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1)】:这个世界所特有的一种能力。大部分魔法为咒语类,小部分为仪式类。咒语类魔法较普遍,同一个魔法可以由不同的咒语来发动——不同的咒语带来的效果相同。可以添加附加咒语来增强魔法效果,但不同魔法所需的附加咒语不同,且暂时没有专业的书籍记录附加咒语。仪式类魔法多用于召唤或生成结界,需要各式各样的材料(例如干净的泉水、龙鳞等)作为发动媒介。但因为有些仪式类魔法所需材料过于稀有,所以很少有人会去研究仪式类魔法。
【魔法(2)】:根据范围和强度,魔法又可分为初级、中级、高级、崩界级。神的〖权能〗已超出上边所述级别。
【魔法(3)】:逆向念咒,即为将魔法咒语倒过来念一遍。同时,会产生反向效果。
【魔物】:区别于普通动物、会使用魔法的智慧生物。按强度由高到低又分为:SS、S、A、B、C、D、E。不同魔物性格脾气各不相同,有些魔物甚至具有人型或能与人类进行对话。如果能驯服成功的话,魔物可以作为使魔。
【魔法使】:世界上最有地位的职业。又分为〖术杖派〗和〖咏唱派〗。所有人都可以使用魔法,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真正的魔法使。
【术杖派】:魔法使的派别之一,使用术杖的魔法使。优点在于使用术杖作为媒介而不需要念任何咒语就可以发动魔法,节省了念咒的时间。缺点在于大部分术杖较为笨重且不易携带,轻质术杖造价昂贵且稀少。术杖在魔法使商店都有出售,也可以自行制作。
【咏唱派】:魔法使的派别之一,通过念咒来使用魔法的魔法使。优点在于可以随时随地发动魔法。缺点在于有些魔法所需念咒时间长,比较耗费时间。且每一个魔法的咒语都必须念对,否则会发生错乱现象,轻则无事发生,重则会引起大规模爆炸。咒语书在魔法使商店都有出售。
【魔女/巫师】:曾经是魔法使的人堕落而成。在大约200年前曾发生过一次大规模的魔女巫师狩猎行动。现在大部分魔女和巫师已被消灭。但存在着魔女巫师的诅咒一说,及所谓的魔女巫师死后的复仇。现在〖魔女〗或〖巫师〗作为一种诅咒或体质而被人害怕着。
【圣贤者】:简单来说是世界最强魔法使。终身任命制,如果有一位圣贤者死后会在ta死掉的两年后举行新的选举仪式。强制所有魔法使参与。另外圣贤者不得参与国家政治/军事事务,但可以优先使用任何魔法资源,在别的方面也有特权。
【神】:创世神。无法确认其真实性,但种种迹象又表明的确存在着神。有关资料极少,甚至无法查到相关信息。
【权能】:神所使用的魔法被称为权能,任何魔法使都无法使用的魔法。不需要任何发动媒介,大部分权能的效果范围为〖世界〗。
【亚特】:流通世界的货币,用菲奇大陆特产的金属制作而成,目前由格拉德威尔掌管其开采权。与其他不同国家自己的货币有着不同的汇率
【成人礼】:每个艾斯德斯大陆的人类公民一生中最重要的仪式。于20岁成年时举行。仪式主持多为该公民的老师或者父母。
【狩猎月】:于每年十月在迷途森林举行的狩猎魔物活动,由格亚两国联合举办。虽然说是狩猎月但其实只会举行两周,同时会有王室特别安排的救援队对每一个参加者进行急救保护。根据参加者所狩猎魔物的数量以及等级进行计分,优胜者将会获得两国王室所给予的丰厚奖励。
【玛纳克安息日】:为了纪念格亚两国停战以及战争中所死去的战士而设立的节日,规模程度不亚于两国的国庆。在这天两国会联合举办盛大的仪式,仪式主会场每年都会在两国之间更换。(玛纳克:在古语中是和平、安宁的意思。)
【世界树】:据说是支撑了整个世界的树。世界的本源,也是创世神所处之处。但真实性有待考察。
【庭院】:世界树存在的地方被称为庭院。但世界上极少有人亲自去到过庭院。所以真实性有待考察。
……………………
特别设立的设施。
【卡里恩特斯兰特学院】:简称为〖学院〗,由格亚两国合办的著名的魔法学院,旨在培养魔法使。地址位于格拉德威尔的首都。历史悠久的老学院,授课教师都是来自世界的最优秀的魔法使,甚至有圣贤者作为教授在此授课。过去只招收人类,现已对全部种族进行招收。最早可于7岁入学,于20岁毕业。对人外种族有特殊安排。
【帝国邮局】:信使所工作的地方。因为邮局有特殊的可以进行空间转移的魔具,所以在此工作的信使都可以很轻易使用空间转移的魔法。全年都在正常运行。
【书塔】:别称为〖帝国图书馆〗。收录了全世界大部分书籍。地址位于帝国首都。借书需要办理相关手续,如逾期不还/损坏书籍将会被进行相关处理。
【国家教堂】:格亚两国都拥有的国家公共教堂。都可以统称为〖国家教堂〗,以神为信仰。
◆特殊组织:
世界部分特殊组织
【王室】:分别以格亚两国的王室成员为主,两个国家的王室成员集团都可称为王室。
【制裁所】:近年突然开始活跃的神秘组织,以追求世界本源为目的。(登场于世界本篇主线)
【菲拉尼亚教会】:以帝国的国家教堂圣职者组成的组织。平时负责进行礼拜或是驱魔
以艾斯德斯大陆的两大国为主,其余都是实力较弱的小国。中立国除了魔境和圣地外还有其他一些种族部落/小国家存在。
【格拉德威尔】:艾斯德斯面积最大也是最强的国家,别称为〖帝国〗。大陆经济的中心,由世袭制皇帝统治的帝制国家。和邻国亚兰提斯的关系比较紧张,两国之间都曾爆发过多次战争,但目前处于和平停战时期。
【亚兰提斯】:格拉德威尔的邻国,第二大的世袭帝制国家。军事、经济实力与格拉德威尔相当。历史上两国都曾为了争夺资源而发生战争。目前处于和平停战时期。
【迷途森林】:格亚两国之间的一片〖无国籍〗森林,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该森林覆盖面积较大,因为进入的人多会迷路而得此名。森林中生长大量可以制作魔药、魔具的植物,但同时也存在着较强的魔物。鲜有人居住,但据说森林的中心是一片墓地…?
【魔境】:因物种多为恶魔而得此名。内部又分为七个国家,分别由七个魔王统治。除此之外还有一小部分地方为其他种族自治。
【圣地】:因物种多为天使而得此名。为一个统一的大国,由天使们认为的神来统治。除了有地上的领土还有独特的、天上的领土(浮空岛)
【时泽】:与圣地相接壤的地域,和圣地关系不错。多以人类为主。此地以拥有〖时间〗和〖空间〗特质的魔法使而闻名。
目前已知共有五块大陆:艾斯德斯、坎德玛帝恩、坦迪比斯、菲奇、废墟。
【艾斯德斯】:五块大陆中最大的一块,多数物种于此生活,但主要以人类为主。地域被分为很多国家,其中最大的国家为〖格拉德威尔〗,其次为〖亚兰提斯〗。同时世界经济集中于此大陆。
【坎德玛帝恩】:以人外物种为主的大陆,别称为〖中立国〗。其中大部分地域又被划分为〖魔境〗和〖圣地〗。
【坦迪比斯】、【菲奇】:和艾斯德斯一样的大陆,但面积更小,人口也比较少。其中菲奇盛产翡翠、钻石等贵重矿石,所以经常有来自艾斯德斯的航海家等去淘金。
【废墟】:据说是世界的中心,也是世界的尽头。与其他四个大陆互不接壤,也鲜有人居住。以各种各样的魔物为主,被称为世界最危险的地方。原本是没有名字的大陆,格亚两国将战争遗骸丢弃于此后而得此名。传说〖庭院〗就存在在这个大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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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较而言,Sera基本是从登场之初就满脸写满了“会跳反”几个字。遵从自己的内心而行动,为了看到所谓美好而激烈迸发的情感做出什么都不奇怪。时而作为姐姐的助手制造几个魔方怪人来给出云他们添麻烦,时而又站在出云他们身边帮忙解决姐姐以及Twol的怪人,相当随心所欲。
不同于姐姐Regina以及同僚Twol,Sera的能力是诱导人类将某种情感满溢而出,利用溢出的情感作为驱动魔方的能量。
没有善恶是非观念也不为所谓亲情困扰的Sera,可以称得上相当难缠的愉悦犯。
直到遇到假面骑士五魔方·长谷川清和,这种情况似乎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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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清和的妹妹·长谷川弥生的外貌相似确实是一个巧合,Sera所使用人间体面貌的时长与她的年龄相差无几。最开始在清和面前暴露出自己的人间体形象之时,一向克制自身的假面骑士五魔方突然失去理智暴怒,认为Sera是在戏耍自己。暗中了解了弥生的事情后,Sera出于兴趣非常热衷于以与其早逝妹妹相似的容貌出现在清和的身边。
Sera最开始的动机,仅仅是想要看到被清和压抑的情感而已。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Sera对清和的感情发生了变化。无法探究出自己内心情感变化的怪人魔女选择了更加频繁的行动,青涩的暗恋者、热恋的情侣、步入婚姻的新婚夫妻、垂暮之年的老年伴侣,她诱导种种与她相似的情感制造出各种怪人。在被清和打倒之时,她注视着即将对她使用最后一击的清和幡然醒悟——
原来我想看到的,是我自己的爱情。
所幸Regina出手相助,Sera才未在此时就早早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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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ra看似喜怒无常,事实上她的喜好都遵循着对于情感的需求,对于出云的厌恶之情自然也是出于此。由于对情感的喜爱而轻易看穿了出云没有感情的事实,因此不可能对出云好言相向,甚至在剧情中期时做出了揭发这个连出云自己都不清楚的秘密的举动。
然而在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后,Sera也乐得与出云分享一些自己的想法(或者说从出云那里打探一些关于清和的情报)。尽管Cube对于Sera非常提防,出云倒不是很在意,或许也正因此Sera才会喜欢与其闲聊。当然二者交谈时也难免会互怼,不过在故意逗弄清和以及Cube这件事上他们又达成了统一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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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被boss夺去感情而跳反之时,Sera彻底站在了出云他们这一方。“你这样的感情一点也不美丽!”怪人如此说道。尽管打醒了清和,对方由于逐渐外放的情感而力量下降确实是日益严重的问题,即使帮助青花获得假面骑士的力量也无法阻止boss的事实让清和焦躁,同样也影响着Sera,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成为清和的力量。
她绝不满足于在暗地里帮助清和,随心所欲的怪人只恨不得让清和彻底记住她,再也忘不了她。她跟清和许下游乐园的约定,又在清和一定会看到的地方留下字条,甚至自己将自己的遗像摆到清和的桌子上。
Sera一定会为长谷川清和留下难以忘怀的、足够刻骨铭心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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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来到苏古塔这座风暴之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纳尔其实还是觉得有点不太适应。这里的建筑极具特色,石木混合制的房屋总能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不像纳尔以前生活的深林城一般到处都是冷冰冰的纯白色大理石。这里的气候可以说是四季如春,不像深林城那般气候寒冷,就像现在,即使已经是冬季的尾巴,苏古塔也依旧凉爽舒适。这里植被很多,在城里随处都可见各种各样的小型植物,看得出来居民们都有种花的习惯,不像深林城那般植被稀少,说是在森林的隔壁但其实那森林都稀疏的很。这里的邻里之间虽然不像深林城一样热情好客,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有点淡漠,但对于性格腼腆爱害羞的纳尔来说实在是再舒服不过了。就连纳尔心爱的宠物,一只名为提斯卡尔的纯白色雪鸮都对这里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比起深林城来说,苏古塔可真真是一处更加舒适的住地。
但纳尔就是觉得哪哪儿都不习惯。
这里没有一望无际的雪原,也没有稀稀落落的针树林,更没有需要人裹得厚厚的低气温。
……也没有曾经跟父母一起生活过的家。
但是人总要向前看的,纳尔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纳尔告别了故土,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来到苏古塔魔法学院准备考试,即使纳尔没有魔法天赋。
只是在来考苏古塔学院之前,并没有人告诉过纳尔,苏古塔学院是不提供住宿的。虽然学院有发放住宿补贴,但是生性腼腆羞涩的纳尔又怎么好意思跑到别人家里问能不能寄宿呢,他可没有那个勇气。
本来纳尔想着说找一家旅店住到毕业,但是旅店这种地方,住一晚可能还好,长期住的话……纳尔数了数自己的存款,虽然不愁学费,甚至交完学费还能剩下一些,但要是想在旅店长住,特别是还带着肩上这只食量巨大的宝贝……这点钱可还真不够看的。要是找便宜一点的旅馆吧,那些小旅馆周围的生活设施也不多,要是想购买点生活用品补给品什么的居然要跑三条街区才能买到,环境什么的都是小问题,最麻烦的是那种小型的旅店嫌弃纳尔带着宠物,要不就是不愿接待,或者是看准了纳尔带着宠物这一点,把价格提的高高的。
走访了好多家旅馆都没有能谈到满意的居住地,纳尔也有点泄气了。在出了最后这家旅店没多远,纳尔看到附近有一家房屋中介的店面,于是纳尔就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思走了进去。
然后纳尔就看到一位金色头发的高等精灵拿着笔在写些什么。纳尔的视力很好,离得老远就看到那纸上似乎是用通用语写的一个招租广告,看看写的什么……独立卫浴,互不打扰,交通方便……啊,最重要的一条是可携带宠物。纳尔看着人家的广告,心里有些心动,可是又不清楚那人的脾性,也害怕人家知道他是带着宠物租房后又像那些旅馆一样,刻意把价格吊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看着人写东西惹人不快了,那位高等精灵突然就回过头看过来,视线对上的一瞬间,纳尔就吓了一跳,大约是没想到那人会突然回过头来看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纳尔下意识地就想低下头,但是又想到刚刚那人好像在招租客,心里纠结无比,不知道是该抬起头去跟这位高等精灵交涉好呢,还是默默地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走掉好。
只是这位高等精灵似乎没有给纳尔反应的机会,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了纳尔面前,扬起一副商业笑容轻声问到,“您好,是需要租房子吗?”
二
然后在这位自称切·拉卡路亚·光辉的高等精灵的带领下,纳尔出现在了一幢三层的小洋房前。令纳尔意外的是,这房子不仅是三层小别墅,甚至还附带了一个种满了漂亮植物的小院子,具体是什么植物纳尔认不太出来,似乎都是札兰亚这边的特有种。一眼望去,花花绿绿的,铺满了一整个院子。院子周围用一种看起来像是竹制的栅栏围了一圈,一扇半人高的木门拦在院前,告诉路过的行人这座漂亮小院的归属,甚至还有几棵调皮的灌木丛把自己无处安放的枝条透过栅栏的缝隙伸到路边,跌落一片片落叶在栅栏墙的墙根处。院门后有一条用小石子铺成的小路,穿过丛丛花簇下,连向了那座三层小洋房的大门。
这房子的环境实在是太好了。
漂亮的小院,可以让提斯卡尔在院落里活动活动。房东住一楼,而楼上俩层楼,每层都只有两间房,就算住满了人也不会让纳尔感到人太多,对他这种害羞怪实在是太过友好了。虽说楼下有个大的温泉池子,但每个房间里配套的独立卫浴更让纳尔感到舒心,天知道在深林城的时候,每次他去当地的澡堂洗澡都会被一群男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那些眼神似是感叹又似是在震惊什么的,也不知道在看啥,大概是觉得纳尔平时看起来瘦弱白嫩的身体上居然有许多当年被救回来时留下的疤痕吧,总之就是让本来就很害羞的纳尔感觉更加的羞耻了。再加上那位看起来比较严肃的房东还说楼下的厨房也是可以随意使用的,这一点是纳尔最满意的一点。因为这样一来纳尔还能自己制作自己跟那只胖鸟的吃食,要知道提斯卡尔真的是特别能吃,如果全靠外面买的即食鸟粮来喂养,可能真的会让纳尔破产。
纳尔绕着房子上下转了一圈,不管怎么想都是非常满意。
于是在纳尔再一次跟切·拉卡路亚·光辉确认过房租的价格后,他就这么带着他的鸟儿在这幢三层的小洋房里住下了。
开始的时候这里的租客还只有纳尔一个人,当时纳尔还想着这房子环境这么好租客都这么少,这让不擅于与人来往的纳尔觉得是再舒服不过了。只是没想到前头刚想完,第二天他还没起床的时候就听到到隔壁的房间传来了叮叮咚咚的声音,似乎是搬来了新的租客。
隔壁的也是一名雪精灵,据房东先生切·拉卡路亚·光辉的介绍,这位雪精灵叫盖逖欧。虽然都是雪精灵,但这位高冷的雪精灵是从菲薇艾诺来的,纳尔听说过菲薇艾诺,那是在所有精灵中口口传颂的精灵故都。纳尔也曾想过要到那边去参观礼拜一番,只是以前父亲在的时候一直忙于跟着父亲学习各类知识,在父亲离开后,他又忙于维持生计和准备考学,故而一直没找到机会到访那座绿林故都。跟盖逖欧一起来的,还有一位人类女性,名叫埃尔塔宁。不过这名人类女性倒是跟纳尔来自同一个地方——深林城。深林城虽然在许多人口中都是雪精灵之城,但其实还是有不少人类也定居在那边的。埃尔塔宁住在楼上的一层,纳尔出门的时候并没有碰见,不过倒是碰见了那只一天到晚在房子里四处乱转忙个不停的皮克西——艾姆瑞德。
刚来在这里住下的时候纳尔也没有想到这里竟然会出现一只皮克西,但是听房东切·拉卡路亚·光辉先生说,这只皮克西是他在修整这座洋房的时候在阁楼上发现的,这位名叫艾姆瑞德的皮克西小姐为了能在房子里继续住下,硬是跟切·拉卡路亚·光辉先生签下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的条约,说要以工代租,以此换取留在这房子的机会。
纳尔觉得非常正常,毕竟这房子条件这么好,房东人也不错,没有因为是学区房就胡乱收取天价房租,然后附近生活设施完善交通方便……无论怎么想,这里不管是对于那些像纳尔这般,要留在苏古塔考上那所著名的苏古塔魔法学院的人来说,还是对于那些已经考上了苏古塔魔法学院,要找地方长住的人来说,都是很好的选择。
三
纳尔在三层小洋房已经住下有一段时间了,期间也见到了最后一名租客——水精灵拉薇妮亚跟上次出门没碰上的人类女性埃尔塔宁。
说实话纳尔在第一次看到她们的时候脸都红了,从小到大纳尔很少接触年轻或者是同龄的女性,在深林城生活的时候,因为自己家庭和出身的原因,纳尔很少朋友,少数的几个不嫌弃愿意来往的人类朋友现在都已经迈入暮年,因此纳尔真的不太会跟人相处,而跟女性相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没想到来苏古塔之后居然一下子就跟俩位女性一同住在屋檐下。
说来也巧,住在这房子里的六位都是来参加苏古塔魔法学院的考试的,而更巧的是六人都考上了,这在他们居住的这条街上简直就是奇闻,而刚拿到入学通知书的时候更是夸张,每每出门都能看到老远就有人隔着一两条道在朝他们的房子行礼,嘴里似乎还念叨着什么拜托了学神显灵让我明年也能考上之类的话语。
六人都有点不堪其扰,在经过房东切·拉卡路亚·光辉的交涉下,那些街坊邻居才终于消停了一点。不过有时候出门还是会遇到一俩个热情的阿姨塞个瓜果什么的过来,特别是容易害羞,不懂拒绝人的纳尔。
虽然六人都考上了苏古塔魔法学院,不过六人分到的是不同的班级。据说分班都是老师挑选过的,本来纳尔还想去读魔法本源这一专业,只是学院的老师一致认为纳尔更适合去读魔法史,于是纳尔就被分到了猫妖精老师若泽·哈珀的班上。只是这一届若泽·哈珀老师的班上竟然只收了纳尔一个学生,每当面对这个身高只有自己一半不到的、娇小迷人的老师,纳尔总会生出一丝抽离感。而这位可爱的猫妖精老师似乎也非常能抓准纳尔的心理,每次看到纳尔看着她的眼神,这位可爱的猫妖精老师总要跳脚,然后再指挥着纳尔在苏古塔城里东奔西跑给她取这些买那些。
“喵嗷——听见了没?”猫妖精老师用她轻握的小拳头敲了敲纳尔的头,“下周来上课的时候要先帮我把草莓牛奶从我家隔壁的1号冷冻仓搬到课室里来,我都做好编号了喵,写着下周的日期的——喵!然后还要带上你的作业哦喵,你知道作业是什么吧喵?”
纳尔点点头,坐在位置上开始收拾自己的文具用品。
“喵……你这个人啊真是太无趣了喵,一天到晚静悄悄的喵,你这样怎么追女孩子啊喵?”其实刚开始的时候这位猫妖精老师还觉得纳尔这么高大一人居然那么容易害羞,认为他很好玩还老爱逗他,但是相处久了之后她就发现其实也就那样,这人只会脸红,什么反应都没有,除了看看脸红之外就是脸红了。不管说什么都会乖乖的答应,说的好听是乖巧害羞,说的难听点就是书——呆——子——
猫妖精老师看着纳尔收拾好东西之后就站起来给她行了一标准礼,然后乖乖地出去了,顿时觉得更无趣了……喵嗷——。
其实纳尔听到老师调侃说追女孩子什么的时候,感觉整个脸都要烧起来了,他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人给他说过这些,然后心里就不自觉的想起某个软软的、香香的身影……哦不,不能在想了,心跳的好快,简直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看了看笔记本里的记事表格,三天后就是春分了,听说这一天无论在哪个世界,昼夜都会达到完美的平衡,因此苏古塔的天文台会在这一天的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入苏古塔的时候矫正天文台的钟表刻度,在很早之前,纳尔就定下了要去天文台观礼的这一行程。
四
因为要等第一缕阳光的到来,所以这一天清晨,不,可以说是半夜了,天都还是完全黑着的,纳尔早早的就起了床下楼,准备解决好肚子的温饱问题就出发去天文台。
只是没想到,今天要早起吃虫的鸟儿可不止他一个。
刚下到楼梯到一楼,纳尔就被眼前这灯火通明的景象镇住了,只见他的三个室友——拉薇妮亚、埃尔塔宁跟盖逖欧三人正在开放式厨房里埋头不知捣鼓着什么东西。而空气中飘来的一阵阵的香味,更是把纳尔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纳尔昨天晚上为了今天能早起特意晚饭都没吃就早早睡了,现在肚子正是饿咕咕叫的时候,闻到空气中烤肉的香味又混合着一些烘培甜品的甜味之后,实在是没忍住,“咕——”一声,纳尔那饥肠辘辘的肚子发出了抗议。
厨房里的三人听到声响后回头,就看到纳尔站在楼梯上,要下不下的样子,然后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炉上咕嘟咕嘟翻滚着冒着泡泡的蘑菇奶油浓汤,一眨不眨。
看到纳尔站在楼梯上眼巴巴地看着锅里的汤,美丽的水妖精小姐拉薇妮亚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纳尔回过神来就听到拉薇妮亚这一声轻笑,禁不住整张脸都慢慢涨红起来,然而纳尔的肚子却依旧好不给面子的继续在咕咕叫着。
“抱、抱歉……”
一开口,纳尔就下意识的想要道歉。
几人在同一屋檐下一起生活也有一个月,对于这个大高个老是红着脸的性格也算是有所了解。不等纳尔开口说完,埃尔塔宁就打断了纳尔想要开口道歉的话语。
埃尔塔宁举起手里刚煎好的一碟培根示意,冲着纳尔笑了笑,“你要不要来一份?”
看到那碟因为煎过而卷翘起边边的培根,纳尔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纳尔很喜欢吃肉的。以前在深林城的时候,因为常年气温都不高,家家户户都会在屋子的门口砌一个小土灶,闲的时候就一家人坐在火旁一起聊天烤火,到了饭店的时候还会用这个土灶烤制一些肉类的食物。在家里人都离开后,纳尔最喜欢的就是坐在自家的火炉旁,闻着空气里不知从哪儿飘过来的香气,这总能让纳尔回想起以前一家人生活的快乐时光,所以即使不能吃到嘴里,纳尔也最喜欢闻这种烤肉的香气。
“行了行了,饿了就过来帮忙摆好餐具,等下一起吃吧。”说着,拉薇妮亚就脱下了手里厚厚的棉布工作手套,那手套是把甜品从烤箱里拿出来的时候隔热用的,拉薇妮亚擅长的是制作烘焙甜点了。当时纳尔发现这位美丽迷人的水妖精小姐居然会做甜品的时候可是十分惊讶的,毕竟在纳尔的印象中,这种娇艳欲滴的大美人就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坐在高位上等待着她身后一长串的爱慕者服侍的。
纳尔轻轻地点头,走到了放置餐具的橱柜旁,拉开了柜子准备拿餐具出来。该拿几人的呢?纳尔眼睛在整个一楼里转了一圈,似乎只发现了他们四人。
刚才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盖逖欧似乎看出了纳尔的困惑,“就我们。”
盖逖欧在纳尔的印象之中一直是比较高冷的形象,虽然他们就住在对方隔壁,但是盖逖欧很少主动开口跟纳尔交谈,而纳尔这种性格,就更加不会主动去跟盖逖欧开口说些什么了。所以俩人从认识到现在,还真没讲过几句话。
纳尔也挺惊讶盖逖欧会出声告诉自己的,他点点头,转身开始按照人数拿餐具。
五
他们三人似乎是在准备着什么,看他们忙前忙后又是做主食又是做甜品的样子,似乎是在准备着……食盒?纳尔摆好了餐碟,看着厨房里忙碌的三人,还在寻思要不要开口过去帮忙。
不过看样子他们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只见埃尔塔宁在操作台下方的橱柜里扒拉俩下,不知从哪翻出了三四个有好几层的那种大餐盒,放进水池里准备清洗干净。
纳尔看着大家都在忙碌的样子,就主动过去接手了这几个大餐盒,开始在水龙头下清洗。
看纳尔如此自觉地接手了大餐盒的清洗工作,埃尔塔宁也乐得放手让纳尔去洗,然后转身去把之前弄好的早餐装盘放到餐桌上。
等纳尔洗好了那几个大餐盒,一回头,就看到三人已经在餐桌旁坐好了,看样子是在等自己弄好了过去一起吃。
纳尔走到餐桌旁坐下,就见到埃尔塔宁把一大碗的蘑菇浓奶油汤放到自己面前。
“喏,看你很想喝这个的样子,快尝尝吧。”
蘑菇奶油浓汤还在冒着热气,白蒙蒙的水蒸气扭着腰肢一直往上飘,看起来就像是凭空多了一卷轻薄的织纱幕帘,透过这幕帘,纳尔还能看到坐在对面的眼睛眯起笑得很温柔的埃尔塔宁的脸。
纳尔的脸一下就红透了,甚至红到了耳朵尖去。他只好赶忙低下头,看着碗里的浓汤,拿起勺子就要舀一勺来喝。
“哎哎——哎!烫!”
但是这话已经说晚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纳尔急急地喝了一大口汤,结果不出意外地果然被烫到了舌头……
“嘶——”
那汤该是刚出锅没多久,虽然已经在餐桌上放凉了一会儿,但现在还是热的很,就这么急急地喝下去,纳尔被烫的直直扔下手里的勺子,捂着嘴在餐桌旁找水。
拉薇妮亚见状围上来,手里一个顺手,一把抓过桌子上放着的一只马克杯就递到了纳尔面前。可能也是被烫的紧了,纳尔也没看清那是谁的杯子就被人塞了一杯子在手里,顺势就拿起来喝了一口。那杯子里的水虽然不是滚烫的热水,但其实也是有点温温的,喝下去对于嘴里那股烧灼感似乎也没有多大的作用。
就在几人一片混乱的时候,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把一小块冰直接塞到了纳尔的嘴里。
是盖逖欧。
那位高冷的雪精灵不知从哪整来了一个小冰块。这冰块很凉,虽然有点冻人,但对于舌头被烫到的纳尔来说,无异于是十分及时的灵药。
纳尔含着那冰块抬头,看向了一直都不怎么讲话的盖逖欧,盖逖欧也面无表情的看回来,两两对视,相顾无言。虽然盖逖欧没有说话,不过纳尔也差不多能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出来他大概是在说——“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之类的鄙视话语。
纳尔讪讪地放下手里的那个杯子,低头看着碗里那还在冒烟的蘑菇奶油浓汤,有点不知所措。
六
“我看到了看到了!你刚刚是看到埃尔之后脸红了才烫到的吧~”已经吃完早饭了的拉薇妮亚还坐在餐桌旁,撑着头一脸兴奋地看着纳尔,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看着俩人。
而这边刚放下餐具的纳尔正捧起面前的杯子,想要再喝一口水,就被拉薇妮亚这话惊到了。
“唔噗咳咳咳咳咳……”
纳尔又感觉自己脸开始发烫,手里捧着杯子,低头不说话。咳咳,拉薇太可恶了,居然揶揄自己跟,跟……跟埃尔!
盖逖欧看了看那三人,没有说话,继续叉着自己盘里所剩无几的食物。埃尔塔宁看着纳尔,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东西,突然也红了脸没有说话。
“哦~~~”拉薇妮亚看了看俩人表情,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不可见的东西在蔓延,但是又说不出个啥。突然,拉薇妮亚眼角瞄到了纳尔手里拿着的那个杯子,脑中似乎有什么灵感一闪而过。
“说起来纳尔手里的这个杯子好眼熟啊……”拉薇妮亚又转头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埃尔塔宁,她觉得自己好像捉住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了,“埃尔这不是你……唔唔唔!”埃尔塔宁一把捂住了拉薇妮亚的嘴,把她未说完的话语堵住,而后又看向桌子上已经吃的不剩多少的残羹。
“咳,既然吃的差不多了就收拾下准备出门吧。”埃尔塔宁放开了拉薇妮亚,两人挤眉弄眼地不知道在用眼神交流些什么。
盖逖欧点点头,他正好把最后一口吃完,站起身来把自己面前的餐盘叠好,转身拿起走向厨房那边。见状,纳尔也赶紧收好了自己的餐盘,急匆匆地跟上了盖逖欧的脚步。而那边的俩人还在挤眉弄眼,“你看看,把人孩子都吓跑了……”
埃尔塔宁瞪了一眼拉薇妮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把剩下的餐盘连同拉薇妮亚那一份也一起收好了拿去厨房的水池里放着。
“我来洗就好。”纳尔主动接过了洗碗的任务,霸占了水池的位置开始洗碗。其他三人见状,拿起了吃饭前纳尔已经洗好的那几个大餐盒开始把之前做好的食物装盒。不得不说这三人真的是做了好多的食物,又是汤品又是甜品的,还有一大堆看起来就很饱肚子的巧克力可颂。
“我们等下要去送饭哦,纳尔呢?这么早起来应该有事吧?”拉薇妮亚一边把之前做好的蛋挞什么的一个个放进餐盒里,一边悄悄留意着纳尔的表情,“哦~!纳尔该不会也是珂旭的信徒吧!不对啊,珂旭的信徒好像是昨天晚上就要到神殿去祈祷了……”
纳尔手里正洗着刚刚吃早餐用的餐盘,早餐除了那碗烫嘴的蘑菇奶油浓汤外,还有埃尔塔宁做的炒蛋跟培根煎蘑菇,因为是油煎过的,餐盘里留下了不少的油渍。纳尔正在专心对付着碗碟里的油渍,冷不丁听到拉薇妮亚的提问,稍微愣神了一下,“啊,我准备去天文台来着……”说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幸好,还没到时间。
“天文台?去那干什么。”拉薇妮亚把她做好的蛋挞一个个排列好放入其中一个食盒中,放了满满一整盒,然后仔细地盖好了盖子,转头看向一样在装盒的俩人,就见那边盖逖欧把蘑菇浓汤放在食盒的密封层里,装了好几份。而埃尔塔宁就在把之前做的培根蘑菇炒蛋分到食盒的其他几层里。
“我听说今天天文台会校准时钟,我想去看看。”说着,纳尔把洗好的碗碟都整齐的摞好放在水池旁的沥水架上,然后拿起毛巾仔细地把手上的水渍都擦干净。
七
拉薇妮亚拍拍手,把装好食物的食盒一层层盖好打包,“噢……天文台岂不是跟我们一样顺路?”然后眼珠子一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开口邀请道,“纳尔呀,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吧,顺便帮女士提一下东西展现你的绅士风度~怎么样?”
“呃……好。”纳尔点点头就答应了,只是绅士风度什么的……让人有点害羞。
看几人把食盒都打包好了准备出门的样子,纳尔吹了一声口哨,就见到提斯卡尔从窗外飞了进来,身上还挂着纳尔平时出门经常背着的小皮包。纳尔伸出左手,提斯卡尔就乖乖地停在了纳尔的手上。纳尔把皮包从提斯卡尔身上取下来,又轻轻摸了摸提斯卡尔,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口粮喂给了提斯卡尔。
拉薇妮亚看着提斯卡尔,有点感叹,“每次看到你这只鸮就好羡慕啊……又乖又能干,我什么时候也能有一只就好了。”
而站在一旁等候出门的埃尔塔宁则是有点双眼放光的看着提斯卡尔了,啊,白白的,毛绒绒的,看起来就很好摸的样子,如果我能伸出手摸一下……
似乎是感到有人双眼发光十分热情的视线,提斯卡尔有点不自在的扬了扬翅膀,飞到了纳尔的肩膀上站着。
看提斯卡尔站好了,纳尔顺手就提起桌上放着的打包好的食盒,大步的出门了,可是走到门口,却发现后面好像没人跟上来,疑惑地回头。却见那三人站在客厅里,就看着自己,纳尔有点疑惑,有觉得被这么多人一起看着有点害羞。
“不、不是走吗……”
盖逖欧点点头,拿起剩下的俩个食盒跟上了。走在最后的拉薇妮亚细心地锁好了门,然后拉起在前面等着自己的埃尔塔宁的手一起跟上了。
“说起来,纳尔去完天文台之后要做什么呢?”拉薇妮亚一边走着一边东张西望,来到苏古塔也有一阵子了,这样子的苏古塔她还是第一次见。可能是太早了,天还是黑的,一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路边的店铺也都关着门,只有路边的路灯还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散发柔和的光芒。也许是因为路灯离得太近的原因,明明是晴朗的好天气,却只能隐隐地看见天上的星河。
“下午,我下午要去图书馆做作业来着。”纳尔盘算着自己今天一天的日程安排,早上到苏古塔天文台看钟表校准,然后要去城里的一处牛奶供应商处帮猫妖精老师拿新鲜的牛奶到她家里去,下午就到图书馆去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嗯,今天的一天也是安排的满满的。
“啊说起来,你们明天会去那个试验场嘛?就是那个魔法试验场,听说在请人打扫。”说到作业,埃尔塔宁就想起来之前在学校里看到的那张告示,说是因为某件事情,要请人到试验场整理场地,甚至还提供报酬。这份工作确实挺吸引人的,魔法试验场,魔法试验诶,一听这名字就不禁让人想到各种各样炫酷的魔法,什么突起的大风啦,忽然而来的打雷啊,在指尖旋转的火球什么的,总之听起来就很吸引人,特别是对于他们这些到魔法学院来学习的学生。试问谁不想亲眼看看那些仅仅在故事和传说中口口相传的魔法呢——
“我不去。”
嗯??埃尔塔宁转头看向盖逖欧,似乎是没想到好友居然不打算去试验场。
“有点事。”盖逖欧还是一如既往的少言少语,不过他说有事的话应该就是真的有事了。
纳尔听到了魔法试验场的事情,心里有点心动,魔法试验场,对于从小就跟父亲学习法术知识的纳尔来说真的是非常的有吸引力。只不过原本明天是预约了图书馆特殊图书室的,要是想去实验场的话要先去图书馆把那个预约延期……
八
“好啦,就送到这里就好了!谢谢纳尔帮忙提了这么长一段路~”前面就是珂旭神殿了,拉薇妮亚三人似乎就是要来这里送吃的,见神殿已经到了,拉薇妮亚跟埃尔塔宁俩人上来接过纳尔手中的食盒。俩人挥挥手,跟纳尔道别,盖逖欧也向纳尔点了点头示意。
“那,我先走啦。”纳尔看了看俩人手里的食盒,看他们有点吃力的样子,也不知道该不该去帮忙,可是再不去天文台就要来不及了。
似乎是看出来纳尔的纠结,埃尔塔宁满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让纳尔先走,“没事,你先去吧,再不去就来不及了吧?”
抬头看了看天,已经有点蒙蒙亮了,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纳尔也只好放下想帮他们的念头,转身就向不远处的天文台冲去。
赶到天文台的时候正好就是天文台打开天窗做最后的准备的时候,纳尔气喘吁吁地靠在用来隔开观礼人群的栏杆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放置在上方的巨大的时钟。据坊间传闻说这个时钟是以魔法驱动的,但是设定时间的是人设定的嘛,所以总会有那么一丁点的偏差,于是每年天文台都要在这一天重新设定时间,以保证明年一整年的时间报时都最接近真实流速后的时间。
时间校准的意义除了能让生活在此地的人们更好更准确的知道时间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与“门”有关。
自从“门”可以连接其他的世界之后,时间的准确性这一点就变得尤为重要了。因为不同的世界的时间流速也是不同的,可能有时候会快有时候会慢,如果不能很好的把握现在当下的时间,那么对于需要穿越“门”到其他世界的人和使用“门”来到此地的人来说都是巨大的麻烦。
“当——当——当——”
浑厚深沉的钟声在整个天文台的大厅内响起,纳尔抬头看着天文台的天窗,天窗后的天空已经不再是今天早上刚起床那般黝黑浓墨的样子了,也不是在路上看到的灰紫灰紫透着一点红的相貌。
人群中响起了小小的骚动声,只见本来已经是开始紫色有点橘红橘红的天空之中泛出了一点黄。渐渐地,天空的颜色变得越来越偏向橘黄,甚至已经隐隐能看到一点蓝色了。人群中的骚动声也随着天空的颜色开始有所变化而开始沸腾。到最后,当天空已经泛起蓝色的时候,第一缕阳光越过天文台的天窗,照进了天文台的大厅之中,照向了被摆放在天文台大厅高处的那个巨大的时钟。
咔咔——咔——咔哒——
似乎是被什么激活了一般,在那束阳光闯进大厅,冲向时钟之后,原本像是凝固了的时钟发出了几声机械齿轮转动声,然后就看到钟面的时间从最下方的六点的字样开始,发出了光芒,然后那光就像是会蔓延一般,朝着钟面俩边蔓延而上,然后把那时钟上的字一个个点亮了,最后来到表盘中间的指针处,像是光芒在推动指针一般,指针开始动了。
纳尔视力是真的很好,在旁人看来只是普通的白色光芒,可在他看来还有许多不知名的色彩,很浅,不仔细一点看都看不出,甚至在指针开始转动后,纳尔还看到似乎是有一道奇异的流光在整个表盘上一闪而过,然后整个钟面的光芒就变得越发亮眼,甚至好像有种错觉能看到有一些字符在随着那光芒流动。
纳尔突然就想到了昨天外出购物时听到的那个坊间传闻,那些人说天文台的这个时钟是用魔法驱动的,当时他还不信,魔法那么罕有,如果要用在天文台这样的地方,推动这样巨大的时钟,那得是多厉害的魔法。但是现在亲眼看到这个时钟被转动的表现,虽然也没有看出什么魔法的痕迹,但他就是莫名地相信了那个坊间传闻。
看来下午去图书馆的时候,他要去顺便推迟那个预约了。
现在的纳尔,对那个魔法试验场,非常的感兴趣。
日常运转,17067
玩了几个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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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课
当夕阳收起了它的最后一丝余晖,切·拉卡路亚·光辉终于将他的最后一批藏书也整整齐齐列上了书架。他顺手点燃桌上的煤油灯,火焰在雾气般的玻璃背后将年轻人的影子拉长到书房的墙上。
切尔喜欢书,可以说他喜欢书多于喜欢其他的一切。
当然,他不可能仅仅喜欢书这一样东西,他一样喜欢甜食、戏剧、音乐和各种美好的东西——对于高等精灵比起其他种族可以称得上是漫长的生命而言,如果不多上几样喜欢的东西,那这辈子将会过得十分枯燥,就像他的家庭教师莫洛斯大师那样。但对于切尔而言,如果让他在他喜欢的所有东西里选择一样伴他度过余生,那毫无疑问将是书籍。
年轻人对着泛起紫檀色的窗外天空伸了个懒腰,再过上几天他就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借助魔法前往另一个世界,也是为了这一天他才选择了那位据说是第一次真正教授学生的通道大法师艾丹·弗宁。
如果不是从艾丹导师介绍的公开渠道知道了他是个风元素裔,切尔毫无疑问会认为他和狄伦老师一样都是人类,毕竟这个无论相对于人类还是精灵而言还都非常年轻的男人,就外表看来没有任何地方和人类是不一样的。
切尔一向对于人类抱持着复杂的情感——他羡慕人类,为他们如同春芽那样迅速的生长速度,和海绵般吸收知识的能力。同时他又为这些脆弱早逝的种族叹息,他们总是带着遗憾去世,也许是为了和他们出色的学习能力形成一种平衡,他们甚至很少能活到对于一个精灵而言还是生长期的年纪。
在一个精灵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也许就会见到很多人类朋友的衰老和死亡了。
至于他现在的老师会不会和那些普通人类一样,他并不太清楚,毕竟对于元素裔的研究还是太少,而毫无疑问对于一个智慧种族的“研究”是件非常失礼的事情,无论它是多么的具有吸引力。
胡思乱想间切尔已经坐在书桌后面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看着上面的文字陷入沉思,用蘸水笔轻轻敲打着桌面。
由于并没有到完成作业的死线期,这间书房暂时还是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空气里只有淡淡的油烟味道和墨水味飘散。现在整栋房子里除了他以外,似乎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无论是和姑娘搭讪还是满足自己攒钱的愿望,只有他能这样悠闲地坐在书桌前思考关于研究的问题。
来到苏古塔之后他无数次地感叹资本的力量,现在忍不住又感叹了一次。
视线回到笔记上,他思考起该如何去完成作业的问题。
“神术和奥术的干涉关系……见证一次神术的施展过程?”
如果是在家里,那他马上就可以完成这项作业,先不说他的父母都是相当资深的德鲁伊,就算他的妹妹也是珂旭教会的见习牧师,随便找出一个人来都能让他仔仔细细地观摩一次神术的释放过程,一次不够还可以两三次。
然而现在他显然不可能让他们花上半月时间来回跑,就为了给自己施展一次神术看看。
“之前拉薇妮亚好像说过她有个朋友是瑞图宁的牧师……?”年轻精灵自言自语着用红色的墨水在“新的理论模型”下面划了道线,“也许可以请她帮忙。”
“没问题呀,雅丽蒂亚和我关系可好了。”拉薇妮亚边嚼着嘴里的小羊排边点头,边说边吃的模样丝毫没有符合她淑女外表的形象。
切尔被她干脆的同意稍稍震惊了一下,他以为这姑娘至少要和他谈一下条件的:“真的没问题吗?毕竟是件挺麻烦的事情。”
“我觉得雅丽蒂亚不会在意的,毕竟她肯定想要更多人见到女神的奇迹之力,而且我的作业也要她施展神术。”拉薇妮亚从右手的大啤酒杯里灌了一大口水,一边左手又叉了块肉塞进嘴里。
“那大概什么时候比较合适?”切尔在脑子里排起了日程表,一边祈祷着那个女孩能在他去绚烂回来之后再进行这件事。
“仲春日吧?”拉薇妮亚偏头思考了一下,“仲春日她们家会去珂旭神殿祈祷,之后她会去瑞图宁神殿,到那时候应该可以看到她施展神术吧。”
“仲春日……那是我最后在绚烂交流的最后一天。”切尔有点为难,“能让她稍等几天再走吗?我可以帮她付旅馆钱。”
“没必要,他们在这边租了房子,大概这段时间内不会回菲薇艾诺,你改天再去拜访她就好啦。”拉薇妮亚摆摆手,“雅丽蒂亚的话大概每天都会去瑞图宁教会吧。”
切尔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被旁边出声喊他的皮可西给吸引了注意,这个小家伙吃完饭之后就骑在麦格森太太身上撸她的毛,而这只慵懒的小猫似乎并不在意这个比起她来都很小的小东西在她身上胡作非为。
“切尔,我想听你解释一下魔法的释放,老师讲了生命流什么的东西,我听得糊里糊涂。”艾姆瑞德拽着猫背上的两缕长毛直起身来,被拽痛的麦格森太太不满地喵了一声,“我的作业是拜访法师,你和拉薇不都是法师吗?”
“生命之流……”切尔苦笑一下,自己的导师刚刚从某一方面否定了生命之流模型,而现在又来了个小家伙要他讲解这个模型,他实在有点不知该怎么和她解释,只能把这件事往后再推一推,到自己把问题理顺以后再想。
他最后给这件事下了结论:“等我从绚烂回来再给你讲吧,离交作业的时间还远呢。”
艾姆瑞德重重点点头:“那我等房东先生讲课。”
接着她就又陷进了麦格森太太柔软的毛发中。
|2|另一个世界
日子过得很快,在切尔能把“生命之流”相关的模型和理论捋清楚之前,去绚烂的日子就到了。之前艾丹导师还下发了一套关于绚烂本地和若光学院的资料,他同样也将这些资料通读并仔细地做了笔记,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出什么差错。
一起参与交流的有同班的另外三个同学——切尔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另外两人选择了艾丹·弗宁却没有参加这种难得的交流,但人各有志,他也不能对别人的选择指手画脚。他和另外三人并不太熟悉,只是在课堂上相互介绍了一下而已。他提着行李箱和自己的手杖,和另外三个大男孩按时在老师的“宇宙”塔外碰头之后,仅仅打一个招呼的时间,切尔和同学们就被导师接进了这栋圆顶城堡般的魔法塔里。
魔法塔大门上那句神秘的契文在他的脑子里一晃而过,“通往本源的微渺一步”。
塔内的装潢并不豪华,但处处都能体现出“宇宙”塔塔主倾向于精致整洁的审美观念,包括考究的挂画和不时给人以惊喜的小小装饰品。风元素裔伊孚的脚步轻快到像是漂浮着,将近两米的雪精灵在他背后小步跟着,至于那个还没长大的翼族法师尼格勒,切尔的视线里只剩下这个孩子一对雪白的翅膀——但他实际上应该是在场的几个学生里经历最精彩、经验也最丰富的一个,他有一条黑色的毒蛇作为魔宠,麦格森太太第一次见到那条蛇的时候全身的毛都炸开了,躲在切尔背后不停哈气。
现在这只小猫已经学会了无视在场的另一只魔宠,正在他前面迈着优雅的方步,松鼠般蓬松的大尾巴来回扫着空气。
艾丹·弗宁引着这四个学生进入了宇宙塔下层的一个颇为宽敞的休息室里——切尔注意到,那个总是跟着他的翼族少年没在这里——也许是塔内的魔法效果,这个休息室的大小从外面看来是相当不可思议的。
“你们都待在这里,尽量不要到外面来,尤其不要上塔顶。”艾丹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休息室,至于他究竟去了哪里,就不是他们这些学生能够探究的了。
四人刚刚坐稳,切尔就感觉到这座魔法塔开始了轻微的震动,就像在大路上高速行进中的马车,不平稳,但也不颠簸。窗外有各种难以辨认色彩的光团掠过,看到这些,他才切实地感受到自己真的是在穿越世界,感受到心脏由于那种难以言喻的激动而打鼓般跳动起来。
伊孚·温图斯正坐在那扇能看到光团的窗户前面,麦格森太太似乎对这个白金短发的风元素裔印象颇好,被他用不知哪里摸出来的树叶钓着跳来跳去——切尔想学自己养了只雪豹的母亲那样用这一招的时候,总是被麦格森太太用看智障的目光盯着看,虽然她全身的肌肉都肉眼可见地绷紧了。
明明她成为魔宠之前脾气相当不错,可建立了心灵连接之后,这个小家伙就变得傲娇又臭屁,对她的主人比对任何人都要苛刻,这点让切尔时常很受伤。
翼族少年尼格勒一边看着伊孚逗猫,一边和旁边大个子的雪精灵阿列克谢说着话——实话说,第一次和他见面听他介绍的时候,切尔费了很大的工夫才听明白,他叫“阿列克谢”,而不是“阿列克虾”——也许是那口浓重的雪域口音的原因,这个总板着一张脸的家伙和他的外表一样沉默寡言,只是时不时应和一声,发出磁性而沉重的男低音。
舒展筋骨般展开自己翅膀又收起的翼族法师顺着闲聊说起了之前他们在法之理酒馆遇到的事情——就算是和其他酒馆截然不同的法之理,切尔对这种地方也是向来敬谢不敏,自然不会无事跑去那里,没想到他们竟然在法之理抓到了似乎是德莫拉海盗的家伙,似乎还由着这个少年的性子把那家伙狠狠揍了一顿。
“然后,他就被不知从哪里来的暗箭给射杀了,只留下那枚海鸥硬币。”尼格勒耸了耸肩,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像个少年,“我们还被哈娜老师问了‘不是你们干的吧’,有那么一会我还是蛮困扰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件事不应该怪你们。”切尔点点头,他发现从小生活优渥的自己很难和这几个在动荡中长大的同学有共同语言,就像和他的租客们一样,另一种说不清的滋味在他的心里悄悄生长起来。
在尼格勒回答之前,塔身的震动停止了,没过几分钟,和伊孚同属风元素裔的导师打开了休息室的大门:“我们现在在‘极彩’绚烂,之前应该也给过你们这里以及若光学院的资料,希望你们有好好预习。”
切·拉卡路亚有些紧张,不自觉地将双手绞到了一起,同时脑中迅速将关于绚烂和若光学院的笔记重新整理了一次——对于这里的气候和宗教习俗,都相当好理解,对于法师们而言最重要的一点大概是,这里的魔法具有极强的随机性,至于这个随机性到底到了什么程度,资料上好像并没有细说,看起来之后要就这个问题请教一下当地的学生或老师,他自忖。
四个学生跟着艾丹走出“宇宙”塔,西拉托镇和煦的暖风不知不觉便吹到了切尔的脸上,麦格森太太在他身边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顺便朝着那条叫福摩的黑色毒蛇哈了一声。
|3|叶娜
“欢迎各位光临若光学院,我是负责照顾你们这几天的人,叫我叶娜就行啦。请跟我来吧,我带各位去临时宿舍。”眉眼间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女孩对四个大男孩这么说。
在似乎是专门停放魔法塔的空地上和几个法师问过好之后,这个名叫叶娜的人类女性法师接待了四个学生。她留着棕色的齐耳短发,身上的法师袍缀满了星星——切尔猜想按照这样的审美,大概这些星星在黑暗中是会闪闪发光的——还悬挂着彩虹色的束带,上面的小小口袋被什么有棱角的东西撑得满满当当,切尔猜那可能是宝石也说不定,毕竟那位幸运女神似乎很喜欢闪闪发光的宝石。
他们被叶娜带着和艾丹·弗宁分开了,那位导师似乎有自己的研究安排,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这边是教学楼,那边那栋稍矮一点的是食堂,沿着食堂旁的岔路可以前往学院内的图书馆……”她伸手点着远处一栋栋的建筑,语速有些快,切尔记路记得相当有点辛苦,“大家在若光停留期间可能会用到的建筑大概就是这些,有其他想要了解的也可以问我。”
“麻烦叶娜小姐了,称呼我切尔就好。”切尔对着这个女孩微微躬了下身。
可能用到图书馆的时候还是要麻烦一下叶娜小姐,他点点头,决定为了自己这一周的麻烦先和她赔个不是。
伊孚仍然露着有些轻飘飘的笑容:“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如果要去图书馆,是否需要特别的手续或凭证?”阿列克谢用他的男低音直入主题,而这也是切尔想问的。
“各位可以凭你们苏古塔魔法学院的学生证明出入各个设施,权限与本校的学生大致相同。”叶娜耐心满满地做着解说,似乎对于接待外来交流生这件事十分高兴。
雪精灵仍然板着一张脸:“那么出入校也是靠凭证吗?”
棕发的小法师似乎蛮开心:“是的,以各位的学生凭证也可以在正常的出入校时间顺利出入。”
“多谢。”大个子点点头,道谢也和他的问题一样简短。
“叶娜小姐,我有一个问题,是关于‘随机’性质的。”看起来似乎他们不再有其他的问题,切尔提出了自己想了一路的问题,虽然也并没有指望能够靠这样一问得到回答,“虽然来之前老师对我们说过,这里的魔法有‘随机’的特质,不过我还是不太能够完全想象——施放一个魔法,却变成了另一种魔法,这种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呢?”
“并不是施放一个魔法会变成另一个魔法,而是同一个魔法会出现不同的效果。”叶娜笑得眯起眼睛来,看起来这是个很爱笑的姑娘,“你们施展火球术时,难道没有注意到过火球有时大有时小吗?我们这里的人就喜欢往这个地方钻研。”
切尔想要习惯性地用手捏一下自己的下巴,却发现自己左手提着行李箱右手握着手杖,一瞬间有点尴尬,而麦格森太太毫无疑问地在心灵连接里发出了一声嗤笑。
短暂的停顿之后他发出了下一个问题:“也就是说,在这里我们如果使用你们的法术,要随时小心会不会把自己炸成一团焦炭了。”
“一般来说,魔力的量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简单来说,一个一环法术不太可能变成二环法术,所以也不需要太过担心。”叶娜解释了一句。
“原来如此,感谢您的解释。”
看起来还在可控范围内,但有可能从威力到形式都会发生变化,容易对自己造成问题的魔法还是不要释放比较好,但原本的魔法应该问题不大,他在心里这么下了个暂时结论——只是来到这么奇妙的地方,不试验几个绚烂的魔法体验一下这种变化实在是太可惜了。
尼格勒又接着补上了另一个问题:“或许我们有相对安全的地方可以实验魔法?”
“是的,想要试验的话可以去那边的魔法试验场——”叶娜指了指稍远处的一间相当巨大的场馆,就切尔看来那栋建筑快和小地方的神殿差不多大小了,“不过据我所知,魔法的试验主要由导师们进行……至少我没有听说各位有需要进行试验的日程。”
“我们的日程大概是什么呢?”他最终还是没忍住,继续发问了,“进行什么课程的学习,或是做一些记录?”
“是的,几位在这边的主要行程也是参观学习。”叶娜点了点头,“总之,几位放好行李之后,我想请各位先来尝试一下若光学院——不,应该说,绚烂的特色欢迎仪式。”
“那我要提前感谢各位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特色欢迎仪式,切尔的通常做法是总之先谢一下,有什么问题之后再说。
说话间苏古塔来的交流生们已经到了宿舍区,作为他们临时宿舍的是一栋看起来很不错的小屋,至少比起切尔租用的房子而言更加宽敞舒适,房间也足够四人一人一间。
等其他三人选完房间,切尔选了一间带两扇窗户的房间,放下手杖,把两件换洗衣物挂了起来,蘸水笔、羽毛笔和白纸也一样样归位,最后将法术书锁进箱子,他的整理就算是完成了,而麦格森太太早就开始催促他出门了。
|4|你的幸运
“这是绚烂的特色之一——‘试运甜点’。”叶娜笑眯眯地介绍着她面前方盘里的白色小点心。
四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坐在空荡荡的若光学院食堂里,现在不是吃饭时间,切尔从小也不常出门吃饭,而苏古塔学院并没有这样的设施,这里的一切对于他而言都带着一股新鲜的气味。
“虽然从外面看起来都是糯米做的点心,但是内里的馅料却有很大的差别——当然无论如何都不会难吃。”叶娜双手托腮,两眼闪闪发光,“不过不同的口味出现的机会是有所不同的,是我们佩特拉信徒最爱的点心和游戏之一。来试一试吧,我请客。”
“竟然是这样的特色,真的很有意思。”能把点心也做成概率游戏,大概只有绚烂的人才能做到,切尔真情实感的感到好奇。
“糯米糍……”尼格勒小声嘟囔了一个词。
四人各自伸手选了一个白色的糯米点心,叶娜摸了摸胸口的虹环之后也捏了一个起来,好像是祈祷过了。
“香橙……”翼族的声音很轻,只能听到他小声说出自己吃到的口味。
“……我没吃过这东西,”雪精灵皱起眉头,“甜,好像又有点酸?里边应该混了奶油。”
“我看看。”叶娜从桌子另一头凑过来看着阿列克谢咬开的点心,“啊,这是芒果奶油。”
“要试试我的吗?”尼格勒提议,这次切尔听清了他们的对话,“也是南方出产的一种水果。”
这两个似乎是室友的年轻人毫无芥蒂地相互交换了手中的点心。就像是兄弟一样,切尔看着他们心想。
“最稀有的是哪种口味?”伊孚一边问一边把点心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切尔也想知道这个答案,于是一边小口咬开充满弹性的糯米外皮一边静静地听着风元素裔的问题,感受浓郁的草莓香味和奶油的甜味一起冲进自己嘴里。
“啊……又是普通的奶油——最稀有的是传说中幸运女神大人的喜欢的草莓奶油……”叶娜咬开了自己的点心,表情先是有点失望,随后看着高等精灵手里的糯米点心瞪大了双眼,“啊,切尔先生,难道说你那个就是……!”
“啊,这个……嗯,是我最喜欢的味道呢。”切尔看看自己手里的点心,对叶娜露出礼仪性的微笑,“草莓味道。”
听起来似乎是象征着最高幸运的草莓奶油点心,吃到它的人不开心是骗人的。
叶娜看着切尔手中的点心,眼睛里带着点难以置信:“切尔先生的运气相当不错呢!最普通的是奶油味的点心,水果味稍微稀有一些,不同的口味稍微有些区别——这取决于厨师自己的喜好——再加了奶油的更稀有一些,而草莓奶油味则是统一的最稀有的口味。”
“原来是最稀有的……如果不介意我咬了一口的话,可以分给大家,也可以分享一下这份好运?”切尔摊开手,让那个小小的点心躺在自己手上。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一人一口,这块点心大概也就被吃完了。
“这是属于你的幸运。”阿列克谢拒绝得直截了当,伊孚倒是过来揪了一块,但切尔不能确定他到底是只拽下了糯米外皮还是也吃到了草莓馅。
尼格勒有些犹豫,看了看只剩一口的点心,摇了摇头拒绝了。
其实吃了最后一口也没什么,虽然切尔想这么说,最终还是尊重了这个少年的想法——他自己也想吃。
“草莓奶油最稀有 ,是因为传说中的幸运女神喜欢这种口味吗?”切尔无视了疯狂扯自己裤腿的麦格森太太,将最后一口草莓奶油糯米糍塞进了嘴里。
“是的,是传说中佩特拉大人最喜欢的口味。”叶娜嘴里正念念有词地从那个鼓囊囊的口袋里往外摸着什么东西,顺口回答了他的问题,接着将那些东西丢在了桌子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怎么了,叶娜小姐?”尼格勒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变化。
切尔看得真切,那是几个形状各异的木质骰子,有四面六面八面的,上面刻着不同的数字和符号,而看起来他刚才以为是放宝石的小袋子里装着的全都是这种骰子。
“看样子你也被女神眷顾了。”伊孚把头凑了过去,审视那几个小木块。
切尔半是好奇半是开玩笑地开口:“这算是特别的占卜吗?”
“没什么,只是做了些每天都会做的事。”叶娜摇了摇头,将那几个骰子收回口袋,“各位还有想了解的事吗?今天仅限学院内,明天我会带各位去学院附近逛逛——话是这么说,其实学院也是这附近最热闹的地方了,毕竟这里可是卡拉福最偏远的地方之一。”
她好像对于这个地方的偏僻和安静相当不满。虽然在学校里最重要的的还是学习和研究,但切尔也可以理解她的感受,在一个商业完备的地方和一个荒凉到连只鸟儿都不会落脚的地方生活,体会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也是他认为自家商会生意的存在有着重要意义的原因之一。从这里到镇里可以坐畜力车在一天之内来回,但这所学院也理所当然地有门禁和防护,今天又已经到了午后时间,出门是不可能的了。
切尔无视了麦格森太太正用他的裤脚磨牙,问起现在若光学院的研究方向,得到了虽然倾向于随机性但其他研究也在正常进行的回答,又和叶娜来回问答了几个问题,便和同学一起和这个年轻法师告别,离开食堂各自活动去了。
周围没人的时候麦格森太太终于有机会释放起她的不满,一边喵喵大叫一边用她的爪子不停抓着切尔的裤腿,在心灵连接里吱哇乱叫:“为什么不给我吃!为什么没有我的份!为什么没有我的幸运!”
“你是我的魔宠,我的幸运也就是你的幸运。”切尔好不容易让这只臭脾气的猫吃了次哑巴亏,心情相当不错,“再说了,你又尝不出甜味,给你不是浪费?”
“我能!我是魔宠我和普通的猫不一样!”麦格森太太用小女孩的声音尖叫,然后躲开切尔伸过去摸她的手,“莫挨老子!”
“你消化不了糯米,如果闹肚子呕吐费劲的还是我,难受的是你。”切尔开心得简直想吹口哨,“晚上给你带牛肉或者鸡肉,重油重盐重糖的点心你就不要肖想了,我不会让你吃到的。”
接着他无视了麦格森太太的尖叫,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朝着图书馆方向走去了。
|5|小小冒险的开端
切·拉卡路亚·光辉在晨光中擦干自己的头发时,麦格森太太也伸着懒腰打起了呵欠。
在若光学院的第一夜过得很安静,既没有尖锐的猫叫也没有雪鸮被扑了翅膀发出的惨叫,某种意义上这栋临时宿舍比他在苏古塔的住处还要适合居住。
把自己收拾整洁之后大门口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阿列克谢和尼格勒似乎都对社交兴趣缺缺,而伊孚好像还在赖床,切尔把还没完全清醒的猫从自己身上拽下来之后打开了门,齐耳短发的小法师站在门口和高等精灵打了个招呼:“早上好,昨晚睡得如何?”
“托您的福,休息得很好。”他微笑着再次把扒在自己斗篷上的麦格森太太给拎下去,“叶娜小姐早,您今天看起来真漂亮。”
“今天的行程也麻烦了。”有些闷的男低音在他背后响起,雪精灵听到了他们早晨的寒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其他两人相继来到客厅之后,几人一边闲聊着一边往昨天已经去过的食堂走去。早饭时间的食堂比昨天下午要热闹许多,各种种族各种模样的学生从排成一线的窗口前取走他们想要的食物,他们使用一种切尔没见过的装置记账,而学生们似乎也用相对的装置付钱。没有那种装置的几个苏古塔学生理所当然地使用铜币付钱,窗口的营业员也照单全收,给了他们相对应的食物。
几个人坐下开始进餐之后,相当喜欢聊天的叶娜又挑起了话头:“虽然昨天说了要带各位参观镇子……但是西拉托和寻常的镇子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甚至相当不发达,我想提出一个替代方案——”她挤了挤左眼,“不过各位要保密哦?”
风元素裔没说话,只是用勺子搅着早饭抬起了头,而尼格勒露出了符合他年龄的热切神情:“听上去让人更期待了。”
女孩子会喜欢什么样的替代方案呢?切尔想不出可能的选项,只好点头:“您说。”
“我从以前住在我宿舍的学姐那里得到了一张旧地图,”叶娜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眼睛和昨天一样闪闪发亮,“原本我一直没搞明白地图画的是哪里,但是我昨天终于找到了它画的地方——我想这一定是托了看到了女神微笑的各位的福,所以想邀请大家和我一起去找这张地图所指示的到底是什么宝藏!”
“……这个,”切尔的手僵了一下,觉得自己如果现在嘴里嚼着面包,大概率会被这个大胆的姑娘提出的方案给呛到:“私自进行遗迹探索之类的活动,不会被老师责怪吗?”
“哈哈,没有人会知道的。”伊孚笑了起来,小幅度地挥了挥勺子,“这不是比在镇上吃点心要有意思多了吗?”
“我想应该不会是遗迹什么的,”叶娜展开那张皱巴巴的羊皮纸,几人的视线都被那张地图给吸引了过去。
满是折痕的地图上没有署名、没有谜题、没有奇怪的字符,也没有华丽的花纹和隐藏的提示,羊皮纸看起来也不是多么上档次的那种类型,很明显这张地图不是什么尊贵的古人留下的东西,而更像是这座学院的学生用来埋藏什么东西而画下的指示图。
看到这张简陋的的地图,切尔某种意义上地放下心来,这说明这种小小的违规基本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情况出现:“有可能是谁埋藏的纪念物之类的?为了给后来人一个惊喜吗?”
“不一定是遗迹,也许是其他有趣的东西呢……”尼格勒的眼睛和叶娜的一样闪闪发亮——在生长程度上而言,他们两个本就应该算是同龄人,“它在哪儿?”
“应该就在学院的后山山顶附近,”她指了指地图上画着一个小小印记的地方,“这应该就是山顶,东西似乎埋藏在山顶附近的地方。”
伊孚用勺子敲了下盘子边缘:“哼嗯,那位姐姐给你这个的时候有说过什么吗?”
“其实……这地图不是她亲手交给我的,而是她留在宿舍里的。”叶娜摇着头露出有些狡黠的神情,“所以她当然也没机会‘说过什么’啦。”
“我觉得比起单纯的逛集市而言,似乎这个更有些意思。”切尔笑起来,人的本质中一定有窥私欲这一项,而这种无伤大雅的小行动一般而言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一直沉默的雪精灵用他充满凛冽风霜味道的口音开口:“如果发生意外或异常状况,我会立即联络老师,这样可以吗?”
“没问题——”叶娜将地图又收了起来,切尔觉得下次打开的时候它的折痕大概会变得更多,“而且如果后山真的有什么危险的话本来就该向导师们报告吧。”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尼格勒似乎已经按捺不住了。
“吃完早饭就出发吧!”棕发的小法师露出明媚的笑容。
切尔不声不响地小踹了桌下慢条斯理啃着小牛扒的麦格森太太一脚,这位小小姐则因为被催了而充满不满地喵了一声。
|6|幸运的另一种表现
“来后山‘交流学习’?”
这个在一般人中比起来相当高大健壮的门卫充满狐疑地看着这四个苏古塔学生和他们的引路人,而叶娜睁着一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似乎在说“看我无辜的眼神”:“对呀,苏古塔的学生每年才来一次,当然要带他们好好参观一下,后山就是今天的参观内容。”
“真的?”这个约摸四十岁上下的人类又打量了五个学生一会儿,一挥手,“算了过去吧,反正你们几个学生也翻不了天,别把林子烧了就行。”
“谢谢大叔!”叶娜欢呼着往门卫手里塞了几颗彩虹色的糖果,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扯着尼格勒和伊孚两个个头相对小的男孩往山路上跑去了。
往后山来的路上切尔才意识到若光学院比他之前想象的要大很多,这所学校甚至拥有属于自己的农田和牧场,他能看到有人在那里对着动物们记录着什么,田里还有正在拔草的学生。后山门口还站着门卫,按叶娜的解释是怕有人从后山偷偷溜进学校才设置的,所以才会这么容易的就让他们过去了。
“山上可能会有野兽什么的,但是我想应该不会主动袭击我们……所以也不算什么危险的地方。”叶娜一边爬山一边展开“藏宝图”确认方向,木质骰子在她的口袋里发出叮叮咚咚的撞击声。
“只要我们身上没什么会吸引野兽的东西……”切尔用力把靴子从一团烂泥里拔出来,在树梢跳跃的麦格森太太再次对他发出毫不留情的嘲笑。
伊孚似乎感觉到什么似的扭头看了看她,切尔不禁失笑:“她很乖的。毕竟是我的魔宠嘛。”
在当个警卫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方面,这位小小姐还算是个尽职尽责的魔宠。
“真可靠啊。”伊孚点点头,风元素裔的回答让切尔听得有点画问号,但他姑且把这句话当做赞扬来替麦格森太太收下了。
而事实证明,虽然麦格森太太很可靠,但切尔的幸运却没那么可靠。他再次把脚从泥巴里拔出来之后没有几分钟,就又踩上了其他奇怪的东西——这东西把寻宝的一行五人倒着提了起来,五个学生在叶娜的尖叫中你挨我我挨你地被挤在一起,切尔觉得自己的后背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前胸又被自己的手杖顶着,有些喘不上气;伊孚的反应最快,已经用匕首割起了绳子;雪精灵被头下脚上地悬在空中使不上力气,他的半个身子都在网兜的束口外面;尼格勒的翅膀更是像真正的鸟儿那样,羽毛全都通过这个吊网陷阱的洞口支棱了出来,日常缠在他身上的黑曼巴蛇正在嘶嘶叫着——至于叶娜,切尔的视线被尼格勒的翅膀挡住了,只能听到她短促的尖叫。
至于麦格森太太,她正用“猫怎么可能中这种陷阱”嘲笑着她的主人。
“……叶娜小姐,可能今天我们不宜出门。”切尔沉默了几秒之后学着伊孚摸出自己的装饰匕首,这东西他通常用在开信上,能不能割破这个看起来相当结实的网兜还是个未知数。
在两把匕首能割开一个供几人脱身的洞之前,一阵尖锐的叫声从路边的灌木丛里传来,几只裹着破布的绿色皮肤小怪物从茂密的树枝中间钻了出来。
“哦……这种肮脏的家伙下的陷阱啊。”高等精灵对着几只地精皱起了鼻子,毫不掩饰地露出一脸的嫌恶。
这种小东西切尔太熟悉了,作为低智力的怪物之耻,这些家伙经常打光辉家商队的主意,每次都被护卫们杀得丢盔卸甲,扔下一地同伴的尸体屁滚尿流地跑掉,以至于他们已经彻底把这些家伙当成了开胃小菜之类的存在。而切尔讨厌地精的原因并不是它们的低智商,单纯是因为这些家伙太过肮脏,就算隔着这么远他也隐约闻到了它们身上的臭气。
这帮脏兮兮的长鼻子小怪物用它们自己的语言叽里咕噜地交流,用它们细长畸形的手指对着几个学生指指点点,似乎是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猎物。没过几分钟,它们把网兜给放了下来,先把看起来最强壮的阿列克谢双手绑了个“结实”——只是它们认知意义上的结实,切尔觉得那截细细的麻绳,雪精灵使使力气都能把它给崩断。接着它们把叶娜从网兜里拖出来,给她的双手也上了绳索,后面的三个学生也被一一捆起了双手——它们还拿走了切尔的手杖,这让高等精灵一阵反胃。
“……呃。”尼格勒似乎有点无语,它们在绑这个年轻翼族的时候忘记了他的翅膀,只要尼格勒展开翅膀飞起来,这群地精就只能干瞪眼了。但他倒没有这么做,只是在观察着地精们前进的方向。
“它们抓了我们有什么用?难不成还想吃掉?”切尔有点啼笑皆非。
阿列克谢耸耸肩,讲了个冷笑话:“或许这也是运气的一部分。”
“哈啊……总之先从这里面脱出来吧 可以搭把手吗?”伊孚看了看被切尔藏在袖筒里的匕首,它虽然没那么削铁如泥,对付这截麻绳倒是绰绰有余。
“我还没去过地精的巢穴呢……”尼格勒露出不合时宜的认真表情,似乎在思考什么理论问题。
这话提醒了切尔,他也忍不住思考起来:“我也没去过地精的巢穴……也许能找到些有意思的东西也说不定。”
伊孚瞪大了眼睛:“喂——”
叶娜故意补了一刀:“后山居然有地精进来了,看来我们运气确实不太好——虽然这种东西对于我们来说应该也其实没什么威胁吧?”
“叶娜小姐也?!”
叶娜用下巴指了指前面的几只地精:“而且这几只地精来的方向跟我们目的地的方向还是一样的呢。”
“总之我已经让麦格森太太在灌木丛里跟着我们了,说不定那小姑娘现在心里正笑话我们呢。”切尔把话换成了精灵语,反正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懂,而这群地精是绝听不懂的,“是跟着它们去地精巢穴玩一下,还是直接让它们变成实验材料?”
尼格勒用翅膀拍了下伊孚:“你看,这样不是很方便。说不定‘宝藏’就在地精的巢穴里呢。”
他的这个动作让地精意识到了他还有翅膀,轰的一下围过来,七手八脚把他的翅膀也给捆上了。
“那直接让它们带路吧,这种家伙比起我们对后山要熟悉多了。”切尔现在对这件事的发展充满了兴趣,看着它们捆尼格勒的翅膀差点就笑出声来。
“你这家伙刚刚还一脸厌恶吧。”伊孚露出接近绝望的“还我自由”的表情,“如果没有呢?”
“如果没有……反正我们也是来探险的,不亏。”尼格勒开始打哈哈。
“讨厌这群臭气哄哄的家伙和利用它们是两回事。”高等精灵跟着开始打哈哈。
“就是不太舒服。”叶娜苦着脸试着挣脱绑在双手上的绳子,这截对于阿列克谢不算什么的麻绳,对于这个小法师而言其实还挺结实。
翼族还是没忍住,试着动了动自己的翅膀:“……要是他们没有捆我翅膀就更好了。这太难受了。”
几人一边闲聊一边跟着“带路”的地精往前走,除了被绑着双手以外竟然和郊游踏青有那么点相似。不得不说这群小怪物的认路水平还蛮高,这一路上基本都是干爽的土地,切尔也没再出现把靴子陷进泥里的情况。
“看起来好像快到了,”叶娜四下张望了一下,似乎在脑海中和地图对比过了,“要这么被带进去吗?还是就到此为止?”
高等精灵目测了一下自己和地精之间的距离:“看你们,我觉得都可以——就算进了巢穴也不是无法脱出,毕竟我们有至少两位真正的法师。”
切尔没算自己,因为他不知自己究竟算不算是个法师——施法者和法师在他的认识里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这里离目的地近吗?就地图而言。”雪精灵低着头看差不多到他胸口的小法师。
叶娜已经很熟练地无视了手上的绳子和前面的地精,像仓鼠一样探着头左顾右盼:“应该快到了……不过还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样的地方。”
“……挣脱吧,”尼格勒到了洞穴附近却退缩了,“里面说不定有三百只地精呢?”
“或者,叶娜小姐,看一下幸运女神的决定?做些简单的小占卜——”切尔抬起下巴指了指头上的树枝,“比如,下一棵树上,看到的第一根小树枝上的叶子是单数还是双数。”
叶娜似乎对这个提议十分赞同:“那么,单数就挣脱,双数就进去吧。”
“好嘞。”切尔微笑,而伊孚似乎已经忍受不了被绑着手的状态,早就动作缓慢地割起了绳子。
他们身边这棵树并不茂密的树枝很快被他们抛到了背后,露出了下一棵树,一根小树枝鹤立鸡群地从其他枝叶中探出身子,叶子有九片。
|7|“宝藏”
对于地精库克维维尔而言,今天可能是它的大喜日子。
这座山上没什么好吃的,而今天它们一队六个地精也没指望能抓到什么东西——能逮住只兔子都是它的幸运,而这些东西还要先给他们的首领吃,那个家伙因为太久没看到金光闪闪的钱币已经变得有点脑袋不正常了。等到那个胖子吃完以后,剩下的十几个地精就没什么可吃的了。
在它正犯愁今天应该用什么填饱肚子的时候,它们先前设下的陷阱突然有了触动的迹象,库克维维尔和它聒噪的同伴一起跳起来从灌木丛中钻出去,先看到一只巨大的翅膀,在它正纳闷为什么吊网陷阱会抓住鸟类的时候,它的同伴尖叫起来:“是人类!精灵!很大的鸟!”
鸟类可以吃,但人类和精灵不能吃——他们不好吃,并且如果吃掉他们会引来很大的麻烦。
但人类可以换钱。
库克维维尔仿佛看到了大堆的金币正在向自己招手,以至于它将这几个人绑起来的时候都有点轻飘飘的感觉,无论是白色的翅膀还是那根看起来很结实的棍子都好像变得金光闪闪,让它有点痴迷了。
将这几个人串成一串往巢穴走回去的时候,库克维维尔在思考着这根被那个精灵握在手里的棍子能做什么——这根木头很好,末端的尖锐部分也很棒,但有点太长了,应该把它截成三段,上面一段当做首领的权杖,把中间那段两头削尖,当做武器应该很好用,最下面那段可以当做长矛。那上面有颗很大的宝石,只不过没有被雕刻过,应该能卖个好价钱,或者直接和权杖一起献给首领讨他的欢心。拿着这根棍子的精灵看起来很有钱,从他身上应该可以搜到更多值钱的东西。
这么想着它扭头去看那堆闪闪发光的金币,却发现这群俘虏正在嘀嘀咕咕地交流什么。
就应该把他们的嘴也堵上!库克维维尔在心里骂了自己那群弱智的同伴一句,用半生不熟的人类语言尖声叫喊起来。
“你们在干——”
然后他看到那个头发颜色像金币一样的精灵突然朝他扑了过来,一只修长的大手握成的拳头在他面前迅速变大,接着重重地夯在了它的脸上——大概是鼻子的地方,它已经搞不太清楚自己五官的位置了——紧接着这只手由拳变掌把库克维维尔按在了地上,它手中的棍子也被抢走了,接着一阵钻心的刺痛从它的后背上传来,痛得它浑身发麻,库克维维尔扭头想要求救时却发现它的其他几个同伴也被打翻在地,其中一个还被那个大高个精灵用膝盖压在地上口吐白沫。
“是干掉,还是留着带路?”切尔用手帕仔仔细细地擦着手杖上被地精捏出来的印子,还有刚才用来戳了那家伙后背的杖尾。虽然理论而言对于法师来说有没有法杖辅助都没什么区别,但从心理上而言他总觉得这样更容易引导生命之流一些——并且用法杖的法师总是很帅气的。
“还是不要杀吧?”尼格勒轻松地用脚尖戳着那个被阿列克谢的一记飞踢加一个膝撞踹得口吐白沫的地精,“咱们有五个人呢,这帮家伙闹不翻天,把他们也捆起来。”
几分钟的战斗之后,五个学生抓住了四只地精,剩下那两只在它们的同伴被打翻的时候就已经慌慌张张地的跑向了巢穴的方向,虽然阿列克谢丢出去的石头砸中了其中的一只的脑袋,但它还是顶着那个大包跑掉了。切尔让麦格森太太追着这两个家伙过去,这小小姐虽然因为切尔的命令而骂骂咧咧的,但还是尽到了自己魔宠的职责,追着它们的踪迹跑掉了。
尼格勒一边露出少年人特有的促狭笑容一边将这几个地精背对背捆成了一堆:“刚刚可太难受了,得让他们也体会一下。”
“可以的话真不想碰到他们啊……”伊孚嘟囔着活动手腕,刚才他差点就把匕首给扎进一个地精的脖子里,如果不是用尼格勒和叶娜用闪电把它们给打晕在了当场的话。
“居然放过它们,我以为冒险者见到这种东西都是直接打死的。”切尔在跑商路上看那些作为他们商队护卫的冒险者杀了不知多少地精,一时间对同为冒险者的尼格勒做出的决定有点懵。
“可能别人是这样的吧——而且,我们应该也需要向导。”尼格勒拍拍手站起来,“看来没法秘密探索了呢。”
切尔看着几个七荤八素的绿皮小怪物思考:“如果是成气候的地精,大概不会只有这么几个跑出来劫道。”
尼格勒也露出思考的表情:“如果刚刚对那两个逃跑的家伙使用油腻术的话……”
“我刚才也在思考油腻术来着,但因为不知道会出现什么问题……”切尔皱起眉头,“刚才叶娜小姐的法术球也表现出来了,虽然是同样的魔法,但两次的结果却不同。”
在制服地精的过程中,切尔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这里的奇妙魔法:叶娜两次施法的咒语和手势并无区别,两次射出的却分别是闪电球和冰封球。
“用我们这里方式释放油腻术的话,大概射程和覆盖范围都会出现浮动,不过用基本方式释放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叶娜解答了他们的问题。
“射程出现问题?”尼格勒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不太好。
“也就是说有可能把油腻术给扔到自己脚下吗……”切尔也想到了那个令人尴尬的场景,“不过用普通法术还是可能把它们抓住的样子……”
伊孚咳嗽了一声,默默远离了三个跃跃欲试的法师。
在一片学术讨论的氛围中,雪精灵将话题引回了正路:“那是把这群地精捆起来吊着,还是让他们带路呢。”
此问一出,剩下四人面面相觑,最后全都把目光放在了冒险经验最丰富的尼格勒身上。
尼格勒愣了一下:“干啥!”
切尔一摊手:“你经验最丰富啊。”
“……”尼格勒露出了“我还只是个孩子”的表情,似乎在控诉这几个不靠谱的大人。
“那,先生,”数分钟的休整之后,尼格勒在地精面前蹲下,“您能带我们去您家里参观一下吗?”
地精叽叽喳喳地发出不知什么语言的声音,两条细瘦的短腿蹬得像是车轮。
“好,您答应了!您真是个好精。”年轻的翼族笑嘻嘻地把魔宠的脑袋对准了地精畸形的脖子。
一群人半强迫半恐吓地捆着地精带路,很快就来到了他们作为巢穴的洞穴附近,而麦格森太太正在山洞口等着,大尾巴扫着比她还高的野草,从心灵连线里对切尔发出“你们太慢了”的嘲笑。
山洞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分叉,各种颜色的魔法光芒在这个相对还相当宽敞的洞穴中闪烁了几个来回,这帮没成气候的地精就全都倒下了。把那个裹着脏兮兮破布的油腻胖地精也捆起来丢出去之后,这个小小的探险队终于有空去对比起那张皱巴巴羊皮纸上画着的地图,发现这个被地精当成了老巢的洞穴正是地图上所画的藏宝之地。
“还真的是这里,某种意义上我们还是蛮幸运的。”切尔掏出刚才的手帕擦了擦手。
“确实是运气的一部分吗……”叶娜似乎想起了之前雪精灵说的笑话。
她沿着地图开始进行真正的寻找,一路走到了连这群地精都没探索的洞穴深处,来回对比了地图和周围环境之后确认了位置,不知从哪个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铁铲,在地上挖起了洞。
还真有些寻宝的感觉,切尔看着这个挖得呼哧呼哧喘气的女孩心想。
终于,叶娜的铲子碰到了东西,她也不顾泥土,伸手将它摸了出来:“是个铁盒子……里面有什么?”
剩下的人哗地围了一圈上去,很有默契地腾出了让别人看的空地,麦格森太太则顺着切尔的背登上了他的脑袋,居高临下地往下看着。
|8|学姐们
这个小小的铁盒在六双眼睛——有可能是七双,切尔没看到尼格勒的蛇——的围观下被打开了,但它里面并没有装着什么宝藏,只有两个看起来是护身符的饰品、一张画像,以及两封信。
画像上是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而护身符中的一个是和叶娜身上那个相似的环虹,另一个是个羽毛形的挂件,让切尔瞬间和艾瑞克联系了起来,也许这个护身符的主人是艾瑞克的信徒也说不定。叶娜在一边相继打开了两封信阅读起来,里面提到了“我能够到绚烂,到若光学院来,遇到卡蒂尼,应该是这一生最大的幸运之一”“在女神的祝福下,我和菲琳很幸运的相遇了,在这里成为了朋友”“这是我们的时间胶囊,希望它十年之后还能被我们挖出来”之类的话,而信件最后的署名正是菲琳和卡蒂尼。
“确实是纪念物呢。”切尔看着叶娜将还算洁白的信纸装回信封,重新放回铁盒中。
“看来两人是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尼格勒对两封信里的内容做了总结。
“唉,可是……”叶娜的声音里露出一丝失望,开始动手将铁盒埋回它原先的地方。
“叶娜小姐为什么失望?这是非常有意义的东西啊。”切尔有点不解。
“嗯……作为宝藏来说 没有想象中那么刺激吧。”伊孚在一边揣测着姑娘的心思。
阿列克谢提出了另一个建议:“也许该把地图交到原本的主人手上。”
“是这样的,也许把地图还给你的学姐,或者由我们还给菲琳学姐。”切尔看着叶娜把填回去的泥土拍实,“不知她还在不在学院了。”
“没有刺激那么夸张,只是和我想的稍微有些区别,”叶娜结束了填土作业,拍拍手站了起来,“这样的话请你们将这张地图交给菲琳学姐吧,卡蒂尼学姐已经毕业了,还有这个幸运骰子,作为不小心挖出了她们时光胶囊的赔礼。”
雪精灵闷闷地点头:“明白了。”
“不过你想的是什么呢?”高等精灵有点好奇。
叶娜没有回答,只是将挂在身上的一个骰子模样的小挂件和地图一起交到了阿列克谢手里:“我想菲琳学姐应该还没有那么快毕业,就拜托你们了。”
“我们一定会交给她的。”每个女孩都有自己不想说的小秘密,切尔表达理解地点了下头,“或许我们也可以放些什么东西在这里,作为我们这次小小冒险的纪念也会不错。”
“嗯……毕竟这个盒子不是给我们的而是她们两个留下的,并不能算作‘宝藏’啦。”叶娜笑了笑,算是回答了切尔刚才的问题,“不过和各位的这次冒险确实很有趣,我们也埋下点什么来作为纪念吧。”
切尔摸出刚才擦手杖的手帕——本来他也不打算要它了,若不是看在这张手帕的质地相当不错的份上,他用它擦过手杖大概就丢掉了。单单一张手帕似乎少了什么,他又摸出蘸水笔在手帕上写下这次一行五个人的名字,最后用精灵语写了句“一次小小的冒险。”
阿列克谢摊了摊手:“我没什么可以留下的东西。”
伊孚从风衣的装饰上取下一小块石头的碎片:“嘛,虽然它已经不在作用范围了。”
尼格勒在叶娜同意这个提议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翻口袋,最后终于在大家都确定之后摸出了一根自己之前脱落的羽毛,还用一块薄薄的布料将它仔细地包了起来。看到尼格勒拿出自己的羽毛,切尔随手把麦格森太太从自己头上抓了下来,在她不满的叫声中从她的大尾巴上用匕首切了一缕毛装了进去。
“有什么东西把它们装在一起吗?”高等精灵想起那个小小的铁盒,“用手帕包住?”
“那么我就……”叶娜将自己的一个环状装饰的发卡取下来,和其他的纪念品装在一起,这些小东西被切尔手帕包着,埋在了离盒子稍微有点距离的另一个地方。
拜这次小小的冒险所赐,四个苏古塔的学生很快和叶娜结下了不错的友谊,接下来的几天五人真正在学术讨论的氛围中度过,最后一天她还带着四个大男孩真的去了西拉托镇,切尔专门给自己的租客们买了当做礼物的护身符和彩虹色的糖果回去。
之后的离别来得很快,回到苏古塔之后,这四个回到学校的交流生却发现,如今的在校学生中并没有名为“菲琳”的学生。
伊孚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个嘶地抽了口凉气,切尔则是一时有点蒙,倒是尼格勒反应快,既然从苏古塔去过若光学院,那么一定和艾丹导师有过交集,他第一时间便拿着画像去问老师了。
“她大约在半年前失踪了。”从导师处回来的尼格勒给出了几个人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那我们这还不回去的地图和护身符要怎么办?”切尔一时有些犯难,无论是谁留着这些东西,给他的感觉都不太合适。
“我留着吧。”阿列克谢说。
到这里,在高等精灵的心中,这次小小的冒险才算是告一段落了。
但它没有结束,至少在找到那位名为菲琳的学姐之前,切尔觉得,它都不会结束。
石田出云猛地倒在地上,Cube感觉好像有一股力量将他强行从出云身上剥离开来。这可不是他们第一次解除变身……但这次的感觉比先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糟糕,出云摇摇欲坠,全靠着冲上来扶住他的青花才勉强起身。再次变身几乎是不可能的,Cube看向陷入了苦战的五魔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发颤。若是他有耳朵的话,或许全世界的声响都会在他耳边轰鸣了吧。
不、不用耳朵,他感受得到,全身上下、每一个方块,每一个零件,都在疯狂叫嚣,
保护他!
保护他!
——打败那家伙!
Cube冲向了怪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许他真的已经疯了吧,不具备任何属于自己力量的腰带疯狂把自己当做武器朝着敌人投掷着,被坚硬的外壳弹得颠倒头晕脑胀,又在稳住了视野之后再度冲上去,以卵击石,飞蛾扑火,种种一系列自不量力的形容词在他的脑海里不断膨胀,四处碰撞擦出急剧的火花,烧尽他一切理智,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在疯狂旋转。
打倒它!
我不能强迫出云战斗了,但我还能战斗!
再一次被打飞出去,他在地上滚了两圈,挣扎着又要爬起来。天旋地转中他听到青花在他的正上方喊,
“你在干什么啊Cube?!不变身的话你只不过是个普通的魔方而已!”
啊,原来我已经滚到出云身边来了吗?他不合时宜地想着,还有,我可不是普通的魔方,我会飞还会发光,有意识还能变身,少把我跟那些普通的玩具相提并论!于是他竭尽全力大声呐喊,
“我虽然就是个魔方,但我也想成为保护大家的英雄啊!!”
哇哦,老子酷毙了。
头昏脑涨间,他感觉有谁轻轻抓住了他。
石田出云静静地注视着他。本该失去意识的骑士深吸一口气,不知从哪里汲取到了力量,轻轻推开了扶住自己的青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出云?”
“那就再来一次吧,‘英雄’”
骑士将腰带置于腰间。
石田出云不做梦
Cube说,我要让出云做个梦!
他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如果要让别人听到了一定会觉得他有十成的信心,事实上Cube自己也非常自信。
但是石田出云不会做梦。
这么说或许不是很严谨,他并非完全不会有梦境这种存在,但那多半是没有逻辑的场景拼接,毕竟他既不会有恐惧的情绪,也不会有美梦的概念,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在他身上没有任何表现。无论是好的事情还是坏的事情,没有感情就不会有执念,没有执念自然也不会体现在梦中。
Cube得知此事,急得在空中翻了好几次跟头。出云倒不太能理解Cube为什么比自己还执着,梦境毕竟是虚幻的,出云如此说道。
不行!Cube大喊,出云弹了他一个脑瓜崩要他小点声,就算室友正在自己的房间打游戏,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耳机摘下来了。Cube呜了一声绕着出云旋转一圈,压低了声音问,
出云你觉得人为什么会做梦?
睡觉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做了吧?就算是我偶尔也会做梦。
你那种根本就是侮辱梦境这个词。毫不客气地这么说着,Cube将自己的身体旋转起来。从魔方的缝隙中射出一道蓝白色的光芒,Cube引以为傲的人类形象的投影出现在墙壁上。
那出云,你觉得人为什么会回忆呢?
魔方的投影露出布下了惊天阴谋的表情,突然问起了不相干的话题。大概是准备好了什么长篇大论要说出来吧,出云如此猜测着。尽管对于魔方要说的话没有什么兴趣,但此时如果不顺着他的思路走也未免太坏心眼了一点。虽然习惯了欺负一下这个活泼的家伙,但此时出云还是回答了,
大概是为了想起来什么吧,比如钥匙放在哪里了。
听起来怪敷衍的回答!Cube小声抱怨了一句,但很快用将投影中自己的双臂交叉于胸前,兴致勃勃地解释,
才不是那么简单的原因!人类的脑容量那么小,把所有的事情都无遗漏地记下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嘛!(话虽这么说,但你的话根本没有脑子啊。出云评价。)所以才会只记住一些重要的事情,比如说开心的事情,比如说悲伤的事情,比如说愤怒的事情。当回忆起来的时候,要么会重拾当时经历时的心情,要么会产生新的心情——曾经开心的心情变成了怀念,曾经悲伤的心情变成了释然,曾经愤怒的心情……好吧可能还是很生气……但总、总之就是这样!
连回忆这种行为也跟情感有关吗?出云看了看投影,又看了看浮在自己头顶上的Cube,拿不准应该给哪边一个脑瓜崩,最后他选择了实际能感受到痛楚的那一边。Cube吃痛,连投影都抖了抖,出云这才慢悠悠地回答,
你确定吗?没有感情的我也是会回忆的。
像是被“没有感情”四个字戳到了痛处一样,Cube猛的往上蹿了一下,墙壁上的投影也跟着跳了一跳。自从得知真相之后,Cube比他本身都要对这件事情敏感。但在出云十七年人生下意识的模仿经验中来看,这件事并没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人类中也有共情能力差的,自己大概不过是个无法与所有事物共情的,稍微有点特殊的家伙罢了。出云是这样觉得的。
所以他不能理解。
但他知道正常的反应应该是怎样——抱歉抱歉,你接着说,Cube。
Cube的投影轻咳两声,露出高深仙人一般的表情,用着仿佛洞察一切的声音宣布,
总而言之,是情感让回忆有了更重的价值!正是因为对过去的事情抱有不同的情感才能叫回忆,否则仅仅是“没有忘记”,而已。
喔。出云颇给面子地鼓了鼓掌,抢在Cube再度发出不满的抱怨前把他引向最开始的话题,
那Cube你的意思是,人类会做梦的原因也与情感有关吗?
真是个好学生!投影两手一拍,显然对自己的课题引入非常得意的样子。你扯太远啦,出云叹了口气,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
好,那么Cube老师,对于做梦的人类你有什么高见呢?
哼哼,这你可算是问对魔方了!
自觉是人类情感第一研究大师(虽然从外在表现上来看出云似乎更胜一筹),Cube为自己的投影加上了眼镜和教鞭。无视掉出云有关“在你身上还真违和”的评价,Cube自顾自地接着展开教学。
人类之所以会做梦,是因为有“想要”的情绪在!
墙壁上的投影多出了一个黑板,“想要”两字被加粗还用爆炸线圈了起来。
想要做到一些不能做到的事情,想要见到一些想要见到的家伙——或者是反过来,不想见到的场景,不想见到的人,人类的大脑把这些情感根据平时里见到的事物组合了起来,就在一切皆有可能的梦境世界里展示出来了!正是因为人类丰富多彩的情感,才能生产出那么多那么多有趣的梦嘛!
像是报复一样,Cube赶在出云说出些什么反对的话之前继续说,
所以当人类像别人描述梦境的时候,才会伴有各种各样的感情哦!梦到逝去之人的悲伤,梦到可怖事物的恐惧……之类的。因为有对应的情绪才会去做梦,才会去记住梦,才会去回忆梦。
情感可是人类最大最美好的优势!
Cube如此骄傲地宣布着,仿佛自己也是人类一般。出云低头笑了笑,调笑Cube:你刚刚那个语气太像Sera了,下次可以对着清和说一下试试。
喂喂出云!!我可是很严肃认真地说出来的!不要把我跟那个疯女人相提并论!!
投影露出相当气鼓鼓的表情,然后Cube啪地一下关闭了它,整个魔方泄愤一样地朝出云身上砸去,显然很不满意出云刚刚的提案。我知道,我知道。一边说着,出云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动作,又突然猛的一探手,将不设防的Cube抓在手中。
所以你想让我做梦,对吗,Cube?
他轻声问。
情感,你一定会拥有的。Cube小声嘟囔着,这可是人类都拥有的最棒的特长,我家出云可是全世界最好的小孩,不能没有!
面对着不甘心的魔方,出云点了点头,
嗯,谢谢你,Cube。
魔方猛的发烫起来,用八个顶点快速撞击出云的手心要他松手,而后倏地一下拉开距离,
问、问一下……!这个道谢是真心的,还是你觉得这时候应该道谢?
嗯……谁知道呢?
Cube噎了一下,而后用力旋转180度权当自己一甩头背对出云,
总之我去找恐怖电影,说不定看完你晚上就做噩梦了!
魔力的基础属性是风与雷,范围是「狭」。拥有着较为罕见的双属性,但作为「王」本应该雄浑的魔力源也被劈作两份。
武器之一是历代世界之「王」所持的大法杖,其上镶嵌着世间最大的魔力媒介石之一。
武器之二是两柄镶嵌着魔力媒介的乌金短刀。就辅助术式在近距离的搏斗时的使用时机与手法上似乎颇有心得。
武器之三是可以不借助任何魔力媒介在掌心生成的小型魔法阵。
体能上佳,瞬时反应快,善于观察敌方弱点。相较而言更喜欢近距离的攻击方式,也更乐意把精力投进近战训练中,但使用法杖的天赋与技术仍处顶尖一流。
魔力的基础属性是水,范围是「广」。作为「后」先天就有着的强大魔力源,应用上极具天赋,在融会贯通的基础上成功泛生出了冰属与雾属术式。
武器之一是历代世界之「后」所持的大法杖,其上镶嵌着世间最大的魔力媒介石之一。
武器之二是一把巨大的弓。在极度熟练调配魔力的前提下,容可以将作为「广」属性的,相对分散而又均匀的强大魔力凝停于箭矢上,进而发出距离极远威力极大针对性极强的单体攻击。
善于站在一定距离外观察全局并分析,体力只能算中等,在近距离的快速应对上会相对苦手。
在预言之年代498年往前,拜访异世界还是只存在于纸笔下、流传于诗篇间,普通人无缘得见的事。
“门”的开启搭建出星星间的桥梁,它们不再孤独运行;新生神祗手中的“月亮”散发辉光,光芒如波涛,风似地掀起改变世界的巨浪——潮声同时也是钟声,第五季的信仰从此传开。
这已不是阿列克谢第一次跨越世界,可当他进入“宇宙”塔、坐在休息室中,感受着这座法师塔在跨越星海时的细微震动,奇维纳人依旧觉得不可思议。眼下是如此的平静,学生们安稳地呆在塔下层的一间休息室里闲聊,塔的下层有窗,能够看到塔外的景况,阿列克谢固执地不去看,而是放任自己的脑子胡想:是一片虚无,还是如迷离一般萦绕着遮蔽真实的白雾?又或者他们其实是遨游在无边的黑暗里、空旷无回声的寂静?想象总是浪漫的。
雪精灵同自己的室友聊着闲话,翼族说起上周的酒馆之旅,提起那枚刻着海鸥的硬币。他们没有讨论更多,艾丹·弗宁——他们的导师——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我们现在在‘极彩’绚烂,之前应该也给过你们这里以及若光学院的资料,希望你们有好好预习。”
学生们跟着艾丹走出“宇宙”塔的大门,踏上西拉托的土地。雪精灵看向四周,塔停留在一片空地上,空地旁是校门,更远处是按照某种规律排列的与苏古塔学院类似的校舍,他们已经处于若光学院的内部。门外站着几个法师装束的人,法师通常很好认,他们看起来总有点不同,也许是因为他们的斗篷(为什么法师总会穿斗蓬?),也许是因为他们身上的装饰,总之,其中一个穿着斗篷身上缀着星星、还垂着彩虹色束带的女性接待了他们:
“欢迎各位光临若光学院,我是负责照顾你们这几天的人,叫我叶娜就行啦。请跟我来吧,我带各位去临时宿舍。”
学生们对接待人的鞠躬致以回礼,便与导师分开,随着叶娜前往宿舍。
“这边是教学楼,”她伸手将成排的建筑指给苏古塔的学生们,“那边那栋稍矮一点的是食堂,沿着食堂旁的岔路可以前往学院内的图书馆……大家在若光停留期间可能会用到的建筑大概就是这些,有其他想要了解的也可以问我。”
“麻烦叶娜小姐了。称呼我切尔就好。”切尔·拉卡路亚·光辉微微躬身,这显得他礼仪完备,也看出他很习惯于类似的场合。
伊孚·温图斯笑着回应:“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如果要去图书馆,是否需要特别的手续或凭证?”阿列克谢·弗拉基米尔·伍比沃克十分直接地问。
“各位可以凭苏古塔魔法学院的学生证出入各个设施,权限与本校的学生大致相同。”
“出入校也是靠凭证?”
“是的,以各位的学生证也可以在正常出入校时间顺利出入。”叶娜回答。
“多谢。”
等到二人的对话结束,切尔才问道:“虽然来之前老师对我们说过,这里的魔法有‘随机’的特质,不过我还是不太能够完全想象——施放一个魔法,却变成了另一种魔法,这种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呢?”
“如果说我们能够解答这个问题的话,也就不用在这里进行相关的研究了——主流的猜测是是这是因为幸运女神佩特拉大人,但是我们也至今没有得出确切的结论。”
听过叶娜的回答,切尔思考片刻,继续提问:“……也就是说,在这里我们要随时小心,注意着别把自己炸成一团焦炭咯?”
“一般来说,魔力的量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简单而言,一个一环法术不太可能变成二环法术,所以各位也不需要太过担心。”
“原来如此,感谢您的解释。”
“或许我们有相对安全的地方可以实验魔法?”尼格勒接着问道。
“是的,想要实验的话可以去那边的魔法试验场——”叶娜指了指稍远处的一间相当大的场馆,“不过据我所知,魔法的实验主要由导师们进行……至少我没有听说各位有需要进行试验的日程。”
听到对方提起日程,切尔问:“我们的日程大概是什么呢?进行什么课程的学习,或是做一些记录?”
“是的,”叶娜点头,“几位在这边的主要行程也是参观学习——总之,几位放好行李之后,我想请各位先来尝试一下若光学院——不,应该说,绚烂的”特色欢迎仪式。”
“那我要提前感谢各位了。”切尔回答。
在他们谈着话的时候,若光学院的宿舍区已在眼前,来自苏古塔的交流生们得到一间看起来相当不错的小屋作为在绚烂停留期间的临时宿舍。这间小屋有着足够的房间,每个人都能单独拥有一个寝室,且不受其他若光学院学生的打扰。阿列克谢走进自己被分配到的房间,将携带的行李箱放在墙角,又打开箱子整理其中的物品:衣物被挂在衣帽架上,纸笔以他自己的习惯被摆放在桌面上,其他个人用品就放在箱子里。雪精灵没带太多东西,整理也就很快,随后,他和其他同学一起随着叶娜去往她介绍过的食堂。
所有地方的食堂总归是差不多的,排列整齐的桌椅,位于尽头或靠着墙一字陈开的饭菜窗口……尼格勒打量着周围,苏古塔学院没有食堂,学生得自己想办法填肚子,翼族和室友基本是靠楼下或旁边商业街的饭馆过活。叶娜请他们在一张方桌旁坐下,又跑去某个窗口买了些东西,那些白色的食物被她用托盘端回来放在桌上。
“这是绚烂的特色之一——‘试运甜点’,”叶娜介绍道,“虽然看起来都是一样的糯米外皮,内里的馅料却有很大差别——当然,无论如何都不会难吃。不过不同的口味和出现的机会是有所不同的,这是我们佩特拉信徒最爱的点心和游戏之一。”
这群苏古塔来的学生应承下对方的好意,各自从托盘中拿起一个糯米糍,叶娜也在轻浮胸口的虹环后从剩下的点心中选择了一个。
“竟然是这样的特色,真的很有意思。”切尔感叹,他看起来对手中的糯米点心充满好奇。
伊孚同样好奇,他问:“最稀有的是哪种口味?”
“草莓奶油,”叶娜回答。
尼格勒没有犹豫,他曾从弓术老师手上接到过几颗五颜六色的糖果,那糖果似乎是奇诺娅的队友带给她的,而那队友也是从他自己认识的人手上拿到。自那以后,翼族少年就对绚烂的糖果点心充满好奇。有趣的是,如果他再问的深一些,就能知道半精灵当时的队友正是前几天帮助自己完成作业的卷宗学者锡里昂·暹罗德,相遇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啊,是香橙。”他轻声说,“阿廖沙,你呢?”
翼族少年对雪精灵青年的称呼里其实有段故事。在最开始共同居住的那几天,尼格勒实在有些听不来雪精灵带着冰碴子的口音,阿列克谢说“阿列克谢”,尼格勒听成“阿列克虾”;尼格勒说“阿列克虾”,阿列克谢回答 “阿列克谢”。于是,雪精灵干脆让对方喊自己阿廖沙,斯特凡诺也跟着喊,这在奇维纳人看来倒没什么,反正他们已经共同生活在一起,关系称得上亲密,足够这样叫他。
“……我没吃过这东西,”奇维纳人皱着眉头努力分辨,“甜,好像又有点酸?里边应该混了奶油。”
“我看看。”叶娜凑过来,“啊,这是芒果奶油。”
南方的水果,阿列克谢想。
“要试试我的吗?”尼格勒提议,“也是南方出产的一种水果。”
看到室友没有介意,阿列克谢也将自己手中的点心递过去,他们交换着手中的糯米糍。奇维纳人毕业于奥拉南区的预备役学院,为了训练出足够进入飞雪骑士团的兵士,预备役学院施行的是军事化管理,一切时间都被规定好,从清晨起床号响起的那一刻起,学生们就只能按时间表行动。由于留给进餐的时间不多,他们通常不在食堂交谈,更不会互相换食物——毕竟大家的食物也是配给好的,餐盘里的内容都一样。那段时间给人留下的印象太深, 甚至到了现在,阿列克谢看着交换来的点心也会想:还好不是当年“第一口没咬到,第二口咬过了”的馅饼。
伊孚得到的点心是苹果味的,切尔的则是草莓奶油口味。
“啊,这个……嗯,是我最喜欢的味道呢,草莓口味。”切尔对着叶娜露出一个微笑。
“唉……又是普通奶油,”叶娜有些沮丧,但她很快被切尔的话吸引了注意,“是最稀有的草莓奶油,传说中幸运女神大人喜欢这个口味!”
叶娜惊讶地看着切尔手中的点心:“切尔先生的运气相当不错呢!最普通的是奶油味的点心,水果味稍微稀有一点,不同的口味稍微有些区别——这取决于厨师自己的喜好——再加了奶油的更稀有一些,而草莓牛奶味则是统一的最稀有的口味。”
“原来是最稀有的……如果不介意我咬了一口的话,可以分给大家,也可以分享一下这份好运?”切尔听到解释后,将点心放在手上,等着同学自取。
“这是属于你的幸运。”阿列克谢回绝。
正当他们讨论着点心时,叶娜很平常地从口袋中拿取几个骰子并掷出,与常见的六面体小方块不同,那些骰子面数不一,形状也不近相同,从绚烂人手中布袋的声响听来,她还拥有更多。
“哎呀!”看到骰子的结果,叶娜露出惊喜的表情。
“怎么了,叶娜小姐?”尼格勒问。
“没什么,”叶娜摇头,“只是做了些每天都会做的事。各位还有想了解的事吗?今天仅限学院内,明天我会带各位去学院附近逛逛——话是这么说,其实学院就是这附近最热闹的地方了,毕竟这里可是卡拉福最偏远的地方之一。”
根据艾丹导师之前给出的资料,卡拉福选择了西拉托,将其作为国家的学术重镇建设,并为其制定一系列发展计划。若光学院因此种资源倾斜而建成,作为一所魔法学院,校内的配置十分完备,校外却还是那副边远地区的平常样子。学校附近的镇子不近也不远,得坐畜力车才能当天来回,今天时间已过半,是来不及驱车前往了。接下来他们聊了些法术上的话(魔法的随机性),接着便就地解散,按照各自的喜好自由活动。雪精灵沿着学院走上一圈,才转往图书馆。阿列克谢径直走到“历史/地理”区,书架上的藏品很多,他挑出几本看起来翻动较多的带走。图书馆的司书似乎好奇于借书者的外貌与口音,他们小声地交流几句,等司书记录完毕,雪精灵便拿着书回到临时宿舍。
卡拉福,或者说佩特洁克,是在彩虹女神佩特拉的庇佑下建立的。在众神纷纷放弃眷族的失落之年,佩特拉于人们彷徨之时给与引导,促成了佩特洁克的建立,又由此向外扩张形成七彩之国卡拉福——无形的力量笼罩着佩特洁克,永不落幕的虹彩横跨整个城市。由于卡拉福的建国历史及的的确确保护着城市的神迹庇佑,七彩之国的统治者同时也是宗教首领;又出于类似的原因,彩虹女神的信仰可以说遍布整个国家,人们总会向这位代表着好运的女神祈祷,就像日间叶娜在食堂所做的那样。阿列克谢看过一遍通史的综述,他停下记述重点的笔,想起万里雪山之中的雄鹰。同七彩的卡拉福不一样,奇维纳是白的,是冷的。也许是环境对这地方的人影响太多,奇维纳人性格中总有一部分冰似的、拿热乎东西挨上就得撕下你一层皮的凶狠,也带着风雪吞噬生命,将一切都掩埋的残酷。与彩虹女神庇佑的佩特洁克不同,奥拉从未有神迹显现,它是为了人建立的,奇维纳的历史也依靠人的英雄。
在最近,奥拉总笼罩着一股狂热,一种对英雄主义的盲目推崇和对自身历史的过分骄傲。酒馆里常可以看见这样一群人,他们刚结束工作,喝着大杯的廉价酒精,嚷着些早已过去的、不属于他们的荣光:建国、扩张的皇帝,雪地的不败之师,雄鹰双翼下广袤的土地。可贵族的血染红了北风广场,飞雪骑士团也常打败仗……若是雪精灵再年轻些,只怕会大声反驳:现在是共和国!啊,在他们醉醺醺的描述中,战争是那么美好,就像诗歌里的冒险,故事书上的几行文字;他们以为战争就是骑着马上前线,回来还可以赶上即将到来的农忙。讨论越发热烈,他们吹嘘、他们赞美、他们鄙夷,朦胧中,好像自己也体会到虚假的美好,好像自己也收获了胜利的欢呼,耳边雷鸣般的掌声变成醉汉的几句咕哝。他们在做梦。阿列克谢·弗拉基米尔厌恶这种氛围,他清楚地知道平静水面下摇曳的那些东西,雪精灵能闻到暴雨来临前的土腥味。
他为自己曾经的轻率后悔。
那时候他已接近成年,正准备报名飞雪骑士团的预备役学院,实际上,他对进入这一学院并不感兴趣,也没有认为必须“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但这就是奥拉的奇怪之处,你要是不曾进入过这地方,在之后的生活中总会遭遇诸多不便。你在找工作的时候或与人闲聊的时候,对方问:“你是哪一届的?”你就得回答出一个数字,要是你说“不,我没进过学院”,其他人就会将包含着审视和轻慢的目光投向你。总之,在家庭和社会压力的双重压迫下,阿列克谢还是在招生时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并在收到录取通知书时与奥列格·波古今告别。沃玛兹牧师意外地激动,他的双眼很快蓄满泪水:
“你要去参加战争?你不能去参加战争!”
奥列格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的两颊透露出一股病态的潮红,他的两只手紧紧抓住阿廖沙的,像垂死的藤蔓。
“愿生活垂怜我……可怜可怜我吧!”他说,“看看我啊……竟要三番两次看着朋友送死!”
“我只是去学习。”阿列克谢回答。
“你明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现在没仗可打。”
“瞧瞧你说的话!”
阿列克谢别扭的安慰没法传达到激动的奥列格心中,他仰头看着曾经的雪精灵孩童,像要将心中全部的感情掏出来似的;高等精灵看着眼前不为所动的人,头一次憎恨起对方平静的面容。这一对朋友僵持着,互相瞪着,谁也不肯低下头服软,他们都是不肯曲折信念的人,他们欣赏这一点,现在也为这品质埋怨对方。
“好罢……”
接着,牧师新绿的双眼盯着年轻人的灰蓝色眼睛,奇维纳人严酷的特质也在他身上体现出来,奥列格的声音从喉咙里绞出来,费了大力气:
“那么发誓,阿列克谢·弗拉基米尔,发誓你不会逃避命运。”
于是,阿廖沙发誓:
“阿列克谢·弗拉基米尔·伍比沃克不会逃避命运……这是我对你作出的承诺。”
雪精灵从冥想中挣脱,为了转换心情,他趁着天空泛白前往广场锻炼。等到他结束运动,清洁完身体,还来得及再看会儿书。
大概过去些时间后,敲门声响起,是叶娜来了。阿列克谢打开门,正好看见女性法师正在与切尔寒暄。在人到齐后,他们出发前往食堂。
“虽然昨天说了要带各位参观镇子……但西拉托和寻常的镇子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甚至相当不发达,我想提出一个替代方案——不过各位要保密哦?”
“您说。”切尔回应。
尼格勒倒像是有点兴趣,他曾参加过暗月城预言之年代500年的探险,也可能是因为这段经历,他较同龄人而言更沉稳,但偶尔,翼族也会显露出具有少年气质的一面,好比现在:“听上去更令人期待了——”
伊孚没有表态,他抬起头等着话语的后续,手里的餐具搅动着餐盘中的食物。
“我从以前住在我宿舍的学姐那里得到一张旧地图:原本我一直没搞明白地图画的是哪里,但我昨天终于找到了它画的地方——我想这一定是托看到了女神微笑的各位的福,所以想邀请大家和我一起去找这张地图所指示的到底是什么宝藏!”
伊孚看起来对探险充满兴趣:“哈哈,没有人会知道的,这不是比在镇上吃点心要有意思多了吗?”
“……这个,私自进行遗迹探索之类的活动,不会被老师责怪吗?”切尔说。
“我想应该不会是遗迹什么的。”
叶娜展示了这张有些皱巴巴的地图,这东西是普通的羊皮纸制成的,边框既没有华丽的花纹装饰,笔迹也十分普通,一些代表地形和环境的标志更是简陋,空白处也没有难解的诸如“朝着牵牛花开的方向”“跃过双子的山峰”之类的谜题。很明显,这张地图不是什么尊贵的古人留下的遗产,而更像是这座学院的学生用来埋藏什么东西而画下的备忘录。
“不一定是遗迹……也可能是其他有趣的东西,它在哪儿?”尼格勒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瞧起来跃跃欲试。
听到叶娜的说法,切尔看起来放心许多:“也可能是谁埋藏的纪念物之类?或许是为了给后来人一个惊喜。”
“应该就在学院的后山顶附近,”她指着地图上的某一处,“这应该就是山顶,东西似乎埋藏在山顶附近的地方。”
“哼嗯,那位姐姐给你这个的时候有说过什么吗?”伊孚问。
“其实……这地图也不是她亲手交给我的,而是她留在宿舍里的。”叶娜摇头,“所以她当然也没机会‘说过什么’拉。”
切尔微笑起来,一位学姐留下的似乎是埋藏东西的手绘地图,这看起来没什么危险:“我觉得比起单纯的逛集市,这个似乎更有意思些。”
“如果发生意外或异常情况,我会立刻联络老师,这样可以吗?”
先前沉默的雪精灵终于开口。
“没问题——而且如果后山真的发现了什么危险存在,本来也该向导师们报告。”
听到叶娜的回答,阿列克谢点点头。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尼格勒问。
“吃完早饭就去!”
地图持有者的话激励了他们,这群来自苏古塔的学生纷纷加快吃饭的速度,伊孚更是只吃下餐盘里他感兴趣的点心,很快就放下刀叉盯着叶娜。一行人匆匆吃完早饭,随后立即动身前往若光学院的后山。与苏古塔不同,若光学院的占地面积相当大,路上有扛着锄头作农民打扮的人,据叶娜介绍,这是照顾校内田地的人,而天地旁边还有小型农场,有农林相关课题的人会在校内做实验,而他们的成果也会回馈校内,成为餐桌上的一部分。在试图进入后山时,负责看守的守卫有些奇怪他们的意图,好在苏古塔的学生证相当有用,他们最终以“交流学习”的名义混了过去。
在走出一段距离后,伊孚问:“这里平时是禁止进入的吗?”
“不是禁止进入,只是后山另一侧并没有防护,担心有人从那里溜进学院而已——要说的话,刚刚那位更像是候门门卫一样的。”
“原来如此。”
“啊,不过,”叶娜补充,“山上可能会有野兽什么的,但我想它们应该不会主动袭击我们……”
“只要我们身上没什么会吸引野兽的东西……”切尔说。
尽管叶娜以“幸运儿”为由邀请了他们一起探险,但幸运女神今天的心情似乎不佳,不愿对着这群苏古塔的学生微笑:他们在难以迈步的丛林中走了一阵,接着就掉进一个吊网陷阱。这五个偷溜的学生挤挨在一起,兜网缠得人难受,施展不开手脚,后山又太荒,只怕呼救也没人能听见。
伊孚反应很快,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试图割开网绳,切尔在叹气后也摸出他那装饰用的匕首帮忙;翼族在思考这是不是叶娜之前提过的、猎人的陷阱。
在短匕破开局面前,一阵尖锐的吼叫传来,丛林里钻出好几只地精。
“哦……这种肮脏的家伙做出的陷阱啊。”切尔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嫌恶的神情。
那些小家伙相互用自己的语言说这些什么,从他们偶尔挥舞的肢体和看向他们的眼神而言,这群地精应该是将被网兜困在树上的学生们当成了自己的猎物,准备把他们绑起来带回巢穴。
“啊,这或许也是运气的一部分。”雪精灵点评。
“……总之先从这个陷阱里出去吧,能搭把手吗?”伊孚看向切尔手中的匕首,“一起的话或许会快一些。”
尼格勒则说:“我还没去过地精的巢穴呢……”
“我也没去过地精的巢穴……”切尔若有所思,“也许可以找到些有意思的东西。”
“喂——”
“后山居然有地精进来了,看来我们的运气的确不太好——虽然这对我们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威胁。”
“叶娜小姐?!”
像是为了安抚伊孚似的,叶娜指着地精说:“而且,这几只地精来的方向跟我们目的地的方向是一样的呢。”
“总之我已经让麦格森太太跟着我们了,说不定那小姑娘正在心里笑话呢。”切尔用精灵语说,“是跟着它们去地精巢穴玩一下,还是直接让它们变成实验材料?”
尼格勒也劝说道:“你看,这样不是很方便?说不定‘宝藏’就在地精的巢穴里呢。”
“那直接让它们带路吧,我想比起我们,它们应该更熟悉后山的环境。”切尔笑着说。
“就是不太舒服。”叶娜苦着脸试图挣脱绑在双手上的绳子,地精或许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绳子绑得还挺结实。
看到同伴们的反应,伊孚也只好收起匕首,放弃了抵抗。
在他们闲聊的时候,地精的洞穴已近在眼前,据叶娜说,地图上的目的地似乎就在附近。这让若光学院的法师陷入迷茫,她不知是该直接挣脱还是该进入地精的洞穴。切尔建议:“或者,叶娜小姐,看一下幸运女神的决定?作些简单的小占卜——比如,下一棵树上,看到的第一根小树枝上的叶子是单数还是双数。”
切尔的话给了叶娜灵感,她很快决定:“那么,单数就挣脱,双数就进去吧。”
叶子有九片。
于是,他们动作起来。在先前被地精们“捆住”的时候,雪精灵在手心握了一节绳头,这让他很快便脱下手上的粗绳;他的同伴也用匕首割开绳索。在切尔的协调下,他们很快使这一小群地精失去了战斗力,只是有两只没来得及捉住,它们慌张地跑向巢穴的方向。“快去!”随着切尔的轻叱,一直长毛猫追上地精。跟着麦格森太太的足迹,他们最终找到了地精的根据地,在比对地图后,叶娜确认这里就是藏宝之地。
“还真是这里,某种意义上我们还是挺幸运的。”切尔感叹。
叶娜则想起雪精灵先前说的低温笑话:“确实是运气的一部分吗……”
此时,巢穴前游荡警戒的地精们发现了侵入者,它们尖叫着上前,却没有被几位法师放在眼里。只是,的确如先前介绍的那样,这个世界的魔法非常企喵:叶娜两次的咒语和动作都相同,她头一次放出的是闪电球,第二次却是冰封球。
按照地图的提示,叶娜找到了埋藏在洞穴深处的东西:一个小小的铁盒子,里面装着两个护身符和一张画像(画像上是两位学生打扮的女性),以及两封信。探险的发起人打开信件,苏古塔的学生们围成一圈,试图看清信件的内容。的确,如同之前的猜测,这并不是什么贵重的宝藏,而是两位女性买下的时间胶囊。信上的名字是卡蒂尼和菲琳,她们一个是叶娜宿舍的前任主人,也就是这张地图原本的拥有人;另一个则是一年前曾前来拜访的苏古塔的学生——和阿列克谢他们一样。
“看来两人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尼格勒说。
“唉,可是……”叶娜看起来有些失望,她将信件和画像折好,放回铁盒。
“叶娜小姐为什么失望?这相当有意义呢。”切尔疑惑地问。
出乎意料地,伊孚回答了这个问题:“嗯……作为宝藏来说,没有想象中那么刺激吧。”
“只是和我想的稍微有些区别——这样的话,就请你们将这张地图交给菲琳学姐吧,卡蒂尼学姐以及毕业了。哦,对了,还有这个幸运骰子,作为不小心挖出了她们时光胶囊的赔礼。”
叶娜将挂在身上的一个很有佩特拉风格的挂件和地图一起交给切尔:“菲琳学姐应该还没有那么快毕业,就拜托你们了。”
“一定会交给她的。”切尔点头,“或许我们也可以放些什么东西在这里,作为我们这次小小冒险的纪念。”
“嗯……毕竟这个盒子不是给我们的,而是她们两个留下的,并不能算作宝藏啦。”叶娜笑了笑,“不过和各位的这次冒险的确很有趣,我们也埋下点什么来作为纪念吧。”
在精灵的提议下,伊孚从风衣的装饰上取下一小块浮石的碎片,尼格勒则拿出了一片自己换下的白色羽毛,叶娜将自己的一个环状发卡取下,阿列克谢以自己身无长物为由没有参与;切尔在自己的手帕上写下五人的名字和一句精灵语的“一次小小的冒险”,再用写了字的手帕将纪念品们包裹起来埋入地下。
虽然这次的冒险不是那么完美,但苏古塔的学生们还是与叶娜结下友好的关系。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顺利完成了交流学习,离别很快来到,等到宇宙塔回到苏古塔,切尔一行人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去寻找时,却发现学校里根本没有名为“菲琳”的学生。出于好奇,他们拿着画像找到导师询问,却得到了菲琳大约在半年前失踪的答案。
“我们拿这盒东西怎么办呢?”切尔说。
“嗯……”
阿列克谢说:“我拿着吧。”
“那就交给你了。”
于是铁盒便由雪精灵保管。这些小东西是人的情感与记忆的寄托,或许暂时会被忘记,被抛在脑后,但在某一时刻,一个些微的线索,过去就会浮上,这是人没法摆脱的。甚至,简单勾勒出的画,几片干巴巴的压花,一些简陋的物品也会成为某些人一生的慰藉。
这并不是奇维纳人第一次做类似的事,上一回,他帮阿廖沙将记忆交给了奥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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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9020
写到后面失去耐心,于是省略了很多细节……
临近期末,整个赫奇帕奇都弥漫着一股临时抱佛脚的紧迫气息。
小獾们在平常是根本不屑于像拉文克劳们那样废寝忘食的,他们奉行享乐主义,成绩什么的甚至不比一次周末的对角巷之行重要多少。但在假期里母亲的怒火面前,大部分小獾还是被逼无奈泡在图书馆里。
酒井也不例外。
事实证明,孤身一人在图书馆里复习并不是个好主意,他在天边一片沉沉的暮色中醒来,左脸上带着一大片与精装书籍的封面挤压导致的大片红痕,右手紧攥着一支光秃秃的羽毛笔,低头一看,书页和羊皮纸上好像还沾上了点不明的水渍。他心虚地用袖子蹭了蹭。
他打个哈欠,懒洋洋地举起魔杖给那支笔施了个“恢复如初”,它跳起来抖了抖,勉强恢复了几根可怜兮兮的羽毛。酒井叹口气,抓起歪七扭八的羽毛笔和那张根本没写多少字的羊皮纸塞进书包里,踢踏着慢吞吞地从一众奋笔疾书的拉文克劳中离开。
那支可怜的羽毛笔被酒井顺手扔进垃圾桶里,匆匆地结束了它短暂而令人怜悯的一生。为了改掉自己咬笔杆的毛病他努力了很久,可惜收效甚微。
他抚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向休息室赶去。
渡边诚这个时间要么和他的小男朋友在黑湖边约会,要么就是拉着一谷在球场训练,今天是伦敦一年中难得的好天气,无论是干哪件事都挺适合。
悠人暗暗祈祷诚和一谷在球场上挥洒青春,这样他就可以在他们回来之前,从一谷的柜子里偷...哦,是摸出来一支崭新的羽毛笔。
但很可惜的是,他刚刚穿过那段低矮的土道,就看见一谷真二坐在舒适的土黄色沙发上,正翻阅着一本《十八世纪魔咒选》。
他不可抑止地露出点遗憾的神情。
一谷抬头看见他,警惕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刚刚是不是在盘算着偷我的羽毛笔?”
“我没有。”悠人面不改色地撒谎:“怎么会呢?我自己有,干嘛拿你的。”与此同时,他决定趁一谷不注意偷偷溜进寝室里,实施犯罪。
赫奇帕奇的公共休息室里有许多蕨类和藤类的植物,被铜的悬吊花盆吊在天花板上,伸出长长的枝蔓拂过酒井细软的头发,他是个耳根子软的怂蛋,连头发都无情地暴露出了他的特质。
他嘻嘻笑着,快快乐乐地一屁股坐在一谷旁边,扭动着在对方和沙发之间挤出一道缝隙,给自己找到个舒服的位置。
“你疯了吗?这是单人沙发,给我起开。”一谷瞪他。
“我不,我就要坐这儿。”酒井甚至歪过身子,亲亲热热地将头倚在一谷的肩膀上,故意恶心他。
“你有病。”他翻了个白眼。
酒井浑不在意,厚着脸皮探头去看一谷放在膝头的书本:“你在看什么?”
对方阴森森地咧开嘴:“《蒲绒绒的百种烹饪方法》。”
“哪有这种书?”酒井哈哈大笑起来,但突然,他的笑脸慢慢僵住了:“你等等......不行!”
他其实悄悄在寝室里养了只蒲绒绒,是在三年级上神奇动物保护课讲到蒲绒绒那一节时偷偷从校外买回来的,宝贝得很,但一直小心翼翼的瞒着,生怕别人知道。盖因那只蒲绒绒在店里被老板染了色,粉红粉红的,抱在怀里娘里娘气,整个人都要被蒙上一层粉红色滤镜。
男孩子养蒲绒绒就够诡异了,更别提养的是粉红蒲绒绒。
“你怎么这样,你平常摸它的时候不也很快乐吗?”悠人低声控诉道。
蒲绒绒的触感有点像猫咪,因此很受他俩的喜爱,事实上,在悠人当初把蒲绒绒带回来就是为了让这小东西代替猫咪,他一年级入学买宠物时,悠人妈妈为了方便联系,拍板买了只猫头鹰,可悠人心里只想养一只可爱的,嗲嗲的猫咪。
当然,他后来才得知自己的室友一谷真二猫毛过敏。
“你还好意思说!你那只蒲绒绒掉毛,你知不知道?”之前一谷摸完蒲绒绒,身上留了点粉红色的毛,等别人问起来他只好替兄弟遮掩,说蒲绒绒是他的女朋友星野梦子养的。
梅林,谁也不知道梦子从哪知道了他说的这句话,怒气冲冲地跑来质问他:“我怎么不记得我养了蒲绒绒?是哪个女生养的蒲绒绒能把毛沾到你身上?说,她哪个学院的?”
一谷解释说这是酒井的蒲绒绒,可梦子根本不信。“哪个大男人会养这玩意儿?”她这么说,“还是粉红色!你别想拿你室友挡枪!”
酒井的眼神游移起来。
就在这时,渡边诚红光满面地回来了。
酒井大感自己逃过一劫,跳起来殷勤地迎接他:“今天进展如何?”
诚的脸红了红,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傻笑着举起手上粉红色的精美包装袋:“我给你们带了帕笛芙夫人茶馆的蛋糕和布丁。”
酒井欢呼一声,撞了撞诚的肩膀,坏笑着勾住他的脖子:“你们都发展到去帕笛芙夫人茶馆那坐一下午的地步了?”
诚的脸好像更红了,他含混地应了声:“唔...倒也没有坐一下午。”
一谷沉默地合上书本,小口小口地吃起诚带回来的草莓蛋糕。对方倒是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地讲述起今天约会的细节,并且不时地问询一谷和酒井的意见。
“所以他这是什么意思?”诚不耻下问。
“还能什么意思,他喜欢你呗!”酒井咋咋呼呼地叫唤起来,笃定地说:“他想撩你!他们这群书呆子的套路,我最清楚!”
一谷悄悄地翻了个白眼:这两个傻子一个敢说,一个敢听,倒也能聊得起劲。
不知道渡边诚这算不算病急乱投医,居然敢向酒井征求意见,他的恋爱经验还不一定有诚丰富,居然也敢充当恋爱导师了。诚恐怕是忘记了,之前好几个给酒井递情书的女孩,都被他呆板的直男反应气得扭头就走,这导致酒井一度陷入在舞会前夕邀请不到舞伴的地步。
“不过......”酒井趁诚回忆细节的时候,悄悄地对着真二耳语:“他们两个大男人谈恋爱,为什么要去帕笛芙夫人的茶馆?”
一谷:......
一谷:“好好吃你的蛋糕,别问。”
诚带来的草莓蛋糕和布丁着实到了甜腻的地步,这使得大男孩们有些难以下咽了,因着这股从舌头一直蔓延到胃里的不适,他们三个连晚饭都没去吃。
这样做的后果很快地显现出来:半夜十二点钟,不知道谁的肚子在黑暗里咕噜噜地响起来了。
他们沉默了会儿,最后酒井打破了僵局:“你们饿不饿?要不要找点东西吃?”
诚第一个响应,他今天下午在帕笛芙夫人茶馆根本没吃什么东西,为了掩盖自己的紧张,他一直在喝茶。——要命的是,那里的茶也甜滋滋的,搞得他胃里很不舒服。
“我想吃点咸的。”他说。
一谷倒没有什么饥饿感,比起厨房,他其实更想去天文台,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没有厚厚的云层遮挡天空,风也和缓,很适合观星。
但通常情况下,他的意见在三人组里显得没那么重要。于是,三只小獾披着漆黑的夜色,在黑暗里窸窸窣窣地出发了。
字数:13654
是的,犯懒了,没写完,反正洛尔迦和法雅都画得那么飒,不需要我画蛇添足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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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所有在心中抱持“为什么在跟非精灵种族提起精灵时,他们的第一反应永远都是高等精灵”这种疑虑的人,都应该来和锡里昂·暹罗德认识一下。
诚然,锡里昂不是最为纯正的那种高等精灵——那一头灿烂的金发更像是森精灵的特征,但就性格上来讲,这位尚未成年的卷宗学者又可以说是典型的高等精灵了:他相貌讨喜,足够友善,不吝于交谈,拥有丰富的知识和见闻且乐于分享,不会过分干涉周围的人或事,又总是保持着适度的好奇心(或许有的时候不是很适度,他也有因过于刨根问底而招人烦的时候)。
与这样的高等精灵相比,雪精灵就显得尤其不近人情;森精灵虽然稍好,但也难免显得固执守旧;沙漠精灵很难在沙漠之外的地方见到(但随着“门”的联通,或许再过几年这情况会另有变化);雾精灵总给人以飘忽的鬼魂般的错觉;而卓尔……不提也罢。这样对比下来,在这些精灵表亲之中,高等精灵无疑是其中最为常见,也最讨人喜欢的那个。
这种一般意义上的“讨人喜欢”在很多时候能够为他提供一点优势,比如在与新认识的同学打招呼时能够很容易地和他们熟络起来。或许又加之他(看起来)比学校之中的大部分同学要更年幼些,即便是这个年级之中看起来最不好亲近的雪精灵阿列克谢·弗拉基米尔·伍比沃克都愿意在锡里昂对他讲话时稍微点点头。
在另一些时候,因为这种“讨人喜欢”而令他获得的关注则会构成一点小小的麻烦——比如,他的室友会好奇他将要在休息日里做什么。
“如果您在开学之后的第一个休息日里没有其他的计划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图书馆看看。”伊莉莎·雪风以陈述的语气这样说。或许她是想表示征询,但实际上,雪精灵平静到几无波澜的语气令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一个祈使句,“您不能再像上个月一样满城乱跑了,恕我直言,您的龙语水平令我诧异您竟然能通过入学考试。”
伊莉莎的本意是督促锡里昂趁着休息时间在图书馆努力补习一下自己科目上的短板,而实际上,她的表达方式使得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批评或是谴责。高等精灵少年在自己室友严厉的语气之下忍不住缩小了一点,嗫嚅着申辩:“可是我其他科目的分数都很高。何况我的这个周末已经有安排了。”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发现伊莉莎正以一种不赞同的目光无声地逼迫他接着往下说,她的魔宠,煤山雀黎曼,就待在她的头顶,背着光,在阴影里变成煤球似的一团,同样以一种不赞同的态度俯视着他。
“您记得伯伦希尔吧,我把他寄存在郊外的德鲁伊之家来着。”
雪精灵点了点头,黎曼因此而不满地鸣叫了一声。她当然会记得。自己身边这位年轻德鲁伊的动物伙伴,不得不说,十分令人印象深刻。伊莉莎在自己有生以来的一百二十余年里当然见过深林城的猎户刚刚猎杀的野兽,在她尚还年幼的时候也向着携带着巨熊伙伴的德鲁伊身边好奇地靠近过(甚至没有人出来阻止她,可能这就是深林城)。伯伦希尔不是她所见过的体型最大的动物,但绝对是这之中最漂亮的一个——谁会不喜欢通体雪白的巨狼呢?
“我看过了,苏古塔的德鲁伊之家人手实在不算多。”锡里昂评论道。这其实不难理解,毕竟这是一块经由法术效果而漂浮在风暴雷鸣中的字面意义上的飞地,不可能有大片的森林或种类繁多的动物,自然也不会有很多德鲁伊选择在这样一个城市中定居。于是伊莉莎再次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或是知晓,无声地催促对方继续说下去。
“这里的德鲁伊们找了块地方种了一片人工林,我隐约听说,那片人工林里出了点什么问题,德鲁伊们在寻找能帮忙检查林木状态的志愿者。”高等精灵飞快地说,“您看,他们帮我照看伯伦希尔,我想我也得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帮帮他们。全库瑞比克的德鲁伊都是自然的孩子……”
锡里昂带着一种类似于“本想偷偷去玩,却被长辈抓了现行”的拘谨,用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语速花了大约三分钟的时间向伊莉莎论证他为什么不得不去帮这个忙,直到他意识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不是表示“不赞同”,而是“您怎么还有这么多话好说”的意思,才猛地闭上自己发表了一篇小论文的嘴。
顿了一下之后,小德鲁伊似乎又凭借自己亲近自然的灵感捕捉到了什么其他的东西。在打量了一会儿自己的室友(此时伊莉莎已经因为对方的注视而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了)之后,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您也要一起来吗?伯伦希尔很乖的,我想届时我们可以一起行动。”
——所以,高等精灵这种“讨人喜欢”的地方有时也很讨厌。在一阵激烈的心理斗争后放弃了自己的图书馆之行,可耻地屈服在伯伦希尔纯白茂密的毛皮之下的雪精灵伊莉莎·雪风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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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集在苏古塔北部,德鲁伊之家木质的拱门前的,只有五个人。
或许对于一个漂浮在空中、土地有限的浮岛来讲,苏古塔很难孕育出什么土生土长的正统德鲁伊文化。据锡里昂所知,这个与树之音相比显得十分寒酸的德鲁伊据点并没有什么值得追溯的历史,它的建立和其拥有的资产(包括一两间简陋的木屋,一片才种下不久的树林,一些从其他地方运送进来、勉强能够维持生态链的动物)也不过是最近几年才开始出现在这片土地上的。区区数年的时光,恐怕很难令当地的原住民意识到一个德鲁伊之家在这座城市之中具有怎样的功能,会带来怎样的裨益——德鲁伊的事情嘛,改造土壤或者气候之类的行动想要看出效果,周期总是以百年计的。
所以,不难理解为什么聚集在这里的五个人全都不是苏古塔的本地人。更准确地说,全都是魔法学院在这一年刚刚入学的学生:除开原本就相约前来此地的锡里昂和伊莉莎之外,目前等在德鲁伊之家正门前方的,还有一黑一白两对翅膀,以及一对鱼鳍一样的耳朵。
苏古塔魔法学院的开学式在一月三十一日举行,而今天才刚刚二月二日,只过去了三天而已。因此,在这样短、还要兼顾导师的摸底以及学业的时间内,锡里昂只能说自己勉强记得他们的名字,也不是什么值得诟病的事实——还好目前来讲这已经足够,不至于让他在打招呼的时候闹出什么笑话来。
是的。虽然作为室友的锡里昂是和伊莉莎是同行前往德鲁伊之家的,但与他人进行礼节上寒暄的任务当仁不让地落在了高等精灵身上。首先做出回应的是翼族法雅以及鸮型人洛尔迦·笑音:前者以得体的态度微笑着开了口,但在出声之前稍微顿了一下,才说出“你好”这个短句;后者在打招呼的同时也用略显夸张的肢体语言辅助自己的表达——锡里昂猜测,他的通用语水平可能还是略显欠缺,因为鸮型人被迫从封闭的部落生活之中融入世界也才仅仅两年,而且洛尔迦在讲话时也会被依稀听出些奇妙的口音。
作为参与了两年前那场冒险的人,锡里昂在开学式上第一次见到洛尔迦的时候,内心的确是(单方面地)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的。不过幸好,他好好地控制住了自己,没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典礼搞成灾难现场,不过他自己(和伯伦希尔)似乎紧接着就成了另一个灾难现场的主角——说到底,这是另一个故事了。高等精灵少年努力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自己的脑海中赶出去,正巧看见水元素裔塞穆尔·利特斯正和伊莉莎·雪风以一种相似的方式进行问候:态度礼貌,多少显得有些疏离感,但也不至于令人诟病。紧接着,黎曼从伊莉莎的衣领中探出了头,又很快地钻了回去。她露出头的时间很短暂,不过好奇的洛尔迦立刻发现了她,于是众人正好能够据此开始一轮友善的话题。
而提到水元素裔,锡里昂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他曾经在冒险之中见过风元素裔,但元素裔之间的差距还是相当明显的:风元素裔身上足以标识其有别于人类的特征可不像水元素裔这样明显,一个蓝色漩涡形状的胎记总是比鱼鳍一样的耳廓和淡青色的皮肤便与藏匿得多的。高等精灵未曾掩饰自己好奇的目光,而这对于塞穆尔本人来讲似乎是一种酷刑:他显然是注意到了精灵少年目不转睛的打量,并且因此感到有些尴尬与不适。幸亏,在他真的无法忍受、出声抗议之前,志愿活动公告上所约定的时间到了:
在德鲁伊之家的大门后面,出现了一个德鲁伊。
这是个符合一般逻辑的事件发展方式,完全没有丝毫的可疑之处。来者是个大概二百岁左右的男性精灵,从穿着打扮到神态气质上全都明晃晃地写着“德鲁伊”三个字。空地上多出来的这么一个人刚一出现,便自然而然地被在场五名学生投注了全部的注意力,而这位德鲁伊先生也隔着栅栏打量着前来报名的志愿者们——然后显而易见地,露出了仿佛皮球泄气的表情。
“各位日安,我是洛克里昂·银霞,驻守在苏古塔德鲁伊之家的德鲁伊之一。”他尽力打起精神自我介绍起来,“很高兴你们能来,我只是……唔……以为来的人会更多些。”
可能是意识到继续叹气也于事无补,银霞先生最后只是耸了耸肩,丢开了“德鲁伊在苏古塔本地可能没有市场”这个令人悲伤的事实,在魔法学院的学生们七嘴八舌的问好声中将大门打开,侧身请这五位珍贵的志愿者们进入德鲁伊之家内侧的空地上。
虽然都是空地,但大门两边的空地明显是有区别的:在德鲁伊之家外侧,空地就只是空地,干燥、坚实,除了可能随风飘扬的浮尘和零星的小石块之外什么也没有;而过了那扇大门之后,众人的脚下踩踏着的就是湿润的泥土和柔软的草坪了,甚至连空气中也带着若隐若现的青草味,在熙攘的城区之中待腻了之后,这里着实令人心旷神怡。
这样觉得的人显然不止锡里昂一个。前行的队伍依然很安静,不过很明显的,几名志愿者们都只花了三分心思跟在领头的德鲁伊身后,剩下的七分都用来左顾右盼地观察环境了。从大门的空地到德鲁伊的小木屋这短短的一段路,五名学生因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而自然地被拉成了一个纵列,而后在目的地站定时,又聚集成松散的一团。
“今天希望你们帮忙的是检查这片林地的状况。”银霞先生一边这样介绍着,一边将从小木屋里拿出来的纸张分发给每个人,“希望你们能够检查一下新生树苗生长的状况,尤其是……”
他在将纸张发到锡里昂面前时,忍不住停住了话头。这是一个相当尴尬的情况:德鲁伊之家举行了一次志愿活动,本意是想要在召集人手完成林地检查的任务之余向大众普及自然科学知识,然而志愿活动举办的当天,德鲁伊之家门口不仅门可罗雀,一只手就能数完的志愿者之中还搀着一个外地来的德鲁伊。
出身于菲薇艾诺树之音锡里昂·暹罗德显然是不需要这份完全面向初学者图鉴的,本质上也不是苏古塔土生土长的德鲁伊洛克里昂·银霞当然也清楚这一点,只是出于惯性,持着轻飘飘的纸张的手已经伸了出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停在中间,任凭空气中被尴尬的沉默占据。
然而年轻的高等精灵完全没读出气氛中任何不对的地方,泰然自若地伸过手去,出于尊重他人劳动成果的心态接过了几张对他来讲几乎没有任何用处的纸,随后顺着对方的话头询问:“尤其是?”
银霞先生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尤其是,请各位留意一下森林中有没有不存在于图鉴上的奇怪树苗。”
这句话成功地吸引到了所有人疑惑的目光。
“几位都是魔法学院的学生,应该都识字吧?”银霞问。
环顾整个库瑞比克,不论是哪个世界,针对平民的教育普及率都很低,许多人终其一生也只能认得自己的名字怎样写。但对于苏古塔魔法学院的学生——在入学之前必须要通过通用语、精灵语、龙语以及魔法基础常识等数门考试并达到录取线才有资格付出学费的高端人群来说,这无疑是个和废话没多大差别的问题。德鲁伊毫不意外地见到,面前的五个年轻人几乎是步调一致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他继续说,“被画在这图鉴上的是我们当初种下的植物,以及这几年来新生出的树木。按理来讲,这片林地中所有的树种都应该在这上面了,你们可以带着图鉴,边辨认边记录。”
所以,这大概是个确认林地之中是否有外来物种入侵的工作。志愿者们点了点头,各自表达了感谢,便去翻看手中那几张薄薄的纸,试图在进入森林之前尽可能地记住这几种树木枝干与叶片的特征,便于按照图画边上的通用语注解分辨实物。
这段时间里,唯一还抬着头的人是锡里昂。从前也是德鲁伊的少年人只是随便扫了几眼手中的图鉴便对林地中应该有哪几种树木了然于心,在其他人专注于记忆的这段时间里,他依然能够优哉游哉地向当事人询问具体情况:
“不好意思,但我刚刚注意到,您用了‘奇怪的树苗’这样一个词。”他问,“林地里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这是同样作为德鲁伊才更容易发现的一个疑点。通常来讲,德鲁伊不会在自己专业的领域当中含糊其辞。即便是尚未知晓品种的外来物种入侵,德鲁伊们也理应能够从各种蛛丝马迹之间推断出罪魁祸首可能是哪几个品种。“奇怪”这个形容词,在这里显得太宽泛了些。
银霞先生不自觉地皱起了眉毛,那是个在回想令人困惑的事情时会自然流露在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发现成木……但最近几年,有零星的报告说,林地里出现了‘奇怪的树苗’。我们也尝试去确认了,但没有见到类似的情况。”
……苏古塔的德鲁伊之家竟然连对这一小片人工种植出来的树林面面俱到地看管的人手都没有。锡里昂忍不住心生怜悯之情,但这很伤人,所以他尽力不让这种感情从自己的表情上显露出来。
不幸的是未成年高等精灵虽然有心掩饰,但演技毕竟有限;而幸运的是,就在锡里昂专心于和自己内心的情感作斗争的时候,银霞先生的注意力已经被另一边其他人的说话声吸引了。
“如果我们发现了不一样的树苗,该怎样通知你们呢?”志愿者队伍最边缘的塞穆尔·利特斯询问。
这当然是一个双方都需要明确的问题,尤其是在洛尔迦问出“能折断,拿回来吗?”这种问题之后。于是银霞先生立刻回答:“只要你们能够记录下它的特征,最好还有地点,之后回来告诉我们就好。剩下的事情我们会处理。”
塞穆尔及时的发言令银霞先生转过了头去,没有发现锡里昂逐渐破功的表情;紧接着,法雅也开口询问:“这片林地中‘奇怪的树苗’只有一种吗?”而没有能力彻查整片树林的德鲁伊只得回答:“因为我们并没有得到具体的信息,所以也无法断定到底有多少种类。”等到翼族少女以良好的教养所自然塑造而成的礼仪向银霞先生致谢过后,就站在这位未成年德鲁伊身边的伊莉莎开始讲话的时候,他已经充分地意识到自己在这方面的实力,干脆转过身去,假装打量另一边的人工林去了。
“请问有大致的地图吗?”行事从来都相当有章法的好学生伊莉莎问道,“我们将这片树林划分成网格排查的话应该会比较快一些。”
这是个正当的要求,于是银霞先生点了点头,叫众人稍等,便再次返回了小屋里。
主事的人不在,临时被招募的志愿者们沉默了两三秒,就不约而同地转往锡里昂面向的那个方向,真正地开始打量起这片被人工种植在空中浮岛上的林地来。从招募公告上得出的信息来看,这片树林是在最近几年里由当地的德鲁伊们种植并且照看的,即便是在外行人眼中,也能轻易地看出他们干得不错。除了在排列上过分的整齐划一之外,这片不大的森林郁郁葱葱的模样很难令人想象它们不是自然生长起来、也不是生长在没有根基的土地上的。就连一贯怕生的黎曼也受到了自然气息的感召,总算肯离开伊莉莎的身边,向着天空啁啾着飞了起来,愉快地盘旋在一个不算很高的高度上。
即便只是久居于城市的人,在面对林立的树木时很容易对他们升起一种亲近的感情,那些生于丛林、原本也居住于丛林,却因故离开丛林的人更是如此。来自巴拉姆深林之中的鸮型人青年显然就是这样很快地对这片林地升起了些喜爱之情,认真的个性也令他升起了些务必达成任务的使命感。没多大一会儿,他就拍着自己的胳膊向自己的同学兼同伴们表示:“上面的,交给我!”
随后,他看了一眼同样身负双翼,但与他相比色素淡薄得多的法雅,补充了一个音节:“们。”
像是云朵一般的少女感受到洛尔迦事释放的善意,轻扑了一下背后的翅膀,转过头来对他莞尔:“我们。”
志愿者队伍中两名导师不同,但都身负羽翼的学生凭借自己在生理构造上的共同点迅速地建立起来了一些友好的氛围,这是个很好的开端。然而在这开端有进一步的发展之前,终于找到了地图的银霞先生从木屋当中回来了。
“这是林地大致的地形图。”德鲁伊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它交给了提出这个需求的雪精灵,“你们可以随意处置它,我还有副本。”
伊莉莎点点头,表情一如既往地古井无波,但莫名令人感觉她是有点开心的。在接过了地图之后,她立刻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地面,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纸本垫在下面,又掏出了墨水和笔,开始愉快地进行“网格化”作业——好学生总是随身带着写字用的全套工具的,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间抄到笔记。伊莉莎总是对锡里昂否认自己是好学生这一点,但在高等精灵少年眼里,她就是,至少态度上是。
趁着伊莉莎伏案作业的这个空档,银霞先生又说:“我还是建议你们作为团队一起行动。这里虽然是种植的树林,但里面多少也还是有些危险——比如一点有毒的菌类,野性难驯的大型动物,或者岛上偶尔也有熊地精出没。”
“熊地精?”锡里昂疑惑地重复着这个不该出现在当前场景下的名词,驻守在当地的德鲁伊对此只是习以为常地耸了耸肩:“可能是‘门’带来的吧。这群小东西在整个苏古塔都闹了有一段日子了。一两年前我们也尝试过请冒险者驱逐他们,但效果……不太显著。”
熊地精真的是一种很闹腾的生物。那个熊字虽然本来只是以外表特征表示地精的种属的定语,不过将它当做形容词来理解也没什么问题——这种小生物真的很熊。
这个令人遗憾的情报使得团体行动成为了一个分外合理的建议,在场的人没有不同意的。在伊莉莎在地图上画格子的同时,大家最后一次检查了自己携带的物品,并且纷纷对锡里昂除了一把小刀之外竟然几乎什么都没带在身上表示了惊讶。
“我们不是来检查林地的嘛,一来一回最多也就一天的时间,不会发生什么的。”高等精灵少年以过分乐观的态度说着,“更何况,我还有个朋友住在这里呢,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他也能帮忙的!我立刻将他叫来!”
说完这句话之后,锡里昂便向着林地的方向吹响了口哨。除了伊莉莎之外的几个人屏息凝神地等待了一会儿,很快便听见了大型野兽踩踏草丛与灌木时所发出的那种脚步声:
——林地的边缘上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白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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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伦希尔的出现的确让鸮型人、翼族和水元素裔都震惊了一下。他们并不经常和如此大型的肉食性猛兽近距离接触(这样看来,伊莉莎所居住的深林城真是深不可测,因为据她自己说从前经常和其他德鲁伊的棕熊玩耍)。虽然在入学时,出于锡里昂的介绍,全体师生都知道了这匹巨大白狼的存在,但也不过是在开学式上的远远一瞥(可奇维纳的阿列克谢·弗拉基米尔就主动接触了伯伦希尔,或许有问题的不是深林城,而是雪精灵)。当一个智慧生物猛然间与一只能够一口将他们的头咬下来的猛兽处于很近的距离时,他们当然会恨不自在。
得益于伯伦希尔真的是一匹沉着、冷静而有修养的白狼(这都是锡里昂的功劳,他小时候可不是这样),他作为德鲁伊的伙伴所表现出的服从性以及对通用语的高超理解能力很快令他获取了其他人的信任。更何况,谁又不喜欢毛绒绒又温顺的大型动物呢?众人对他的态度由惊惧转变为喜爱只花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这五分钟过去后,就连显得离群孤僻的塞穆尔和腼腆害羞的法雅也没能抗拒得住“将自己的手放在巨狼顺滑的毛皮上”的诱惑。
随着伊莉莎的地图终于加工完毕,短暂的玩闹时间便不得不结束了——大家还有正事要做。根据银霞先生“团体行动”的建议,五人决定不分开太远,但仍然从三维层面上自然地分成了两个队伍:
首先,在地面上打头阵的是伯伦希尔,大家期望白狼巨大的体型所带来的威慑力能够为他们首先规避掉一些森林中的麻烦;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德鲁伊伙伴锡里昂,高等精灵少年自然地承担了排头兵与整个队伍的衔接工作;在比锡里昂更稍微靠后一点的地方,伊莉莎和塞穆尔正并排走着,不过出于双方共同具有的某些内向的特质,二人之间相隔的距离有些太大了点:与其说雪精灵和水元素裔正并排走在森林里,不如说他们俩不自觉地走在了锡里昂的左右翼位置上。
志愿者之中剩下的两位有翼种族没有和这三人一样徒步前进,对于他们来说,利用自己的双翼获得更加良好的视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法雅和洛尔迦的活动范围是擦着树梢的,一白一黑两双翅膀彼此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即使他们能够相互交谈,又不会让他们相互间被对方扑翼时带起的气流影响。如果你看得仔细的话,便能够发现这个空中编队之中还有第三个成员:黎曼。伊莉莎的魔宠担任着在两个队伍之中传递通知的重要工作——如果任何一方有事情需要全员集合讨论的话,她可以凭借叫声或者与伊莉莎的心灵链接引起注意。
这是个万无一失的阵型——即便他们是真的要深入一片原始森林去探险,这个阵型也足够用了,何况这不过是一次在人工林中类似远足的观察记录而已。志愿者们一边比对周围的树木,一边按照地图以轻快的脚步前进。这是一项很有趣的工作,除了锡里昂(谁叫他是德鲁伊,他早已经学过)之外,队伍中的所有人都从银霞先生派发的精美手绘图鉴之中学到了不少知识,与实物相互对比也令这些抽象的特征更为具体。除开树木之外,图鉴中也罗列了一些这片林地中可能出现的动物,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因为伯伦希尔,志愿者们大多只能从树枝噼折的轻响或灌木摇曳的声音中间接地感受到它们是存在的。小体型的动物当然会避开体型庞大的食肉者,大家在偶然能够看到一个动物逃脱的虚影,已经是相当幸运的事情。
这份令人愉快的工作进度相当喜人,五名志愿者没花多久便已经转过了整片林地中大概一半的面积,并且除开树木在春天到来时应该有的那些迹象之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是个很好的兆头,看起来另一半的树林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大家决定暂时停下来,休息一下,分享一些由伊莉莎带来的小零食——他们已经走了整整半块林地了,值得几分钟的休息时间,何况另一半的树林也不会突然自己长腿跑了。
因此,洛尔迦和法雅先后落在了地上。一段时间的飞行似乎并没有影响到翼族少女的体力,法雅只是稍微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着,便向着另外三个人聚了过来;而洛尔迦倒是额头见汗,鸮型人似乎不太舒服地抖了抖自己的翅膀,站在距离其他人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
刚刚落地的洛尔迦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伊莉莎还在分发零食,鸮型人之外四个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一起,不像是还有在意周围的余暇。黑皮肤的少年顿时有些忐忑:他似乎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但并说不好,那到底是附近什么其他的东西发出的响声,还是自己背后羽翼相互摩擦时偶然生出的异象。
“嗡——”
鸮型人的羽毛炸了起来,与此同时,锡里昂和伊莉莎几乎是同步地抬起了头。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响声?”洛尔迦问道。
塞穆尔和法雅才抬起头来,向着洛尔迦投以困惑的目光。倒是伊莉莎和锡里昂点了点头:
“听到了。”雪精灵以一贯的冷静态度说。
“像是什么昆虫的……”在这方面更加灵敏的高等精灵意图进行补充说明,但那句话刚被说出一半来,就逐渐地销声匿迹了:
“嗡——”
那奇特声音的主人毫不掩饰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当中:一只蜜蜂,以蜜蜂该有的动作高速振翅,以蜜蜂该有的轨迹在空中飞舞,最后像一只蜜蜂偶然间可能会做的那样,停在了乖巧地坐在一边的伯伦希尔的鼻头上。
白狼也因此讶异地盯着自己的鼻尖,这让他显得有点傻。
“……”
因为震惊,众人一时无话。
这画面乍一看很和谐,就像任何一只鼻头上停了只蜜蜂的狼一样,一动不动的伯伦希尔不仅不吓人,还显得有些可爱——但大家在此时应该考虑到比例的问题:伯伦希尔,北地原产的体型巨大的白狼,以数据来量化的话,他肩高一百六十公分,直立起来甚至能够轻松地超过兽人的平均身高,这样一匹巨狼的鼻头上若是停了一只蜜蜂的话,画面看起来根本不应该是这样和谐的。
“我敢打赌。”锡里昂以梦呓般的语气说,“那只蜜蜂有五公分那么长。”
洛尔迦带着一种兼具惊讶于困惑的表情拿出了动植物图鉴;法雅向四周环顾了一圈,似乎并不满意现在的视野,于是又一次飞上了天空;塞穆尔在很快地收回了吃惊的目光之后,皱着眉头在自己随身的包裹之中翻找了起来;伊莉莎的语气终于听起来有了些变化:
“你们南方的蜜蜂,都那么大吗?”她惊讶地问。
认为自己身负传播正确自然科学知识点使命的锡里昂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这个原因,这里也没有那么南方。”
众人都因为这只大小在常识外的蜜蜂而陷入了短暂的不知所措,除开飞上天空鸟瞰四周的法雅之外,洛尔迦也开始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其他那些体型不同寻常的昆虫,以证明这只蜜蜂不过是这片森林之中普通的昆虫而已。塞穆尔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加入了另外两位精灵们行注目礼的队伍。三人屏息凝神,一同盯着伯伦希尔的鼻尖,似乎趴在那上面的巨大蜜蜂会接收到他们视线中的暗示,自己给出“我为什么长得这么大”的答案。
然而蜜蜂并没来得及接收到这种强烈的暗示,因为伯伦希尔打了个喷嚏。
放在平常,鲜少接触猛兽的人们可能会感慨一番自己是第一次见到一匹狼在打喷嚏,但现在,五人之中没有一个将注意力投在这一点上:所有人立刻将目光汇聚在被白狼鼻尖的气流喷出去的蜜蜂上,提心吊胆地看着它在空中拍打膜翅,稳住自己的平衡,然后像任何一种被迫离开了原来的落脚地的蜜蜂一样,带着因为体型而显得分外恼人的嗡嗡声在空中徘徊了一下,落在了不远处的树上。
大家依然沉默地盯着那只蜜蜂,没有人说话。
沉默持续了大约三十秒的时间,破天荒的,这一次将它打破的人是塞穆尔。相比之下最为少言寡语的水元素裔举了举自己刚刚从自己的包裹中摸出的小袋子:“我带了驱虫粉。”
“不知道,是否有用。”洛尔迦以略显生硬的通用语评价,“蜜蜂太大了。”
“但好像只有蜜蜂不太一样。”锡里昂有点困难地评价,“这森林里其他的东西都还挺正常的,树也是,别的昆虫也是。只有蜜蜂这么大——你们听见它们在树林里发出的嗡嗡声了吗?”
于是众人侧耳倾听,但对于精灵之外的种族来讲,想要凭借纯粹的听力捕捉到远处昆虫的振翅声实在是强人所难了,即便那种昆虫有成年人类的半个手掌那么大也是一样的。不论洛尔迦或者塞穆尔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听见一种类似于纸笔刮擦时才会发出的沙沙声——
——伊莉莎从笔记本里抬起了头,丝毫没有自己刚刚的行为干扰了其他人听力的自觉。但这本笔记到底还是派上了它本来的用途(白纸上的确多了一行字:树林里的蜜蜂体型过大,其他昆虫未知),对好学生来讲,这难道不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吗?
就在雪精灵将自己的全套文具再次收回包里的时候,众人感到自己的头顶有一阵微风拂过:翼族少女就仿佛一片羽毛那样地从树梢那么高的地方飘了下来,落在了不自觉便聚成了一团的另外四人身边:“这种蜜蜂还挺多的。”她说,“我从上面看到了,有些蜜蜂在向着林子深处飞去。”
五人交换了个眼神,无声地推举了伊莉莎率先进行发言:“诸位认为体型异常的昆虫与奇怪的树苗会有关系吗?”
紧接着是伊莉莎右手边的洛尔迦:“有可能。”鸮型人试探着伸开自己的翅膀,“我想,应该寻找,蜂巢。”
洛尔迦右手边的塞穆尔没有开口,只是以肢体语言赞同了前一位发言者的观点。发言权最终落在了锡里昂身上,出于作为一名德鲁伊的责任感,锡里昂立刻举双手赞成:“无论如何,这种蜜蜂看起来也属于林地中的异常,这样算来调查它们也是被包含在这次的任务之内的。”
五人之中有三人明确表示了同意,出于最开始“集体行动”的约定,剩下的两个女孩对此也表示了赞同的态度,于是事情便这么定下来了。洛尔迦和法雅再次起飞到低空中,在锡里昂的建议下追寻着那些飞行的路线明确是直线的还巢蜜蜂,带着剩下的三个人向着假定的蜂巢方向前进。
众人跟随蜜蜂向着森林的更深处前进。越往林地深处走,四周的春意便更浓些。新年伊始没有很久,还不过是二月,德鲁伊之家最外侧的那些树枝上不过才发出些新绿,林地深处的这些树木上却已经郁郁葱葱,甚至有零星的花朵出现。林地的这个区域大概被有意识地种植了同一种果树,仲春时会从树枝上盛开淡紫色的花朵,如果培育得当,秋天时枝条上便会挂起沉甸甸的黄色果实——吃起来味道酸苦,但是气味清香,而且可以入药,所以算是一种经济作物。除此之外,这种树木一旦成林,不论是春天还是秋天都是极具观赏性的。如果这片小树林被放在了公园里,那一定很有杀进整个苏古塔情侣约会圣地前几名的潜质。
“你们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对?”走在这片应该是颇具观赏性的树林之中,锡里昂突然问了这么一个煞风景的问题。
塞穆尔左右环顾了一番,语气有点困惑:“我觉得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伊莉莎点点头:“除了蜜蜂。”
“对,除了蜜蜂。”水元素裔补充。
的确,四周鲜花盛开,烟紫色的花瓣几乎将新叶的翠色完全淹没了,空气之中弥漫着花朵的甜香味。除开在盛开的花丛之中前后忙碌的巨大蜜蜂以及它们发出的恼人嗡嗡声之外,这里堪称是一个叫人心旷神怡的地方。
“啊嚏。”又打了一个喷嚏的伯伦希尔显然不这么想。白狼回过头来,有点委屈地凑向锡里昂,不仅拒绝继续向前走,还试图把自己的鼻子埋进德鲁伊伙伴的衣服里。
“他怎么了?”雪精灵询问。锡里昂一边安抚地轻拍着伯伦希尔硕大的脑袋,一边回答:“他不喜欢这里。他的嗅觉受不了这里的花香味——”
这似乎突然间给了德鲁伊一点灵感,他猛地抬起头,去环视四周葱茏的花树,然后使劲嗅了嗅空气——接着也打了个喷嚏。
“你怎么了?”这次是塞穆尔发问了。
“唔好像——”锡里昂捂着鼻子说话,“——知道哪里有问题了:这里的花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伊莉莎有点困惑地查看了一下手中的图鉴,然后开口:“这种树不就是春天开花么?”
“是春天,但不应该是现在。”在意识到问题之后就有点受不了附近气味的高等精灵少年搂着自己同样受不了附近气味的动物伙伴的脑袋,“在奥伯森林,这种树会在二月初开花,但这里是苏古塔,要比奥伯森林冷得多,正常来讲,这种树的花期会向后推一周到十天不等。即便这是移栽过来的树种,依靠生物惯性在这个时候结出花苞,也会因为气温的关系延迟生长——即便开花,也不会开得满树都是。”
塞穆尔皱着眉头,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在他开口之前,面前突然毫无预兆地落下了一团黑漆漆的羽毛——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吓了别人一跳的洛尔迦歪着头困惑地询问:“你们怎么停下了?”
“锡里昂在说这里的树花期不对,提前了大概一个星期。”伊莉莎解释,随后高等精灵有些瓮声瓮气的声音也跟了上来:“我还没说完,我觉得这个花的香味也不对——好像什么烂在里边了似的。”
法雅也降低了自己的高度,试图弄清楚大家在讨论什么。锡里昂和他的动物伙伴这一对难兄难弟已经在令人不适的气味中痛苦地抱成了一团,基本派不上什么用场了;塞穆尔和伊莉莎你一言我一语地迅速向最后一个加入进来的翼族少女解说了德鲁伊的推论;之前因为高度较低而笼统地听了个大概的洛尔迦已经在检查四周的环境了。
“在吃花蜜的,也只有蜜蜂。”鸮形人在观察后得出结论,“其他动物都不见了,很不对劲。”
锡里昂把脸埋在伯伦希尔的皮毛里,在一边疯狂点头——可惜没人看见,不过同意这种观点的也并不止他一个。伊莉莎拧着眉头捂了下鼻子,似乎也觉得周围那种类似于混杂着果实腐烂气味的香气难以忍受了:“的确很不对劲。哪怕这里是人工林……如果我们被蜜蜂攻击了,该怎么防护自己?”
雪精灵的后半句话显然是向着德鲁伊发问的。高等精灵虽然和自己的动物伙伴缩在一起,但仍然能够对外界作出反应。很快,锡里昂瓮声瓮气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躲进水里就行。蜜蜂的膜翅决定了它们没法下水。我记得地图上有一条小溪。”
伊莉莎立刻打开地图确认这一点。地图上的确有一条小溪,甚至距离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并不很远。这看起来是个好消息,但塞穆尔指出,那可能真的只是一条“小溪”而已,水只能没过脚面的那种。
志愿者小队在原地简短地讨论了一会儿,最终做出决定:他们还是只负责检查这片林地中异常的部分,只去寻找这种蜜蜂蜂巢的位置,将它标注出来,随后交由这里的德鲁伊处理——要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情。至于银霞先生和他的同伴们将在之后如何处理这些巨大的蜜蜂,他们作为魔法学院刚刚入学的学生,恐怕没有足够的知识与能力参与到其中。
再然后,他们又花了一点时间说服锡里昂和伯伦希尔(主要是锡里昂在说服伯伦希尔)继续向前走一段路,而不是现在就记录下地点,随后打道回府。好在北地白狼是一种服从性高,且温顺忠诚的动物,伯伦希尔只是夹着尾巴不情不愿地缀在队伍的最末尾,而不是像某些猫科动物那样明确地表示厌恶然后罢工。得益于此,整个小队又前进了大约三五百米的距离,最后停在了一片盛开着紫色花朵的藤蔓前面。
平心而论,这是个足够梦幻的场景:藤蔓攀附着树干生长,一直向上,在树枝与树枝交叠的地方相互编织,最后垂下帘幕一般的枝条来;那些长可及地的枝条上又生出叶片与成串的花苞,随着气温的逐渐和暖盛开之后,显现出与四周树木上的花朵相仿的烟紫色。志愿者队伍前进的路线被这样一堵烟紫色的墙壁挡住了,藤蔓之间的缝隙显然不能容许任何一个稍大些的生物通过,只有那些明显不太寻常的蜜蜂在花丛中间进进出出。
出于谨慎,没有人想要穿过这一片花朵做成的帘幕。洛尔迦拍打翅膀升上天空仔细看了看,却很快便降落了下来,向着所有人说:“那里面有一棵枯树,枯树上有蜂巢。”
然后,鸮型人比划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大小,作为“枯树上有蜂巢”的注解。考虑到这种蜜蜂单个就有五公分那么长,或许这个大小的蜂巢也是合理的。
塞穆尔显得稍微有点不安:“没办法靠近一点吗?或许我们应该试试取些蜂巢附近泥土的样本,看看这附近花期提前是否与这些蜜蜂有关联。”
这个提议立刻遭到了否决。锡里昂首先表示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过于靠近一个蜂巢是非常危险的行为,紧接着,洛尔迦便提出了这个蜂巢的四周都有类似于他们眼前的这种花丛遮挡,而穿过这种显而易见不像是自然生成的花藤帘幕恐怕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这实在是太可疑了,志愿者们一致决定应该让银霞先生立刻知道这件事。他们讨论了一会儿应该由谁来报信,却发现谁也不肯回去,最终只好决定将他们所见到的一切写下来,附上可疑场所具体的位置,随后派遣一只动物回去送信。
听到这里的时候,伯伦希尔充满希冀地凑了上来,但很可惜,最终大家一致选定的还是伊莉莎身边的黎曼:可以在空中走最短距离的鸟类从来都是送信的不二选择,甚至包括锡里昂在内,都没有人升起过哪怕一丝一毫的“让这头狼去送信吧”的念头——那太大材小用了。
所以可怜的伯伦希尔就只好继续留在这个气味浓烈到让他的鼻子难以忍受的地方。万幸的是,在黎曼离开之后,志愿者队伍便准备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向更远些的地方继续他们尚未结束的巡查工作。然而他们才刚刚走出去二十米不到,便忽然间听见一声惨叫:
“呀——救命!!!”
那是从他们的背后、蜂巢的方向传来的,幼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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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男人,站在卧室里,看着手上写满怨言的信,一句话都没说。
“你看这怎么整?”坐在左边,穿着白色卫衣的少年,外号“阿朱”的男生,在三天前收到一封来信——一个深受校园暴力的学生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终于写信给他了,但阿朱并不是特别乐意,但这件事情的起因的确是他。
“这信只是不断的抱怨……哦,有了,她说她来自市三女中。”坐在右边、头发三七开的男生,外号“市长”,似乎像捡到了宝贝一样,居然笑了起来。
阿朱从他手里把信抢了过来,右仔细阅读了一番,便头靠沙发,一脸不适,“贵族女校,这我他妈不干。”
“当初的承诺可是你许下的,你可没说中途放弃。”市长似乎并不准备放弃这一单生意。
阿朱再次拿起信来,但从字里行间他并没有读出求助者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帮助,“难道我可以让她退学?她父母会先干掉我的。”
“那就在她父母干掉你前先干掉他们。”从房门后突然钻出了一个短发男子,肩上披着条围巾,外号“阿凡”。“这种只管自己面子的父母就应该被丢到你在宝山的水族馆里喂鳄鱼,至少鳄鱼宝宝还是很可爱的。”
“可爱个屁,”阿朱仍在掂量着信上的内容,“这破事我想弃了。”
“我看看。”阿凡又从阿朱手里抢走了信,开始像小学生一样大声阅读起来,“你别读出来啊,这样很傻逼的。”市长对阿凡在房间里里大声读信的方式并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常年低调的他对这种事情趋之若鹜,这跟一个外号叫“阿豪”的男人脱不了关系。
阿朱走到窗前,轻轻地撩起窗帘往外看了一眼,窗外是一个小区,一群老年人似乎在聊天,隐约中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好像是某支股票涨了上去。这里是曹杨一个极为隐蔽的地方,在一座酒店后面。看着像一个小区,实际上是这间酒店旗下的职员公房,也算不上小区。这酒店是国企,但是暗地里却把自家酒店分成了好几个门面,又是超市又是股票市场什么的,后来股票市场都不存在了,这酒店就在公房以及酒店里开始搞些不正当的出租房生意。虽然阿凡一直说要向官老爷状告这些人的罪行,但警察却说“这不归我们管”,把阿凡搞得很头大。
“这个小姑娘并没有说清我们需要承办的事项。”阿凡将这信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我觉得有必要去看看本尊,当面寻求她所需要的帮助。”
阿朱沉默不语,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刷起了知乎。阿凡知道阿朱这人的性格,但他还是忍不住要吐槽一下:“你他妈能不能不要老靠知乎解决问题?你难道不知道知乎上那些人的尿性吗?!”“废话,我当然知道,人均985、211,月工资百万,拥有千万房产,个个人生赢家,然后以人生赢家的态度来告诉你那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阿凡听完,只是苦笑了一声,套了件外套,“我去丰裕吃碗面,等你们。”完了便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房间。
“市长,或许她只是想找个人吐吐苦水什么的。”阿朱想抽烟,却被市长拦了下来,“现在想抽个烟都难。”阿朱仍然想抽,市长抢了过来,塞进自己的嘴里,“火”,阿朱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给市长点上,然后也给自己电上。
“讲究!”市长看着阿朱手上这盒“泊头”火柴笑了起来,阿朱却立马收了起来,“这东西淘宝上有的卖。”“淘宝还卖这玩意?”市长有点吃惊,不过想到淘宝是个连邮票都能买到的神奇网站,也没多说什么了。
两人抽了一会,烟雾在房间里开始聚集,成为了一大团雾,“开窗开窗。”市长走到床边,拉开窗帘,扳下搭扣,双手一拉,又将纱窗拉了过来。外面的老头老太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市长一慌,将烟头往窗台上的水盆里一丢,呲~~,烟灭了。
“你在干什么?”阿朱看到市长在那边鬼鬼祟祟,便走了过去,“市三女中,你有什么想法。”市长回过身,“我不想干,ok?!”阿朱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我好像饿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笑了,“走伐,去丰裕。”
“走!”阿朱把烟头往窗台一扔,收拾了一下,和市长出了房间门。经过客厅,两人碰见了阿凡的父母,“出去啊?”“对。”两人应声作答,便出了门。
走出了阴暗的楼道,便看见了两辆与大楼外貌完全格格不入的山地自行车,“你看看,”市长指着阿朱身旁的菜篮子,那些菜篮子散发着鱼腥虾臭,极其难闻,“所以我根本不想来阿凡家,简直是上海最贫穷的地方。”
这几个菜篮子是职工公房比较头疼的问题,因为在旁边有一家崇明菜市场。但说来奇怪,这菜市场开始聚集全国各地的人,卫生环境开始变差,到后来整个公房已经和浦东垃圾场没什么区别了,当然,这菜市场里的人满满富裕了起来,甚至买上了好一点的面包车,但是住在公房里的人却遭了殃。
“你还没见识过老西门,小东巷,等你见识过了你绝对会怀念这里的。”阿朱向市长使了个眼神,“但在此之前,我们得帮阿凡出口气。”说完,阿朱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手套,穿上后便拿起两个颜色发黑的菜篮子,便是往垃圾桶里扔。
市长在旁边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说了一句“这跟我没关系。”然后将自行车掉了个头,准备要走,阿朱却将他叫住,“你不等我啊?”市长回过头来,看见菜篮子基本上已经占据了整个垃圾桶,“你知道,垃圾分类已经实行了好几年了,你这个应该是可回收垃圾。”
“可回收垃圾吗……”,然后看了眼垃圾桶,“没事,”阿朱走到垃圾桶前,然后将这垃圾桶推到了那些外地人的必经之路上,“别啊兄弟,”市长有点慌了,“你在处理市三女中的问题上可没有这么积极。”
阿朱回头看了他一眼,便松了手,上了自行车,“市长带路,”阿朱这么说着,便踩下了踏板,一个人自顾自的走到前面去了。
两人沿着枣阳路走到了路的尽头,便向左一个急转,吓得路上的车纷纷让路,“你这是在玩命。”市长明显吓得不轻,但是阿朱却笑了起来,“自行车就是用来这么玩的。”
两人骑到梅岭北路与兰溪路的路口,丰裕餐饮便在他们的右手边。两人在那等红绿灯,却远远看到了一个他们熟悉的身影——穿着绿色飞行外套的男人,就在丰裕门口抽着烟,还看着手机。从阿凡的表情上看得出来,他一定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
绿灯亮了,阿朱和市长过了红绿灯,逆着自行车道前行了一段距离,在那个男人前停了下来,“阿凡,你怎么没进去。”
“我他妈等你们啊。”阿凡放下了手机,“你自行车呢?”“没骑。”
市长瞪大了眼睛,“那待会怎么回去啊?”阿朱这时候却说了一句“我们推着回去呗”把市长搞得突然有点火大,“卧槽,这也太蠢了。”
其实市长这么说也没错,光想想三个大男人在马路上占据着车道前行,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这更蠢的事情了。
“啧!一点都不蠢好不好,这应该是件很浪漫的事情。”阿朱说着,还在那边比划着手势,“难道有比这更有意思事情嘛?”
市长摆出了一副苦相——实际上,相比于待会回去要推自行车,最大问题是这丰裕。
“你们知道,”市长又摆出了一副不安的表情,“这丰裕出过一档子事情。我当年跟我妈吃丰裕生煎,吃出过已经泡白的蟑螂。这事我跟你讲过吧,阿朱。”
“嗯,我知道啊。”阿朱露出了一副笑脸,搞得市长更加不安了,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然后跟阿朱说道:“我们能不能换一家?”
阿凡看着他们两个人在马路边上磨磨叽叽犹豫着要吃哪家,突然暴躁了起来,“你们他妈的怎么做事的?到底要不要在这里吃?”“不要。”市长斩钉截铁的否定了他们两个人的想法。“难不成你要吃肯德基?”阿朱在那边挑逗着市长,市长却摆出了一副嫌弃的脸,“跟你们出来吃饭简直太累了。”说着,阿凡又拿出了一根烟出来抽。
“要不去全家吃吧。”
阿朱提出这个想法以后,三个人几乎都没说什么,同时将目光投向了丰裕那橘黄色的招牌。
“辣肉面。”
“十一块。”
“谢谢。”
等市长走到座位旁的时候,阿朱和阿凡已经在那边嘻嘻哈哈了,“吃丰裕这么开心的吗?”市长将筷子递给阿朱,“毕竟没有犹豫太久,你得看看现在某些小年轻,出来吃个饭还他妈挑三拣四,‘哦~~这我不吃~~哦~~那不精致’,你说这谁受得了。”“废话,他们都没吃过苦,”阿凡从市长那边接过了筷子,“而且最可气的是他们经常用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来说明自己为什么不吃那些让他们糟心的食物。”
“排斥食物是原罪。”阿朱开始模仿基督徒向上帝祈祷了起来,然后站起身来,到领餐盘的地方拿了个橘色的塑料餐盘,然后在窗口处领走了他的辣肉面,“真没白来~~”看着碗里的面,阿朱哼起了小调。这小调引起了旁边一些老头老太的注意,但阿朱凭借他的走位,完美的避开了这些人的视线,回到了座位上。
市长和阿凡也站了起来,等他们回到座位上的时候,阿朱碗里的面已经没剩多少了。
“你他妈都不等我们就开吃?!”阿凡好像有点抽烟上头,市长却没有说什么,撩起了筷子,将面送到自己的嘴里。“这面本来也就没多少嘛。”阿朱说着便看向市长,也就两三口,市长的鱼香肉丝面也没剩多少了,“你看看。”阿凡并没多看什么,便也撩起筷子吃了起来。
“阿朱,市三女中。”市长开始向阿朱进行旁敲侧击,但是阿朱却并没有睬他,“你不可能就这么把这事给混过去了,我们对别人是有过承诺的。”
“我知道了好伐。”阿朱终于抬起了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的餐巾纸,便往嘴巴上擦。市长也掏出了餐巾纸,只不过他抽出了一张给了阿朱,“你不会想让我们帮你擦屁股吧?”“哼。”阿朱嘴角微微上扬,接过了餐巾纸,看向了阿凡,“你的车还能用伐?”
“你确定伐?你确定要乘我开的车伐?”阿凡装作严肃的样子向阿朱发问。
阿朱点点头,阿凡有些不乐意,“你怎么不去学开车?”“开个屁,骑自行车它不香吗?”
阿凡很无奈的摇了摇头。阿凡的车是他爹的,一辆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轿车,是那种只要轻轻踩一下刹车都有可能会熄火的老爷车。阿朱还记得他第一次乘上阿凡的车,绕着上海兜了一大圈,熄火数十次,颠颠簸簸开了回来,顺便路过长风大悦城的时候吃了份北京烤鸭,还把鸭架子带回了家。另外一点也是阿朱忘不了的,阿凡虽然嘴上说着“我不想去多理我的父母,他们对我管的已经够多了。”但是他事后总会给他的父母一点补偿,包括那次。那天晚上,阿凡爹将他俩带回来的鸭架子切成了一块一块,并和着青菜叶子和隔夜剩饭煮了一锅青菜烤鸭粥。两人各吃了一碗,回头阿凡还叫他爹出来吃,真的是一副很有意思的画面。
三个人在丰裕饱餐了一顿,走了出来。“你真不会准备让我们在车道上走吧?”市长有些不好意思,“走就走了费什么话。“阿凡在后面催着他们,三个人便从兰溪路往回走。但就在经过兰溪青年公园的时候,一个身着白色外套,戴着白色大圆帽,手捧着一束鲜花的少女出现在了阿朱眼里,“你们看到了吗?”阿凡和市长应声看向阿朱看着的地方,确实有一个少女在向他们走来,“what the fuck?这波不会是老赵的人吧?那花里不会藏着枪吧?”阿凡听到这就皱起了眉头,“你他妈大白天放什么彩虹屁呢?”但看着那姑娘诚意的笑容有点瘆人,三个人立马就离开了。那个少女目送着他们,眼里有一丝惆怅,花束里还塞着一张贺卡,“祝贺老中医猫咪咖啡店开店两周年!”
三个人走回了国有酒店后面的职工公房,一进去便发现有三个人围了上来,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他们在说什么呀?”阿朱一脸装无辜,但他心里很有数。市长凑到阿朱耳边说:“你别装蒜了,这分明就是土味崇明话,他们说不定在跟我们讨论那个菜篮子的去向。”阿凡准备上去就跟这些人理论一下,被阿朱拉住了,他非常的慌,一直在要摇头,“你别怂啊,明明就是你做的。”阿朱摆出了一副窒息的表情,但那几个人却没再多说什么,反而向后退了几步,“你们也他妈别走,我还有话没说呢。”阿凡想拉住他们理论一番,结果三个人反而直接跑进了菜市场,消失的无影无踪。阿凡的手垂在半空中,一时语赛,“哎,年轻人,”一个老阿婆跑了出来,身上穿了件橙色的志愿者服,“你们,知不知道这菜市场的菜篮子去哪了?”市长看向了阿朱,“还真是你做的,真勇敢。”阿凡开始对着阿朱一顿表扬,把阿朱给整蒙了,“那你刚刚为什么要骂我?”“那这是你做的吗?是你做的就站出来,挺直腰板上去就怼这帮卖菜卖到人家家门口、搞得整个环境乌烟瘴气的崇明佬。”市长听不下去了,站出来就跟阿凡又一顿理论:“不要歧视外地人,都是中国人,自己人自己人。”“屁!哪有自己人害自己人的!”突然,志愿者老太在旁边从绒布包包里掏出了一把冲锋枪,指着他们三个人,恶狠狠的问道:“我问你们仨,菜篮子在哪?莫骗老娘,老娘当年在北平城打鬼子的时候,你们的妈都不知道在哪呢!快说!”“这绝壁是假枪,别慌。”市长一脸嫌弃的样子惹怒了老太,她朝天开了一枪,三个人都傻了,立马举起了双手投降,“老太太你要冷静,这不是闹着玩的。”阿朱开口劝老太太,结果老太太把枪口对准了他,“好的我说,我把他们扔垃圾桶里了。”老太愣了一秒,把枪放了下来,“我可以给你指路。”说完阿朱便带着老太走向了放菜篮子的垃圾桶,“相信我,阿朱在战争时期绝对是带路党。”说完,仍然高举双手,跟在老太太身后,“你他妈不也是嘛。“阿凡默默吐槽了一句,也跟着一起走了。
“叮叮叮……”
远处,垃圾车播放起了快乐的音乐,“这声音真熟悉啊,我仿佛回到了幼儿园时代。”
垃圾车正在清理一桶一桶的垃圾,这时候三个人突然发现,菜篮子已经被拉走了。老太什么都没说,“话说那三个人是什么人?崇明人?”市长问起了老太,老太看向他们三个,“那三个人是朝鲜人,在这里卖高丽山药的。”“至少比崇明人要好。”阿凡这么说着,又看向老太的枪,“哦,这个。”老太将枪口再次对准他们仨,扣下扳机,枪里没有火焰,更没有子弹,有的只是十分真实的枪声。“操。”阿凡傻了,阿朱反而笑了,“老太你这个,准备送给自己的孙子?”“不,我自己留着,”老太摇着身子,“万一哪天美国人或者俄国人打过来了,我至少可以用这把枪吓住他们。”四个人都笑了,“还有,小家伙,”老太拍了拍阿凡的手臂,“不要嫌弃自己的同胞,确实有很多缺点,但谁不是呢?”
阿凡有点不好意思,市长却连声道谢,“市长,不用这么认真吧。”阿朱有点迷惑,不过市长却说到:“老人一言,胜过千理,这道理都不明白,你这本科白念了。”“我感觉我这本科是有点白念了。”阿朱摇着头,和两个人走向了那辆阿凡爹的小破车。“等等,有没有搞错,我们要用这辆车去见小姑娘?”“那你给我俩好的。”阿凡和市长先上了车,阿朱很无奈,但是想到到现在为止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平稳的做下去的,虽然有那工作室,但他似乎更在意他自己有没有将一件事情坚持到底的勇气,“走吧。”阿朱上了车,阿凡启动了汽车,市长系上了安全带,三个人开出了职工公房。
开在江苏路上,三个人有说有笑,但阿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张记着那个少女的电话号码的信被阿凡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卧槽,那纸被扔在垃圾桶里了!”“什么垃圾桶?”阿凡看着前面的路,稍微侧过头来,“算了问了也白问。”正在阿朱没有办法的时候,市长突然说了句话:“别担心,我记着呢。”车内突然沉寂了下来,“你记忆力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市长,你不会吃了什么保健品吧?”市长使出了一个眼神,那个眼神仿佛在看人间之屑,“你不懂的阿朱,干大事的人必须有所准备。”“看,来了,市长鸡汤。”阿朱笑嘻嘻的看着市长,“那个,算我年轻,能把电话号码先给我嘛。”“行,我发微信给你。”阿朱从市长那里接收了手机号码,顺便看了一眼时间,两点半,“她们至少还有两个小时下课,在此之前可以胡逼一下。”“少他妈废话,赶紧加微信,先把事情办好。”阿凡催促着阿朱,阿朱在手机上点了一会,不一会便加上了对方。“成功。”阿朱向两个人发布了这个重要的消息。“接下来,该讨论去哪里跟人家交心。”市长很认真的对阿朱说到,但阿朱有点不耐烦了,“能不能先胡逼一下。”“胡你妈个头!一点坚持力都没有,这怎么做得好事情!”阿凡突然对阿朱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把阿朱骂的整个人就缩在后车座上,“你是不是觉得开了个四维工作室就很牛逼了?!不要忘了,我们大伙可都是很支持你的阿朱,别让我和阿轩失望,也别让小虎失望!”“好的,两位大哥。”阿朱缩在后面,哆哆嗦嗦,“现在,赶紧把事办了,我们要去哪里跟人家谈心,你做决定。”阿朱突然回过神来,他突然想到一个好地方,“阿凡,你开的猫咪咖啡店倒是个好去处。”“嗯?!可以哦!”市长也想到了那家猫咪咖啡店,他看向阿凡,“你决定吧,阿凡。”市长坚定了阿朱的想法,阿凡瞟了他们一眼,说道:“这才是我认识的阿朱嘛,不骄不躁的解决问题,就这么办。”
就在这时候,阿凡停下了车,三个人往左边看去,只见市三女中校门紧闭。阿朱又看了一眼手机,两点五十分。“看来有的得等了。”阿朱有些紧张,“我们得想好见到别人第一句话说什么。”市长说着,拿起手机查起了资料,“你们两个不会又要求助知乎吧?“阿凡问他们两个,但两个人并没有多说什么,“我的车是不会容忍两个做事情不动脑子、只会无助的求助他人的废物,赶紧滚下去!”“别担心,阿凡只是说着笑,再说了我查的也不是知乎。”市长主动亮牌,给阿凡看他手机上的搜索内容,“有什么礼物能让女生会心一笑并解除男女双方见面的紧张感”,“知道的人都知道阿拉是老娘舅,不知道的人以为我们把人广相亲角搬到静安市三女中门口。”阿凡持续吐槽着市长搜索的内容,阿朱却说到:“这位女生的信告诉我们,她也是一个很容易紧张的人,如果我们也紧张的话,那应该也就不用谈了。”市长和阿凡看向阿朱,“可以啊阿朱,分析的很有道理,你他妈终于回来了。”阿凡又开了表扬的腔,“只要见面的时候别原形毕露就行了……”阿朱小声的祈祷道。
“好了,让我们进入主场,准备我们的第一次谈心。”市长收起手机,示意阿凡开车,阿凡稍微有点不爽,“我不是你们的车夫,别对我他妈的指指点点,我知道要干什么。”说完便松了刹车,并在不远处的路口调了个头,停在了校门口不远处。静待她们下课。
四点半,市三女中下课了。
一位穿着校服,戴着眼镜,披头散发的女学生走在了人群的最后面,并走出了校门。她左右看了看,一辆银色的丰田开到了校门口,三个年轻的男人走下了车,在校门的这一边站成了一排。三个人的站姿一模一样,女生看着他们,停了下来。
“大小姐好!”三个年轻人的男人统一鞠躬,连角度都一模一样,吓得女学生往后退了几步。
“阿朱你这他妈是什么馊主意。”阿凡看向了阿朱。
“太,傻,逼,了。”市长在旁边更是骂出了声,而且吐字清晰。
女学生稍微靠近了一点,三个男人一下子抬起来身体,又吓得女学生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四个人面面相觑,什么都没说,市长慢慢的靠近了阿朱,“你他妈快想点什么说说,尴尬死了。”阿朱微微的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想不到,我傻了。”但就在这时,阿凡却突然开了腔,“好了两位,别看到这么可爱的妹纸就被惊呆了,得让大小姐快点上车,我们还得护送她去那间他妈的猫咪咖啡店。”说完,便打开了副车座的车门,等女生上了车便把门关上,又示意阿朱和市长上车,两个人向他比了个手势,便上了车。
阿凡在两年前借着小虎与方块的“新恒社”计划乘上了东风,靠着强大的后台资金链,他在长乐路上开了一家猫咪咖啡店,并取名老中医。为什么是这个名字?因为阿凡喜欢看WWE,里面有位来自日本的摔跤选手名叫中邑真辅,外号就是老中医。他骚骚的出场音乐和极为凶残的摔跤手法俘获了大批热血男同胞们的心,包括阿凡。但有一说一,虽然老中医的摔跤很劲爆,或者说WWE整体就是这样的,但因为是表演赛,WWE还有剧情,而且连载了好长时间。不过就像阿凡所说,“想要真实就去看他妈的真实摔跤,那可是实打实的流血。”
“是的,WWE其实的确是表演,但大家都不说破,因为大家都知道规矩,只要剧情看着爽就行了。”阿凡穿着很可爱的猫咪围裙,一边说着一边端着四杯茶来到了座位旁边,将茶端给了三位后便坐了下来。阿朱正在那边讨论前几天到阿凡家被阿凡用锁技摁在地上锤的“辉煌”事迹,市长此时却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你他妈是个抖M吧?”这件事情让市长想起了一些很可怕的过往,那是2016年7月1日,那天是阿凡的生日,市长和阿朱先到了阿凡家。阿凡乘着其余人还没到,便和阿朱给市长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做正统的WWE候选选手”。这场表演让市长目瞪口呆——倒不是因为这场表演有多么的“哲学”,反而是阿朱被阿凡摁在地上锤的画面使得市长内心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萌芽。
“嗯?是这样的嘛?!”市长被阿朱的说法给惊到了,因为阿朱觉得市长有点基,他和阿豪的爱情都可以覆写一遍“上海爱情故事”了。“你要不给我们还有这位女学生讲讲你和阿豪的爱情故事?”市长故意装成不好意思的样子,“哎呀,这样多不好意思呀-----”“哟哟哟哟哟哟!!!”阿朱在旁边激动的像个智障,阿凡却吐槽道:“死基佬赶紧滚出我的猫咪咖啡店!”“我没记错的话,你这个猫咪咖啡店里的喵喵都是公的吧!”阿朱开始招惹阿凡,结果阿凡装的一脸严肃,义正言辞的说到:“摔跤懂吗?!我他妈在培养猫咪WWE的顶尖选手!他们可比你屌多了!”
看着三个男人在那边像个小朋友一样互相调侃,本来有些紧张的女学生却偷偷的笑了。“小姑娘你笑起来不也蛮好看的嘛!”市长喝着茶却突然飘来了这句话,一只棕色的猫咪此时跑到了女学生的膝盖上并趴了下来,“你给我写的那封信很有意思,但是有些小问题。”“比如?”女学生终于开口了,“我们还不知道您的芳名呢?”阿朱侧着头问道,“沈静。”
“那么,我们可以叫你阿静吗?”市长主动给沈静取外号,让沈静有些惊讶,“别不好意思,既然你能在这里喝茶撸猫,就是自己人。”阿凡也说了一句,便盯着阿朱,使了个眼色,希望阿朱也能说点什么,但阿朱还没想到,“可以。“阿静回覆道,但仍然低着头,”你别害怕,我们可不是什么坏人,你可以向我们倾诉。”阿朱终于说了一句话,阿静便慢慢的抬起了头,“那么,阿静,你有什么烦恼,来跟我们这些老娘舅们谈谈。”
“主要就是信上的内容,我在学校遭到冷暴力的对待。我跟父母谈起了这件事情,但他们认为我是因为成绩问题才导致自己在班上遭到了排挤。”阿静慢慢的说起了她的遭遇,包括女生在她的书包里塞上一些恶言恶语的纸条,男生则会拍她的屁股,或者说是袭胸,“这就是我国性教育没有广泛普及的代价,愚昧的后果。”阿朱插了一句,结果阿凡瞪了他一眼,阿朱又闭上了嘴。阿静继续说着她在学校的遭遇,以及父母对她的失望。
“你平时成绩怎么样?”市长终于问到了点子上,“班级第一名,年纪第二名。”当阿静说出这样令人惊讶的成绩以后,三个人终于明白了什么,但是有个很好奇地点,“年纪第二名?第一名是谁?”阿朱有些好奇。
“我哥,沈俊。”
三个人更是说不出话,但此时又出现了一个更棘手的问题,因为他哥在阿静眼里并不是什么好人,“他经常在学校里贩卖一些未知的东西。”阿凡此时听出了一些猫腻,“粉末状的?”“嗯。”阿静点了点头,阿凡有些猜到是什么东西,但并没有说破。
“你哥的问题目前影响到你了吗?“阿朱问起阿静,阿静摇了摇头,”那你哥暂时还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所以你目前的问题是怎么结局这冷暴力的问题,是吧?“
阿静点了点头。
“懂了,”市长说到,“你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阿静示意大家把头凑一块说悄悄话,“《英雄联盟》。”
三个人都傻了,但阿朱和阿凡却看向了市长,“我以为你会玩玩Gal什么之类的。”阿朱有些失落,“这我很少玩,但会玩玩《沙耶之歌》之类的。”这个回答让阿朱有些惊讶,但阿朱不想再去介绍什么Gal游戏的科普,因为至少找到了三个人之中的一个共同点。“市长,你现在段位多少?”“黑色蔷薇还是艾欧尼亚?”市长反问阿朱一句,却把阿朱整蒙了,“你还跨区玩啊?”“这不很正常吗?况且黑色玫瑰还是中专的时候带你入坑的区,结果你居然脱坑了?!”市长和阿朱开始在哪里胡扯八扯陈年往事,阿凡却看向了阿静,“嗯……你这个造型的确得改改了。”阿朱和市长看向了阿静,“的确得改改。”市长问起阿静:“你们学校快放假了吧?我认识一个朋友,搞造型的,说不定她有什么神奇的魔法让你变成拉克丝。”“我以为你说要让她变成金克丝。”阿朱在旁边调侃了一句,被市长白了一眼。
这时,阿朱的手机响了,是从四维工作室里打来的电话。
“好了,各位,“阿朱整理了一下,站起了身子,”看来我的工作室里出了点什么问题,我得去看看。“”你就这么他妈抛下你的兄弟姐妹们跑路了?你要好好负起责任!“阿凡对着阿朱一顿怒吼,”没办法,工作室很重要。”阿朱向两位眨了眨眼,便先行离开。
“工作室?”阿静有点没搞清楚状况,“是的,那家伙有个工作室,”阿凡露出了羡慕的表情,“他还画了个巨饼,说以后一定要写本书来纪念我们兄弟间牢不可破的情谊。说实话,我可他妈羡慕死了。“说完,一位员工走向阿凡,”老板,有只猫咪状态不太好,你可以去看看吗?”“不好意思,我要去工作了,失陪。”阿凡留下了自信而又帅气的身影。
只剩下阿静和市长还坐在那里,两人之间又回归了沉默,“我可真他妈羡慕他们,我就不一样了,会计师事务所。”市长不失礼貌的微笑,却使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更加疏远,“,阿静,”市长唤起了她的名字,“你在哪个区?”
阿朱搭乘地铁回到了在南昌路上的四维工作室,它藏在一座小区里。没错,这间工作室也是“新恒社”计划的产物,但这间工作室却承办的十分困难,原因在于方块不认可阿朱。阿朱办事效率太低,还喜欢拖,“一个有才的设计师和小说家如果因为想偷懒来虚度光阴,那样死的会很没价值,而这样的人我是不会给他一分钱的。”这是方块对阿朱说的,因此阿朱从方块那里没有拿到启动资金,但小虎却秘密通过政府协商,又补上了其他兄弟们的一点资金,阿朱的四维工作室才得以成立,可以说十分的不容易。阿朱的拖延症还导致了其他很多问题,比如他的作品时常难产,这倒不是因为江郎才尽,反而是因为拖到后来他就放弃了,因此小虎便派阿凡和市长一直盯着阿朱,执着的执行着每一项文艺企划。
阿朱在夜色下靠近了那栋双层别墅,他看见一位少女站在阳台上,舔着一根棒棒糖。阿朱一眼认出了她,那是姜芯琪,他的秘书。
说到这位秘书,“你可要好好盯着她,她可是来自浦东川沙地区的‘七星’,别被弄死了。”小虎在将姜芯琪交给阿朱之前只对他说了这句话,但阿朱却不直接参与帮会事务,因此并不清楚这个“七星”是什么。
阿朱通过楼梯走上楼,“你怎么在外面?”阿朱问姜芯琪,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不久,姜芯琪回了一句:“有个客人,房间气氛直接烂了。”
阿朱有些摸不清情况,而且心里有点慌,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通过拐角,他终于看清了这位客人的全貌——西装革履,而且是烫熨过的,精神抖擞,但却有一种极强的气场。“终于见到正身了。”这位男子站了起来,伸出手来,但阿朱却没有迎上去,第一是他不敢,第二,从分析这个男人的眼神得到的结果,阿朱心里有了四个字:来者不善。
“小琪,泡两杯茶。”“好的。”小琪进入了后厨房,开始准备。阿朱坐了下来,但那个男人明显不想坐下来,“怎么不坐?”阿朱问道,那个男人笑了笑,“我是来谈正事的,谈完就走。”“那么。你想谈什么?最新的文艺企划?还是向我们兜售你的创意?”阿朱摆了摆手,但那个男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阿朱。阿朱在看到这张名片后,慢慢的站了起来,并请他先坐了下来。正巧小琪泡完了茶,出来便看到了这幅景象。虽然她没说什么,但她隐约明白对面是个大人物。
“那么,来自国营江南造船厂的李义言厂长,您有什么想问的吗?”阿朱先提出了问题,而小琪则是在放下了茶杯和茶壶以后便躲到了后厨房里面。阿朱将茶满上,递给了李义言,在李义言接过后阿朱便停下了手头的动作。李义言看出了意思,本来准备饮茶的他却放下被子,摆了摆手说到:“既然我造访朱社长的工作室,就是客人,如果社长看我不入眼,大可将我赶出去,我李义言绝无二话。”
“李厂长言重了,既然您提到了自己所办之事十分紧急,我想也没时间喝茶了吧?说吧,有什么要求,我看看能不能满足您。”阿朱虽然很慌,但是他依旧从容面对。
李义言将茶一饮而尽,然后倒置茶杯,“那我就说了,请问贵友阿豪先生在哪里?”
“阿豪?”阿朱有些迷惑,因为他没想到李义言此行居然是为了阿豪,他更不知道阿豪到底做了什么,能够让江南造船厂的李义言厂长如此兴师动众,跑到自己的工作室,来询问他的下落。“不知道。”阿朱冷静的回答道,“我想问一下,阿豪做了什么让李厂长很在意的事情吗?”
“没什么,我们只是听说他很会炒股,因此我们给了他这个数来炒。”说完,李义言竖起了食指。
“10万?”阿朱问道。
“不是,”李义言拿出了一张收据,“多三个零。”
阿朱接过来收据,“美元。”阿朱有点不相信了,“您是想告诉我,我的兄弟阿豪骗走了您的一亿美元,然后跑路了?”
“虽然很可惜,但很不幸,这就是事实。”李义言脸上摆着一副笑容,但阿朱猜他心里应该盘算着什么更大的事情。
“那我也告诉您一件很不幸的事情,我们也找不到他。”阿朱苦笑道。
“是吗?”李义言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然后拍了拍膝盖,“那么,如果你们很幸运的找到了他,请告诉他,让他来一下我们在长兴岛上的总厂,将那一亿美元还给我们,此时以后概不追究。谢谢,告辞。“说完,他便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啊,我们会告诉他的。“阿朱在他走前还不忘补一句,李义言停留了两三秒,便推开门离开了。
李义言离开后,阿朱松了一口气,“小琪,赶紧上一杯糖水,我需要充电。“小琪从厨房里端出了一杯糖水,阿朱一口气喝光。”看来将会是个很难缠的人呢。“小琪说到,“我明天要和老张见一面,你安排一下?”阿朱用了疑问的语气,小琪摇了摇头,“你不是有手吗,为什么不自己打。”但小琪看阿朱脸色苍白,说道:“算了,我帮你吧。”
阿朱颤颤巍巍的走到办公桌前,准备将名片扔掉,但他又看了看名片,便将它塞进了名片盒里,然后走向沙发,打开电视。“我给老张打过电话……”小琪走了出来,看见阿朱就这么睡在沙发上,小琪笑了,她像往常一样给阿朱盖上毯子,便走向了自己的卧室。
“晚安,阿朱。”小琪说完,便关上了房门。
Iah将刚采摘的白莲布置在石床边,一位少年正在帐中沉眠,墨色发丝仍然倔强翘着,纤纤睫毛偶尔颤动,脆弱的像湖中波光粼粼的倒影。
“这么久了,新月还是没有醒……”iah看起来比上次更加憔悴,连满月的光芒也黯淡了些,“哈托尔大人,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我好怕……”
不敢想,更不敢说,iah无助的抓住身上的衣料,掩饰自己的颤抖。
哈托尔叹了口气,这对特别的兄弟劫后余生,他能看到沉重的自责几乎要吞噬iah的神格,月光摇摇欲坠。
“我可以抱抱他嘛?”
“啊……嗯,好的,哈托尔大人。”
爱神坐到床上,将新月揽入怀中,拨开碎发额头相抵,感受着少年的梦境,但那里只有一片无边的黑暗,唯有阵阵莲花清香飘来。
“哈托尔大人,新月他怎么样?”
“……iah。”哈托尔缓缓睁开眼睛,轻柔的将新月枕于膝上,又看向青年,“听我讲一个故事吧。”
“可、可是……”
“嘘,乖,听我讲一个故事。”
iah抿了抿嘴,他爬上床,坐在爱神身边,只是做了一件与新月无关的事,他竟手足无措。可哈托尔迟迟没有开口,iah小心翼翼的偷看对方,被迎面弹了个脑门。
“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不会撒娇的孩子。”
哈托尔揽住他的小脑瓜,摁在自己胸前,一下一下梳着那头乱发,iah又怕又羞,满脸通红,他并不习惯与新月以外的人如此亲近。
“你爱新月嘛?”
“哈、哈、哈哈、哈托尔大人!”
“嗯嗯,这通红的小耳朵可比你坦诚多了。”
“请您不要开我的玩笑了!”
“iah觉得爱是什么呢?”
青年静了下来,他从没有为自己与新月的感情下过定义,更没有想过这个炙烫的词会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爱是温柔,爱是包容,爱是执着,爱是无限……寻找它的答案既是我的职责,可我到现在也无法告诉你答案。”
曾经有一位神明,对爱的真谛求知若渴,贪婪的聆听每一位信徒的故事,无私的回应他们的祈求。那时他想,爱一定是神给予万物最美好的礼物吧。
岁月如梭,这位神明不禁思考,什么才是最好的爱呢?
海市蜃楼,镜花水月,只有梦中才凝有爱与欲望的完美姿态,他创造术法,令信徒醉于梦中,高傲的施舍这极致却虚幻爱。
神明的信徒越来越多,他们献上贵重的贡品,只求重回梦境,与幻像重逢。他们陷入长久的沉睡,变得枯瘦如柴,脸上却是幸福无比的表情,神明将信徒移入花园,以莲花维持着他们的生命,他是他们慈爱的创世神。
不知道又过去多久,阿努比斯来到神殿,说那些应该前往冥界的灵魂,寄宿在这位神明的花中,仍然迷恋着美梦不肯离去。神明来到花园,只见半边莲池已经血红,痴情疯狂的信徒们以血肉供养着花儿。但若今世的美梦比往生更美好,为什么要强迫这些可怜的人去冥界?他不允许阿努比斯带走这些灵魂!
一个枯干的男人长跪于殿前,贡品仅仅一头牛、一袋米,但他思念亡妻,哭盲了双眼,热烈悲恸的故事打动了神明,神明便施于男人一生不醒的美梦。
一个瘦小的孩子来到神明面前,他来寻找父亲,那个男人把家中仅剩的牛和粮食献给了神,男孩与生病的妹妹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
这让已经育有子嗣的神明非常生气,粗糙的创造了闯入梦境的法术,带男孩去责问那自私的父亲。梦中仅有男人和爱妻两人,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有孩子,抗拒着男孩的劝说与靠近。
骄傲和愤怒让神明变得迟钝,察觉到梦境崩塌已经太晚了,男人化为恐怖的怪物吞噬了令他心烦意乱的亲生骨肉,所有景象被扭曲撕碎,最终化为混沌的黑暗。
这位神明堪堪逃出梦境,已是遍体鳞伤。那是连众神都可以吞没的毁灭之力,竟仅仅是一个凡人的绝望。
他呆坐在花园的台阶上,身边躺着男孩冰凉的身体,不知多久,阿努比斯再次造访,带着一个女孩的灵魂
她的愿望,是以往生为代价,再见她的父亲与兄长。
“Iah,爱到底是什么呢?”
“我、我不知道……”
“思念亡妻的执着是爱嘛?抛弃幼子的自私是爱嘛?予给予求的慈悲是爱嘛?自以为是的庇护是爱嘛?”
“哈托尔大人……”
“爱既是神明的礼物,也是人类的幻想;既是无限的给予,也是贪婪的索取;既是无穷的力量,也是隐秘的软肋……”
哈托尔抱紧怀中的青年,脸颊蹭蹭这个小小的脑袋。
“也像你,自私的创造了新月,却又能为他无私的付出一切。”
“爱一个人,真的需要那么纯碎嘛?”
吧嗒、吧嗒,青年的眼泪就像莲花尖上的初露,圆滚滚的水珠坠在爱神的衣衫上、弟弟的脸颊上。iah发出像幼猫一样呜咽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好孩子,不要再自责了。”
“唔唔……好困哦……嗯?哥哥,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