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数:3027
参演人物:叶菲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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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视着娇小的少年与海野心葵回到房间,仁看了看手表。
九点刚过一刻,对于在海上的游客们而言时间还不算太晚。
他携着导游所推荐的巧克力与惯常带着的笔记本,顺利向船员打听到了年轻导游的所在处,在能提供小憩的一隅偏厅找到了这名红发的年轻人。
对方正捧着杯热饮在暖白色的灯光下发呆,身侧的圆桌放着些摊开的表格。他的坐姿稍显懒散,不过一看到有人前来就笑着挺直了背脊。
“晚上好,弥生先生。”
啊,他果然非常努力。弥生想。
他只是恰好提过一次自己的名字而已,甚至没有正式的对这位导游做过自我介绍。
“晚上好,叶菲姆,”仁靠近一点,坐到他不远处。“请问船上有能买到书的地方吗?”
“有的,弥生先生想要种类型的?”叶菲姆稍加思索就报出了一长串。“和北极有关的在小礼品店那边,知识都比较有趣,图片也很美丽。其他类型的和更科考的内容在专门的阅读室那边。不过,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您想看的类型?”
仁翻开笔记本,简要地记下这些。
“实际上我想找些基础的俄语书……科普类应该正合适。”
“俄语书吗?应该有的,欢迎和我一起练练俄语,俄语弹舌多听听就能说出来了。”仁喜欢语言,但这并非他来找叶菲姆的主要原因,所以在点头谢过对方后,他并未离开,而是将话题引向了其他方向。
“您看起来还很年轻,却对船上的事情了如指掌。是长期在从事这行吗?”叶菲姆摇摇头,看起来有些开心。“我已经28岁了,刚刚接触这份工作,了解这艘船也是我的工作内容。能让您这样觉得,看了我的功课做的不错。”
也许是因为情绪正活跃,他说英语的语速很快,带着一点点口音。但并不影响理解。
仁对他的年龄稍感惊讶,不过这并不值得特意提起。他继续真心实意地夸奖叶菲姆,并将话题移向真正想问的地方。
"。您对游客们真的很上心——刚才,我们是遇见扒手了吧?"
叶菲姆的笑容被看不见的绳束敛起。
“其实我也认识那个人,他蛮可怜的。不过你们既然是我带的团,也不能让他乱来吧。”
“……能说说这个人吗?”仁看着他,认真地和他解释自己的想法。“我不会告发他、也不希望给孩子们带的东西被窃取。如果遇到他,我可以在能力范围内多给他小费,以此鼓励他积极工作。”
周围很安静。
窗户太低,看不见月与垂星。
这里听不见海浪,只有水波在咖啡杯中轻微起伏着。
叶菲姆停顿了一会儿。
“您,心地很好喃。没关系的,他已经收敛很多了,有时候只是偷几块钱过瘾。船上的工资毕竟比较高,大家人也很好。”
“我替他谢谢您。”
“像监护人一样的说法,”仁摇摇头,十分难得的,没对叶菲姆的道谢说客套话。 “不过如果恰好看到他出手,我想必会严肃对待……他是能做好相应心理准备的人吗?”
“他是不会被人轻易抓到的类型哦?如果您遇见了,这是他应该承担的结果。“
这就足够了。
仁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于是他点点头,将这件事略过。
“对了……长期的船舶生活理应没有我们这些游客想的那么轻松。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和您聊聊这些,回去好告诉孩子们。”
面对突然而至的“采访”叶菲姆显得有些害羞,“我其实也才上船……运气不错适应的比较好,暂时不觉得枯燥,而且可以和很多人聊天,能知道很多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弥生先生,认识很多孩子吗?之前也带了很多伴手礼的样子。”
弥生仁微笑着回答他,“我在一所高中担任教师,和你的工作近似——你在假期丰富孩子们的阅历,我则在学期中教导他们知识。”
“叶菲姆你,是因为对海洋感兴趣选择转到这行吗?”
“我之前就是导游,是一边在各地旅行,一边工作的生活。这次是正好有这个机会,蛮难得的。”
叶菲姆捧起茶杯抿了一口,咖啡的香气蔓进仁的鼻腔。
这么晚喝咖啡没关系吗?仁困惑地看了他的茶杯一眼,没有说话。
而叶菲姆产生了新的感慨。
“是教师啊,看来您很喜欢这一行,能让您当老师,学生们也很幸运。”
幸运吗?
善行恶果、恶行善果。
幸或不幸,抓住的是救命稻草还是蜥蜴断尾,被拉了一把还是推向深渊,这不是能简单判断的事。
仁略过他所说的后半句话。
“——人生苦短,我很希望像叶菲姆你这样体验多种生活,所以常在假期出行……但无法成行的时候,倾听他人的生活而后诉说给对此好奇的孩子们也不错。”
“老师这一行很累,但是很伟大。不过我就不太适合干了。”叶菲姆笑眯眯地说,“您真是名好老师,偶尔会想要等带完这批学生之后稍微尝试其它的事情吗?”
“偶尔在带的过程中也会如此,趁课业尚不紧张时,比如现在。”仁笑着,他的视线掠过自己交叠于笔记本上的双手,指腹有着长期持笔留下的薄茧。“不过,不是只在学校里授业才算从事这行。照我来看,叶菲姆现在就是位好老师——青年团有不少高中生吧?”
“老师吗?我还差的远,自己都还在学习喃。不过听您这样说很开心。”
“您是在教什么科目?说不定您还可以给我补补课”
学无止境。年龄、身份、短暂的转瞬即逝的时间,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到叶菲姆的好学之心,仁的笑容因此更为柔和。
“我教孩子们国语,也就是日语,有时也代上英语课。这两门语言你都掌握的相当熟练了,是在旅行过程中自学的还是……?”
“我在大学是学的语言,当时就有想从事这方面工作的想法了,零零散散学了不少。”叶菲姆搔了搔脸颊,“日语其实我很一般,只是把旅游常有的稍微多学习了一些,其他的其实就……”
说着说着,他将视线转向一边,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英语我也有口音,弥生老师有时间可以帮我矫正一下吗?”
确实,叶菲姆的发音听不出是属于英式还是美式,似乎符合两者的重合之处,但又有具备统一的差异性。
仁摸了摸笔记本的书脊。
“只要你不介意英式发音。作为交换……”他看着调整好心态后转回头的青年,“我也很喜欢学习不同的语言,但之前没有机会接触俄语,这段时间叶菲姆愿意带我入门吗?”
“弥生先生的发音我很喜欢。”叶菲姆甚至没有花上几分钟思考,“如果你不嫌弃我在俄语教学这方面完全是门外汉的话。”
“光是有日常对谈的机会就感激不尽了……啊,对了,差点忘了这个。”仁将刚才购入的巧克力轻抛给他,“学费。”
“啊,谢谢您的巧克力。”叶菲姆轻松地接受了,他的点子像溪流一样蹦得飞快。“我可以用一个俄罗斯的故事当做回礼吗?”
这超出仁的意料——他原本只是想为对方做出的推荐回礼。
而叶菲姆已经开始叙述。
“很久很久之前……”刚开口他就轻笑了两声,“非常老套的开场。”
“在某处湖边的草地上,三个木精灵戏弄著湖王,一个湖泊的统治者。”
“湖王的女儿露莎卡是个水精灵。她告诉父亲她爱上了一个来湖边狩猎的王子,所以想要变成人。”
“湖王告诉女儿这是个糟糕的想法,但还是带着她去找女巫洁西巴巴帮忙。”
“露莎卡对月亮歌唱,希望月亮能将她的爱意传递给王子。”
“洁西巴巴告诉露莎卡,如果变成人,她将不能说话,并且不能永生;而如果王子不爱她,王子会死去,她则会永远堕入地狱。”
“露沙卡接受了这些条件,喝下了洁西巴巴的魔药。王子在追逐一头白色母鹿的时候发现了露莎卡,拥抱并且带走了她。湖王与露莎卡的姊妹们相当悲伤。”
故事在叶菲姆心间应已滚瓜烂熟,他只需开口,剧情的溪流便不断流淌。
可叙述突然夏然而止,叶菲姆不再继续。
他看向正记录着关键词的仁,
“你觉得怎么样?”
“是我没有听过的故事,我很好奇接下去会怎么样…稍等。”仁正记录着关键词,“好,请继续吧。”
但叶菲姆带着笑意的声音说:“今天,就讲到这里吧,故事要慢慢听才比较有趣。”
“哎…?”仁有些猝不及防,而叶菲姆对此似乎很满意,他抿着咖啡,朝面带茫然的仁眨了眨眼。
“那我白天试着用俄语翻译出来,作为练习。”仁想了想,站起身,向他微微欠身道别。
“晚安,一千零一夜的新缔造者。”
而这红发的青年笑着回答。
“晚安,国王陛下”
【END】
狭小的空间沉浸在各种甜点气味的氛围,刚出炉的奶油饼干的香甜、泡好的红茶的清香、淡淡的牛奶布丁的味道,各式各样的点心气息包围着道恩和柯利弗。
雷打不动的下午茶习惯不全然只有观星社的人们才有,也许除了一些忙得不可开交而没有时间闲下来静静品味的人之外,没有人会讨厌饭后来点甜点。
今天马德琳与艾维斯收到了来自道恩的下午茶邀请。
说来有意思,在这个舆论处处对观星社不利的情况下,一位是LAVA的讲师一个是红色学会护卫队的正式成员,居然与观星社的成员关系友好。
这要让那些最近忙得焦头乱额的里政府人员知道可就好玩了,要是没记错最近里政府才和红色学会协议停战?
听到艾维斯读着手中的信函,马德琳不由恶趣味的想到。
也许火山场最近出了点问题才导致了些许奇怪迹象——异常的高温、横行的魔兽之类,再加上前阵子的失踪案,人们开始浮躁不安起来。
这也使得里政府的活动更加频繁,尽管马德琳和艾维斯不是很懂他们跑去剿灭魔女的行为有什么意义,但也乐见对方减少找观星社麻烦的次数。
在接近海员节的日子,路上行人不断,一切都还在正常运行。
看来在灾难还没正式摆在自己面前,百姓们多也不会加以在意。
走过一条小巷,他们此刻的位子就在道恩家的甜点店——这家店位置有些隐密,但生意却异常火爆,要是没有道恩事先帮他们预留甜点,可能走到这里的时候就只能见到一个“售完”的牌子挂在门口。
里头比外面凉爽一些,他们到的时候道恩与柯利弗就坐在窗边的小圆桌,两人在交谈时道恩率先注意到马德琳与艾维斯的到来,对他们招了招手。
“午好,这阵子很热呢。”道恩对他们笑了下,表示让他们先坐下他去拿点心过来。
柯利弗则拿起一旁倒放的玻璃杯,装上柠檬水后轻放至两人的面前。
艾维斯微笑颔首,马德琳接过水杯后道谢,也对道恩刚才说的天气问题表示同意。
在一个简短的招呼后,等待道恩端来准备好的甜点,开始他们今日的活动。
四人中最早相识的是道恩和艾维斯。
据后者描述,两人是在摊贩上认识。起因也很简单,艾维斯在购买食材和草药的时候路过了道恩的摊子,正好有点饿了就在现场买了个点心。
光听到这里,马德琳已经可以想像出后面是什么剧情。
如她所料,道恩做的甜点对艾维斯来说一点味道都没有,两人就甜味的问题聊了几句,一来二去就算认识了。
马德琳到现在都还记得艾维斯那时回来后讲的话,说是认识了一个红色学会的魔法师,做的甜点虽然没什么味道但是很好吃。
后来补充一句,要是下次能吃到有甜味的版本就好了。
当时她无奈地笑着摇头,也不管那句话里的逻辑问题,默默地把糖罐推给他。
后来艾维斯时不时能收到来自红色学会,也就是道恩寄来的包裹,里面都是一些小饼干小点心,是艾维斯期待的有甜味的版本。
在他的分享下,马德琳也对道恩有了更多的认识——他做的甜点确实好吃,而为艾维斯专门特制化的点心也是非常的“有味道”,以至于她在面无表情地吃下后又灌了两杯没加糖的红茶。
店里的客人络绎不绝,没过多久店家就在门口挂上了完售的牌子,晚来一步的客人只能摇摇头叹息一下自己的运气,然后转身离去。
室内只剩下他们四人和柜台的店员。
因为柯林弗擅长近战格斗,所以三人的话题主要都围绕在剑术技巧上,直到道恩端来甜点,三人才稍稍停下交流。
见到他们聊得愉快,他面带笑意的放下托盘上的东西——两壶热茶、一盘维多利亚蛋糕、一份达克瓦兹,另外还有一小碟浅色马卡龙特别放在了艾维斯面前。
“这顿下午茶很丰盛,”甚至有点太丰盛了。马德琳看着中间那盘蛋糕,眨眼,不免有些担心是否会影响到店家的盈利。
把托盘拿回去放好,道恩走过来时道:“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开心就好,不用介意。”
客随主便。马德琳先端起红茶轻抿后眼前一亮,烘培适中的茶叶在适当的水温冲泡下香气四溢,仅一口就令茶香充溢口腔,后韵回甘。
她收藏的茶种不少,其中中上品居多,但道恩这里的红茶品质仍超乎她的想像,让人惊喜。
“是妳会喜欢的茶呢。”艾维斯注意到马德琳的表情,也跟着笑了。
虽然他在柯林弗不敢相信的目光下加了常人无法接受的糖块颗数后才喝下,但这似乎没有影响到他对茶类的品味。
听见他的话,道恩对马德琳一笑,“能合妳的口味真是太好了。”
马德琳用力的点头,“真的很好喝,”大概也只有这时她才会露出符合年龄的单纯模样,右手半掩着面容,仅露出的眉眼如月牙般轻轻弯起,喜悦的神情自然流露。
能得到客人赞誉自然是件让人高兴的事,道恩和善的对她微笑,伸出手示意她可以试试配着其他茶点享用。
一旁的艾维斯已经开始享用他面前的马卡龙,虽然是十分少女的甜点但意外地与他的气质很是融和,在马德琳似笑非笑的眼神中,他分了一块给她。
后者不意外,也夹了一块达克瓦兹到他碟中,然后神色自若的咬下那块特制的马卡龙,就当是平日一般的甜点一样吃完了。
柯利弗只当两人都是相同口味不以为意,但是知道艾维斯的味觉异于他人的道恩愣了下,就艾维斯与他说过,马德琳在甜食上的喜好明显是与他相反的。
也许是瞟到道恩的反应,马德琳在喝下一口热茶后只是朝他一笑,没有多作解释,但在见到她看向艾维斯的眼神时,道恩倒也理解了。
那是一种宠溺的包容,就同他们一样。
之后几人实在吃不下蛋糕了,道恩便将它分成几块装盒,施以一点冷却的魔法确保能够维持一段时间不会坏掉再交给他们。
“还有点时间,要不要去逛逛?”四人走出门外,道恩将门锁上时顺道问,“带妳去看看那家进茶叶的地方。”
后面这话是对马德琳说的,她当然没有拒绝,于是他们又沿着小巷走到了道恩所说的店,在经过一番挑选后,手上又多了几样战利品。
接着他们打算原路返回,准备在交叉路口附近道别。
但是路上总有那么一些预料不到的事情。
柯利弗在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忽然瞄到一间应该是小店的地方,不自觉停下脚步,而身旁的几人也跟着停下来看过去。
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门口除了一个波斯风格强烈的帘子之外什么都没有,一阵阵微弱的光穿帘而出,也没有门,直接掀开布帘就可以走进去。
眼力好的马德琳瞧见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些木制家具和玻璃制品,“也许是什么古董杂货店之类的,要去看看吗?”她问。
平日就在附近走动却从没见过这家店的柯利弗也有些感兴趣,另外两人不用多说也就跟着自家人走了进去。
里头陈设杂乱,看上去除了大致规划一下物品种类的放置区块就没有多加理会,但其实在细节上还是能感觉出店主的心思。
门口的木柜上除了样式简约的玻璃制品外还有精细的金色描边碗盘,上面绘有华丽花纹,两者摆放在一起很有视觉冲击。往里面走,左侧是一张古朴的皮质沙发,几件女士皮件就随意摆在那,沙发前还有一两双高跟鞋,彷佛有种女主人才刚回来的生活感。
附近还有一些饰品之类的小配件,马德琳没有细看,但她发现这里的东西一律没有价格标签,可能是出价全看老板心情和客人的眼缘了。
道恩和柯利弗进来后也是四处探索,难得有这样琳琅满目的小店,怎么说也得好好逛一番。
出于习惯,马德琳想先摸清这里的大概构造,所以走到了较深处,这时她经过了一个小隔间,眼尖的她马上就看到了里面坐着一个人。
要不是有预想过这种没有门的店家老板总不可能大门开开让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而是应该会是在某个地方看着,马德琳恐怕会吓得叫出声。
但是会窝在这么里面,看起来压根就不在乎有没有人来的老板,她还真是没有想到。
对方本来是在低头看着眼前的水晶球,在马德琳的动作下才抬起头看向她。
这会马德琳细看的时候才看到,这个小隔间里光线微弱,仅有个散发着光芒的水晶球作为映照的光源,在那旁边,还有一副堆放整齐的塔罗牌。
“请问,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一个水晶球会发光这点已经有点不科学了,要是让里政府的人看到肯定是送上一颗子弹的事情。
对方朝她点点头,并问:“小姑娘,要来看看命运吗?”
老板的声音低沉好听,但是雌雄莫辨,在对方裹着一条大披巾的情况下,马德琳判断不出对方的年龄和性别。
她没有点头摇头,也没有动。
像是知道她有些犹豫,老板又说,“要是不放心可以叫上妳的同伴一起,”顿了下,接着道,“那个跟妳来自同地的人。”
后面这话听起来挺有趣,马德琳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同地不同方。”她说道。
话音刚落,艾维斯正好走到马德琳的后头,他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眼老板,又看向她。
“老板问我要不要看看命运,一起吗?”
马德琳回过头,笑着问他,艾维斯没有拒绝,两人便在老板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
直到出了店家门,几人脸上若有所思。
在马德琳与艾维斯听完老板的话后,道恩他们也去试了试。
今天的这场活动就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下结束了。
走在路上的途中,马德琳还是时不时回想起老板在凝视着水晶球片刻后,在他们两人的脸上视线来回,最后说出口的话语。
“
太阳为一切带来光明,却有一日隐去
失去阳光照耀的月亮,失了一切光彩
冰冷的暗月沉入湖中,寒冰顺流而上
平静的水面浮出杀机,周遭无一幸免
终能得以恢复了的阳,寻不得往日月
”
太阳与月亮分别代表什么,她没有细想。
唯恐结果是自己所担忧的那般,这股对着未知命运的恐惧在今晚如烟雾缭绕着她。
今日是个不眠之夜。
事情到底是怎么演变成这样的呢?马德琳微眯起眼眸,紧盯着面前不远处的女性。
两人之间相隔了一段距离,周围地面一片狼籍,甚至还有几道干涸的血迹,可见她们的状况也不太好,身上多少带着伤痕。
这里是接近城郊的地方,附近几乎没有什么住宅,仅有几间贩卖稀少古玩的店面,马德琳也是为此而来——掏掏看有没有新的古董茶具。
这儿平时可说是人烟稀少,再加上海员节又快到了常人更不会来到这里,所以会遇上里政府的人真的是出乎她的意料。
至于场面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马德琳自己也说不清楚。
大概就是,好好的走在路上,远远的看见一抹穿着里政府制服的身影从对面走来,原本是抱着“把伞压低一点对方应该就见不到我了”的心态走过去。
也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或着是对方眼力太好,早就认出自己而选择不动声色,等到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对方突然就拔剑直刺而来。
虽然一直紧惕着对方的举动但还是被吓了一跳的马德琳反手挥动手中的伞,对方的银剑与伞柄擦出了金属的声响,但她终究反应慢了一步,右手肘的衣料被挥破,血液也随之喷出。
一阵刺痛使马德琳轻蹙眉头,但身体的动作没有丝毫减慢,收伞换至左手进行格挡,本该是不堪一击的丝绸伞面却能够挡下银剑的挥落。接着她左手微微偏移,双手握着伞柄的空隙卡住的对方的腕关节,果断地下腰将对方投摔出去。
“一声招呼都没有就打可是很失礼的呢,”马德琳向后一跃,再次撑开伞并向对方微微一笑,神情彷佛是右手的伤口并不存在一般的淡然。
“不过是个该死的虫子……”对方很快就站起身,目光带着一丝恼怒。
看来今天是无法愉快的逛街了。马德琳看着那名女子的眼神,不无这么想着。
之后两人又经过一场战斗,双方都受了不轻的伤。
马德琳感觉到有血顺着右手肘的伤口滑下,掺杂着湿咸的汗液,伤口微微发麻疼痛——右手的状况已经不方便继续战斗下去。
判断出自身情况,马德琳决定速战速决,但还没想出办法。
出门前也是出于习惯才随身带着伞剑,又哪能料到普通的出门上街也能遇上里政府的人,只能说运气不好吧。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对面的女人开口了:“你这家伙倒挺顽强的,真不愧是观星社的蛀虫。”
本着良好的教养,马德琳忍住了想对对方翻白眼的举动。
她想错了,今天运气岂止是不好,是非常的差劲,也许出门前就该把父亲留下的占卜笔记也看一遍,说不定还能知道些什么好避免这场无妄之灾。
原本难得出来放松休息的好心情,早就被眼前这个二话不说上来就打的女人全都败光了,马德琳皱起眉头,想着的同时心情越发不悦。
今天是个好天,阳光高照,时不时吹过的风缓解了地面的燥热,但完全无法使此时的冲突得到任何缓解。
再继续打下去非但没有任何好处还有可能引来其他援兵,只是眼前的对手过于难缠,要是能找到一个时机她还能试着跑跑看。
但是现在对方都打上头了,正面脱离战斗的机率能有多高,还得好好想想。
已经开始考虑逃跑的成功率有多大的马德琳在这时感受到了一股魔法气息——一阵丝凉的水元素拂过了她的右手,轻轻环绕在上头并将她手上的血液带走。
原本无色的水就这样染上了暗红,它清凉如丝的就像一条丝带,一如使用这种魔法的主人一样温柔,彷佛在无声地安抚着她。
看来艾维斯快到了。
想起那个今早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发现而说会在后头备战的搭档,不知要说对方乌鸦嘴,还是直觉惊人。
不论是哪个,至少现在的情况不会更糟了。
这个认知让马德琳稍微安心下来。
她把伞收至身后,同时右手微微抬起,腕具里的魔杖发出共振,周遭的光元素逐渐聚集,连带着刚才的水元素一起。
“说什么呢,里政府的臭虫们。”不得不承认,计划被破坏之后的马德琳确实比以往焦躁,她对着眼前面容艳丽的女性没好气的说着。
若没记错的话,对方好像是叫伊芙丽特?
这时候她想起了前阵子魔法师之间的交流活动,其中就有提到需要格外注意的对象。
据说是个只要是魔法师就格杀勿论的人,而且她那一把金色蔷薇护手的佩剑实在晃眼,只是事发突然她才一时没有想到。
不过现在才知道也没有什么作用,打都打了。
再说,会在这里遇到这种对象本身来讲就很倒霉了。
伊芙丽特也不管对方说什么,直接摆好阵势,“别废话,乖乖给我接受制裁就好了!”
真是个不可理喻的巫师杀手,这人在面对魔法师时压根就没有一点犹豫也没有沟通可能。马德琳无奈叹气,算是切实体会到之前被袭击的人的感受了。
在心底抱怨一下对方后便敛下糟糕的心情,她专心于眼前的施法,口中念着根据父亲的笔记更改过的咒语。
“
Cover with mirror
Vile all the water
Far away from the shadow *
”
不同于父亲操纵时温和柔顺的光元素,它们在马德琳的手上显得更加活泼且变幻莫测。
风卷来的光元素在空气中成团,像是燃烧的烈焰火舌一样在空中飞舞。
注视着如烟飘缈却散发荧光的光团,马德琳想起过去同父亲学习的时候,母亲常常会在一旁笑说自己——明明学的是运用在辅助和治愈的光系魔法,但用起来却如她使用的火元素一般,艳丽,而又富有攻击性。
听着像是嬉笑的话语,语气中却隐隐带着一种对孩子的骄傲。
父亲不以为意,只是和蔼的笑着摸她的头,“魔法能够直观地体现魔法师的性格,元素们也有不同的几面。马德琳能够发掘出光元素的另一面,也是学习魔法时的一种可能性。”
擅长治疗的父亲既是优秀的魔法师,也是一个善于结合魔法和工科技巧的研究者,当年被马德琳毁去的屋子里就有父亲根据其结构留下的咒语。
之后他也为自己留下了许多适合的魔法咒式,其中就有一个制造幻境的大型魔法「光景」。虽然马德琳还不会使用它,但也根据这个咒语改编出了另一种适合在战斗时使用——
一种可在短时间内发动的光镜。
拜晴天所赐,光元素能够迅速的聚集。光与光之间的交集形成一块块肉眼可见的晶片,时间紧凑的缘故,晶片们参差不齐的互相交叠。
最后马德琳双手一合,那群小晶片在烟雾中形成两片镜面状的晶体。
刚才的水元素就在两片镜中流动,在阳光的直射下产生了奇特的彩光,看上去宛若一人身高的万花镜片。
可惜这个诡妙的景象不过瞬息就被击碎。
奇异的是,被击碎的镜像没有发出破裂声,更没有碎裂成片,而是化成了爆炸状的烟,遮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但这丝毫都不影响伊芙丽特前进的步伐,和即将挥下的剑。
“天真,”伊芙丽特的声音近在咫尺,“妳躲不过的!”
即使隔着光镜,马德琳也能清楚地见到那抹深蓝色身影朝她的方向飞速冲上前,手上的银剑带着能划破一切虚幻的气势汹汹而来。
知道光镜撑不了几秒,马德琳的左手摸上了伞柄。
即使这是场硬战也得扛下去,她的目光紧锁着前方准备再次迎战。
就在光镜消散的惊险时刻,有人从后头拉过马德琳,一个箭步上前替代她的位子,手上的魔杖发出淡蓝色的光芒,恰巧击中了伊芙丽特的剑锋使其偏移。
艾维斯赶上了。
“绝对是你这家伙先动的手吧,混蛋。”挡在马德琳身前的艾维斯语气不善的说。
面对本该击中对象却因为对方的援军到了而导致挥空的场面,伊芙丽特彷佛兴致正高时被人从头上浇了一盆冷水,一时面无表情,也没有说话。
就在情况从尴尬转向胶着时,面对伊芙丽特的两人都看到了她身后有两个身影正快步走来——阳光下深蓝色的制服上的吊饰反射出属于金属的冷光。
来者的身份不言而喻。
趁着对方叫住伊芙丽特的那刻,马德琳打开伞向前划过,这次鹅黄色的伞面上显现出亮色的咒术纹路,附近的光元素蠢蠢欲动。与此同时艾维斯口中发出几个简短的音节,手上的魔杖再次发出光芒。
按理说火元素与水元素相碰能产生变化,马德琳则运用了光与水的结合后产生的变幻,刚才的光镜也是在有水元素的情况下才产生了近似万花筒的现象。
而她的伞,本身就附有她施以的光属性魔法,除了用以防御,也有类似幻术的魔法,说白了就是个利用光线折射的小技巧。
一开始伞面的咒术只是缓慢旋转,随着艾维斯念出咒语,咒术旋转的越来越快,最后闪过一道亮光后,咒术隐去,伞面随之浮现淡淡的纹路。
马德琳将伞撑在她与艾维斯之间,配合艾维斯操控的水元素,周身制造出了能够迷惑他人的眼睛小型空间,他们走的无声无息。
等到伊芙丽特回过神,两人早已消失不知道何处。
—
*改自Muniam Alfaker— 《Escape》
星期二我不杀人
壹、第二个故事。
几个世纪以来,水手都极为迷信,这样的迷信与宗教截然不同。它是经验、忌讳、仪式、灵感和征兆的组合,它是流动的、有生命的,从海上讨生活的人的口里成型,随着洋流和季风漂洋过海,每一年与过去都有不同的地方,而多年之后流言可能就成为了传统。
在我的养父杰罗姆闯入图克托亚图克之前,他的征兆就早已经出现了。
“那东西从海里爬出来……跟着我。”
2009年的冬天,杰罗姆在荷兰港罗斯玛丽号捕蟹船上当水手,一旦出海他们就得不分昼夜地干活,而螃蟹总是神出鬼没,没有人知道这个移动的金库会出现在哪里,于是水手们要不停地把重达363公斤的捕蟹笼推进海里又捞起来,若是再加上北极的海上风暴,那可就真是要人命。但无论如何,只要抓到螃蟹就能赚钱。
他们撞大运遇上了螃蟹潮,每次捞起来的笼子都有70只以上的帝王蟹,一大堆螃蟹从笼子里被倾倒到分蟹台上,硬壳落到铁皮上“哔剥哔剥哔剥——”,对水手来说就像听见了钱落进了钱袋的声音。他和他的同伴量出螃蟹的大小,小的扔进海里,大的才能带回去。
他动作飞快地捡起在台子上乱爬的美金,这时,他注意到其中的一只,它的蟹盖是正常的朱红色,也足够大,那是非常标准的帝王蟹尺寸,但——
它在空中四处摆动的蟹脚灌满了鲜艳夺目的彩色荧光液体,里面的水光在蠕动,而越是到蟹脚末端,那种混合的色彩就更鲜亮更诡异,没有一种自然里的光和色彩是这样的形态。
邪门,他只看了一眼就感到背脊上窜过一阵凉气——尽管他现在已经在冬天的白令海上了,头顶飘雪,又湿又冷,但那阵凉气比什么鬼天气都厉害,让他从骨头缝里结出冰来。
那是从蟹脚倒灌进螃蟹的什么液体吗?海洋污染导致的见鬼的感染?但它看起来活力十足。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反胃。
或者说那色彩是活的?它悄悄从螃蟹脚爬进螃蟹壳,把血肉掏空,可能在那朱红盖子底下的身体已经融化了。螃蟹没在里头——
它完啦——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可不妙,这——
水手马森抬手就把那只晃动着魔鬼脚的怪物扔进了水槽。
你瞎了吗——杰罗姆差点放声大叫,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他想要怎么办,一只螃蟹而已为什么不把它扔进水槽?海里什么东西没有?或许只是一种新的寄生物罢了,只是会给螃蟹脚上染个色。
船舷旁的克劳得一边大吼小心,一边把另一笼满满的螃蟹倒了出来,哗啦一声,把之前的螃蟹推挤到了边上,它们个挨个,个挤个,个个都晃动着肢节想要逃跑,敦促催促他们加快收货的进度。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杰罗姆机械地把小螃蟹抛进海里,他身上因为干活而冒出的热气儿被海风吹得无影无踪。
——来不及了,它已经上来了。
它上船来了。
它现在就待在水槽里,水槽下面有数百只活的螃蟹,等盖上盖子,它就可以在里面大杀特杀。
他们自以为满载而归,但等他们打开水槽盖子,海水里说不定飘满了蟹脚——
全是蟹脚——
水槽里除了蟹脚,只有那荡漾着的鲜艳夺目的彩色液体。
“一只螃蟹,哈哈哈,杰罗姆你真是尿裤子先锋。”水手们哄然大笑,“你是怎么一眼从上百只螃蟹里把它选出来的。”
不,根本不用选,是它选中你。
只要见到,就知道什么是它,只要见到,就知道它是冲你来的。他们疯狂地嘲笑自己胆小的伙伴,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杰罗姆说的没错,每个人在第一次碰到它的时候就能认出来。就好像你总能一眼认出自己的影子。
从那之后那征兆无处不在,它化身六尺高的疯狗浪弄死了罗斯玛丽号的船长和三个水手,化身乳腺癌让他老婆躺进棺材并使他背上巨债,它一步都不肯停地跟着杰罗姆上了冷锋号,上了夏季湾号,上了皇家号……
直到他找到我。“值得庆幸的是,对于讨海人来说父亲的祝福总是管用的。” 以及那个更隐秘的期望,用新鲜的血肉填满它、喂饱它,让它找到新的饵料、钻进新的蟹笼——
“那么或许……有一天它会跟我说再见。”
他盯着啤酒杯,那双喝得通红的眼珠透过橙黄冒泡的液体看向我。
船舱又闷又热,散发着一股潮湿、难闻的发酵气息,汗湿的背心和鞋袜的臭气、喝了一半的超级波克精酿的酒酸味、过了一个捕蟹季的被褥的怪味。
杰罗姆倒头呼呼大睡,我多少已经有些警醒了:
第一,从2009年征兆出现到2012年杰罗姆一头扎进图克,差不多有三年时间,显然不管那东西是什么,它都像女人似的喜欢慢慢来,毕竟婚后的生活都是逐渐变得糟糕、变得难以忍受的,不会一个照面就拿碎冰锤往你脸上招呼。
第二,我怀疑——
老早就怀疑,那只怪物为什么没有一口吃掉他?除了笼子,当然要给它吃饱。吃饱了以后,野兽也能变得斯文起来。
因此他必须要带人一起出图克,这是关键,但我父亲给了他惊喜。
第三,现在,按照那个传说——我说过所有水手都很迷信,那么从他们迷信里脱胎出来的怪物也应当遵守《大洋公约》不是吗?这就是说只要我和他呆在一条船上,它就拿他奈何不得。
回过头想想,是的,除了我第一次航行以灭顶告终以外,我们确实再没出过大岔子。2012年我们最终没有把那艘多灾多难船开进荷兰港。
那时我们刚刚行驶到红眼雪蟹渔场1141平方公里的海面上,我差不多已经习惯像只小海豹般仰躺在狭小床位上被海浪摇来摇去,而不会吐得一塌糊涂了。我还靠强记学会了一些常用的单词拼写,用来辨认仪器。认错当然是难免的,毕竟英语不是因纽特通用语,因纽特人要到16岁以后才可能通过和成年人交谈学到英语,我几个年长些的兄弟就要比我好得多。
但我也能听懂杰罗姆简单的命令和脏话——我每次犯错,他都会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而我和所有菜鸟水手一样容易犯错,所以婊子养的是我最快学会的语句之一。
然而越接近目的地,他越显得心神不宁,四处找茬、疑神疑鬼,总是让我们一遍又一遍做检查,我们在船上爬上爬下,被他操得疲累不堪。哈布恩——我那四个兄弟之一——私下里提起这事儿就皱鼻子,说只有新生儿才像他那样善变又需索无度。
不过杰罗姆该死的又对了,他的疑心病是有道理的。我不得不摆明这一点:渔船灭顶是由于防撞舱不知为何进了水,重心前移。
但——难以置信的部分是——在灭顶前负责检查甲板和开船的人都没发觉任何异常,考虑到我们频繁检修的次数,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不过事实如此,晚上风浪一起,船就被浪推着一头扎进海里。我们无计可施,只好放了救生艇,在冰冷的海水里挣扎了很久,差点被冻到失温,最后一艘路过的渔船发现我们,把我们捞了起来。
恐怕我的处女航就是它的反抗,它透过那艘船蒙蔽我们、影响我们,使我们没有意识到致命的危险。毕竟那时候它徘徊已久,即使杰罗姆找到了学徒护身符,它也要放手一搏,享受这最后的大餐,但即使它没有得逞,它也不会消失。
它只是围着将死之人团团转,等待时机。
可打那以后杰罗姆和我从未分开过。他在哪儿我就必须在哪儿,他甚至逼得船长同意一个未成年在船上打杂。雇佣未成年在美国是个挺严重的罪名,所以我只能又多了一个船长叔叔,亲戚的小孩来船上过假期听起来就好多了是不是。
第四,让我喘口气,第四,现在——
它是螃蟹,我是水槽,我替水手杰罗姆盖着那个盖子呢。
我最想知道的是,那个征兆会不会找上我?我这会就在琢磨,它打碎盖子从水槽里爬出来是早晚的事儿,而这种结局杰罗姆理当早就知道,因为近两年,是的,自打2016年年底,他脾气变得暴躁、时常酗酒,尤其是,他又开始做噩梦。
那是种什么感觉?我想起第一次见到杰罗姆的那个惊悸的晚上。那就是他的征兆,即使并不是我的,我也本能地感到恐惧。
这是个漫长的夜晚,酒精让他短暂地得到了安宁。
我靠着舱门,烟头被海风吹得忽明忽亮,港口的喧闹隐约传过来:那些乌七八糟的吼叫和哄笑,那些颠三倒四的船歌和口琴声——
我要当面问个清楚,尽管我已经差不多算把自己说服了。但我需要他正式地说出来。即使他是个自私自利的混账、恶贯满盈的凶徒,但我当他的跟班已经四年,我也分担过他的恐惧、欣赏他娴熟的技艺,而且大部分时候他是个好相处的人。他还至少救过我两次,当我在甲板上犯下愚蠢又致命的错误的时候。
是他而不是别人,把我从那地方带了出来,教我手艺,使我不至于饿死。我甚至有点好笑地想,假如他是我的弓头鲸,那么至少我应该为他做一道鲸骨门。
总之,星期二我不杀人,至少现在不。
一切等到天亮吧,天亮再说。
字数:3532
出演者:海野心葵
登上游轮的第二日下午,弥生仁在过道偶遇了海野心葵。
两次。
第一次是在仁去阅览室的路上。
宽阔的走道中,她因左顾右盼而走得很慢,看到仁的时候肩膀一缩,像要钻进墙里去似的努力避让,显然没意识到这比点头而过要刻意得多。
仁装作没发现这份异常,微笑着向她颔首。
第二次,仁正折返。
他在离刚才很近的过道远远看见她。
他看不清她的具体神情,但她的脑袋和脚尖总是跟着那些路过的人微转过去,身体也跟着倾去,又在可能被发现时迅速地转回去。
——应该是想要求助吧。
仁于是在再次靠近时止步,隔着一臂叫住她:“请问是在找什么吗?”
心葵显然又吓了一跳,她先是往旁边去,身体与墙壁碰擦在一起,接着又低下头来欠了欠身。
“您……您好,真巧啊。”
招呼声磕磕绊绊,似乎差点咬到舌头。
也许是正处于窘境,也许是被自己的贸然搭话吓到——不论是哪一种,现在都应当予以补偿与安抚。
仁这么想着,向她摇摇头,“其实不算太巧。”
不等心葵反应过来,他又微笑着,悠哉游哉的接上后半句。“我好像……找不到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了。”
心葵的肩膀因此而舒展了,不过神情反而更为凝重,“呃,您想去哪里呢?不介意的话我也能为您带带路——啊”
仁惊讶地发现她的关切完全盖过了慌张,不过马上,心葵就又恢复了谨慎而怯懦的状态,“对不起,不小心说了大话,其……其实我也正在找路。”
“一下子忘了卖明信片的纪念品店是位于几层,我想着也许走走就能想起来。话说回来……”仁作出思考的样子,“我刚从阅览室过来,那里的墙面上似乎有各层指引。海野小姐要一起去看一眼吗?”
他没有直接询问心葵要去哪里——如果目的地离这里不远,这位羞赧的女性也许又会心生尴尬。
“那就……不好意思,麻烦您了。我刚好想去阅览室,绕了许久也没有找到,真是丢人……”
可这株小小的海葵还是蜷缩起了身体。
“这里的导识系统确定还有进步空间。”仁摇摇头,小小地迈开一步,站到心葵的前侧方为她引路,“之前我去过一家图书馆,不同分区被划分为差异明显的颜色,引路的箭头从地面贯穿到天花,像游戏中的任务指引一样。”
心葵的注意力如他所期望的那样被分散了,“游戏?看不出来您也会玩游戏呀。”
平心而论,仁确实对此兴趣缺缺,但这不妨碍他坚持上线,也不会阻碍他做出客观的评价。
“是款好游戏,只是我不太擅长,玩法也比较单调。”
“我不怎么接触游戏……”心葵歪了歪脑袋,“我能问问是怎样玩的么?”
“我的话,一般是作为反派出场——抓走战士和骑士,或和其他治疗一起出走,逼迫团队的其他成员停止组队…直到他们做完作业。”
——在假期和考试前夕找到那些可能会以种种原因拖延作业、放松学习的孩子,把他们赶回书桌前。这是仁少有的恶作剧方式之一,说到最后,一点笑意浮上他的嘴角。
“好……好像还挺好玩的。如果回去以后有机会,我也想试试。”
海野心葵的脸因他的介绍而泛出红色,这让仁有些困惑——文字和语言若不非常精准就会在发言者与接收者的理解中产生分歧,但他无法推测,才刚认识的这位女性是想到了什么。
“……海野小姐一定知道最终幻想系列。我玩的是它的网游版本……啊,不用在意我的玩法。”仁谨慎地斟酌着用词,“是个很自由的游戏,并没有所谓的标准玩法。”
“啊,那个我听说过。”心葵一下合拢双手,食指轻快地相互点着 “朋友总说我游戏也不玩,平时也不怎么外出,像个五六十岁的小老太太,啊,现在老年人或许都比我会玩了……”
而后她突然放轻音量,极快地向仁嘟哝了一句“看来您在这方面比我年轻呀。”
仁摇摇头。
“放松方式是无关年龄的。或者换个说法,随着年龄增长、积蓄累积,机缘巧合下尝试的事物自然也会变多,能选择的道路会越来越宽广。”他偏过头去观察心葵,这位20岁出头的女性面上的天真和小小的不甘都毫无遮掩,应当是名尚未没有步入社会开始工作的学生。
“我像海野小姐这么年轻的时候,似乎成天都待在图书馆。”仁说。
“也是为了研究么?大三开始教授布置了很多课题,还要每周对自己的毕业论文进度进行个人发表。我虽然都能按时完成,可总觉得待在图书馆里看其他书的时间似乎少了许多……啊呀!”她似乎很少提及这些,此刻偶有机会说起便滔滔不绝起来,但一经发现又立即抑制自我,令人……
——走错路了。
仁移开视线,脚步放得更慢来观察周边,而心葵懊悔地垂下头,只把发旋留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不好意思,怎么我今天净在发牢骚呀……”
……心生怜悯。
“先提起这个话题的是我。”仁习惯性地笑了笑,安慰她“我当时更多的是出于兴趣。到大三还能保持良好的自律性,海野小姐很了不起。难得的度假时间,随心所欲地好好放松,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于是对面的女性问起他的事情。
“弥生先生也是想放松才会选择这次旅行的么?9月份好像已经开学了,您应该比我更忙才对。”
仁略加思考,挑出以常识比较容易理解的那部分告诉她。
“刚开学的这段时间其实还好,我的同事们都很可靠。而且医嘱还是得听的。”
“……医嘱?可您看起来不像患了病……”她似乎很惊讶,但立即便住了口,慌乱地将好奇心矢口否认掉,“对不起,如果您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吧。”
“没什么需要避讳的。”仁不动声色地拐了个弯,将两人带回正确的路上,稍显偏僻的阅览室总算是出现在了视野中。“在我们这行肌肉劳损很常见,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考虑到接下来学习强度会逐渐增大,我得趁现在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才行。”
“啊……是这样啊。”海野心葵的声音立即放松了。她又开始关心他,“还请您千万保重身体才是。您要是倒了,学生们也会担心的……而且我猜您一定很受学生欢迎。”
这让仁忍不住笑了起来。
“要是他们知道……”他自然地顿了顿,为她拉开阅览室的门,示意她先进去。“那个会带其他人一起请假的治疗是我,可就不一定了。”
而后他止住话,跟着方才残留的印象看向贴着米色壁纸的墙壁。
“咦,您——您也要在这里看书么?”
耳畔略高的问询声让仁注意到海野心葵依旧留意着自己。
且她全神贯注,像是只发现了猎物而张开触角的小海葵,不再如她应当习惯的那样只是随水飘荡。
这让仁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可她已经又压低声音,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睛。
仁眨了眨眼——海野小姐好像没有记住他刚才为带她过来所找的理由。
……不过没必要再提一遍。
“只是看看导览图而已——我刚才刚还掉借阅的书本,得让眼睛休息一会儿。”
“啊……可您刚才不是说在找纪念品店么?”
这下,仁确信她在自己搭话时确实处于慌乱之中,所以几乎没记住当时说了什么。
他也全当自己之前没说过。
“是的。导览图上有标出位置,所以我要过来看一眼……啊,找到了,在另一个方向。”
“不好意思……还麻烦您带我来这里。”
“正好我也得回来确认方位。”
“您是准备给学生们再买些纪念品么?”
听她提起学生,仁点点头,“大家都很喜欢极地动物主题的那套明信片,所以我想多买几份。”
他想起那只海豚玩偶——也许应该再多买一条。
“看得出来您真的很爱学生。”心葵看上去陷入了回忆之中“我高中时不太起眼,成绩也一般,毕业这么久,或许已经没有老师还记得我了吧……”
这是好事。
而且一般来说,老师总是能记住学生很久。
要是以自己来作为例子的话……
“一般来说,我认不出学生是因为他们终于从花蕾蜕变为鲜艳的花,”年轻的男男女女褪下制服,散掉戾气,取下名为成绩的枷锁,终于获得喘息之机,得以展露出更美好的个性。
“这是好事。”
他发自内心的那么说。
“……那我就……相信您吧。”心葵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很轻地说,还没等仁辨认出她是否想说些过去的遭遇,她就扯开了话题,“对了,您平时都喜欢看什么书呢?这间阅览室看起来不小,也许我也能借上两三本打发打发时间。”
“那可以试试这几本…”仁从衣服的内袋抽出小小的记事本,又从不知哪里摸出一截笔,将记事本靠在墙上写了几个书名递过去。
“我常看的有历史逸闻、民间故事,还有俚语典籍。这几本写得精炼又生动,很适合在旅行时看上几段——我这次还带来了其中的……嗯,这一本。”
他用笔帽的那端虚虚将书名圈起。
“好厉害……我平时看的多是国外名著和推理小说,不怎么接触过这些。要是能在阅览室里找到就好了……”
“不是什么热门的书,确实不一定有,”仁回忆着。这里的书以英语和俄语为主,既然是休闲旅行,没必要还成天对着字典用功——虽然乐在其中的自己没什么立场那么说。
“海野小姐想看的话,我稍后拿给你就好。”
“呃,可以吗?”心葵猛地抬起头,楞楞地看向他。或许是灯光的缘故,又或是窗边的阳光恰好照进她眼里。她的眼睛闪闪发亮。
她的声音没有那么轻,阅览室里一定有看向这里的双眼,仁却不想去提醒她小声。
像默默用功了很久很久,某日突然被告知考了高分的中游学生。
像怀着失败的决心前去告白,却收到肯定回复的少年少女。
像揣着最后一丝希望,挣扎着伸出的手被及时握住的——
“那就麻烦您了!我会——我会尽快看完然后还给您的!”海野心葵说。
“慢一点也没关系。”仁不禁露出微笑,他稍微想了想,因不愿在阅览室大声说话而弯下腰,稍稍拉进两人的距离,悄声低语。
“就当做是贿赂吧。”
“——要是海野小姐来玩游戏,还请替我保密哪。”
【END】
太难了我太难了(摇头)和蒙雅克聊天随时担心会踩雷,小心翼翼挤出字和他讲话,十八快快乐乐傻嗨,亲妈愁断肠
字数:2636,写出5k字的同担好强大
太阳懒散地落在甲板上,王马十八难得穿上了他的卫衣,向上45°角,望着天空,慢慢吐出烟雾。他的眼神像是被丢在菜摊上的咸鱼干,就是隔壁案板上剁成两半的草鱼也比他能跳。
青唉声叹气着来到甲板上,因为这脚步声,王马转过头来。
“青小姐?好巧。”
“哎哟,巧。”
王马刚想掐了烟,青摆摆手,也站到了一起,将双臂摆上栏杆。她的眼神比较像翻车鱼。
“你刚从蒙雅克那儿聊天回来?”
“可不是。”
“啥感受?”
“什么感受?就那样啊?你没和人聊过天吗?”
“嗨,难啊,和蒙雅克聊天太难了,难于上青天啊。”
王马再吸一口,凝视着远方,重重地长叹。
为什么会是蒙雅克呢?
硬要说的话,他比叶菲姆更像个孩子吧。这是王马真诚的想法。
他会擅自地对别人下定义,然后坚持,直到有什么事发生的时候。他对于“孩子”的定义很奇怪,叛逆又笨拙的人是“孩子”,乖巧而懂事的是“小大人”。
船主先生是“事业有成的大人”,叶菲姆是“看起来像孩子的圆滑大人”。只有蒙雅克,是“孩子”,没有干劲又刻意保持距离的“孩子”。
王马十八喜欢和“孩子们”相处,他是回形针,“孩子们”是磁铁,只要出现在合适的范围里,他就会不由自主地靠过去。而这就是他选择主动向蒙雅克搭话的契机。
这不礼貌,让人感到尴尬,然而他向来是个怪人。
但是现在,他不后悔的同时,沉痛地谴责当时天真可爱的自己。
和蒙雅克聊天,难,太难了。
初次见到他的人,就凭那张脸,一准儿会啪啪啪啪把“认真”“负责”“严肃”“可靠”几个标签贴脸上。但蒙雅克只需要走几步,不,甚至只要呼吸一次,这些标签就会掉在地上。
想出一个话题,然后被蒙雅克敷衍,再想出一个,继续被敷衍。可恶啊!为什么会有这么热衷于把天聊死的男人!
和他!聊天!实在是!太难了!
一切的开始是,王马在免税商店,看到蒙雅克与叶菲姆短暂地交谈了一次。他实在是好奇,一从商店溜出来就跑去找蒙雅克,假装不经意地——但谁知道蒙雅克有没有看出来呢——搭话。
前半段极其尴尬,蒙雅克直接承认船上扒手随人潮增加,不是“嗯啊哦”就是“大概或许可能”。王马一度开始怀疑自己的社交能力,并且事实上,可悲地,他的聊天水平确实很差。
“哎……看起来你已经很适应这种(对于小地方出身,连东京横滨都没去过的土狗来说的)大场面(指人满为患的昂贵游轮)了,真不愧是在这种地方工作的人啊。”十八发自真心地如此慨叹。事实上他的内心很绝望,他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如果蒙雅克再沉默,那我就要去……呃……吃个雪片糕以纪念浪费的时间!正当他在这么想的时候。
——蒙雅克笑了。
他的嘴没动,他在用他的眼睛笑。王马知道自己一准儿又多想了,但如此少见的“笑”实在是有趣。
“想笑就笑呗?笑又不会扣工资。”王马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泛黄的牙,心情甚好,“哪像我在的地方,白大褂解一颗扣,校长就要把我的头拧下来装点校园。”
“噗。”
那只是一个瞬间而已。一潭死水泛起涟漪,雪地里唯一的小木屋冒起炊烟,清晨刚醒的猫伸伸懒腰。这是王马在三秒内能想到的,与蒙雅克的笑一致的美好事物。他是做梦也想不到,如此没意思的笑话能让对方嘴角上挑。
他想,值了值了,我要是有雪片糕,我现在就要为了庆祝这一秒请全船人一人一片。
但王马果然是想太多了。
他无语哽咽,他心如死灰,两罐啤酒下肚,他在酒精里和麦芽小妖精大跳交涉破裂舞。他不仅多想,思绪还从地表飘出银河系,对着黑洞就是七百二十度托马斯大回旋外加战略性猛男冲刺。现在他的思绪回来了,哈哈,他人也没啦!
这船游客开放部分已经摸得差不多了,而距离目的地还有个把天。没劲,嗨呀,真的没劲。大清早地,他浑浑噩噩满船乱走。年轻人哪里有他起得早?想狼也不是这时候。
就在这时,他眼睛一亮!不错,拐角处面无表情走来的正是蒙雅克。
“早上好啊蒙雅克先生!”
“早上好。”
“今天天气真好啊蒙雅克先生!!”
“嗯。”
“接下来几天也会是好天气吧蒙雅克先生!!!”
“大概。”
王马手舞足蹈乐不可支,蒙雅克面色如常像在看一个弱智,这视线让对方硬生生克服了“哎嘛总算有人来唠嗑了”的亢奋,一阵尴尬的沉默后,王马试着找到一个新的话题。
“常年航线在海上的蒙雅克先生有没有什么难忘回忆?特别的旅客,不一样的风景,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坐这么长的航线,啥都挺新鲜!”
“第一次的话,希望……您能有美好的体验。”蒙雅克抬眸看向对方,不知是否有意,回避了对方的问题。他向来一句话直白地从嘴里脱出,随时准备好结束对话,但这次却有奇怪的停顿。王马似乎听到对方吐出了某个音节,又咬回嘴里。这情况他也有过。
“哈哈不用紧张不用紧张,为了工作改变语气本身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似乎是错觉,蒙雅克突然变得警觉。
不可言说的过往?隐姓埋名用新编的身份生活?王马的脑海里出现了无数可能。根据轻小说定律,这个人很有可能过去不是什么好人——多么让人兴奋啊!在想象之中,自己的血液缓缓沸腾起来。
他在努力克制自己。是的是的王马十八,你又没由来地猜测了无道理莫须有的东西了,但是你好兴奋啊!真的好兴奋啊!好怀念!太多年了,实在是太多年了!他是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人了啊!
——或许十几年前的自己会这样想呢!王马冷静地这样想到。
那个人已经不会回来了,这点他心知肚明。他已经是合格的成年人啦!把毫不相干,相距甚远的人当成亲友的替代品,这不是轻小说男主角才会干的蠢事吗?他已经过了那种年纪了。
手指没有发抖,表情也和刚刚的相似,心绪的变化几乎不存在。至少面前的蒙雅克还是一个普通的服务生。他摊开双手,露出苦恼的表情,说道:“我刚刚进学校当老师的时候也是见人都蹦敬语,现在还不是和学生一起当狗逼?习惯了就好了,时间是很厉害的东西嘛。”
“……也许吧。”
蒙雅克闭上双眼。他可能在想什么,也可能没有。
说到底他和自己是异国他乡陌生人,下了船便永不相会。所以一时脑热想要了解对方的自己没有任何进步。
……吗?
才不是啊!因为是一期一会,才更加值得珍惜,要好好对待船上所有与自己点过头的人,然后快乐地玩,带上将行李箱撑爆的土特产,再回归自己的生活。
从那个人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管何时何地都要享受当下!
虽然这么想了但是!!!
“那你在的这个职场对新人也挺友好的,工作体验还不错吧?”
“嗯。”
他面无表情,甚至没有点头,只是将这个音节从喉咙中吐出,完全没在意对面到底问了什么。
蒙雅克还是那个蒙雅克,改变的只有脑回路上蹿下跳仿佛飞天小女警的王马十八。
“哎,你说怎么会有这么难的事情呢?”
王马结束了回想,将烟头丢入海中,郑重地看向青。
“啥?”对方显然没理解这吊人的脑回路。
“难啊,和蒙雅克聊天,真是太难了。”
字数2034
不算标点18xx左右
青不喜欢别人把她当做小孩子。
自从她踏上旅途,那些自诩大人的人们就没少用年龄作理由干涉她的各项活动。
那些大人们惯用的语气仿佛在贬低她的智商,忽视她的尊严,尤其是在她成年以后,那些用对孩子的语气对她说话的人们的罪名又多了一项——歧视她的身高。
所以在那个相貌精致的同行者对着青说出那句话时,她的确愤怒了。
那是在刚登船没多久时发生的事情,满心欢喜和好奇的青是第一次登上这种豪华的船,她一直捏着的扳手早已饥渴难耐,似乎早就想在这艘奢华的船上找到些什么可以拆解的东西。
但是为什么还是会有人说出那样的话啊?
时间回到那件事发生的时候,青一脸兴奋地捏着扳手,目光来来回回打量着船上的精致装饰。
这边的雕塑感觉好棒,那边的门把也设计精巧,左看右看都满眼是好想拆下来带走的东西,目不暇接。
或许是青的目光太过露骨,或许是旁边的那个精致男孩对这样的表现比较敏感,总之,正全心全意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青被一句不和谐的话拉回了现实。
“小妹妹还是不要动这里的东西比较好哦?没准你还赔不起呢。”
那声音轻佻且带着一丝笑意,平时会感觉好听的声音完全因为这内容而变得刺耳不堪,青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却看见一个笑眯眯的亚洲人站在那里。
什么啊……她又不会真的拆掉这艘船上的什么东西,就算拆掉了也会自己偷偷装好的,又不会造成什么大的问题……大概吧。
“什么嘛……别把我当小孩子啊。”
青带着一腔不满抱怨似的回复道。
“可是小妹妹你看上去小小的,本来就有种让人想关照一下的感觉呀。”
“才不是呢!”
怎么回事啊这个人,说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踩到了她的雷点,青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不爽过了。
再看那个令她不爽的人却一脸欢乐地和别人聊开了,留下被惹毛的青一个人生闷气。
青越想越气。
越想越气……
但她深知如此生闷气只是自己一个人难受,不如……做点什么实际行动?
于是青将从日记本上撕下的纸剪成碎块,从工具箱里翻出自制的望远镜,拆下镜片,处理后塞进纸张的碎屑……
接下来就是盯着那个人的举动,寻找时机了。
那个人一头标志性的粉色短发,外套披得乱糟糟的令人不爽,好像完全不会感到冷似的穿着怎么看怎么是夏季服装的短裤……青感到十分迷惑,他真的是要去北极吗?
或许是他的腿比较耐寒,听说日本学生就连下雪的冬天有时候也是会穿校服短裙的。
青思考着那种打扮的缘由,不知不觉间那个人已经快要走到了她藏身的拐角。
现在可不是走神的时候,通向餐厅的这条走廊还算是挺容易被发现的。青迅速反应过来,怪叫着跳了出去。
“哇啊——!”
“啊?!”那人虽然吓了一跳,当看到角落里跳出来的人是青便恢复了平静,“是你啊,现在找我有什么事吗?”
青摆上了伪装的笑颜。
“那个……我仔细想了想,上次的事情的确是我太激动了啦。”
青小心翼翼的凑近。
“看到什么就想去拆的确有够奇怪的。”
青的手一直背在身后。
“所以大哥哥……我给你准备了一点点小礼物,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
青凑到那人面前。
“嘭”
藏在背后的自制礼花桶发射,那人似乎没什么准备被喷了一身稀碎的纸屑。
“才怪啦——”
青逃开的身影尤为迅速,没等被恶作剧的人反应过来她就消失在了前方的拐角。
“这可真是没想到呢……”
躲在拐角的青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在对方找出工具想要打扫一地碎纸的时候却忍不住又跳了出来。
“你走开,走开啊——”
“我做的事情我来打扫,你只要回你的房间看着你乱糟糟的衣服头发沮丧就好了!”
“没人会帮你整理衣服和头发的,没有人!”
对那个惹毛她的亚洲人恶作剧使青心情大好,就连总是让她感觉太凉的海风也变得舒适了起来。
当她走上先前恶作剧发生的走廊时却敏锐地察觉了身后的异样,有个人正在靠近自己。
什么时候……?
糟糕,她一时忘记了留意身边,就这样被那个家伙钻了空子,看现在的情景,多半是某个之前被恶作剧了的家伙为了报复之前的事情吧。
干脆就这样看看那个人会干什么吧……如果一直跟过来的话就找准时机忽然转头,“我已经看穿你了哦”,这样说吧。
身后的人越来越近,看来先前的猜测应该是真的。
时机差不多了。
青猛然转头,没有意外,对上的的确是那张漂亮但没能让她有什么好感的脸,那个人的手也背在身后,大概是藏了什么东西的样子。
“我……”我已经看穿你的把戏了!
本来是想这么说的。
但那个人身后的东西更先一步被递到了眼前。
不是料想中的恶作剧道具,是一朵漂亮的花。
“我也想和你好好相处哦www不过我是认真的啦。”在青愣神的时间里,那人已经用轻佻的欢乐语气自顾自地开始了自我介绍, “我是朝日奈煌 叫我煌就好了哦。”
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情况。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啊,明明被恶作剧了也没有生气更不想远离恶作剧的人反倒还想着好好相处什么的,完全没有听说过啊。
此时的青露出了一种有点难以理解的表情,说是挫败也不合适,说是惊诧和不解又不知道为何如此慌乱。
“为什么你这家伙不会被我惹到生气啊?”
“我已经很努力了哦?”
“你这个样子,算什么嘛……”
等一下,难道这是某种……化敌为友的高级社交策略?所以他是故意的?
还是……
青的脑海里顿时被杂七杂八的念头塞满,所有的思绪都直指一个目标——朝日奈煌,绝对不简单。
早上好,我是岩瀬千绘,是星虹学院的学生会会长,请多指教。
星虹学院是人类研究机构“H·I·S”所认证可以招收能力者的学院。其中学习的学生包含普通人和能力者。同时,为了照顾能力者的生活起居,还配备了数名医生来保证他们的正常生活。学院的创办理念是……啊,不小心就开始了介绍模式,非常抱歉。想要了解更多的情报还请前往信息室查阅。
身为学校为数不多的能力者之一,我的能力是测谎,或许这就是让我来担任会长的原因。同时作为代价,我的视力也在逐步衰退……你问我为什么不戴眼镜?显而易见,眼镜对我的视力没有任何的辅助作用。若是能力的代价能够如此轻易的解决,那也不需要配备专门的医生来照顾我们特殊群体了。
有一位医生私底下偷偷的告诉我,老师们对我的能力都敬而远之。尽管没达到读心程度的能力,果然仅仅是检测的程度就能让大部分人感到不安吗?
我身边同样也没有朋友。的确,没有人愿意永远敞开心扉面对他人,和我聊天的压力一定也很大吧。我也曾尝试过抑制自己能力的发动,但它似乎是我身体的本能。尽管是善意的谎言我也能瞬间戳破,是多么残忍的能力啊。归根结底,能力者不过是披着一层外衣的残疾人罢了。
啊,明明是自我介绍,到最后却演变成了单方面的倒苦水,深感抱歉。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找我,这是我的名片。
对不起对不起开学第二周作业突然多上去太忙了……
两点画完作业,努力一个小时打了一千字自我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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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为泡温泉是能让自己放松下来的应对措施,却没想到焦虑随着氤氲而上的蒸汽涌上心间——是为什么呢,精神一直紧绷着经历了连续的三次,不,或许马上就来迎来第四次。
第四次的死人,和第四次的裁判——还是没有习惯被叫做学裁的那个东西。
感觉很累,好像接下来就会遇到让人难以再次积极向上的事情,或许有熟悉的人要死去了,最近这段时间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人对熟人们下手,再然后被剩下的人们在学裁上残忍地揭露事实,最后被那只该死的章鱼处刑,杀死。
不过这样,终究逃不过死亡。
我也会死的吧。
这样的念头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意识到了我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亦或者是下一个凶手,当时和花开院前辈说话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我说着现在的筹码还不足以诱惑到我,啊,那个啊,其实是假话来着。
对不起啊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从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出去,呆在这里的日子就像是在MC里面挖矿挖到最深处的感觉,抬头一望却发现没有出去的路口,只能在这个阴暗狭小的地方自杀,再然后一切并不会重新开始,没有那个存档也没有再次开始的机会。
这是一个一次性的游戏哈哈,想到这竟然有些好笑。
那么该怎么办呢,一个答案突然在我的脚底浮现,被我踌躇的脚步擦去了表面被外表浮尘遮盖住的模样。
“SUICIDE”
自杀,对,自杀好像是一个最快逃离这个地方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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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好像都被热气侵蚀了,意识朦胧之间还在想着自杀这个问题,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自己的心理状况糟糕透顶,再次醒来的时候随着水分的流失,那个疯狂的念头也消失在了时间里,或许那个念头真的只是存在于烟雾之中吧。
壹成将发尾擦干后就来到了之前的那个办公室,不知道那只章鱼是怎么想的,给他把各种文件都复制了一份放置在书架上,基本都是一些案例和可以参考的国外裁判案子,甚至电脑都是可以使用的。
这种熟悉感让他感受到了片刻的安心,但仅仅是片刻,他看到桌前有几份新的文件,带着好奇翻看了起来。
名字和照片都被涂抹得一干二净,但是那几张薄薄的纸是被打印出来的,前几位死者的,死亡报告。
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桌面上,壹成的手捏紧了纸,带着不信任和对周围环境的害怕,他迅速地将手里的纸张揉皱,但是又铺平,找到了房间内的碎纸机,塞入。
那些残忍的现实好像这样就可以被撕碎,被拽成了指甲盖大小的方块,丢弃在垃圾桶里。
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并不习惯于这个环境的壹成今晚睡在了自己办公室内的一个休息室里,熟悉的枕头和床垫让他在瞬间进入了梦乡,梦里有人在拉扯着他的脚踝,他的腰带,他的手臂和领带,好像想让他一起坠入那一片黑暗。
不,不……
谁能……………………
帮帮我……………………
诸神时代的历史
无限久远之前,一切之始苏醒,开始漫步荒原——开始最初的造物,绝对上位生命体:诸神出现,诸神时代开始——至高八神的概念开始在诸神中流传并被诸神接受,一切之始进入休眠状态。诸神开始各行其职,并创作了各自的初始造物:神仆——自然之神提出了各种属性能量的概念,并把支撑这些属性能量产生的最基础物质称为:魔素——诸神开始尝试量产魔素来改变荒原的恶劣环境
神话时代的历史
神话生物受到诸神产生的旺盛魔素的影响自荒原出现,诸神时代结束,神话时代开始——诸神开始意识到有自发衍生的下位生物存在,派出各自的神仆与神话生物接触——神话生物对诸神统治世界的看法不一,或加入或反对,最后分裂成两个派系,并发生了纠纷——神话战争开始,支持诸神的神话生物在一级神仆的帮助下取得优势——终焉之龙 怒特苏醒,局势反转,诸神开始插手战争——怒特陨落,诸神取其躯体尝试,最后创造了第一个环境相对荒原更好一些的地层:龙陨(没意识到怒特之血对后来衍生的普通种族的影响,是诸神的唯一败笔),地层概念被提出。神话时代结束
空窗期的历史
大多支持诸神管理世界的神话生物都自愿成为改善荒原环境的素材(因为他们的不稳定性,寿命非常短暂),在众多神话生物献祭产生的魔素环境下,至高八神暂时合一,一切之始再次苏醒,取五个最强神话生物之外(后来他们成为了特殊势力的管理者)的所有神话生物的躯体以及所有死亡的神话生物的遗体创造了地层产生的根基:沃壤并再次一分为八,陷入沉睡——神话生物的灵魂聚合体:沃壤意识出现,开始代替至高八神管理世界,提出了各种概念的诸神回到荒原,开始思考如何让这个单调的世界有趣起来——类似于神话生物但比其更可控的第一支普通种族,幻想之民在至高八神之一:创造的启发下自生物之神手中被创造出来,根源种族概念出现。——在荒原存活率极低的幻想之民被自然之神接引到资源最丰富的中央地层定居。
*是前往红学之前的一部分剧情。
相关插图http://elfartworld.com/works/2113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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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已经完全沉下了海面,同时也带走了白天的暑意。西方的天空里依稀能分辨出些许闪烁的星星,而早早升空的金星则已经悬挂在天顶,昭告着自己的存在。
对于平常人而言,这是关上店门,挂上明日赶早的小门牌,进入悠闲晚间的生活时间;而对于港口附近的红灯区而言,这才是一天的生意刚刚开张的时候。
尽管前段日子魔女的流言纷起,夜深人静的时候还偶尔会听到零星的枪声——然而这和她们有什么关系呢。好吧,或许会对她们的客源稍有影响,但流莺们依然如同往常一样,抹上厚厚的脂粉,在眼皮上刷上浓艳的色彩,往耳根手腕点上劣质的香水,挂上营业式的笑容,搜寻猎物般的眼神停留在每一个从她们身前路过的行人上。
埃勒瑞有些拘谨地坐着沙发上。自从在酒馆和那两位“医生”见面之后,不知道是为了隐秘性,还是纯粹为了看他的好戏——他深深地觉得是第二个理由,阿列克谢将他带到了这个他以前从不会经过的区域,并且在穿过一系列弯弯绕绕的小巷之后,以一种特有的节奏敲开了这幢楼底下的大门。
“欢迎,这就是——第二个老地方。”金发的男人有些夸张地弯下腰,伸展开手臂摆出请进的姿势,开启的门内隐隐透着有些可疑的粉红灯光。
——随即埃勒瑞便浑浑噩噩地坐在了这里,周围挤满了各式浓妆艳抹的姑娘,鼻尖则充斥着劣质脂粉的气味。
他的表情僵硬极了——白花花的脸或者手占满了他的视线,女性柔媚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在他耳边说笑,而他曾经在课堂上使用的警告性的眼神在这样的地方也似乎并不太好用——姑娘们咯咯地笑着,被他瞪视的那一位笑得尤为大声。
而正主,那两位“医生”,见怪不怪地坐在对面的位置上,年轻的那一位甚是熟练地和每一位他叫得上名字的女孩打着招呼。
“好了,安妮——别再折腾这位小伙子啦。”
大约是终于看够了戏,那位年迈的老者终于开了口,声音粗砥得如同沙砾。他黝黑的眼睛扫过这两位位来客,眼神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明亮 。
“都散啦都散啦——好姑娘们,”年轻些的男人微笑着拍着手,“你们的热情这两位客人想必已经感受到了——但是今晚,”有着代表异域血统的棕色皮肤的男人环视了一下周围,重新将目光转向了对面。
“他们是我们的客人。”
“所以,劳您两位专程跑到我们的落脚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收起和女孩们调笑的表情,名为黑蛇的父子看着他们。灯光里,他们如同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鹰钩鼻子在脸上投下了深邃的阴翳。
“除了和你们讨要酒钱还能是什么——噢,顺便带着他来开开荤。”有些不舍地将目光从姑娘们的胸和臀上移开,阿列克谢随手指了指边上的埃勒瑞,大咧咧地往单人沙发的后背上一靠。劣质的皮革家具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仿佛是不堪重负的呻吟,“真怀疑什么时候这个破玩意就会撒成一摊。”
“成日与姑娘们作伴并不像你想象得那样有趣。”年轻些的男人陷在皮椅中,手指把玩着手杖,仿佛是想起了什么般地皱了皱眉,而年长者神情微妙地瞥了他一眼。埃勒瑞不太确定,但他仿佛从对方布满沟壑的面孔里察觉到了一丝幸灾乐祸。
“啧啧,饱汉不知饿汉饥啊。”阿列克谢看着埃勒瑞站起身,检查了一下门锁,转头向他点了点头,便重新开启了话题,“那么,接下来就是正事了。新鲜的肉变多了,但是想要取走却变得困难起来了……青鹫们看护得很紧。最近的觅食也更频繁了——我想你们也知道原因。”
“总而言之,低调行事。”
……
他们从幽暗的小巷里钻出来,橙黄的灯光照在埃勒瑞的脸上,让他有些不习惯地低了低头。初夏的夜晚还带着些许凉意,他紧了紧身上的薄风衣,转头看了看黝深的小巷。黑发鹰钩鼻的男人在巷口注视着他们,嘴角带着莫测的笑意。“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他没再说下去,只是举起手杖,点了点帽檐,“那么,有空常来。”黑蛇转身匿入黑暗,格纹的外套随着他的动作摆动起来,如同蛇鳞折射着月光。
“那么……我也要办属于我的正事啦。”阿列克谢舒展了一下身体,伸开的手臂顺便拍了拍埃勒瑞的肩膀,“天使街的那一家最近有了些新花样,那个叫肖恩的小子学得很快。如何,要不要跟我去玩一把?”
“不了,多谢。”埃勒瑞面无表情地将对方的手推开,“以及请您收敛一些,我不想午饭赊账名单上再多加一个人了。”
“啊,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无情——知道吗这样下去你连红灯区的姑娘们都泡不上的——”
阿列克谢调笑的话语很快止住了。
皮靴在青石板的路面上踩出了嗒嗒的清脆响声。一个同样不该在这个混乱街区出现的人从灯光照不到的角落走了出来,矫健的身躯被合体的短制服勾勒出优美的曲线,银色的长发在昏黄的灯光里依然散发着冷意。她翠绿的眼睛和胸口幽绿的胸针一样在灯光中折射着宝石的光芒,如同在暗夜里行走的猫科动物。
“晚好,别列克夫小组长。以及,”女人的视线转向了埃勒瑞,“前科研组的,霍克先生。”
被那双浅绿色的眼睛注视着,埃勒瑞忽然感觉到一阵战栗。
那是属于危险的狩猎者的目光,而他体内流淌着的那种不属于普通人的力量,似乎也同样在被这样的目光细细地搜索着。
——不是家猫,是猎豹。他沉下眼,下意识地绷紧了后背。
“嚯……真是难得啊,伊希切尔处长。”阿列克谢意外的眼神很快地被掩盖下来,“一起去喝一杯?”
“提议不错——但不是今天。”银发的女人笑了笑,视线却依然停留在埃勒瑞的脸上。
“晚好,伊希切尔处长。”埃勒瑞谨慎地向对方点了点头。尽管对方的目光明显地令他不舒服,但至少他能确定,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什么时候露出过马脚。
毕竟这个女人是以猎杀巫师出名的,即使是在科研组的时期,他也曾听说过这位可怕的行动处处长的一系列事迹。
“废话我也不多说了——霍克,跟我走一趟。”
女人开了口,指令性的口吻语调平稳,咬字清晰,语气和指令一样毫无热度。
“抱歉,伊希切尔处长,作为霍克的顶头上司,我并没有收到命令——今晚有什么需要用到他的任务?”
金发的男人忍不住出声,察觉到埃勒瑞有些疑惑的眼神撇向了他,他也只能丢回去一个“别问我我也不清楚”的表情让对方自行体会。
女人挑了挑眉,目光终于转向了阿列克谢,而埃勒瑞一直以来承受着的被审视的压迫感也终于随之消失了。
“突发事件——放心,不是什么坏事。”她眨了眨眼,在这里等候的时间里,她就注意到了墙角不起眼处划着暧昧的性别符号,而现在的距离也足以让她嗅到两人身上残留着的脂粉味——这足以证实他们之前是待在了何处——“还有……节制点,别列克夫小组长。”她转过身,长发从容地甩出了银色的波浪,“跟上,霍克,别让人久等。”
埃勒瑞沉默地跟着女人,直到路线变得越来越熟悉,最后有些惊诧地发现对方带他返回了自己的工作地点——里政府。
夜晚的旗塔失去了人气,显得冷冷清清,唯有一两处依然亮着灯。埃勒瑞跟着诺尔·伊希切尔,两双皮靴踩击地面的声音错落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是什么人要见他?阿列克谢是个老手,按理来说,他在危险边缘试探的行为,应该还没有人会察觉。
诺尔应该不知情——不然刚刚就不该是带他走,而是直接将他们两个就地正法……
能动用得上行动处处长的…无非就只是那几位了……
埃勒瑞攒着眉头,一边快速地思考着,一边脚步不停,跟随着带路的处长转过了亮着灯的档案室,一路向上,最终竟然停留在一扇厚重暗沉的办公室门前。
——代表着,里政府最高统治者所在的大门。
埃勒瑞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当首领打开抽屉,抽出那一份写着他名字的档案,并且温和地示意他随意翻看的时候,他盯着上面“疑似法师潜质”的一行字,沉默不语。
“所以,您都知道了。”
他抬起头,盯着桌后的首领。
棕发的男人没有接话。他站起身,绕出办公桌,来到窗边,俯瞰着星空下街区里的点点灯火。
“……法师们在下一盘棋,一盘想要毁灭秩序,却从不考虑收局的棋。
里政府需要介入这盘棋局。
而我,现在需要一名棋手。”
字数:2192
关联者:海野心葵 叶菲姆
风正呼吸。
一团云彩飘离视线。
一瓣多肉脱离根茎。
一只手将它斜插进刚浇过水的湿润泥土,把花盆推入阴凉中。
“老师?弥生老师——”
一声问询。
“弥生老师——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一定没有吧?你都没有带上可爱的学生!”
“就是啊!感觉被老师抛弃了呢!”
几句玩笑。
“老师,要给我们带礼物啊!”
“啊,我想要紫皮糖!”
“我要鲸鱼的明信片!”
“喂喂,那可是游轮啊!想点更上档次的伴手礼吧?”
“那普*亲笔签名的明信片!”
“好难啊喂?!啊对了我想看弥生rua熊时的照片。”
“魔鬼!弥生会被熊压得喘不过气的!”
更多的期盼。
“……师。”
“老、老师……可以…联系你吗?”
*** ****
“当然了。随时可以。有什么想要的吗?”对于这诸多发言,弥生仁的回复不外如此。
他很少拒绝别人,也不常有机会答应些什么,等临行统计时才发现手信清单已经列了五页长。
但这其实也在所难免——即使是在仁所任职的学校,邮轮旅行对大部分学生而言仍是件值得炫耀的事,即便那是发生在关系相近的人而非其自己身上。
这趟旅行也确实价值不菲。
但它的目的地是如此特殊,时机又恰好,仁无法说服自己拒绝。
起航了。
弥生仁所做的第一件事是记录从可能常去的那些场所到救生船的最短路线——工作人员有组织乘客参加逃生演习,但只知道一条路线远远不够。
游轮很大,且回廊曲折,在小道的尽头可能有通向另一层的隐秘楼梯,从一家店的后门出去可能是另一家店的入口,如果慢悠悠地闲逛,即使电梯按键会标注楼层的主要功能多半也要花上好几天才能完全弄清。
笔记本上小动物贴纸的种类不断增加,仁踩着摩洛哥风格的地毯步入北欧风的旁厅,穿过波斯风格的长廊踏进巴洛克风的餐厅,轻音乐在一个拐角消失,圆舞曲接替。他为亲密相拥的恋人拍下合照,替语言不通的服务员与来自亚洲的游客翻译,如往常一样竭力地迅速融于环境之中,一直忙碌到了傍晚时分。
而接下来的时间属于他的学生……的手信。
接下去的半小时里,仁无奈地在免税商店的货柜前僵立,遗憾于自己尚未开始学习俄语。
他没有选择困难症,但商品品牌是那么的多,学生们的要求却慷慨随性地仅仅是“巧克力!”“曲奇饼干~”“签名明信片❤”这些大类,具体买什么全靠他自行回忆这些善变的年轻人的喜好。
身边娇小的亚裔女性也遭遇了同样的困境,她正盯着货柜为难不已地咕哝。仁在登船时见到过她,知道她和自己从同一个口岸上船。他浏览着商品靠近,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很轻,但足够他那惯于在课堂中分辨出低声交头接耳者的耳朵捕捉到只言片语。
她似乎是跟着导游来的,但那名红发的年轻人要带着的人不止她一个,此刻注意力正在其他人身上。
“俄罗斯的巧克力很受欢迎。”仁眨了眨眼,习惯性地为她也许正面临的问题作出解答。
也许是他开口介绍的语气太过熟稔,也可能是身高差距导致对方心生警惕,女性看向他时的神情颇有些怯生生的。
好在那位导游及时接过话头附议,甚至还做出了更具体的推荐。
“Vdokhnovenie……啊,有了。”仁迅速在货架的显眼处找到这个品牌,并通过包装图案分辨出甜度,身边的女性也一样拿起了两块,犹豫不决地来回看着。
仁把白巧放回货架上,“你好。牛奶巧克力可能会过甜。不是特别嗜甜可以尝试黑巧。”
这次他的用词更为拘谨,声音也更温和,不过对方好像仍旧受到了惊吓。
仁想,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个团体中总会有发号施令者、跟从者、无法融入者。眼前敛着眉眼的这位女性很可能是彻底的跟从者,几乎不自己做决定。
无害。
……且无力。
“谢谢您。那……就两种都拿一下吧。我是帮朋友带的,自己不是很喜欢吃……”
——她礼貌地、小心翼翼地向初次见面的仁解释。
仁像巴克比克一样向她颔首,试图让她觉得自在点儿。
“——弥生仁。我们同个口岸登陆的。很高兴又见到你……唔”他适时地中止,等待对方介绍自己。
“您好,弥生先生。我叫海野心葵,是心灵的‘心’与‘葵花的葵’,有点少见的名字。
”
【很漂亮,铺满心脏的海葵。】
弥生心想。
但这种话说出口过于轻佻,因此他只是中规中矩地夸赞,“很可爱的名字。”
这不算一段关系的开始,因为如常见的情况一样,在这之后他们各自继续挑选要带回去的礼物。仁听见红发青年不停根据询问者的需求做着推荐,这种效率性促使他试着询问对方,“您好,还有其他推荐购买的东西吗?”
刚听见的俄语发音还残留在他耳边,于是他顿了顿,学着听见的发音,“叶F……菲姆?”
青年别过头。
他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我喜欢这个鲨鱼布偶,很可爱?是这里的原创设计,听说是很有名的设计师做的。”
……会有人需要这个。
仁想着,随着他的指尖看去,取下一只看上去笨呼呼的鲨鱼。而青年继续说着, “之后有个小活动,先生也欢迎来参加哦。我是这边青年团的导游叶菲姆,很高兴认识您。”
名字的发音和仁所念出的有些微不同,仁分神去记忆,慢了点儿才去握住他伸出的手。
“弥生仁。您对并非自己团队的游客也这么耐心,真是位出色的导游。”
“我希望每一个来参加这次旅行的人,都能留下非常难忘的回忆。而且,这里的boss给我工资还是很高的。”
仁因之后听见的数额有些吃惊,不过还是本能地扶住了另一个险些摔倒的人——非常娇小的少女,或少年。
“要是东西太重,我帮你提一程吧?客房都在同一带。”
而方才结识的海野心葵已经直接伸了手:“没关系,我也经常帮父母提东西。”
他们在叶菲姆连声的“注意随身物品。”中相携离去。
叶菲姆显然是故意在警告他们这里有小偷,仁想着什么时候去找他再谈谈这件事,示意心葵交给自己一部分东西,成功又将对方惊得缩起了肩膀。
——不过,这次她恢复平静的速度变快了。
【字数:3438】
【时间线:甲板剧情当天,烟火表演前一个多小时以及第二天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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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田上船不久后总能看见一位男性保持着舒适的笑容帮助很多人。她偶尔能在远处看到那人总是到处在忙,但是从来没抱怨过一句。从旁人的言语中只能知道是个小导游。
“既然是导游,那应该能知道很多吧。”秋田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心里思考着之前那位叫海明威的老人所吐露的话。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因为自己曾经偷看到过校长买时候的票价,对于一般的豪华游轮旅行来说,真的是太便宜了。“总而言之还是去试探下吧,说不定有什么意外情报呢。”秋田看了看手机,距离烟火盛典还有一个多小时,足够她去准备点东西去套情报了。
在小心询问了几个人后,秋田总算在大厅角落的沙发上看到了那名小导游。
“深呼吸、要冷静……要冷静……”秋田此时才发现自己不是套情报的料,无比紧张的她只能用言语开始安慰自己。
“总算找到你了,导游先生,”秋田将手里的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干脆带了瓶水。”
“嗯?谢谢您。”小导游接过水后,速度地调整了坐姿,像极了态度端正的好学生,“您应该是一般游客吧?很高兴认识您,我叫叶菲姆。”
“秋田,也很高兴认识您。”秋田用眼神示意了下大厅外没什么人的走廊,“其实是有些事情想要问您,方便借一步说话吗?这里人太多不是很方便。”
“可以的,您是有什么困扰吗?”叶菲姆赶紧拿起身边的外套,一边跟上秋田一边穿上。
秋田不紧不慢地走在前头,直到走出大厅外后才开了口:“虽然这样问可能有些抱歉……您有听说这艘船是首航吗?”
硬着头皮的感觉太糟糕了,秋田下意识地捏了捏手中果汁瓶子。
“这个我是知道的,您是有些担心这里不安全吗?”秋田发现叶菲姆放慢了脚步在努力和自己齐平,才发现自己紧张的连走路速度都变慢了。
“原本我不是这么想的,”盯着走廊外静谧的夜海,秋田叹了口气,“首航如此低调我可以当作是不想过于张扬,可是作为首航船,票价是否过低了?我……不难联想到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那件事。”
完美,对于自己欺骗的小手段秋田很是满意。
然而下一秒就被打脸打的生疼。
“啊,那您应该该是买到了特惠票吧?BOSS之前赚了很大一笔钱。估计因为这个,一开心发放了很多特惠票,所以相对便宜些。”叶菲姆对着秋田微微笑了下。
“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会突然……”感觉这么明说不太好,秋田把下半句咽了回去走到栏杆边,“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要怀疑你们的。估计是最近的事情让我变得有些敏感了。”
“您最近遇到了什么事情吗?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
秋田有些犹豫,不过对方既然还算不上自己身边亲近的人,说说应该也……无妨吧?
“是很无奈的事情,”秋田背过身靠在栏杆上面对着叶菲姆,“惹了一个有钱有权的富二代,那人逼着学校把我停职了。校长爷爷也是为了我好才送我来这里散心的吧。”她不自觉地开始捏紧了自己的裙子。
“权利真的是很可怕的事情,我根本没能力去反抗。”
“抱歉,好像和你说这些……打扰到你了。”
和陌生人讲述自己不愿意和亲朋好友分享的事情,反而有时候更容易些。
“没关系,您愿意和我聊聊,我也很开心。”秋田很意外叶菲姆没有嫌弃她唠唠叨叨的自述,“这不正是说明秋田小姐有能力、人缘又好吗?虽然不知道您是因为什么原因惹到了那些人。”
“但是,如果这是您在那一瞬间的判断的话,我相信此时的您应该是不会后悔的。”叶菲姆忽然愣了下,随即又换上笑容继续说道,“不过您这么美丽的人……不好意思,初次见面不应该评论您的长相。”
“也可能是因为对方希望您做他的女朋友才如此不屈从吧?”
“噗,漂亮什么的和我不沾边啦,”秋田摆摆手笑了起来,“那种人渣一样的富二代,做他女朋友我怕不是一辈子搭进去。”
“只恨自己没权没势。要是他现在站我面前,我估计会忍不住拉着他一起往海里跳。”
“社会有时候的确很残酷,”叶菲姆收起笑容,视线转移向了大海,“所以我会选择一边旅游一边作为导游的生活。能有足够的自由,很少被谁拘束住。”叶菲姆转过头又将视线落回秋田身上,
“虽然很冒昧,您有考虑过辞职吗?”
“有过。毕竟想到那个混蛋对学生可能再有危险的时候,想过自己是不是离开比较好。而且在中国,初中美术老师通常没什么地位。”秋田打开果汁像是安慰自已一样喝了一大口,缓了缓才继续说下去,“然而就在今年教师节前夕,我带的孩子们又是给我礼物又是给我唱歌的。我哪儿……舍得他们啊。”
再次回想起那天的场景,秋田低着头都有些忍不住想哭出来。
“您真的很关心学生,和弥生先生一样。”
“我个人觉得,趁此机会您可以稍微离开一段时间。您校长那边的压力应该也很大,不如就此辞职,去看看更广阔的的世界,或者继续教书育人也可以。”
“您先走出来,让校长看到你过的很好,那他也会安心很多。”
“不过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虽然有些逃避心理在里面……可是中国也有句古话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至于学生们,说不定您主动辞职,告诉他们一个美丽的谎言,会比被迫停职的消息让他们开心些。我相信既然是您愿意回去工作的母校,那么教书育人方面一定很棒。”
“离职之后的所见所闻,也可以直接分享给学生们看。现在的网络科技那么发达,人和人的距离几乎只有一个屏幕呢。”
“我……似乎太多嘴了。如果我自己能是稍微有点权势的人,说不定就能真正的帮到秋田小姐。”叶菲姆打开矿泉水喝了些,把瓶盖好好拧回去后小心拿在手里。
“心里多少有些雏鸟情结?不过您说的也没错,趁这个机会出去看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秋田稍许想通了点什么低着头微微笑着,“有些事的确不应该殃及到学生,也是给自己放放假。我还年轻,至少还有时间继续去做努力、争取。”
“雏鸟,总有一天会长出美丽的羽毛。很期待您今后的发展,希望您能不被人打扰的、自由的选择人生。”
啊,这个人可真会说话呢。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秋田一点都不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恰恰相反,反而是个很好的交谈对象。想着自己拉着对方说了好些废话,秋田伸手从自己的随身包里掏出素描本,轻轻将其中一页小心翼翼撕了下来递了过去:“谢谢你愿意听我讲这些无聊的事情,还说了这些安慰我的话。这个是不怎么上台面的礼物,早些时候在甲板上画的海面景色。唔……对于这方面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这个我可以收下来吗?最近一直在收大家的礼物,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借着大厅内透射出的微光,秋田发现叶菲姆脸上有些红红的,“我非常喜欢这类礼物。谢谢您,这个非常漂亮。”
“就像您所描述过我一样,叶菲姆先生肯定也是人缘及其好,才会一直收到礼物吧。如果您喜欢的话,下次我还可以尝试画些别的,这类我还是很擅长的。”秋田握起拳头给自己打了打气,并没发现自己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紧张了。
“不会太麻烦您了吗?”
“并不会啦,”秋田摆摆手顺势掏出手机一看,“快十点了呢,听说十点的时候甲板上有烟花,要一起去吗?”
“烟花吗?挺想看的呢,可是免税店那边我可能需要去忙一下。有机会的话,下次希望能很您一起看。”
“那有些可惜了,不过有空了也得好好放松下呀叶菲姆先生。”果然是像自己想象中一样的老好人呢。
“不论之后我能不能成功,今天都是要谢谢您的。”
“那我们之后有空再联系吧,叶菲姆先生。从现在算来您好像是我船上唯一的‘熟人’了,哈哈……”回想了下自己前面十分丢人的表现,秋田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嗯,谢谢您的关心。”察觉到对话快结束的叶菲姆调整了下站姿,似乎打算送秋田离开,“能成为你的熟人,我非常乐意。”
“那我之后再来叨扰你啦,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您先去忙吧。”秋田想到叶菲姆等会儿还有工作,并不想麻烦对方送自己,挥了挥手就小跑走掉了。
这可能是秋田人生中少有的大胆一回。
在她赶到甲板的时候,已经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伴随着绚丽的烟花和吵闹的声音,秋田窝在角落里又开始了自己的描绘之旅。
人群、烟花、笑容、同好……
这一夜秋田意外没有做噩梦,也没有靠药物入眠。梦里的她一直在回顾今天所遇到的美好,兴许真的像校长爷爷说的那样,偶尔来一次旅行是个不错的选择。
“起床啦!咯咯——”
“起床啦!咯咯——咯咯——”
“起……”秋田伸手一掌拍掉床头的闹钟,滚落到地板上的闹钟发出了沉重的闷响。懒散地拖着身体打算去卫生间的路上,秋田发现房门下似乎有一张纸片。
凑近一看竟然是一张明信片。
“给秋田小姐:
教师节快乐!这句话让我帮您的学生们说吧。”秋田不认识这个整齐的字迹,可她已经猜到了是谁送来的了。捏着明信片感觉纸张背后有些凹凸,秋田翻过来后,看到明信片背后还贴着一朵纸折的郁金香。
“这下得想想该送什么回礼了……”秋田转身打算放下明信片后继续去卫生间洗漱,不料一脚踩到了刚才被她一巴掌拍飞的闹钟,气得她一脚踢上去。
但是她忘了她并没有穿鞋。
“咝————我今天要把你扔了!!!”
【End】
雨季总是冗长而令人难以忍受。
雨会吞噬别的声音。人们都说坐听雨声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世界变得干净、纯洁而安静,万籁归为一体便是雨声,但是这样的安静不过是用一种声音去掩饰另一种声音。
——就像现在人们口中的和平,不过是用一方的正义去镇压另一方的正义。
距离上一次和雪维利尔的见面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在知晓了彼此的立场后穆萨自然是不会主动相邀,雪维利尔也像是从穆萨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尽管没有直说,穆萨也明白雪维利尔口中的“相对的”是什么意思。这不是一种背叛,之前的所有隐瞒只是善意的谎言。穆萨一遍一遍这样告诉自己,“魔法师”这三个字像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座脆弱不堪的独木桥,没有人敢跨越,没有人有勇气跨越。
打破这样的局面的是一个寄到穆萨家中的很小的包裹。听投递员说没有写寄件人,落款是一个音符,根本不能算是暗号,这不是比写名字更清楚么,穆萨把包裹带回自己的房间,轻轻放在桌上,却暂时没有打开它的打算。
雪维利尔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在这个时间寄出这个包裹的,以及包裹里是什么,穆萨不会不想知道,但是比起这些,魔法师寄来的包裹这一点就足以让这个包裹在她心中和危险品划上等号。
“与其在这样的令人窒息的空间里继续待着,不如去上街享受一下节日的氛围?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推门进来的养父双手抱臂倚在门框上,很显然穆萨对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包裹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已经到旁人都看不下去的程度了。
“我会在晚饭前回来。”穆萨从手边的抽屉里取出替换用的耳塞佩戴好,从大门口的衣帽架上取下惯用的小挎包,回头对养父笑了笑:“谢谢,我会带些礼物回来的。”
“快去快去!”坐回躺椅上的医生又戴上了眼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低气压过去了,我终于可以好好看会书了。”
“哎呀,洄鱼节还这么辛苦出来巡逻呀,来来来吃点烤鱼休息一下吧。”
“正因为是节日,保障秩序才更加重要。”浅金色头发的高挑少女单手按剑行了个礼,“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请好好享受节日的轻松安宁吧。”
行动处的“黄金玫瑰”伊芙丽特正在进行节日期间的巡逻,这对她来说是一项神圣的使命,和平是所有庆典的最大前提,她现在所做的并不只是简单的例行巡逻,而是守护这个重要的节日,守护大家心中的美好回忆。
再三确认自己负责的区域一切正常,并没有任何邪恶势力滋生的迹象后,伊芙丽特才暂且放下心来,怀抱赫卡忒靠着墙正打算稍作休息时,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
好像是…医疗部的那个女孩子?叫什么来着…
正在伊芙丽特试图回忆起那人的名字时,她突然发现眼前的情景有点不太对劲:娇小的医疗部同事仿佛是正在追赶着什么人,一边叫喊着一边奔跑,身上有几块污泥,跑起来还有些一瘸一拐的。
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这是奥罗拉家族不变的信条。
这么热闹的集市,穆萨是不会来的吧。
雪维利尔侧头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集市街道,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此起彼伏的吆喝叫卖声,各种各样的鱼肉经过不同加工后散发出的香气同样诱人。
“小姑娘,你的烤鱼好啦,特意给你挑了条最大的!”
从满脸堆笑的店家手中接过烤鱼,雪维利尔笑着付了钱,礼节性地道了句谢,余光瞥了一眼店铺内的水缸——大小明明都差不多。
新鲜的鱼肉经过精心烹制变得外酥里嫩,微焦的鱼皮上洒满了各种香料,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从花刀的刀口下还能看见嫩白如玉的鱼肉,与酥脆的鱼皮结合成一副抓人脾胃的风景,每一口都带着这个季节特有的鲜味。
吃完最后一口鱼肉,雪维利尔将竹签折断,正打算把它丢掉顺便再看看有什么好吃的,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回头了一瞬雪维利尔就从人群中捕捉到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穆萨!?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关上门后刚从家走出没多久,穆萨就被脚下有些凹凸不平的石板绊倒在地,大约是被马车压坏了还没有来得及修补吧,毕竟新鲜的食材经不起片刻的耽搁,更何况是在这样一年一度的祭典上。所幸只是右脚脚踝有些疼、手掌被刮伤而已,并不是什么会影响正常行动的伤痛,穆萨迅速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大约是沾上了点泥土,拍起来的手感有些异物感,回去之后大约又要被说教了吧。
每年的七月中旬,这一项全萨那西乌老少咸宜的活动都会让全城食指大动,又有谁能抵挡得住美食的诱惑呢?
从活蹦乱跳的鱼类到还在水槽里一开一合吐着泡泡的贝类,洄鱼节的海鲜食材应有尽有,尽管并不能直观地看清这条从头到尾都热闹非凡的美食街,散发出的阵阵香气已经地让穆萨的嗅觉先睹为快了。为了祭典挑选了一副隔音效果最好的耳塞果然不是无用功,但是就算是这样,吆喝声还是让穆萨不太适应,不用借助魔法道具就能发出这样的音量,店长们还真是身怀绝技。
魔法——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命运的剧本”这种东西的存在,前面人群里那个有着白色长发的背影看起来似乎…有点像雪维利尔?
几乎是下意识的,穆萨追了上去,她有太多的事情想问清楚:那个包裹里装着什么?明明可以一直瞒下去为什么要坦白?相对的事物真的不能共存吗?
那个身影似乎回头看了她一眼也开始奔跑,穆萨立刻便确定那就是雪维利尔:“雪维利尔!是我!等等——别跑了!”
雪维利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跑,大概是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接近她,又可能是预想中的对峙来得太过突然,自己还没有准备好。总之在看到穆萨跑向自己的那一瞬间,脑海里就有一个声音响起,那个声音告诉她,你们已经没有交集了,你们本就不该有任何交集。
追赶的脚步声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就在雪维利尔带着疑惑转身查看时,她已经被双手反剪,后颈卡上了冰冷的剑鞘。
“束手就擒吧,你这个……”伊芙丽特一时间还没办法断定自己抓获的这名“犯人”的罪行,只好用征询的眼神看向气喘吁吁赶来的同事,但却没有得到任何答复,只好大致推断道:“你这个小偷!”
“小偷?”金灿灿的长发、再加上充满正义感的自信语调,穆萨立刻认出这是行动处那位身手敏捷的奥罗拉小姐,但是对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以及为什么会叫雪维利尔“小偷”仍然是一头雾水。
“我是今天负责这一带巡逻的伊芙丽特·奥罗拉,刚才看见您追赶这名、这个人的样子,就出手相助了,没关系,这只是举手之劳。那个…”
“我是医疗部的穆萨,穆萨·埃尔维斯。”
“埃尔维斯小姐,很抱歉让您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我会将她交给行政部门处理,请您放……”
“等、等等,”穆萨终于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刚才的举动造成了误会,“我并没有被偷的东西,她也不是小偷,奥罗拉小姐,您误会了!”
在将事情略去前因,简化成一个“见到许久未见的友人和被自己的友人突然跑来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也开始逃跑”的、听起来有些傻的故事后,伊芙丽特终于是明白了这只是一场误会,好在她也并没有追问更多细节,不然穆萨编的故事可能就要不攻自破了。
在伊芙丽特走后,穆萨和雪维利尔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快便从危机解除的轻松感转变为了相对无言的尴尬。雪维利尔揉了揉刚才被剑鞘顶得发疼的后颈,穆萨则弯下腰去确认自己脚踝的伤势,经过刚才的奔跑受伤的右脚脚踝似乎有些发肿,这下回家可就不止是要被说教了。
直起身时穆萨有些重心不稳地晃了一下,雪维利尔立刻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但是在看到她自己靠双手找回平衡站稳后又很快收了回去。
气氛又回归了沉默。
“抱歉。”穆萨抬头看着雪维利尔,突然开口,“那是行动处新来的同事,叫作伊芙丽特·奥罗拉,她很厉害吧?他们都叫她“黄金玫瑰”……”
“你不应该和我说这些。”雪维利尔右手搭在左臂上,低着头,语气生硬地打断了穆萨的话,“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我们是敌人。”
“我……”
穆萨向前走了一步似乎还想说什么,雪维利尔则先一步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好好听穆萨说话。
“洄鱼节的烤鱼很好吃,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死线及投票规则更新
经玩家提醒,考虑到大部分玩家为工作党和学生党,在周中时间较为不宽裕的情况下,决定更改死线时间,保证玩家有一整个周末进行创作。
此外,鉴于ELF网站的不稳定性,企划决定采用衰减规则,在死线后仍给玩家投稿时间(*即,过死线后一定时间段才记为放弃企划,自爆处理)但希望玩家尽量准时投稿。
具体变更如下。
【死线时间*updated】
周日晚24时(即周一0时)
【投票时间*updated】
投票开始:周一08时
投票截止:周一20时
时间总计:12小时
【投票规则*updated】
场内投票:QQ群内部(问卷星链接)
周日12时开始,玩家会收到自己的投票序列号(请玩家注意面包人私信)。
投票开始后,玩家可点击玩家群内的投票链接,输入信息并进行投票。
场外投票:ElF投票
投票开始后,场内外都可以在ELF的企划投票内进行投票。
【衰减规则*new】
鉴于平台网站的不稳定性,
死线后15分钟内,【对战投稿】不做衰减处理。
死线后15分钟内,【轮空投稿】不做自爆处理。
*如有网站崩溃等情况,届时以企划组的紧急公告为准。
死线15分钟以后,【对战投稿】票数衰减20%,之后每一小时继续衰减20%。
【票数参照表】
0:16~1:15 票数 = 总票数*80%
1:16~2:15 票数 = 总票数*60%
2:16~3:15 票数 = 总票数*40%
3:16~4:15 票数 = 总票数*20%
4:16~5:15 票数 = 总票数* 0 % (判负处理)
5:16~往后 视作放弃比赛 (自爆处理)
死线15分钟以后,【轮空投稿】仍旧未发布,作为自爆处理。
附注:
判负处理:视为对战失败,HP-100。
自爆处理:视为放弃对战,HP清空,角色在本次对战中死亡。
关于投稿:以上两种情况仅作为企划对战部分的处理,不影响玩家在企划界面投稿对自己的剧情进行补充和创作有关企划的其他内容。
【走位时表*updated】
走位开始:周日24时(周一0时)
走位结束:周一12时
走位公布:周一22时(对战结果同走位一起公布)
更新后的日程表将在之后发布于群内和ELF企划界面。
布雷泽挥动长枪,随意的击杀了试图逃窜的绿色史莱姆。球形的史莱姆爆开,绿色的汁液向四周炸开落在地面上,看上去黏黏乎乎的。
布雷泽扭了扭脖子,转了转肩膀。击杀一只史莱姆对他而言当然是毫不费力。只是这个动作在短短的两小时内他已经重复了上百次(也可能更多)。机械系性的重复相同的动作让他感到肌肉酸痛。
城镇内大部分魔物的战斗力于史莱姆相差无几,威胁性并不高(但你也不能说它们不危险,即使个体力量微弱,数量庞大的群体依旧能展露出惊人的破坏力),即使是一个年幼的孩童随处捡起一根结实的木棍,都能与之一战。
使它们具有威胁的是群众们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不过也没人想让这些魔物变成对群众而言的已知生物,魔法世界不能暴露给普通群众。
沃姆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事实证明,至少在目前的情况下他派不上什么用场。布雷泽和柯利弗都不可能会因这种弱小的魔物而负伤。
“难不成你没睡饱?不会吧,你的睡眠时长可几乎是柯利弗的两倍。”布雷泽开玩笑的损了沃姆一句。沃姆鼓着腮帮子,似乎想让自己看上去在很生气,却引的柯利弗笑出了声,只好不停小声嘟囔这着“布雷泽你这是诽谤”。
我的睡眠时间可能还没到沃姆的二分之一,柯利弗这么想着。
“你觉得无聊,那就来帮忙吧。”
“我有在努力找。”
以史莱姆为代表的魔物喜欢躲在阴暗不起眼的角落,又或者是杂物堆里,总的来说,不显眼的地方容易成为实力弱小的魔物的落脚处。显然魔物也有智力,也会为自己的安全考虑。即便如此,与魔物战斗也比和有着相同实力的人类战斗要轻松的多,人类太过狡诈。
在如今的情况下,比起与魔物战斗,寻找并发现魔物反倒要更加费力。大量魔物涌入城内只是与往日里的“没有魔物”相比较而得出的比较概念,魔物并不会随处可见,街道上更没有满是魔物。如果到了那种情况,离最坏的结果大概也就不远了,那可不仅仅只是魔法世界暴露这么简单的后果。
布雷泽保持着警惕,目前遭遇的魔物都能轻松解决,但这并不代表事情会一直如此顺利。
值得庆幸的是,因为过于炎热的天气,街道上一直没有什么人。柯利弗将魔杖那在手中(从外观上看那像是一根从地上捡起来的树枝),指着史莱姆的尸骸,小声念出咒语。地上的遗体悄无声息的燃烧了起来。或许那不能称为燃烧,因为几乎没有火光。尸骸最终化为了灰烬,一阵卷着热气的风吹来,便连最后的灰也四散,不留下任何踪迹。
直到走完这个片区内的最后一条街,布雷泽才稍微放松了一直紧绷的神经(虽然他一直表现出的是缺乏紧张的态度)。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是让人高兴的好事,但过于轻松又让他没来由的感到不安。布雷泽有这种感觉,某种危险正在在暗中酝酿着,逐渐向他们逼近,他们确浑然不知。
“就好像……本来应该在这里的魔物去到了别的地方。”柯利弗突然开口,说出了布雷泽的想法。
沃姆也点了点头。
三人正站在房屋投下的阴影里。
城镇周围的情况并无异常,甚至在远离城区后,环境也没有任何的异常,没有遇到任何魔物。在当今火山场活动异常的情况下,这种正常反倒是最大的异常。
遭遇大量魔物,直面危险,战斗至精疲力竭。这是原本的预期。
有只乌鸦落在一颗枯树上,干枯的树枝仿佛濒死之人伸出的求助的手。没有任何人握住那只手,它便悲凉的死去了。
柯利弗没有在意那只乌鸦。象征不幸的乌鸦与黑猫常常被人厌恶,但柯利弗知道,那不过是些可爱的小生物,从来不是灾厄的召唤者。
布雷泽也没在意那只乌鸦,直到听到它们的叫声。这不是寻常乌鸦的鸣叫,那过于凄厉,与正在遭受拷问的俘虏的惨叫如出一辙。
布雷泽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在手中随性的抛着。突然,他猛的将石头向乌鸦丢去,可怜的鸟儿没能躲开,不幸的从树枝上坠落,在撞击地面时发出岩石相互碰撞的声响,摔的四分五裂。
是魔物。
布雷泽皱了皱眉,在实际中遇到也好、在资料上的记录也好,他从未见过这种魔物。这种魔物与平常的生物太过相似,假若不是那奇异的叫声和当下的特殊情况,他也不会将其和魔物联系起来。在确认没有危险后,布雷泽走近魔物的残骸。他看见了“乌鸦”的喙——尖锐而又锋利,或许能毫不费力的戳穿钢板。布雷泽将滚落至一旁、发出诡异光芒的两颗球形绿宝石收好——那本来是“乌鸦”双眼,准备在回去后将其交给那些善于钻研的魔法师们研究。
“我们遇到麻烦了。”
布雷泽抬头,发现一大群猫正从远处呈包围态势缓缓朝他们靠近。那显然不是普通的猫,它们的行动姿势过于僵硬——它们有着与布雷泽刚刚击落的乌鸦相似的特征。它们是同一种魔物,至少是同一种类的魔物。
“能解决的麻烦不是麻烦。“布雷泽嘴硬道,接着便倒吸了一口凉气。不仅是成百,而是上千的乌鸦,黑压压一片,像黑色的海浪从更遥远的天边涌来,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凄惨鸣叫声使人头皮发麻,无数翅膀扇动激起的风声中夹杂着岩石相互碰撞的声响。
岩石不应在天空中飞翔,不过此刻并没有时间给三人用于思考这些“乌鸦”得以飞翔的原理。
“好吧,我承认我们现在的情况有点危险了。”布雷泽一边对柯利弗说,一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他小心的向后退了几步以拉近自己与柯利弗之间的距离。
事情常常会向着预期中最坏的情况发展,有时甚至会远超预期。他们可没想到“大量”会是能将他们完全包围的数量。
柯利弗握紧了右手中的魔杖。他的手有些发抖,有人曾把这解释为“好战者的兴奋”,然而柯利弗知道,这不过是因为自己幼时的莽撞举动而留下的心理阴影——他曾在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大群魔物追赶。如果是现在,他或许不会将那些魔物放在眼里,而当时他却拼尽了全力逃命,后来则幸运的被佐伊救下。
柯利弗将负责治疗的沃姆护在身后,压低了声音说:“有点危险?这大概是个过于乐观的局势判断。”
“它们看上去似乎很饿。很显然我们三个人的肉的份量并不够给它们用来塞牙缝……找一个比较薄弱的地方试着突围吧。”布雷泽提议道,“虽然很想说把它们全部消灭,但现在我们只有三个人,不保存体力,毫无保留的打上去被消灭的恐怕不会是它们了。”
“在要赶在乌鸦接近之前突围。”柯利弗补充了一句。
没有经过任何商量,三人就默契的一同朝着东南方冲去。没有人清楚那是否是包围最薄弱的方向,但那是通往红色学会的方向。他们清楚,他们要避开城镇,他们不能将这些危险的家伙引过去。沃姆没再说话,他的心高悬着,他还从未遇到过如此危险的情况。他扫了眼柯利弗与布雷泽 ,试图获取一些安慰,得到的却是相反的结果——两人极度严肃的表情让他感到更的紧张。
万幸,这种魔物似乎智商不高。那些猫似乎没有预料到三人会朝自己冲来。在三人逼近后,有的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有的四处逃窜,只有一小部分仍然无畏的向着三人袭来。布雷泽挥舞长枪,像挥动棒球棒击球那样将那些猫击飞。
红色的火焰在柯利弗的左手指尖聚集成一团红色的光球。柯利弗一次次的将这些光球向魔物丢出。火焰无法伤及这些石头身躯的魔物,它们甚至没有减速,于是柯利弗又补上了冰封的魔法。魔物的速度稍微减慢了,岩石上出现了裂痕。柯利弗握住剑柄与剑鞘的连接处,用剑鞘大力敲击接近他们的魔物身体上的裂痕。裂痕逐渐扩大,最终瓦解了魔物。身躯断裂的魔物变成了彻底的石头,再也一动不动。
敌人的数目过于庞大,面对来自四面八方、锋利度不输剑锋的爪子与尖牙的攻击,布雷泽与柯利弗不可避免的受伤了。好在那都不是重伤,即使是一边全力奔跑,沃姆也能同时为二人进行治疗。伤口迅速愈合,只留下撕裂的布料。
那些原本愣在原地的猫似乎终于理解了事态,怒吼着袭来。只是为时已晚,三人已经突破了包围圈。岩石那过于沉重的身躯使它们无法像真正的猫那样极速奔跑,便逐渐被甩远了。可那些乌鸦仍然紧逼在身后,像一团黑色的乌云,眼睛闪现着骇人的绿色光芒。
这可太糟了,那些乌鸦越来越近,就像一张厚重的地毯,即将向三人扑来。而布雷泽已经感到有些体力不支了,他知道沃姆此刻的情况肯定更差。
乌鸦们又一次爆发出尖锐的鸣叫,像是在吹响进攻的号角。
突然间,一切声响都消失了。耳边再没有了磨人的鸣叫声。布雷泽难以置信的回头,发现那些乌鸦也不见了踪影。
布雷泽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学会的方向跑去,另外二人紧紧的跟着他,沃姆被护在中间,柯利弗垫后。
布雷泽否定了幻觉的可能,衣服上的破洞正是“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的证明之一。他找出之前收好的绿宝石,它仍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不论怎样,当务之急是将情况上报,这已不是他们三人能解决的问题。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