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女神路餐厅
“尤塞洇,我不认为你有必要把这件事告诉埃瑟瑞小姐。”
金色卷发的少年看着她。“事情脱离轨道不是规划者的失职,何况在失去指引者的情况下,这样的事态是完全在意料之内的。你也不应对此感到惊讶。”
她尖刻地笑了一声。“你以为我要去告诉她?当初说六七号位应当一并接受圣罚的不也是你么,被祈祷者先生。”她坐直身子,把长烟斗的烟灰敲进面前昂贵的红酒杯中,灰烬混在早已不再澄澈的深色液体里,沉淀在玻璃杯底部。
“主神总是有特权的。”她轻快地补上一句。“不如谈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碰上你吧,洛萨里奥。”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像无人踏足的森林,无论是否从字面上来说都看透了命运。
洛萨里奥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奥若拉小姐请我把这封信交予你。”他从斗篷下抽出一只镀金边框的白色信封,盖着天蓝色的火漆。“另外,”他眯起血红的眸子,“你变了不少,尤塞洇。”
“多谢你提醒。你们把蓿打发走以后我简直连喘口气的当儿都没有。”她优雅地接过那封信,然后相当随意地丢在一边。洛萨里奥看到以后只是蹩了蹩眉,似乎是早料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不过全亏了指引者未卜先知的能力,我才能趁着在大家都安心过日子的时候出来溜达溜达。”
“我想我不需要再提醒你这里是乌洛里最好的餐厅之一——”
“噢,你们这些不懂享受的家伙。这才是一天的开始呢。”尤塞洇摆摆手,不再看向他而是专注地眺望起夜空,似是无意地提了一句。“我敢说你没少和肆羽吵架?”
金发少年不满地哼了一声。“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事。我不会和那只秃鸦吵架。”回应他的只有姑娘的一声轻笑。
“所以如果我不打算告诉埃瑟瑞小姐,你们又打算怎么做?瞒过她吗?你们瞒不住主也是无用的。那便是放逐规划者?”
对方停顿了片刻。“我想还是让奥若拉小姐和埃瑟瑞小姐来决定会好一点。”尤塞洇明显不满足于他的答案,却也再多问不出什么话来,只好改变话头打听起别的事情。“教廷的老家伙有没有给你添麻烦?我看他们蠢蠢欲动有好些时候了。”
“乌洛里有着这儿最忠诚的信徒。即使有非分之想,他们也隐藏得太好了些。”负责教廷事务的神明看起来对此事并不上心,眼神飘忽向停在大理石栏杆上的白鸽。
尤塞洇重新拎着烟斗吸起来,往空中吐出一片晃晃悠悠的烟圈。“有个勇敢的先知收到了我的消息——关于南方即将到来的漫长冬天。”她神秘地扯着嘴角笑起来,绿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姑娘,不出几月我想就能把我们的指引者找回来。”
她无视了洛萨里奥惊讶的吸气声,笑眯眯地把帝国银制的长柄烟斗凑到嘴边。细长的手指和着餐厅里的乐声敲打着红酒杯,悠哉悠哉抿着唇吐出上好烟草的气息。
“我还没讲完呢。”尤塞洇凑近了打量对方防备的神情,笑出声来。“她可不是我的先知,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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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ther是几乎于Twol退场之时登场的迷之怪人,时常展示出一种迷茫与悲哀来。初登场之时就独自在街道上游荡,在这时捡到了一个小女孩的皮球。认错了Esther性别的女孩想要跟这个“哥哥”一起玩耍,却被Esther周边的怪人吓到尖叫。被当做一般市民而被假面骑士保护了的Esther,对着与假面骑士们缠斗着的怪人自言自语地问着,为什么是我?而后落荒而逃。
究其原因,Esther清楚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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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ther的登场确实与Twol的退场有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隶属哀面的怪人干部,同时也是Twol在临死前唤醒的boss复活的力量容器。这份属于boss的力量不受Esther本人的控制,经常在她所不愿意的地方召唤着怪人们,也因此让她恐惧并厌恶着自己怪人的身份,却又无力改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与出云可以算得上是兄妹或是姐弟。不过Esther仅仅是知晓自己有这么一个兄弟的存在,却并不能得知具体是谁,也曾怀疑并试探过出云,但由于出云自身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世,Esther的试探自然是以失败告终。
与青花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意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的Esther在篮球场拿着学生留下的球发呆,试着向球框投了一下。篮球砸中篮板,而后掉落下来,Esther注视着篮球,突然看到有人捡起了它。发觉除自己以外的人的存在,Esther下意识地想要逃开,却看到青花笑了起来,然后将球扔给了自己。怪人接住篮球,有些不知所措,青花在这时已经走近,问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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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的时候,Esther也试图隐藏自己怪人的身份,想要以普通的女孩子的身份与青花成为朋友,但笨拙的隐藏显然没能逃过青花的眼睛。在没过多久就暴露了的怪人真身面前,青花毫无负担地继续亲昵地喊她“星子”,并邀请她周末一起出去玩乐。
被青花如此信任着的Esther也想要将自己全身心的信任回报给青花,也因此总是担忧着青花身边的人是否会给青花带来危险。身为怪人却又可以算得上从怪人方叛逃的Esther自然不会被Regina接纳,Sera的神经质又让她提防,更何况还有一个她自身也不知道真身的憎面怪人的存在;青花身边的人中她无法信任看上去没有感情的清和,兄弟之间朦胧的感应也让她警惕着出云。除去青花自身之外,Esther唯一能感到放松的是在Cube身边,毕竟稍微有些傻傻的魔方腰带倒是一眼就能看穿心中所想的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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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boss复活的那一天,尽管被假面骑士们尽力保护着,Esther还是在Regina的设计下被苏醒边缘的boss吸取了力量。感受到自己一直困扰着的力量被取走,Esther不合时宜地感觉到安心,甚至萌生出了或许就这样消失也不错的想法,但她却听到了青花喊她星子的声音,因为突然察觉到自己是被爱着的而愣住了。
保住了性命的Esther失去了自己的怪人态及力量,她却仍然觉得庆幸。深知青花和假面骑士们正在为boss的复活而焦头烂额,Esther同时也为自己的想法而不齿,抱有如此矛盾心情的她选择了暂时躲避青花,却再次被青花拦住了。她没办法对青花隐瞒,于是就将自己的心情和盘托出,做好了被青花责骂的准备。但青花从未让她在这方面如愿过,
你有权利看到任何事情的积极的一面,星子。青花如此说着。
也因此,本打算从这一切逃离的Esther决定与假面骑士们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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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boss不会因她的决定而停下脚步。失去了怪人力量的Esther、因为外露感情而力量下降的清和,即使Sera投奔了他们的阵营事态也还是朝着糟糕的方面发展,青花也似乎有了心事。Esther努力想为她分忧,在这时发生了令人意外的事情。
青花变身为假面骑士。
Esther也决定要努力做些什么,在此时回忆起当时唤醒了她的、属于Twol的魔方。她想要瞒着青花做出一个大胆的尝试,即使用Twol的魔方转化成自己的力量。尝试的过程中Esther几乎要被Twol魔方中所包含的愤怒吞没,在危机时刻青花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她一边在心里想着青花的样子一边与Twol的愤怒抗争,一遍遍提醒自己要为了青花努力。
为什么?Twol残存的力量质问她。
因为我喜欢青花。
通晓了自己内心的Esther如此回答说。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为何身为爱面的Cube会唯独得到命运的青睐,为何Sera会毫无悔意地追逐清和,为何憎面的他会输,为何一切会是这样。她从心里萌生出一种认定了他们会赢的自信,心情一点点平静下来,她开始有余裕想象一切结束以后同青花的生活,只是青花,只有她。
Esther以全新的、独属于自己的怪人形态重新出现在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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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跟青花婚了。
☆共5638字
☆包含私设,二设,TRPG《魔导书大战》相关概念的终极自嗨,请满怀宽容地阅读……
小店员怒气冲冲地断了通话,这才终于发现门外站着的山崎翔平。没有料到朝闻道的年度最佳好搭档都这个点了竟然还留在原地,他直接僵住,翔平也不动弹,外头振聋发聩的城市警报疯狂催命,他们俩倒是有这个闲情逸致呆在屋里一本正经地干瞪眼——也没能真的瞪到永远。像是只被踩到尾巴的猫,还在读本科的学生十分突兀地蹦起来嗷了一声,捏在手里的智能机到底还是摔在了地上。山崎翔平敏锐地注意到对方的手背上凭空冒出一个印记,只可惜他的意识现在正处于极度的震惊之中,因此这些讯息并不能效率地组合到一起。
“嘶!学徒缄默期……不管了!!”小伙子眼里还蓄着几滴疼出来的眼泪,瞧着多多少少有点可怜巴巴的,脸上的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他万分诚恳地开口:“抱歉,山崎先生,我明白你有许多问题想问,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请你立刻前去帮助朝闻先生,等保证了他的人身安全之后,我会把我能说的全告诉你。我以常青藤之芽的名义起誓。”
山崎翔平有那么点想笑。这毕竟确实有点可笑。日常作息规律得可怕,吃饭一定要保证三菜一汤,极度热衷于遛狗和烂好人,昨天夜里还在为噩梦而苦恼得几近癫狂的朝闻道,这就被一句话就给说死了?……而且,若是真的死了,现在要他去救,又算是什么说法?去救一个,死人,这太荒谬了,想不通,不明白,搞不懂。一天二十四小时里,有十八到二十个小时在和现代乃至先进科技打交道的大脑,非常遗憾地在紧要关头停摆了。他看着这个其貌不扬、语出惊人的可疑家伙,最终挤出最没有建设性的一个问题:“为什么?”
对方回答得倒是很痛快:“因为我希望朝闻先生能够作为人类得到安息。”
绳结驱动器首次投入实战是2022年,初阵便是面具市遭遇极大规模怪人袭击的现场,若是查询其使用者的相关情报,就会得到鸣神夕理的名字。大难当前,十七岁的她毫不犹豫扣上Naudiz的假面,同其他骑士携手共战,想方设法保住了河谷车站的运输线。作为如此优秀战绩的报偿,此前的踪迹有如浮萍一般零落于日本各地的这位少女,得以就此在这片土地落地生根。除了假面骑士系统的数据库以外,在面具市市民个人信息,宠物救助中心数据库、以及胜城医院特别住院对象名单之中,都能查询到她的档案。大数据时代将个人的各种社会身份分门别类之后保存下来,它描述她那亚麻色的卷曲短发,她那继承自大洋彼岸的绿色眼瞳,但它不会提到她皮肤下暗自生长着的藤蔓,或是她作为一名【魔法使】的身份。
是的,鸣神夕理是一名【魔法使】,而【魔法使】……常青藤之环,是不会死的。
死亡的概念从这种存在身上被彻底地剥离开去,哪怕战甲之下的躯体伤痕累累,钢筋贯穿造成的缺损源源不断地淌出鲜血,凭借那些与【锚点】订立下的【契约】,她不会被消灭。如果有着充足的魔力做前提,她甚至能够确保自己在受到致命伤之后的数分钟内重整旗鼓,再次投入到战事之中。以英雄的定位而言,【魔法使】那近乎完美的永生不死,是一种过分有利的优势。同样也是无限接近于怪人的优势。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这种超出了正常范围因而模糊不清的界限之上,鸣神夕理至少是主动选择了去站到善的一侧。
假面骑士Naudiz并不招摇,知名度不高,只会活跃在满是住民的街道,守望着属于他人的日常,所以她……可以说鸣神夕理她只是在期盼着一种平稳的生活,能够为微不足道的琐事欢笑和烦恼的自由,内心的安宁。尽管她的出生本身就已经注定了愿望只会是一个愿望。生理结构的差异也好,精神层面的错位也罢,<魔法使>再怎么努力模仿也不会成为<愚者>,她夹在两者之间,哪方都不是,哪边都去不了,一年又一年地虚度光阴——直到遇见朝闻道。
黑发的青年在春光烂漫的时节走进她的花店里,肩头挂着几片未被拂去的落英,发梢都带着芬芳的清甜。他和她对上眼,愣了一下,有点害羞地笑起来:“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落于俗套的搭讪,落于俗套的恋爱,落于俗套的喜剧。
一个她发自内心想要去拥有的故事。
“山、山崎先生!!能不能开慢一点!!”“救人要紧啊小同学,机车模式的速度是最快的,你之前不还在催我吗,用你无敌的魔法想想办法怎么样。”“我还是学徒啊!!噫!!”
语气虽是带点不加掩饰的冷漠,山崎翔平这会儿自己开自己,还是有仔细注意着不把背上勉强能算上半个的普通人甩下去。多了那么几年社会阅历的大人方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说想帮朝闻,那你自己也总得做出点行动,毕竟我对魔法一窍不通,这方面现在只有你最熟。”),愣是把小店员也给拐骗出门了。开玩笑,麻烦事儿够多了,别想逃。
大学生使狠劲抓着车把手,几乎整个人都贴到车身上去,还没安静几秒就又咋呼起来:“哎哎哎山崎先生下个路口先减速再右转!!”“咋?”“航太郎在——”
假面骑士Lycos二话不说,直接侧过车身一个漂移,展现出媲美职业的飙车水平,漂亮地停在距离金毛巡回猎犬一米开外的位置,其技术之精湛,把车背上的小伙计晃得眼冒金星。狗狗正端坐在路沿边上,嘴里叼着一个皮口袋,看到一人一车停下来,直发出呜呜的声音。
“嗷……航太郎!情况怎么样?嗯,嗯嗯,明白了。山崎先生,朝闻先生应该就在前面,和他对峙的怪人是之前袭击过鸣神小姐的Nightmare Printer,根据记录,有召唤分身进行攻击的能力,请多加小心。”“我就不吐槽你怎么一副好像能够和航太郎交流的样子了。”“很简单的,山崎先生也能做到。”“真的假的?!”“帮完朝闻先生我就教你!”“说定了!!!”
后生仔学以致用、着实可畏。不管三七二十一,山崎翔平一口咬下这个饵,正思量着是保持现状,还是切换回人形模式再乱入战斗,就看见小店员把皮口袋拿在手里,翻出一块宝石,装到航太郎的项圈上。他不由得拔高了音调:“等等,你这是干什么?你们【魔法使】连狗都不放过吗??”“我其实也不赞成这种做法……但是航太郎说想要和你们并肩作战。”
内侧刻有符文的宝石将蕴含的魔力引导至项圈之中,再经由项圈注入毛茸茸的躯体,彻底地从物理的法则中解放出来之前,妖精犬舔了舔不成熟的学徒<魔法使>发着抖的手背。
借助慌忙逃窜的人群,鸣神夕理在游乐园中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将驱动器安置在腰间。金属节扣环住腰际的下一秒,颜色各异的符文石自发地钻出皮制的口袋,漂浮到她的正前方。
“三圈,一圈,汝为宣告黄昏到来之绳结。”她选中其中一枚,握在右手里,口中念念有词,“常青藤之环拾取Ehwaz,自树上掉落。”然后,她抬起右手,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正因为如此,也可以说是暗含着一些恼怒:“变身。”
魔法的光辉与科技的声响相互交织,完整的一套雪白的盔甲迅速地覆盖躯干、手足,兜帽与披风围上脖颈,将俏丽的脸庞藏至面具之下。假面骑士Naudiz在名为Ehwaz的形态下,由机械强化辅助肉体本身、并加以意识形态上的概念覆写,最终展现出的,就是如神话中的人马一般的双手四足的高大姿态。她泰然自若地依次抬起后蹄和前蹄,跳上各类游乐设施的屋顶,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怪人附近,并用足以称得上优雅的动作落到对方的面前。
[果然,来的会是你。] Nightmare Printer阴恻恻地握着画笔,[你还记得我吗?]
作为回应,两把足有半人高的半月形镰刀,满含着杀意挥斩下来。
不问对错是非,不问青红皂白,Naudiz面对怪人的态度简单粗暴,就是杀。不论对方到底抱持着怎样的想法,存在本身即是威胁的话便没有谈判的余地,只有击退一个选项。而近身战并不是Nightmare Printer的强项,于是这一划笔墨很快就倒下了,再下一划也是如此。异形的骑士收割敌人性命如同收割稻草,效率得十足冷酷,不由分说地步步逼近袭击的源头。对此,后者倒也不慌张,不断地被斩杀,不断地说着话:
[十年前][我们见过面][还记得吗][假面骑士][面具市遭遇袭击的时候][就在这里]
[就死在这里][被你害死的][人类的孩子][和泉言真][记得吗]
鸣神夕理确实记得所有被自己的战斗波及到的人,至少会是所有的<愚者>,不分男女老少,不论生死与否,但在那之中并不包括这个名字。这是一道无端的指控,与她无关的悲剧。为此,要她表示一些同情还能理解,而要她为此承担一些责备……来自主导十年前那场袭击的始作俑者之一的责备?她沉默着,挥下镰刀,然而怪人的身影却先一步化作一滩一如既往的墨迹,滴落在地面上,和其他的笔墨一起,染出向着远处的庇护所蜂拥而去的裂痕。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朝闻道结结实实地摔在墙壁上,再摔到地上,身上的铠甲因为胡乱的战斗、以及他个人的素质不足,而长时间地处于缺损大半的状态,这会儿自然也不能好好地保护他。他疼得几乎失去意识,但到底没有真的昏过去。假面骑士撑着地面、墙面,努力借着周围的一切爬起来,不论变身是否已经因为到了时限而解除,不论看起来到底有多狼狈。英雄是不能倒下的。
怪人——Nightmare Printer又一次将画笔举起来,但这次并没有直接下笔攻击:[实话说,我没想到那个假面骑士是你。]“是指Naudiz吗。”[你太弱了,和我遇到的差太多,可我又记得你的样子。那张假面,我一辈子都不会忘。]“哈哈……我才是……死了都不会忘。”
二月的一个周末,朝闻把用作求婚的戒指藏在玩具熊里,提前到达作为约会地点的游乐园,站在摩天轮下忐忑不安了一个小时。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他又并非毫无信心地就准备这样做,只是有那么一些至关重要的部分,他想要交给情绪,或是命运,顺着什么势而为,这样比较有“手感”,能够为回忆加上一种即兴的附赠价值。他一直习惯这样做。
那一天他等到的是响彻园区的警报声,逃难的人群裹挟着他,把他卷入划定出来的安全区域的同时,也把他卷入如潮水般的失控和不安。有小女孩跟父母失散了,甚至差点遭到踩踏,被他及时地扶起来抱到这里,现在正在他身边嚎啕大哭。他想了想,这多多少少确实有几分能算是他的错,于是把戒指拿出来塞进口袋,把玩具熊举在面前,挡住自己的脸。
“这座城市的英雄,假面骑士,会来帮助你的!他们会把坏人打跑,这样一来,你的爸爸妈妈就能过来找到你,你们就能一起回家了!在家里,有美~味的食物!暖~呼呼的被窝!”他熟练地捏着嗓子,用玩具熊毛茸茸的爪子小心地帮小女孩擦去眼泪,“还有我!小熊王子!所以公主殿下,不要哭啦。公主殿下,请问你愿意和小熊王子一起玩吗?”
小女孩仍在抽噎着,但她接过玩具熊,抱在怀里,哭声小了许多。朝闻道笑了笑,摸摸她的脑袋,想要夸夸她真是个坚强的孩子,手还未从发顶上离开,就有细碎的石块砸在上面。
巨大的裂缝撕开房屋的墙壁,这些理应起到保护作用的壁垒,此刻成了最为可怕的凶器。
“你毁了园区里所有的庇护所……有许多人受伤,还有一些人死去了。死去的人再也回不了家,可他们来到游乐园的时候,明明满怀着期待……我,并不是只因为我的恋人受到波及而无法原谅你,我也因为你毁灭了许多人本该平稳度过的时间而无法原谅你。”
[那又如何。是你害死那孩子的,事到如今又想讲什么大道理?]
重新听见了声音,从模糊到清晰。有钢筋与混凝土步向崩溃的响动;有烈焰盘踞在废墟上肆意妄为的动静;有呼吸声,别人的呼吸声,虚弱地吞吐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消失,并且永远不会再度响起。因此,紧接着回想起来的感觉是痛楚,如同心脏被整颗地剐出,再用滚烫的手去扯碎,溅出来的血便直接烧在皮肤上,几乎就要侵蚀入骨。意识再度接续上肉体,朝闻挣扎着咳嗽、呼吸,格外清晰地看见假面骑士Naudiz。将人们从废墟底下一一救出的英雄此刻跪在他的面前,尚不知名姓的小女孩倒在对方的怀里,手里还抱着的玩具熊沾满了灰尘。她的身上并没有许多伤口,也没有流许多的血,但她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忽地,驱动器发出刺耳的啸叫,苍蓝的电流一阵阵地跑过盔甲的表面,那些构成护甲的坚不可摧的神秘物质一点点地消散了,将藏在面具下的鸣神夕理推到他的面前。她大概是不想哭的,可当她开口,温暖的水滴还是在他的脸上冲出了好几道痕迹:“对不起,阿道。”
这是十年内少有的规模庞大的恶性事件,然而,通过夕理所属的研究机关的……“努力”,正式记录中只包含了极少部分的细节。尽管死亡的结果未能避免,死亡的过程却得以遭受篡改。小女孩死于了一场交通事故,和其他许多同样消失在游乐园的孩子们一起,合乎情理地成为冰冷的统计数字之一。并非【魔法使】的朝闻道什么都做不到。鸣神夕理应背负的不应背负的责任,经此一役,全都一股脑地压到她纤弱的臂膀上。争论与审判纠缠不休,而她沉睡着,长久地睡着,不知何时才会醒来。时间无情地抛下她向前而去,使她不得不缺席守望与护卫的岗位,与此同时,普通人们如履薄冰的平稳生活还在继续。也还在遭受怪人们的威胁。
于是,朝闻道做出自己的选择。尽管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能力担负Naudiz的名号,却依然坚持将假面也扣到自己的脸上。如果鸣神夕理不能被算作英雄,那他就更不是了。他和她,或许只是在这条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做着同一个梦——平凡、琐碎而安宁的梦。想要与喜欢的人一起度日,然后在天光渐暗的时刻回到家中。仅仅是如此自私而又贪婪的妄念罢了。
指尖已经失去了知觉,并不能很好地控制,他勉强将其握成拳状,视线重新落在Nightmare Printer身上:“是啊,你说得对,怎么着也不会轮到我来说这些话,我没有说这些的资格,但我……我仍要在这里阻止你,怪人。”[能做到的话就试试看吧,假面骑士。]
朝闻道向着驱动器的一侧捶下去,绳结形状的腰带扣应声变换了形状,露出弧线下潜藏的尖角。然后,他平抬起鲜血淋漓的右手置于胸前,向着半空划出一个半圆。他从来没有明白过摆出这样姿势的必要性,就像他并未考虑过拯救谁是否是属于英雄的特权。
“做不到也要做啊。”他露出一个笑容,“动荡模式……变、身。”
他似乎有听到翔平的呼喊,可能还有航太郎的吠叫,花店里打杂的小店员大声地念着什么不能听懂的东西。然后是鸣神夕理,单薄的、还穿着病号服的半透明的身影,直接出现在他的眼前,满含歉意地望过来。他在她开口之前打断她。
“没关系的,夕理。就算你当初没有对我施下咒语,我也会像现在这样,特别、特别地喜欢你。”[嗯,我相信你。]“对你来说,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会很痛苦吧。我这就要离开了,不能再陪在你的身边,抱歉。”[我也没关系的。那,再见了,阿道。]“要保重哦,夕理。”
假面骑士Naudiz穿回残破的铠甲,从面具的缺口中漏出来的眼睛死死盯住怪人,颜色浑浊得如同泥泞的深潭:“那么,你就先去地狱等着吧!/さあ, 先に地獄で待ってろ!”
如企划书所说,打卡要求为产出一份与官方主线相关,且至少与其他一位场内角色或官方NPC有互动(在BOSS立绘公布前,仅与BOSS互动不能算作打卡,请谅解)。没有完成打卡的将会被判定为“角色在战争中死亡”。
主线剧情请归在“叙事诗”tag下的“第二章-光明”或“第二章-黑暗”子tag下,没有按照规则打上tag,或仅关联了自己的角色的作品无法算作打卡成功,请注意。
以下是第二章未打卡/打卡失败的死亡角色:
酸:无
甜:糖古璐
苦:拿铁
辣:无
咸:斐双才、罗浅
清淡:李木子
暗:无
如有错漏请上报企划组。
【attention】
荔枝人在推线过后从惨叫连连疯狂呓语变成“批判批判!给我上绞架!”
充满对阿列克谢富有偏见的批判
尝试新写法,非常混乱【露出痴呆的表情
因为是自我剖析就不关联了……
全文4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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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
“打开奴隶的监牢吗?”
“我们能救下来一两个人,但不可能全部救下来,也不可能颠覆这座学院的秩序。”
奥拉人心怀愤怒,他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
我还尚未狂妄到以“救人者”自居。他想。
奥列格·波古今同他说过这样一件事。那时候奇维纳尚未内战,库尔库特的大桥初见雏形。于黑暗之年惨遭蹂躏的边境城市实在没办法,他们咬牙支撑。一些青年遭不住,自愿去工地做苦役,只为了发放的一份热饭。吃饭这件事得看运气的,若你恰好是个身富力强的男子,日子倒还能过;女人、小孩和老人就没那么走运,他们靠凉水,靠睡眠。虚脱得晕过去或许是好事,这意味着家庭省下几粒口粮。
“喝水会死人,我之前是不晓得的。”
奥拉的人不关心这些,首都怎么会受这份罪?他们以新奇的口吻谈起库尔库特,说起将坐落的大桥的宏伟,再针砭一番民风民情。文明人喜欢说这些,熟悉的议题令他们洋洋洒洒,连篇的话句式恰如风吹过的蒲公英,如果可以,发言人还真希望自己的理性言论能挥洒至奇维纳各地,最好再教化一两个不知满足的库尔库特人。常用的句式大概是这样:
“库尔库特出这样的事我一点都不奇怪。这地方……(省略若干贬义词),而现在共和国给了他们一个洗刷屈辱的机会,他们应该……(省略若干动词)。当然了,我不是说饿肚子是应该的,只是抱怨总有个限度。可我怎么说也有副良善心肠,一两个人,见了总会帮一帮的。”
“那么他帮了吗?”阿廖沙问。
“不知道,后来就打仗了。”奥列格说。
对于自由的追求影响了奇维纳,一位库尔库特的老人或许说不出公平的准确定义,但他明白“干一样的活儿,得同样的钱”;奥拉的孩童尚未识字,却也明白吃饱肚子、能在想笑时笑是舒服的。他们都有着对于自由的模糊追求,生物向光,这是非常自然的事。若仅仅因为不可能便不做,只怕奇维纳现在还被掌控在“伟大的”不知什么几世手里——北风广场被贵族血液染红的土壤之下,垫着旧帝国人民的白骨。
数多的话语如劈头盖脸的雪花堵住了雪精灵的嗓子。人与人是无法相互理解的,想要解释清楚一句话,就要用更多的话语文字去补充,而个体的思维过程、构成思维过程的经历——这哪里是一两句能说得清的?
阿列克谢如此回应:
“我看见了。”
【一】
“那边的宿舍是女性区,控制好你们的腿,别让它们乱跑到不应当的地方。”
“闭嘴别乱动就行——当然了,看你们也做不到。这是以前的人记下的笔记,自己看吧。”
若斯特丢来一本用通用语写下的笔记,说罢,她转身就走。
此时是下午四点,苏古塔的学生们已经由宇宙塔来到奈琳菲亚。这座地下城市属于卓尔精灵,它坐落在一个巨大的洞窟中,从塔到学生们落脚的宿舍需要经过一段长长的隧道。在艾丹·弗宁法术的帮助下,他们的眼睛适应了地底浓郁的黑暗,事物逐渐显现出轮廓。
离六点还有一段时间,阿列克谢走到屋外,安静地观赏他之前在窗内看到的钟乳石林。如果是博物学院的学生来这里,只怕会相当兴奋地拿着工具测量一番,也许还会对身边的同学详细讲解钟乳石的成因、特征和用处。魔法学院的学生不懂这些,洞窟内混杂有湿气的阴冷叫他难受,雪精灵将手贴在提灯的玻璃罩上,指望火苗提供些许温暖。在微弱光芒的照耀下,他眼前的一片钟乳石蒙上温暖的橘色,不再如先前般灰白锋利如狼牙。
阿列克谢相当不适应费尔奈尔。他心生抵触。
奇维纳源起于哀恸之年,最初是一支埋伏的军队,在迎击萨玛斐的任务完成后,一部分人选择留下,他们定居拉扎银龙雪山,在这里繁衍生息。地处卡勒波耶的雪国挺少有与卓尔精灵有关的传承,阿列克谢也不曾主动追寻。奇维纳人有太多别的事要烦恼,就连艾路亚音·拉-凯法塔夏的史诗,也是雪精灵到了最近才知晓。他还记得自己在暗月城听到的诗歌第六节:黑暗精灵选出的傀儡于菲薇艾诺登基,艾路亚音也宣布继承王位,双王的并立令臣民困惑,“血灾”的威胁还尚未清除。那时候他刚离开卡勒波耶,也是第一次通过“门”旅行。街边的精灵诗人弹唱这首来自盟约九城的诗歌,雪精灵驻足聆听。
愤怒,困惑,羞耻——因自己的愤怒而羞耻。
他为何如此敌视不曾见面的地底同胞,就因为诗歌和古来的传说?而回顾过往,他也曾因瓦尔瓦拉·伊万诺夫娜的话对奇维纳之外的人产生厌恶。幸亏奥列格·波古今发现这一点,并将其纠正。
环境的力量是巨大的,阿列克谢·弗拉基米尔因周围的话语涌起鄙薄之心。
他唾弃这样的自己。
【二】
“不只是因为男性,这座学院本来也只有卓尔一族,你们身为外族人……我也不是学生,杂役而已。”
“你们要旁听课程应该还是可以的,毕竟……各位是客人。”
名为阿莱克的男性卓尔是黑雾学院的杂役之一,负责整理实验器材(此时阿列克谢还不明白这词的意思),打扫卫生,偶尔还会管理奴隶。
阿莱克很细心,解释详尽,语言得体。他为苏古塔的学生们介绍奈琳菲亚的魔法学院,黑雾分为两个区域——他们能进入的地方(主教学楼),和他们不能进入的地方(其他)。男性卓尔总在不经意间提起“客人”“外族人”这样的字眼,当他说起女性时,眼里有着对某种东西的渴望。
“你也是这里的学生吗?”
“不,只有女性才被允许进入这所学校……”
卓尔是母系社会,“主母”握有权力,黑暗女神的代言人也通常由女性担任,男性往往是巡林客或战士,负责出力气。在这些森严等级的追随者耳中,权力二字是多么美妙!
他们渴望“统治”。
在地下社会,掠夺与贪婪是一种美德。似乎对于黑暗精灵的男性而言,他们是可怜的,是被迫遵从于此种规范。可不,他们将服务卓尔女性视为平常,与他们去掠夺其他种族并不矛盾,甚至可以说,这正是卓尔美德的不同体现;此种美德落实到被统治的地底种族上,则变成“应顺从,无怨言”,并且他们不会因此获得任何称赞,毕竟,这是你的美德,是你该做的事。要是一个卓尔精灵表达了对低于自己等级的人的同情,那才真是罪无可恕,是整个阶层的敌人。如果恰巧是卓尔男性受到如此优待,他说不定会兴高采烈地将这事儿报告给另一位女主人——他能得到更多青睐,再说,富有同情心的人在这地方活不下去。
真正痛苦的早已出逃,去搏个结果了。
可他又全然痛苦吗?在阶级分明的卓尔社会里,他总还是个卓尔,是个“人”。即使被当作群体里的“奴才”……奴才倒能管上一些家畜。
或许他只是可惜有特权的不是自己。
【三】
侏儒被带到钟乳石林的僻静处,他刚站定就立刻跪在学生们身前:
“谢谢几位老爷救我性命!”
“别叫我老爷!”
这称呼对奇维纳人来说称得上侮辱。
侏儒瑟缩一下,这让他看起来更小。阿列克谢皱眉,明白自己说过头,于是他不再开口,将问话交给同伴。
这是在夜晚发生的事。苏古塔的学生们坐在教室的最后几排听完黑雾学院的授课,也看见这里的学生于课前向夏德娜祈祷,之后,他们就用过晚餐,接着回到宿舍。一阵动静吸引了注意,是几个卓尔精灵在殴打一个侏儒。她们拳打脚踢,嘴里还骂着“逃跑的奴隶”,若斯特似乎也在其中。在一阵低声讨论后,伊孚唤起一阵风沙,法师也制造出一个幻影,虚像逃往钟乳石林深处,那些卓尔也追去,他们趁乱救出躺在地上的侏儒。
“那些娘们拿我当实验品,还有奴隶。”
“还有其他人,有的甚至是娘们的出气筒。”
“逃回村子里,就算再被抓也不一定是我!或者……或者我跑得更远,就算吃苔藓,我也能活下去!”
雪精灵偏过头,他想:你为什么不抗争?你为什么寄希望于受苦的是旁人?你为什么要用如此具有侮辱性的词汇?
但很快,他就严厉地批评自己:你怎么要苛求一个受了虐待的可怜人?他没办法……他没办法!奥拉人受不了,还能握着镰刀冲进晴宫,用王族的血浇熄愤怒。奇维纳人尊崇英雄,奇维纳的传说是英雄的传说,他们深信自己血管里流着哀恸之年伏击萨玛斐大军的英雄的血,深信自己是英雄的后代……
英雄是反抗的人。
我不能因为自己吃饱了,就去指责喊饿的人不够体面。
【四】
“他们有力量。”
“他们可以反抗的。每个人都可以反抗。”
“如果要顾及所有人,那什么事也没法做成。”
三位伙伴的话语因愤怒而燃烧。
看到人在面前受苦,健康的心灵是会被触动的。同样的情感让他们迅速理解彼此,至少在此刻,他们跨越了种族、年龄、地区的隔阂,短暂地心意相通。
“虽然我很难和你们描述”。
这有什么难的?无非是做与不做罢了。再就是注意不被发现。船商末子见多识广,格林区阴云缭绕不下迷离;翼族法师带着种子行至世界各处,兀烈卡卡的信徒曾直面北荒遗孤;奇维纳人也早已过了需要被说教的年纪。是怎样拗口的话语、佶屈聱牙的文字才会让他们听不明白呢?
还在飞雪骑士团时,有一位战友——阿列克谢不愿提及他的名字(他们交好过一段时间)——曾对一出歌舞剧中的情节发表如下言论:“虽然这孩子快要饿死,但他的确偷了商铺的面包,那么,他被判刑也就没办法了。”
待在后台的作者听见,只怕要冲过来打断他的鼻梁。
出身优渥的人不懂饥苦,他真的同情戏作中的那位可怜人吗?他说这话,或许只为说明自己是多么地懂律条,与排中其他平民、与冰矿石那些大字不识的矿工和南侧的牧民不一样。 出身好是一种运气,这是生活的一部分,阿列克谢赞同这一点,可若是将出身的运气等同于自己的实力,就未免惹人发笑。谁不想有个好家庭,能提供金钱、资源和良好的教养?可命运就是如此,那么,人至少该保有反抗呐喊的权利。
话说回来,要是绅士们讲究的“徐徐图之”真的有效,那北风广场倒也不会被贵族的血浸红,变成奇维纳人口中戏称的“红场”。
“如果您不赞成,那您可以回到塔里。”尼格勒行礼,“我会尽力避免暴露,并选择合适的时间。”
“……如果只有这个可以做,那我只能去另一个地方闹出更大的动静,引开他们的注意。”
变得真快啊。阿列克谢想。
倒也不必。阿列克谢又想。
【五】
“不能进!”
“请往钟乳石林跑!”
最终,在讨论后,苏古塔的学生们展开行动。法师们的法术帮了大忙:隐身术被用于打开牢笼时隐蔽自己,无声幻影制造出面目模糊的指路人,带领奴隶跑到钟乳石林。依照计划,尼格勒身上携带的种子在人群基本到达时被种下,曾于预言之年代500年于四处散播的连通世界之门即将打开。
暗月石的力量发挥作用,一扇紫红色的门升起。
灰发翼族曾参与过两年前的那场冒险,也就知道“门”本该拥有的颜色,他不知道眼前的一幕意味着什么,不安总罩在他心头。
部分人迟疑了,决定听从神秘的声音,散入钟乳石林;一个伤痕累累的奴隶咬咬牙,闯入眼前的通道,在他的带领下,一小群人陆续借由“门”离开。人很快走光。
时间紧迫,学生们不能多待。他们刚一进屋,就听见外边的混乱,叫喊、骂声、盛怒。尼格勒始终放不下担心,对此,伊孚安慰道:“你看,这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再说,哪里会比这里更差呢?”
至少他们行动起来,去寻找希望。
“‘门’不应该是紫色,这不对劲。”
【归零】
“老爷,……太太!”
她喊出来,痛苦地。
现实中没有刺痛她的处境,在舞台上倒伤害了她。年轻的姑娘被什么东西压垮似的,一下子伏在铺了道具绒毯的木板上,抽噎着。没有人打断她,观众,演员,幕后,都拿眼睛温柔地瞧她——一只顶好看的鸟,就要振翅飞起来。
突然,她起身,走到舞台正中,望着眼前的同胞,她无血缘的兄弟姐妹。那姑娘的嘴唇哆嗦几下,滚烫的词句灼伤了她干瘪的双唇,她快要衔不住灵魂的呼喊:
“我要做人!我要追求人的幸福!”
阿列克谢看着露天剧院里的表演,旁边是已然衰老的奥列格。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聚,他怀念他。
雪精灵还记得那场戏的结语:
希望是飘雪一样易化的!溶了过后叫人踏上几脚,还变得漆黑。用心灵承受希望吧,让雪水流进心里……
End.
为主线概括,具体主线背景将在今后逐渐实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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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1-6简略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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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1
全名Artness Fairies-空想神话奇谭-
一个名为《Artiness Fairies》的小说系列,故事情节是这样的。
落没王子亚特兰大·卡瑞诺特尔重振家族与国家,平息生物圈人类文明与天空岛屿代行者的矛盾,最终战胜了代行者,拯救了世界。
但Realness主人公不满意这个结局,进入了Artness世界试图扭转该故事的结局,得到最完美的Happy Ending。
但在Artness世界之中却揭发了很多尘封已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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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2
全名Adding Fiction-续演传说之日-
1898年,一位叫翎玖的少女为了平息代行者与人类文明的矛盾牺牲了。
二百年后,一位除了性格外跟那个翎玖毫无二致的也叫翎玖的女孩子做出了可能会动摇当时世界局势的事情被追杀 。
Realness主人公被这个翎玖召唤,帮助她逃避追杀平息事件。然而惊天的真相却在Realness主人公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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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3
全名Ablaze Flame-闪耀希望之炎-
世界爆发了奇怪的瘟疫。在这样的灾难下,对立也将合作的阵营们共渡难关。
努力的主人公们战胜疫情时,却也发现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真相是黑暗的,但只要希望不灭,终有机会迎来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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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4
全名Advancing Faculty-贤者们的行进-
faculty有才子和全体教职人员的双关含义。迎合该代故事背景中培养代行者候补的科瑞特学院,与当时与其对立的斯托洛尔芙学园。
主线是Realness主人公卷入代行者选拔,探究背后原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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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5
全名Amusement Fantasy-幻乐梦想演舞-
讲的是主人公在选秀节目最终冠军时发生意外被该作Artness主人公邱空言拉进Artness世界,帮助事务所NOVA和组合AILARK拜托舆论困境,重振旗鼓的故事。
但空中方舟爆炸的背后,是不曾动摇却也摇摇欲坠的规则的黑洞。
可能有主线后续内容,如果有,名为Amusement Festa-幻乐狂欢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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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6
全名Alternative Formula-重构传承方程-
生物圈人类文明在执行航天计划时,相关的研究组产生了分歧,分成了两个派别。乱入到莲弧号的Realness主人公踏上了宇宙航行之旅,而莲弧号的核心,自称“人工客服”的仿生人少女莉可正因研究组的计划而面临危机。他会怎么做呢?
那座花园在起风时等来了打算之外的客人,或许嘎吱摇晃的秋千和擦过裙摆的残花细叶很适合这天的阳光。
周昭臣晃了晃神,在还未九九归一的昏沉里一点脑袋,嗑上霍德尔的肩膀。他好像听见有人问话——等他抬起头撞进几双眼时,他确定那不是幻听。
“......那么,你们怎么想呢?”
他眯起眼定神,正望向一名面相慈和的女人——大概。风很好,光很好,她金色的卷发与翡翠般得眼眸也很好....她很适合穿着贵人的礼服在纯白教堂的后花园里被娇艳的玫瑰拥簇、然后微笑着请她的执事弯下腰、往精致茶杯里续小半的红茶。
教堂——
周昭臣不动声色地抬头瞧瞧霍德尔,这位温文和善的神父大多时候都怀着包容怜爱的神色。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岔子,他竟开始想:霍此时的印象,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
他看着那名女士的心情,是不是跟看着自己也是相同的。
至此,他略微烦躁地咬咬手指,也许不知是从哪里招惹了灰尘,他的指尖有一点咸涩。他知道这并不是个好习惯,也被絮絮叨叨念过很多次,周昭臣自认不算冥顽不灵的坏孩子,好歹不会连‘指甲有很多细菌’也听不进去。
只是忍不住,或者忘记了。
霍德尔忽然转过身,将那只作恶的爪子按下来。
“周?”
周昭臣眨了眨眼睛,看看缺了一角的指甲,再看看被光渡了一层薄晕的青年人,一时间感到有些尴尬。他似若无其事地咧嘴一笑,瞧了眼四周:好嘛,来了不少人。
“你好像不太开心......?”
周昭臣听后略微炸毛,欲盖弥彰地瞪大眼睛直视他:“哪有!”
于是他那两汪湖光山色的眼里蓦然映入完完整整的一副眉眼。霍德尔背着日光,柔软的发丝从耳边垂下,很久没有好好打理他的头发,三两簇已经脱离‘大部队’,试着拂上他的肩头面颊。
“......”周昭臣忽然有些手痒,想把它们挽回他的耳后。
他的目光有点灼热,好像不多久就要烧得那发尾燃出一簇火星。好在霍德尔很自然地将它撩拨开去——挡住视线实在有点麻烦,他开始思考理发的可行性。
周昭臣咳嗽两声,自认极其隐蔽地擦过鼻尖:很好,没什么意外情况。
于是他高喝着回应那边的两人:“啊如果你跟我谈论什么爬上兔子毛顶端才能看清世界之类的话题,我可能更想问问霍德尔英国的餐点还有什么其他特色吧。——况且,我对自己的生活满意得不得了,并不是很想突然转道去专注思考人生哲学,了晰自我已经够麻烦了,还要我去了解这个世界——?!天,我只能说兔毛底下还挺舒服的。”
霍德尔弯起眼笑了笑,他想:英国餐点确实不差,不过最近心心念念的好像是另一桩东西。
周昭臣被唬住了,他读不出这算什么意思,只当是自己胡七乱八的心思被抓个正着。他恨不得灵魂出窍晃晃自己的肩膀,一天到晚脑瓜子里除了滑水还有什么建设性攻略没有,山里的百灵鸟说不准都比他有主意。
一团乱麻。
他飞快地撇开脑袋,耳尖有些发烧。
“不过不得不说,在引导他人觉醒自我意识这件事上,苏菲,你做得好像没有艾伯特先生那么好。”但是吸引火力还是不错的。
果然霍德尔重新挪动了他的视线,往那个无所谓地耸肩的小姑娘看去。
周昭臣得偿所愿松了口气。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这也不奇怪。不是所有人都想成为哲学家,这很正常。席德就不想。”她看了金发的女人一眼,眼神里有埋怨的意思,但并不特别生气。那女人于是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背。苏菲继续说道:“就像我曾经对艾伯特很生气那样,我一点也不介意你们对我生气。顺便说,艾伯特没有引导我‘觉醒’,就像我也没有引导角色们‘觉醒’那样。你有自由意志就像你有心脏和肺,区别只是你选择要不要去看到它们。”
“只是一旦‘看到’它们后,你就只有它们了。这种不可逆的代价还是挺严重的——
更何况我可不想待在你制造出的时间循环里,就算我,也同你所说的那样,是一个什么被创造出来的角色——”
霍德尔听见那个小男孩轻松地说:“但至少在我自己的故事里,我就是主角呀。”
很久很久前的一个圣诞节,用金色的丝带包扎的礼盒、用红果子点缀的圣诞树....被夜晚的路灯模糊的飞雪、被共享长长软软的围巾的爱侣们....还有抱着布娃娃跑去看音乐喷泉的孩子。
在霍德尔眼里,光与影是般配的,冷与暖都是无罪的。
他从教堂里出来,然后锁上门,唯二的修女与他打过招呼,然后手拉手讨论如何用菠菜汁做出美味的小蛋糕。他微笑着告别,一边想:那样违背常理的蛋糕会是怎样猎奇的味道?
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当他转过身时,修女的身影也早已散在来来往往的人里头。这些路人笼罩在软和的灯光下,喧闹与玩笑都与商场银幕蜘蛛侠的预告相配。年轻的神父将冷冰冰的钥匙揣进兜里,他的目光略过灯红酒绿,落在——一名落单的少年。
他百无聊赖地拿乐谱扇起乱雪,背靠路灯听着电话里的念叨。他的身边没有与他亲近的人,看起来是在等谁。没一会儿,他的眉头蹙了起来,原本就有些微妙的神情更显得不太美好。最终,他猛地对手机喊道:‘我才不会强迫任何人!’
那少年气呼呼的将手机塞回包里,里边的东西太满了,他单手便显得有些笨拙。一罐胡萝卜汁滚了出来,嗑得瘪了一角。
少年心疼地呼了一身,正要去捡,却被两个孩子无意踢开好远。
‘哇啊我的果汁——’
他匆忙地扑过来,像只被丢了飞盘的小狮子。易拉罐咕噜噜地碰到了一只皮鞋,这才算是到了终点。
少年努力往这边挤过来,也不知是谁高呼一声‘阿特金森来了’,人潮便如疯了一般。霍德尔看着那少年一脸崩溃地溺在人群里,很快便连脑袋都看不见了,只有一只手臂高高扬起,向他心爱的果汁疯狂挥手。
霍德尔迟疑了几秒,将那罐胡萝卜汁捡起来。他看着罐子上摆拍得极好的广告,印象里大多年轻人应该更喜欢气泡水和奶茶。
他缓缓走过去,靠近那只临近人潮边缘又险些被挤出去更远的爪子,默默将易拉罐塞回少年手里。他听到一声极其细微的疑惑,爪子的主人略微颤了一下,然后更加卖力地要往外边挤。
霍德尔松了手,在那之后,目送那只高举的易拉罐如帆船在浪潮中远去。
他听见那个少年高呼起来:‘等等——等一下!!!’
然后无济于事。
身后的钟楼陡然敲响了八点的播报。这个圣诞节可能会有点不同?
有人拉拉他的袖子,他转过视线,是一只超大的兔子玩偶,穿着某家便利店的工作服,拍拍揣在臂弯的篮子,显然是来冲业绩的店员。霍德尔轻轻地拍拍玩偶的鼻尖,顺手从那篮子抽出一罐眼熟的果汁。
是一罐摆拍精致的胡萝卜汁。
很久很久之后——久到霍德尔总算研究明白柜角的榨汁机要怎么用,他的老师享用完一份可口的点心,环顾空荡荡的客厅,与他闲聊说:为什么你会想用蔬菜榨汁?
霍德尔微笑道:大概是因为乌鸦真的很像桌子。
再后来,老师带着毛豆三明治旅行去了,他的客厅安静得吓人。他想了想,决定找一位室友,与他一起分享那叫人上瘾的胡萝卜汁。
好巧不巧,室友恰好是那名少年。
或许这个世界真的是一本充满巧合的故事,而能被这些‘巧合’光顾并抓住它们的人,本就是万千星辰里最亮的一颗。
霍德尔的身后就藏着这样一颗不甘寂寞而发光的星。
这颗星星如斯耀眼,将平平无奇的人也染上光华。
这颗星星本是流星划过,却在他随遇而安的时候调转了方向,落尽他的手中。
这颗星星是爱,爱万水千山,爱圣典诗篇,爱人与花鸟,爱清晨路径边的白漆长椅和打瞌睡的少年。
冥冥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轨迹本身托着爱……霍德尔想着,不经意说了出来。
他很快发觉几位同伴露出诧异的神情,这个故事也告诉他——别出神了!
于是他只好说:“苏菲小姐,你一定明白爱是包容——包容思想的鸟儿飞在自己的天空。也许你可以试着爱更多人。”
于是他发觉同伴们瞧他的眼神更奇怪了。
“霍德尔——”周昭臣偷偷拉扯他的袖口,“你怎也走神啦?”
嗯?为什么要说‘也’?
霍德尔沉默了几秒——大概是在忏悔身为神的信徒却如此错漏吧。
“咳,这位神父先生。”优雅的金发女士有礼貌地轻声咳嗽了一下,插入了对话,“我觉得我有必要替可怜的苏菲辩护一下——不是说我赞同她的观点,但或许您不应该质疑她的爱:正是因为爱着乔安和她的妈妈,苏菲没有强求她们跟着她离开;但同时也是因为她对自由的爱,她才同意和艾伯特一起离开。若您相信包容的爱意,也应该相信她并无意强迫大家认同她的意见……各位被卷入这个时间循环本就是个意外。我相信她也同意,所有人都该有一致的选择权——而你们中的几位似乎都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听着她的话,苏菲动了动肩膀,似乎有几分不那么满意的意思,但最后只是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如果你们需要我道歉的话。我确实不知道我的行为会影响到你们的阅览室。但你说的不对,”她抬眼看了看莫读文,愤愤不平地说,“创作者是上帝吗?或许是的,但他不该借他造物主的身份就肆意地玩弄角色,让他们摸不着头脑。如果你的‘上帝’像艾勃特上校那样反复无常的话,你当然应该有离开那个世界的自由。我当然知道我争取到的是什么,如果你不知道,也许你确实不应该争取。”
女士又一次拍了拍她的手背,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嘘。”她轻声地对苏菲说,“亲爱的苏菲,虽然我知道你加了引号,在你说话的时候这可看不出来……不该在有信仰的人面前谈论他们的信仰,对吗?这不太礼貌。”
苏菲扁了扁嘴,但没有反驳,向着霍德尔草草点了一下头,不太甘愿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霍德尔勉强从忏悔中回神,‘抱歉,我有些失礼....可神无能创造并不存在的神祇,在神为世人所知之前,是世人首先相信了神的存在。’霍德尔说,‘因为相信神存在,才会坚信神迹与奇迹....是世人率先选择了神,而非神将世人推进圣堂——是世人选择接受神的光,是世人愿意与同伴一同接受神的庇佑。神会如何庇佑——苏菲小姐——如果,你的觉醒也是在主的决定之中呢?’
苏菲垂下了眼睛:“或许你的神就是那个魔术师,不管他怎么做,你都会相信他。如果事情真的是你说的那样,你为什么不信由他决定的这个我呢?”
“哇靠......”周昭臣像是被揪了尾巴的兔子,一下子抓紧了的手掌。
他的手掌有些凉,好像融进了经久不化的霜雪,在夏日里成了敲过柠檬水的冰块儿,拂的是那撇本该存在的燥热与烦闷。
霍德尔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一面有些唏嘘地回答苏菲:‘我追寻着主的脚步,我选择我相信的,我走的每一步都是我的‘轨迹’,是主留下的指引。即便如此,他也无法决定我继续行走或者回过头去,正如我无法找到什么东西称它能够代表主。所以苏菲小姐....宣扬、劝导,如你所说,让自己有机会看到从前没有看到的,我想我应该认同你。但我们无法断定这是神的意志,如同我接受神的召唤只是源于我的意愿,并非是神乃至任何人。’
他看见周昭臣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那么,我想你和我至少在尊重选择这一点上是一致的了。”苏菲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你的这位朋友……”她向周昭臣歪了歪头,“他好像很怕我和你吵起来的样子。这好奇怪。是你生气的时候特别可怕……还是他特别在意你呢?”
“?!你你你!”周昭臣顿时跳开好远,留着霍德尔被迫悬空的手。他感到太阳光快要灼透他的耳尖与面颊,感觉背过身大声道:“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他听见一声轻笑,随即转念想道:我和霍德尔可算是出生入死的朋友,在意一下岂不是情理之中!
才没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哼!
苏菲俏皮地向他俩眨了眨眼睛,随后笑着向女士转过身去,拉起了她的双手:“不管你们做什么样的选择,至少我能像现在这样和席德一起‘活’这么一小会儿,我已经不再羡慕她了。”
女士张开手臂,把她搂进怀里。“……我很抱歉,苏菲。”她喃喃地说,漂亮的绿眼睛有些发红,“我会想你的。”
“往好里想想,席德。”苏菲轻轻拍拍她的后背,“你一直在想我,我一直知道。”
“而你永远不会死去。”
“我不会。也许你们也不会,如果你们选择‘离开’的话。”苏菲说着,平静的语气听起来更像席德,“更确切些说,不是你们自己的选择。这是一个集体决定。”
周昭臣抓了抓被吹得堪比刺猬球的红发。他怀着错乱的心跳对着霍德尔的皮鞋说:“我有点想念你做的点心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此时的心情,大概率是紧张的——类似于考试作弊还被班主任抓了包。
他胡乱地想:霍德尔瞧着斯文,却不像自己是个傻的。
他又侥幸地想:不过他‘爱’着所有人,应该不会计较他的‘无礼’吧?
周昭臣默了好一会儿,因这‘侥幸’更加烦闷了——
傅任君所在的宇宙的命运还远远没有扭曲。
上回说到,王爷登基,已经称帝,也正好是任君再次出现在有人烟的地方的第一年,也就是她回有人迹的地方的第一年,王爷称帝那之后又过了三年任君的身体年龄18岁的时候,任君的外貌看起来反而更加幼小了,回到了十四五岁的样子体内的毒素和肌肉剧毒侵蚀重生,不断炼化,此时的任君已经突破炼气期,只是气海空空,极度渴求着营养的任君用光身上的钱后吃霸王餐被追捕,却一人制服了全城的捕快高手,列为传说,却任君用绷带头发挡住眼睛没有显露特征,皇宫中下令让锦衣卫追捕,来者正是当年与任君有些干系的两人。
虽然任君过了几年都没有长大,但是他们认为是因为任君饿得受苦的原因,一眼认出来后没有觉得奇怪,并且把任君带走,然后说贼人已经击杀了。
因为几年没有过像样交流,任君说话都不利索,上来只会喊饿,两个捕快觉得这么能吃会不会身体有问题,就带任君去看了大夫结果大夫说任君的生命体征比两个武功高强的锦衣卫还要强然后任君闻着香味,在药店里翻出了大夫珍藏的几百年年份人参当归当萝卜蘑菇啃了大夫差点没哭昏过去这大夫也是官医,两个锦衣卫信誓旦旦一定会把这个药从皇宫宝库补回来,然后...又再打包走一点。
补充完成的任君,用强是没办法带走的,何况她也早就从各处得知如今天子的名号,也不想见到一个对她来说缘尽之人但是两人说皇宫中珍奇药材众多,或许有能够缓解身体空虚之痛的天材地宝,名医,也就由得去了,还得给两个捕快交差。
儿女情长并非仙途终点,如果真的在乎当初王爷,当今天子的感受,那么就会避讳去皇宫,因为不在乎,见或者不见都无所谓。
因为她一直不把自己当做这个世界的人看当做一个操纵着任君身体的旁观者因为不在乎,见或者不见都无所谓不管拥有什么,都不是她拥有的,不管失去什么,都不是她失去的。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任君是个孤儿,被捡回王府就是想用来做小杂工的谁想到和王府的小王爷年龄 相近,成为好友,有带着现代人才有的独立和自信吸引着这个落后世界的人。
任君本来就心理年龄大于身体年龄,在去往皇宫的马车上,想起来关于天子的事情,就像是想起20岁带五岁小朋友玩一样然后你三十了你再看这个十几岁很帅气牛逼的小朋友你也不会有任何想法,就像你亲手带大的那个孩子,虽然你本来想把人养成独立自强新青年结果变成了事事叫护卫叫侍卫叫奴婢....回想起来那种时代感,阶级感,让她有些麻木。
王爷的他,将好的,不好的感受都给过她,一会儿是两个孩童一起玩耍,一会儿是当今王爷给予奴婢厚爱恩赐...
他或许察觉到了任君的喜好,长大了就稍微改了些,所以只给任君喜欢的东西,但是没有再像小时候一样笑脸讨好耍赖,而是带来更多的宝物,更多的...赏赐。
王爷的做法没有什么不好,是他这个位置会做的事情他一个想法能让很多人为他行动。
但是他不知道任君潜意识中认为自己是一个没有寄托,也没有依靠,游离在这个世间孤独的魂魄。
这个世界对任君来说,没法认同...
任君对王爷的热情一开始是,希望把自己的观念,自己的认知,希望能改变这个世界的人 让这个世界的人能够有和她一样的认知,哪怕只是一点观念的相通,人格的相通,稍微留下一点在这个世界产生影响。
但是王爷没有产生认同感,因为他背负着可能被兄弟谋害的家世,也背负着帝皇的义务和承担。任君给王爷传达的人性的魅力,自由意志的价值,他完全没有感同身受到。因为他的周围如此,众生皆是如此。
王爷和她,有时候是同一种人,同样的孤立于世,但是王爷始终在世界内的顶峰,而任君来自世界的外面...
他为了自保只能不断的利用别人,为了自保成为帝王,又为了成为帝王,就必须不把所有其他人当人。
但是,任君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因为她也不是人,但是从小就感觉到,任君的缥缈于世外的感觉,孤高而准确的评价的世人的本质那些话,在后来成为帝王的时候甚至起了很大的引导向成功的作用,任君的话虽然没有改变他的内心的冰川,但却成为了他手中的利刃。
即使在这个世界里帝王是无上的尊荣,特别是任君所在的国家,王爷的国家,还是刚刚完成现今最大两个国度合并的国家,但是来自地球的任君,见过多少帝王见过世界之大的任君也见过太多的领导人只是把众人当人,乞丐和帝王,都是一种职业没有贵贱之分。只是觉得他的内心就像遥远又冰冷的北极川,最初的感情...也给了背叛。
王爷在她面前,像是学生,像是对未知的渴求,但是又不能放下权力,因为他如果真的不当王爷,或许也能得到一条活路,只不过依附在他手下的势力都会灭亡罢了。
所以任君不会怪他重权力,轻感情只是,任君只把他当做一个旧识,一件过去的事而已。
“皇上?哦...以前认识过。”
任君在锦衣卫两人的交流中,透露出一点疲惫。
“我记得那时你还是圣上府上的陪读丫头呢”
“对啊”
“听说圣上很中意你呢”
“...王府上下对我都不错,后来出了些事情,离散了。”
没有想抱怨的情绪,既然说恩怨两清,认定就不会改变。
说的是王府上下,而不是王爷,也不提当年红娘搬弄是非,让她险些丧命,也不提流离失所,变成毒师药人多年的故事...
埋怨吗,埋怨一个孩子有什么用?
那时候的王爷才十二岁啊。
本来两人的情愫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王爷那时候喜欢的是青楼的红娘,甚至为了她可怜的身世,为了她的突发大病,在家恼怒无能死去活来,让任君为了他的生命不得不去见见这个红娘患上了什么怪病?
别问12岁为啥去青楼,问就是狐朋狗友。
然后被红娘发现了她身体里的能量,其实红娘修炼邪门武功,极度嗜血,特爱幼女之血,但是任君当时还不知道红娘的身份和秘密,红娘装作柔弱无力,哭着划破了任君的手臂,血液“不小心”滴在红娘的嘴里,被红娘发现其中的生命力甚至像是修炼二十年的高手才有的精纯,本分是在这里打探情报的她便起了贪念。
很快有一天找了个童男童女之血试药的药方,骗任君说放血从每月一点,到每七天,到每三天...红娘的功力大增却装得好像只好转了一点。
其实从一开始任君就不相信药方因为现代人头脑里知道,虎血鹿血或许可以做药,人血...就比较搞笑了,但是武侠世界会有什么奇特也说不定所以就给人放放血,让朋友王爷得偿所愿。
反正一个月流掉的月事可能都比放的多。
直到红娘每个月用血药提升不了功力,就改成了七天,那任君就有点受不了了。
本来就还是小孩子的身体,还只能一边吃补一边放血,身体肉眼可见的变差,王爷也有点觉得不忍心,可他没问过任君是否愿意继续,更觉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红娘是如此美貌惹人怜爱的温,柔,女,子,所以没有提出来让任君停止,只是找了很多名贵的补血药,来为任君补血。
任君开始觉得事情不对劲,大家搭伙吃个饭,我就是在你家干童工,你对我好点我还给你脸了?就算是为了救王爷的命,也不能搭上自己啊!
说感情,或许有,但是冷漠的现代人不会为了一个认识两年的小孩就付出生命吧?
而且也不是他把任君捡回来的,是管家啊?
...
越想越把自己和王爷的关系削得薄情,是因为任君当时才来这个世界的孤独,再加上这种缓慢的,生命威胁追击,精神上对死亡的恐惧在劝说她从恩情的束缚下逃走越快越好。
所以在红娘提出三天一次献血的时候,王爷居然在考虑,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而是犹豫得看着她的时候--
“老子教你的平等,是对尊严尊重的平等,而不是让你把两年的玩伴和你连真名都不懂的漂亮娘们的生命当做平等的...兑换”
任君怒上心头骂到,随即跑回王府,王爷也当即醒悟,但是也弥补不了他刚才的犹豫。
早就觉得红娘不对劲的任君当晚就在自己的房子里埋下火种,睡在院子草丛里如果来的是王爷,就当着他的面烧掉房子,说再见如果来的是吸人血越吸越得劲的怪物...如果王爷固执己见认为红娘重要,加上府上的下人对任君再怎么好,主人仍是这个屁孩王爷,那时虚弱又不能对王府之人难以下死手的任君...
不敢再恐吓自己,只有不断的策划逃跑路线,可以让她冷静下来,不在这夏夜之中冷颤不止。
谁知道呢,来得不是红娘,而是派出了另一群黑衣人来追杀任君。
“切...最坏的情况,居然还有背后的势力...”
王爷因为愧疚整夜闭门不出,直到任君的房子着火,任君踏上了逃亡之途,这时候的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失去了什么特别的东西,而且是永远也追不回来了。
时间回到现在
三人来到皇宫,当然不是见皇帝,而是见了锦衣卫的总管--一个坐轮椅的老头。
这老爷爷都这样了,还不退休?
虽然人家坐着轮椅,但是这老人家居然有炼体巅峰的肉体强度????
再加上学过的皇宫秘传武学手段,和阴险毒辣的杀人技巧再加上周围一票护卫,比起空有境界,只学过粗浅武学的任君,就跟藏獒玩狼崽一样容易!
再加上任君身上不可能带着毒药,体内毒素早已经散尽,本以为虚弱也能挑战一城捕快的自己天下无敌手,没想到,皇宫之中竟还有这样的老怪物...
如果有危险,还能向谁求助呢??
天高皇帝远?逼命在眼前!
认识的两个锦衣卫还是老头的手下!
任君唯一认识的毒师也早就命赴黄泉...
“...任君,可还记得老夫?”
滑铲
对不起 仍然是废话居多
困得要死了,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我不配关联格友[话是这么说了,依然厚颜无耻的关联了
正文3200,还是整数.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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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那只可爱的小狗啊……”
“什么样的狗?”
“嗯嗯、大概是一只黄白的,嘴巴有这么尖,然后…腿很短,啊,腿有这么短——的柯基犬!”
“直接说柯基我就能明白。”
她抬手理顺被迎面的风吹得有些乱掉的流海,期间把捕捉到的几个关键字简易地在脑海里过了半遍,接着将谈话间需要用到的交流视线投向同行人的脸,然后想也不想的就这样应着话题随口的问。
“那只柯基怎么了?”
然后穿一身蓝色,丝毫没有察觉到她其实在敷衍的那位同行人,双手比划着柯基犬的形状,也是“想也不想”地答道:
“在我工作的时候、一直想追在我身后呢。但是因为腿太短了,只能跑着来追我,然后我也跑了起来……”
嗯,嗯。柴澄川若有若无的在对方说话的间隙里轻轻点头,顺带着几个可有可无的应答声音。多亏了对方是不会追究(或者说根本没有意识到)她对难得的话题的随口敷衍的善良家伙,她才有机会像这样既不让两人相处的空气变得尴尬,同时还能尽情地将自己的思绪放得乱飞。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表面上看起来若有所思地想。
“它一定跑得很慢吧。”
“慢极了!我甚至都不需要骑上自行车!”
抬头的话只能看见一片根本看不见的漆黑,不抬头的话只能看见根本不想看见的墓碑。在这望不见尽头的被无数墓碑所开辟出的,说实话也很难说得上是道路的小路,究竟是不是用来给像她们这种大活人来走的呢。
“推着自行车吗?”
“当然。偶尔也会想不骑上去、仅仅推着车走。”
这样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想着差不多的但行进方向完全不同的话。
问题应该出在与那两位火锅之友道别之后。说实话现在对火锅火山的印象,已经完全只剩下前面二字了。也正可能因为是火锅带来的冲击力震撼了她所有的记忆抽屉,让她从某个被震开的抽屉里面遗失了相当重要的事——为什么自己会在跟他们分别之后,冒出了那么一瞬间的把自己太过高看的想法?
是我太得意忘形了,她猛然地醒悟过来。
“如果我骑上车的话,骑得再慢也会担心有没有可能撞到它。比起轮胎果然还是我自己的腿更听使唤呢。”
没错,那样可不行啊,她边说边想。
不管怎么说,已经发生了的事就没有去后悔的余地了,无论她说出了不该说的话也好,又或刚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陌生环境的那一刻也罢。现在她对这里的唯一情报无非只有这里绝不是什么管理有序的公墓,不能指望同行的恰好是这里的守墓人,能拜托对方将自己从这里带出去。
但是深更半夜的在奇怪的地方乱逛的话,有个同行的人想来肯定比同行的“人”要来得好得多。假若对方确实不会像她偶尔会妄想的那样突然变成不是人的什么玩意儿,那可真的能评得上是今日最佳同行人选之首了,虽说在这边目前为止遇到的人也只有他一个。
乱葬岗……
她的脑海里瞬间便冒出来一个不合时宜的词。大半夜的想这些事情真的好吗?于是她习惯性地抬起手腕,用某种旁人不太能看懂的眼神看了眼并不存在的手表。
“这么说起来,现在几点了?”
这么说起来,他刚刚又说了什么来着?多亏了“这么说起来”这句话属于接话的万能范畴,她瞬间便将没有认真听对方讲话的存在了那么一瞬间的愧疚心抛之脑后。
“现在是——”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告诉我北京时间。没能说出口的几句话为什么说不出口,原因在她反应过来的半秒后显而易见。偶尔也感谢一下自己说话的节奏很慢吧,她暗自庆幸的想。
他闻言爽朗地伸出手、挽起袖子,看了眼确实存在的手表之后然后说出一个陌生……不对,更准确来说是充满违和感的时间,而来源究竟是彼此在原来的世界存在的时差还是在这边漆黑一片的观感下存在的“时差”,再怎么继续想下去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吧。
因此,她仅仅对此沉默地点了点头。
“真是难以想象啊。”
“嗯,指什么?”
因为只是句由来很复杂的感叹,解释起来真的很麻烦,希望你能像我敷衍你一样敷衍我。柴澄川转过头去,投以了自己心理活动所想的眼神。
当然,她脸上没什么可以被称之为表情的改变。虽说眼睛是最容易流露出真实感情与切实想法的“窗”,但那种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不透光的窗户也是存在的啊。所以,她没让这饱含真情实感的眼神维持太久,至少,直接把窗户撤走,要比回去从零开始打造一面不透光窗户来得简单得多。
“我指墓地。”她话罢若有所思地顿了顿,又补了句:“以前从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墓碑。”
说出了不该说的话之后就会凭空多出将之补充完整的沉重责任。尽管她确实属于说话节奏很慢的那一类,但“脱口而出不该说的话”跟“想了想后说出不该说的话”之类的,在她这里已经变得没有去区别的必要了。
“是啊。”
他的眉毛稍稍下压,面部显然松缓了下来,透着无法改变事实,不可否认的无奈,唇角的弧度仅仅平缓了瞬间又再次勾起。
“不过至少这里也不全是墓碑,偶尔还会看见驴呢。”
“我觉得不要把那个当作驴看比较好。”
这是非常难得的、她心中所想与真正想说的话巧妙重合的情况。她并不讨厌骨头的美感,也不厌恶血淋淋的脏器与裸露的被称之为肉的肌纤维,但如果对象再带些半透明的至少在陆地上完全看不见的奇异特性,除了让她联想到那些生活在海底的半透明生物以外,一种自内心深处升起的危机意识会轻轻地叩响让她安然存活至今的生命警钟。
没错,那是古老的,古旧的,忘了多少年前的还在山洞里面住着的四面楚歌的老祖宗为我留下的礼物。
“说不定会有危险。”
她暂时结束了脑海里翻涌的思绪,将她那带着几分警惕,又夹杂些许好奇,还涵盖了部分她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恐惧的眼神,投向某个正在若无其事又若无其人地穿过墓碑的幽灵般的深海驴。然后佩恩——之前她一直没有喊出他名字的原因是因为现在才想起来他自我介绍时说过自己叫佩恩,刚见面就忘记对方的名字着实属于失礼至极,名跟姓至少要想起其中之一才能拿回自己丢弃的脸面。总之佩恩多少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但是附近全然没有温暖的太阳光,没能透过她那扇本来就很难透过光的窗注意到什么,仅仅点了点头,把单纯的目光拿了出来,又更加单纯地应和着。
“这倒也不能否定啦。但至少它现在看上去很人畜无害吧?”
感谢你愿意敷衍我。虽说是我一厢情愿的认为你敷衍我,而且说到底也是我先敷衍你的不对。
柴澄川一边将复杂的眼神收回来,转头间正好与佩恩再对上几秒的视线,有那么一瞬间确实在试着把自己不怎么透光的心理活动传递过去。
“是呢。”
她罕见的稍微扬起嘴角,轻轻地朝他笑了笑。
当然,这不是什么释然或和善的对话人的笑,而是被自己那种小孩子一样尝试心电感应的幼稚行径给逗到了,而对方也只是巧合的跟她对上了视线。
“嗯!”
又当然,佩恩并不在乎潜藏于她表面之下的无礼行径,仅仅被她不经意间的笑容所带动,还以一个足以让她愧疚上好几分钟的青年独有的爽朗笑容。如果这里不止他们二人的话,也许视觉点不是二人其一的人会觉得这是一幅相当友好和善的画面吧。
她胡思乱想的迈着没有在思考的步。
这么说起来,为什么感觉看见的幽灵驴越来越多了?
在墓碑间穿行的且不提,就只说这条必经的小路,与他们二人擦肩而过的概率也愈来的变大了些。最大的问题是它们并不是被引导般的向前,那样总归会带些比如前面是归所的意味;它们绝大部分都是仿佛在躲避着什么意义的向后,巨量的迎着她和佩恩的面来,却又视黑蓝二人熟视无睹,有如毫无节制却又眼神不太好的西班牙斗牛节。
红色的蝴蝶结首先在这片黑暗与驴交织的漩涡中闯入她的眼睛,然后是长长的单马尾,令人倍感亲切的发色之下,正抱着表达难以置信的双臂。再然后是她小时候在马戏团中见过的驯兽鞭子,将其他所有可视物挤走程度的显眼,那头好像没有太在意自己处境的驴趁着由她们创造的间隙迈出并不焦急的步,蹄子轻轻地跃过、或者说穿过了那条征服的鞭。
最后,二人无可避免的与二人对上了视线,这瞬间她眼中又只剩下了尚还能分辨出蓝色的眼,与蓝色的瞳。
自觉得愧疚的几分钟后,柴澄川终于得以平复心情。重新整理了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之后,又终于有了空余的空间来组织应付这种很难得有经验的场面的语言。
……嗯,嗯。
“打扰了,你们继续。”
她没有带太多外露感情、尤其没有把她满脑狂奔中的心理活动显露出来,用不卑不亢又不骄不躁的清澈音色,冷静地打破了尴尬空气中的沉默。
滑……滑水划完了……
如有OOC先土下座OTLLL
小学生作文水平……对不起我的格友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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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35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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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泥世不见了!”
面对宅间世界的一脸焦虑,安濑久织愣了一下。
诶?不见了是指……?
“——会不会是……”
“不会的,泥世不会不和我说去哪儿的!”
世界仿佛知道了久织的疑虑,直接一口否定。这要是在原来的世界还能报警刷个推特网络求助一下什么的,但眼下这情况嘛……
“我们现在再去找找吧。”
久织拍拍世界的肩膀,安慰她别太担心了,毕竟是在自家地盘上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两个人即刻动身在附近寻找泥世的下落,世界往人多的地方走,久织则是去人少的小道中搜寻。没想到得到的结果却是很多人都消失了,随后两人就接到了救援者的任务。
简单来说就是一部分的穿越者包括几位国君一起悄无声息的失踪了,经过探寻后发现众人在暗之国中。因此剩下的人要去暗之国进行救援,将失踪者带回。
这是要强行开启主线的节奏吗?
久织忍不住在内心吐槽,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和身边的小伙伴都是官方NPC,推进主线用的。
两人根据主神的提示来到了出发地广场,此时已有好些人在此地等待了。略微不安的氛围由此蔓开,这一次的任务太过突然,而且已知情报实在是太少了,不知道过去后会面对怎样的情况。
没几分钟,广场上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但比起最初的人数,目测有少了一半吧。世界在人群中来回张望,希望能看到泥世的身影。直到空间裂缝打开,她终于确定了泥世也是失踪人员之一。
——泥世,你一定不要出事啊!
——你要等着我,我马上就去找你!
“久织,准备好了吗?”
宅间世界侧头看着身边的安濑久织,久织点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裂缝走去,穿过裂缝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暗。不愧是暗之国,还真是如其名不见一丝光明。腥咸的风呼啸吹过此地,冰冷刺骨。遍地的荆棘丛蔓延在山丘上,荆棘丛中穿插着十字架,让人毛骨悚然。
安濑久织踏上的那一刻,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她回头看向身后,想提醒世界不要被荆棘划到,没想到空间裂缝已经合上了。
“…………”
人呢??
所以这个裂缝是随机传送的吗????
安濑久织不禁想扶额,按照理论来说两人前脚进后脚出的,应该不会相距太远。
所以按照流程,现在得去探索地图了吧。说不定能触发什么新的人物或者剧情。
想到这儿,久织用方糖变出了个手电筒。她很少变带电的物品,因为持续输出电力也是十分耗费自身的体力。
将亮度调到最低档后,安濑久织出发了。一路上寂静无声,插入土的十字架没有给人救赎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底下埋葬了不知名的生物,透露着一股不详的气息。
这要是换成胆子小的人早晚得崩溃,久织倒是很冷静,她在荆棘丛中慢慢走着,默数着自己的步数,推测自己走了多远。
视线扫过那些十字架,这种时候就算从地下冒出丧尸或者鬼怪也并不奇怪吧。
——该不会遇到鬼打墙了?
因为没有参照物,周围的景色几乎没有变化,安濑久织无法判断自己是否有在前进还是在原地打转。
仿佛游戏进度条被生生卡住,还不能读档重来,这让她开始有点焦躁。
无法正常将游戏进去的不适感随着时间流逝越发强烈了起来,久织忍不住握紧了手电筒。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迫使自己继续向前走着。
为了给自己保留体力,她将手电筒进行收回。视线一下子暗了不少,久织呼出口气,她现在特别想把自己各项数值界面调出来看看自己的san值是不是被扣了一大半。
胡思乱想间,安濑久织似乎看到前方有个人影正在往这边走来。她当即停下来了脚步,对方是敌是友还分不清楚。她眯着眼睛戒备着,手中的方糖也已准备好了。
待人影走进些,久织终于看清了来者——宅间世界。
“久织?!”
宅间世界一看到久织,明显放松了下来,她小跑步到久织面前,目光从头到尾打量一番,似乎在判断是不是真人。
“太好了,终于找打你了!刚才等我出来的时候,发现你不在,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空间裂缝看来是随机传送的。”
——游戏进度条终于可以进行下去了。
久织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去找泥世,兴许还有别的同伴呢!”
宅间世界说着,往左右看了看。
“走哪边?”
“都可。”
宅间世界点点头,想了想,转身往左边走去。
“我的直觉是走这边!”
久织不疑有他,也跟了上去。
二、
当发现宅间世界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已是两个人沉默不说话好一会了。
世界停下脚步,嘴里还碎碎念着什么。刘海挡住了她的表情,但久织明白,此时的宅间世界,不太好。
她思索了一下,似乎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毕竟安抚情绪什么的,话疗一类啥的自己也不擅长。
——既然如此,只好转移注意力了呢。
久织站在世界面前,可以感觉到来自对面的情绪非常的丧。她啪的拍了下双手,世界抬起头将视线对准了她。
“世界,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诶?”
宅间世界没想到久织会突然来这么一句,随即她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抱歉…刚刚我……”
世界皱着眉头,后腿了一步。
似乎还想说什么,却也只是张了张口。
良久,世界才缓缓开口。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消失或者死亡了…”
那种无力感。
自责。
焦虑。
害怕。
“就因为拥有过,所以失去才会变得这么痛苦。”
久织歪了歪头。在她的认知中,独来独往是个非常好的选择,而人与人之间从来就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所以安慰的话语她说不出口,她只能作为旁观者给出建议。
“——那阻止它发生就可以了。”
在你预感到人也好、物也好,即将消失之前,竭尽全力的阻止。
“所以,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找到她们。”
宅间世界听后略微低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久织安静地站着,她看着世界的刘海被风微微吹起,露出的表情已没有了刚才的阴霾。
“抱歉,不过我没事了。谢谢你,久织。”
久织指着前方。
“那就,继续走下去吧。”
三、
宅间世界和安濑久织没有想到会通过此处的怪物来找到泥世她们。
那是非常漂亮的蓝色。
数不清的怪物在漆黑的空中犹如星河般奔向远处,露出的骨架参杂着蓝色幽光有着令人意外的美感。
那一刻,众人都被眼前的画面所震撼。
安濑久织抬头看着眼前的景象,心想着观看体验果然和屏幕上看不一样。
——回去之后买个VR吧。
“泥世——!!”
宅间世界看到了冬泥世后,一路跑着,快接近泥世时也没减速,直接飞扑了过去。她一把抱住泥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泥世,我来接你了。”
幸好你平安无事。
谢谢你。
有在等我。
泥世没想到被世界抱了个满怀,手足无措间最终决定也伸手回抱她。
“嗯!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安濑久织跟不上宅间世界奔跑的速度,只好加快自己的步伐紧随其后。她看到泥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世界也随即发现了她。
冬泥世感受到两个人的视线,立刻为她们介绍。
“她是和我一样,不知道怎么回事被抓到这里来的。这一路上多亏了有她的照顾。”
“嗨~我叫金熙善!你们是宅间和安濑吧。”
名为金熙善的女孩子有着高挑的身材,长相属于可爱一类,却又隐隐透露出一丝成熟大姐姐的味道。
“你好,我是宅间世界,她是安濑久织。这里除了你们,还有其他同伴吗?”
“不知道,我TM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的地方。”
金熙善的爆粗口让世界和久织愣了一下,如此顺口又自然的爆粗也是实属罕见,泥世倒是已经一副熟悉的模样。
突然,泥世看到远处有蓝色的光点出现。
“你们看,那是什么?”
“好像是刚才在天上的怪物。”
“它…是不是在往我们这边过来?”
四个人面面相觑,一眨眼的功夫怪物就已离她们不远了。
“好像…是头………驴?”
宅间世界揉了揉眼,觉得自己会不会看错了。
“的确是头驴,但不止一只。”
金熙善拿出自己的武器——一根泡菜魔法棒,她向前一步挡在三人的前面。自己是这里最年长的,有义务保护好她们。
只见她快速挥舞着魔法棒,一颗颗大小不一的石头出现在半空中。随着她的动作,石头迅速往怪物身上砸去。
意外的是,石头径直穿过了它们的身体,砸在了地上。
“艹!什么玩意儿??石头都砸不死?!”
金熙善不死心又砸了几块大石头过去,依旧没用。
眼看着怪物越来越近,世界拿出超大的pocky盒立在前方。
“来不及了,先挡住试试!!”
四个人齐力抵着盒子,准备抵挡一波冲击力。
泥世紧挨着世界,紧张到闭起了眼。金熙善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但也不难看出她在紧张。久织沉默不语,只是绷紧了全身。
世界略微侧头,计算着与怪物的距离。
“要来了!”
“3……2……1!!”
预想中的冲击力并没有到来,泥世奇怪的睁开了眼。
“!!!!”
许许多多的怪物正穿透她们向前奔去,有些怪会抬头看她们一眼。
四个人都愣住了,这比刚才看到它们在天上飞还要奇特。
一瞬间的鸡皮疙瘩又立了起来,感觉太过微妙了,根本无法形容。
四个人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就这么僵直着等怪物们穿过。
所幸,怪物并不是很多。没一会,它们已经跑远了。
四个人看着它们消失在眼前,都呼出一大口气。
“…太…神奇了……”
还没等她们缓过来,空气中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一条缝隙在空气中出现,逐渐变宽,直至变成足够让人穿过的距离。
“它就不能早一点出现吗??”
金熙善忍不住吐槽。
“空间裂缝出现了,大概附近没有同伴了。”
“我们回去吧。”
四人点点头,一个接一个的走进裂缝。
久织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一下。
“你们说,我们会不会又被分开传送到不知名的地方?”
“久织???”
“开玩笑的。”
——孤独之丘·END。
十分流水还讲了很多无关事情的第二章
可爱的oc属于亲妈们ooc属于我剧情冲突我接全锅
可能包含了一点点恐怖描写
总字数15454
EP1
坐在急诊室的木制长桌前,伊奈利盯着摇晃的煤油灯火焰发呆。
先前自己拒绝了可爱魔女“去飞艇上玩吧!”的提议,比起豪华的趴体,伊奈利觉得还是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狭小空间更适合自己。
倒不如说,比起休闲娱乐,想要暂时把那些悲伤的回忆从脑子里挤出去,果然还是用超负荷的工作让自己劳累到无暇思考比较合适。
即使选择了从医的道路,伊奈利还是有点接受不了生离死别。
在回到医院工作前的那段时间里,伊奈利陪着洛兰走完了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程。洛兰展现出的症状,既像是感染了某种传染病,又像是某种中毒。但是化验结果却显示,洛兰的身体里没有细菌、没有病毒、没有毒物……
似乎是一只无形的手,正缓缓掐住洛兰的命脉,悄然将她带离这个世界一般。即使伊奈利想用前代国君的恩赐挽留,洛兰还是一步步滑向了死亡的深渊。
更让伊奈利感到揪心的是,和中毒或者疾病的重症患者不一样,洛兰的大脑一直是清醒的。她不敢想象洛兰要在这种情况下,体验着从流泪呕吐到器官衰竭的全过程,并最终迎来不可避免的死亡。
除了利用各种药物尝试减轻她身体上的痛苦之外,伊奈利唯一能做的就是寸步不离地陪在洛兰身边。这甚至让伊奈利在悲伤中有些小小的庆幸:和五年前不一样,这次即使要面对死亡,她的伙伴也不会孤单。
在某一天晚上,伊奈利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问题。
“洛兰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能够在一瞬间不留痕迹地治愈伤痛,这件事情过于超出伊奈利的认知了:无论是第二次战争中军队里最优秀的愈术师,还是皇宫中御用的魔药工匠,自己认识的所有人里都没有人能完成在速度和疗效上都如此完美的救治。
”你问这个吗……“,沐浴在柔和绿色光芒中的洛兰干咳了两身,微微支起了身子,“都是多亏了这孩子哦。”
顺着洛兰的眼神看过去,那个兔馒头相机正静静躺在桌面上。或许它已经把主人的遭遇尽收眼底,却也像伊奈利一样什么都做不到吧。
“这个小家伙拍出来的照片,其实是一个时间戳来着。而我的能力,就是把照片里的人的状态,重制成这个时间戳上的状态。”
“简单些理解的话,就是时间倒流吧。”估计是看着伊奈利迷惑不解的眼神,洛兰追加了一段解释。
当然,对于伊奈利而言倒不是洛兰的话很难理解,只是“时间回溯”这个概念有点……不对,实在是过于科幻了。
“也就是说,只要有照片,无论在何时何地,只要你想,你就可以把属于那个人的时间拨回去吗……”
洛兰点了点头,表示对伊奈利认知的肯定。
“如果要让我评价的话。”,伊奈利稍微思索了一下,“你在一场歌剧里,应该是那种推动剧情大逆转的王牌吧。”
在说出这句话的那刻,伊奈利无奈地笑了:现在,这张逆转剧里的最大王牌,却面对自己的命运而无能为力,真是讽刺。
“王牌吗……”,洛兰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或许吧,我能做的只有不分时间地点地治愈有威胁的同伴,然后看着他们再次陷入险境当中。”
“在我看来,伊奈利才是称得上‘王牌’的存在吧?不畏艰险出现在每个需要救助的人的身边,让他们在险境中也不至于孤身一人。”洛兰的表情里,有一种难以掩饰的落寞。
“或许如此吧。”,伊奈利伸出手去揉了揉洛兰的头发,“但是你可以给那些险境中的人再来一次的机会啊。或许正是因为你及时的救助,这些人才能逃出生天。”
“从‘把希望送给别人’这个角度来说,洛兰你分明做得更好。至少你尽己所能,给了他们另一种摆脱危机的可能性。”
“所以啊,要信任你的伙伴哦!就像他们会相信你一样。”虽然伊奈利也知道,自己即将失去一个伙伴了。
人类的生命就如同煤油灯中的灯火一般。当命运掀起波澜,摇曳的灯火又能闪烁到几时?其实伊奈利到现在都没法确定,作为一个医护工作者,相信宿命论是不是有违职业信仰?
或许人类终究跑不过命运吧……但是伊奈利还是想努力一下,至少让该死的命运赢得艰难一些。
“医生在吗?”打开急诊室大门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EP2
“弗拉蒙先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伊奈利一边向帅气的大叔搭话,一边在病历本上默写着拉默特·弗拉蒙的个人信息。
“和我亲爱的伊戈尔来莫奈林参加飞艇派对啊!”,从充满活力的声音来判断,拉默特一定和那个阿赛德的文官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不过今天是我应该来换药的日子了。”
弗拉蒙脱下了他的外套搭在急诊室木制长椅的椅背上,露出了缠满绷带的右臂。
“没有化脓,炎症也不严重。”,看起来这道伤痕应该是利器的刺伤,不过从周围组织异常增生的情况来看,弗拉蒙不是第一次在这个位置受伤了,“看来有好好听医生的话啊。”
“这是在夸我吗?”
“算是吧。”,伊奈利开始帮弗拉蒙清理创面,“如果想让伤快点好,就乖乖听医生的话。”
虽然就算是乖乖听医生的话,有些事情也是医生无能为力的……
或许是感知到了伊奈利情绪的变化,弗拉蒙换了个话题。
“那些怪物比我想象的要顽强一点。”
“你碰到的怪物是什么样子的?”伊奈利有一个瞬间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她相信弗拉蒙也察觉到了。
“就是那些半个脑壳的猴子还有会吸人血的蝴蝶咯。”弗拉蒙的表情看起来很无所谓,就算是外科手术器械在他的伤口创面上来回滑动他也面不改色。
“所以这伤是那些猴子的爪子留下的?”
“并不是,但是和那些混蛋玩意脱不了干系。”,弗拉蒙的语气还是很平静,“所以说你也看到它们了吗?”
“是,那些亵渎生命的存在让我作呕。”伊奈利本能地拒绝想起戚风旅店中的惨状。
“那么就把他们抹杀掉。”
“我的确是这么做的。”
听到这句话,弗拉蒙的眼睛里放出了光。这个男人似乎对流血与杀戮异常热衷。
“看来伏见小姐也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狩猎。”
“说实话,狩猎这些东西并不能让我感到愉快。”
“我能理解,毕竟它们既不美观,又不美味。”,弗拉蒙稍微思索了一下,“不过杀死他们还是让我感到愉悦。”
“于是你就动手自残了吗?”伤口的位置是手臂里侧,如果不是被袭击,那出现在这个位置的伤口八成就是弗拉蒙自己干的了。更何况每次受伤在手臂内侧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听出伊奈利语气当中的责备,弗拉蒙立刻摆出了一副纯良的眼神。
“下次下刀轻一点。万一破伤风了谁都救不了你。”虽然嘴上没什么好气,但伊奈利倒也不至于责备些什么。
伤害自己才能有机会摆脱的,一定是了不得的困境。
在完成了治疗之后,弗拉蒙也没有多留。伊奈利猜想估计是这个男人晚上还和伊戈尔有什么约……能够在陌生的世界里,找到一个可以互相扶持,支持着对方活下去的人也是挺不容易的。
不过,急诊室“空无一人”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下一个推门进来的,又是一个伊奈利的熟人。
“伏见姐!”看起来苏艾的精神状态已经回复得不错了。和从戚风归来之后意志消沉的她不同,现在的苏艾又回到了初次见面时元气满满的模样。
伊奈利发自内心地为苏艾感到高兴。毕竟对于苏艾这种花季少女来说,阴霾与恐惧并不能与她的青春可爱相称。
“伏见姐这个周末有时间吗!”
“是要去做什么?”如果是苏艾的请求,伊奈利似乎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
“想和伏见姐一起去吃蛋糕!”
“好啊,没问题的。”苏艾灿烂的笑容也让伊奈利安心了许多。
至少她还没有失去更多。
EP3
在出发的前一天,伊奈利才知道这次两个人旅行的目的地是贝特帝国。一边后悔着自己没有早问清楚,伊奈利一边向上司多请了两天假。
在这场危机爆发之前,原本伊奈利是在贝特帝国的神学院修习神学相关的课程。由于异界怪物们的威胁,现在神学院已经暂时停止了集中的教学活动。不过这个国家也可以算是一段时间里伊奈利的“第二故乡”了。
而苏艾带着自己来的这家蛋糕店,伊奈利却完全没有印象。准确地说,虽然从其他人那里听说过这家店,自己也曾造访过,但这家店在自己来光顾的那几次似乎都没开过门……
之前伊奈利曾经从靠街边的窗户里观察过店里。虽然开门的时间不多,但是店里的程设倒是都被收拾得井井有条。桌椅有认真擦得铮亮,柜台的玻璃也被清洁得通透,花瓶里的水似乎是新换的,花也没有打蔫的迹象。总之看起来,虽然是很朴实的装潢,但看起来让人十分舒心。
而这一次成功进到店里,也让伊奈利发现了装潢上更多的细节。作为装饰的是各种各样的小兔子玩偶,看起来朴素的蛋糕房一下子就充满了可爱的气息。大量玻璃瓶的小吊灯配上森林主题的吊顶设计,让人有一种“午后的阳光透过层叠的树叶照在身上”的温暖感觉。
虽然开店很随意,但店主肯定为了这个店倾注了不少心血。伊奈利开始猜测,这家店的店主大概是一个慵懒的人,他的人生目标并非是“成为这块大陆上最伟大的蛋糕师”,而是“只是想随性做着喜欢的事情过完一生”的感觉吧。
身边的苏艾已经活跃起来,向着柜台里招手。
“真柚姐!”充满元气的声音听起来就让人舒适,今天的苏艾也是精神满满。
这个名字伊奈利似乎听过。贝特帝国的穿越者,经历过了第二次战争并存活到终战的其中一员,至于更多的故事,伊奈利说实话并没有听到过。
从柜台里走出来的,是一个头戴兔子发饰,身着JK制服,和小兔子一样可爱的女生。虽然按说经历了上一次战争的穿越者们应该都已经成年,但面前的这个女孩散发出的却是一股蓬勃的高中生气息,这让伊奈利稍稍有些嫉妒。
尤其是这段时间,自己的白头发多了,抬头纹深了,和面前的可爱女生一比充满了憔悴的感觉……
在给了苏艾一个大大的拥抱之后,真柚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眼前伊奈利。
“伏见伊奈利啊。”,真柚的神情若有所思,“看起来和传说中的完全不一样……”
“什么传说?”伊奈利一下子变得警觉了起来。虽然她已经大概猜到了真柚指的“传说”究竟是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真柚开始招呼起客人来,虽然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位置已经帮两位留好了,请随我来。”
真柚为两人留下的位置,是休闲区最里面的一个四人座。虽然看不到行人往来的街景,不过这个位置的优点是安静而不容易被打扰。
“真柚大概是个怎样的人啊。”趁着真柚去准备料理,伊奈利悄悄地开始打听店主的八卦。
“伏见姐别担心啦,真柚姐是个很温柔的人!”
伊奈利挑了挑眉毛。“温柔”在她心目中不是个特别靠谱的形容词,毕竟自己也收到过不少这样的评价,但伊奈利深知她明明是一个会毫不犹豫向别人举起凶器的恶魔。
从真柚的身上,伊奈利的确没有感觉到那种穿越了硝烟的沉重感。或许这个可爱的女孩其实是个早就习惯了战争生活的老兵呢。
想要当温柔的天使什么的……还是太难了啊!
真柚的手脚十分麻利,很快就把甜点端上了桌,也没有留给伊奈利更多胡思乱想的时间。
“柜台不用照顾吗?”看着坐在苏艾身边陷进了躺椅里的真柚,伊奈利如此提问到。毕竟刚刚也没看到其他的店员,伊奈利猜测这应该是真柚一个人照顾的店铺。
“不用担心啦~我已经把门关了。”真柚的声音听起来是一只慵懒的小猫。
这开店还真是随性啊!不过人家店主都愿意关店来作陪,无论是出于礼节还是别的什么,伊奈利都清楚地知道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吐槽。
真柚端上来的是覆满了黑巧克力碎、点缀着樱桃装饰,看起来像是黑森林的奶油蛋糕。这种蛋糕伊奈利虽然说不上狂热的喜爱,不过奶油甜腻和樱桃清甜两种味道的碰撞还是很对伊奈利的胃口。
用餐刀从方形蛋糕的一角从上到下切下一整块是伊奈利吃蛋糕的惯常方式,欣赏蛋糕断面的分层也是她的个人爱好之一。看起来就很酥脆的金黄面托打底,三层褐色的蛋糕坯之间,夹了一层奶油和一层紫黑色的果酱。在小吊灯的照射下,缓缓渗出的果酱反射出清澈的光芒,就像成色上好的水晶一样。
而入口之后,伊奈利才发现这是和莫奈林常见的黑森林蛋糕完全不同的味觉体验。蛋糕坯子中加入了可可粉和咖啡粉,造就出的蛋糕口感入口有些粗糙,但含在嘴里却是入口即化。醇厚的苦味汁水掠过舌根直注胃袋,随后绽放出了咖啡豆独特的酸涩感。
在这之后登场的是淡奶油,虽然本身并没有加入太多的糖,但是在苦涩味道的衬托下,绵密的奶油释放出的牛奶甜香已经灌满了口腔。
随后冲出的,则是一股酸苦回甜的森林气息。
“怎么样。”真柚托着腮看着双眼紧闭,双唇翕动的伊奈利。
“这个果酱……不是樱桃。有点出乎我的想象。”
“是树莓和葡萄。”,真柚的脸上显出了骄傲的神色,“我自己酿的果酱。”
伊奈利不得不承认,这种以苦为主的味觉体验,是自己没有设想会体验过的。不过给人的感觉并不坏——兼顾了清爽和厚重,这种苦味随着血液循环冲上大脑,让人神清气爽。
与之搭配的抹茶果冻也是和莫奈林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几乎完全没有用任何甜味,真柚选择将抹茶的清香和苦涩原生态地展现在食客面前。在嘴里化开之后,抹茶洗去了口腔中奶油和果酱的粘腻感觉,一番清扫之后,口中余下只有淡淡的茶香。
“非常新奇的体验……很美妙。”伊奈利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在桌子的另一边,苏艾正在真柚的怀里撒娇,真柚则捋着苏艾的黑色头发,就像一个大姐姐一样溺爱着小妹妹。
“这段时间,谢谢你照顾小苏了。”伊奈利决定收回刚刚的话,现在的真柚的背后分明正在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不不不,倒不如说我是受苏艾照顾了。”要是没有苏艾的陪伴,伊奈利也不清楚自己还会消沉多久。这个充满活力的女孩子,给自己蒙上阴霾的世界再次带来了阳光。伊奈利发自内心地感谢她。
“呦,小苏你长大了,还会照顾人了嘛?”真柚挂了一下苏艾的鼻梁,苏艾则挺起胸膛,像是一个等待着被授勋的将军一样骄傲。
EP4
在拜别真柚、和苏艾分开的时候,日头已然偏西。
在伊奈利的回忆里,这是这几年里自己度过的为数不多的悠闲的日子:她和真柚一起为苏艾讲着五年前的那些故事,当然两人心照不宣隐去了很多血腥和黑暗的情节;三个人一起讨论时尚的话题,即使自己有些跟不上趟被苏艾和真柚喊了好几声“老阿姨”;真柚和她们分享了开店的各种见闻,然后被伊奈利吐槽“好不容易开店怎么总是遇到奇葩客人”;苏艾说起了在俄罗斯度过的那些日子,而伊奈利和真柚则不约而同拍案而起“这不是童工吗!?”。
回忆起来,伊奈利开始觉得,在这五年里,自己似乎没有值得大书特书的故事。有课程的时间,自己毫无疑问是在学习;即使休息自己也是十分苛刻,要用数倍于休息时间的工作来填补;假期的时候,自己似乎只是把宿舍教学楼的两点一线变成公寓图书馆;在完成了毕业答辩之后,自己又来了贝特帝国开始了神学课程的修业,让生活的轨道又回到了忙碌的学生时代。
既没有什么有趣的回忆、也没有建立特别亲密的人际关系,除了学习就是工作……伊奈利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其实是个挺没有生活情趣的人,
但是如果不继续努力,伊奈利又感觉不安。除了突然从繁忙事务中抽身,一时失去了方向的迷茫感觉之外,更多的时候伊奈利觉得自己一直在被焦虑追逐着。
“只有变得更强大,才能帮助更多的人,才能不会因为‘心有余而力不足’而追悔不已。”
而现在,这个想法与洛兰的脸庞一起出现在了伊奈利的大脑里,这让伊奈利感到有些失落。
或许是现在的自己,还不够强大吧……
伊奈利的下一站是贝特帝国神学院,这也是她请假的另一个原因。既然来了贝特帝国,那顺路来寻找一下危机发生的原因也是理所当然的。虽然伊奈利心中已经有了犯罪嫌疑最大的那个人,但是想要指认罪犯,她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虽然教学活动停止了,但学院的教学设施依旧保持着开放的状态。在经过了管理员的交涉之后,伊奈利顺利进入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图书馆。
由于大部分学生都暂时离开了学校,图书馆内部没有开灯。今晚恰巧又是个多云夜,月光也不能带来更多的帮助,伊奈利只能用一根亮光昏暗的手电筒在无边的黑暗当中穿行。
虽然作为一个巫女,伊奈利并不是很害怕那些怪力乱神之物。但是现在,明明图书馆的窗子都关上了,但是在书架之间分明有阴风吹过。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回响,夜晚的凉意爬上脊背,这着实让伊奈利很不舒服。
更令伊奈利发怵的是,她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正在瞪着自己,但是当她回头的时候,背后书架间隙“搭建”出长廊里空无一人,迷离的视线还是从尽头的黑暗当中透出……
为了一探究竟,伊奈利决定循着视线的来源前进。灯光破开面前的黑暗,伊奈利被身后的墨色推着向前行进,直到一面普通的白墙前面。
伊奈利拿着手电筒扫了一圈,这面白墙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异样。但是当她转过身去,却再次感到了那股诡异的视线。
按捺住过速的心跳,伊奈利深吸了一口气,关掉手中的电筒,然后原地转身再次面对着看似毫无问题的白墙。
墙面上,一只空洞无神的眼睛正在和她对视着。黑色的瞳孔悬在布满血丝的眼球中央,跳动的血管看起来随时都要爆开一样。眼睑里黑红色的液体正在缓缓渗出,发出腐臭气味的“眼泪”划过墙纸,发出了蛇行一般的“嘶嘶”声响。
在发出惊叫前,伊奈利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引力拉进了眼球之中。她试图想要把住墙面,但眼睑里流出的液体却忽然沸腾起来,条件反射让伊奈利松开了手……
EP5
伊奈利也不知道这是被关在这里的第几天了,她只是知道,当她醒来的时候,身体因为饥饿和脱水而感到困乏,溶洞的墙壁上,附着着散发紫色幽暗光芒的苔藓,是这里唯一的光源;洞里的瘴气浓厚而沉重,鱼腥味熏得伊奈利有些头疼。
这个自然溶洞的出口倒是好找,就在这个狭小空间的另一端。伊奈利勉强站起身来,开始向着挂满钟乳石的甬道挪去。
随着一身闷响,伊奈利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反冲力瞬间将虚弱而毫无准备的巫女掀翻在地。
伊奈利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囚牢。依托着天然的洞穴,加上了类似结界的保护装置,将她囚禁在这里。
是谁绑架了自己,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伊奈利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些问题并不如“怎么样才能逃出这个鬼地方”更重要,等脱身之后再行调查也不迟。
现在的问题是,解开这堵空气墙的钥匙在哪里?
伊奈利曾经尝试过将力量注入大地中,通过地脉的流动寻找“结界”的“眼”在哪里。但是魔力的波动还没有深入大地,就被镜子一样的东西反射了回来,就像伊奈利试图通过口哨呼唤式神们,却只能听到“空空”的身影在溶洞里回响一样。
看来这个结界对地下也进行了保护,是为了防止犯人通过地道“逃狱”吗?
然后伊奈利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现在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了。
这里没有看守也没有狱卒,溶洞的一角却躺着一套蚀刻出的石桌石凳。在石桌上摆着一套黑曜石的餐具。黑曜石盘子的中央,躺着一块散发着腐败气息,表面布满霉菌斑的鱼肉;点缀在主菜周围的是一块冒着微微臭气的奶酪。
伊奈利捏着鼻子凑近一看,奶酪里有无数的白色蛆虫在翻滚着。在伊奈利没来及直起身的时候,几条白色的肉虫已经从奶酪中钻出高高跳跃起来——它们的落点是伊奈利的脸上。
看起来这个“诱拐犯”并不希望她的性命就因为饥渴交迫交代在这个溶洞里。但是吃下去这种食物,和自杀又有什么区别。将蛆虫甩到地上用脚碾碎之后,伊奈利得出了这个结论。
而餐盘旁的黑曜石杯子里,装着大半杯冒着泡泡的绿色液体。和餐盘里的食物不一样,虽然看上去这种液体可能会致命,但混合蔬菜的气味让伊奈利觉得“说不定只是不好喝的蔬菜汁而已”——毕竟自己在营养学的实训课上也拿出过外表与此不相上下的作品。即使口味不是包括教授在内的大多数人可以接受的,但伊奈利坚信在均衡营养,补充能量这个方面,自己的作品没有问题。
已经口干舌燥的医学院优秀毕业生端起黑曜石茶杯,将其中的绿色液体一饮而尽。
瞬间,千万种味道在伊奈利的口腔里爆炸开来:西芹、青椒、苦瓜、香菜、生姜、葱、青芒果……酸甜苦辣辛咸诸般滋味开起了一个水陆道场,伊奈利觉得自己的嘴里,鸣锣的打鼓的吹唢呐的敲木鱼的混成了一片。
这口腔的刺激实在受不住,伊奈利将这种不明的混合液吞下了肚子,指望着胃酸能让这些东西消停一下。哪知道这液体进了胃袋,就开始舞龙舞狮,闪转腾挪之间把伊奈利的胃搅得翻江倒海。
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伊奈利清空了胃里的所有库存,这让她觉得十分后悔:这个呕吐是没必要的失水,而呕吐的起因纯粹是因为自己的好奇与莽撞。
好不容易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伊奈利发现黑曜石杯子里又被新的液体灌满了。粘稠、橙色、弥漫着水果味道的液体看上去很诱人,但是伊奈利不打算继续尝试了。
这么一番折腾之后,伊奈利开始觉得意识涣散。顾不得桌上的十五散发出的诡异气味,伊奈利吸着溶洞里的瘴气,靠在黑曜石椅子上进入了梦乡。
EP6
伊奈利下意识用手遮住眼睛,刺眼的白光让她感觉自己近乎要失明。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地底里呆了多久,早晨和煦的阳光就能让自己忍不住开始流泪。
不过,空气中弥漫的露水与青草的气息、耳边响起的小鸟“啾啾”的鸣叫声、还有教堂洪亮的钟声都让伊奈利意识到:自己回到了熟悉的地面上。
从草地上起身,伊奈利惊讶地发现,现在自己身穿的既不是大正制式的学生衣服,也不是在现世穿着的校服,而是一套缀以蕾丝的雪纺露肩长裙。
这让伊奈利有些错愕:她并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一套衣服啊?
而眼前的景象更让她感到吃惊:现在矗立在她面前的建筑,是莫奈林境内的布列塔尼大教堂。周围散落的花瓣与彩条昭示的事实再明显不过:这里正在举行一场婚礼。
难道自己是某场婚礼的宾客?伊奈利抖了抖身上沾上的青草屑,提着裙摆走上了教堂前的石质大道。忽然一下踩着高跟鞋走路,一种无法稳住身子的不平衡感让伊奈利有些恍惚,强烈的挤压感甚至让她有些不适,不过现在这个场合脱了鞋子飞奔肯定不是合理的选择。
大道的尽头,布列塔尼大教堂的正门口,莫奈林皇宫的女仆长康宝蓝正站在那里。
看到伊奈利的到来,女仆长交叉双腿微微蹲下施了个礼。
“伏见小姐,现在赶往教堂的话,您应该赶得上玛奇朵殿下和海因里希阁下的婚礼。现在应该刚刚开始进行宣誓环节。”
等到康宝蓝拿出随身的手巾,为自己拭去眼角的泪水的时候,伊奈利才意识到豆大的泪珠正在从自己的眼眶中滚落。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在女王的婚礼上把妆哭花了是很失礼的行为。”
在侍者们的引导下,伊奈利来到了举行婚礼的大厅,整个教堂当中微微回响的“我愿意”表示宣誓的环节已经结束。这让伊奈利开始暗自咒骂起自己踩着的那双高跟鞋。并立下了“以后再穿高跟鞋我就学猫叫”的毒誓。
阳光通过彩绘玻璃,打在两位站在台前的新人身上。
高大的海因里希身着在最盛大的阅兵式上才能得以一窥的上将礼服,胸前的勋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荣耀与胜利的光芒。他注视玛奇朵的眼波里,不是鹰一样的凶狠锐利,而是柔情似水——那是每个男孩在注视自己心上人时候的眼神。
娇小的玛奇朵穿着繁复的白色婚纱,银制的头花点缀着大颗珍珠,身后是两位为她兜住纱裙后摆的修女。现在,她伸出的左手正被海因里希攥在手心,而右手则抚在脸上,试图挡住泛起的红云。
在全场宾客的注视下,海因里希将戒指套在了玛奇朵的左手无名指上。然后,高大的上将俯下身,在娇小的女王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吻。
含情脉脉对视的新人深情拥吻,坐席上的贵族和穿越者们热烈地鼓掌,而坐在最后一排,迟到的伏见伊奈利此时已经泪如雨下,沾着腮红和粉底的泪水从她的指缝里渗出,落在教堂的木地板上开出了花。
曾经她甚至没能坦然面对最敬爱的人离去,而现在她却能见证最敬爱的人握紧幸福。伊奈利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脸,疼痛的感觉真切到无法回避。
EP7
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一眨眼就到了晚上。伏见伊奈利推开了教堂露台的门,身着粉色晚礼服的玛奇朵早已等在那里。
“不必施礼。”,现在的玛奇朵和每一个沉浸在幸福中的新婚少女别无二致,“来陪我聊聊吧。”
当康宝蓝来到自己身边,抚在耳边悄悄地说“女王在露台上等您,殿下想和伏见小姐说说话”的时候,伊奈利已经被幸福冲昏了头脑。
而现在,她也顾不上君臣之礼,就像和同学谈天一样站在玛奇朵旁边,趴在教堂露台的栏杆上。
“谢谢你能来我的婚礼。”
“不……能被邀请才是我的荣幸。”
这并非是寒暄,而是少女之间情真意切的对话。
“我现在觉得很幸福。”,玛奇朵稍微停顿了一下,“我希望你们也是这么觉得的。如果莫奈林的国民也是这么觉得的,那就更好。”
伊奈利并没有说话,滚烫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
“谢谢你们帮助莫奈林,帮助这片大陆度过了危机,这种幸福是所有人一起努力而赢得的。但是现在,又有新的战争将要降临这片大陆了。”
“新的战争”这四个字刺痛了伊奈利的神经,一些细碎的回忆慢慢涌现出来:眼眶红肿的卡特、病榻上失落的洛兰、趴在自己怀里啜泣的苏艾、戚风小旅店里沾满鲜血的……
在回忆匣子打开的霎那,伊奈利一个踉跄从露台上跌了下去。在她的眼前,布列塔尼大教堂以超乎常识的速度崩坏着。白色大理石和彩绘玻璃一起碎裂,在令人窒息的压力下分解成闪着紫色幽光的粉尘散入风中……
在坠落的失速当中,伊奈利觉得自己被什么力量拖住了。这种感觉自己曾经体验过:在那个谎言神明的神庭里,她也曾经受到过这种“接待”。
如同踩着一片云彩一般,伊奈利落到了地面上。附近的光景她再也熟悉不过:这是莫奈林先王玛奇朵的纪念碑前。每当自己需要努力下去的动力的时候,伊奈利总是喜欢来这里。
身着婚纱的玛奇朵向着长明灯里注入了一碗灯油,然后转过身来盯住了伊奈利。在摇曳的火光中,玛奇朵脸上幸福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失去挚爱的悲伤。
“刚刚的婚礼是……”伊奈利并不想问出这个问题——刚刚的幸福感是她在大陆上的这么多年都没能体验到的,即使已经明晰了真相,她也不想戳破一切。
“是货真价实的,或者说,本应是货真价实的,如果我没有死的话。”玛奇朵悲伤的神色让伊奈利感到痛苦与折磨,就像有人用手术刀剖开她的胸腔,将跳动的心脏一点点解体一样。
“对不起,如果那时候我能意识到……”
“不,这不是你的错。”,玛奇朵用温柔的声音打断了伊奈利的话,“凶手不是你,而是佳斯特托里。”
“佳斯特托里背叛了我们,害死了我,也伤害了无数莫奈林的人民。”,玛奇朵的语气逐渐严肃了起来,“而现在,他又想伤害我们。”
“……”繁多的想法如同纠结的缆线缠住了伊奈利让她动弹不得,甚至想要发声都做不到了。
“你在调查新的事件对吧?其实你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对吧?”玛奇朵的声音穿透了伊奈利的耳膜,直取她思维里最脆弱的一环。
“是,我的确怀疑过……”
“我站在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情:你是对的。这次让大陆陷入危机的,依旧是佳斯特托里。”
EP8
真相带来的冲击让伊奈利有些晕眩,玛奇朵并不像在开玩笑。
“为什么?为什么佳斯特托里要这么做!?”伊奈利无法理解更无法猜测。大陆明明已经稳定下来了,为什么佳斯特托里要再制造一次战争?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
“您也不知道为什么吗……”伊奈利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别扭感。
“是的,但是有人告诉了我这个真相。”
“谁?”
“这个我暂时不能告诉你。”,玛奇朵的语气,依旧是让人心碎的落寞与悲伤,“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可以了解:佳斯特托里并不是唯一的全能之神。”
“所以玛奇朵殿下你才会再次出现在这里吗?”伊奈利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才接受了“玛奇朵的灵魂已经成为了维持佳斯特托里,以及这块大陆的燃料”这个事实。而这位不知名的神明,则逆转了这个过程,让玛奇朵可以重现世间。
“那您准备怎么阻止佳斯特托里呢?”
“你是这个计划上重要的一环,加入我们你就会知道要怎么做了。”玛奇朵诚恳的邀请让伊奈利感到有些无法拒绝。
“我渴望能够拯救这片大陆、能够保护莫奈林的国民,这是我作为女王的责任。不过出于私人恩怨,我也希望可以向佳斯特托里复仇。”
“你也希望有个机会和佳斯特托里清算吧?你也希望保护莫奈林的人吧?”
伊奈利无声地点了点头。
“那么,加入我们吧。”玛奇朵向伊奈利伸出了手。
“很抱歉,现在还不行。”在玛奇朵惊愕的注视中,伊奈利轻轻甩开了玛奇朵的手。
“伊奈利你不能理解我吗?”
“我可以理解你,但是你理解不了玛奇朵。”
再次面对眼前的女王,“玛奇朵”的表情已经变成了似笑非笑。略带嘲讽的样子。
“玛奇朵女王从来都不会尝试用仇恨去说服,或者说煽动我们。”
“伊奈利你要知道人是会变的。你体会不到我所受的痛苦。”,“玛奇朵”的嘴角勾起了邪魅的笑意,“在死亡与重生的轮回里,我为什么不能滋长复仇之心?”
“那您在滋长复仇之心的同时,也忘了您引以为傲的理性与聪慧吗?”,伊奈利终于知道这个“玛奇朵”的违和感从何而来,“指证罪人而没有证据,制定计划而不知理由,只有复仇是唯一合理的,但是玛奇朵的动机里从来不会有复仇。”
“这样吗?”,一只小动物爬上了“玛奇朵”的肩头,伊奈利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之前曾经遭遇过的怪物猴子,彼时的它的同类正手握一根人类的胫骨张牙舞爪扑向自己,“但是你呢?你不想再努力一点保护更多的人吗?”
“玛奇朵殿下,您知道这种怪物在莫奈林做了些什么吗?”
“我大概知道你在说什么了。这样,我告诉你一件事情,那场屠杀并不是这些孩子所为,凶手另有其人。”
“证据呢?”
“信不信由你。”“玛奇朵”和肩上的猴子嬉戏着,这种倨傲的表情,伊奈利从来没有见过。
“所以您的合作,就是要和这些怪物一起肆虐整个大陆,屠杀莫奈林的国民吗?”
“不是屠杀。”,“玛奇朵”用中指摆出了一个“嘘”的手势,“这是为了达成计划,我们必须做出的牺牲。”
“那恕我拒绝参与这个计划。玛奇朵女王真正的计划里,从来不会出现‘牺牲莫奈林的国民’是必要的这种话。”
“那只是曾经的我没意识到罢了。”,“玛奇朵”的眼神里闪出野狼一道凶横而贪婪的光,“牺牲在前线的士兵、被卷入战争的平民,死于战争的穿越者,这都是我们为了击败佳斯特托里而付出的必要的牺牲。”
“伊奈利有时你也该为自己考虑一下的。你想以一个人的力量与佳斯特托里周旋吗?”
“至少曾经的玛奇朵女王这么做过。”,伊奈利不自觉露出了苦笑,“谁叫我把她作为榜样呢?”
“更何况,您一直在这里指责佳斯特托里的罪孽,却没有办法拿出证据证明是他犯下的罪。”
“事实上我见到的事实只有,您的同伴们在莫奈林肆意制造破坏,让军队疲于奔命的同时也让平民寝食难安。”
“所以啊,佳斯特托里这次,依旧没有负担起一个合格的神的责任。”伊奈利心下一颤。这句话自己分明是对佳斯特托里当面说过,为什么眼前的这个“玛奇朵”会知道呢?
“你呢?你不是也犯着同样的错误吗?”“玛奇朵”的表情逐渐变得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如果你做事考虑得更周全一点,那些惨剧说不定就不会发生了。”蹲在“玛奇朵”肩头的猴子,也在点头“附和”着主人。
但是伊奈利还是淡淡地微笑着:“请您不要说出这么失礼的话了。至少请不要披着玛奇朵的皮在这里大放阙词好吗?”
“哦?伊奈利你要明白,弱小是一种原罪,而我给了你一条变强的捷径。”“玛奇朵”脸上的笑意,渐渐扭曲成不可名状的疯狂。
“如果走上这条捷径的话,我不就是揪着那些曾经、现在为了大陆努力的穿越者的衣领,扇他们的耳光吗?”伊奈利缓缓蹲下,将双手透过脚下的石砖,插入了丰沃的大地。
“你是准备容忍你的弱小吗?还是说你对自己无法保护同伴这件事情已经无动于衷了。”癫狂的笑声响彻整个墓园。“玛奇朵”的眼睛里,开始流出了散发着腐臭味道的红黑色粘稠的“泪水”。
“我们的对谈到此为止吧。感谢您给了我一半的好梦。”,大地的力量化为治愈之力涌入伊奈利的身体,将疲劳与无力彻底挤出,“那么。女王殿下晚安。”
接着,伊奈利直起身来,咬紧牙关,向着“玛奇朵”的面门挥出了一记直拳。
EP8
随着一声闷响,“玛奇朵”的身体化为了飞散的尘埃,纪念碑前的光景也随之褪去。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游之旅,空气依旧污浊腐臭,溶洞墙壁上的紫色光苔依旧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在伊奈利面前的,就是那道“结界”。现在,自己面前的结界上,出现了一圈裂纹。在魔法面前坚不可摧的“结界”让伊奈利陷入了迷茫,甚至阻止了她思考其他的可能性。
那些咸阳大将军曾经传授给自己,却被自己百般嫌弃的格斗技,如今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伊奈利毫不留情,用尽全身力气再击出了一记摆拳。随着重拳与“结界”激烈的碰撞,裂纹如同涟漪一般,开始向四周扩散。
面对机智的对手,这些招数可能起不到效果,但是现在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一堵脆弱的“玻璃墙”而已啊!
“这一击,是我帮玛奇朵殿下打的!”伊奈利缓缓抬起右臂,左手托住右拳,对着裂缝中心打出了一记肘击。是的,比起深究原理,有的时候简单粗暴的手段反而更加有效。有的时候,就是不能被科学原理和尝试束缚才对!
包含着少女怒意与痛悔的肘击砸在了“结界”上,随着清脆的玻璃碎裂声,“结界”化成紫色的飞雪迸裂开来,溶洞墙壁上的光苔也慢慢失去了光泽黯然熄灭。
伊奈利走出了自己的囚牢,但有一件事情令她十分在意:在那场梦境里,“玛奇朵”告诉自己,戚风的屠杀并不是怪物们所为……真相究竟是什么?
走出溶洞之后,映入伊奈利眼帘的依旧是一副萧条的景象。沼泽地的淤泥不断向外冒着气泡,泥潭表面时不时会一阵翻腾看似是某种鱼龙种在此栖息,黄色的孤岛陆地与黑色泥沼交汇之处,蕨类植物与真菌肆意生长,干枯的乔木枝干上苔藓和地衣增添了些许生气。
“真是不受欢迎的客人,虽然说客人应该是我吧。”
听着身后的“细细簌簌”的声音,闻着难掩的恶臭,伊奈利已经知道不速之客姓甚名谁。不出所料,一些螃蟹正在从身后的沼泽地里缓缓爬出。和一般的螃蟹不一样,这些扭曲存在不是背着或青或灰的甲壳,而是把打开的罐头作为自己的身体。
虽然没有正面交锋过,不过和其他穿越者的交流已经让伊奈利对这种螃蟹有了不少了解。他们身背的罐头,主角是散发出恶臭的腌渍鲱鱼,这些罐头的汁液有着不逊于强酸的腐蚀能力。而这些螃蟹最大的爱好,就是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美味”。
伊奈利并不想与这些怪物多做纠缠。在咒语的吟唱声中,绿色的光芒从大地中被抽出,凝聚成狐狸的形状——现在呼唤式神恐怕来不及,将自己的精神力抽出与大地的力量融合做出临时的式神实属无奈之举。
光是操控式神就足以让现在的伊奈利濒临虚脱,更何况从自己身上分出的式神还会共享感觉,式神死去时回归的力量注入体内也会带来不亚于将它们从身体中撕扯出去那时的疼痛,但是想要逃离,只有出此下策。
式神与怪物们缠斗在一起,伊奈利强忍着腐蚀地灼痛一瘸一拐离开了混乱的现场。
在沼泽里需要一个路标,但是弥漫的瘴气让伊奈利无法利用星空定位,眼前的一条散发着恶臭的小河就成为了她最后的希望。顺着河流走说不定能找到从沼泽地里脱出的方法,至于找到人烟?伊奈利已经不奢求了。
从式神的共感来看,小狐狸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伊奈利环顾四周,周围依旧是无边无际的沼泽地。要不了多久,她就将迎来式神的回归,还有于此相伴的,甚至会直接让人陷入休克的剧痛。
伊奈利尝试蹲下,至少保证自己在昏迷的时候不会因为磕到头部而彻底没救。那些怪物已经开始在式神的身边自爆,溅出的腐蚀液溅落在小狐狸身上,也通过灵魂的链接让伊奈利品尝着被强酸浸透的痛苦。
“有人吗……”这并非是出于理智,而是在孤立无援而陷入绝境时,基于本能的呼救。
“有人?”伊奈利也没想到会有人回应。
EP9
在伊奈利倒下去之前,她感到有一双手扶住了自己。有了依靠之后,伊奈利放弃了抵抗的意志,任凭自己昏死了过去。
第二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伊奈利感觉自己似乎是趴在某个人的肩上。淡淡的苦咖啡和可可气味真好闻……伊奈利尝试着挪动了一下身体,至少总不能一直挂在人家身上。
“你醒了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发出声音的女孩子扶住了伊奈利的腰,帮助她在地上站稳。
“我还以为你是要死了……”看样子自己的模样应该是十分狼狈吧。
“谢谢你……我给真柚添麻烦了。”成为自己依靠的,是那个如兔子般娇小可爱的女孩。
“倒不如说能够在这里见到人,还是朋友,我已经很开心了。”真柚的笑容有些疲惫。看来之前她也经历了难捱的一段时光吧……
“又来了。”真柚的话让伊奈利一个激灵。
“什么又来了?”
“伊奈利你能听到吗?有什么声音在小声嘀咕的?”
伊奈利尝试着捕捉这种细碎的低语,但是耳边响起的,却是自己脑内的嗡鸣……看来是身体还没有恢复到可以敏锐捕捉周遭信息的程度吧。
“抱歉我有些耳鸣,可能帮不上忙……”话音未落,伊奈利便发现眼前的真柚有一些异样——她似乎被什么呼唤着,正在尝试倾听者什么。
下一秒,真柚从这种出神的状态里缓了过来,但她脸上憔悴的笑意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阴沉的表情。
“怎么了?”
“不,什么都没有。”
算了,既然真柚不便多说,伊奈利也无需多问。
不过接下来的声音,伊奈利听到了,真柚握着自己的手抖了一下,也让伊奈利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真柚也听到了。
那是一声嘶鸣,看起来这声嘶鸣来自于眼前的一头……嗯,应该是驴子一样的动物吧。不过为什么这头驴没有下半身……
在思考这个问题之前,伊奈利的身体已经先行行动将真柚护在身后。接着,熟练的肌肉记忆让伊奈利拔出了大腿上枪套里的手枪,在这么近的距离根本伊奈利无须瞄准,上膛击发一气呵成,枪声撕裂了沼泽地的寂静。
但是,面前的驴子吃了这一枪却像无事发生一样……
“往后退!”直觉告诉伊奈利面前的这个敌人有点棘手,她嘶吼着让真柚尽量远离这个威胁。接着,稍加瞄准之后伊奈利开出了第二枪。
铅弹穿过了驴子的身体,打在了它身后的地上,扬起一撮湿润的泥土。也正是在这时候伊奈利才发现,这个驴子并非没有下半身——它的透明骨架正闪烁着蓝绿色的光芒,它并不是什么实体。
两个女生与这个怪物沉默地对峙着。伊奈利一手护住身后的真柚,一边举枪威慑着眼前的怪物。
没有击出第三枪的必要,子弹伤害不了这个怪物,而伊奈利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弹夹。要是早知道去贝特帝国玩会出这种事情,伊奈利一定会在出门的时候背上那杆猎枪……
“伊奈利等一下……我觉得这个驴子好像,不是要攻击我们?”虽然伊奈利不觉得在这种地方会有对她们没有敌意的生物,但这家伙的确是始终没有发起过攻击,甚至没有摆出威胁的架势来……
或许是对这种对峙感到厌烦了。那驴子又嘶鸣一声。接着悬浮起来,在空中摆着四蹄慢悠悠地飘走了。
目送着怪物离开,两个女生松了一口气。
“抱歉刚刚我有些神经质了。”现在想起来,对一个没有攻击欲望的家伙表现出这样的反应甚至还开了枪,的确是有些过激了。
“没关系没关系。”,真柚的脸上重新绽放出了笑容,还伸手摸了摸伊奈利的脸蛋,“刚刚的伊奈利还挺可爱的。”
至少她们现在暂时安全了。
EP10
“有人在那里吗?”循着声音望去,伊奈利和真柚看见有两个人正在隔壁的小岛上向这里招手。
“在这里!”
“来了!”
很快,两拨人就会合了。
身穿粉色中国传统服饰,手持金黄色餐叉的,是来自辛辛国的穿越者努豆丝,而扎着双马尾挂着两缕挑染的,是阿赛德的穿越EVE。通过简单的交流之后,伊奈利确认这两名穿越者是奉命前来搭救自己的。
“主神大人为你们打开了通往这个世界的通道,我可以这么认为吗?”伊奈利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新的疑窦又盘旋在伊奈利的脑海中。
“佳斯特托里为什么感知不到这边世界的存在呢?”
但是比起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所以说,我们现在算是安全了?之后我们就能回去了对吧?”
努豆丝和EVE点了点头。
听到这句话,伊奈利转向了真柚,然后一把抱住了面前的女孩子大哭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其他三个人都有些懵。
作为当事人的真柚,只好一边抚摸着伊奈利哭得一抖一抖的背脊,一边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安慰着在自己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女生。
“不哭不哭,回家之后我们去吃巧克力和蛋糕好不好?”
伊奈利倒是不为所动,把眼泪和鼻涕都抹在了真柚的身上。
“这次我终于没弄丢伙伴们,太好了……”这么想着,伊奈利哭得更加放肆了。
“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这话是一位雪精灵说的,在世界间流传甚广,至少来自拜克艾厘的斯特凡诺知道。
“也许这就是我之前那篇稿子没过的原因。”
卡伦特人说的是他投给《镜面报》的文字稿,它对预言之年代500年发生在格林区的连环杀人案进行了详尽的推理,可也许正是因为只有详尽的“推理”,而没有来源于生活的确切实证与感悟,这篇文字并没有被选上并印成铅块,让撰稿人扼腕叹息许久(实际上是因为这事已经过气,喝血要热乎的垃圾报纸)。
出于以上原因,斯特凡诺打算认认真真调查、踏踏实实研究。换句话说,他准备一头扎进发生在法之理酒馆的那件事。曾生活在坎维的室友认出那支利箭的尾羽——来自沙漠独有的鸟类,再加上他们获得的硬币和死去男人身上的海鸥刺青,这一切都燃料般刺激着船商末子的好奇心与想象力。他把这打算同自己的室友们说了,尼格勒很快同意,他本来就乐于冒险,并且也参加过相当数量的冒险;阿廖沙的态度却不那么积极,高大的奇维纳人稍微皱着眉头,再三确认斯特凡诺的意愿(“你真的要去?确定?”),之后,出于看顾室友的想法,阿廖沙决定也加入这场不知会持续多久的探险。
他们在一个暮春的周末提起这件事,那也是个夜晚,斯特凡诺还是从法之理回到太阳塔区。卡伦特人不知从哪儿打探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消息,像是疑似从暗月城流窜到苏古塔的黑猫、召唤幽灵的方法、神秘的失忆密道……这次,他带回与“海鸥”有关的信息:黄昏过后,绘有海鸥的路标会向你指引,就在调节区深处,高大樟树下。
“怎么样,我们明天就去?”斯特凡诺提议,他兴致高昂。
“恐怕不行,”阿列克谢回答,“等到早夏月吧,我下周要去图书塔。”
几天的时间因为焦急而显得难捱,等到四月3日出发这一天,他们反倒没作什么多余的准备,只带上些基础的防身用品就离开了家。阿列克谢倒是因为不适应苏古塔的气候而将头发束在脑后,与奇维纳相比,苏古塔显得温暖。
顺着流言的指引,他们走向调节塔深处。从表面上来看,这片区域没什么奇怪的,与别处一样的木制或石质的建筑,符合整个城市基色的外墙;同为商业区,调节塔区域比起娱乐更多的太阳塔多出一份宁静——黄昏已经到来,太阳就快隐没不见。三人在一个路口转弯,拐向建筑的更深处,来到一条狭窄的街道。这里宽能容纳四人并排,只要有那个心情,两边的街坊能通过窗口握手,也由于此种间隔,比起尚还有一丝余晖的大通路,这条通往樟树的小道显得晦暗不明。
阿列克谢的眉头皱起来,他带着不赞同的神情看向同自己打招呼的人——
“阿廖沙。”
来自巴拉姆的鸮型人洛尔伽朝他走来,身后还跟着翼族法雅。
三人是在图书塔认识的,进行扫除工作时遇到的小麻烦让彼此熟悉起来。阿列克谢和洛尔伽曾试图驱逐窜来窜去的灰尘精,他们还在图书塔的第二十四层发现一块有微风涌动的神奇地砖(虽然对打扫没什么帮助)。通过几轮简短的对话,雪精灵发现自己与这位干脆踏实的青年意气相投,便同他交好,把对方当作一位朋友(他允许对方喊自己阿廖沙)。也正是因为如此,阿列克谢将发生在法之理酒馆里的事讲述给洛尔伽,希望对方能避开这团麻烦;又因为鸮型人对这很感兴趣,雪精灵又给他讲了后续的发现和室友们的计划。奇维纳人的本意是“很危险,别去”,可由于他一贯的言简意赅,最重要的提醒没被说出来,雪精灵只能不知第几次在内心感叹交流是门技术。
“洛尔伽。”
阿列克谢朝青年点点头,算是回应。
他费了些时间才明白奇维纳之外喊人的规矩:连名带姓地称呼是相当不适用于日常的,并且此种称呼通常用于表达一些较为激烈的情绪。雪精灵知道这件事是在搬进现在租住的房屋之后,毕竟先前他都居住在旅馆中,并没有能与人熟悉到互相称呼的机会。斯特凡诺在被阿列克谢叫了全名之后很是惊讶一阵,他还没来得及问自己的室友自己是否有什么不得体,就听见奇维纳人又叫了尼格勒的全名,而翼族瞪圆眼睛,倒真有些像无辜的鸽子。
现在,阿列克谢·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尔之子阿列克谢,倒真有点想叫鸮型人的全名了——洛尔伽·笑音,笑音氏族的战士图栀卡之子洛尔伽。但毕竟是雪精灵自己没把话说清,所以他也只能点点头,再打个招呼。感谢面无表情的表情,他想,不至于将细微的思绪泄露。出于对鸮型人一定程度上的了解,雪精灵认为对方应该有着说得过去的理由,才会冒险蹚进这趟混水。
洛尔伽的确有正当理由。
来自巴拉姆的鸮型人曾遭遇变故,那场惨事完全地改变了少年成长的轨迹,他走出来了,心灵上却留下永远的痕迹;就像被顽童捉住后撅断翅膀的飞鸟,要是好好对待它,给它吃食和治疗,它也的确还能振动双翼飞向天空,但它从此不再靠近孩童。洛尔伽经历过一段时间的冒险,他知晓复仇的艰难,也见识过迷离吞吃人的白雾——与它们相比,苏古塔实在和平。平静的生活并不总是讨人喜欢,要维持平静却得花不少力气……不必考虑战斗和求生,能自由地选择职业,甚至只需将心思放在钻研学问上,至少遗都人过不上这样的日子。出于类似的原因,洛尔伽十分珍惜在学的平稳时光。就在两个月过去,即将进入夏季的时候,他被告知:苏古塔商业区发生了杀人事件,暗处的凶手放出致命的一箭,因为被害者即将吐露他们的消息。
如果要让洛尔伽从通用语里挑一个词来形容他的想法,他会选荒唐(也不一定对)。
所以鸮型人决定一探究竟。
此时,他们已能看见那棵樟树,它高大非常,树冠浮在屋顶上似的。按照往常的习惯,洛尔伽在黄昏和树荫的帮助下潜进树冠,他落在一根挺结实的粗枝上,透过茂密的绿叶往下看。
一位老人坐在树下,无所事事。
鸮型人伸手指指这位看起来似乎正在打盹的老人。他的同行者接收到信号,走到树下。察觉到来人气息的人抬起一边眼皮,打量着追寻海鸥标记而来的人,他很沉得住气,打定主意等对方先开口。
“老先生,我捡到一枚硬币,请问您知道它的主人吗?”
在一番眼神推让后,尼格勒发问了。他拿出那枚在法之理酒馆得到的海鸥硬币,将其展示给老人。
“嗯。”老人点点头,“你——想找到它的主人?为了什么?”
说完,坐在树下长椅上的老人还拿眼神将灰发翼族从上至下扫过一边,顺带瞟了站在他后头的几人。他的疑惑来得十分有根据:两个年轻翼族,看起来挺乖;一个人类,不怎么有威胁;一个不知什么品种的精灵,有点凶。
“如果可以的话……想去‘那里’交换一些东西。”
事实上,尼格勒对这枚硬币的用处没那么了解,被害了性命的可怜人只隐约提起赌场,翼族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所幸过往的冒险教给他本领,这番话倒也没被怀疑。
“嚯,小小年纪……哎呀呀。”老人哼了一声,“不过,这也不是老头子该管的事。几个人?”
“家里的大人很好奇嘛。”
这样说着,尼格勒伸出手比了一个五。
“都站到前面来。”他说。
雪精灵有些高,步子也迈得大,他几步跨到最前,几乎与老人贴着。老人只能后退几步。跟在他后面的是法雅,出身良好的翼族表情严肃,她出现在这里纯粹出于担心。就在前几天,洛尔伽——她的室友——问她赌场是什么地方,这问题让法雅感到不妙……洛尔伽不像是会对这类地方产生兴趣的人,于是她进一步追问,最后决定跟着鸮型人来到调节塔深处。再往后就是尼格勒和斯特凡诺。老人看着他们,没说话。
“还有一个家伙比较害羞。”尼格勒解释。
“不行。”老人说,“我们有我们的规矩,全部戴上这个。”
看着老人拿出的五条蒙眼布,雪精灵只能向还隐蔽于树枝间的鸮型人招手,示意他下来。洛尔伽疑惑地落下,他拿眼神向阿廖沙发问。
“得戴上这个。”雪精灵解释。
洛尔伽看看老人手中的黑色布条,又看看双手正在脑后系结的法雅。他更加疑惑:苏古塔不该是个平静的学术都市吗?那这里为什么还会有需要蒙着眼才能去的地方?并且在诗歌和一些文学作品中,海鸥通常象征纯洁和自由,或者高贵的、不屈服的精神,可这里的海鸥蒙着一层迷离般的薄雾,拿块黑布蒙住自己,像要装成乌鸦……他不由地担心,如果危险真正来临,自己能否保护好法雅?
“你们的,规矩,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老人点头。
“——”
鸮型人还想说些什么,法雅摸索着握住他的手臂,摇晃一下。洛尔伽转向她:色素浅淡的翼族与眼上蒙着的黑布形成色彩上的对比,法雅面容上的平静又为这夕阳中的画面增添一种莫名的气氛。鸮型人安下心,他咽下自己的质询,从老人手中接过蒙眼布戴好。之后,他们的手便很自然地牵在一起,作为彼此的指引。
老人一个个地检查,以确保没人能耍小手段。接着,五人排成一纵列,跟在老人身后行进。在这过程中,阿列克谢暗记下前行的步数与转弯的方向,这对曾经的飞雪骑士团成员来说不是难事。事实上,除却雪精灵,队伍的成员们也以各自的方式警戒:洛尔伽一路提防着可能存在的偷袭,尼格勒则放出自己的魔宠,通过心灵链接观察外界。
他们停在一个地方。
“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先是两下,后是三下。
“是谁?”
疑问过后,是什么东西被塞进门里的声音。尼格勒猜测老人传递的正是自己给出的那枚海鸥硬币。在黑曼巴蛇的帮助下,翼族法师得以窥见四周,只是他没法得到一行人的确切地点,眼前的房子太过普通,甚至它内里的装潢也与普通的苏古塔民居没有差别。他们能感觉到一阵气流,是老人准备离开。交接非常安静,他们显然重复过这一过程许多次,熟练得不再需要言语确认。
直到经过一截向下的楼梯,再次到达一个平面,他们的眼罩才被取下。
这是个类似舞会宴会厅的空间,与真正的宴会厅比,此处稍显低矮,但考虑到他们所在的平面位置,这个地下空间称得上一句富丽堂皇:独特风格的立柱分布在外围,立柱之间有绣着金色丝线的帷幔挂起,开辟出一个个小的、较为私密的空间;立柱往里是“舞池”,衣衫华贵的顾客分散站着,或是靠在宽大的软沙发上歇息;服务员们端着托盘穿梭在人群中,将装在高脚杯中的饮品和精致的点心递给客人。在人群间走动的工作人员身穿剪裁奇怪的服装,胸前用黑色布料包着,背后却露出一大片,腿也是光的;他们头上戴着兔耳,尾椎附近也缀着一团白色毛球,看到衣着暴露的服务员,法雅不由得转开视线。
“他们,在干嘛?”
洛尔伽指向的方向的是“舞池”,法雅顺着看去,发现在通常而言放置乐队的地方分布着数张桌子,许多人围在桌子旁,桌上除了筹码还堆有一些金银和纸张。
“为什么,围在旁边?入口,角落,还有看守?”
“在赌博,恐怕是不合法的。”
翼族女性很快作出自己的判断,需要蒙着眼才能到达的赌场基本是将“可疑”二字写在墙上,而那些赌客……从着装来看,他们大多都是商人,且着装打扮不像是苏古塔本地的。
“不合法,所以,才杀人?”
听到洛尔伽的问题,阿列克谢将视线从前方收回,他静静地摇头,示意对方先不要提起这桩事。
“等等,看那边。”斯特凡诺小声提醒,“好像是……呃。”
“老师……”
奥斯维德·埃文斯正在一张桌子前——他的穿着打扮与平日大不相同,宽松的外袍换成贴合身型的礼服,随意扎在脑后的头发也被抹在脑后(雪精灵根据经验判断他用了发膏),他的靴子竟擦得发亮。总之,曾在阿列克谢面前朝学生借钱的教师一副考究又得体的模样,这也是斯特凡诺没有立刻认出他的原因。
法雅抿着嘴,快步走向研究诗歌魔法的教师,她一言不发,只是面无表情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我们也……”尼格勒说。
在他的话语落地之前,洛尔伽已经行动,剩下的人也跟上。阿列克谢在穿过大厅时不慎踩到一位女士的裙摆,那位路过的女士穿着价格颇高的裙装,后摆在地上拖了半臂长,也多亏这长度,雪精灵的无礼行为并没有被发觉。奇维纳人不动声色,没有为本就显眼的自己带来更多注意(只是让他想起过去的不愉快)。裙子拖得长点也没什么,反正不归穿着的人洗,他想。
于是当奥斯维德回过头,迎接他的就是一小群学生无声的注视。
“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还没等学生们开口,沙漠精灵就认负,他提起灰发翼族的衣服领子——尼格勒正在看牌局——又揽住法雅的肩,接着朝剩下的使个眼色,运鸡仔似的把他们拽到一处僻静角落,就在一个立柱的旁边。
“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奥斯维德说,他看起来很严肃。
也许是受到平时行为的影响,由于他在学校表现得实在没什么威严,这会儿还真没一个人畏惧他。直接师从于他的法雅不必说,就连艾丹·弗宁门下的尼格勒也敢同他打趣:“一个让您无家可归的地方?”
奥斯维德也没生气,相反,他就着翼族法师的话说了下去:
“哈哈……的确如此,所以你们明白吗?这里不是你们这样有着大好前途的学生该来的地方。”
教师说得很正确,或许从日常作风的角度看来,他实在有许多会被挑剔的地方,可作为一个教师,无论是教学任务还是对学生的保护,他都完成得无可指摘。只是,沙漠精灵的那番话听来教人不舒服。“有大好前途的学生”,就像他强硬地划出一条线,然后施施然走到线那头,转过来,再真心实意地说些祝福话。
“——您的前途就没关系了吗?”法雅皱起眉头,“您自己就不重要了?”
“欸,”他好脾气地说 “总之,先离开这里吧?如果只是满足好奇心的话,看到这些也应该足够了。”
奥斯维德苦笑着,回避了学生包含着担心的质问。
“不够。”洛尔伽坚持,“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告知硬币的用途,就要杀人?”
“是啊,他们已经开始杀人了,就在法之理。您知道这些吗?”尼格勒补充。
“嗯——好啦,喏,正义感也好,好奇心也好……你们现在的打扮都太过显眼了,轻而易举就会暴露。”
“那您是希望我们回去换身衣服再来?”
“听好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不要再来。”奥斯维德回答。
“为什么告知硬币用途,就要杀人?”洛尔伽重复他的问题。
鸮型人青年想得到解答。他希望生活能够平静,或者说,至少没有太大波澜……杀人事件,这有些超过。在进入地下空间、被蒙上眼罩之前,洛尔伽想过退出,对法雅的担心令他留下,既然他已经冒着风险来到这里,那么问题就非得被弄清楚不可。
“…………”
沙漠精灵露出困扰的表情,他也许在思考逃避回答的方法。
见状,法雅拍了拍挂在腰间的钱袋:“老师,我带钱了。”
说完这句话,翼族还偏头示意,打算自己坐上赌桌,亲身体会玩牌的乐趣。理论上来说,学生不会胆大到当着教师的面做出些不好的事,并且法雅也一向不去做这类事。不过现在情况特殊,要撬开奥斯维德的嘴,还只能靠一些出格的方法。
他们对峙了一段时间。
“……你们也意识到了,”终于,他说,“这里的主人暂时不想让这里的事向顾客之外的人暴露,所以才会发生那么危险的事。”
“不管怎么说,你们也还是我的学生,我不能让学生遇到危险啊。”
听到这话,阿列克谢忍不住仔细看他:奥斯维德如果不是个负责的教师,就一定是位擅长谈判的人。雪精灵回想着之前的对话,的确,他们提出的问题没有得到任何的正面回答,沙漠精灵以高超的技巧将话题带过,学生以身犯险的“威胁”也没能动摇他。真是奇怪,奇维纳人想,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将自己抛在赌桌上,追求一时的激情?
最后,法雅看似妥协地说:“我想这里的事情应该不是我们可以干涉的了,也许应该在回去之后,将发生的一切告诉其他老师……”
说完,翼族女性快速地觑一眼奥斯维德。在短暂的一瞬间,沙漠精灵的脸色变了变,他很快控制住自己,继续那副有些困扰的表情。
“老师?不是领主,或者,治安的骑士队长,那个词怎么说?”洛尔伽比划,他已经能通顺地与人交流,可仍有些词是陌生的,就像面熟的同学,你看见了,却在喊出声的前一刻犹豫。鸮型人努力道:“那个,负责管理的……为领地抓犯人、强盗、小偷的那个。”
“治安官?”
“治安官,治安官……”洛尔伽点点头,又无声地重复这个词。
眼见同伴的注意力被转移,法雅继续:“今天先离开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您愿意择日与我们聊聊。再此之前,还请您多保重。”
就在法雅拿出那个装满钱币的布包,准备递给奥斯维德时,几个光头保镖朝着这个隐蔽的角落走来——他们还是被发现了。
“奥斯维德先生,”保镖朝沙漠精灵说,“您今天赌得很少。”
“哈哈,今天手气不佳,看起来是我带来的这些小鬼的错。”奥斯维德笑着回答,他收下学生的钱包,又朝他们做出一个驱赶的手势。
保镖们呈扇形分散,完全堵住了他们的离开路线。洛尔伽对这个很敏感,他暗暗绷住劲儿,又拿眼睛瞪着他们。其中一个袖口下露出海鸥翅膀尖的试图瞪回来,就在保镖逐渐恼火时,奥斯维德恰到好处地侧一步,将洛尔伽护在身后,阻隔开对面的目光。
“我拜托埃文斯带我来长长见识——我刚来,想找点消遣,又实在对这里不熟悉。”阿列克谢说,“至少他不够厚道,没跟我说这儿的规矩,害我出了洋相。”
等结束这番话,雪精灵快速地弯一下嘴角。
奇维纳人的发言吸引了保镖的注意,他带着口音的通用语无疑是他说辞的有力佐证,但他的表情……海鸥的成员打量着他,试探道:“奥斯维德先生是我们的老顾客了……他的赌术不错,想必这位先生也一样吧。”
“我们是酒友。喝酒没问题,论赌术我可就比不上他了。”
阿列克谢谨慎地回答。同时,他转向奥斯维德,看着他的眼睛说:“是吧?”
雪精灵的本意是希望沙漠精灵能说些话,把眼前这个局面糊弄过去,就像他回避自己学生的问题一样。在这里与护卫起冲突十分不明智,也许会有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大闹赌场,既砸花瓶又揍护卫,最后还要把老板捆起来吊着……这全是由于过路英雄能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转身就走,他们不能这么做。苏古塔是座不落的风暴之城,学生还得在魔法学院继续自己的研究,奥斯维德更是这里的常客,海鸥的人甚至已经记下他的样貌。性命不能被拿来冒险。
“是啊,哈哈哈,抱歉啊,亚历山大。”奥斯维德将胳膊揽过阿列克谢的肩,“我真给忘了,不好意思,哈哈。”
总是独个儿站着的奇维纳人愣了片刻。很快,他反应过来,又朝保镖露出那种很是敷衍的笑容。
年龄最大的两人对着保镖虚与委蛇,这时,尼格勒注意到教师背在身后的手朝他比着什么内容,那是几个在半空中写出来的字:
无声幻影。
翼族尽量不引人注目地后退一步,站到幔帐投下的一片阴影中。其间,奥斯维德的手又在阿列克谢背上拍了好几下,只是褐皮肤的沙漠精灵与白皮肤的雪精灵怎么看都没那种哥俩好的氛围。也许他们只能寄希望于保镖会将奇维纳人的僵硬归于雪精灵的种族特点。
幻影被施放出来,在术法的作用下,那些保镖看到奥斯维德与学生走近赌桌——他们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趁这个机会,总是没个正形的教师一把拽住这些学生,带着他们走向入口。他们走进来时的通道,又经过看守人的盘问,奥斯维德巧妙地回答了问题。之后,他们就戴着蒙眼布,彻底离开赌场。
他们又回到最开始的那颗樟树下。
“好了好了!”等再走出一段距离后,奥斯维德才开口,“都到这里,应该知道路了吧?我这个大叔就不送你们这么远了。”
尼格勒一把拽住教师的胳膊,说:“您还没说完呢。”
见状,法雅也抱住沙漠精灵的手臂:“您不是还要回去吧?”
“不不不,今天就算了。经历这么多,大叔也会累嘛——”他打着哈哈,“大叔要回学校睡觉。”
雪精灵抬一下眉毛,也许校舍会传出新品种的谣言,比如:出没在夜晚的幽灵,其实是糟了海难、郁愤而死的贵族。沙漠精灵打扮打扮还挺有那个样子的,只要他别说话。
此时,洛尔伽提出疑问:“老师,房东小姐教育我,在学校要注意穿着。为什么你在学校,不穿成这样?”
“啊——那个啊——大叔也有大叔的难处啊,哈哈哈。”
“黎维诚老师就没有这种难处。”洛尔伽回答。
“哎呀,每个人都不一样,对不对?”
法雅被室友的指摘提醒,她有些为难地说:“老师……钱不用还我了。”
“那、那就多谢了……”
听到回答后,翼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神色只出现片刻,很快,法雅就又笑着说:“那就请您多保重了。”
此时夕阳已沉默,湿润的空气中混杂着樟树的清香。学生们的出现让赌桌边的奥斯维德惊吓又紧张,保镖的问讦也不好应付,多亏灰发翼族的法术,他们才完整且无后续影响地离开地下赌场。直到此时,他才完全放下心,能够说自己至少保证了学生的安全。
可事情偏不像他希望的那样发展:
“您得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不然我们就只能自己去了。”
斯特凡诺·达勒拿出属于他的那枚海鸥硬币,将其抛向空中又接住。出于抛硬币的惯性,卡伦特人又一次用拇指将圆形金属弹向上方——
一只手在半空中夺过硬币。
“好了,没收。”奥斯维德说。
尼格勒惊讶地问:“您连这个都不放过吗?!”
“像那样的地方,最好不要再去了——你看,要给住在一起的未成年人做个榜样。”
“您不该先给学生做个好榜样吗!”斯特凡诺抗议道。
“我又不和他住一起。”奥斯维德理所当然地说。
与沙漠精灵辩论是无用的,他总能找到方法,从想不到的角度把话题往旁处引。阿列克谢已经明白这一点,他对追寻到底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如果一次就能摸清情况,那最好;多探索几次,也没什么所谓。办法总会有的。
“再说,我这样的大叔可实在不是好榜样。”
奥斯维德微笑起来。
他转身离开,走进调节塔区的黑暗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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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8143
俺太弱了.jpg
如果没有写出粉红泡泡对不起,俺太弱了【重复
每颗星星,
都有一颗尘埃做成的心
——关于菅原真和八神贵志其人
“阿真,钦悟写信来了哦!”
“谢谢。”
“今天在学校过的还好吗?”
“很好,谢谢父亲。”
“想来阿真也很棒,成绩从来都不用我们操心。不过也不用太辛苦哦,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对我们说。”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谢谢妈妈。”
“妈妈啊,也很期待钦悟的来信,因为每次只要听说来信,真都会露出很开心的表情。”
“是…吗?”
完美的学生,优秀学员,剑道主力,学生会干部…菅原真以为自己已经锻炼的感情不再外露。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脸上不知不觉露出的笑容。
他确实很想念钦悟,也想念他们三人无忧无虑畅谈未来的日子。父母去世后,无子的远房亲戚收养了自己。菅原真心存感激,因此不想添麻烦,他必须做到最好。他无权要求更多。
但自从钦悟走后,便再没人能让他看到那股耀眼的光芒。他时常觉得自己渺小到在这世上没有容身之处。但每当钦悟鬼机灵地跟他讨论着自己的想法,他似乎能模糊的借助他的光芒,在未来里看见自己的位置。想要帮助他,菅原真由此找到了自己的作用。钦悟走后,只有剑道练习时看见海斗能让他鼓起劲儿来。而海斗将来会继承剑馆,没什么好让他操心的。
直到他遇见八神贵志。二年级转学来的八神很快因为自信的笑容和灿烂的亲和力受到了全校的欢迎。他被视为即将成为三年生学生会长的菅原真的最大劲敌。但菅原真却对他并无敌意。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也许是八神这股劲头令他看到了失去已久的光芒。
“喂,阿真。”午饭时间,因为自己午餐盒里精心准备的营养餐皱鼻子的上杉海斗戳了戳他。“跟我换。”
海斗似乎是看自己总是在福利社买面包才这样做。“不,我喜欢吃面包。”
“我说要换就要换,我再也不要吃这兔子食一样的花椰菜了!”他发怒道。
菅原真瞟了一眼海斗饭盒里摆的漂漂亮亮的大片绿色食物,拖过他的便当盒叹了口气。上杉夫人的做菜手艺的确有待提高。
“你是真的很像兔子。”菅原真边嚼边说。
“我要曝光你这完美学生的混蛋真面目。”海斗抢过面包就咬了下去,仿佛那是菅原真的替身。
“什么完美学生…”菅原真嘲讽地笑了一声,“他们只是离我不够近罢了。”
“毕竟你是个拒人千里之外的扑克脸。但现在的女孩子就喜欢这个。”上杉海斗露出不屑脸。
“你在说你自己。”
“我这是练习剑道家的威严!”
“跟你一样,我认真学习并非为了讨他们喜欢,只是不想给养父母添麻烦而已。再说,等钦悟回来之后,我要保证能给他提供更顺畅的环境。”
“以你现在的成绩冲冲一桥和东大的经济学也不是没戏吧……能拿到学生会长的位置连保送都有可能。说到这点,完美学生,你最近有位劲敌吧?”
“劲敌…吗?”菅原望着会社窗外晃动的树枝。心里想的却是,树枝之所以不会断掉,该是它会随着风而动。
就在升上高三的学期,菅原真回到家,发现哭泣的菅原夫人。她的手上握着的是菅原先生的健康报告。
治疗需要花钱。如果他们没有收养自己,菅原先生一定能得到更好的治疗吧。阿真时常这样想。可菅原夫妇坚持说既然收养了阿真就一定不会抛弃他。菅原真自认他同菅原夫妇并没有真正的亲情。大家只是努力尽到各自角色的责任。那么我也只是尽养子的义务罢了。阿真想道。他不再去剑馆,拒绝了所有学费以外的供给。打工对于个性认真的菅原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困难的地方。时常来光顾的客人也对菅原评价颇高。
那是轮到菅原真值班的某天,他做完会社清洁刚锁上门,便听见那个明朗的声音。
“菅原同学。”
菅原真转头看见了学校的风云人物八神贵志。先前在班级友谊辩论赛上他们就见过。虽是菅原的队伍赢了辩论,最佳辩手却是落在了八神头上。且大家心服口服。
“八神同学,有事吗?”他露出对待同学们的统一表情。
“我只是想来向你对整个队伍水平的把控表达钦佩。B班能以那样的队员赢下年级冠军,在我看来,你的引导功不可没。”
菅原真稍稍扬起眉毛。
“何况,我听说菅原同学你很有可能当选学生会主席。请别误会,我对你的佩服远大于敌对。”
八神贵志举起双手甚为无辜地摆了摆。
“很奇怪,我也是。”
“诶?”
“对你我并没有敌意。八神同学,能跟我讲讲你想要竞选学生会长的理由吗?”
八神贵志并没有否认自己想要竞选的事,他眉心微沉,眼睛里显出兴奋的光芒来,他几近雀跃地露出笑容,“当然。”他说,“我很高兴菅原同学愿意听。不如说,我认为只有你能理解。”
那是第一次,在学校中,菅原真体会到有人站在同等视界探讨问题的感觉。久违的,那股光芒又照进了他的生活。八神的祖父是警视厅的官房长。因此他对现阶段的不公现象及政界格局研究的格外投入。“我要改变日本,等我变强后…真希望我有菅原同学这样优秀的统领能力和头脑。”他这样说。
八神贵志的见解、以及人格魅力让菅原真再次看见了希望。可是他的理想恐怕不能实现了。
“我会退出竞选,推荐你来当会长。我希望你不要认为这是承让,而是你名至实归。” 菅原真看着那双眼睛,若是那道光芒能一直存在就好了。八神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
“我会说服支持我的同学给你投票,你专心准备竞选演讲就好。”菅原真很少这样让出自己的东西。但他自认总能看出别人所想。
“菅原同学,是因为你养父的事吗?”
即使对八神贵志,菅原真也不常谈起自己的事。他警觉地看向八神。
“我只是,看到你退出了剑道社,向校委会的父亲问起而已。我从没想过让你退出,其实从一开始找你搭话,也是想鼓励你…”
“八神。要说服别人去做某件事,就要让他认为你在为他着想,现在再试一次。”
“……菅原,如果我当了会长,会让你作为参与活动时间更为自由的顾问。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走向顶点。”
“好多了。”菅原真笑起来。
“我是说真的。菅原,我的理想是成为议员,考上法学系。如果没有力量,就没有话语权……”
八神贵志垂下眼睛。菅原真想起钦悟同自己儿时所见的种种不公和那时信誓旦旦想要改变这一切的自己。没有力量就没有话语权。的确如此。小人物是没有希望的。但要竞选议员走上顶点就得有足够大的支撑,菅原自知自己不拥有这些条件,但八神贵志是有希望的。只要有人支持他。因为开放的眼界和实力,引导起来非常轻松。
“那么我会支持你。”
“真的吗!”
“嗯。”
事后八神贵志表示自己向家人求助,找到了很好的医生,正是治疗菅原养父所得病症的专家。然而费用仍然是个大问题。
平民困难的生存更加令菅原感觉到八神实现理想的重要性。弱小的人没有活下去的资格。这样扭曲的社会需要改变。
八神贵志成为了学生会长,而为他当选投出了决定性一票的菅原真一起受到了关注。学生们之间各式传言都有,甚至有人说菅原真才是幕后真正的学生会长。但八神和菅原并不为这种传言所影响,近来两人时常一起活动。
听说八神被邻校的人围堵也是菅原真帮忙解决的。不过上杉海斗可不买账。他摆起那副管用表情对菅原真说“我不喜欢那家伙。”
菅原笑笑表示你不需要喜欢他。上杉睁开一只眼睛瞟了一下菅原真。“啊,如果是阿真你自己的决定,我没有意见。”
菅原真非常羡慕海斗这正直的秉性,以及八神的阳光个性。当那几个来骚扰的家伙将他和八神团团围住的时候。他一拳打在了揪他领子的男孩脸上。当他看着自己手上的污迹和被打倒在地面露软弱的众人时,菅原真第一次感觉到了征服的满足以及…自己对于作恶无动于衷这件事。他因为自己的冷静和满足感到沮丧万分。自己也许适合同正义完全相反的道路这件事,他也立刻就接受了。
在菅原所打工的纹身馆,他认识了哀川会的黑道组长寺肋禄郎。因为欣赏菅原真的为人处事,寺肋组长答应帮他偿还高利贷的钱款,只要他入组帮忙做事。
菅原真决定收下这笔钱,他意识到自己可以从黑道的方向爬上大位。在高三最后一学期的夏天。菅原真辍学了。
令他欣慰的是,八神贵志接受了他的计划。如果这是必要的成功手段,那么从黑道和白道同时走上顶点是最好的选择。他会在黑暗里支持八神,让他人感受到这是对自己的最佳选择,菅原一向擅长这样做。
那个扭曲前的梦想,的确在某个午后照亮了少年们的世界。而如今,当初的同伴又站在何处呢?风吹动树枝,它是否会折断,仅仅是取决于风的力度而已,而非树的柔韧。
这则是八神贵志一直清楚的规则。
由于抽奖活动中无人抽到线索2,因此企划组决定将它改为公共信息:
在1925年7月24日的《纽约晨报》中,记载着一篇古怪的新闻:
…………
A先生(化名)告诉记者,那次他像往日一样在中央公园遛狗,但途中被巡警拦下。A先生被警察盘问身份住址与昨晚的行踪,作为好公民的A先生自然无愧于心如实汇报。但巡警又问,他最近是否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事。说到此处,巡警甚至打了一个奇怪的比方:“您是否见过下水道内爬进了黑色的人形”。A先生回答:“离万圣节还远着呢,怎么可能会见到这种东西?”
可能是警察带给A先生的心理暗示,当晚他就看见家中窗边匍匐着一个黑色人影。“这可是二楼,怎么可能会有人在外面。”A先生道:“所以当时我并没有多想,第二天醒来也不确定昨晚的经历是梦还是现实。”
……
但A先生在窗边发现了黑色的粘液。他的爱犬被不明物体吞噬了大半个身子,身体伤口处像是被黑色粘液融化一般都融合在了一起。
而A先生无论怎样也想不起昨天巡警的相貌。
………………
…………
……
我真的尽力了
小情侣好好谈恋爱不行吗!!
字数:4114
空洞。
云启起初并不愿意将这个感觉称作如此虚无的感觉,但是他确实能感觉到有凉风从自己的身体里穿过,且毫不费力,那显然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可是他无法阻止自己的血液流逝,也无法减轻自己的心跳加速。
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他并不觉得疼痛,那条蜈蚣的作用使得他到现在还不能恢复大部分的感官。
指不定被冷风吹过的触感都是虚构的。
那些托住他的士兵和最后搭话的女人都是虚伪的。
理智像是断了线,那根线原先连着他的思维和身体,现在正在被褪去的麻痹感逐渐地粘回来,用粗糙的胶水,像是孩童打结一样,连得乱七八糟。
“醒了吗?”
颜看见躺在床上的青年逐渐睁开眼睛,并试图挡住头顶刺眼的灯光。
她偏过头去看云启,那双粉色的眼睛里倒影着她自己的样貌,经历了较长时间抢救的等待,她看见自己还是那样端庄整洁。就连面色都没有变过一分。
反观云启,浑身上下缠着绷带,看上去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动物,眼睛如同一颗漂亮的玻璃珠,只会诚实地反射光线,不带有半点私人感情。
颜意识到云启或许并不觉得自己就坐在床边,读着从图书馆借来的介绍风土人情的历史书籍,他视若无睹,又把脸转了回去。
“你当时在想什么?”颜并没有生气,但是她好歹经历了一场战斗,一次长途跋涉和一场负重行军,心态实在好不到哪里去,“你是想成为英雄对吗?”
她看见了冰川底下堆着的尸体,甚至觉得自己望见了那头金发飘扬着离去的场景。
“——嗯。”云启的声音又沙哑又轻,像是在承认自己早上喝了水那样稀松平常,他张开了嘴,一副想要说什么的样子,末了还是叹了一口气,:“和你说了又有什么用。”
颜不紧不慢地合上了书本,但还是发出了轻微的气音,书页的味道混着酒精的味道从上方扑下来,如同一桶冰水,将云启从头浇灌到脚底,好不容易焐热的床铺就这样被他的冷汗打湿。
“我又没有和你说过见到那家伙不要打招呼。”
颜俯视着云启,欣赏着那副惊讶又无辜的表情,他像是一只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却必须被惩罚的奶狗。
“你的勇气我并不讨厌。”颜眨了眨眼睛,灯光从她背后撒下来,像是一束利刃,“可它全无用处。”
云启舌根发苦,他觉得自己的伤口正被冰凉的鳞片滑过,黏腻的液体覆盖在他没有长好的皮肉上,使得他无处可躲又急得发抖。
“是谁允许你留下别的的印记?”
颜把云启拉了起来,少年的体型早就已经超过了她,即便是这样坐着,他的上半身也比她的要高一些。她抚摸着云启的小腹,那里被洞穿了的伤口似乎是裂开了一条缝,正往外滴着鲜血。
“帮我个忙。”云启抬起手半拥抱着她的肩头,黑色的长发被灯光熨烫,从发根到发梢,黑色的丝绸穿过他的指缝,从掌纹中滑过,又抚慰了指甲的缝隙。
颜笑着,她撕掉了那张贴在腹部的纱布,顺着温暖且泛着冰雪气息的躯体,沿着微微发红的边缘,将他撕开了一个洞。
那具身躯如同熟透了的浆果,只是轻轻地用指甲一掐就会流出浓郁醇厚香甜的汁液。
温热顺滑的色彩涂满了女人浑身上下最柔软的地方,她小心翼翼地抹掉了多余的部分,郑重且严肃地将自己装扮好,缓缓仰起头,难得顺从地让对方抬起了她的下巴,舔湿了那双已经干裂的嘴唇,用汁液染红了他的唇角。
“会疼吗?”颜问云启,他们分开了一点点距离,只是说出几个字都会碰到一起的距离让两个冰冷的生物错觉一切都是滚烫的。
“哈哈挺疼的。”云启也笑起来,比颜更快乐,他摸了摸还贴在腹部伤口上的手指,那里正逐渐被他温暖。那双黑色眼睛里倒影的自己与脑海中在夜幕中被人涂满鲜血的他本身逐渐分裂开,渐行渐远,变得再不可及。
颜抬着手指将伤口边缘已经凝结的血痂清理干净,滑腻的血液顺着指缝滴落在床单上,少女安静地看着那片红色,没有说话。
“是你来接我的?”云启问她。
“是。”颜伸手按下护士铃毫不介意将那些鲜红的血渍擦在按钮上,“我出去一会。”
颜走出病房,想到的是在冰川下看见的那头金发,她们之间的故事太过久远和复杂,没有必要给所有人知道,也同样不必要让云启知道。
那并不是什么好事。
颜•格维塔将双手放进清水中,镜子中只倒映出她勾着的嘴角,那双微微眯起来的眼睛被阴影遮了个干净。
纤长的手指被透明的清水冲刷干净,但是骨子里沾着的血腥味永远不可能消失。
她关上水龙头,甩干净了那些水珠。
但是回到房间的时候云启已经不见了。
护士急匆匆冲出房间的样子让她无端生出一种无奈。
又来。
“所以这次我要去对面找他?”
“差不多吧。”白色的神明给她撕开了一条道路,一如被召唤而来之时,“但是降落地点随机,所以你能不能找见你的小狗我就不知道咯?”神明双手举在耳边晃了晃。
“唔——”少女沉吟片刻还是踏出了步子,“我猜你不会准时接我回来。”
黑色长发在风中摇曳,伴随着神明的嬉笑声一点点远去。
颜不喜欢英雄救美的桥段,但是那并不代表着她喜欢美救英雄的故事,更何况她本就不是适合上前线的类型。
小刀快速挥落,猴子的手臂被她从根部切断,少女倒拎着那只生物抖了抖却没有看见露在外面的半个脑子也一块晃出来。
“对话……是不可能的。”她抿着嘴角将其扔远,“但是你听得懂对吗。”
似乎有什么东西扭动着,从阴影中蔓延出来。
“——离开这里。”
“让我猜猜,你和那个白色的家伙一样,不是属于所谓‘人类’范畴不是吗。”
“——和你有什么关系。”那个触手的态度似乎有些差,它扭动着似乎是在嘲笑又似乎是在尖叫,“你必定会成为败者。”
“你说的对。”颜捂着嘴角,从奔涌而来的罐子里跳出一段距离,“但是至少不是今天。”
少女趟过那些罐头,猛地弯腰,蝴蝶的口器擦断了几根长发,还没来得及拉近与触手的距离,那些扭曲的东西就已经顺着阴影逃离。
她似乎听见了对面喊着不会放过你一类的话。
小腿上被溅到了星星点点的腐蚀液,少女只是撕开了裙摆将其裹住,银色的小刀在指尖旋转,黑暗之中亮着寒光。
“败者,么。”她眯着眼睛踏出步子,将一只扑过来的猴子用鞋跟碾碎了头骨,“听上去是一个不错的体验。”
云启睁开眼的瞬间就知道自己并不在那个冰冷的医院,天花板的颜色全然不同,且身边的空气也似乎更为浑浊,他听见了外面动物的嘶鸣声,抬起下巴的瞬间就被人用指尖点住了上眼睑。
“很漂亮的眼睛。”
那是一个肤色极白的女性,脖子上缠着厚实的绷带,在不远处还站着一个高大的男性,目光不善。
“少年。”娑诃用指尖点了点那个有些干涩的眼球,感受着眼皮反射性闭拢时轻微的挤压感,“能把你的眼睛给我吗?”
云启浑身一颤,腹部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只是现在被压得有些疼。
双手被绑住,不远处还放着奇怪的料理,他徒劳地张了张嘴,却因为被绳结困住只能干瞪眼。
这是哪?颜在哪?
“你是我们的客人。”娑诃用力地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云启抬起头来,“我们必须招待你。就像他招待你们的国君那样。”
国君。
云启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词,口中咬住的绳结被解开,他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透明的唾液浸湿了绳结,使其颜色一半深一半浅,看上去颇有些奇异。
“国君是你们抓走的。”
“准确来说不是我们。”娑诃点了点自己的小臂,她似乎很喜欢云启的眼睛,视线没有挪开过,外面时不时响起一些惨叫和肢体碰撞的声音,“但是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了。”她挑着眉峰,露出一个妖艳而危险的笑,“你看,有人来救你了。”
云启微微侧过头还没听清楚外面的声响就被男人一把揪着头发拽了起来。
“那和你没有多大关系。”他凑近了观察着云启的眼睛,“粉红色,确实少见。”
“如果你愿意用眼睛换一条命,也不是不可以。”娑诃站在门口说道。
少年人有些艰难地喘了两口气,吐出两个字。
“休想。”
“真遗憾。”娑诃挽着木吉,语气中只能听出兴奋,“那我只能把你们一起送去见神了。”
云启不知道她口中说的神是谁,却不难分辨出外面来的是谁。
高跟鞋踩出的声音间隔分毫不差,能做到这件事的,在他的认知中,只有那一个人。
有些丢脸。
他想。
两次都是让她来救自己。
与此同时,少年人心中也有些轻松。他并不为对方的安全担心。只是觉得她还愿意来找自己。
颜手中拎着一只被她削掉了翅膀的蝴蝶,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有些斑驳,也不知是被血浸染还是被蟹罐子的液体腐蚀的。
“你很勇敢,姑娘。”娑诃依偎在木吉身边,看着来人,“你的眼睛也很好看。”
那是一双闪着笑意和恶意的眼睛,如同纯黑色的猫眼石。
“多谢,夫人。”颜捂着嘴角咳了一生,用尾音掩盖住那个气音,“您看上去也很漂亮。”
全然感觉不到对方的杀意。
娑诃微微皱了皱眉。
“不用那么警惕。”黑色长发的女子说道,她甩开了手上的尸体,抚平衣角的皱褶,“我是来证明自己的。”
“哦?”
“我猜,我的朋友是被你们抓走的。”她指了指眼睛,“一个粉色眼睛的男孩。”
怪物的声音围绕着三人响起,像是无意间营造出一个八角场,只留给其中三人对峙的狭小空间中充满着血腥气。
“哦——我们确实抓到了一个粉色的。”娑诃歪了歪脖子,绷带下透出一个诡异的轮廓,“怎么,你来救你的爱人?”
“不。”颜否定道,“他已经被弄脏了,我不会要他。”
娑诃似乎是没想到颜会否定得如此干脆,眼神中露出了一丝疑惑。
“直说吧。”颜收起了手里的小刀,微微抬起手腕,“我是来投诚的。”
这句话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效果。
站在不远处的两人听了并没有很大的起伏。
颜这句话也不是说给他们听的就是了。
云启指尖凝出漂亮的糖晶,在颜的大声展示中割开了绑住手脚的绳结。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娑诃问道。
“唔——确实没有理由相信我。”站在那里的女孩用手指点着下巴,单手藏在腰后,似乎是在思考,“我是不是应该抓几个六国人来才比较有诚意?”
“把你的手从背后拿出来!”木吉似乎察觉了什么一样将娑诃拽紧了阴影中。
少女将那只手拿出的瞬间,背后小屋的木门就被扎了个粉碎,应该睡在地下室的少年弯着腰,几乎是擦着地面,随着木屑冲出,木吉骂了一句什么,却没来得及抓住那个家伙,本应没有东西的少女的指尖猛地出现一把小刀,贴着云启的背和木吉的手指擦了过去。
“前辈——!!”
少年人扑向那个即将被怪物淹没的少女的身影,裂缝及时出现在了两人脚下。
娑诃拽住了想要追击的同伴。
“让他们去。”她说,带着一种奇异的笑容,“让那四颗宝石,多闪耀一会。”
下坠间云启贴着颜的侧脸笑了起来,胸腔震动着发出沉闷的声音。
“好重的伤。”
“和你差不多。”她拥住了云启的后背。
“前辈好帅啊。”两人被柔软的床铺接住,云启看出来那是自己之前使用过的病房,埋首在颜的颈间嗅着那股红茶与血腥味交织的香气,“美救英雄。”
“两次。”
“对,两次。”云启仰了仰脑袋,亲了一口颜的耳垂,“你救了我两次。”
——END
虚拟神明
由魔法和科技结合的产物,起源于这个世界的人们想要拥有神明的心情。它们并不算在智慧体行列,是一种人形自走机械,是某些人扭曲的愿望而导致的果。
它们的躯体是由树脂打造,配以球形关节来保证机械的灵活度,外面覆盖着『塔松拉』使得虚拟神明看上去与人无异。
虚拟神明的躯壳是科技的产物,而它们的动力源则是魔法。并不是所有的虚拟神明都是可以成为“神明”的,虚拟神明也是由等级区分的。炼金术师自身的『资质』决定着制作出来的虚拟神明是否能够拥有模拟原型,是否能够设置更多的默认性格。而原材料的稀有度则决定着虚拟神明能够承受的魔力大小,以及是否能够刻印纹章。
普通的虚拟神明并没有什么特殊能力,一般会用来做清洁或者助手一类的工作。而拥有模拟原型的虚拟神明,则需要去政府登记,确保其能掌控后,才可与人类生活,否则会受到管制,严重的话则会被销毁。
大部分虚拟神明会按照炼金术师的指令去执行相应的行动,少部分虚拟神明会具有自主思考能力,但似乎这部分虚拟神明并没有在政府登记过,反而被隐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