大概能感觉到一股极其讨人厌的气息,不过我没猜到真的是你,森田枫。”
一旁的西村似乎听到了咬牙发出的声音。
“嘛,似乎我的能力对于你们两个都没有用呢。”森田没有接话,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语气轻松得像在学校里聊天,“你的能力大概是轰大炮,不过你身边的那位,是和我同一类型的能力吧?”
“你觉得呢?”
“你这么回答,那就是了。”森田笑了,从容不迫地站到藤田身后,“问题也不大,只要这个在这里,你就不敢动手,对吧?”
她搭上藤田的肩膀。后者现在像一个电池耗尽的机器人,一动不动,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所以嘛,你们现在完全是属于被动的状态,想进攻也不行,想防守也不敢。不如我来给你们一次机会,我们合作如何?反正名额一共有三个。”
“你,想,都,别,想。”
这五个字几乎是从中野的嘴里挤出来的。
西村突然感觉自己身上有点麻麻的,又看到中野现在的状态,以她的脾气,忍到现在已经是相当接近临界点了。这样下去不妙,听起来对方好像是在激将,得先让中野冷静下来——就当西村这么想的时候,对面的森田微微一笑,又补充了一句:
“这个藤田也可以直接顺手送给你们,被我调整之后应该用起来很方便。毕竟他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
“——!!”
不只是中野,这回连西村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以为这种人只存在于文学作品中,没想到现实中居然真的存在。
“……你,给我把他的意识还回去。”
“嗯?你就这么在意这个人?”
“我欠他几个人情。”中野深呼吸道,试图用最后一丝理性维持住自己说话的能力,“至少我不会看着他像现在这样,作为一个用完就被扔掉的棋子,最后连自己的意识都没有就这么死去。”
“嗯……”森田脸上依旧挂着让人有点发毛的笑容,“如果我不配合你呢?”
绿色的射线和爆炸的轰鸣声回答了森田。只是硝烟过后,中野和西村两人好不容易恢复了视野,却发现本来森田在的地方只剩下了一个大坑。而藤田倒在不远处的另外一个坑里,似乎是彻底晕过去了。
“……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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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念话能力(Telepath),跟心电感应差不多
注2:我没怎么见过高压电,瞎写的
注3:森田怎么溜的?她在藤田不知道的时候洗脑了几个人来接应她
1
在大多数人的想象中,初中生的放学后的生活理应是丰富多彩的。
社团活动、与同学朋友出去逛街或者去KTV、又或是去补习班学习提高自己——不管怎么说,都不应该像藤田这样在放学后直接回家,把书包往地上直接一扔,躺在床上看漫画(也就是所谓的闲书)。
“唔,学校阶级底层的归宅部说的大概就是我吧。“藤田嘟囔着翻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做出了很有自知之明的发言。
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开口了:“你要是自己也能明白这一点的话,不如起来先把作业写了吧?今天的分量还不少,再不开始写几个小时后会很辛苦的。”
说话的是黑木,她此刻正在借用藤田房间里的书桌进行着作为一个学生最应该做的工作——学习。
尽管同为被研究院“收养“的孩子,黑木到目前为止的人生却是和藤田完全不同:这是一个善良到连蚊子都不肯杀的女孩子,宽容且又富有同理心,尽管不是顶尖聪明却很努力,学习成绩也很优秀;她的能力是稀有的空间系能力,虽然能力等级方面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强者,从她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骄傲,无论是和男生女生都能相处得很好,好到甚至和自己这种在哪里都会被排斥的人关系这么亲密也没有人非议。这叫什么来着?
对,藤田想,对比。我们两个人走在一块,在这么鲜明的对比之下,原本的差距会显得更加鲜明,就如同光芒越是耀眼,角落里的黑暗就更容易滋生一样。通常情况下,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大多普通人都会产生或多或少的嫉妒心理。
但她不一样。她更像是照射进深海里的光芒,生活在深海里的他只会产生追逐的想法,由不平衡心理产生的嫉妒这种情绪根本不会存在。而且,共同相处了这么多年,要是有什么意见两个人早就分道扬镳了。
“我等等再写,先让我看完这本。”
“……好吧。希望你能在明天之前写完今天的作业……”
黑木叹了口气,此刻她已经完成了绝大部分作业,学习优异的她学习效率自然也不会低,因此她每天也会有大把的自由时间去干自己喜欢的事。她合上课本,转过身看向躺在床上的藤田。
“我今天晚上也有点事,很可惜你要自力更生啦。我会把我的份藏好不让你发现的。”
……藤田决定收回前言。别人怎么样他不知道,但在这个女孩子身上,善良和腹黑是可以完美共存的。不过他现在心里又产生了新的疑问,于是他翻过身开口问对方:
“话说你最近晚上都在干什么?已经连续一个星期了,每天晚上都见不到你,食堂里没有影子,敲你的房门也没有回应,也听不到你晚上出门回来的声音。”
“这个啊?最近在空间系能力开发方面好像有了新的进展,我是被叫去测试一下新的仪器。”
女孩背过身去准备离开,因此藤田看不到她说这话时的表情。她说这话的语气与往常一样轻快,可是藤田的直觉和两人多年相处的默契告诉他,黑木似乎在想着隐瞒一些事情,他想继续追问,对方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那我先回去啦。今天约定的时间比之前有点早。”
黑木笑着带上门,红色的眸子和异色双瞳对视,藤田看到那笑容与平常无异,但他刚才的不安却再次涌上了心头。
他摇摇头把这种想法赶出脑海,他的作业还没开工,黑木说的对,现在再不写,今天晚上就将会是一场很艰苦的战斗。
2
细小的雨滴砸落在藤田的脸上,冰冷的触感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从睡梦中清醒,才发现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了脸色;大约一个小时前还能看到的太阳现在已经被厚重的云层挡住,它们排列整齐严阵以待不让太阳再次露脸,很难想象不久之前还是晴天。
这鬼地方的天气就是跟生活一样捉摸不透,他想。
藤田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更清醒些,这是他从小就有的习惯,这种动作总能让一些不必要的想法快速飞走。趁着雨势还没变大,他从草地上起身,快步回到学校拿伞;他可不想变成落汤鸡。
“你又逃课了?”
藤田很意外回到学校居然还有人迎接自己。
教学楼门口,黑发红眸的少女拿着两人份的书包和雨伞,仿佛早就知道他会在这个时间回到学校一样。
“嗯。”
“今天我值日,碰巧就留到这个点了。”
黑木仿佛看穿了藤田心中的疑问,径直回答道。
“走吧。明天开始你也有实验吧,今天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嗯。”藤田被雨淋得有一点头疼,他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接过了书包和雨伞,然后两人一同走出校园。
一路无话。
最近两人的关系有些尴尬,黑木的实验又增加了,连下午放学后的时间都被占用了。藤田没有其他朋友,也不会出去玩,黑木不在,他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两个人又不在一个班,白天上学期间只会偶尔见到几次;中午有时会在一起吃饭,但最终大多都以沉默告终。
而藤田总感觉黑木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黑发女孩的笑容背后似乎在隐藏着什么东西,他觉得自己应该问清楚,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脑海深处仿佛有两个声音,一个说你一定要问清楚不然肯定会后悔,另外一个却在大声叫嚣不要去触碰答案,你现在的平稳生活会一触即碎。这两个想法令他头痛,本来今天他暂时性地从脑袋中甩掉了这件事,但一见到黑木这件事情又立马飞回来了。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回了研究所门口,藤田想起实验区应该是在和住宿区相反的方向,于是打算挥手和黑木道别,然而对方却叫住了他,“平君。”
他应声停下了脚步。
“我看了下时间表,我们两个明天的实验应该是同一时间的。我的在西区,你的是在东区。”
“嗯。”语毕,藤田又觉得自己应该补上一句:“之后应该就告一段落了……我们两个应该都能闲下来。”
“对。之后带你去见一下我的妹妹。”
“……好。”
“那我走啦。明天见。”
“嗯。”
道别之后直到快走到自己房间门口,藤田才发现自己似乎再次错过了一个问话的机会。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想,而且今天有点头疼,就算了吧。
反正明天完事之后,她应该会告诉我的。
3
大城市的夜晚总是藏着许多秘密。
藤田平第一次读到这句话的时候大约是在小学三年级。
里昂市是当之无愧的大都市,藤田望向窗外,即使是夜色已深也依旧灯火通明,很难看到有什么死角,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藏秘密的地方。当时他直接地向身边的黑发女孩表达了疑惑,却忘了女孩其实与自己的年龄只相差了几个月,所以在片刻思考后她也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呀。
只有那一次藤田才意识到女孩与同龄人相比过于成熟。奈何小孩子记性不太好,对于这种自己不愿意去深究的事情更是直接抛到脑后,于是之后还是向往常一样放弃治疗一般地混日子。
在那场失败的实验之后,藤田发现自己的地位直线上升,以前连正眼都不愿意看他一眼的保洁人员现在看见他都要点头问好的。虽然听起来还是有点惨,但至少我能在肚子饿的时候多要一份饭不会吃白眼了,他想。还算不赖。
尽管这才过去了几个月,但他对于那场实验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实验期间他的意识其实不是很清楚,能感受到的只有身体各处传来的痛感,一会儿像无数根针不停地扎他,一会儿又像一根棒球棒直接砸在关节上,令他动弹不得。疼痛降低了人体大脑的思考能力,他发现自己的大脑一片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转不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脑直接无视了他本人的意愿进入了休眠。
醒来后又有点像大病初愈,浑身感觉都充满了温暖的力量,只是心里感觉有点空荡荡的。身边的研究人员见他醒来,便让他赶紧驱动一下自己的魔力,他便照做了。从前藤田没怎么做过这类活动,他觉得自己的魔力实在太微弱因此没有使用的必要,可现在他迎来了全新的感受,充沛的魔力量告诉他,他突破到了A级。
而如今,身体的疼痛早已褪去,左眼处的空虚感也只持续了几天,没过多久他就被换上了新的眼睛(并且还是他讨厌的蓝色),无时无刻在提醒着他新的生活该开始了。相反的是,随着身体上疼痛的远去,他心里的那个缺口越撑越大,每到深夜便会隐隐作痛,逼迫他想起自己所犯下的愚蠢的错误:是我害死了她吧。
新生活的确开始了。那场实验的失败导致科学家们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素体,但他们很快又高效地利用起了这次失败的意外产物:藤田平本人。由于能力的巨幅提升,他的价值也一下子加倍了,接踵而来的便是数不清的课程和能力训练,以及自由限制——这几个月,他很少有机会迈出研究所。
而在这段失去了自由的时间,藤田第一次学会了如何最大化使用自己的能力。黑色的手枪拿在手里有些沉甸甸的感觉,而金属传来的冰凉触感似乎在暗示着他,自己手中的这个铁块可以无情地撕开人类脆弱的皮肉,击碎骨骼,给予恶人制裁,给予那些曾经加害于自己的人报复,给予自己逃避一切的机会。这一切听起来似乎很爽,而在他第一次真的这么做的时候却只感觉自己浑身发冷,仿佛自身都变成了黑色的金属铁快,没有一丝温度。
如同自我洗脑一般,他不断告诫着自己,不要越过那最后一条线,但他没有选择,最终只得向深渊缓慢坠去,而在跌至地底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只得向上仰望着洞口的那一点亮光,免得被脚下的黑暗完全吞噬。
大城市的夜晚总是藏着许多秘密——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后,这句话突然又从藤田的脑海深处蹦了出来。现在,容不得他半点选择的余地,他也终于可以融入这大城市的夜晚一探究竟,看看这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好久之前写的一篇,忘传了,真的是糖一点刀渣都没
“嗨小鹿,”琦漫不经心的吸着杯里的热可可,看着身边抱着一杯咖啡趴在桌子上的女孩,“有个问题我一直挺好奇的。方便问吗?
小鹿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掀开杯盖, 里面的热气伴着咖啡的香味溜了出来。“这么不坦率可不像琦呢。说说看呀?”
琦扭过头看着她带着温暖笑意的浅色眼睛。她忽然就有点不舍得开口, 但话到嘴边不好不问。“死......是什么样的感觉?”刚说出来她又后悔了。这个问题听起来怪幼稚的,她又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况且对于不作就不会死的魔女来说,这确实有点无关紧要。“噗。就这个啊?”对方却轻轻笑了一声。“还挺可怕的哦。”小鹿端起咖啡杯,眯着眼睛抿了一口。“啧有点烫嘴。
“我看你这杯咖啡都晾了半天了啊。”琦一边说着边伸手去拿她的咖啡杯,无意间碰到了她的手。“你手好冰。 ”她吐槽一句,把小鹿的咖啡拿到自己嘴巴尝了一下,觉得温度还行,就是太苦了。“笨蛋 ,你还想让死人有多高的体温呀?”“.......”琦不知道说什么作为回答比较好。
小鹿又讲回一开始的话题。“ 别的不说,死前你所有的记忆都会在脑子里过一遍,真是受不了啊,多来几次脑子估计都会炸掉哦。”
“是吗,那还真是够恐怖的。”琦往小鹿的咖啡里丢了块方糖,搅拌几下,把杯子推回到小鹿面前。“还好啦,我记性不怎么样呢。”小鹿向她歪歪头,托起杯子送到嘴边。“ 就你记性还不好?那我别连金鱼都不是。”对于她这句话的真实度琦深表怀疑。“太甜了。”她喝完一口咖啡,皱皱眉头有点责备的看着琦。“有吗?我再尝尝。”琦露出一副故作惊讶的表情,没有拿她的杯子,而是温柔的扣住了她的手腕。
“你身上果然还是很凉。我可不怎么喜欢冷饮啊。琦看着脸颊泛红,用手轻轻挡着嘴的小鹿眼神里满是宠溺。
小鹿眼神撇向别处,装作咳嗽一声,用微弱又清晰的声音说:“琦这么热情的人的话,就算死掉了身体也不会变冷吧。”
“这是在盼着我死吗?”琦干笑一声,任由小鹿凑过来贴在她身上。
“并不是。我更希望你继续燃烧下去,直到把我的心填满呢,诸世大小姐。 ”
文:橙子
关键词:烧毁
文体:小说
标题:《夏日电梯》
正文:
我刚搬来这座公寓时,总想吃胡萝卜,也总能在电梯里碰上孩子。
这栋公寓已经上了年头(建了有五六年了),但电梯内壁还是垫着开裂发软的木板,上面涂满了电话和无聊住户的涂鸦,有些打广告的人懒到会把别人写下的号码改为自己的,让人忍不住去猜这些留下足迹的陌生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入住时正值仲夏,电梯间里充斥着发酵的尿液与汗水的气味,我一脚踏入那个狭小的空间,湿漉漉的热气便从脚底漫上来。我像一只刚学会游泳的青蛙,刚想从楼道里抢一口流动的空气,电梯门嗡地一声响——伴随着一阵响亮的笑声——合上了。我低下头,看见按键旁挤着几个埋着头叽叽咕咕密谈的孩子。
也许是我盯得太认真了,他们齐刷刷抬起头来看我。这几个小孩的眼睛灰扑扑的,是三白眼。他们的眼珠子向外凸出,也不怎么转动,眼白处看不见一点血丝。
真没礼貌,他们一句话都不说,光是瞪着别人看。
我被他们盯得心里发慌。是,我最近是胖了不少,腰带松了好几圈,但我自认为也还不到能让孩子们“目不转睛”的地步。
那难道是我水库门没关?
我赶忙弯下腰查看,这时一个首领模样的大孩子伸出手,对着楼层按键从上到下飞速按了个遍。那些都是我会经过的楼层。
恶作剧该有个限度,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我决定不去看裤链了——又胖又老的中年大叔,裤链没拉又算什么——我先发制人,在他们之前选择了我的楼层,然后一个个地摁灭了底下不必要的按钮。
孩子们的目光扎在我的背上。电梯一层层往上升,显示屏里的数字飞快地变幻着。这时我才想起:他们住几楼?
可是我不想问他们。没家教的小孩,问了楼层也是白问吧!又不会邀请他们到我家去。况且,那又不算是我家,只是一个过渡用的出租屋罢了。房东还对租客很挑剔,打发人跟打发扫把星似的。
所以,直到电梯门打开,那些孩子也依然一动不动地杵在电梯箱的角落里,看着我一步一步走进前廊。
我才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住在哪间房——于是我停下来,等着电梯门关。可关门的提示音消失了。我回过头,看见那些小鬼正站在电梯箱门口,伸长了脖子(可能是在挡电梯门吧)、睁大死鱼眼睛看着我。
真的真的真的好没有礼貌。
于是我快步跑向安全通道,跑进楼道里,故意踩出脚步声来让他们以为我下了楼。果不其然,防火门后传来“叮”的一声响,我发出胜利的呼喊,推开门:电梯正在下行。我掏出钥匙,哼着小调打开了出租屋的防盗门。关门前我特地朝电梯那看了一眼,它竟然停在了我楼下一层,现在正在上升。我的手一抖,差点没抓住把手,我重重地摔上了门,制造出了巨大的噪音,但这依然盖不住门外电梯开门的声音。而我还要上锁,还要关纱窗门,这些小鬼们全都听得见。
全 都 听 得 见 。
打这以后,我就很不愿意去坐电梯。每次开厢门,我都会狐疑地打量电梯的每一个角落,检查是不是那些倒霉孩子也在电梯里。遗憾的是,绝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在那儿等我。大部分住户对他们都未曾表现出反感……或者说,他们只是无视了那些孩子。可我就是没法忽视他们。
现在我每天都在警惕对门外的响动。有时我贴着防盗门听,能听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和咳嗽的声音,紧接着一声闷响,我的门开始摇晃,我的耳朵里也就灌满了杂乱的心跳声与呼吸声。
我心里清楚,他们在偷听我房里的响动,就像我在偷听门外的响动一样。
但是我不想邀请他们进我的屋子!
他们想都别想。
我挑了一个小孩子绝对不会出没的时间走入电梯。果不其然,他们在电梯间的木板上给我留话了。那些东倒西歪的字迹在我肚子的位置悬着:
“今天去哪玩?”
“你家?”
“你家在哪?”
“你家就在你家呗。猪。”
“你是肥猪。”
“傻逼。”
我气得发抖。我用油性笔在这些铅笔字后面写:“你们别想来我家!!!”然后我走了出去。
我知道他们会看我的猫眼,我今天就要解决这件事。我挑了一个木板子上的油漆广告,打电话过去,告诉油漆工我需要把我出租屋的猫眼从外面刷白,这样一来就没人能看见屋子里面了。虽然新邻居会觉得奇怪,甚至可能碍于此拒绝我邀请他们上门做客,但我别无他法。
我问价钱,他告诉我见面谈,我说好。
但是他没有来。
噢,那他肯定是想搭电梯上来,我都清楚。
第二天,我听楼下的住户说,电梯里的木板被小孩子们拆掉了。
“至少不会有那股怪味了……之前……尿骚味重得不得了……”
好哇。那群倒霉孩子,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吗?
我下了楼。楼下的水电费单子上有所有住户的电话号码,我把那些号码全部抄回了家,然后一个个地打。嘟……嘟嘟嘟……有事请留言。
那好吧,我只能留言了。我对每一个住户说:“别让那些孩子再留在电梯里!”没人给我打电话。
我想我知道在我之前的租客为什么走得那么快了!
我又开始打电话。单子上的每个人我都需要试试看。每天打十个,多少天能打完?我没力气掰指头数了。
在我打到第三组的时候,终于有人来敲门了……可是不妙,是那群孩子。我不要让他们进来!绝不!
他们抓挠着我的门,他们让它起毛。他们还拍打、摇晃、尖叫,穷尽一切想进门的疯子之所能。
我呢?我就是不开门。
后半夜,孩子们消停了。然而我没能高兴多久。
在我为我小小的胜利沾沾自喜时,门外传来了粗重的脚步声与谈话声、拖动重物的声音,还有钥匙串喀喇作响。一个声音高叫着:“物业!这家的钥匙呢?”
有个瓮声瓮气的家伙答:“早换了,这家房主没交钥匙!”
有人用指甲抠门,我高声尖叫起来:“你们都不许进来!!”
热浪从电梯里爬出来了,爬过前廊,爬过鞋垫,撼动我的防盗门,扇我纱窗门的耳光。咚!咚!咚!咚!我听到他们奔跑着,撞击出租屋最后的防线——哐!尿腥味与滚烫的夏日气流涌入房间,这群没家教的没良心的不善解人意的粗俗的愚蠢的住户破门而入,而我只能徒劳地尖叫:“不许进来!!!”
他们瞪大眼睛看向裹着麻布睡袋的我。废话!我不会起来!我太胖了,还流了很多汗,皮肤和棉布早就沾到一起去了,牙齿的位置也不太对,这有什么好看吗?我不会起来——不会给你们倒茶——之前的住户不也是这样吗,你们就 这么看着吧!
我发臭了你们怎么赔?
备注:我想写迁徙!我在月中有考试,19号之前时间都不宽裕,就先用这篇交作业了。这是一篇充满无尾线头的作业(想到哪讲到哪的即兴睡前故事?)
免责mode:求知/笑语
11月25日,仲冬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四。
这一天魔法学院的学生们本应处在为准备来月的期末考试而放的冬假之中。
但对现在的苏古塔而言,已经没有人有心思在意考试。
苏古塔连日来一直在不断地震动着——地震对于这座浮于空中的城市而言相当少见,甚至可以说从未有过。
人们不断传言着苏古塔地下有什么正在潜伏。
甚至有人在冬假开始时便离开了苏古塔。
这一日,法师议会的会议结束后,广场上张贴出了一则公告:
“鉴于近日来苏古塔的状况,法师议会决定对苏古塔地下进行清理。
其过程不可避免将会带来一定生活上的不便,因而若有需要者,可以暂往暗月城避难。”
一时间人心惶惶。
许多人都在策划着离开城市。
——然而,第二天早上。
巨大的藤蔓忽地从地下生出,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枝条穿过建筑的间隙直入天际。
藤蔓生出花苞,花苞开出花朵,累累果实开始在藤蔓上结成,正准备种下不详的种籽。
而人们惊恐地发现,苏古塔的“门”,变成了紫红色。
深渊之梦
不谢的花朵在深渊中盛放
泠泠的花瓣簌簌飘向彼方
看吧、听着,哀歌已然奏响
潜藏的种籽很快便要萌发
莎拉·深亚从睡梦中醒来。
苏古塔的今日是一望无际的晴空,虽然城市飞得很低,但他们的头上没有云层,阳光畅快地洒落,在冬日里有着令人愉快的温度。
“是个发芽的好天气。”莎拉这样说着从窗户望了出去,从她这里能够看到苏古塔的街道,它沉稳又不失活力,像朝着目标笔直生长的树枝。
她一向觉得,读书的地方和别处氛围不同,居住在这里能够让人沉淀下来,不理会外物专心致志地寻求自己的目标。
所以,莎拉喜欢苏古塔,她的兄弟姐妹们也一样。
他们因此接受了这里的邀请,他们来到这里,一点点地向着目标前行。
最初的那个检查了土壤。
这里既封闭又游离,正是种子扎根的优良场所。
之后的那个播下了第一份种子。
它们沉睡下来、做着梦,等候着春天到来。
——“门”的开放是场意外,而他们没有改变决定的打算。
第四位持续将种子洒向各处。
所有种子都在等待着萌芽的那一天,它们诞生既是为了发芽并且生长。
第五位赶上了绝妙的一年。
无论如何,人都会将哀歌从深渊之中挖掘。
在她之前的那位聆听了飞羽的声音。
即便不在这里,花朵也会如期地绽放。
于是,莎拉·深亚做了个梦,梦里她回到了他们共同的母亲身边。
他们的母亲不像他们,她不会结籽,她是永远甜美的花朵,只等待着封印解开的那一天。
她从梦中醒来,在苏古塔的阳光下伸展着身体:现在她觉得好多了,这片土地已经滋养了她的身体。
虽说没能得知种子生长的状况有些可惜,但是她的前路终归已经决定,那既是在深渊之中决定了的法理。
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站在门外的是有着熟悉气息、脸上有叶子图案伤痕的少年。
他问:“准备好了吗?”
“嗯。”莎拉柔软地回答,“是的。”
她把空了的瓶子丢在身后。
外头的阳光正好,正是发芽的好天气。
无数纤细的管子从她身上生出,向着地面长去,它们连接了她与地面——更确切地说,是她与地面下的东西。
大地动了,由她的兄弟姐妹们洒下的种子到此刻才算是真正地“萌发”了,漆黑的、带有金属光泽的藤蔓四下游弋着,长出了花苞、开出了花朵。
莎拉·深亚轻快地唱起了歌。
看吧、听啊,哀歌已然奏响
播下的种籽正将深渊呼唤
沉睡于记忆中的污秽之印,即将觉醒。
3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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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逐渐迫近傍晚,法之理酒馆内一如既往的开始慢慢热闹了起来。
人声逐渐嘈杂,食物的香气也变得馥郁逼人,像是催促着人们进食豪饮的号角。红润饱满的车厘子从果柄上脱离,软中带着些许脆感的果肉和甜美的果汁缓和了威士忌的浓烈。哈娜·卡瑞宁满意地叹了口气,看着晶莹剔透的冰球在玻璃杯内折射出的光彩出神。
突然,酒吧内的喧闹停顿了一刻。哈娜抬起头打量了一下酒吧门口,三个苏古塔的学生面色苍白地站在那里,像是刚从狂风暴雨中脱逃的旅人。喧闹声和着窃窃私语声如潮汐拍打上礁石般再次响起,而打量的眼神像是涡旋,暗中缠上了这三个人。
两个黎维诚的学生……还有艾丹的学生……这三个人可没怎么来过这里。她将披散的黑色长发拢在一边,心中有了些不妙的预感。
三个学生在酒馆拥挤的桌椅间艰难穿行着,沉重的木制品不时刮擦过地板发出磕绊声,也引来或多或少的抱怨和酒保的白眼。等到他们到哈娜小酌的桌前已经是大汗淋漓。在他们身上有尘土味、法术的痕迹、还有微妙的血腥气。
“哈娜老师……今天……我们……”细弱喑哑的声音从塞穆尔的喉咙里钻出来。
“先坐下来~“哈娜示意酒保给他们拿点热饮,“稍微缓一下再慢慢说。”
“不……是这样的……我们在风暴边缘发现了塞西老师的遗体。”
微醺带来的笑意从哈娜脸上逐渐褪去,她站起身来,将双手环抱在胸前。
“遗体现在在哪里?还有,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从风暴边缘那个疑似尼尔的学生出现之后,某些微妙扭曲的影子似乎就渗透进了苏古塔中,或者说是从苏古塔的阴影中终于显现出来。无论是兰院的惊魂之夜,还是花园里古怪的植物引起的骚乱,还是塞西委托他们调查的那三条线索,都模糊地指向了某个隐匿已久的恶意秘密。
意料之中,自从塞西听完他们的调查结果将他们赶回学院之后,他们再也没收到过塞西的联系。她应该是真的很不想让学生们跟这些诡异事件有所关联。三人只能打听到她的最后一个学生已经离校,而行踪变得神出鬼没的她也仅是在一周前被人在观测站看到过。
等到他们约好时间来到观测站时,所见到的也仅仅是未经收拾的房间,和一本被撕去两页关键信息的笔记本。好在塞西似乎在记录的时候情绪十分激动。羽毛笔的痕迹拓印到了下一页空白页上。
成濑用黑灰轻轻揩上笔印,浮现出的是调节区的一间出租屋的地址。
“这间房子的优点就在于比较安静。有四间卧房可供出租。哦……现在是三间,最近那位租客都不在这里。其他地方是公共区域,所有人都可以用。”略显富态的中年房东热情地介绍着。“剩下的区域基本都是公用区域。”
“请问另一位租客是怎样的人呢?也是苏古塔的学生吗?”伊孚相当乖巧地问道,这让塞穆尔感到熟悉的违和感。嗯……虽然诓骗房东有点罪恶感,但是总也比他们私闯民宅要来的好。
“嗯……这我倒不是很能确定,但是她的外貌很特别。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不过那么漂亮的、像是光洁的羽毛的蓝色头发真的令人印象深刻。不过签订合同之后我也跟她没什么交流,是一位惜字如金的寒羽人小姐。她是你们的同学吗?我这周也没见到过她。”
三人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来那位租客应该就是塞西。不过时间不允许他们在这把满脑子的疑惑整理清楚,或许实话实说能更快的得到有效信息。
“实际上……那是我们的老师……我们也找她很久了。她最后给我们留下的地址也只有这里了,能请您让我们进她的房间看看吗,我们真的很担心她。”伊孚努力表现出真诚且关心的样子。
“……”中年人脸上的职业微笑从上弯变成了下弯。三个人偷瞄着他的表情变化,有些紧张。在他沉思了一会过后,略带生硬地开了口:“……好吧,如果那位蓝发的女士确实是你们的老师,而你们确实是苏古塔的学生的话,可以让你们进去看看。你们带学生证了吗,让我确认一下。”
在房东充满怀疑和淡淡怨念的眼神中,三人赶紧交了出了学生证证明了身份。在他一番带着淡淡威吓含义的话语之后,才允许塞穆尔他们进去调查。为了避嫌,房门并没有被掩上,而房东则是坐在门口盯着这三个小鬼的行动。
房间内的布置相当简单。桌上散落着一些纸页,两本空白的笔记本摊在桌上,书页有些不平整的弯曲着,似乎是新买的。但除了桌上的纷乱的景象,也只有椅背上搭着的两件衣物显示着人类居住的痕迹。
“被她放在这里了……”伊孚将两页笔记从落叶堆般的便笺和随笔中抽出,拿给塞穆尔和伊孚看。
“自从住进这里,那声音开始在我脑海里越来越鲜明。西罕诺……”几道用力过度的黑色笔迹遮掩了后续的单词,“这里一定有些什么。那孩子也在这里住过。”
声音……?还有西罕诺这个名字不也是兰院那些留学生的……?
那孩子指的是尼尔吗?
正当他们小声交谈的时候,突然觉得房间里变得暗淡了下来。
原本映照着苏古塔平和街道的窗户不知何时爬上了带着金属光泽的漆黑藤蔓,而房门也悄无声息地被掩上,被藤蔓完全覆盖。
相似的植物在费伍舍花园引起过极大的骚乱。那令人头痛的坚韧和狂暴的攻击性让塞穆尔和伊孚印象深刻。他立刻开始寻找利器,而伊孚也将手放在了杖剑上。见二人极度戒备的样子,成濑也将锐利的小刀握在手中。
“这种植物上次我跟伊孚在花园遇到过,利器能勉强割断它……当心一点。”塞穆尔一边向成濑说明道,一边慢慢后退向同伴们靠近。好在那些植物暂且没有进攻的意思,只是牢牢盘踞在天花板上。
“咔。”脚下传来的异样感让塞穆尔低头看向地面。
是画满了涂鸦的纸张被靴子碾过,狂乱的涂鸦裹在令人不安的皱褶里,更让人感到压抑与不安。 成濑蹲下身来,警惕地端详像是蛛网一般交缠在一起笔记。
“你们看下,又是这句话。”
西罕诺,伶伶,莱伊亚,其伊深亚。
这样的语句在他们去调查塞西给的线索的时候也听到过。那是在酒馆突然攻击他人的神秘人在病床上的谵妄,也是兰院那些失踪留学生们的姓氏的音节。在杂乱无章的笔记中,他们勉强辨认出塞西的只言片语。
“听到了……”
“……梦里好像有森林在生……”
“去风暴里……”
在他们努力分辨着这些语句的时候。更多的涂鸦浮现无声无息地浮现在地面上,像是突然爆发出的真菌的伞盖一般,贴满了整个地面。笔记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芒,如同夜光植物的菌丝一般从苗床上生长出来,向着墙壁蔓延。狂乱的字迹隐匿在黑色的藤蔓之后,像是被禁止传达的,蕴藏着隐秘的呢喃。
“上次在花园的时候,植物是从地底生长出来的,如果能找到根部的话……”塞穆尔试图用夹起某张纸张,那些字迹却像是嗅到了血液的蚊蝇,在他丢掉纸张前蔓延上了他的皮肤。
“啧,要不还是考虑直接出去吧。”伊孚抽出了细剑,成濑也将手中的刀柄握紧。
那些植物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敌意,黑铁似的藤蔓带着破空声抽打过来。
“拿着什么先挡住它们,我先把门口这些植物给弄开。”伊孚蹲下身,好在这些藤蔓并没有当时在花园里遇到的藤蔓那般恐怖的韧性和生命力,锋利的刺剑很快割开了扣住门缝那些藤蔓。而塞穆尔和成濑则挥舞着利器,试图逼退割掉藤蔓。
门咔的一声开了,三个人几乎是摔出了门外。他们狼狈不堪的样子将在外等待的房东吓了一跳,差点把精美的瓷杯摔在地上。
“你们在里面搞什么鬼!”
“是,是出门跘了。”成濑无力地解释道。“房东先生你也快走……里面有……?他惊魂未定地看向房间里,却只有空空如也。那些藤蔓,那些涂鸦和纸片就这么凭空消失,被他们扔去阻挡藤蔓的桌椅纹丝未动,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切就像一场幻梦。只有他们三人身上的狼狈样子和伊孚手中拿着的两页笔记才让他们能冷静下来,不被这平和的假象欺骗。
“不管你信不信,先生,刚才我们在房间里遇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请您务必不要一个人进房间。”
伊孚将剑收回刀鞘内,简单地重述了一下刚才的经历。房东一副“你们魔法学院的读书读出幻觉了吗”的表情看着他们,不过看着这三个小鬼似乎没搞什么鬼,也就将信将疑地答应了下来。
明亮的天光仍是平等地洒在地面上,三个人走出房子,一时无言。
“要不再回风暴边缘看一下?”塞穆尔提议道。
字数: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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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塔宁再一次见到莎拉的时候她的脸色看上去更差了,因为病情而显得瘦弱的身躯看上去有些轻飘飘。埃尔塔宁真的很担心她又会是一位消失在苏古塔的兰院学生。但这种不吉利的想法显然是不能说出口的。
“别担心,你的身体会好起来的。”埃尔塔宁拍了拍莎拉的肩膀安慰道,尽管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寻找草药的过程算不上顺利,几人先去询问了德鲁伊之家的德鲁伊们,不过可惜的是在他们平日里照看的林子里并没有见过这种植物。锡里昂提议可以去上次采集标本的树林去看看,其他人似乎也没有异议。毕竟关与那种植物的生长环境我们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只能随便碰碰运气了。
几个人准备分散开来寻找,这比一起寻找要有效率的多。理所当然的,纳尔和埃尔塔宁一组。
“我很担心莎拉的病,她看上去随时都要倒下去。”埃尔塔宁的语气充满了担忧。“我都要怀疑这是什么专属于兰院学生的诅咒。”
“她上次看起来好像并没有这么严重……”纳尔皱了皱眉。“那时我们在兰院见到莎拉的时候,她看起来比现在好多了。”
埃尔塔宁点点头,“是啊,她当时看上去已经痊愈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埃尔塔宁沉默了几秒。“或许伊莱是对的,莎拉不该来这里。”
纳尔拍了拍埃尔塔宁的肩膀,安慰道:“可是,来苏古塔是莎拉的选择。而且……”他将自己的声音压得低了些,“莎拉好像知道些什么,那些关于兰院学生来到苏古塔的传闻……莎拉看起来并不是一无所知。”
埃尔塔宁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什么巨大的阴谋中。“兰院和苏古塔之间或许隐藏着很深的秘密,一切都很奇怪。”
“说起来,你对莎拉这次要找的这个植物有什么看法?”纳尔问。
“真希望它有用,但我并不赞同随便吃一些不知名的植物。”哪怕是经常在森林中寻找食物的埃尔塔宁也不敢随便尝试一些自己不了解的动植物。“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万一它是毒药呢。”
“我倒是觉得它可能不太有用。”纳尔似乎不抱什么希望。“莎拉给出的信息,看起来就像是没有经过验证的民间偏方。”
“而且只在当地文献中有记载也很可疑。”埃尔塔宁补充。“她的病症似乎并不是个例,如果这种植物有奇效那应该广为人知才对。”
纳尔点了点头显然也很赞同。
两人又在周围寻找了一阵但并没有什么发现,埃尔塔宁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说真的,从我来这里上学以来似乎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事件,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而且这植物……”纳尔回头看了一眼德鲁伊之家的方向。“似乎并不是什么普通植物。来历诡异,习性神秘,感觉就像是埋藏在雾中的秘密。”
“或许它都不是‘植物’。”埃尔塔宁随口说道。在经历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生物之后似乎一棵植物不是植物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说起来……”纳尔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是植物的‘植物’,你记不记得……”
“啊……”埃尔塔宁很快就意识到了纳尔指的是什么。“你是说流星雨那次。”
“是啊,苏古塔……到底发生了什么?”纳尔显得非常担忧。
“会呼救的黑雾,在地下的藤蔓,还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植物。我想在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意外了。”埃尔塔宁半开玩笑地说。 这还不到一年,她实在是见过了太多稀奇古怪的生物。
纳尔突然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埃尔塔宁,埃尔塔宁很自然地回握住纳尔的手,冲他笑了笑,“如果我们无法继续学业,学院会退我学费吗?”
纳尔显然没想到这个问题,他思索了一会儿,表情有些复杂。“应该……会吧?”
伊莉莎的小煤山雀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并且带来了好消息。他们在靠近熊地精洞穴的地方发现了那种植物。它长得不太像卷轴里的幼苗,看上去是长大了一些,锯齿状的边缘也明显消退了,但还是能够从叶片看出它就是要寻找的那种植物。还有一点值得注意,这株植物的表面泛着金属光泽。
锡里昂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似乎对这种金属光泽有些了解,“这种光泽让我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我想我们应该谨慎些。”他让众人往后退了退,然后捡了根树枝想要戳一戳这株植物。
还没等锡里昂的树枝碰到那颗植物,那个植物就忽然抽动起来,所有的枝叶分解成了细小的管子向地面钻下去。
锡里昂用最快的速度施展了纠缠术,藤蔓破土而出,并且从图中带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那显然是这株奇怪植物剩下的部分,他们看起来全然摆脱了众人对幼苗的印象,那是一些黑色的、泛着金属光泽的藤蔓。这些地下部分既没有叶子,也没开出花朵,它上面布满了奇怪的隆起,好像下一秒就会从中冒出眼珠来。
埃尔塔宁从来见过这种植物,而且就像她猜测的那样,这棵“植物”并不是真正的植物。
锡里昂似乎没有太过惊讶,他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众人开始尽自己所能去攻击那株植物。埃尔塔宁冲着植物射出了几箭,尽管的确命中了,但物理攻击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就在锡里昂施展了召雷术之后,那棵植物忽地停在地上不动了,之后,它切断了自己的一部分,然后钻入土中消失了。
几人向下挖了挖,发现了一条隧道,钻进了深深的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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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莎拉,我们没能找到这种植物。”埃尔塔宁因为自己的隐瞒有些心虚,她几乎没怎么直视莎拉的眼睛。
莎拉看上去并不是很介意,也没有看出埃尔塔宁略显不自在的神色。“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报什么希望。”
夜色深了,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过了回家的时间。
这代表着雨海凛凛子今晚要鸽掉直播了。
没关系,没关系的,他想到,今天的拍摄搞了很久才勉强完成,如果这个月的收入没有达标,他还能向杂志社投稿摄影作品来赚一点外快。
Youtuber是主业,摄影是爱好,它们都能赚钱。而这意味着凛凛子不得不在平衡这二者的关系之间花费更多的精力。
很显然,现在就是一个现成的,平衡失败的例子。
为了拍摄繁华的夜景,他在几条街之外的夜市一直逗留到现在,而待他看着满意的照片微笑时,却终于恢复了难得的时间意识,想起今天似乎在推特上发表的直播预告。
这时,距离预告上的时间只有不到十分钟了。
凛凛子叹了口气,指尖娴熟地点在屏幕上,默默删掉了直播预告,换上一条字里行间都流露着抱歉和鸽意的推文,然后把手机一收,悠然踱进了附近的便利店。
“苹果酱炒面火腿三明治,谢谢。”
店员小哥似乎也与他熟识,面对这如此奇怪的要求只是无奈地撇了撇嘴,从身后的柜台上拿了个早就包装好的纸袋。
“你就不能预约点正常的东西吗?”在将纸袋交到凛凛子手里时,那表情管理好像就要失控的店员小哥终于忍不住吐槽道。
而他回以一个疑惑地歪头和不经意间卖萌的微笑。
“苹果酱,炒面,火腿,三明治,每一样都很正常呀。”
的确是每一样都很正常,但是把它们组合在一起却怎么看都不正常好吗!
本想如此还口的店员嘴边的话被那个微笑完全堵了回去,化作一声无力的“或许吧。”
晚餐也有了,现在回家的话大概能度过一个不用在意工作的,非常惬意的晚上。
只要经过面前这条平常没什么人光顾的小巷,就能到达公寓。
深蓝色的youtuber胸前是相机,左手是打包好的三明治,右手从口袋里拆了根棒棒糖用叼烟的方式叼在嘴里。
不就是灯光少了点吗,他才没有在怕呢。
然而似乎正巧验证那句像是怕什么来什么的话,在凛凛子拐进灯光最为昏暗的巷尾时,一声成年男子低沉的呼唤没头没尾地到达了耳畔。
“小霖。”
这一声震得他不小心在棒棒糖上磕痛了牙。
他在这附近自我介绍的时候一概用的是“凛凛子”这个名字,这时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个用本名称呼他的人,还是在夜深人静人迹罕至的小巷……
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不知道在哪里惹到了的人特意调查到了他的身份和本名还有住并址打算在这个月黑风高夜把他做掉?
还是曾经在上学时期认识的人看到他现在变得那么可爱打算对他下手?
还是两者兼有……
不对,不对,要冷静。
这个声音的主人大概没有对他抱有太大恶意,毕竟“小霖”这样的叫法听起来还有点可爱不是吗。
“雨海霖。”
或许是得不到回应,那个声音又换了一种称呼方式,只是低沉的声线没有改变。
“哎!找我什么……雾切哥?”
在看清那个背光的身影奇妙的发型之后,凛凛子用无奈的表情点破了来者的身份。
“雾切哥,十多年都没有换发型啊……”
“雨海……害。”低沉严肃到甚至有些恐怖的声音瞬间破功,“你还是让人生气不起来啊。”
“雾切哥才是,依旧只听声音会吓一跳呢哈哈。”
已知不是仇家,凛凛子的表情忽然放松下来。
本该是感人中透着点沙雕的兄弟重逢,只是被称为雾切的男青年接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
“吓一跳吗……这么苦大仇深……会吓一跳也是应该的。”
“苦大仇深……?啊,说起来雾切哥的眉头一直都是皱着的,最近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凛凛子凑过去时带着的微笑却在一句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凝固在了脸上。
“雾江姐死了,很久之前就死了。”
“什……?”
爱笑的人忽然不笑了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诡异。
“……什,什么时候的事?”
“十年前的事了吧,小霖,你离开我们的时间太久了。”
真的有那么久吗?凛凛子在脑内默默地计算自己辍学离家的时间……五年,八年……
啊,好像还真的,不知不觉已经过了相当久远的一段时间了。
“在你辍学离开之后,雾江姐一直辗转在各地打各种各样的工……借机寻找你的消息。最后死于……在烂尾楼里当志愿者,建筑崩塌。”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雾江姐因他而死的一样……凛凛子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郁闷。
眼前的人全名纱纱原雾切,是他同母异父的哥哥,雾切有个双胞胎姐姐叫做雾江。
他们曾经和雨海霖在一起在针对孤儿的福利设施里就像家庭幸福且亲密无间的姐弟一样生活。
但当霖明白自己的父亲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之时,他就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毫无芥蒂地面对这对任何事情都向他敞开心扉的姐弟。于是,在一个机缘巧合之下,他离开了那个家。
但如果他早知道在他离开之后,姐姐会因为寻找他身陷险境……
“她,她根本没这个必要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虽然和他没有直接关系,但此刻浓浓的负罪感包围了他。
还没来得及理清这负罪感的源头,忽然一记重击就让他的脑和脸都不可置信起来。
“好疼!”
回过神来,凛凛子就已经坐在地上仰视着他哥哥的奇异小辫子了。
而奇异小辫子的主人看不清表情,紧握着的拳头摆在刚刚打过人又没来得及收回的位置。
接着,那只拳头松开成手掌,伸到他面前。
“抱歉……我没控制住,只是想到雾江姐的遗愿被说没有必要……”
这不是真的想道歉,是在委婉地谴责他不尊重姐姐的遗愿,但没控制住是真的。
“抱歉……我不该那么说。”所以最好的做法是当面道歉。
凛凛子抓住对方伸出来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你没事吧?”多年不见的便宜哥哥这么说道。
“没事……”大概,其实脑袋在嗡嗡作响。
“雾切哥找到我了,那么之后想做什么呢……?”凛凛子忍着疼痛问道。
“雨海亚纪……我要找到你的父亲,然后亲手报仇。”
“嗯……那要加油……嗯?”
凛凛子已经搞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为什么要先找到他,难道对他的复仇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啊……”
“不用担心,你是我们的弟弟,不是仇人。我非常明白真正的仇人是谁。”
“至于找到你……只是姐姐的遗愿而已,它完成之后,我就没有什么羁绊了。”
似乎预测到了接下来凛凛子要问的问题,雾切抢先道,“你可别阻止我啊,就是那家伙让我们成为孤儿,让你和孤儿没什么两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凛凛子的眼睛隐藏在阴影里,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轻柔。
“我知道哦……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在那之前,问问他对我的看法?”
然后他向前走去,将自己和雾切的距离拉远,脸上带着一道明显的红痕,那是曾被他极力隐藏的,过去的反击。
“如果一开始我就是个错误的话,为什么还要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呢?”
告别了看上去显得空虚了不少的哥哥,凛凛子的小巷之行尤为顺利,很快就回到了家。
来不及换掉外出时的衣服,他便一阵头晕。
“啊……真是的,雾切哥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啊……算了,先休息一下……”
最终,纤瘦的他倒在关门后的玄关。
字数:8444
搞死我吧×这种人多场景少没动作纯对话的剧情段太令人头秃了!
核 心 剧 情 大 揭 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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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个。”艾伦·贝克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黑绿色的小东西,递给斯特凡诺看——然后紧接着,那附近凑上去了五个脑袋。
整件事起源于恰巧同时在寻找委托的洛尔迦和锡里昂,以及布告板上不起眼的一个小小的寻人启事。或者更准确点,是锡里昂和寻人启事,洛尔迦的参与介于“不幸被卷入”和“恰好我也有兴趣”之间——不过总之,他也参与了。
正常来讲,一张贴在角落里的普通羊皮纸是不会被太多站在布告板前的人特地去注意的,因为那大部分情况下都意味着纸上写了一个长期无人问津的任务,而造成这一点的大部分原因又是报酬与工作量极为不匹配,对正经寻找一份短工的人来讲参考意义不大。从这个角度看来,首先发现它的锡里昂可能多少沾点不正常。
总之,出于其他人不理解当事人不在意的某种动机,在发现了那张寻人启事之后,高等精灵还真的读了一下:上面大意写着某人找到了一个护身符,并认为它有些“不太寻常”,因此想要寻找与它相关的人,有意者可于工作日某时至某时于某地联系某某。因此锡里昂很快失去了兴趣,让自己的目光从纸上滑开——然后立刻转回去,再次确认被写在最后的那个人名:艾伦·贝克。
这是个令人印象很深刻的名字,尤其是在他也成了贝克面包房的常客之后。锡里昂顺势再看了一眼联系地点,确认是贝克面包房无误——这么说,写这张启示的人的确是他想的那个艾伦·贝克,贝克面包房店主的儿子,现在在店里帮忙跑腿,很大可能会成为下一位店主的那位少年了。
于是他用胳膊肘拐了拐身边洛尔迦的翅膀边缘:“嘿,你看,那是艾伦·贝克贴上去的寻人启示。”
鸮型人转过头来时面上显得有些茫然:艾伦·贝克?他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叫这个名字的人。在读过那张启示上写着的文字之后,他更茫然了:一个不同寻常的护身符?从魔学研究者的角度来看可能的确有点意思,但也仅止于此。这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啊?
“是贝克面包房店主的儿子。”看见洛尔迦脸上的表情,锡里昂就知道他肯定没对上号,于是进行了进一步的讲解,“还记得吗?卡瑞宁老师给我们布置的小冒险?那位十五年前在苏古塔之外遭遇事故不幸身亡的老贝克?这是他的孙子。”
倒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洛尔迦点点头。老贝克是个商人,风趣幽默,喜欢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当年在相熟的人中风评很好。他是个商人,当年还没有“门”,浮空之城的交通并不很方便,因此他只得在每次苏古塔开启传送门时前往地上进货,然后回到苏古塔售卖,以此维持生计,雷打不动。然而十五年前,在他下到地面上进货时,不幸被卷入了一起事故,因此身亡,甚至连尸身都无法落叶归根。或许是因此,他的儿子没有选择子承父业,而是在苏古塔开设了“贝克面包房”,并且大有将它作为家族事业传承下去的意思。
要问洛尔迦对十五年前发生的这件事是否好奇,那答案自然是肯定的:老贝克人缘很不错,知道当年的事情并为此惋惜的人很多,可没有一个说得出十五年前他具体是因为什么样的意外而身故的,也不清楚为什么遗体未能运送回苏古塔安葬。整件事疑点颇多,很有探究解谜的价值,但按常理来讲,去询问当事人的孙子(十五年前才几岁?不太可能超过五)恐怕不会有什么用处,何况这可能会令对方感到冒犯。
——就在鸮型人准备拒绝参与的前一秒,锡里昂突然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我有一些别的关于十五年前这个时间点的小道消息,你有兴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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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参与者不可能只有两个人,因为这项活动的发起人是锡里昂·暹罗德,一个彻头彻尾的高等精灵。
意思是他惯于呼朋引伴。
在苏古塔学院的这一级学生中众所周知的一个事实是:只要锡里昂出现在什么地方,那他周围不远处的角落里肯定藏着一个伊莉莎。所以这位雪精灵的加入似乎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除此之外,他还本着某种类似于告知义务的心态将这件事告诉给了恰好遇到的斯特凡诺,因为在秋节时,尼格勒曾经说过,艾伦·贝克也算是他们一整个寝室在这里交到的朋友。
而在在约定好的时间和地点碰面时,参与者中为什么会多出来一个阿列克谢,就是斯特凡诺需要解释的问题了。
总之,这五个人拿着从布告栏上揭下来的那张寻人启事,在上面规定的时间里来到了规定的地点(贝克面包房,当然),趁着店里不算太忙的一个空隙,把艾伦·贝克团团围住。这阵势有点吓人,不过拜斯特凡诺(或许还有阿列克谢)的确与被包围的当事人熟识所赐,整个过程还算平静:艾伦将这些比起解决问题更像是来凑热闹的学生们带到面包房的后门处,拿出了那个护身符。
“就是这个。”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黑绿色的小东西,递给斯特凡诺看——然后紧接着,那附近凑上去了五个脑袋。这东西其貌不扬,破破烂烂的一小片,只勉强能看出是个护身符,上头用红色的线绣着“费力克斯”这个名字——可能原本绣得挺精细吧,但现在能辨认出这几个字母已经很费力了。
“……有点怪怪的。”很少见的,第一个开口的是阿列克谢。这位先生保持沉默的功力在雪精灵这个种族中甚至都可以算是个中翘楚。
伊莉莎对异乡的同族表示赞同:“说不清是因为什么,但它给人的感觉很不好。”
她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补充道:“恶心。”
说得具体一点,这个护身符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身陷在满是腐烂物的泥水里,浑身都不舒服。但这没法解释:这个东西已经在风暴里飘了那么久,它上面没有任何显得异常的气味,而又有谁会佩戴一个会令人浑身不舒服的护身符呢?
洛尔迦率先伸出手,捏了捏这个护身符的材质,顺便问道:“费力克斯,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也想找这个答案……”艾伦瞥了一眼面包房里面的情景,神色有些为难,“不过,这个月面包房实在太忙了。”
阿列克谢皱着眉头:“你希望我们找到他的人,还是找到和他有关的消息?”
“都好。我觉得……”艾伦也跟着捏了捏护身符上红色的绣线,“这个护身符一定有些问题,尽管我从来没听过这个人。”
考虑到这个东西无缘无故就能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的特性,在场的所有人无不赞同这个观点。
“这个东西可以暂时借给我们吗?”最后,斯特凡诺指了指那个奇怪的东西,提议道:“我想,我们需要向更加熟悉这座城市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情的那些人打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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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开了贝克面包房(当然,拿着那只令人不适的护身符)之后,几位学生凑在一起,开了一个小范围的研讨会——或者说,叫它苏古塔奇闻异事交流会更恰当些。
虽然这么说,但会上被与会者拿出来讲述的那些故事显然都不是空穴来风。首先由锡里昂主讲、斯特凡诺从旁补充,伊莉莎与阿列克谢作为人证负责点头,讲述了他们几人在上个月清扫图书馆时发现的秘密:那座塔楼的顶层有一个需要使用魔法才能打开的暗格,其中藏了一些骇人听闻的研究记录——都是有关诺南德兰以及从那里前来苏古塔交换的学生们的,土壤取样,观察笔记,甚至还有遗骨。似乎有人一直监视着他们的行为,而这些人的生活轨迹确实也显现出一些诡异的迹象,并且,几乎没有例外的,他们最后都会在当年的秋天(七月或者八月)死亡或者失踪,而费力克斯·西罕诺就是其中的一个名字。
根据图书馆密室的记载,这个人原本是没有法术天赋的,但在十五年前,诺南德兰的那次毁灭性的灾害事故之后突然显现出了卓越的天赋。奇怪的事情并不只是这一点:他似乎原来并不姓西罕诺,但不知为何,在灾难之后,他便自己如此声称。当他来到苏古塔魔法学院之后,大家似乎都认为他非常古怪。另外,当时负责教导他的导师是艾恩·诺瓦,正是这个人在教学过程中逐渐变得暴躁易怒,最后精神失常,杀死了自己的女儿小丽丝(这可怜女孩的遭遇又是另一个叫人寒毛直竖的故事了)。而费力克斯·西罕诺本人,也在该年七月时不知去向。
另外,密室中的记载还详细记叙了十五年前诺南德兰那次灾难的真实面貌:巨大的植物从地下生出,在苏古塔的救援队抵达时,城市已经满目疮痍。那场灾难的生还者几乎只有孩子,原宇宙塔塔主和扎兰亚的商队均在这次灾难中身故,只剩下在现场的法师学徒黎维诚——显然,就是现在他们这一届的导师之一。
洛尔迦在听完这些令人在大热天里脊背发凉的故事之后,也提供了一些自己的亲身经历:在妖精的音乐会上,他遇见了一种奇特的,据说是某种花的植物,但完美符合“巨大的植物从地下生出”并且攻击人类的特征。看势头,这东西怕不是能直接把整个苏古塔都掏空了,再撕得四分五裂——这要是真的发生了,全城的人都得从高空中掉下去摔死。
在分享完这些清凉故事之后,学生们开始进行讨论: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着手进行调查呢?最明显的线索是黎维诚老师——根据密室的记录,十五年前灾难发生的当时,还是魔法学徒的他恰巧在场,或许知道些什么更详细的信息;另一个角度,则是去寻访费力克斯·西罕诺在苏古塔学院就读时与他同年级的那些同学们,记录上显示他举止怪异,艾恩·诺瓦老师在那一年里的变化也是有目共睹的,或许这些人也能提供些线索。
比较明确的目标自然是在学院中执教的老师:学生们花了一番功夫,在空教室中找到了正在撰写文书的黎维诚先生。
“有什么事吗?”他一边收拾自己面前的羊皮纸卷,一边问。
正当其他人尚还在思考应当如何措辞时,从来习惯于开门见山的洛尔迦已经拿出了那个护身符,向导师先生展示了大概能看得清字的那部分:“老师,您认识这个人吗?”
黎维诚先生盯着鸮型人手中的东西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转而发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这个东西?”
锡里昂抢在所有人之前开口:“这东西是在遗物招领处被发现的,已经被关系者领取过了。但他还是想调查一下为什么这东西会叫人不舒服,又或者之前的主人又遭遇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一类的情报。”
黎维诚先生仍然没什么表情,但语气中隐约透着不赞同的意思:“你们或许应该将它交给学院研究。成熟并有经验的法师会解明它作用的机理。”
感受到对方似乎不想过多透露信息,学生们也拒绝对这个建议做出正面回应。斯特凡诺试图将话题扯回到原本的方向:“所以,老师,您认识这个叫做‘费力克斯’的人吗?”
“不认识。”黎维诚先生回答。
“我们知道,校长先生曾经从兰院带回过一个叫费力克斯的孩子……”斯特凡诺以婉柔的语气不动声色地逼迫,“您真的不知道这个人吗?”
导师先生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从神态上,可以看出他在犹豫。
“我明白你们的好奇心。”他最后说。在这句话之后,他显得欲言又止,不过最后还是收回了将要出口的词句,只坚持道,“学院的话,也许能调查得更详细。”
“这不是好奇心,是警戒心,老师。”洛尔迦坚称,并且重新讲述了他在费伍舍花园中遭遇巨大植物的经历,以此论证苏古塔中肯定已经被埋下了什么可怕的隐患,而且这火药桶恐怕马上就要被点着了。
“我们已经做了一些调查。”伊莉莎突然开口,“这座城市里的确在发生一些很诡异的事情。”
黎维诚显得警觉了起来,对学生们做出了一个“洗耳恭听”的示意。这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无声地推举了锡里昂作为主讲人。
“呃……其实,把这个东西给我们的那个人跟我们说了一些……嗯,听起来有点诡异的故事。”高等精灵在说出这些句子的时候显得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重复了那个已经给洛尔迦讲过一遍的异闻:“我们听说,教授他的老师,艾恩·诺瓦本来是个和蔼可亲的人,但是在带过他的班一段时间后,性情就开始变得暴躁了起来,最后不知去向了。他本人似乎也隐藏着些古怪的秘密或者什么东西——这部分没讲得很清楚,我们只听说他最后是失踪了的。”
“——!”黎维诚瞪大了眼睛,几乎要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除此之外,”阿列克谢补充,“我们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了,那些从兰院来的交换生们,他们的姓氏——‘西罕诺’、‘伶伶’、‘莱伊亚’……将它们连缀起来可以组成一个谁都不清楚意思的句子。”
“艾恩在失踪前还杀死了自己的女儿。”洛尔迦补充。
“我没想到你们竟已经了解到了这个地步……”黎维诚叹息一声,摇着头决定妥协,“好吧,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
他说着走出了门——没有很远,他的影子还在能被学生们看见的墙面上投射着——似乎和其他人说了些什么,之后原地等待了一会儿,便返回了教室。大家都猜不出老师在这段时间到底做了些什么,或是在和谁说话,最终只能认为:或许这是某种远程联系的手段。
“跟我来吧。”返回教师的黎维诚对学生们说,“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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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不足道的愚者漫行于世(Wonder niether laful t/0 realaexist)。”——愚者塔的契文就在学生们的眼前。
这不可避免地令人有些惶恐:没人在事前就知道自己对隐秘之事的探索最后会惊动愚者塔大法师、苏古塔学院校长,法师议会的首席,海安·西罗先阁下。但事情进展到这里,为众人揭秘这一系列牵涉众多又匪夷所思的事件的,似乎也非这样的大人物不可了。
黎维诚先生带着学生们迈步进入塔楼之内。从建筑布局上来讲很奇特的,客人们刚一进门就身处于专门的会客室,但或许对法师来说,这是很平常的:因为在所有人都进入房间之后,法师塔的大门自动关上,伴随着轻微的震颤,整个房间开始了移动。移动过程总体来说还是很平稳的,也并没有用去多长时间:很快,房间一侧的门打开了,对面是一间宽大的书房,书房的正中央有一张桌子,后头正坐着海安·西罗先阁下。
由黎维诚老师带头,所有人依次进了房间,规规矩矩地向房间的主人问了好。西罗先阁下也向来访者致意,然后指了指边上的椅子:“请自便吧。”
在所有人落座之后,愚者塔大法师才停下手中的笔,看着来客们:“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们对于费力克斯的事相当好奇——这些事,你们这些学生其实原本不该知道的,但事已至此,我可以回答一些你们的疑问。”他看了一眼书桌上的沙漏,“但,稍后法师议会有一场会议将要召开,你们的时间有限。”
“时间有限”这个短语令人无端焦虑了起来。学生们这一侧稍微沉默了几秒,然后斯特凡诺最先开口:
“关于您从兰院带回来的学生费利克斯……我们听说了一些他的老师艾恩的事情,听说他是在教导费利克斯之后才开始性情大变的,您对这些有什么了解吗?您当初为什么将他带来了苏古塔?”
“艾恩啊……”西罗先叹了口气,“他原本是个不错的教员,所以我才让他指导费力克斯。之后,每次我见到他,他都变得有些不一样。当时我们谁也没想到最后事情会变成那样……也算是一件汗湿了。”
洛尔迦皱着眉头:“你们让他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小丽丝。”
“什么?他竟然还做出了那样的事吗?”校长阁下对此的震惊看起来不像作假,“我们没什么人见过那个孩子,只是以为他在离开时把她带走了,哎……”他又摇着头叹了口气。
“这是小丽丝的幽灵亲口说的,她身上积累了很多伤口,头骨被埋在艾恩家中的地板下。”洛尔迦补充,“他遭遇的不是普通的性情变化。”
西罗先阁下持反对意见:“人在性情大变时,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都有可能。这件事非常残忍,但我们无法从这一点判断它不同寻常。”
一小段类似默哀的沉默之后,他开始回答第二个问题:“至于费力克斯,我们是在诺南德兰发现他的。他在六岁之前都不是法师——但在六岁后,忽然爆发出了惊人的魔法天赋。既然你们也在学员中就读,就应当明白这是一件多么罕见的事,很值得研究:如果我们能搞清楚原因,或许能让更多人拥有魔法能力。”
对一个法师之城来说,这是个合适到不容辩驳的研究理由,但整件事当中还是有些令人不安的要素存在。锡里昂犹豫了一会儿,在仔细斟酌过自己的词句之后才谨慎地开口:“我们听其他班级的同学说过,十五年前诺南德兰有发生过一场严重的灾害,当时从苏古塔下到地面上的商队也在灾难中丧生了。之后,兰院那边的老人似乎就非常敌视苏古塔,似乎认为苏古塔是造成那场灾难的根源,但是学院仍旧每年都会从兰院招收交换生——那场灾难是否真的与苏古塔有关联呢?”
“嗯,要说有没有……那的确有关。”这回答几乎叫人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但紧接着,西罗先阁下的解答便让整件事情回到了所有人都可以接受的程度,“毕竟苏古塔的商队就在诺南德兰,那场灾害也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损失。但我认为你想问的是:是不是苏古塔引发了那场灾难——我可以给予你明确的答复:不是。就像我方才说的,我们持续从兰院招收学生的主要原因,是那里的法师降生率异常的高,我们希望能从中找出一些端倪;同时,我们也能通过兰院调查诺南德兰地区的后续状况。当然,我们也有调查过那场灾害发生的原因,也协助当地进行了重建,我认为在这一点上,苏古塔没有什么不妥。”
一个问题解决了,紧接着还有下一个:“上个月月底时,大祭司塔的法师从宁水来访,他提到‘苏古塔即将发生一件大事’还提到一个名叫‘深渊之花’的仪式。除此之外,还有人在苏古塔上见到了差不多能把整个岛屿挖空的植物,令人无法不做出联想。出于对我们自身安全的考虑,我们想知道相关的细节。”
“我在费伍舍花园亲眼看到了!”当事人洛尔迦立刻比划着帮腔,“很长,很长,很长,打伤很多人。苏古塔其他地方,之前也有它的出没传言。”
“那些植物便是接下来法师议会将要讨论的主题。我们的确在关注这件事……然而,会出现这种事,的确也是出乎意料。”首席法师的神色凝重起来,“至于帕文,他的确带来了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情报。另外,两年前,我们也收到了另一个世界发现了与之相似的法阵纹样的报告,那些……”
他的神色显得有些迟疑,但过了几秒种后,还是决定开口说道:“我们也在诺南德兰发现过类似的东西。”
这种叙述显然勾起了锡里昂一些不好的回忆:“……那种黑漆漆有数不清眼睛的黏液怪跟这件事也有关系吗?”
西罗先苦笑了一下:“我听夏至说起过他搞得小把戏……那是他根据诺南德兰发现的一些痕迹还原出来的东西。”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多半还加上了不少想象。”
锡里昂点头致谢,并且表示自己想要问的问题结束了。出人意料的,下一个跟着发问的是雪精灵阿列克谢:
“我偶然从一位老人处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西罕诺,伶伶,莱伊亚,其依深亚’。他这些年来一直追查十五年前的那件事,我想这句话或许很重要——我的朋友也曾在梦中的世界听见过这句话的一部分,我想知道它和那次的事件之间是否有联系。”
“这句话?”西罗先阁下看起来有些惊讶,“那些学生的姓,难道……?”
看来,他也是头一次知道学生们的姓氏连缀起来之后会组成一个奇异的句子。首席法师思索了一会儿,又对自己施展了一个通晓语言,请阿列克谢重复了一遍那个拗口的短句,面上的表情有些失望:“我从未听过这句话,从音律来看,不是我们已知的任何一种语言,魔法也不能解读它的意义。它或许和我们在诺南德兰发现的法阵有关……我需要进一步研究一下。”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少许兴奋的神情——或许法师都这样吧。
紧接着,他又猛然间响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又说:“那些留学生的姓氏都不是父母的,而是在灾难后自己更改的——从费力克斯起就是如此。”
“这或许意味着那个短句确实有着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意义。”伊莉莎提出。
没等他们继续就这个话题进行深入的讨论,洛尔迦突然又想起了某些边角上的情报:“不是已知的语言……苏古塔的熊地精所使用的语言也很古怪,我的吟游诗人朋友,很博学,说她从未听过这种语言。那语言给人的感觉,就像这个!”
他再次拿出了绣有‘费力克斯’的护身符残骸。
西罗先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么这两者间很可能有关。这很重要,感谢你提供的情报。我会在接下来的会议中提出这一点,无论如何……事情都变得复杂起来了。”
谈到熊地精,就令人又想起一件憾事:“我们从熊地精冻梨找到人骨、项链和证件,请黎维诚老师产证。”洛尔迦说,“它们属于学生乔布·伊亚,她为什么死亡、出现在那里?”
“乔布·伊亚,她是两年前从兰院来这里的留学生,她一月到苏古塔来,但可惜的是,四月就失去了踪迹。从兰院来的留学生很多都失踪或者自杀了,我们认为这之中有某种规律,然而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能找到。”西罗先阁下叹了一口气,“人骨这件事,诚先生已经告诉过我,在扫荡完熊地精巢穴后,我们也试图收集了一些遗骨,其中只有一份人骨,上面只有熊地精造成的伤痕,相信她就是为熊地精所害……两年前,也的确有人说起看到学院学生前往北面。”
这个话题被揭过,房间中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阿列克谢再次开口:“……两年前宁水的预言中提到过忘渊,而刚刚那句话的前三节的意思是‘污秽之印从记忆中浮出’,我不太理解忘渊和污秽之印这两个词,它们是否会和在南诺德兰发现的印记有联系?”
西罗先阁下因此陷入了沉思:“原来如此……再结合‘深渊之花’的仪式来看,‘忘渊’很可能指代‘遗忘的深渊’,换句话说,有什么东西被封印在了遗忘之中吗……虽然‘污秽之印’这个名词没有确实的对应,但诸神之年代时,科潘坠落而死,被他血液污染的土壤也曾被称为‘秽土’,被封印之物可能有着类似性质。”
在这些近似于自言自语的话说完之后,他顿了一顿,又反问道:
“如果一件事被遗忘了,它是不是应当是一片空白的?”
他没有向任何人寻求答案: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他书桌上的沙漏流光了。大法师向着来客们点了点头,而后站起身:“那么,接下来我必须要前往会议了——这是一场很愉快的交谈。”
众人会意,纷纷站起身来向首席法师告辞,并准备离开。在进入会客室,并被移动到法师塔大门之后,学生们与黎维诚先生作别——在所有人都走远之前,还能隐约听见他的喃喃自语:
“即便如此,我也想使用法术……”
紧急上垒,由于主要是单人剧情以及和米哈伊尔的互动因此其他涉及角色就不响应啦。
才疏学浅,还来不及修稿,见谅。
紫薯5938
考虑到有直接复述的rp内场景描写,俺觉得该算5500字。
雨潇潇与少女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一前一后往回走。
从两人出门到现在,少女还未和潇潇说过话。
或许是害羞,或许是警惕,又或许是她讨厌自己?
潇潇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
他甚至还不知道少女的名字。
他并不敢问。
如非必要,潇潇绝不会主动向陌生人开口。
他害怕遭受拒绝。
***
并未前进多久,少女与潇潇便遇见了人群。站在人群前引路的,是一名红发的青年男子,他身穿一套很容易辨认的神职人员服饰,身材十分高大。
在他的身边,还跟了一只黑色的小羊羔,看上去十分乖巧。
亦或许人群才是真正的羔羊。
潇潇犹豫了一会,走过去与人群站在一起。
身旁有人三言两语的和神父交谈,神父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话,看上去似乎并不难接触。
稍加判断后,潇潇鼓起勇气问了神父一个问题。
“请问……这里是教会吗?”
没有回应。
潇潇咽了咽口水,思前想后了半天,没有再问第二遍。
人群就这样一路被神父引导着回到了小路上,再接着,走出了森林。豁然开朗的前方,有一座巨大的白色建筑,有着非常明显的西方风格,潇潇贫瘠的建筑知识不能帮助他辨认出这具体是哪一种风格,他只觉得这个建筑庄严肃穆,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
“这里应该就是教堂了。”潇潇想。
神父继续引领着人们进入了这巨大的建筑。
走进去之后,潇潇看到先前这里已经有了不少人,粗略看过去,潇潇认出他们是此前顺着森林小径一路前进先行抵达的人们。
再一细看,潇潇注意到这里的人群也有着引导者,那是一名金发的美丽女性,她的身后伸展出翅膀,头上的光环散出柔和的光。
这家教会蛮会玩,又是穿戴翅膀又在头上顶LED灯。
在这名“天使”身边,还有着两位穿着女仆服饰的女性,她们一者相貌伶俐,一者相貌和蔼。潇潇来不及细看,因为她们很快就都转过了身。
在这几个人的引领下,人群通过走道一路来到了一片巨大的红色幕布前。
路上的光景潇潇在匆匆中大致观察了一下,像是剧场的后台的样子。
“这里莫非不是教会?”
“天使”转过头,对人群说道:“请过来舞台的这边吧。”
人群一片骚动。
“总感觉像是小学毕业典礼,难道咱的人生也已经毕业了吗……”
“我们要在这里表演?可是,我不会……”
“你打算跟他们进去?这里太怪了,什么神什么天使的……莫名其妙。”
潇潇不明就里。
他们在说什么?什么表演啊神啊天使啊,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会,潇潇发现自己已经在大脑混乱的时候跟着人群不知不觉走上了舞台。
刺眼的灯光过后,潇潇至少明确了一点。
这个建筑不是教堂,而是一个巨大的剧场。
之后他的思绪便停滞了。
因为他看到了,台下成百上千的观众席上,并非人类!
恍惚中,他只听得见只言片语……
……人类。
……审判。
……爱。
以及最终的如同咒语般吟唱出的声音——
“表演吧!”
***
雨潇潇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原先居住的地方了。
他也不记得自己现在为什么和一群人聚集在广场上。
在人群中前方,依旧站着一名“天使”,潇潇辨认出这并非是此前在剧场的那位。
他的左手拖着一个大袋子,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被选中的人们呐,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时光吧。先来看看神的恩赐。”
“天使”从袋子里摸出一个苹果,继续他的宣讲。
“在餐会开始前,我们将以两人一组为单位赠与你们礼物。为什么是两人一组?因为哪怕这一个苹果……都拥有昂贵的价值……”
餐会?
潇潇这才想起他还没吃饭。
“天使”继续他的工作,他开始念分组名单并赠予礼物。
潇潇觉得这是非常诡异的事情。
他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名字?
不过想了想从醒来到现在发生的事情,似乎也并不是非常奇怪。
潇潇,放弃了思考。
……
“下一组是诺瓦·科萨卡与舒果·福克斯。”
黑发有挑染的少年和粉色头发的少女走上前去。
他们的礼物是一对小章鱼香肠挂饰。
“原来她叫舒果·福克斯。”
雨潇潇暗暗记下,自己不是和她一组,潇潇有些可惜,毕竟现在这么多人里,只有她和自己算是有认识。
算是……吧。
“天使”继续点名分组,直到广场上还剩下两个人。
对方是一个高大的外国人。
“最后万众瞩目的幸运儿是——”
广场上明明已经没有别人,“天使”却依然这样念白,就好像——
就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这里。
“雨潇潇与米哈伊尔·别洛夫!”
地道的俄罗斯名字。
出于历史渊源,雨潇潇对俄罗斯人有天生的好感。
对方快步走过来,伸出了手。
“你好!”
他的声音让人快活。
他比潇潇高出一个头,约摸有一米九的身高。他的手掌很大,手指却很修长。
“你好。”
他长得真好看。
潇潇看着他蓝灰色的眼睛想到。
***
“天使”递给两人一个项圈。
带绳的。
一片沉默。
“两位要去哪里?可以去野餐桌,餐厅或者游艺室,无论哪里都有提供食物。”
“朋友?”
米哈伊尔把选择权交给雨潇潇。
“游艺室吧。”
如果都有吃的,但其中一个地方有东西玩,对于潇潇来说,选择是不言而喻的。
玩游戏也是舒缓心绪的一种方式。
两人结伴往游艺室走去。
“这里是教会吗?”
潇潇问道。
“你为什么这样认为?”
“因为有人打扮的像天使一样,还说着什么神的恩赐之类的话……”
“或许吧。”
“说不定我们已经死了。”
“或许吧。”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会,潇潇想起手上拿着的项圈。
“话说这算是怎么回事?”
他把项圈递给米哈伊尔看。
去往游艺室的路上没有路灯,不过米哈伊尔能看到金属片反射出的破碎月光。
“不知道,我家乡倒是有养狗,但这里不太像是有狗可以用的样子。”(作者按:还真有,可惜在野餐桌当野餐。)
潇潇摸了摸下巴,他想起好像一组收到的礼物是一只口球:“这该不会是用在什么奇怪的用途上……不过我想我们两个应该是用不着……吧。”
他抱持非肯定的态度。
米哈伊尔摇摇头:“不管怎么想都太奇怪了。”
“确实,”潇潇点头表示肯定,“不过倒也挺有意思,我有点想起《小王子》里的小狐狸了。”
“哦!”米哈伊尔发出感慨,“好像在小时候我妈有给我读过……那具体是讲什么来着?你看起来很有文化的样子!”
“谢谢,我知道俄罗斯人也很爱看书。狐狸爱上了小王子,所以它希望小王子能够驯服它——当然他们之间并不需要项圈这种东西。不过项圈却可以是这种爱的具象化,要说的话,就是隶属于一个人的证明吧。”
米哈伊尔显然没料到他的同伴会发表这样的言论。
“呜诶……隶属这个词,从你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感觉怪怪的。”他撇了撇嘴,“我是不懂啦——而且也只有我妈会逼我看这种书那种书,我本人还是更喜欢运动。”
“随你处置啦,这种东西。”
米哈伊尔把项圈抛给潇潇。
雨潇潇想了想,把项圈塞进了衣服口袋里。
“每个人都会遇见自己的画地为牢,甚至愿意自己戴上项圈。到了那时,或许你会明白。”
***
潇潇和米哈伊尔是最后一组,当他们到达游艺室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在游艺室玩了好一会时间了。
潇潇观察了一下,乒乓球桌上摆着食品,供人任意取用。靠墙角摆着几台游戏机——但已经都有人在了,只有飞镖盘还没有人。
“我还想着能有电子游戏玩嘞。”
潇潇稍微有些失落。米哈伊尔却不以为意。
“飞镖也很好玩的,准头怎么样,要试试吗?”
潇潇对飞镖并不感冒,但也并非了无兴趣,再者米哈伊尔的俄语听着十分悦耳,他自己也不喜欢弗人意。
娱乐活动除了本身的娱乐性之外,与人的互动交流也是娱乐的一部分。
“我觉得可以,不过我还从来没玩过飞镖,你可以教我吗?”
“没问题,站在我前面我来教你投,我们身高倒是也合适。”
米哈伊尔用手在潇潇脑袋上比划着。
他的语气总是欢快又干脆,像圣彼得堡一团热烈的火。
雨潇潇盯着他柔软的棕黄色头发,心里想着肉松蛋糕。
毛茸茸毛茸茸的。
“两腿分开与肩同宽,保持平衡,深呼吸——”米哈伊尔摆弄着雨潇潇的姿势,“你有讨厌的人吗?可以想象他的蠢脸就在你面前。”
可惜和平主义者雨潇潇还没有什么讨厌到要用飞镖刺杀的人。
“那么我把他想象成美国总统好了。”
“美国总统……?这可真是,没想到,同志……”
米哈伊尔咧嘴笑了笑,潇潇无法判断出自己的小幽默是让他会心一笑了,亦或只是他的客套。
雨潇潇凝神静气,掷出一标。
一环。
“好消息是我把它扔在了标靶上而不是谁的脸上。”
潇潇语气带着无奈,这并非他的长处。
“虽然是在标靶上,但……”米哈伊尔伸出手试图摘下潇潇的眼镜,“是因为这个?”
雨潇潇倒也不拦着,任他把眼镜摘下来再回答道。
“但这样的话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我甚至看不见标靶在哪。”
“我知道——我知道——果然是有点视力的问题……”米哈伊尔把眼镜还给潇潇。
“不是有点。”
潇潇内心小声吐槽。
“你刚才还说要打电子游戏来着?少玩点吧,”他突然一把勾住潇潇的肩膀,“你可以陪我去森林转转,我们一起,冬泳!”
他说冬泳这个词的时候就像他拍打潇潇的背部一样用力,看得出他真的很喜欢。
雨潇潇是精致旱鸭子。
“还是不了。我实在是不会游泳,这大概是我人生中最难学的东西之一——”潇潇顿了顿,“话说该你了,让我看看你飞镖的准头。”他不动声色地戴上眼镜。
米哈伊尔从篮子里拾起一只飞镖,摆好架势,用力地投了出去。
飞镖直直地扎进了标靶,标靶被震地跳了跳。
“八环!”米哈伊尔似乎对结果颇为满意,“……毕竟平时也会用刀飞苹果,这个,不算什么。”
“不过,”他推了推雨潇潇的眼镜,“飞镖看来是玩不好了,你想试试别的?”
雨潇潇没有拒绝这种有些过分亲昵的举动,他向来如此。
“别告诉我是电子游戏。”
潇潇是想玩电子游戏,但游戏机上装载的是拳皇。
他不会打拳皇。
小时候在游戏厅,他无数次在别人身后看着他们操控着角色潇洒格斗的样子,也从未想过自己上去玩一把。
于是他把目光锁在了另一个地方。
抓娃娃机。
娃娃机里的娃娃并非市场上常见的那些,因此异常吸引人的注目,游艺室多半的人都聚在那里,想玩或许还要排队。
可若是再除开这个,似乎就只剩下打地鼠了。
“这个好像很好玩哦,要不要试试”潇潇指向抓娃娃机。
“……小玩偶?如果你想的话就试试……希望这个摇杆不要像靶子一样脆……”
米哈伊尔话音未落,原本明亮的房间突然陷入了黑暗。夹娃娃机诡谲的白光从房间角落里渗透进你们的视野,跳舞机和格斗游戏机在雪花屏幕中来回闪跳,因为鼓掌而卡壳的背景音乐变得鼓噪不安,打地鼠机器则不停地有肥胖的小人从“地洞中”来回跳跃。
而在格斗游戏机的屏幕上,排名第一的“DAAAAAARKNESS”字样来回闪烁着……(作者按:想了半天,决定照抄。)
一片漆黑的状况下,雨潇潇只是悄悄抓住了米哈伊尔的手。
肉眼逐渐适应黑暗的半分钟里,一片寂静,没有人发出声音,所有人都在试图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米哈伊尔最先发现了异常。
在场中,多出了一个人。
“你看到了吗?!刚刚的……”
他用力扯了扯潇潇,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潇潇也看了过去,那才不是多出了一个人。
那不是人。
它的上半身生长着过多的肢体,乃至于看上去像是一棵树,可即便在黑暗中看不真切,潇潇也能确信那分明是人类的手腕。更加令人疯狂的是,潇潇用余光瞥见在其他地方也有着类似的生物,他们看上去就像用破碎的尸体随意拼接而成的,扭曲,恶心,让人憎恶。这绝对不会是自然的造物,绝对不是。
尽管下午已经在剧场见过了众多非人,但潇潇并未近距离接触过相貌如此邪恶的存在。在短暂的陷入空白之后,潇潇的大脑才收到了恐惧如暴雨般敲打而来的信息,他抑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本能地发出叫喊。
而后很快就被一只手掌捂住了嘴巴。
是咸的。
“别叫了!”
米哈伊尔紧紧捂住潇潇的嘴巴,在他耳边快速有力地低语。
潇潇的后脑勺靠着米哈伊尔的胸口,感受到他的心脏在急速地跳动,这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
他用手轻轻拍了拍米哈伊尔的手,示意自己已经清醒。
向后退了两步,他开始观察屋内的状况。
人群也从最初的惊讶中缓了过来,有些人开始窃窃私语。
“它是在找什么吗?”
“这东西难道看不见我们?”
有胆大的人竟走上前去打招呼,但马上被同伴拉了回去。
可是无论是之前潇潇的失声大喊,还是别人的其他举动,这些怪异的生物都不为所动,它似乎有自己的目的一般,在屋中缓慢巡游。
恢复了状况的潇潇顺着自己的第一反应用能让大家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总之女士们都先离远一点!”
尽管刚刚失态最严重的就是自己,但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
正在这时,屋内某处传来了一个奇怪的声响。
那并非是地球上任何一种生物所能发出的声音,这声音尖锐而又破裂,如果此时有人类的好友,狗在场的话,一定会对着声源发出狂吠。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声响让人匪夷所思。
雨潇潇觉得这听上去像是橡皮鸭被人捏紧又突然松开的声音。
不知为何,这声音却如同钟声一般,奇怪的生物在这之后就离开了游艺室。
又过了几秒,室内恢复了电力,光线再次洒在房间里,驱赶了压抑,恐惧与黑暗。
“武见先生……”
“啊,试试他有没有听力而已……”
人群中传来低语。
看来暂时安全了,潇潇缓过劲来,差点倒下去,他还没吃东西。
“你没事吧?”米哈伊尔稍有担心。
“我没事,我觉得我们得去看看其他房间,他们会不会遇到和我们一样的情况?”
雨潇潇第一时间还是担心大家,他说着便向门口走去。
米哈伊尔皱了皱眉,拉住了潇潇的肩膀。
“……你可以,先把你的小玩偶抓了再去确认别人。”
他不由分说地把潇潇往抓娃娃机的方向推过去。
“你也看到了我们并没有遭受危险,所以说不用那么着急!~”
“喂,喂~”潇潇没法和这个高大的男人比力气,就这样半推半就地被送到了抓娃娃机前面。由于刚刚的突发事件,大家终止了之前的行动,雨潇潇就变成了排在最前的人。虽然刚才的景象过于诡异,但众人却没有做出过大的反应,在这样的氛围下,潇潇觉得自己只是反应过激了,“好吧,那我就玩一下,只玩一下。”
“好好抓,抓到了你可以送给我弟弟,或者我抢过来也可以。”
米哈伊尔交叉着双臂,半正经半开玩笑地讲道。
众所周知,抓娃娃机虽然有着所谓的技巧,但大部分情况下和钓鱼没有太大区别,一切全凭娃娃的意愿。只有当它回应了你的内心时,才会从娃娃机里蹦出来,来到你的手上。作为一名游○王玩家,雨潇潇对此深信不疑。
这一次,就仿佛是真的回应了米哈伊尔的要求一般,一只小龙玩偶出现了。
“搞定了。”因为一次就抓到了小龙玩偶所以内心十分得意的雨潇潇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一脸平静地把小龙玩偶塞给了米哈伊尔。
“你玩这个很有一套嘛……”米哈伊尔看向雨潇潇,稍稍瞪大了眼睛。
“一般啦,一般。”雨潇潇还是忍不住露出笑容,如果自己是匹诺曹,他觉得自己的鼻子这时候已经戳破了房间的天花板。
“……还挺可爱的……给它戴上这个!”米哈伊尔顺手从雨潇潇那里摘下眼镜给小龙戴上。
雨潇潇已经习惯了米哈伊尔的捉弄,他毫不介意地一起跟着开玩笑:“草,他现在看上去像一只博学的龙了。”
米哈伊尔耸耸肩,似乎因为没能见到潇潇慌张的表情而有些失望:“……而且我敢说它扔飞镖的准头也比你好。”
“确实,”雨潇潇苦笑道,“我实在不擅长那种东西。”
“这个,真的给我了?”米哈伊尔迟疑着,又一次确认,“没关系吗,毕竟是你努力赢来的……”
雨潇潇摇摇头:“这条小龙不是给你,是送给你弟弟的。这不是你说的吗?”
“哦!”米哈伊尔笑了,“……他肯定会喜欢的,在那之前我帮他保管,我会把这个送给他的,如果能从这里回去……”他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小龙。
“是啊,如果能从这里回去的话。”
***
星月阑珊下,人群三两结群离开了游艺室。
“我觉得他已经知道那件事了。”尼格勒说。
“他”指的是三位学生的老师,宇宙塔的主人艾丹·弗宁。
斯特凡诺·达勒抓抓头发,有些犹豫:“至少老师没把我们丢出去……对吧?而且他也从来没问过。”
“……”
三位室友兼同窗坐在各自的木床上。天黑了,他们都没有学习的打算,屋里只点着一盏油灯,墙上的影子随着火焰不安地晃动,异世界来的交换生密谋一样压低声音,这下子他们更像要干什么坏事了。
他们的确准备干坏事。
“不管怎么说,”尼格勒总结,“明天我们还是会去那座塔。”
阿列克谢点点头。时候如果更早,雪精灵必然要说些劝阻的话,而翼族和人类则会提出一个又一个恰当的理由劝诱对方加入冒险。类似的情景出现过好几次,雪精灵干脆不再费那个工夫。
“不知道那个侏儒现在怎么样了……”
“咚、咚”。
学生们关于菲尔奈尔的讨论就此打住。尼格勒跳下床,笃定地走向门口,他打开门,将缩着肩膀的小个子迎入房间。
“怎么还披着斗篷?”翼族问。
“这样更有气氛嘛!”来人取下兜帽,露出棕色的头发。
——是三英雄学院的学生莫莉。
此事要从白天说起。
“这几天的参观流程将由我来负责。”
苏珊娜·欣罗是三英雄学院处负责接待的学生,她礼貌客气,对交换生们的问题对答如流:
“三学院整体是一个三角形的布局,北边是阿特尔大人建立的战士学院,东侧是瑞温琳大人建立的神学院,而我们所在的西侧是辛罗加大人建立的法师学院。”
阿列克谢点点头,在脑子里将刚刚听到的名字与事前拿到的资料一一对应。正如苏珊娜的介绍,建立伊内利加的三位冒险者分别是战士阿特尔、牧师瑞温琳和法师辛罗加,他们齐心合力杀死了盘踞的巨龙,让这片土地取回生机。伊内利加建立在巨龙原本的巢穴上,其王室是阿特尔与瑞温琳的血脉后裔,辛罗加是学院最初的校长,在指导最初的一批学生后遁入深林,往后再无人可寻得她的踪迹。
斯特凡诺问道:“听说这里传承着千年的盟约……那是什么样的盟约?”
“传说三位英雄立下约定,千年后他们的后人要在塔的顶楼重聚。”
塔是森林中那座塔,造型似乎仿造了辛罗加的。
“那血脉复苏的那个传言也和千年盟约有关吗?”尼格勒好奇地问。
“关于这件事……”苏珊娜停下脚步,“虽然说起来非常不好意思,但我被误认为是辛罗加大人的后裔。”
学生们在苏古塔时就已得到过伊内利加的相关资料,三英雄中的两位留下了后代(且王室中的大部分成员都会成为战士或牧师),辛罗加却没有血脉流传,至少在书面上是这样。
说到这里,苏珊娜皱起眉头,显得有些苦恼:“时间临近约定的千年,而我的姓氏据记载与‘辛罗加’有关。虽然实际上我已经解释过很多次,我并没有施法的能力,只是单纯的对魔学感兴趣而已,仍有很多人依旧觉得我可能是传说中魔女的后裔。”
体察到苏珊娜的烦恼,斯特凡诺体贴地转移话题:“原来如此,那么我们之后能去那个塔参观吗?”
“塔的参观不在各位的计划中……”苏珊娜回答道,“虽然学校并没有明文规定不准进入塔,但实际上是不允许学生进入的。”
尼格勒好奇地问:“从来没有人进去过吗?”
“多少听到过有学生溜进去的传闻……不过具体是如何我也不是很清楚。”
“塔里现在没有人吗,也没什么看守?”
“塔的附近有看守,会说‘塔的里面很危险’然后把靠近的学生赶走。”
他们边走边聊,之后都按照计划进行:在临时宿舍放下行李后,苏珊娜带着交换生们粗略逛了一下三学院。学院整体像一个大型花园,位于森林中,菲薇艾诺出身的人一定会对这里倍感亲切;最近的城镇离这里有半天的路程,一来一回太花时间,学生们只能放弃购置纪念品的想法。
“跟其他两所学院比,这里的人少很多啊。”
“是啊,毕竟是魔法学院……苏古塔应该也是这样吧?”
“哈哈……”
当他们回到魔法学院时,一个棕发女孩以极快的速度跑过来,她又个子小,像个山雀。
“莫莉……”
苏珊娜的话被打断,莫莉一把抱住她,叽叽喳喳地说开了:
“魔女姐姐下午好!今天的天气不错呢,魔女姐姐看起来也很精神!啊,这几位就是传闻中苏古塔来的学生吗?下午好下午好!我叫莫莉·邦廸!”
“下午好。”斯特凡诺从善如流地说。
“你好,”尼格勒说,“魔女姐姐?”
“就是魔女姐姐啊!你看,姐姐不管怎么看都是魔女吧!”
翼族看了看苏珊娜的表情,问道:“你认为的魔女是什么样子的?”
“像姐姐一样优雅端庄又知识渊博——还长得很漂亮!”
很宽泛的标准,斯特凡诺在心里点评。人类偷偷瞟了眼被小个子缠住的苏珊娜,三英雄学院的向导有点为难地垂着眉毛,她的手悬在空中,显得有些不自在。她并没有推开莫莉。
“你也要一起做我们的向导吗?”尼格勒看着她和苏珊娜贴在一起不愿分开的劲头,“或许你知道什么好地方?”
说到这里,尼格勒对莫莉眨眨眼。
对方显然接收到了这个信号,她比个拇指,说:“那当然啦!我可是情报通。”
“那就约好啦。”
“咳。”苏珊娜赶忙打断这段对话,她先为莫莉冒失的行为道歉,然后带着他们去了食堂食堂位于三学院中央,三座学院都修有通往这里的道路,也因此,这座食堂修得异常气派,它有足够容纳下学院内所有学生的大厅,良好的通风与采光,以及高水平的伙食(毕竟学院属于伊内利加王室)。接下来发生的事平常无比,夜晚的幕布罩在天空上,他们用过一顿不错的晚餐,双方礼貌地道别,互助好梦,接着分离。
——直到莫莉敲响临时寝室的门。
“要是你的魔女姐姐知道了怎么办?”尼格勒问她。
“嗯……”莫莉坐在属于尼格勒的那张木床上,她手指托着下巴,这似乎是她思考时的常用动作,“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吧!总之,比起无聊的原定计划,我希望明天大家尽量提出想去塔参观!”
“苏珊娜会同意吗?”斯特凡诺问。
“因为学院没有明令禁止,如果各位执意要去,原则上而言姐姐是没法拒绝的。至于那些守卫……哼哼,我当然早就知道怎么绕过他们了!”
莫莉骄傲地挺挺胸,她接着自己的话说下去:“我早就想要带姐姐进塔!很多人都照着流言所说的进入过塔,可从没人能上到顶楼。久而久之,学校里就出现了这样一个传说:如果没有魔女的后裔,那么进入塔中的人永远抵达不了塔顶。”
“如果能带着姐姐找到塔顶,既能知道盟约的秘密,又能证明姐姐的真正的魔女……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唔……”
“塔里应该还有辛罗加大人留下的笔记,那可是传说中的法阵和魔法,你们应该也很感兴趣吧?”莫莉连弩一样说着,“而且啊,我还听说各位的导师大人会和学院的几个导师一起离开学院去王都一趟,这几天也没人管哦!”
天时地利人和,的确是绝好的条件。交换生们没费多大功夫就同意了莫莉的计划——鉴于他们本就有去塔里一探究竟的意思——眼见目的到达,莫莉没有多逗留,她哼着小曲,颇为得意地离开了。也幸亏她走得很快,寝室的门很快又被敲响,来人是他们的导师艾丹·弗宁。他简短地说明了自己这几天的安排,并且劝诫学生们“安分一些”。
三人趁他不注意交换了几个眼神。
对于第二天的期待并未打乱三人的作息,他们仍按照平时的习惯入睡,又在一个不显得失礼的时间抵达先前约定好的集合地点。
正如夜晚约定的那样,莫莉想办法缠上了苏珊娜——小个子的学生挂在了魔女姐姐的胳膊上,她的鞋尖还在地上拖着。
“苏珊娜小姐,”尼格勒开了话头,“我们还是想去塔的附近看看……毕竟能看见法师塔的机会是很少的。”
“嗯……”苏珊娜蹙起眉,她没有立刻给出肯定或否定的回答,或许是在思考怎样的拒绝不生硬。这反应正合莫莉的心意,莫莉立刻撒开原本扒着的胳膊,蹦向森林中塔的方位。那座塔很高,从他们所在的地方能轻易看见。
“看塔吗?这边走这边走!”莫莉天真无邪地喊着。
“也的确没有不能去的规定嘛,难得来这边。”斯特凡诺赞同道,他跟上莫莉。
被留在原地的苏珊娜愣了愣,不得不跟上朝塔走去的四人。
三英雄学院是所建立在森林中的学校,校内的树植花草规整美观,这该是得益于伊内利加的园艺师们;仿造的塔在离学校有些距离的地方,工匠手中的工具管不到这片地方,树木按照自己的规矩生长。阳光挤过层叠的树叶,就像落在地上的明亮雨滴,恣意放肆的树木为学生们提供了躲避守卫视线的绝好掩护,他们小心地跨过枯枝,迅速又敏捷地跟着莫莉走上一条僻静的林间小道。
塔已近在眼前。
尽管是辛罗加法师塔的仿造品,眼前的造物也依然有着独特的厚重感:青苔爬上石头的外壁,雨水也留下了斑驳的痕迹。这座塔一共有七层,与他们在苏古塔见过的不大一样,不过鉴于法师塔本身都有着各自的特点,眼前的区别或许跟辛罗加法师有着某种联系。
“虽然是仿造的,但既然顶上有法阵,搞不好整座塔真的会动呢!”莫莉玩笑似地说,她伸出手去推面前的石门,“……怎么不动啊!好重!快来帮忙嘛!”
在几人的齐心协力之下,石门成功地被推开一个容许一人进入的开口,还没等他们放松下来,莫莉就拉着苏珊娜钻了进去。现在苏珊娜最后的犹豫也被莫莉强行清除,她已经在塔内,只能跟着一起进行探险。交换生们跟在她们身后进入。塔内因缺少照明而昏暗不便视物,眼前的一切都被笼罩在朦胧的影子里。尼格勒和斯特凡诺很快察觉到一丝异样,在他们来得及对身后无知无觉的奇维纳人说些什么以前,塔动了起来。
颤动、升起、变化。
一堵墙落在他们眼前,苏珊娜被石墙隔在对面。
“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尼格勒问,他刚稳住自己。
“我没听说过有这种情况——不过这正说明了姐姐就是魔女!”莫莉兴奋地用力拍着石墙,“魔女姐姐!魔女姐姐!能听到吗?!”
墙那边的沉默使莫莉的兴奋变为焦急。她转过身,说:“我们得快去找姐姐!”
“先看看路吧。”斯特凡诺劝到。
目前他们所在的是一个小房间,或许是刚刚塔的活动改变了塔的内在构造,学生们能隐约感到他们已不在塔的底层。这个小房间十分空旷,仅有一上一下两个楼梯。
“虽然我有根据以前进来的人的经验画出的地图,不过现在大概不管用了,”莫莉打量着四周,“本来这里是应该有别的房间的,呜呜……”
“我们先往上看看吧?”尼格勒提议。
剩下三人并无异议,他们往楼上走去。
探险者们到达的房间同刚才的一样空旷,只是这里多了三尊雕像,除此以外在没有多余的置物。阿列克谢在心中猜测眼前的是伊内利加三英雄的雕像。
“啊,以前来过的人提起过这里,”莫莉指着雕像说,“那里的三尊雕像就是传说中的三英雄雕像。”
听见猜想被证实,奇维纳人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尼格勒好奇地凑上前,他首先看向正中的雕像,这同样是石质的,它雕的大概是个男人,身上穿着甲胄;他左边是一位长发女性的塑像,身上有着七弦琴的徽标;最右边的大概就是法师辛罗加了,只有她的面目还算清晰。只是与普通的纪念塑像不同,她的面孔弥漫着一股明显的悲伤情绪。
“辛罗加大人很悲伤?”莫莉与交换生们同样惊讶,“之前从没有人提过这件事……”
莫莉的思考没能持续很久。
“看那边,”斯特凡诺指向雕像背后,“还有个小房间。”
尼格勒轻巧地移动过去,他先敲门,没什么东西理他,于是他伸手推门。出乎他的意料,这扇木门“吱嘎”一声打开一道缝,没有魔法,也没有机关。这下翼族放心大胆地将门推到极限,让身后的同学们也能看见房间里堆着的东西:大都是些石雕的一部分,手、头、武器之类的,或许是造出他们的工匠不够满意,将这些残片丢在这里;其中与法师有关的物品占据了很大一片空间。学生们在这个放置废弃物的房间里寻找了一会儿,他们没有发现任何署名,也没有找到被留下的只言片语。很快,他们就回到有着三英雄雕像的房间,顺着楼梯继续向上。
他们到达了一个似乎有着相当高度的楼层。这个房间放有三个神龛,分别属于拉玛、珂宁和秦亚风。分属建国三英雄信仰的神龛分散在三面墙边,房间中心的顶上有一个洞,洞的对面好像有水光的波动,亮色的纹路偶尔掠过,快得像幻影。尼格勒很快飞到那个孔洞旁,他发现更上一层的水被一层膜一样的东西兜住了。这层透明的薄膜摸上去相当光滑,法师在轻微的触碰后用了更大的力气,那东西十分牢固,甚至没有任何变形。
与此同时,斯特凡诺问莫莉:“之前来塔里的人也是停在了这里?”
“是的,这边好像是死路。”
“那之前有人提到过顶上那个东西吗?”尼格勒落在地上,他也忍不住说出疑问。
“神龛是有人提到过,但是那个没有。”
“难道这三个神龛就放在这里?”尼格勒苦恼地皱起眉头,他还想着那层透明薄膜,那至少没有在之前的冒险中出现过。
“或许……”斯特凡诺暗自数过一边三人的情况(一个兀烈卡卡两个无信仰),“莫莉,你是谁的信徒?”
“呃,拉玛……”
三人动作一致地将目光投向她。
在无言的压力下,莫莉走到拉玛的神龛前,她闭上眼睛,作出祈祷的姿势。正如学生们所希望的那样,变化发生:拉玛的神龛发出一些微微的光亮,但除此之外没别的了。这细小的回应似乎给予学生们信心,他们打算搏一把。“信仰不够,职业来凑,至少这里有个战士”,阿列克谢自觉站到秦亚风的神龛前,斯特凡诺去了珂宁那个,尼格勒则飞到空中观察那个孔洞。
……
……
“看来作弊没用。”翼族法师分析道。
随后,在法术“隐秘之眼”的指引下,一行人回到了三英雄塑像的房间。他们在详细检查过塑像后再次推开木门,开始翻检石雕残片。这些废弃品们被推开,露出一个容人通过的大洞,但下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莫莉十分熟练地摸出一支火把,又将带着的绳子系在木头上。
“糟糕!”她突然说。
“怎么?”
“忘带火镰了!”
“……我来吧。”
随着几个手势和一段咒语,幽灵提灯带来的光亮被附着在火把上,这一团冷光缓缓沉入黑暗,莫莉牵着绳子,其他三人凑在她身旁,像围观人钓鱼的老大爷似的。莫莉一点点地往下放绳子,“鱼饵”摇晃着,又突然被某个看不见的东西咬走。他们赶忙将绳子拉回来,火把整个不见,只剩下打着结的绳套。
“这下面可能有一个传送魔法阵。”
接下来的事变得简单明了,四人几乎是立刻作出决定:他们纵身一跃。
阿特尔与瑞温琳站在前方,他们挨在一起,仿佛正说些什么;辛罗加没有加入他们的对话,法师后退一步,举起她的法杖——
锋利的冰刺穿透阿特尔和瑞温琳的胸口,牧师来不及作出反应便向一旁歪去,战士试图搀扶她,可冰刺击中的地方太糟糕,身体又实在很冷,阿特尔只捉住了妻子的手腕,很快那手腕也像游鱼一样脱走,他们倒下。或许是没料到友人的背叛吧,二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虚影融化,一切又回到发动袭击之前,法师正拿起她的法杖准备施法。
斯特凡诺回过头看向三英雄学院的学生,小心地问道:“……你们的记载中有类似的内容吗?”
“没,没有……”莫莉结结巴巴地给出回答。
他们现在通过了那个传送法阵,站在一个没有出口的石室里,只有地上刻着的一个复杂法阵正发着光。尼格勒走到法阵中观察着眼前的影像,牧师和战士再一次倒下融化,他感到冰锥留下的刺骨寒意。
“发现什么了吗?”斯特凡诺问道。
翼族法师回答:“辛罗加用的大概是以冰锥术为原型的某个法术……接下来该怎么办?”
“或许需要我们按照剧情演一次?也可能我们需要,呃,阻止辛罗加。”
说着,好脾气的人类关切地看了看莫莉,对方似乎还震惊于刚被揭露出的影像,暂时做不出什么反应。斯特凡诺没有强行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世界,只是和室友们一起踏上法阵。虚影有一次凝结,出乎意料的是,这些透明的模像不是如阳光下的灰尘般浮游在空气中,三英雄都有着各自的实体。尼格勒在室友二人试图架开阿特尔和瑞温琳时面向辛罗加,他的手举起来。
在他们对法师表现出敌意的瞬间,虚影中断了施法,她将自己的法杖往地上一敲,数个异界生物从法阵中蹿出拦在她身前,而虚影牧师和战士再次融化。在被召唤出的异界生物的保护下,法师再次咏唱起冰锥术,弥漫着寒气的冰刺凝结在法师身边,这一次,尖锐的前端对准了苏古塔的学生们。
尼格勒径直飞向石室天顶,他恰巧躲过一击:一只异界生物朝他伸出利爪。这些生物并不像翼族法师曾在冒险中见过的那些,它们尽管奇形怪状,但总归有个固定的形态,就像植物有枝芽,鸟总有翅膀;眼前的生物似乎也是由虚影构成的,正因为填充躯体的不是血肉骨头,外边也没有皮将它们整个包裹,异界的来客墨水一样沸腾,伸出的前掌融化,原本该是骨头的地方咕嘟咕嘟冒泡,阿列克谢曾在原野间见过类似的小小泉眼,冒出的溶液层层堆叠,又凝固成一张能开合的嘴,从中生出的尖牙使它瞧起来像某种昆虫或兽类的口器,如果雪精灵去过坎维,他会说这就是沙虫的嘴。
“小心!”
翼族从空中放出一群魔法飞弹,这些能量团准确地击中刺向三人的冰棱,使他们尖锐的前端偏向一旁。一些异界生物的触肢被钉在地上,那些部位很快枯萎脱落,接着碎成细微的灰尘。奇维纳人看到了这一幕,他挥动匕首——前飞雪骑士团成员压根就没把弯刀带往苏古塔——砍下一个刚凝结成的右手,又用胳膊架住另一边的袭击,匕首跟着刺向那团东西。肉堆似的触感令阿列克谢皱起眉头,他倒也没想别的,很快又去对付另一个。斯特凡诺面对这群泥堆似的东西低低呻吟了一下,卡伦特人小心地注意着自己和奇维纳人的位置,以免打扰到对方(或者说被对方无意中一个肘击),他注意到幻影辛罗加的施法动作,便效仿尼格勒放出飞弹,打断了对方,接着他又补上一个衰弱射线。
“至少站在这里的不是辛罗加本人。”斯特凡诺想。
在一段缠斗后,室友三人逐渐掌握了节奏,尼格勒在空中攻击虚影,偶尔释放一个大范围的法术,斯特凡诺抓住机会辅助,阿列克谢则专心对付那群异界生物。他们最终靠着油腻术和火球术的组合击败了传说中的法师的虚影。
怪不得法师都爱火球术,尼格勒看着留有燃烧痕迹的地面若有所思。
莫莉似乎终于回过神,她皱起眉头,向还在法阵中的三人跑来。
在她接触到法阵的瞬间,炫目的白光爆发开,他们不得不闭上眼睛。
“欢迎回来。”一个哀伤的女声低语。
当白光散去,尼格勒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塔外,昏迷不醒的苏珊娜也在他们身边。翼族来不及确认学生的安危,他抬头看向塔:
“聆听天声之子(Lense t/o nigonf Lanaskila)”
铭文终于现出,这座被认为是仿造的塔渐渐消失,最终离开这个世界,不知被传送去了什么地方。
苏珊娜没受什么外伤,很快就醒了过来。
“我似乎做了个梦,”她说,“内容已经记不太清,不过……”
“那似乎是个非常悲伤的梦。”
接下来的事与塔消失相比显得平平无奇。
闻讯而来的守卫把苏古塔的交换生们逮了起来,不过鉴于他们是客人,三英雄学院的人倒也没将他们丢进监牢,只是象征性地软禁在了临时宿舍里。
数日之后,从伊内利加王都回来的艾丹·弗宁才把三人捞出来。
宇宙塔的主人倒也没有太多地训斥他们,倒像是感叹似的说道:“没想到那是真的塔啊……”
三英雄学院的人对这件事也多少有些无可奈何,在教师们一番讨论后,他们提前返回了苏古塔。
“或许我们当时想错了。”
尼格勒突然打破沉默,这是在软禁期间,他歪在临时宿舍自己的那张床上。阿列克谢从《维斯商人》的文本中抬起头,斯特凡诺也停下了写字的手,卡伦特人似乎在构思三个冒险者间发生的爱情悲剧。
“当时那个神龛亮起来并不是因为信仰,它应该是对辛罗加的血脉有了反应。”
“的确有可能,”斯特凡诺开始转笔,“鉴于最后塔带走了莫莉。嗯……她自己知道吗?”
阿列克谢摇摇头,尼格勒猜这是在说“不知道她是否了解”。
“她知道了结果可能也不会改变。”雪精灵说话了,“千年之前的事情埋得太久,一个人扛不下来。”
斯特凡诺提出猜想:“如果……如果苏珊娜在她身边呢?如果是她喜欢的‘魔女姐姐’,如果那时候有能够信任的、亲近的人在她身边,给莫莉支撑,让她依靠,结局或许会不一样。”
“……”
支撑、依靠,信任、亲近……
奇维纳人看向窗外,他冷淡的蓝灰色眼睛注视同样冷淡的天空。
他最终沉默。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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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7681
最终还是回归了讲相声,我好弱啊
魔塔也从来没有成功救出过公主,我好弱啊
【叛神曲四重奏】
作者:绿鲤
分组:紫阳花
CP:爱染↔雪霏 贺新郎↔文青
背景:西幻 OOC预警 这个爱染没有人格分裂.jpg
标题:叛神曲四重奏
BGM:《Eversleeping (Single Version)》
(2-4后续补充)
【第一重】
纠缠的紫红电光劈得法杖脱手旋转着飞至高台之下,紧接着,被一环带刺的项圈拴住颈项的青年便从破碎的纯白台阶上一级级滚落。当他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滚落到阶梯底部时,项圈的锁链突然叮当抻直, 千疮百孔的身体暂时停在了一级阶梯上。
攥着锁链另一端的恶魔如美丽的雌豹,握着长枪踮过重重废墟从玻璃高塔上走下,战盔碎了一半,亚麻长发在乌云下翻涌成海,笑容如花绽。她扯起锁链,让遍体鳞伤的男人不得不重新跪起来。然后那鲜红的鞋尖便在他下颌一挑,铠靴朝着让出来的胸口一脚踹下。
一口血气喷出,男人应声顺着阶梯滚下去,银线刺绣的法袍被满地支棱起的碎片撕得稀烂。
而那个将王都变成废墟的恶魔只是踏着碎片一步步走来,最后踩着他的肩膀再次将他踹下阶梯。
踢开,收紧,再踢开,再收紧,在这样的几次循环之后,伤痕累累的男人终于滚落到地面。而她又收回她的风筝线,不给他任何机会发动魔法,再将他从那些碎片上一级一级地拖上来,重新拖到自己面前。
他的视野因为砭入骨骼的痛楚一阵一阵发红,不断上涌的血沫哽住了欲图咏唱咒语的喉咙。即使他曾是这片大地上首屈一指的法师,重伤在身且无比疲惫的情况下,要与没有魔力枯竭之虞的恶魔交战,现在还活着就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
即使他无法理解这名恶魔对他的恨意从何而来。
他伏在地上虚弱地喘息着,而恶魔笑着将枪尖抵在他的脸颊上拍了拍,凑近过来,好像在欣赏什么艺术品:“这就倒下了吗?你的宝贝小王子可还在等你呢。”
男人像是被烙了的狮子一样从地上弹起,扯住对方垂落的长发逼问:
“他在哪里?!”
“嘶!”恶魔利落地割断被抓住的长发,拿手指卷着剩余的部分,看着他因为全身剧痛再次倒下:“我可不知道哦,反正他还活着。这么大的世界,你尽管去找呀。”
“叛神革命之后你就不是赫雷拉斯的魔将了……你已经自由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记得赫雷拉斯叛神革命的时候,你为了打开囚禁着小王子的笼子,牺牲了谁做钥匙吗?”
“玻璃塔的女祭司雪霏。”
“对,我的小娃娃。”恶魔露出无限娇痴的笑容,好像在这无边的地狱里开出了洁白的花。
你不是知道吗?
赫雷拉斯的小祭司,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才十三岁。小花瓶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作为代传天命的祭司有一双长了也没用的漂亮小脚丫,每一个脚趾都像百合根一样白嫩嫩的,啊……真想再咬一口啊。你们认定她是天上的花,不准她在地上生根,于是把她关在玻璃塔里,连地都不许她沾。只等她长大了,好跟这个国家未来的主人结婚。
好吧,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高塔藏娇的传说,我才不会想去看看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
那天我走进王城就有人拦路,只好自己给自己铺一条庄重的红毯。要不是她开启了注入神力的拘束阵,加上我一时大意,我也不会在走进塔内的时候落入陷阱被俘。当然,你们拿我也没办法就是了。
是她打开玻璃高塔迎我一个杀人的恶魔进去,替天神免我死罪,让我成了她的护卫,去杀十倍的恶人来抵我在城里杀的善人。
“允许你将功折罪。”她是这么说的,甜嫩嫩的嗓子软乎乎的。
嘻嘻,明明是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小花瓶,居然能说出这么傲慢的话。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杀一个恶人,恶人杀多了,我就渐渐成了赫雷拉斯的魔将,不再只是她一人的护卫了。我对人类的矛盾并无兴趣,但我宠她嘛,要是不做的话,总有人让她为难。她想看什么,我就表演给她看。胆敢来犯的异邦人我都杀回去,杀完了就回塔里,让尊贵的祭司大人好好给我应得的报酬。她的床就是我的安乐窝,她的腿就是我的枕头,她的长发就是我的床幔。我当然不会把血洗干净再去见她,反正有人给她洗床单。
我说有一天我要打开那座塔,带着无尽的自由去接她。我说我一定要大摇大摆地把她抱出去,放在泥地上,让她光着脚自己走路,然后我们就不回来啦!
对啊……去他妈的天命,去他妈的神明!我们要在每一寸土地上跳舞,跳到我那什么都不会的小娃娃筋疲力竭,然后我们就一起倒在地上接吻做爱,用肺蹂躏整个天空下的空气。
我的小娃娃还说:“可是如果我走累了,你还是要抱我。”好好好,每次出入都是我抱在肩上,惯坏了不是?但那虚张声势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没有人能拒绝,对吧?
可是在我去接她之前,你又做了什么呢?贺新郎?不,应该叫你大法师。
你为了在赫雷拉斯推翻神治,就牺牲了我那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娃娃。你把我派去远方征战,于是我不在的时候,你控制神官,传达出扭曲的天命让人们逐渐对天神失去信任,又将这一切推给对此一无所知的祭司,煽动愚民发动革命打进高塔把她作为神权的象征拖出来处死,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而我呢?那时候我正在为这个残害她的国家开疆拓土。
等我知道发生了什么,调转人马战天斗地杀回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我破破烂烂的小娃娃被人拖上刑台吊起来。
小小的娃娃风中荡啊,她的小脚丫再也不会碰到地啦。
你却在王宫另一边高高兴兴去见你的小王子。
“你遍寻不着小情人的样子真可爱。”恶魔的表情像是看到撒娇的猫咪,说着将枪尖捅进了他的喉咙:“我诅咒你的爱人正在油锅里煎♪”
字数2989,悲!!!
*含有少量可能令人不适的血腥描写。
张天佑确实是一个很漂亮的人。
这样的人要去做演员,也是理所应当的。那一张脸上五官精致,眉毛锋利浓重,天然神情肃穆,正适合做主角。
这是左夺对他的第一印象。左夺面试时莫名郑重,四五个面试官一齐盯着他打量。张天佑坐在对面桌台的边角,气质出众。面试官和他介绍:“这位是天佑先生,是……”
左夺赔笑:“大明星。一看就知道。”
张天佑也哼了一声:“承你吉言。”
左夺的养女曾被星探发掘,结果短暂的演艺生涯和公司闹出许多不快。但女儿颇有些天赋,也有兴趣,左夺索性去做了经纪人培训,预备之后自己经手各种通告,也好安排。
女儿去世之后一年,他被朋友拉出来工作,称是亲戚的儿子准备进军演艺圈,需要个经纪人,名挂在亲戚公司下面,保证稳定,待遇丰厚,五险一金。
他一开始推脱:“我没多少经验。”
朋友拍拍他,说:“他们就要没经验的。”
莫名其妙,但也再找不到理由拒绝。先做一套测试题,几天后,左夺如约来到面试地点——一栋很漂亮的大楼,某个耳熟能详的公司,这个城市最贵的一片cbd。
左夺漠然地想:对方走这条路或许本就顺利得不需要他做什么。
之后的一切好像也证实他的猜测。面试官人数虽众,看起来也都是一副精英面孔,却净是问他一些简历上都写明了的问题,他如实作答,只像走个过场。问够了十分钟,几个人便都看向张天佑。
张天佑面无表情,指了他一下,徐徐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面试官们却好像有些惊讶地回头,最中间座位的人说:“恭喜你!左先生。你被录用了。你近期忙吗,什么时候可以入职呢?”
左夺没有抱任何期望,此刻也有些惊讶,喃喃道:“随时?”
张天佑也站起来:“那现在跟我去取车。”
张天佑已经出门了,他慌忙地站起来跟着。面试官没有阻拦,在后面远远地说:“办手续的时间我们之后和您电话联系!”
他小跑着艰难才追上大步流星的张天佑,张天佑没有回头,说:“忘了问了。”
左夺心中一惊:“什么?”
“手动档自动挡都会开吗?”
左夺点头:“都学过。”
站在电梯里,左夺终于忍不住问:“这就结束了?”
张天佑抱着手:“啊。”
“我还以为会很长。”
“之前是的。”
电梯门开了,到地下车库。张天佑走出去,左夺站在他身后:“之前来过很多人?”
张天佑回头看着他,脸上不太高兴:“很多,出乎你的意料。”
左夺也走出去:“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觉得草率。”
“我只是觉得自己并不特别。”
张天佑首次主动停下脚步,以半带揶揄的目光打量他。
他走近了,几乎贴着左夺的面孔,却对着那双眼睛里的倒影整理起头发来。左夺觉得不自在,又不好活动,只好僵直地站着。
张天佑理完头发,后退一步,很得意地笑:“你喜欢我。”
左夺闭上眼睛:“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
“所以你确实特别。”张天佑耸耸肩。“随你怎么说。”
听见解锁的响声,张天佑站在一辆看上去很贵的黑色车旁,把钥匙扔给他:“有导航,熟悉一下到我家的路。”
左夺轻微地笑:“这也是面试的一部分?”
“是工作。”
左夺没在问开车的事,不过他还是握住钥匙。张天佑坐副驾驶:“我看路,开慢点。安全第一。”
左夺发动汽车,现在天气冷,要先温一下发动机。两个人坐在车上,左夺又问:“这是你的标准?我指喜欢你。”
他迟疑了一下:“不是说我承认了。”
“是我的标准。”
“听起来极具个人感情色彩。”
张天佑冷笑了一声:“我不是意气用事的傻子。不理解我的魅力,我不信能做好工作。”
他抬下巴指着左夺:“你该看看你的眼神。”
左夺盯着后视镜看,并未觉得有何不同。女儿死后,他辞了工作,离群索居一年。前几天接到面试消息,才打理一下外表,只是黑眼圈及苍白的脸色一时很难修复。
他本来也不算容貌出众,看上去更是憔悴。
张天佑看他发呆,打了个响指,说:“看我。”
左夺看过来,张天佑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面随身镜举在眉心,又说:“看你。”
左夺看到一双非常湿润的眼睛。
他抬手把镜子合上,说:“好吧,你说得对。我们走吧。”
张天佑又很得意地笑。左夺开着车找车库出口,随口问:“你多大了?”
“二十一岁。”张天佑敲敲额头。“马上二十一岁。”
小孩,左夺心里想。
车开上大路,安全驾驶,要走大概二十分钟。张天佑好像觉得无聊,又闲聊起来:“当然,也不全是因为你喜欢我。你的试题答得很好。能看出你是个很聪明的人。
“有人写想把我打造成多栖影星,然后附图是刘O华。认真的吗?”
张天佑笑出来,左夺也跟着笑。路经红灯,他突然解开安全带,整个人伏在张天佑腿上。
“门没关严。”他说。
张天佑不动。等左夺起来了,他挑着眉毛看向指示灯:“没看出来。”
左夺又发动车,他说:“是吗,那是我弄错了。”
他直视着前方,语气很温和:“您身上真好闻。”
张天佑抱着手,皱着眉头点评:“老套且拙劣。”
左夺垂下眼睛:“我说的是实话。这香味很少见。”
他噤声了,没有说出下半句。
如此甜美的、肉的香气。
左夺会永远怀念血的味道。
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鲜血淋漓的尸体前。
那是一副很娇小的、瘦弱的身体。他拿衣服抹了抹眼镜,四周光陆流离,像要通过装满水的瓶子去审视这个世界。
这是我的女儿。他茫然地想着。
养女本来就有遗传病,拖到最后,治无可治,左夺把她接回家里,最后过一段舒服日子。
他这天早上起来,女儿已经死了。
这是个很慢长的过程,像以一块奶酪做绳索,解救一个坠崖的人。随着时间流逝,这绳索扯得越长也越细。左夺抓着一头,还是要假装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他有点麻木,想起外面的桌子上还放着他取出来温着的蛋糕。最后几天,女儿已经不能进食,他还是每天要购买一块。
他很模糊地想:今天这块又要我来吃了。
他其实并不喜欢蛋糕。
再回过神来,女儿的内脏已经所剩无几。
他像切蛋糕一般很规整地划开了女儿的腹腔。里面陈列着很小巧的内脏,几天只有饮水,肠道及胃里都很干净。许多器官都暗沉沉的,泛着不健康的、衰竭了的颜色。
他嘴里弥漫着血的甜味及内脏微微腐败散发的苦味。
他坐在血泊里,掉起眼泪来。
他把女儿的腹腔合拢,仔细清洗,重新套上她最喜欢的衣服。殡仪馆的人尊重他的意思,没有多动,连着衣服一起火化。
没人发现他的恶行,这是一件很寂寞的事。
突然,张天佑弹了一下左夺的脑门:“开过了!“
左夺如梦初醒,导航已经结束,他挑一个头,绕回到小区正门。这一带地价很贵,都是新建的房子,四周稀稀落落有一些卖场,价格昂贵,品牌高端,不知该说是繁华还是僻静。
他将车开进车库,车位位置很好找,离出口也近。停好车,左夺拿出钥匙,张天佑说:“你收着吧。”
他跟着张天佑去电梯。电梯停在很高的层,总也不下来。张天佑嘴里哈出白气,缩着肩膀:“等会我换件衣服,我们去吃饭,我请。毕竟以后就是工作伙伴了。”
左夺把自己的手套给他,暴露出伤痕累累的手,他把它们藏在身后。
张天佑并没太注意,他戴上手套,站得稍微挺直了一些:“你能吃辣吗?”
左夺摩挲着双手,上面都是他的齿痕。他依旧很温和地笑:“我很喜欢。”
张天佑很满意地点头:“那好!我喜欢川菜。”
他又说:“感觉你性格软得很,不会是骗我吧?要是会不舒服,也要告诉我。”
他拍了拍左夺:“合作坦诚第一。”
黑色喜剧。
一年前,左夺带着女儿骨灰去海边,一路走一路撒。撒完了,他去路边的小摊子吃东西,加了很多辣椒。
一般食物,他大多觉得食之无味,有辣味反倒比较好入口。
他一边吃一边想:仁香最不能吃辣了。
他接着想:我要是吃了她的舌头,我会不会也吃不了辣了?
多吸引人的一句话!举一反三,他吃完后回到旅馆静静坐着,等待身体的任何部分来响应自己的想法。
好像她会伴随他活着。
他……
左夺闭上眼睛。他很遗憾地说:“可我们都知道,我是一个诚实的人。”
fin.
作者:琳艾
关键词:烧毁
文体:不算小说
标题:《燎原》
正文:
我的大脑混乱得像是被洪水洗过。
之所以使用“洪水”这样的例子而不是什么干净的水,只不过是因为意识到只有洪水才如此不知停息,把我所有的记忆全部带走以后,还能带来无数杂乱的,崭新的异物。
我已经忘记自己站在这里做什么,在此之前,我一定有一个名字和一段记忆,它们承载着我的价值与意义,而现在全都消失了。不过这个念头也随着洪流一下子消失,被喧闹的水声替代。
也许我永远都不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是总有一句话说活在当下,可能也差不多。
但既然我是一个活着的东西,而不是一个死物,那我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能称之为活在当下。
我从洪水的淤泥里拔出腿,艰难地爬到了岸上,那是一片漂亮的草原,一望无际,如果这次某一次旅行,我绝对乐于来到这样的地方度过几天孤独的流浪。
但现在不一样,我得“活着”,人们教我“活着”,我逼自己“活着”,活着是要做什么?洪水教过我了——活着就是“动”。
但我又能做什么呢?
一个从洪水里爬上岸的泥人,除了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什么都没有,能在草原上做些什么呢。
奇怪的是,我根本不担心吃与睡,一切身体上的需求都不被需要。我只关心我能做什么。我必须做点什么,不然我就是死物。
毕竟,被那样浩荡的激流冲洗过后,谁能选择停下来?
我没有选择,只能从洪水边选定了一株小草,从它开始,数尽整片草原。
这绝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我显然没能做好它,洪水磅礴的声音总在干扰我,似乎想再一次冲走我和这片草原。一旦我愤怒地转身辱骂那不会回应的水兽,我就会如它所愿的那样忘记自己数到了第几根草。
我静不下心,做不好事,这地方既没有烟也没有酒,只有草原与洪水,它们都在嘲笑我,仿佛是联手布置的阴谋,而我无计可施,只能唉声叹气,烦躁不安,难看地对着不知为何的东西祈祷。
神,佛,不可之物,不管是什么,它大概回应了我。让我在草原上,找到了一团火。
我紧紧盯着那一小朵天火,仿佛心中的花在盛开。
我真傻,为什么要被洪水那样的东西干扰呢,为什么要去数动的又慢又短暂的草木呢。
何止洪水在动,火也是在动的,此时此刻,它比我活的更绚烂。那些我不得不去做的事,它能把它们烧的一干二净。
脑海里有一个很小的声音在提醒我,要我脱下身上潮湿的衣服去拍熄这朵火苗。但我做不到,这不可能,那可是神圣的生命,是比我要尊贵的生命,此时此刻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东西。
我激动地注视着它,一动不动地站在火的旁边,看着它慢慢烧着那些草——那些该死的草!我永远数不完的草,虽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数那些草,但它们就是该死的得被数清楚。此刻火苗,不,火焰正在吞没它们。
我有种预感,我会慢慢变得轻松起来。
我奔跑着,追逐着火焰。火越来越大了,我像个兴奋的孩子东奔西走,如同为火助势一般舞蹈着。它大口大口吞吃着土地,那些青翠欲滴的可爱露珠,甚至一秒钟都保护不了自己,全部随着火的靠近而蒸发,枯草发出着噼啪的白噪音,热浪一阵阵逼近我的脸。
它总有一刻会熄灭的。
突然之间,我想到了这个可能。
洪水又来了,在我的大脑里。
“不,别带走我的火!”
我尖叫着,朝着不曾存在的东西索求着另一个不存在的东西。
我害怕丢掉这片燎原之火,万一没有它,我该怎么躲避洪水带来的杂物,我又该如何面对空无一物的草原?我的心里已经只剩下它了,只有它是我的宁静,只有它能成为我的专注。
别带走我的火!
它的可燃烧物总会灭尽,那只是些脆弱的杂草罢了,并不是森林。那我能做的选择只剩下了一个。
别带走我的火!
油脂总该会比杂草更久,不是吗?
别带走我的火!哪怕它会带走我!
我没有犹豫,走向了火势的前方,边褪下了自己身上沾满泥污的衣服,我不需要这种肮脏的东西蔽体,这里并没有其他人,只有我自己与永远无法停止的洪水,无法数清的草原,和那救了我的火。
我迈入了大火,它一瞬间吞没了我。
这种痛苦带来的专注是那么独一无二而绝对,我不可能从这种痛苦里移开注意,这样就好,我再也不用心烦意乱,我再也不用顾此失彼,我再也不用焦躁不安,我只需要全心全意地,被这灼热的燎原之火所烧毁,直到尽头。
免责mode:笑语/无声
备注:我又来了,这次我想大概是强迫的发作。
——什么轻柔的东西贴在了他的唇上,伊芙洛维亚甚至还没有办法做出什么更好的反应就被对方撬开了齿贝,女性的舌滑了进来。菲菲娜没有闭上眼睛,她注视着对方的每一个反应,同时手不老实的在对方身上游走着,伊芙洛维亚扭动着身子,干脆也瞪大了眼睛怒视着对方,意为你给我收敛一点。这个小兔崽子明显是读懂了——哪一个伊芙洛维亚的眼神她会不懂呢?但是与伊芙洛维亚希望的事情相反,她的亲吻越发热烈了起来。
伊芙洛维亚有尝到酒的味道,菲菲娜弯起了眸子,微微笑着。
——这个小兔崽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喝酒了?
这是他的反应,其次终于忍无可忍的推开了对方。女性轻轻哼了一下,似乎刚才的亲吻让她也有些面色潮红,不知道这里面是否也有酒精的缘故,还没有等伊芙洛维亚开口责骂,那个女人就再一次的凑了过来将他的手捉住,拉扯着牵引到她的身边抱住。
当时的伊芙洛维亚先生还是人鱼,躺在浴缸里沐浴着,没有什么准备就被这个酒疯子给闯了进来——不然他也不可能没有防范的被拉扯到一个小姑娘的孩子。菲菲娜就像是不介意伊芙洛维亚的赤身裸体和这浴室拥挤的空间一样,她的手抚摸在伊芙洛维亚的背上,轻轻蹭过了水渍,去摸人的脊骨,手指画着圆圈挑逗着男性的理智——指想把这个家伙打断腿的理智。伊芙洛维亚觉得自己的血液不是往身下什么地方冲而是直接往脑袋冲,有些羞愤的再一次想躲对方的手,却听着那个女性用着轻柔的声音——她从来没有用过那个温柔的声音——她俯在伊芙洛维亚的肩边,淡淡的酒气吹过他的耳垂,菲菲娜声音甜蜜得像是在呼唤一个爱人。
“……我的天使。”
伊芙洛维亚先生在头脑里面打出了一个问号?这已经不是喝醉酒的问题了,是菲菲娜怕不是真的疯了的问题了。“喂、菲、菲菲娜!”如果真的是疯了的话,自己的态度还是要好一点,伊芙洛维亚对于这样的女人感觉有些害怕,因此本来准备奋力反击的动作变得温和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有一种违和的熟悉感,而对方这句话也似乎在哪里听过。菲菲娜嘻嘻一笑,牵着人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又去亲人的锁骨,然后说了第二句话。
“我的小美人鱼。”
与此同时,又是一个亲吻,这次盖在了伊芙洛维亚的嘴上。菲菲娜突然钻入了浴缸里,褪去自己的腿袜,拉扯着裙下唯一的布料的跨坐在伊芙洛维亚的……尾巴上?伊芙洛维亚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而且显而易见的感觉自己要被侵犯了,女人的手指一边在男性的身上游走,一边往下方探去。伊芙洛维亚脸红得厉害,去抓住对方的手腕——好在他再怎么也是男性,力气还是稍微大了一点。“菲菲娜,别闹啦……!”我们的总裁大人极力的想要把控住自己的主导权,而菲菲娜挑了挑眉,甩开了伊芙洛维亚的手后自己揉了揉手腕,又带上一抹狡黠的笑俯下了身子。
“没事的,我的小美人鱼……我们所做的事情,是最纯粹的极乐而已。”
这个时候,伊芙洛维亚总算知道那股该死的熟悉感是这么回事了。
你他妈。
这不是当时自己对那条海洋馆的人鱼说的话吗?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