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宣:http://elfartworld.com/works/1965504/
二宣:http://elfartworld.com/works/2028236/
补充规则:
关于合作和走位:http://elfartworld.com/works/2036728/
各城邦设定:
普鲁尔:http://elfartworld.com/works/2013444/
沙马卡兹:http://elfartworld.com/works/2013487/
ooc成分大概有200%那么多的段子。
感谢奥利和希尔让我写!
“……”
“……利!”
“奥利——”
叫到第三声的时候,女孩子的注意力才总算从窗外夺回,垂下头算是给了回应。治疗师叹了口气,将绷带卷丢进医疗箱里:“好了。”
治疗的成就感有时候与伤病严重程度无关。病人越是配合,医生也就越是有干劲。赫斯珀勒斯实在是太冷了,风在地下空洞中回响的声音宛如呜咽,石头又冰又硬。除去本职工作带来的职责感,任谁在这里,都会想要看到哪怕一点也好的对“生”的希望。
所以希尔喜欢主动上门的病人,因为这意味着对方“想要活下去”。但她讨厌名为奥菲休的猎人,因为那意味着“这次的伤口她没有办法自己处理”。
“我说过很多遍了,”她现在超级想戳痛对方的伤口让女孩长长记性,犹豫再三,手指还是只落在了绷带边缘。“就算因为感染出现了黑色的血管,也不要就那样把皮肤剜掉!”
“因为我——”
“我才不管!”希尔“啪”地大声合起医疗箱,“才没听说你这种自己搞伤自己到自己没法处理的病人,我生气了!”
年轻得堪称年幼的猎人看着她,稍微倾斜了一点头。
“……我会晚点拆绷带。”
“唔?”
奥菲休的手指焦躁不安地在绷带上滑来滑去。她真的很讨厌治疗,希尔想,即使是普通的、还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她又说了一遍:“我会晚点拆绷带。”
治疗师叹了第二口气。“一般来说,那是在伤口好了之后才拆的。”
合格医生应该讲究对症下药。希尔想,如果她能的话。毕竟除了本人主动找她,作为猎人的奥菲休还是相当行踪不定的。但是只要多注意一点点,卡准休息时间去寻找的话,女孩多半就在哪个角落里呆呆地望着指导者的宫殿。
这就太难了,治疗师分外愁苦,她总不能把洛多裴大人抓过来给奥菲休喂药,后者又总是反复在抑制感染用药对能力的压制上过分在意,能在这种前提下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虽然也不过是十四岁而已。
奥菲休像是想要提醒她什么,但希尔早就不会强硬地跟去研究她对能力的暴力使用了。很危险、而且奥菲休不喜欢。
“我要去找人补充一点草药。”她解释说,将门口的牌子转到“暂停营业”的那一面。猎人则站在原地等她。希尔再一次在心里叹息,要是本人在吃药的时候能有这么乖就好了。最好的结果大概还是世界上突然出现了某种叫“洛多裴大人喂药机”的东西,不过奥菲休似乎只一心想见到本人。
所以见到会怎么样呢,完成愿望后又会怎么样呢。希尔一时也说不准自己该盼望指引者是快点注意到领地中有那么一个麻烦的猎人,还是不要注意到的为好。
不管怎样,指引者今天也没出现。
奥菲休今天是好孩子吗。
路过宫殿的时候,猎人像是视线黏住似的看着那里。风依然撞出着呜咽似的回响,宫殿也像是冷冰冰又硬邦邦的空洞了。
奥菲休今天也不是。
但她忽然想起坐在藤蔓上托着脸否定她的治疗师。不是,不是那样的。希尔说道,奥利只是不愿吃药的不太乖的孩子,只要愿意吃药,就会变成好孩子了。
“我也可以帮忙。”
希尔在她身后没听清似的大声:“什么?”
“草药。”她简明扼要地解释。
“你才认不出来呢,”希尔像是咬着责怪的语气一样瘪了瘪嘴,“而且还会把地弄得翻起来,什么都长不了了——”
但是她随即把手背在身后踢了踢地上并不存在的小石子,然后抬起头、看着她笑了。
【害,這什麼都傳不上去,log傳不得,長文也傳不得,從谷歌盤裡扒拉出來個序章傳了睡覺8】
那孩子又在看窗外了。
小泉凜理支頤,側頭看著自己與丈夫剛剛領養回來的孩子——對方並沒有察覺,而是醉心於窗外的景色,一時半會兒沒有意識到來自養母的視線。窗外,灰濛濛的海面上飄著細雨,說不出有什麼可看的。偏偏男孩上車之後,就看了一下午。
孩子大概九歲左右,要說起來早已超出最佳領養的年齡,但在小泉凜理看到那孩子一眼,便被對方眼睛裡一種獨特的個性給打動了。
“就這孩子吧。”她剛見到對方,就輕輕跩了跩宗英的衣角。
“可以嗎?這孩子不會有點太年長了嗎,扶養起來會不會不大容易?”宗英問,凜理搖搖頭。
“我們又不是為了方便才領養的。”她彆扭道。宗英也沒有否認,似乎是覺得妻子說得有些道理,於是立刻就去辦了手續。
幾個月後,孩子是平安領回來了,只是有點乖巧到讓人有點擔心。凜理向福利院的工作人員打聽,似乎進入孤兒院的原因是家裏人出海自殺了,全家只留下一個遺孤。
這事情幾年前佔了社會版新聞半頁,被不知所謂的心理學家頭頭是道地分析,留下一個注意身邊人心理狀況的總結,然後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成為一個距離遙遠的獵奇故事、成為流浪漢早起換掉的榻榻米。
至於孩子本人,被有心無力的親屬丟在了孤兒院,也成為被遺忘的一環。
小泉凜理揉了揉太陽穴,斟酌著自己該如何開始和這個“兒子”對話。她一向辦事風行雷利,往往事後才發現有些事情並不如自己想像那般,偏偏現在,討孩子喜歡的宗英因為工作而不在身邊。她幾欲開口,可一種怪異的羞恥感堵在她的喉嚨裡,讓她覺得打斷那孩子現在的行為不是什麼好事。
正當她困惱於此,救命餐車被人推了進來。
“要吃什麼?”凜理問孩子道,“我想吃照燒雞肉飯,餐車上有拉麵,似乎是熱的。”
“我跟小泉女士吃一樣的東西就好。”男孩小聲回答道。他還遠遠沒到邁入青春期的年齡,個子也比同年的孩子要矮,略有些捲曲的短髮服貼地黏在前額上,卻並不凌亂。因為天氣涼了,男孩穿了兜帽衫,但並沒有在列車內戴上帽子,反倒是兩條腿上還套著不合時節的短褲。
果然小孩子都是不怕冷的啊。凜理想,她把膝蓋上的手提包打開,取出幾張紙鈔,柔聲問男孩:“那你想吃什麼?”
半晌,少年像是承認什麼錯誤似的,以極小的聲音回答了。
“⋯⋯想吃拉麵,可以嗎?”
凜理滿意地轉過頭去,向推著餐車的乘務員要了男孩點的餐和一瓶烏龍茶。付過錢後,兩碗泡在溫熱的即溶豬骨湯裡的麵條被端了上來,上面擺著廉價的鳴門卷。雖然這與凜理想像的美味珍饈相差甚遠,但男孩似乎十分滿意,低頭悶聲吃著。
不知不覺,窗外的陰雨變成水窪裡一片片小小的漣漪。
“喜歡?”凜理笑著問他,撥開了麵條裡的鳴門卷。
“很美味,我一直很喜歡拉麵。”少年扒著碗,低頭看發白的骨湯,試圖喝了一小口,但因為太鹹,咽下去後立馬吐了一下舌頭,眼巴巴地抬起頭來看著凜理。
看起來跟條小狗似的。凜理想。她輕輕咳嗽了一聲,把筷子放下。
“雖然現在說有點晚了,但從今天起,瀨亞就是我的孩子。今後,比起小泉女士,我更希望能被叫做媽媽,可以嗎?”
少年琢磨著凜理的話,用筷子把餘留的骨湯攪拌得發渾,過了會兒,他問:“媽媽——是很久的?”
“是永遠的。”
“一直一直都是?”他問。凜理啞然失笑,她想起男孩曾被親戚扶養過一陣子,福利院也並沒有講過那段日子是什麼樣,更何況,這孩子的生父母⋯⋯她躊躇著,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向這個孩子解釋一切。
九歲已經是懂事的年紀,她一切因好意而做出的掩飾,都因為對方的雙眼顯得蒼白無力。她磕磕絆絆地張了張嘴,彷彿回到了小學時代,變成一個被質問的孩子。“我想做你的媽媽,如果可以,希望你能答應我,不過,如果你不希望成為我的孩子,我和宗英也可以做你的家人——啊,宗英是我的丈夫。”她說到最後,竟有些面紅耳赤,不耐煩地撓了撓自己的耳朵。
做孩子的將手放在唇上,似乎是思考了些什麼,隨後笑了。他轉過身去,再次面對列車外的風景,玻璃面上,映出男孩稍有些輕鬆的笑。
“我知道了,謝謝。”
“一時間不適應也可以慢慢來。”凜理又補了一句,她將忘了打開的烏龍茶開瓶,慢吞吞地喝了起來,以此逃避過於直接的反抗。
“嗯,神奈川可以看到海嗎?”男孩問。
“可以看到,我們家窗外就能看到呢,”凜理道,她隨即想起對方的生父母死於海上,便改口道,“——不過,也要看天氣,天氣太暗了就看不到。”
“太好了,我喜歡海。”孩子說著,在列車座上窩成一團,懷裡抱著從孤兒院帶來的書包,雙腳高高懸在半空中,這才有了點小孩的樣子。
凜理多少有些放鬆了,她收走了兩個空拉麵碗,小心地把紙巾丟進去,不讓餐具沿邊的油漬蘸上手。做了這些後,她小聲確認:“喜歡海?”
“嗯,喜歡海。不過,也討厭海。”
“怎麼能同時喜歡和討厭呢?”凜理困惑地問。
搖擺著的餐車悠然地經過走道,收走白桌上棄置的餐具。男孩囁嚅著回答了,似乎是不願叫她聽到,聲音很輕,幾乎隱沒在餐車吱吱作響的滾輪聲中,凜理甚至也不清楚那是不是自己在列車上睡糊塗了,將夢里的聲音當作現實。
“雖然喜歡,但因為發生的事情而不想原諒,而且,也不能原諒。”
列車開始咬合軌道,身下的巨大機械發出一聲戚戚的叫喊,海岸的風景悠忽地漸漸變成靜止的風景畫。
凜理想起男孩的名字。
“那你哪天能原諒海呢?”她輕聲問。她的孩子並沒有回答她,只是回過頭衝著她笑了一下。
“媽媽,你看,太陽出來了。”
[瀨亞=せあ=sea=海]
是3557哒。一半内容防爆爆(?
-离散
莉莉·索利达斯很想抽烟,虽然她既没有烟,也没有抽烟的习惯。很显然自己身无长物,只余下身上所系的细皮带与固定在上的那一对短刃,在大步向前的时候拍打着绒羽的根部和腰背的皮肤。如果放在平时,她会更喜欢咀嚼树脂凝结的香料,但现在她只是有点想像认识的某人一样,将烟斗在手背上磕上一下、两下、三下。
女孩儿的唇间还残留着草药清苦的味道。她一下子分辨不清这到底是药物的作用还是真的沉入了梦中。巡林客过去没有见过这样的光芒:牛脂蜡烛、海蛇油的灯笼所产生的光芒远没有那样稳定,如此明亮的火焰必然会产生大量的气味和烟雾。这里的空气虽然比不上德莫拉海边风暴后那般清丽,但也比窝藏在地下、点满了蜡烛以至于闷热昏沉的小酒馆好上太多。
直到第一名路人经过,冷漠而无言地拨开她半张开的翼翅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在路中央站得太久了。习惯了德莫拉港口的烦扰,站上半刻就会被兜售货物的小贩、兜售诗歌的三流诗人包围的热闹,此处虽然嘈杂却透着股疏离感的忙碌让她不由自主地退到街道侧方,好冷眼观察。城市的天际被精美的弧顶和始终带着湿漉漉光泽的建筑切得支离破碎,锋利的光到处都是,就连莉莉·索利达斯那只玻璃的眼睛都觉得有些不适。
“嗨。”停顿了一小下,巡林客接着说:“我在做梦吗。”
“……是。”另一位翼族收住了脚步,谨慎地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她,“是罢。”
“做梦也逃不过吗。”
尼格勒没有接这句话。他慢慢走向巡林客,羽翼收缩的程度同他的脚步一样小心。而他的问话更加谨慎,根本就没有从口中吐出的意思。过去的同伴、突然离开而没有留下任何音讯的——总之,不辞而别的同行者在梦中再次相遇,现在除了缄默似乎什么都做不到。施法者心中有一百个问题,但看着莉莉·索利达斯满不在乎、只是注視著前方的假眼球和紧紧追随者他的绿色眼睛,所有的问题都堆积在喉咙处,无法成型。
女孩儿突然笑了,也许是因为看出了尼格勒的窘迫。她习惯性地试图抛接一枚不存在的硬币,手抬到了一半便停住了:“要不然,我们还是聊聊现在的状况罢,叙旧不适合我们。”
现在就算是对方突然邀请尼格勒一起去喝一杯绿沼蜥的口水,他大概也会立即答应。施法者鬆了口氣,与女孩儿并肩靠在巷角的两侧,说出来的话里都夹杂着背巷里流浪汉的呼吸和咕哝:“似乎是做了个没办法醒来的梦。虽然说某些地标似曾相识,但景色完全不同。说到底,到底是我梦见了你,还是——”
“说到做梦,要不要试试看找个高处跳下来看看?有两种感觉很容易从梦中将人唤醒喔,下坠就是其中之一。”
“另一种是死亡吧。”尼格勒叹了口气,重新找回了以前一同冒险时候的感受。巡林客干巴巴地鼓了鼓掌,算是某种程度上的鼓励。
“猜对了,没有奖励。”女孩儿用指尖敲了敲自己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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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巡林客依然有些心不在焉,也许是因为普通的漫不经心,也许是因为这座城市四处转染的空洞和冷漠不知不觉地影响了她。更何况神棍般的人她见得太多了,可以说在德莫拉她总和一屋子神棍朝夕相处,实在是打不起精神。
相较而言,这次的闲逛收集来的临时同伴似乎更有趣些。同样携带双刃,似乎眼睛也同样有些毛病的加莉娜在四个人形成的、围绕着占卜师的半包围圈中比其他人要更疏远些,似乎并不适应这样的交谈,随时随地都似乎要隐没进冷漠的人群;算不上熟悉也谈不上陌生的尼格勒相较而言离自己更近些,两人半张着的翼翅没有交叠,只是最长的飞羽不近不远地相指着。女孩儿不易察觉地翻了个白眼,不是因为出于不屑,而是要保持着脸的朝向大致不动,乜斜着眼睛想要好好打量卡尔·加埃塔诺·马里诺是一件与记住他名字差不多费劲的事情,她的眼睛都瞪酸了。幸亏占卜师小姐的脸庞半掩在兜帽下,一方面保护她的面容不被众人窥探的同时,大概也保证了她看不见莉莉相当失礼的白眼。
“代价吗。用你们的故事来换如何?”女性的笑声有些发空沙哑,像极了大部分占卜师仿佛洞悉了一切奥秘,光用声音就能搅拌坩埚里的蟾蜍汤的笑声,“如今这个时代,一个好故事可比金钱重要。”
“那么占卜所能揭示的、你所会带给我们的是什么。”尼格勒的声音短促,没有女孩儿不知从何处学来的虚与委蛇。
“不先来试试吗?神谕。既然不需要钱,不想试试看吗?”
一阵尴尬的沉默。莉莉正在脑海中理顺下一句要说的话,想尽办法试图不着痕迹地从对方口中掏出更多的话来,又不会让自己太难受。想必自己脸上的表情既生气又出神,以至于尼格勒用翼尖碰了碰她长羽的尖端,大概是以为自己突然发起了呆。女孩儿瞥了他一眼,算是作为回应,刚想开口——
“那就试试。”另一位巡林客干干脆脆地吐出四个字,砰地一声砸在地上,把尴尬的空气砸了个对穿。莉莉·索利达斯从未如此希望自己也是个能言善辩的吟游诗人,不必在帽子上装饰花里胡哨的羽毛,至少能轻松快速地用真话说谎言,不必思考那么多。
占卜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只是发出那种轻柔沙哑但并不难听的笑声:“行罢。你们抽到的那张,就是你们的现在。”
加娜莉抽出那张代表现在的牌之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伸长了脖子。牌面相对而言还算朴素,只是简单地绘着巨龙喷吐着火焰的场景。
“你们现在正面临着一股无法对抗的力量,正是那股力量将你们留在了这里——”占卜师碰了下卡片的右上角,薄薄的材质在她的指尖下弹响,“仅凭通常的手段,你们无法与它对抗。”
莉莉的注意力全被她颈上悬挂的、蝉的吊坠吸引了,而尼格勒既不满也不甘的挣扎发问也被占卜师忽略了过去。她就像开始了一场表演的魔术师,走进了自己的节奏之后,不打算为任何话题停下脚步:“下一张牌就是你们的未来。”
如果放在以前,莉莉·索利达斯在抽这种所谓的未来的时候,立马会把它攥成一团然后吃下去。她完全不相信占卜,说是不想,其实更是不愿。女孩儿飞快地伸手将那张牌抽出抓紧,似乎慢上半秒未来就会不受掌握地从指缝间溜走。
“真老套。”她咕哝了一声,将绘着瑞图宁女神手执带着新芽枯枝的卡片稍稍倾斜,算是照顾一下踮起脚尖的小个子卡尔。
“这张卡代表,你们一定能够转为为安……无论你们遇到了什么,呵。”
“真是不知道该说是定心还是担心。”尼格勒也轻轻咕哝了声,无论从响度还是声调上都有些类似信鸽。占卜师抖了抖手腕,不知是把厚厚的一叠卡片收回到哪里,取而代之的是分置在她双掌中的宝石和水晶球。
“梦的旅人,你们想要选择那条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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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已经在路上走了一个小时了。即便是拿到了地址,问路也耗费了很多心思:大部分人只是敷衍地随意一指,连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愿意说。四人只能顺着大概方位逐渐摸索,这里初看奇诡特别的建筑也逐渐腻味了起来,再怎么说也比不上真正人工构筑的城市看得顺心。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莉莉调整了一下皮带,“说真的,在路上突然拦着你非要给你占卜,可能就差在自己脸上写上‘有阴谋‘几个大字了罢。”
“至少比漫无目的的游荡要好。无论是好是坏,是阴谋还是偶然,只有不断推进事件的发生,才能获取更多的动机目的。”尼格勒颇为在意地放慢一下脚步,加娜莉之前果断地出言将“现在”捏在了手里,但随后又恢复了与其他人若即若离的状态。而与之相反,莉莉·索利达斯大跨步地走着,以至于卡尔不得不走上两步紧接着跑上几步,才能勉强跟上行进的节奏。简而言之,也许除了尼格勒,其他的人并不怎么在乎临时队伍的团结性——当然,关于这个问题,卡尔应该排除在外,他全幅心思都放在跟上其他人的步伐上了。
越靠近酒吧的大致位置,行色匆匆的人就越多。比起在其他地方随意、漠然的态度,這裡的行人们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迫切。明明是下午,天空却有种说不清楚的昏暗,但不佳的光线倒也不影响众人远远地便看到了那块画满了眼球的酒馆招牌。
“品味好差。“女孩儿脱口而出,随即不得不停下咳嗽了好几声。酒馆在这条支路上有着相当夸张的存在感,除去招牌上遍布的眼球之外,连外墙上也散落着好几处眼球花纹的装饰。“一般来说,被这样盯着一定会心生厌恶或者恐惧吧。大概、生意不会很好……?”
她从没听过这样安静的酒馆,就像那不是饮酒作乐的地方,而是墓地或是其他了无生气的的场所。莉莉·索利达斯所熟悉的酒馆应该充满了交谈、划拳、大吼和醉话的动静,也许还会有下流的小调和酒瓶碎裂的声响。但这里太安静了,以至于尼格勒敲门的声音都带着小小的回声,没有招呼也没有吆喝,只是似乎有几百年没有上油的铰链发出吱嘎的声响,从门缝里透出昏暗闪动的光芒,完全不足以照明。
没有劣酒兑水刺鼻的气味,也没有油脂、木柴和人的味道。酒馆中央的光线还算充足,但也被许多破碎的形状遮挡。暗光在相对而言低矮的数排桌子边勾出相当多人形的轮廓,人们紧密地坐在原处,超过了一般来说安全舒适的心理距离。但显然他们不在乎,只是低着头、专注地——
冒险者们无从得知这些人们在专注于什么,他们的眼睛只能看到从酒馆上方昏暗而支离的阴影中垂下的金属,像是手掌或者藤蔓般沿着脊背,生长进那些人的身体之中。
他们闭着眼睛,似乎全部都在做梦。
有时他会觉得,他的内心绝对不存在那种平静且正常的精神。不过这也并不稀奇,对他和他的亲人而言,被自身的偏执与顽固所困就仿佛诅咒,想要摆脱或驱散都无从下手。
笼目亡礼盯着手腕上的东西,又看看显示在终端上的卡片,感到一阵懊恼。
“为什么我的等级这么低?”他似是不满意一般哀叹着,又只是发出温和的单音,心说这样不就玩不了什么游乐园的设施了吗,又将终端好好收起,打算去以玩耍的方式“散散心”。他的内心还算平静,亦或是早就不平静了,被索性抛到了一旁,用柔和的笑容回应窃听装置和摄像头。在外游荡或许没有“那么”没什么意义,起码能够进行调查,还有一些符合群居生物的行动——若是长久将自己关在什么地方疑心疑鬼,别说自己的精神可能会遭到很大的损耗,被怀疑为想要“背叛者”才会更是雪上加霜。
“背叛者啊。”他还记得很久以前的那件事,所有人都知道被背叛的感觉不好,更不要说“赞助人”这种算作与人打交道的服务业会如何了。那次的背叛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影响,只是对方葬送了太多的人,让整个以帮助有困难者的基金会变成了梦魇——表面上是前去救助那些遭受灾难的群众的,但实际上却只是给他们带来更多的痛苦与绝望。
暴动永远都是个讨人厌的关键词,知道真相后起先他感到不安,再然后是愤怒,最后归为痛苦。玷污守则的人不知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若是实际上造成的影响不止这些,更为恐怖的事情早已在黑暗中如溪水般流动起来该如何?
于是,对于“叛徒”,他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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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
“早、早上好,亡礼。”
顺着登山阶梯步道如同在公园散步一般慢慢地爬上丘陵,他没有意料到会在这个让人不快的神社附近碰见四处张望,同时又在翻自己口袋的天明寺领。对方看上去略显着急,让亡礼不禁想要提醒他那样会更翻不到细小的东西。
他看了看面前诡异的建筑物和作为装饰的章鱼烧,用手抚摸自己的下巴,这种地方的神社只给人一种阴森的气息,不过更往上的……拉莱耶不是应该供奉章yu、啊确实是供奉章鱼没错。
大致看了遍周边将认为值得注意的地方暗自记录,余光却仍瞥见手足无措的天明寺领。
“领。”于是他轻呼对方的名字。
“欸?!是?”
根据反应和表情来看,不像是要砸掉这地方的样子,只是如果真的想要那么做,那面前的这个男人多半也做得到。就这么站在主神殿前,像风一般突进,又如风般迅速拉开距离,他没少看到对方在实战或示范练习中使出那些自己模仿不来的招式。而笼目亡礼有时连追晨跑的天明寺领都追不上,最后只得无奈地去买辆平衡车做代步工具。
对文系来说体育系可真可怕啊,不这么觉得吗?
“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你是想要祈祷吗?”他以柔和中带着疑虑的语气说道,询问虽然仍是一副通常运转的天然模样,却相比之前更为面无表情的友人。
“是,我打算尝试一下流程……”他说着又望向那奇怪的供奉章鱼烧这种不明不白东西的地方。
“那么,需要帮忙吗?”
“欸?”
“我知道流程,以前跟别人一同去神社的时候对方交给我的。”他将摊开的右手伸到天明寺领的眼前。不知何时,那里已经盛着五日元硬币和章鱼烧硬币了。“我不知道哪个会有用,要都试试看吗?”
待天明寺接过那两枚硬币并向他道谢,笼目亡礼便走近主神殿,开始了祈祷流程的示范。
“不过,我可不清楚有没有用。”他抱住双臂,退到天明寺所在的地方更往后一些的位置,观察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有那么一瞬间,赞助人睁开了被一直眯成一条线的双眼。
他注视着教员的背影,想起了一些没用的往事,还有自己过去曾经需要抬起头仰视对方的日子。
除非当事人自己想起来,不然笼目亡礼什么都不打算说。
“对了……亡礼,那个卡片,你拿到什么了?”他们的契约如今也在奏效,这也是为何他之前会把所有得到的线索都放心的和原教员共享。笼目亡礼假装自己没有听见,往前走了两步,松软的泥土粘在了他鞋套的边缘,然后他停下,转过身,并不知晓自己背对着阳光。
“嗯,是权限只有1的卡片,去不了什么地方呢。”
“啊……”
“卡片甚至是我自己,或许是想告诉我凡事都得靠我自己吧。”他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手里拿着的终端上显示着自己的卡片。
“嗯,我这边是艾琳,权限有2。”他说着,向对方展示自己的终端。“虽然比起1要更高一些,但也去不了什么地方……”
“领。”他托着下巴,做出思考的模样。
“什么?”
“我们去儿童乐园吧。”
于是,结果就是这样了。
游乐区看上去确实很热闹,大型的游乐设施鳞次栉比,很多地方都被布置上了小旗子,也有供休息使用的长椅。堆积在这片区域的章鱼烧机器人全部都吵吵闹闹的,说着“欢迎tako!”之类的热情话语,让人怀念起在外面的游乐园所经历的某些日子:现在想来,他甚至还没有跟辰巳先生去游乐园约会过,这实在是件让人感到后悔的事情。
亡礼有意地盯着天明寺,以免在难得不是人山人海的游乐园里对方因“袭击员工”,让几项难得可以玩的游乐设施被卷入爆炸。遗憾的是在权限限定下,这两个一米九多的男人只得去儿童乐园里面找点东西玩,这既是为了调查,也是尽可能地舒缓情绪。
至于实际上这个调查变成什么样了——
在旋转茶杯前,笼目亡礼看向天明寺领,天明寺领看向他。
被两个人视线洗礼的章鱼烧staff打了个寒颤。
国家名:怒特龙
文明类型:多元种族(主要是怒特龙人)/多元信仰(一切与力量和战斗有关的神袛)/力量至上主义国家/对军事武装十分重视
地理位置:怒特龙主城位于荒漠群山地带最高峰其它城池则位于荒漠山谷、火山口、原生地带、高原雪山以及任何环境恶劣的地方都有可能有怒特龙人存在,以及被怒特龙所占领并统治的任何地方,也有部分亚特人与怒特龙人在外游历。
怒特龙人的起源:
怒特龙人简单的说来即是这个游牧民族的族群被过去远古时代的初生的造物中一个常年栖息在火山中名为怒特的火山之龙的血液污染了血脉的,而逐渐变成了不人不龙的存在。他们也因此而获得了强大的适应能力和更加强的身体素质和身体能力,同时带来的还有极强的战斗欲望。
在怒特死亡许久后的现在,被污染的血脉也慢慢恢复了,或许随着时间怒特龙人也会变回原本的姿态吧,亚特人的存在就证明了这点。
怒特龙人并不单独生活在一个地区,但他们多少有着大致相同的文化。
通常怒特龙好战且喜欢战斗,会无理由的挑战强者甚至杀死强者,怜悯弱者更唾弃自甘弱小者,但不会伤害弱者。
文化精神:力量至上主义,怒特龙对于战争的欲望十分强烈(对于弱小的国家亦或孱弱的人则不会这样想)信仰一切能够给予力量的神明,歧视孱弱的人但除了口头上的几句以外大部分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欢迎几乎一切种族怒特龙。无论性别统治者只会也只能由最强者来担任,但只能是怒特龙人(目前由从火山口而来的怒特龙人进行着统治)。
国际关系:即使是好战的怒特龙,他们也懂的不牵扯一般民众。不如说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他们从来不会去挑战不是战士的人。他们通常欢迎一切外来的种族进入,但其它国家的人却不一定会欢迎这种天生的战士进入自己国家。但商人与喜欢冒险的人通常都途中都会找怒特龙的国家停留休息。
文明之间的关系和认知:与允许互相进行贸易的国家有进行过领导人之间的交流,并在契约时间内会互不侵犯。但对于其它国家(除弱小国家外)会时常进行入侵且占领该国家,除战争时无法避免的情况,不会伤害被入侵国家的国民,在胜利后也只会成为怒特龙的附属国并不会进行种族灭绝行为。
为世人所知的,是荒漠的怒特龙人与亚特人,大部分文明对怒特龙人的初步的认知都是好斗且喜欢掠夺领土的种族。但对非荒漠地区的怒特龙人以外不熟悉,只有少数的商人亦或者探险家或许会得知,并且其它文明对非荒漠地区的怒特龙人也有其它的称呼。雪原的被部分探险家称呼为雪怪,而森林的被称为鹿角族或德鲁伊等,而火山地区的怒特龙人则被当成怪物亦或龙人,而在海岸边的亚特人因为其外貌也与亚特人相似称呼与亚特人一致。
怒特龙的传统:怒特龙人喜欢以五为组,五也代表着五个怒特龙精神 力量、荣耀、强韧、胆识、智慧。但在婚姻上怒特龙人则认为一人只配一人才是最好的。
怒特龙有五个主要的城池:其中主城名为山熔也可称呼为怒特龙,而其它五座城池分别名为 德贡、墨贝、亚特、地门。 山熔是怒特龙军事武装力量集中地,德贡是怒特龙主要的装备铸造地,士兵的装备包括统治者的武装也在此铸造。墨贝是怒特龙训练士兵以及实战演练的地方也是酒水产业最好的城市,士兵们训练的地方会与平民居住的地方分开。亚特是亚特人们的聚集地,是怒特龙人们主要的农作物以及畜牧业的产地,也是商贸城主要贩卖特有产物以及德贡铸造的装备。地门是看管着进入其余四个城池的关口,也有怒特龙人居住在地门之中,要想正规的进入怒特龙的城镇只能通过地门,没有通过地门进入的都会将其赶出去。在其它的小镇中并不会有地门。
怒特龙的守护者们:
怒特龙主城以及分散在荒漠其它地区怒特龙城都会选出除以任职的怒特龙人外最强五人来担任看守城门的职责。主城的原五人组即是现在担任五人议会的怒特龙人们,而他们的队长五人议会中的一员也是怒特龙的统治者。现在主城被命名的五人组实则分为了两队,一组五人组被称为龙之怒另外一组则被称为地之盾,而地之盾则负责着地门的看守工作,五人通常单体实力要比龙之怒更加强大。其它城池的守护者也有着不同的称呼,德贡的守护者被称呼为熔火守护者,墨贝的守护者被称呼为荣耀守护者,亚特的守护者们被称呼为万士守卫团,地门出地之盾外也有着地门守护者五人。
军事方面:怒特龙的军队通常以五为一组。
五个人组成一个小组 五个小组组成一个小队 五个小队组成一个团
五个团组成一个士团 五个士团成一个千士团。
而带领着通常都是其中五个中的最强者(小组除外)
而通常墨贝五人的军士官(守护者)则会在战争开始时每人带领五个千士团。
而亚特的万士守卫团则是例外,那并不是象征着人数而是代表着“这五人足矣带领万士之军的意思。”守护者们擅长的部分都不同。(山熔的龙之怒擅长纯粹的战斗与力量的角斗,地之盾擅长掩护以及自身体力也远超其他守护者。德贡的守护者们擅长使用各种各样的武器与装备。墨贝的守护者们擅长指挥作战与振奋士气。亚特的守护者们擅长使用计谋以及谋划战术策略。地门的守护者们则是地之盾的前身。)
种族类型与特征:
怒特龙人平均身高180cm,皮肤上长有外骨骼以及鳞片并且头上会长有四根长角。怒特龙人对恶劣环境的适应性极强且龙的部分越突出的怒特龙人外骨骼的强度与自身适应能力则越强。皮肤通常呈白色、金黄色与暗红色,这些通常与怒特龙人的生活环境与饮食有关。角和外骨骼的颜色通常与皮肤的颜色一直,但也有例外,例如生活在火山口的怒特龙人则外骨骼和鳞片以及角则会如同滚烫的熔岩一般。并且怒特龙人的外貌会在成年后保持不变(除去人为改变或者意外,且体型不包括在内。)直到死亡,但声音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改变。普通的刀剑难以伤害到怒特龙人坚硬的身躯。
亚特人,怒特龙人中人类部分更为突出的一部分人种。他们平均身高通常只有160~170,外表除了手和脚的部分长有些许鳞片以及头上长着两根长角以外与人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亚特的外骨骼与角注定是白色的,而他们的肤色与人类一致,同时他们的身体能力与适应能力以及战斗欲望会相对应比一般怒特龙人要更低一些。
由于亚特人也保有怒特龙人成年后外貌会保持不变的特性,并且亚特人多数外貌靓丽而在其它国家比起怒特龙人要更受欢迎,所以亚特人多数被认命为外交官和作为冒险者。在怒特龙之外的国家进行旅行。
亚特人只生活在相对来说温和的地方与怒特龙的主城。
怒特龙人平均寿命在将近两百岁以内而亚特人的寿命平均在一百二十岁以内。
生活环境越恶劣的怒特龙人寿命会越长,例如生活在火山口的少数怒特龙人的寿命可以长达三百岁以上。
返祖现象:怒特龙人有部分龙的部分极其突出,尤其是在火山生活的部分。若非从小锻炼强大的意志,返祖现象严重的怒特龙人会逐渐失去理智,沉迷于强大的力量而不管其它的一切,而在沉迷这种诅咒带来的力量的同时,也会逐渐远离人类的部分,外貌与身体也慢慢随之改变,变成一个无理智的怪物。但就出现的次数来说,从现任统治者上任以来,也只出现过五例。
荒漠:
自然环境:荒漠的温度相对来说炎热异常且生活着许多会袭击行人的生物,对于怒特龙人来说早已习以为,但其它种族若是没有在穿越荒漠时没有准备好水源与食物还有战力人员的话,会十分困难。
生物资源:有着许多的昆虫与食腐动物生活在荒原之中,例如:豺狼、食腐鸟等,其中也有一些只生活在荒原之中的奇珍异兽。例如硬石利维坦,荒漠巨虫,肉蜘蛛等。农作物相对来说就少了很多,除了本地种植外都需要从外收购也有一部分从其它地区同族处互相交换资源获取。
常见农作物:怒特龙由于起适应性不需要特地的去种植什么农作物,并且认为比起耕种还是战斗训练更为重要。
但在荒漠的亚特人则会种植一些荒漠中也能食用的农作物。
口果(原本就有的一种不大的果实,用于解渴生津,一口就能吃掉一个。)
小粒(多年尝试后在荒漠中少有能被种植非原生农作物,外表和米相似。但是比米要更加的硬。)
唇齿叶(口果的衍生产物,是一种肥大的叶子。一片唇齿叶里有着些许的水分。咬下去水分就会出来。)
假肉果(在荒漠中少有能被种植的非原生农作物,这类果实成熟的时候就像枯萎了一样。成熟的时候里面的果实会萎缩成一团口感以及味道都和肉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但吃完假肉果后身体会很快失去水分。假肉果未成熟的时候味道只是和其它水果相差不大。也有人会拿假肉果未成熟的时候去制作烈酒。)
仙人掌浆果:在荒漠中能够找到的少有能补充些许水分的植物。
肉类:肉类基本是怒特龙人的主食,在他们所处的环境里通常会生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他们也许是花了不少时间才分类出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恩行兽:在荒漠中最好的物品运输工具,也是很好养活的家畜,能够在长时间的行走和暴晒中轻松的运送大量的货物。恩行兽的四肢通常肌肉紧绷是怒特龙人喜欢的下酒菜,而身体则比较有水分是亚特人常食用的部分。
硬石利维坦:在荒漠中有时会出现的巨兽,他们数量并不多并且难以产子。为了保证利维坦的生存,怒特龙人也只会在祭典的时候去狩猎硬石利维坦。硬石利维坦外表像是一块巨大的移动着的石块,其表面皮肤也十分坚硬难以刺入而头部则像是一头鲸一般。不过那些在荒漠里生活的怒特龙人可能并不知道什么是鲸。
利维坦表皮坚硬,但却是怒特龙人与亚特人们最喜爱的肉食。也许除了怒特龙人其它国家也不会去解刨这么一头表皮坚硬的巨兽。
荒漠巨虫:成年的荒漠巨虫足以有四米的高度以及二十米的全长,根据亚特人的推测荒漠巨虫数量并不多,它们通常生活在荒漠极深的地底之下。但有时会有个别个体出现,并被怒特龙人遭遇到则会将其捕抓。
与其外表不同,根据曾来过怒特龙主城的外交官所说,肉质味道和质感与鱼极其相似,虽然在那之后告诉其是巨虫而呕吐了。
哼牛:哼牛比起肉食更多是作为战斗时的坐骑而使用,其身材魁梧通常力量奇大无比。在运动时通常会发出哼的声音并且被外交官告知除了更为庞大并长有四个眼睛以外与牛并没有什么区别,而被命名为哼牛。
哼牛的肉十分紧致对于怒特龙人来说是好的,但是相对于亚特人来说却并不怎么喜欢了。而哼牛的内脏火烤过后是很好的下酒菜。
肉蜘蛛:肉蜘蛛比起其它的蜘蛛要更加的庞大,甚至可能比一般怒特龙人要更高。四肢也更加粗大,身子也更加粗大并且上面长有人脸。期初被作为害虫而被杀到几乎绝种,但由于某个好奇心中的怒特龙人尝试拿去烤后,则从此变成了怒特龙的特色烧烤。
荒漠巨蝎:在荒漠里生活的巨型土黄色蝎子,其体型巨大甚至将其竖起来足有一人之高,他们不具有毒性,但他们的尾巴力量奇大外壳也不比一般的盔甲要脆弱。他们是群居性的,通常看到一只巨蝎时,附近必然会有它的族群。它们是肉食性的,会经常袭击行人和捕食其它动物。怒特龙人们经常会狩猎他们,为了不浪费资源也让它们的肉派上的用场。
以及其它荒漠常见昆虫走兽皆可食用(秃鹫、鬣狗、蛇、蝎子等生物)。
特殊地带:
荒漠绿洲: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逐渐开始出现,在荒漠中很少的地方有着大小不一的绿洲,特点都是在那中心必然会有一个湖泊,且湖泊的水都是清澈的。
乱石区:有些地方布满了巨大的石块,他们总是在晚上的时候才会从土里冒出。而到了早上又会回归到地下,这些地方时不时会有硬石利维坦出没。
民族思想:在荒漠生活着的怒特龙人全部都是天生的战士,连他们选取领袖的方式也是让最强的人担任。并且如果有人想要当领袖随时都可以进行挑战,但领袖也只能是怒特龙人。他们歧视弱小的种族,但也不会拒绝弱小的种族入境。他们并不是歧视弱小本身,而是歧视自愿弱小这件事,这对于他们来说如同抛弃了比生命更加珍贵的东西一般。
如果是本身很弱小的向他们寻求指导的话,他们会很乐意的帮助。无论是因为他们乐于见到其他种族与他们一样这样想,还是因为他们想要锻炼一个强敌来战斗。
在怒特龙之中,在遵守规则的情况下,任何人都是自由的,因此怒特龙人也不承认奴隶制,无论如何在怒特龙的国家如果你带着奴隶进入国境。不能不公的对待,若奴隶是强者那就更是如此。
关于种族:在怒特龙里生活的并不止怒特龙人与亚特人,也有其他种族的人生活于此。也许是因为怒特龙的自由,也可能是因为怒特龙的强大,也或许有着其它无法告知他人的理由,并且对此怒特龙也是欢迎外来种族的加入。
对于罪犯:怒特龙对于罪犯几乎不留任何情面,若是犯罪且拒绝受罚的情况下,怒特龙会强行进行逮捕,在逮捕过程中造成的对罪犯身体的任何损伤在怒特龙里是合法行为,但在那之后怒特龙会进行简单的治疗以至于他不会死亡,随后再重新判定罪行与惩罚。
工作方面:大部分怒特龙人都向往着加入军队,但怒特龙的加入军队的条件十分苛刻。通常几十人里可能只有一人能够通过,而没能通过的人则会选择成为冒险者或者开设店铺等。
时间:怒特龙人没有太过准确时间计算,通常是以日夜来计算天数,他们以三百个日夜算作一年,并且有专门计算日夜的工作。
他们通常会以与统领上任的日夜数量相同的那天当做祭典来进行庆祝。
除此之外也会有一些祭祀神明的祭典在庆祝祭前四天举行。
常见矿物:铜、锡、生铁、黄金等常见矿物。
稀有产物:浓缩的大地精华(通常在硬石利维坦与荒漠巨虫共同出现的地区有概率挖掘到,有时也会被荒漠巨虫所误食,也会因无法消化而慢性死亡,呈现不规则形状实体,大小各异有的只有手掌大小有些比人要巨大。)
关于武器与装备:怒特龙人对于军事武装也一样注重,他们擅长利用大地精华制作各种各样力量大且强度高的武器与装备。并且使用大地精华让盔甲在装备时如同黏土一般可以自行随着使用者而改变大小,并且大幅度的增加了装备和武器的强度,但这也使得它们更加沉重了。且如果给他们的铁匠一些从未见过的材料,他们总会立马着手锻造新的武器与装备,但除了这些与战斗有关的东西以外,他们即无兴趣也不会锻造。
怒特龙人通常身穿重甲使用沉重的大剑或重剑。也有崇尚使用拳头进行作战的怒特龙人,他们通常会穿着方便行动的轻甲与保护拳头的护手。
宗教:荒漠里的怒特龙人认为任何能给他们带来力量的神明都是可以信仰的。
现在存在的国家隐患:在怒特龙里有些许好战主义者对于现在统治者“温和”的治理手段感到不满,他们认为怒特龙应该将其它所有国家征服。
婚姻问题:怒特龙人们通常一生只会有一个配偶,即使是统治者也是如此,这并不是政治上的问题,而是他们共有的一个思维上的传统。
高原雪山:
高原雪山地区的怒特龙人为了保暖,除了腿部、手部以及头上的两根角以外,都为了适应寒冷的地方而成了绒毛,并且为了更好的保暖体型也比一般怒特龙人更加高大,身高大概为2.4~3米。全身呈白色在雪地里也有着很好的隐匿效果,生活在高山雪原地区的怒特龙人通常会选择难以被人发现的地方。但并不代表着他们好战的本性被改变了,只是相对而言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在高原雪山地区也有着不少只生活着亚特人的村落。
生物资源:高原雪山植被有苔藓,地衣等草本植物,以及一些杨柳科,桦木科的矮小灌木。这些灌木为避免风寒紧贴地面生长。可食用的植被有各式各样的菌类,雪萝卜等。动物种类匮乏,主要有鹿,雪狐,熊和其他像雪兔那样的小型哺乳动物,在夏季会有候鸟迁徙。具有危险性的有高原狼,雪豹等。当然,还有传闻中的“雪怪”。
农作物:在雪地里的怒特龙人多半偏向亚特人的习性和外貌,不如说大部分都是亚特人。所以相对而言他们更喜欢种植农作物,但狩猎也不会停下。
雪菌:这是一种只在高原雪山生长的植物,只会在雪的厚度变薄时能够找到。比起其它的菌类来说要更加的鲜嫩,以烹饪来说是很好的食材。在通过尝试后能够开始人工种植,但比起人工种植的怒特龙人更喜爱野生的雪菌。
长身根:在高原雪山生长的一种根茎植物,能够去异味并且食用,也有不少的对身体的益处。经常为了暖身而作为汤的材料,也可以直接生吃,但在吃之前要注意剥皮。
矮矮粿:生长在高原雪山特有了矮棚树上的果实。夏日消暑的好伙伴,也是解渴生津的良好选择。通常作为商品卖出,在准备汤饮时也会作为材料。
清水果:生长高原雪原的植物,果肉里面包裹着大量的水分,因为根茎极长即将开花结果时通常会冒出雪地。一株只结一果,一果只有两种。清水果的果汁或者说可以说饮用水十分清甜还带着些许果味。
肉类:
雪山相对来说比其它地区生活的怒特龙人来说食用的肉类更加的贴近人类,类似于熊、狼、豹、狐狸和任何在高山雪原生活的动物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可食用的。
民族思想:基本上处于中立状态,只要不惹到他们,还是挺好相处的。但也歧视自甘弱小的人,愿意细心的帮助弱小的人成长,但通常训练模式是斯巴达斯式的。
生活在高原雪山的怒特龙人意外的好相处,即使他们并不是和平主义者。他们很欢迎其它种族,也不会歧视其它种族。如果好好的和他们说话的话会发现其实也是很好的人,但如果要打架的话他们也会奉陪。
不承认奴隶制。认为人与人之间沟通时需要平等的相处,但在战斗方面他们是以强者为优先,正常情况下几乎不会去到村落之外的地方。
习俗:生活在雪山的怒特龙人在进食前都会先进行朗诵感谢词,其寓意是感谢劳动的人,感谢自然的赐予,感谢神明的怜悯。
关于雪山怒特龙人:他们经常给予路过的商人或者拜托到来的森林怒特龙人们一些他们的农作物与动物,以此换取一些火石酒。他们十分喜欢火石酒,无论是他能暖身还是其本身。
火山地带:
火山地带的怒特龙人比其它地区的怒特龙人,无论是各项身体能力还是寿命亦或是消化能力要强上许多。由于亚特人种难以在火山地带生存,在火山地带并不存在亚特人。在火山地带生存的怒特龙人几乎失去了人的部分,但依然会保有人形。但身体的表皮已经看不到坚硬的外骨骼以外的东西了。
生活在火山的怒特龙人消化能力极强并且有着很强的耐热性,几乎可以进食大部分的生物,但他们比起食物更喜欢他们特殊的“酒”。
生物资源:火山地带几乎没有农作物生长着。但有着一些硬壳类的生物存在着。也有着一些耐热性极强的生物也和怒特龙人一样居住在火山口。
常见农作物:
在火山地带的怒特龙人几乎不会去耕种,他们比起耕种更喜欢去寻找猎物。但也有一些是例外。
熔酒:火山地带生活的怒特龙人的特产,使用炽热浆果酿制而成温度极高的饮品(大概600℃)。即使生活在火山地带的怒特龙人不怎么需要进行补水,但是他们每天至少也要喝下不少的熔酒。这并不是为了保持生存,而是他们喜欢喝。熔酒在保持“常温”的时候并不会使人产生醉意,但是当熔酒冷却下来却会时其变成完完全全的最烈的烈酒。
火石酒:熔酒冷却并稀释过后的产物,偶尔在火山地带的怒特龙人会将熔酒带给在主城远道而来的族人。而经由在荒漠的怒特龙人的冷却稀释过后。又将其带给其它地区的族人亦或是贩卖。当然他们自己也喝了不少。火石酒是喜爱喝烈酒之人的最爱,也是暖身的良好饮品。(度数大概98%)
炽热浆果:炽热浆果是原本就在火山地带有生长的少有的“植物”,它并不同其他植物一样是乖乖的从枝叶上开花结果。炽热浆果只要将它埋在里火山口近的土里,在成熟时会自己破土而出,外表如同一个熔岩球一般。它可以直接食用,但更多的是作为熔酒的材料而使用。
(熔酒和其它的酒类不同,这几乎只有怒特龙人才能喝下去即使是亚特人也不行。熔酒的温度奇高,并且不像水一样流动性强。)
食物:
火流:一种身体很长且漆黑的厚皮生物,身体上时不时会出现一些红色的光亮流动,它们没有四肢但力气奇大。皮肤极其厚实且粗糙,通常被作为熔酒的配菜而食用。
炊子石:一种常年拟态成石头的小生物,通常来说生活在火山地带阴暗的石头底下。拟态会随着环境而改变颜色,炊子的肉质坚硬也不多,一个怒特龙想要吃饱至少也得抓上百个炊子石。所以通常是作为零食食用。炊子石的外壳也能直接食用,但那需要你牙口够好。
硬甲壳:一种有着十分坚硬表壳的生物,体型大概有只有一个巴掌的大小。因为食用后难以消化,在火山地带几乎没有天敌也没有什么动物愿意吃,而导致繁殖数量极多。但那是怒特龙人来之前的事了。
滚烫的石头:虽然看着有些离谱,但他们的确能在进食火山岩石的时候从中获得能量,也因此他们长时间不进行进食也能保持活蹦乱跳的。这也许是和他们被污染的血脉有关吧,但这也仅仅只有在火山生活的这一半极端偏向怒特的怒特龙人们。
民族思想:生活在火山的怒特龙人是纯粹的战斗狂人,他们每天族群内都会进行切磋,即使很少发生但也会出现族群内切磋而被打死的族人。每当有人经过都会过去战斗,当满足后或者对方太弱的时候就会自行离去。他们以强者为一切,在这里越强的人权利则越高。他们如同了疯了一样,每天除了饮食睡眠就是战斗没有任何的闲情去做其它事情。但每次在火山有爆发倾向的时候,他们总会让最强的人去试炼。
自然灾害:火山随时都有面临爆发的危机,即使是在这里的怒特龙人们也会在火山爆发时退回到山脚下,即使他们不惧高温,但也有可能被喷发的石头砸到的可能性,但因为他们喜欢高出的习性并不会长时间搬到山脚下。
常见资源:玄武岩、硫磺矿、方解石、铜、等等几乎可以说是随处可见的情况。
稀有资源:熔火之源(包含着极其强大的火焰元素的圆状物体,也许数百上千年也只能出现一个,只有在很久以前有一位怒特龙的强大之人在火山爆发时进入其中,找到了一个。随后被附着于纯粹使用浓缩的大地精华所打造的武器之上,从那时开始这把沉重的武器就被作于国宝与统治者的武装而使用。)
海岸边:
生活在海边的亚特人是极少数的特例,他们除了头上的角以外已经和人类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了。他们在水下能够不换气长时间进行潜水。
在海岸边只生活着几十个亚特人,组成了自己的一个小渔村。也许是因为离水源近的原因吧,他们除了头上的双角以外没有了任何怒特龙人的特征,他们对海洋与掌管海洋的神明充满着敬畏,也十分的爱好和平。
农作物:生活在这边的亚特人的农作物以种植水稻为主,目前他们也只懂得种植水稻。主要通过捕鱼来保持饮食。
肉食:各种各样的鱼类、贝类和海边的一些生物例如螃蟹等。他们也懂得如何将它们养殖起来。也有一些会捕抓鸟类和去最近的山中捕猎回来。
生活在海边的亚特人每天都会面向大海进行祈祷且感谢神明的赐福。
民族精神:生活在海岸边的亚特人们喜爱和平,他们享受并感谢着平静的每一天。他们都是乐天主义者,感谢神明赐予的一切。他们喜欢劳作与制作,也喜欢发现新的可能性,对于未知充满好奇。
原生森林:
原生森林的怒特龙人,他们的角也比较弯曲并会长出枝杈。为了在森林中更加快捷的移动,比起其它地方的怒特龙人来说手要更加的长并且灵活,并且为了能够加快速的跑动腿部肌肉会更加发达。他们也崇尚自然,,为了不破坏自然的平衡,狩猎会进行的十分的有秩序,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理解动物的想法,因此他们在狩猎动物食通常会先进行祈祷,但他们并不能够沟通。免疫了大部分的自然毒素。
在原生森林的怒特龙人通常崇拜自然,也有一些信仰很深的怒特龙人已经把心中那种诅咒带来的无端的战斗欲望给去除了。他们通常与世隔绝,偶尔有一些年轻人对外界好奇而走出森林探索外面的世界。他们比起其它地方怒特龙人更像是一个优秀的斥候,并且和其它的地方信仰不太相同,他们大部分信仰的神明都是自然,也有一部分信仰风、大地、树木之类与森林和自然有着联系的神明。
植物:他们通常食用果实、蘑菇等自然的馈赠,在种植方面只会种植食用以外的植物。
大部分食用的农作物他们都可以通过祭祀的祈祷来进行种植,但他们通常种植的都不为自己食用,而是为了生活在其它地区的同胞们,即使数量不多,但那也是他们的好意。
肉食:在原生森林生活的怒特龙人很少食用肉食,每一户人家一个月基本上只进食一次肉食。他们的每次狩猎也会进行正式的祈祷,在进食时也会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也有时会从其它地区的同胞里拿到其它的肉食。
文化精神:原生森林的怒特龙人有着自己的一些文明,他们通常会在每年果树和植物大收获的季节感谢大自然,并且会为自然之神献上祭品。并且会举办自然祭礼,自然祭礼同时在族群种有人成年时也是成人礼和挑战,即将成年的人将会负责准备献上的祭品。
他们认为人与人之间皆是平等,但通常无法互相理解。他们认为在无法与对方平等沟通的时候,就已经不用与对方互相理解了。
对待入侵者:他们对待入侵者时,通常会先进行警告并让其说明来意或者原因。在入侵者执意踏入时会强行将其赶出。
生活在原生森林的怒特龙人更将的擅长魔法与侦查而非战斗,但他们绝非无法战斗只是因为他们认为如果能不战斗来解决事情就不要战斗。
关于人员:原生森林的怒特龙人们大多数都是祭祀与斥候,也有一部分祭祀在学习魔法的同时也强化了自身的身体,被他们称为守护者。祭祀大多都是学习与自然有关的魔法,也会学习治疗相关的魔法。而斥候大多数信仰着风之神,他们对于索敌与探知方面很在行,行动速度也很迅捷。而守护者们则是学习让自己变的如同野兽一般的魔法,他们通常十分强壮,并且通常与外表看起来不同是十分温和的人。
关于原生森林的怒特龙人:原生森林的怒特龙人们有着去往其它地方同胞居住地的传送点,基本上和同胞们经常进行联系,也将他们的存在告诉其它地方的同胞们。但火山地区的同胞除外,因为他们正常情况下无法承受那样的高温,只有很少的时候会去往。
人口:总数将近一百万。
主要分散生活在荒漠的人数有九十五万人左右。
在高原雪山生活的人数有一万人。
在原生森林生活的人数有三千人。
在火山生活的人数有三百人。
在海岸边生活的人数有三十二人。
传说时代(约前2000-10000年)
创世神话。精灵、神明与最早的人类共同居住在物质世界。精灵与始祖人类的混血,最初可以使用魔法的人类——术士——诞生。
黑暗时代(约前2000年-黄金帝国建立)
神灵离开人类的土地。漫长的冰期。文明和文字诞生,国家形成。大陆中部数百个邦国互相征战。主要的精灵崇拜在此时期定型。魔法由极盛转衰。
黄金时代(古历元年-1002年)
帝国历元年 寒冬过去,积雪消融,光明王驱散笼罩大陆的不详迷雾,建立黄金帝国,定都在今拉维利亚帝国腹地。
帝国历5年 以太阳神罗瑞亚为主的多神教成为帝国国教,该教为后来拉维琳教原型。
449年 太阳王罗瑞阿提斯二世登基,帝国进入全盛时期。
457年 北至雪山,南至弗尔沁半岛,东至红沙漠,西至海岸的大陆全境都成为了帝国本土或殖民地。
512年 太阳王驾崩,将帝国南北以奇尔拉河为界分别分封给自己的长子和长女。持续十五年的帝国内战爆发,人口减少1/5。
528年 红衣王罗瑞阿提娅一世统一全国。
601年 第一次太阳教僧侣摄政,皇室开始衰落。
602年 第一次猎巫运动。继承精灵血脉的术士被视为异教徒遭到迫害,数量大量减少。中东部数个繁荣的术士城镇被毁灭成为废墟。
880年 东方和北方的野蛮人开始蚕食边境,帝国首都第一次西迁。
892年 瘟疫爆发。人口锐减。
987年 北方游牧民族南下,占领了帝国中部的拉维列亚、高葛瑞伽、法布雅三行省,帝国被迫迁都至西海岸,今西尔艾利南约50公里处。皇帝与游牧民酋长议和,将其封为拉维利亚领主。
997年 人类最后一次目击到精灵
998年 奥洛里翁·西瓦利亚出生。
黄金帝国1000年 太阳历元年 拉维列亚王国独立,采用了太阳教僧侣制订的历法。
黄金帝国1001年 太阳历二年 卡厄尼亚王国独立。
黄金帝国1002年 太阳历三年 黄金帝国的末代皇帝被杀,帝国覆灭。拉维列亚、卡厄尼亚及十余个小邦国相继自称为帝国正统。
列国时代(太阳历3年-666年)
3-14年 大陆战争
3年 大陆战争爆发;各国争抢隐匿的术士
10年 西海岸几个术士家族缔结盟约
12年 万象术式被发现;古奇尔拉三角洲消失;奇尔拉湾形成
14年 大陆战争结束 西尔艾利建国 万象术式失传
76年 一艘福尔图里恩商船从外海返回
88年 福尔图里恩与外海国家建立贸易联系,垄断商路
110年 福尔图里恩爆发独立战争
314年 拉维列亚国王称帝
315年 福尔图里恩联盟成立
400年 拉维列亚帝国吞并东部少数民族地区
432年 拉维列亚帝国内战。战后成立帝国议会。立宪。
曙光时代(666年-今)(存在争议)
666年 福尔图里恩俄伊那共和国公开资助外海探险
682年 俄伊那宣称在外海发现阿莱夫矿脉
700年 第一部大陆百科全书出版
712年 拉维列亚帝国皇帝格里高利四世即位
713年 卡厄尼亚王国加征山林税
714年 春一月 日食 西尔艾利大结界失效
春二月 拉维列亚帝国政变,皇帝亲政 ; 西尔艾利发生骚乱
春三月 北方春寒。卡厄尼亚农民暴动
夏一月 拉维列亚·卡厄尼亚进攻西尔艾利
大图书馆最底层封印解除
萨老师的一些小日常。
柏诗可是萨老师音乐教室的学生,也冷风的一位下位治疗者,因为学的一手中医疗法,和主流的医学不同,所以一直不受其他治疗者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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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我怀疑您缺乏求生欲。”
“有吗?”
“如果您真的想要治病的话,就应该让医生检查您的身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变成一团棉花。”
“棉花……在你看来我是一团棉花吗?”
“不只是看起来,摸起来也是,软绵绵的一坨,连骨头都摸不到。”
“你只是摸不出来,你的手指在按压我的手腕,这是千真万确的。”
“只有您感觉得到不行啊……”
说罢,柏诗可放下了软绵绵的伊萨卡璐,和之前的医生一样,在病历上写下了“不配合治疗,无法了解病情”。
“师父,我的确学习过一种不需要眼睛看就能检查身体的医术,但是这种医术仍需要触摸您的手腕,确切地说,我要摸到您手腕的血管,感受您血管的跳动,您现在这个棉花状态,就算是我师祖也检查不出任何结果。”
“抱歉,我不是想妨碍你们的工作,吃了那个药以后,我就很害怕光。”
“那个药根本没有那种效果啊……”
柏诗可叹了口气,放下了病历。她看不见伊萨卡璐的表情,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受到了某种未知的药物副作用。
“服药以后会降低魔法的精度,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会怕光。”说着柏诗可用夹着木板的病历敲打了棉花的顶部,引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你这只是借口,你只是想妨碍我工作。”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一直很配合治疗,你们让我乖乖吃药,不要滥用魔法,我也照做了。”
“但在我看来,把自己变成棉花就是在滥用魔法。魔法的存在是为了让你们在这个魔物横行的世界里生存,而你却只是用它来烧命。”
“不,我怕光。暴露在光下我会死。”
柏诗可用尽了所有方法向伊萨卡璐解释,从来没有吃了药以后见不得光的先例。但不管怎么解释,伊萨卡璐都听不进去。
最近状态不太在,搞出来的部分很少,状态有点回来了,我会在这几天内搞完的不好意思。
奶奶大寿,我要出门了,晚上回来继续。
幼猫和薇塔塔到达博物馆门口的时候,太阳都已经快要下山了。幼猫的脑子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倘若今天珂旭的心情好,决定延长太阳照耀大地的时间,他的仆人就会因此而受惠。只不过,与其期待珂旭脱离他自己订立的规则,倒不如跪下来去求博物馆的管理者还比较符合实际,但首先,他们得搞清楚谁是这里的负责人,接下来就是要打断自己的腿,等自己可以跪下来——牧师只会对自己的神双膝下跪。
当幼猫终于记得要将自己的冷静捡起来的时候,他距离龙骨已经不足三米。他想要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开始装模作样地阅读起龙骨旁竖立着的展品介绍。
“哇,这群人从哪儿搞来的龙骨头……是亚龙吧?”薇塔塔的声音自幼猫身后响起。
幼猫头也不回地说:“是冒险者从依弗然发现的,是真龙。”
“……真是好厉害,依弗然又是什么地方……”薇塔塔继续追问。
“是个非常热的地方,终年都燃烧着火。”幼猫平静地向薇塔塔说明道,“虽然我也没有去过,我的未婚妻曾经去过那边,还在那边种下了一扇门。”
幼猫还没有把刚定制的求婚礼物送给雅丽蒂亚,雅丽蒂亚还没有机会答应幼猫的求婚——说他们是未婚夫妻似乎有点为时过早,但春之女神牧师雅丽蒂亚·白鼬小姐成为春主牧师幼猫·福玻斯先生的夫人,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们甚至连头衔都显得那么匹配,就差珂旭神殿没有一起去过了。
薇塔塔用一連串的問題淹没了幼猫。
“你的未婚妻?”
“你还有未婚妻?”
“还是个种门的冒险者?”
“她还在暗月城冒过险?”
幼猫整了整略微凌乱了的衣袖:“是这样的,她十分优秀,是珂旭为我安排的命运之人。”
“喂喂,你搞清楚点,问题不是人家是不是你的命定之人,而是你这个菜鸡配不配得上人家。”薇塔塔戳了戳他的脊梁骨,“像你说得那样,人家如果有意思,那人家的命定之人能从她家门口排到那边的三道弧顶去。”
“这是有事实证据的!”幼猫忽然感到,薇塔塔可能已经看出了他的底气不足,,“总之我们先去找那只蝉,我会慢慢告诉你为什么我会说她是我的命定之……”
一声巨响打破了博物馆的寂静,吓得幼猫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我靠!”薇塔塔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住地张望:“谁在外面扔了火球术?“
壹国的王——克尔切利阁下永恒的对手是贰国的王,楚衍阁下;这位大人于其亦敌亦友,除却私人交情与恩怨外,大抵还要与海陆五国之王间微妙的制衡关系有关。
而为路维亚·克尔切利所仇入骨髓的,是一个名为凯娜·克尔切利的深赤发妖艳女人。
那是一个将追溯至旧历元年的故事。
chapter.1 暖阳
“路维亚殿下,”灰白鬈发的老人眯起仿佛蕴藏了世间无尽睿智的碧绿之眼,牵动面上如纸皱褶,挽起一弯和善的微笑,“夫人正在第一书房等候您。”
二十岁的路维亚·克尔切利尚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挺拔英气的外表好似已然成熟,而尽数亲近之人却都仍以之为内心浮动不定的年少者。
他将扣在手中的银白佩剑向腰后别下,赤发在厅室大堂顶端构造繁美的水晶吊灯照耀下更显灼眼,宛若新生的红日;心中方才比剑之时而生的浮躁被染得同样碧绿——是安定的色调。
路维亚略一点头,随之稍许懊悔的神色一闪而过;桀骜不驯的少年眼前之人由能无谓笑骂的同龄好友转为面容温和的老管家,竟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些许时方答,笨拙而别扭地:“……多谢,曼彻尔先生。——请将红茶交给我吧,如果这是母亲所意的话。”
“噢,当然。请吧。”曼彻尔依旧微笑着,仿佛不曾察觉面前这位少爷微妙的不自在。
管家先生的平静让他松了口气,再一颔首,少年接过红木托盘,将茶点稳稳当当地托起,一步一步踏上楼去。
那是旧历元年确立的半月以前,夏光正盛的七月酷暑。那时的路维亚尚未知晓,极寒与极热的交错是怎样一种惨绝人寰的酷刑。
路维亚推开第一书房红棕色的沉重大门时,沙萝德·克尔切利正偏着头望向窗外的景光,双手交握于腹前的端庄坐姿,麦金辫发搭在肩头,迎着阳光熠熠生辉。
“母亲,”少年心头紧绷的弦随着妇人回过头含笑注视而松弛下来,身上竟有了种本不该存在于此的温和气质。将托盘上白瓷金边的茶杯轻置于桌上,他撑了撑窗台,足尖稍稍离地,而后侧身拉开母亲身旁的红丝绒椅。
“我的记性好像越来越差了,临时才想起让曼彻尔管家通知你来,忘了准备你的那份下午茶。”沙萝德缓缓开嗓,温暖柔和的声如拂去冬日的第一缕春风,带来花与香气,“茶点是梅粉布朗尼,我不太饿,请你帮忙吃了它吧。”
路维亚不太自在地撇了撇脑袋,不好意思承认盘中摆放精致、软糕的巧克力碎再撒上薄薄一层酸梅粉的甜点是自己——这样一个英气的剑士——自小的喜好。
“已、已经补充过体能了,”他手背掩饰性地挡在唇边咳了一声,努力使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骑士长规定了每日摄取量。”
路维亚的声音愈发低了,无意识地喃喃道:“也就只有楚衍那个贵族小姐一样的娘炮才喜欢端着四分之一个手掌大的花瓷杯喝茶……”
沙萝德莞尔,并不勉强她眼中这个薄面皮却又硬气的男孩,但笑不语。
纱一样的云层浮过穹空,连排泻下的暖光霎时间尽褪。
路维亚不着痕迹地阖了齿牙,不慎咬了唇瓣,血气似乎散漫开来,满腔腥锈。母亲温和的笑意随天光一并消散,转为熟悉又陌生的沉稳神色,书房里的空气好似被压抑得停滞不通了。
“那么,”她取出陈放在桌旁藏书下压着的白底文件,抚平不存在的褶皱,递给眼前之人,“该谈谈正事了。”
“关于,”沙萝德顿了顿,不见情绪地念完亡夫的名字,“达伦·库里笛斯·克尔切利的逝世,族会公议的初步结果是押在七月二十七日——葬礼三日后——举行继任仪式,继任者为直系血亲路维亚·森特·克尔切利。族会交由我,特殊参议者沙萝德,与继任者传达仪式内容。”
路维亚低了眸,火焰的颜色垂下几丝半遮半掩。
蜷曲的字符如音节般跃然纸上,他好似能听见族会时而安静时而嘈杂的环音,混杂着呼啸而来的裂风之声、啼鸣与钟表走针,参议者们一言一语拍案敲定。
他茫然地盯着手中的文件,双目仿佛无论如何也无法对焦;又茫然地点首离去,在踏出书房前一瞬将目光投向来时的地方。沙萝德仍端坐着,只是目光并不望向窗外,而捎着浅淡笑意系在他身上。
七月十三日,曦光照耀在沙萝德的面颊上,那是路维亚所见最后的暖阳。
chapter.2 黑纤花
“噢——小路维亚,你在这里迎接我吗?”
女人撩起几丝深红棕色的发挂至耳后,弯起眼眸用故作轻佻的话语引对面的人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闭嘴,”路维亚皱了皱眉,嫌恶的话语毫不避讳地说出口,眼里流出的情绪却是忽略掩饰的——欣喜,“四十岁的老女人了还要被召去魔城进修,你真的姓克尔切利吗。”
一口说着,手又探过来,扯走女人手中古旧却又轮纹精致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向室内走去。
“没礼貌的臭小子——没人教过你女人的年龄只能往小了报吗!”凯娜·克尔切利骂了声,抬头。眼前的是自己人生中前二十一年不曾离开一步的古堡,座落于山前,好像一只巨大的镇山之兽,蛰伏时为人所见的只有华美外皮,可一旦睁开沉睡的眼,就如神话中的美杜莎一般展露出能将所见之人全数扼杀的残虐能力。
她抑制不住地唇角上扬,猩红颜色妖冶又绮丽。
“曼彻尔先生——非常久不见了,午安!……啊!还有那边的女仆小姐们,多了许多朝气蓬勃的新面孔呢,很高兴见面。”并不顾忌花纹细密的铜把手上不知何年蜿蜒而上的青绿爬山虎,凯娜双手推开城堡正方最大的门,亮丽的嗓音似乎能传遍整个古堡一层,浅淡的回声沿着半圆弧线的高顶撞回来,像投下石子的水纹。
很快注意到二楼旋梯缓缓踏下的沙萝德夫人,她的眼眸睁得大了些,扬得极高的唇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惊喜:“沙萝德!”
沙萝德微笑着摇了摇头,张开双臂轻轻扣着面前箭步奔来的人。
凯娜·克尔切利就是这样的人,血缘上是达伦最小的妹妹,与沙萝德情同姐妹,又能和沙萝德的儿子当兄弟。
曼彻尔一手置肩,弓背行了个标准的绅士礼;烫得熨贴的黑白管家制服被穿得一丝不苟,优雅与气度丝毫不因地位与年龄而折损:“欢迎回来,凯娜小姐。”女仆小姐们竟也不约而同地,直立,退步,屈膝,扯着裙摆,声音轻盈柔软得像天边的云——
“欢迎回来,凯娜小姐!”
“怎么不见楚家那个小子了?”凯娜跟着路维亚的步伐绕进自己的房间,行李箱被放下。
“回家了。”路维亚从唇缝间推了口气出来,双臂交叠,手掌缩进臂弯之间,蝴蝶骨抵着门框,斜斜地支着身子,“楚家那点破事——用得着多少时间?都走了三年了。”
凯娜故作刻意地弯唇,沿唇角牵起了个大弧度,一手随意地捏了捏门边少年的脸,丝毫不顾对方骤然纠起的眉头和将将欲出的叱骂,另一手提起箱子,径直走向采光极好的玻璃窗前,整出箱中的行务。
“嗯?——看来这几年我的小少爷过得很孤单嘛。”她头也不回,只一如往常地调笑着。
路维亚咂嘴,终是落下硬邦邦地几个字,亦头也不回地走了。
“练剑去了。”
略显急促的脚步踏在棕黑金纹瓷砖上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三层长廊中清脆地甚至有些刺耳,仿佛惊扰了什么的沉眠。路维亚沉默不语,企图以快步逃离出脑中不知为何浮现的违和之感。
凯娜仍旧没有回头。屋子的门吱呀地缓缓合上,她凝神望着从积压的服饰底层翻出的厚重书册,水晶般透亮的封面空无一文,倒映着窗头彩色玻璃的虔诚色泽。
chapter.3 纯白奠礼
凯娜·克尔切利着实是个幽默风趣,讨人欢喜的人。
她有着沐浴暴烈日光而成的健康的麦色肌肤;有着克尔切利家族独有的摄人心魂的血红瞳眸;有着肌肉紧实、爆发力量美感的火辣身材;有着曾与路维亚不相上下的剑技;有着比旭阳更热烈的品性,飒爽的气概与不屈的灵魂。
这样的印象如利刃刻石一般深刻地印在每一个人心里,以至于没有人会猜想这个藏匿在漆黑斗篷阴影下满目阴郁地注视着面前的藏书阁的人是那个日般烈丽的女子。
她抬了一只手,将颤抖的门把轻轻合上,独身囚禁在幽闭的室内。
书列序号旁烫金烙着“FORBIDDEN”。
指尖拂过架台上断排的书脊,寥寥无几,松散破旧得不该藏在书阁里。凯娜的指甲来回地在凹陷的字体上划动,深思熟虑般地轻敲三下,才单手抵着内横页缓缓抽出。
她的口中念着不知名的术法,像教徒吟诵赞美的诗。
却做出惩戒之事。
“晨安,路维亚殿下。”
路维亚接过老管家双手奉着的礼盒,不由自主而产生的肃穆神色间有几分呆楞。
曼彻尔微一俯身,复又直了脊背:“物件是今早刚送到的,来自临国楚氏的亲王之子楚衍阁下。”他的话语停了一瞬,随即散去了公事公办的语气,眉眼也满含笑意,“21岁生日快乐,路维亚小少爷。今日之后您就是能够独当一面的成年男性了。”
路维亚再次从自己的房间出来时,撞上了母亲沙萝德;素白的头纱浅浅地掩了层金发的绚丽,不施粉黛,像是虔心向主的修女。
“时间有些紧了。”她低声轻语,牵出一抹公式的笑,是最令对方厌烦的那种微笑,“殿下,请到外殿去罢。”
路维亚的眼追着她的试图对话,却遭到了完完全全的摒避。他不动声色地磨了一下后齿,维持着自己比任何人都要高傲的神色、比任何时候都显矜贵的身姿,一步一步向外踏去;右腰上穿进鞘中的银剑在阳光下反射得璀璨夺目,而沙萝德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孩子的左侧——
同样银白的素纹匕首挂在皮带上,在与光反侧的阴影中几乎与熨贴华服的净白融为一体。
“——路维亚·森特·克尔切利,生父达伦·库里笛斯·克尔切利,血统纯正……”
圣洁衣袍的灰发教父嗓音沉闷如远方暗雷,染上肃穆的电光,敲在人心上。
“……为人勤勉,骁勇善斗……”
仪式的主人垂眸站在发声之人身侧,望着对方的伛偻出神,想象着宽大纺布长袍下的身躯如何嶙峋。
“……尊有骑士精神,王座不二之选……”
天边浮动着一层沉云,为特地选定的光明之日笼上一抹阴霾。
“以上,族会二十三名常任议员与一名特殊参议者共同决定,授予路维亚·森特·克尔切利阁下克尔切利家族第三百八十一任族长的称号。”
闷雷倏地消失,噼里啪啦的雨点倾倒而下。
有意的,无意的,赞美的,讥讽的,无数掌声轰地涌来,几乎要让路维亚在荣光与权利中窒息。
-
“那些腐朽的老家伙好像都是吃人的怪物,在父亲葬礼后的第三天,我的成年礼上,迫不及待地蚕食着克尔切利最后的天光。”
笔尖停顿,在洇出墨滴前抬起,丢进墨罐中;洁白的羽还在微微颤动。
路维亚挑了最不起眼的红色火漆,按下,印上是交错的细长双剑。他将这封烙有壹国最尊贵之人私章的信件投进掉漆生锈的铜信箱里,哂笑一声,极亮的金色瞳眸又好似深如漩涡。
chapter.4 覆灭与新生
天边的惊雷一声响过一声,是巨兽苏醒的前奏。
黑雾弥漫了整个禁书室,汇集成飘渺的形状,好似紧掐喉口的手,让所有姓氏克尔切利的人喘不上气。
当路维亚恍惚地觉得世上所有的黑暗都汇集在面前之时,世上所有的光明也同时降临了。
凯娜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恣意,纯黑的眼球包裹着以往如宝石般熠熠生辉的正红瞳孔,那里倒映着两个人;一个浴火而生,一个跪倒在阴影之中。
她怔了怔。
-
风吹来的声音在缭绕。
路维亚瞳孔骤缩,与沙萝德交握的手一动不动,像冷室中的冰雕,丝毫不见融化的迹象。
教父嘶哑的嗓音只传到了这个年轻的族长一人耳中,随后一同停滞了;所有的人、所有的藤蔓、所有的花儿,从根底漫上石色,凝固了动作与神态,随着冷风骤然崩落。灰黑的细沙将凯娜几近疯狂的笑面遮掩得隐隐约约。
沙萝德维持着愣怔的声色,唇微张,还未来得及对面前状态显然极其异常的好友说些什么就永恒地静止了。化为风沙,无处可寻。
“……禁术…代价……”
他试图听清对方的喑哑话语,它却先一步破碎在空气中的尘埃里。
“我不能死……沙萝德…我不能死。”斗篷里传出的嗓音干净不再。恐慌、极乐、悔恨、祈望交织,像是两个人同时发出的声音,模糊不清。
路维亚试图如以往一般斥骂这个不着调却总是很靠得住的小姑,却惊异地发现石色将蔓延至瞳眸。
“凯…娜……”他咬牙切齿,火光一瞬间点燃全身,迸发出的焰星噼里啪啦地响,却不曾点燃任何事物;是毁灭,是新生。重塑的身体仍然包裹在火焰与肃穆的纯白礼服中,灰黑的岩皮脱落得一干二净,他的肤色甚至比以往更白——一如新生的婴儿,贯彻了克尔切利的纯种血统。
四周沉寂下来,隐约能听见远方的歌声。
“哈…你不杀我吗。”
黑雾迷蒙中的女人干脆盘腿随意地坐下,抬首望向对方一如死海的眼。依旧璀璨的银白剑刃抵着她的喉,凯娜也依旧笑点得张扬,外放的桀骜阻拦不住火焰色的青年窥探她眼底的黑气与惊惧。
他长大了。
凯娜有些怀念地想,在不该放松的地方走神。
“滚吧。”
路维亚的手垂下来,将剑甩在一旁,耳中仿佛能听见它痛苦的哀嚎。
“趁我还动不了手。”
他低望着地面杂乱无章的旧物,余光里的身影踉跄着离开,窗外传来破空之声;阴暗的环境色也遮掩不住眼眸中的金色。
只有克尔切利家族唯二的幸存者知道,世界的齿轮开始转动。
要变天了。
chapter.5 祝福
新历93年秋。
壹王手中的羽毛笔落下最后一个字,点上结号,也不署名。
静候羊皮纸上的黑墨干透,他将信纸对折,塞进信封里。黑色的信封边缘绘了暗纹,繁复又庄严,封前页左上角印着金色的壹国国徽,在灯光下摆动忽明忽暗。
印上正红火漆,低声交代几句,壹国的使臣吸了口气,又压抑着硬生生止住,行礼辞行。
他随意地摆摆手,桌前的油灯光线变得微弱了,却不曾熄灭;坐在床沿边,腿伸直,踝节相叠,双臂松垮地抱着,闭目。约莫一刻钟过去也毫无动静,壹王不耐地睁开眼,空静的环境中声音显得有些沙哑:“本大爷没功夫和你耗……自己出来还是我揪你上刑台?”
“越来越暴躁了呢…我的小侄子。”黑影从房梁上跳下来,高跟鞋着地却不曾断裂;女人抬起头,扯出一弧与壹王七分相似的放肆的笑来。周身黑气扩散得异常的远,隐约还渗进了女人身里,或许内脏早已被腐蚀了干净。
壹王安静下来,只有发丝在夜风下几不可见地颤动;金色的眼瞳死死地盯着对方黑色的、蜿蜒着血丝的眼球,魔化得比任何生物都要彻底。
“不是让你永远不要出现在克尔切利族人的面前了吗…”他缓慢地,一字一句地说,“你这个一千四百零二岁的老怪物。”
“姑姑好伤心啊…小路维亚这么说。”凯娜仍然眯着眼笑,咬字却一字比一字重,“都是长生不死的家伙,不过是一个在王座上,一个在阴沟里苟且活着,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嘶!”
最后一字被猝不及防捎着烛光刺来的匕首割成两半,刀锋划过她倏地侧开露出的脸颊,黑色的血沿着皮肤流下,如浓硫酸般腐蚀着肌肤,淡淡的白雾弥漫在伤口附近。
“就凭你自愿用所有族人的生命来成就那样肮脏的血液。——很痛吧,自己的血侵蚀着自己的肉体。”他嗤笑一声,张指握住受吸引又飞回的匕首,将对方的手骨穿透钉在墙上;不顾压抑的痛呼,左手拔下挂在腰带上千载的素白细纹匕首,沿着指节轻轻划破皮肤,而后猛地发力剔下手骨——
凄厉的尖叫被阻挡在王殿之内,门外依旧沉静。
黑色的血液描绘出刀柄上的花,断骨落了一地,凯娜眼底升起的仇恨更深一分。她的声音还在颤抖:“…路维亚……总有一天…你也会和我一样……”
“下地狱吧。”壹王替她补完话语,右手抽出细长佩剑,抵在对方脖颈旁,“刚刚是用楚衍的刀砍的,算是替他认清你究竟有多糟糕吧;现在,该用自己的剑杀你了。”
凯娜沉默几秒,却突兀地笑了。
她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抹干了额上的汗珠,随后从腿上的匣袋中取出了什么。变了形的纸盒子色彩斑斓,红线围成的空心字体绘着“Happy Birthday”。
壹王变了脸色,喃喃:“事到如今你还……”
“路维亚,”她侧了侧头,微笑着将大动脉更贴进银剑尖端一些,“姑姑来迟了,生日快乐。”
血花迸溅。
Fin.
字数=5171
超烂
对不起各位(跪)
还有一些没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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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走!阿走——”
即使不靠声音分辨,在这座“叹息之川”中,会如此称呼我的也只有一个人。我停步,三幸律从身后追上来,在两步远的地方堪堪刹住,嘻嘻一笑。
上一次他这么做之后的发展可不太平常。在那场令所有人都摄入了药物的宴会上——也许那就是今日水无月翡翠他们的“政变”的导火索——他把一角蛋糕塞进我手里,然后抓着我的袖子跳起来,试图吻我。
虽然从那势头来看,更应该称之为某种啃咬。
“三幸君?”我向他点点头。
“是哦,不过今天是正常的我哦。”他嘿嘿笑着,手却又伸过来在我兜里放了一块巧克力,“就像阿走说的那样,我那天大概真的摄入太多药物了,急性爆发——吸毒的致幻感也就是那样吧。”
那的确是我后续向其他人解释的说辞,但事实大概并非如此,我这样直觉。去发放药物时,他说的那些话令我感到,他对自己的了解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完全——他缺少什么,但也许并非是他已经发觉的那些。
“你看起来已经没事了,这就好。”我们继续向囚室的方向走,虽说是无意,倒也真在遵从水无月的新规——两人一组行动。一定程度上能让每个人的行踪都得到证实,我明白,只是这些规则,相互监视、定时集合,实际上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呢?超高校级们能玩出的花样,我已经见识过太多了。
前面就是我的房间了。我停住脚,三幸也停在我旁边。“呐,阿走不问我为什么跟过来了吗?”
“我能猜到一些,不过这种事还是等三幸君自己说比较好吧。”
他大笑,笑完了看我没什么反应,四下里张望一下,脸凑过来。“阿走对刚刚翡翠讲的‘政变’,有什么看法呢?”
果然。我斟酌用词。“坦白来说,对水无月小姐的行动方向,我没有意见——要想从只能自相残杀的现状脱离出去,的确需要一些动作。”
三幸使劲点头。“嗯,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她的手段过于激进了,而且缺乏更周密的计划。如此发展下去,情况往往会更差。”
“阿走是说,虽然有那么多强制要求大家相互确认状况的规定,还是很可能出岔子吗?”他问,语气挺认真,手却不停把发梢卷来卷去。
“是的。如果是对于普通人而言,起到的作用可能还会大些;但对于超高校级而言,我很怀疑她究竟能限制各位到哪一步——从入狱到现在,不说其他,我们中间已经爆出太多人拥有第二项才能和特殊出身的新闻,没有人知道这里还存在多少秘密。”
三幸嘴里咬着巧克力——他什么时候拿出来的——口齿不清地“唔唔”答应。“而且代理大人看起来也不怎么着急——啊,她都变成比目鱼了,不知道‘着急’的功能是不是还完好呢,哈哈哈。哦,巧克力很好吃哦,阿走快尝尝?”
推开他递过来那板咬掉了一半的可可块,我叹了口气。“三幸君,虽然这可能十分失礼,但我还是需要向你确认一下——你明白目前的状况吗?”
他对巧克力撇了撇嘴,有点受伤似的。“明白的?毕竟代理大人只是‘中间管理层’,我们不能光靠她的反应就判断所谓的‘节目组’打算干什么——也许对‘政变’的容许只是个圈套呢,所以务必要谨慎行事、收集更多信息才可以。鹈饲老师,这个回答可以及格吗?”
还好。“我收回刚才的话。不好意思,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
三幸脸上的受伤表情一扫而空——大概刚才是装的:“我明白我明白,毕竟我看上去就很那啥嘛。那么,我和阿走就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咯?从刚刚我就觉得,翡翠实际上有点欠考虑了呢。”
我挑挑眉:“这是真心话吗,三幸君?”
他反过来瞥了我一眼。
“以我个人的判断,你似乎还有别的想法。如果是这样,说出来比较好。”
“怎么会?我的想法和阿走完全相同哦。”
控制不住自己,我又叹了口气:“三幸君,我不会介意别人和我的想法不同——不如说我需要这些想法来做对照,不论是现在,还是我以往的工作:没有什么适合不适合、能不能现在说的,关于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似乎是略加思索,三幸指指走廊的一角,我跟过去——注意一点的话,周围的摄像头没办法拍到人,他显然是观察过了。
“既然阿走这么说了,那我也讲实话吧——和阿走不太一样,我觉得节目组和翡翠,两方都不能相信。翡翠刚刚说自己是‘超高校级的幕僚’对吧?不是虚张声势,是真的——她是日本政府的人,我们以前就认识。如果是她,我不太信会拿出这么简单粗暴的‘政变’方案,而且没有后续规划……也许,翡翠还有什么自己的打算,不能说给大家听的那种。”
“三幸君和水无月小姐原先是同僚吗?”
“不算啦。国会在做立法计划的时候会邀请专家去听取意见,我去过几次,翡翠刚好在那边处理事情——虽然脾气还是一样小学生,但是做出的计划会周密得多。“
我点头。“可以理解。”
“况且——”他突然抬起头来,颇狡黠地看我,“我想和阿走待在一起呀。”
宴会那天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我当真无奈。这孩子。
大概是见我没有反应,三幸跳过来,盯向我的眼睛。“我喜欢阿走。认真的。”
我十分钟内第三次叹气。“等一切事情落定后,我们再就这件事情详谈吧。”
他转了转眼珠:“啊,莫非这个就是所谓的‘好人卡’?”
“要那么理解也没关系,毕竟这是需要慎重考虑的事情。现在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没有这个时间……”
我还没说完,三幸突然大叫起来:“不行,我突然想起来,不能这么说——‘一切事情结束后再谈什么的’!这是Flag啊,Flag!阿走快把这句话收回去!”
不等我能反应什么,他跳起来用双手捂住我的嘴——
“啵。”
——将嘴唇贴在手背上。
“这样就好啦,嘿嘿,我帮你收回去了哦。”
如果可以,我会选择放弃对这些莫名其妙的行为作出应对。“……多谢。三幸君,之后我们要面对的一定是比现在更危险的情况,为了不发生危险,还请你在行动时更注意些。”
“那,为了预防我闹事,是不是先送阿走胃药比较好诶……”
“抱歉,打扰两位了。”另一个声音从走廊那端的阴影中传出,三幸立刻收声。K1-Sei轻轻走到我们面前,微微鞠躬。
“什么事?”我问。
“虽然突然了些,但是代理典狱长大人希望你们现在能够立刻随我去见她——她说,她需要你们的帮助,为了‘挫败水无月的阴谋’。”
“说起来,是绯室小姐将在下救回来的,对吧。”
放下手中的小小零件,妾身转过身去,原田律——或者现在更应称她为路易斯·坎贝尔了哪——似乎已经完成了对仓库的观察,正坐在轮椅上望向我。
“‘救’大概是言重了,妾身只是遵从自己的想法而行动了哪。”
坎贝尔牵了一下嘴角。“今早醒来后,在下问了恰巧路过的三幸君,他是这么说的。”
“呼呼,是吗。”
她点点头,陷入沉默:也许是不知道对自己如今的处境该报以如何的心态,又或者只是在思考下一步的措辞。
“不论如何,还请收下在下的谢意。”大约是觉得谈话该结束了,坎贝尔转动轮椅,“那么,请允许在下先告辞去其他地方看看。绯室小姐也请多多保重……”
突然,仓库的门被撞开了。个子矮小的男性——之前坎贝尔提到的三幸——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你在这里啊律姐!没时间啦,快点过来呀!”他推起轮椅就冲了出去。坎贝尔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也被他毫无犹豫地打断了哪。
“诶,说起来小媛也在,”妾身想要目送他俩离开,却也被点了名,“你也过来吧,我觉得这个你会感兴趣哦。”
实际上那确实也是份有趣的资料哪。放下它的时候,妾身发觉那两人都在盯着我。
“‘土卫六上的海洋的探测计划’……”坎贝尔摸了摸下巴,“而之前在装卸区找到的喷涂图案,则是‘泰坦海洋探测计划’、某国太空总署和企业的信息……”
“小媛有什么想法吗?”三幸则直接转向妾身。
“果然,这还是和宇宙殖民有关哪……”妾身略加思索,又翻了翻那本薄薄的资料,“除此之外,妾身还留意到了另一件事哪……不过,还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还不能告诉汝等哪。”
“真的是非常棒哦。我极力推荐这个,推荐到可以把它加入‘叹息之川绝对好味必吃前三名’的名单,放在点单时的第一页上。”
受不了宴会之余还有人在耳边哇啦叫唤的聒噪,黑柿月济终于把目光斜到他身上。
“哦哦,你的注意力过来了!”三幸一拍巴掌,“月……黑柿君看上去再怎么无情,果然也对好吃的感兴趣。这是人类的本能嘛。来,请——用。”
黑柿看着对方早早就背在身后、这时塞到他眼前的抹茶慕斯,伸手接过来,然后放在身旁的台子上。
对方歪头:“诶,现在不吃的话,等奶油的温度上来了,口感就变差咯。”
“你搞错了,三幸,不是所有人都有没心没肺地大吃大喝的‘本能’。”特意加重了咬字,他侧身靠在桌子上,只喝了口先前已经开封的盒装豆奶。
“怕我拿给你的东西有蹊跷吗?“刑法学家恍然大悟的样子,“不是吧,我们可是已经一起吃过饭的关系了,还不能相信我吗。”
“我还和被拷问的囚犯面对面吃过猪排饭呢。”黑柿铁板一块。
对方叹了口气,和他并排倚着桌子,鼓鼓腮帮子。
“说得不客气一点,你这是自讨没趣。”过了一会儿,黑柿开口了,指指宴会厅的另一头。不像他们这边气氛僵硬,那一侧的几人看起来相互投机得多。三幸看到水无月翡翠从天羽要口中接过话头,而背对着他的方向上,鹈饲的高个子很显眼。“要想就着食物聊天,还请你挑好说话的人下手,免得尴尬。“
他本想这话足以噎住对方个十几秒,换来他能有时间把剩下的豆奶喝完,没想到三幸一把抓住他的手,凑在他眼前重重地点头。“拷问官的洞察力果然可怕!还会反过来建议我,月济君,我要感谢你!”
“叫我黑柿!还有,我不是——”
三幸已经大步跑开了。对于刚刚十几秒的内容,黑柿始料未及,但摆脱了这个聒噪源也算是歪打正着。正当他打算把豆奶的包装扔掉时,聊天人群中突然小小骚动。黑柿将视线转过去,随后被这情景噎住了:三幸将一角蛋糕递给鹈饲,随后轻轻跳了起来,嘴唇向对方的脸贴去。
站在我面前的只有三幸一个人。
“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在单独行动?”我将手搭在腰间的枪上,“新的规定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行动时必须要两两结伴才可以。还是说,你打算公然反抗?”
和记忆中差不多,就算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他也还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翡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身上没有凶器,杀不掉你们中间任何人的。”
“我倒是怀疑,如果你真要动什么心思,凶器是不是个必需品。”
三幸大笑:“翡翠把我说得也太厉害了吧。”
的确,我话里有夸张的成分,但我的担心一点也不夸张。即使在政府因为修法计划而招募来的专家中,三幸也是造诣最高的那一类——不仅仅是学术上,更因为他放弃了教职,转而加入了律师的行列,这使得他深谙该如何应对实务中那些待在象牙塔里的人会栽跟头的陷阱。更不用说对他为什么会被关押在这里,我已经有了初步的猜测——
“总之总之,我就是想来找翡翠聊一聊啦。看在我们以前的交情上,就不能放我一马嘛。”
“你指什么?”
他掰着手指头开始数:“夜时间偷偷溜出房间不睡觉啊——”
“还有呢?”
“没有两个人一起行动啊——”
“这点免谈。马上找人过来。”
“啊喂,不要这么无情嘛!阿走会把我拎着领子提溜回去的!”
“那不是正好吗——”
“——还有我在‘叹息之川’里绕了好大一圈想找小媛或者雨音聊天啊,什么的。”
那两个人?我瞬间有些紧张起来。“那么结果呢?”
他夸张地叹气:“怎么会。完全不见踪影啊,好像真的很忙的样子。“
“没有错,”我对他说,也对自己说,“绯室大人要统领我方下一步的行动,事务繁忙。我是不会让你打扰到她的。”
不光是不能让任何人找到绯室——那样会打乱我的计划,而且是不能让三幸找到绯室:他是个不定量。我又想起那个一年前轰动了司法界的消息:面对一旦被起诉就近乎百分之百无法脱罪的公安检察刑事案件,三幸律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硬是找出了公安调查过程中出现的漏洞,并对之发起猛烈的攻击,迫使公安检察做出了撤诉的决定。这简直可以说是不可能中的不可能:要找出公安的漏洞是不可能的,而使公安检察撤诉、而非是被法院判决败诉,则几乎是天方夜谭的范畴了——他们不可能甘心自打耳光。
就算是政界也受到了震动,而三幸的父亲则正是某一政令指定都市的知事;就算实际上这两个事实并无联系,知情者当然还是会保持警惕。串联起这些,他们的确不可能对他置之不理——正巧他不知为何做了那种愚蠢得不像超高校级的刑法学家会有的毁灭证据的举动,从而被投狱,这样一来,所有的条件都齐全了。
如果他找到了绯室,如果绯室说了什么——
“你敢再做这样的事情,有心也好无意也好,我不能保证不会开枪。”
“哇,好可怕,你不是做文职的吗。”三幸挑了挑眉,仍然笑着,“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蛮期待之后你们和节目组的谈判的;在不要翻车的意义上,翡翠和小媛要加油哦!”
我没有点头。“只要能达成目标。”
“好,那么现在!”三幸突然一拍双手,“那就拜托你啦。”
我一头雾水:“什么?”
“叫阿走来把我拎回去啊。”
高野濑拨弄着羽织纽,长刘海下的视线打量着站在他对面的小个子。“三幸前辈,请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密闭的小屋子,这环境可有些怕人呢。“
“可怕吗?”三幸卷了卷自己的头发,“我还以为行为学家会多少乐在其中呢。”
“前辈说笑了,这两者也不冲突呀。”他笑笑,“比起调笑,前辈还是更快切入正题比较好哦?”
“毕竟你对开玩笑的感兴趣程度也是变来变去呢。”三幸说,站到他面前,“我们来做个交易吧,高野濑雨音。”
后者眯起眼睛来。“交易?是怎样的交易呢?”
“你的实验——我可以让你毫无保留地将我作为‘实验体’。但是,相对的,你要帮我分析那两个人的行为呢。”
“哦?是谁呢?”他听不清高野濑的声音里是否真的带着笑意。
“鹈饲走和K1-S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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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论剧情的时候发现这两个牧师在一起交流实在是太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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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一黑一白的两个牧师沉默地坐在街边,喷着蒸汽的小型“火车”从他们面前驶过,空气被它们烧得很热,屁股下面的硬地却很凉,凉得像薇塔塔的心,拔凉拔凉。
“我们不仅没有钱,而且我们身上的东西恐怕也不值钱。”黑牧师耷拉着眼皮。
“我还是想找一下典当行。”白牧师继续他的固执。
黑牧师双手抱膝:“除非你想拿你全身的家当去当一枚银币出来——你看这些人造出的大怪物,我怕咱俩的全身家当加起来都不够一枚银币。”
“也许我们可以去化缘?”白牧师提出他的想法。
“你让一个高贵的夏……卓尔去沿街乞讨?”黑牧师白了身边的珂旭牧师一眼。
白牧师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摊开手,又收回去,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抓了两下自己的一头秀发,捂住脸,叹了口气,把脸扭到另一边去了。
“那我还能怎么办”几个字就差写在他脸上了。
薇塔塔觉得屁股底下的地砖更凉了。
而街对面的报童还在尴尬的气氛里毫无自觉地吆喝着他的号外。
“梦学会议将于明日在菲薇艾诺召开——!”
报童是个看起来比薇塔塔还矮一截的人类小男孩,斜背着个有半个他自己那么大的邮包,臂下夹着一卷报纸,另一手挥着几张,邮包里依然看起来沉甸甸的像是还有一大捆的模样。
“梦还有学问?”
“白精灵,你听到没有?梦学会议。”卓尔女孩对着街道另一边抬抬下巴,“之前我们不是推断过,这是在梦里吗?说不定有点用。”
“我觉得大家都没什么兴趣。”白牧师左顾右盼。
“要不然,我们去搞张报纸?”黑牧师用大拇指指了指报童,“毕竟我们现在就在梦中。”
薇塔塔兜兜转转溜达到报童身边的时候,小孩已经喊了一阵,正在进行他短暂的休息,看见形迹可疑的黑牧师还警惕地把报纸收了收。
“小姐,看了可得给钱啊。”报童一脸的“不准你们偷看报纸”,孩子气的不满显而易见。
卓尔牧师一眼瞥见报纸上的通用语大字:“梦学会议将于明日在菲薇艾诺召开。”
这小家伙也太不会吊人胃口了。
“哇,真是好小气。”薇塔塔做了个鬼脸,绕到这孩子另一边去——她过去经常用这种技巧让被问话的家伙产生混乱,虽然她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用,“小弟弟,你这么小就出来卖报?在精灵的城市里生活的还好吗?”
我知道这个城市排外排的吓人,最后这句小女孩没说出来。
“只要每个人都买报纸,我就能养活我和妹妹了。”小孩扁扁嘴,“小姐,要不要买一份报纸吧?”
这家伙难道是“全世界每人都给我一枚铜币我就是第一富豪”派的白日梦玩家吗?
薇塔塔咽了口唾沫,把这句话给吞了下去。她揣在斗篷里的手伸进自己衣襟里面,皮质包裹下冰冷的金属给了她些许安心感,借着这股感觉她继续和小男孩搭话。
“诶,你还有妹妹啊。”她从报童看不到的斗篷帽子里盯着他,“一定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吧?”
“嗯。”小孩一脸疑惑地应了声,算是出现了第一个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有的表情。
女孩张张嘴,又闭上了。
最后她小小的叹了口气。
“喏,给你这个。”薇塔塔摸出那把被她捂得带了点热气的短刀,摊开手递到报童面前。
“诶?”报童愣了一下。
“这个东西可是很好用的喔?肯定能换到钱的。”她在孩子看不到的地方挑挑眉毛,“用这个可以吗?”
薇塔塔·拉雅特·德拉娜,在她97年的生活中还没尝到过缺钱的滋味。
离开家之前的时候不用说,她的吃穿用度从来不用她自己思索;离开之后也没有多难过,饿肚子和买东西基本不用发愁;就算在雅兰生病的时间里,她参与的那些悬赏任务也足够两人过着相当不错的生活。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缺钱是这么难受,甚至她手上的东西贬值到了这样一把可以作为大部分普通冒险者主武器的东西只能换一张报纸的程度。
卓尔小女孩的自尊心要爆裂了。
薇塔塔赌气一样蹲回原来的地方看报纸的时候,刚才全程默默看着她用刀子换报纸的幼猫也跟过来了,歪着头看她读报。
没见过人看报吗这人!
小女孩没好气地把报纸朝着白牧师那边伸出一半。
“谢谢您。”幼猫·福玻斯居然还笑了,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她动作里的那股脾气。
薇塔塔越来越确定自己对于这个人脑袋是不是多多少少有点问题的猜测了。
——虽然,不如说所有的人在她眼里脑袋都有点问题。
——梦学会议即将在菲薇艾诺召开。
这是她第三次审视这行字了,梦学这种东西她闻所未闻,听起来就像是街边不靠谱的骗钱占卜师声称拉玛给了他启示那样的解梦骗局,也难怪所有人都对这件事无动于衷,只会吆喝头版头条的小男孩也卖不出去报纸。
这么一说,这头版头条怕不是主持人买下来的吧?
她慢慢地往下看,在这些写得相当漂亮的文字中间找到了一个和主讲者这个名词挨在一起的名字,“海勒姆·黑尔斯博士”。
“白精灵,你认识这个人吗?”薇塔塔想都没想,直接把旁边的家伙当成了行走的菲薇艾诺百科全书。
“不认识。不如说,这样古怪的梦,梦里有我们认识的人才会更奇怪吧。”幼猫的声音依然平静而清澈。
“他还是个博士。”薇塔塔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你见过博士吗?”
幼猫没了动静,大概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这句话。
“这上面还写着,他在一些蛮荒之地找到了丰富的文物……蛮荒之地?”小女孩认真地思考蛮荒之地的定义,“比如坎维的沙漠?”
幼猫依然默不作声,不知道他到底在思考什么,但至少应该不是在思考怎么把薇塔塔的脑袋砍下来,然后把她晒成卓尔干。
“我看看这个地方……白精灵,你是菲薇艾诺人来着吧?”薇塔塔抬头看白牧师,指着报纸上所写的地址,“现在还能认清路吗?”
“幸好这个地方没有太大变化。”白牧师左顾右盼了一阵,“你之前有见到过典当行之类的地方吗?”
“啊?你还在想这个问题啊?”卓尔小女孩把眉头拧成了个疙瘩,突然有种想打开他脑壳帮他洗洗脑袋的冲动,“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他们的社会经济怎么样,什么东西值钱什么东西不值钱,什么东西好卖什么东西没销路,总之我们手上的东西大概有九成都一钱不值——就这样闷着头去干活,会赔到底裤都输掉的哦?”
停了下,她又对幼猫放出了最后一击:“再说了,你才对这里更熟悉吧。”
白牧师被她彻底沉默了。
薇塔塔带着一股胜利的骄傲感把视线放回报纸上,开始寻找有没有什么可以干完工作就结账的地方——她已经开始饿了。
就这么停了几分钟,幼猫·福玻斯开始左顾右盼地往前走。
“等等等等你去哪?”薇塔塔伸手抓住白牧师的衣角——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她完全没有思考过这个动作到底含着什么样的意义,但白牧师好像也对此毫不奇怪,就像也曾经有她这样身高的孩子这样拽过他的衣角,而他已经习惯了这份重量。
“我想去会场那边看看。”幼猫走得飞快,好像面前吊着胡萝卜的驴子一样。
“那你这么早去做什么?明天中午才开始的讲座,看刚才大家的反应又不是什么超火爆的高级讲座,绝对不会没位置的啊?”小女孩被他扯得跌跌撞撞,又不敢松手,怕自己一松手就被这个突然上了弦跑得飞快的白精灵给扔在这片她人生地不熟的大街上了。
“我怕他们提前安排了。”他的声音依然平稳缓和,平稳到薇塔塔开始恼火,“如果迟到了,听漏了,总是会怕因为这个而回不去的。”
“我懂了我懂了,所以你就要今晚睡在大街上然后饿到明天中午去听一场还不知有没有用的狗屁骗人演讲吗?”卓尔少女暴怒。
幼猫愣了一下,停下了:“呃……抱歉,我没想到这个问题。”
“我们至少先挣到明天的早饭钱好吗?我已经饿了。”薇塔塔带着怒气挥动手里的报纸。
6.
“您愿意照顾孩子吗?”幼猫·福玻斯皱着眉头。
“你觉得我这张脸不会把孩子吓哭吗?”小姑娘气还没消下去,抬头把斗篷帽子稍微往后一拽,把自己紫色的小脸露给幼猫看。
“我认为孩子会变的特别乖巧。”白牧师一本正经。
“我他妈……”薇塔塔深呼吸,抑制住自己想打人的欲望,“我这么跟你说你能听懂吗?至少我现在,还不知道这里的人,对我这样的卓尔是什么态度——反正我知道我来菲薇艾诺玩的那天你们恨不得把我扒了皮。”
幼猫张了张嘴,好像是想反驳,却又闭嘴换了句话:“卖东西?”
“卖什么?武器吗?”她拎着手里的报纸,“你觉得它们值钱吗?”
“……那,这里招聘夜间的服务员。”幼猫指着报纸的另一处。
“你觉得人家会聘我吗?”薇塔塔叹了口气,这家伙快把她的脾气给硬生生磨下去了,她上下打量打量这个还算高大的森精灵——当然,和零相比,巨人以外的种族都不算大个头——然后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
“我觉得你更合适。”她这么跟白牧师说。
白牧师看起来沉吟了一下,竟然点头同意了:“如果这里还是我知道的那个菲薇艾诺,他们应该不会拒绝一位森精灵。到时候,可否请你帮我看着我的武器呢?”
“你信任我一个卓尔那我就替你看着咯。”小女孩先愣了一下,接着两手一摊,“再不济我们可以去抢上一票……算了,你肯定会阻止我。”
“如果您想付诸行动,就不应该告诉我。珂旭不希望我们因为他人的种族和信仰而对其产生偏见……”
珂旭牧师又开启了他的长篇大论模式,这次薇塔塔接受教训,转身就走。
“在到招工的地方之前,我们再想想之后怎么挣钱吧!”她大声跟森精灵嚷嚷,试图盖过他的说教,“我不知道这里的人对衣服有什么看法,如果他们喜欢设计的话,我倒是可以用设计图去挣钱——别看我这样,我已经开了三年的服装店啦!”
薇塔塔蹲在这家小旅店门口,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从刚才幼猫把一身盔甲和武器卸给她走进那扇逼仄得可怜的“大门”到现在,她已经见到了五对看起来就不是要干什么正经事的男女走进去,甚至还有两组两女一男和一组两男一女的三人行,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些人进去要干什么。虽然早就有了这不是什么正经旅馆的心理准备,还是没想到这旅馆居然是个类似娼馆的地方。
那个珂旭牧师的脸色现在一定很精彩,小女孩自我吐槽,完全忽略了自己刚才也露出了看见奇怪东西的表情,开始百无聊赖地低头去数街边爬过的蚂蚁。
第两千零八十七只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数过了的蚂蚁爬过去时,幼猫·福玻斯带着一脸菜色回到薇塔塔面前来了。
“被人家赶出来啦?”黑牧师一脸嘲讽。
“不,并没有……不如说,虽然工资被克扣了一些,我还是被聘下来了。”白牧师一边摇头一边露出一种“这个事情我没办法跟你解释”的表情。
“那还不快点进去?不然我们可没地方过夜了。”薇塔塔一脸的费解。
“就是,这个地方,我觉得不适合让你进去。”幼猫捏着自己的额角。
“啊?那你是让我睡大街咯?”薇塔塔一脸的“你有病吗”。
“不……,不是那个……我觉得,就是……这种,可怜可悲的堕落之人进行交易的地方……”幼猫尽力露出一种“到底要怎么做我也很困扰”的表情来。
“不就是个妓院?你以为我什么地方没待过啊菜鸟。”薇塔塔翻了个白眼。
虽然她的眼睛本身就是银色的,翻白眼也没人能看出来。
珂旭牧师明显被噎了一下。他又踌躇了两分钟,最后弯腰把薇塔塔身边放着的巨剑和盔甲抱了起来:“那你进去以后就躲在柜台后面,我怕你在外面会出现意外。”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进去睡觉,绝对不给你添麻烦,菜鸟。”小女孩摆着手打呵欠,虽然她很想喊他菜鸡,想了想他其实还不如鸡,至少鸡会啄人。
而他现在这样,看起来真的是只知道跟着老师清除异己。
薇塔塔睡醒的时候,明晃晃的灯光差点晃瞎了她的眼睛。她揉着眼睛爬起来的时候正听到幼猫带着麻木和厌烦的声音。
“我们这里没有那种服务提供。”白牧师带着一种无奈的疲惫跟某个人解释,“我们只负责给各位安排房间。”
然后他背后的某个没有舌头的铃铛响了,他从墙上拿下一个听筒似的东西放在耳边:“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一瓶红酒,对吗?请稍等片刻,这就给您安排。”
然后他把听筒挂回去,对着柜台外面的人发出驱赶宣言:“您看,我们也是很忙的,”
薇塔塔循着他的声音从柜台里侧爬上来,把自己的脸迷迷糊糊放在桌上:“小猫,现在什么时间了?”
“已经凌晨了,我建议你回去睡觉,至少能够保证自己的体力。”珂旭牧师一只手按在她头上,想把她塞回柜台后面。
“这不是有女人吗?”站在柜台外面的人发出嗤笑声。
“她只是个孩子。”幼猫叹气。
“孩子会来这种地方?我嫖过比她看起来还小的,比那些老女人还骚。”男人嘿嘿笑起来,“本来你们精灵就个子小,虽然看起来小,年纪可是比我祖母还大啊。”
“欸——?”薇塔塔拖长了声调,趴在桌上从帽子里男人看不到的地方打量他,“你觉得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呀?这位先生?”
“不是来等客的还能是做什么的啊?”男人伸手去抓她,“这小子居然还骗我。”
“我只是在这里睡觉而已啊,先生。”薇塔塔往后一退躲开他脏兮兮的手,微微欠身,“您要出多少钱来买我呢?”
这个油头油脑、在薇塔塔眼里肮脏得像是街边一堆流着腐水的垃圾的男人居然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那得看你的表现了……五十个铜币——你在干什么?”
小小的牧师已经单膝跪在柜台上了,她握着短刀的手垂在身体两边,冰冷的金属和一种可笑的怒意已经把她的睡意成功赶走了。
“我都很久没发过火了,这位先生。”卓尔牧师笑眯眯地。
“五十个你还嫌少?”半秃的中年男人指着旁边的幼猫,“这货一晚上连那一半都赚不到!”
在男人说完这句话之前,小小的卓尔已经把刀刃抵在了男人的脖子上,她的脚下没有任何东西,那是只属于他们卓尔的魔法,天赋的飘浮。
“可我不知道您的脑袋值不值五十个铜板啊。”
白色的高跟靴子踩在男人的肚皮上,薇塔塔那张长着卓尔独有紫色皮肤的脸在中年男人面前放大,银色的眼球里充满的只有厌恶和杀意。
“肮脏的垃圾。”
女孩厌恶的情感从她嘴里变成单字吐了出来。
7.
“……你说你去过妓院,你是去干什么的?”幼猫·福玻斯终于憋不住了。
中年油腻秃头男——这是薇塔塔给他的称呼——当场就被他想嫖的黑牧师给吓跑了,也不知是因为刀架到了脖子上还是因为薇塔塔是个卓尔。幼猫得以脱身去给楼上的某个房间送了酒,再下来之后薇塔塔已经重新开始酝酿睡意了。
“我的老师会去那种地方扫除那些不正的产业……我想不到你会为了什么去那种地方。”他坐在椅子上,对着在地上用旅馆的备用被褥铺了个小床的女孩发问。
“我要是说我是去杀人的呢?”女孩侧躺在地铺上打呵欠。
白牧师沉默了一下:“……我可以相信。”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如果你冒过险就知道,总有些东西不适合男人去干的。”她摆摆左手,“不如说在我们的社会里,女性能做的事情还比较多,男人只能干粗活。”
“你们的女性都做什么?”白牧师好像有点好奇。
“什么都做,城市的护卫,神殿的牧师,小到裁缝和厨师,大到城主和将军。”薇塔塔盯着柜台下面的阴影,“尤其是牧师,我们没有男性的牧师——至少我没见过。”
“所以你懂吧?我来到地面上之后发现居然有男性做牧师的时候有多惊讶。”她抬头看白色的精灵,第一次这样坦然又平静。
薇塔塔睡着再醒来的时候,泛白的晨光正从门外照进来,换班的人也已经来了。
幼猫得到了可怜的十个铜板做工资,至少可以让他们俩不饿。
“这什么穷酸鬼工资?老娘以前宰头狼拿的钱都比这个多!”薇塔塔气得表情都扭曲了。
幼猫用这十个铜板的一半在街边换了条黑面包,两人和昨天一样蹲在路边吃饭,薇塔塔吃得眼泪快都出来了——其中有一半是因为她饿急了,另一半是因为这东西实在太难吃了。
“我们不清楚那个会议会否提供茶点和饮料,如果没有,我们就需要把剩下的钱拿去购买晚餐了。”白牧师数着剩下的铜板,“您认为呢?”
“随你便啦……只要不饿着肚子总有办法。”打呵欠,“今天还是要找一下有没有什么可以蹭吃蹭喝的地方……”
“神殿区无法进入,不然就没那么麻烦了。”珂旭牧师叹气。
“不如说那些东西像是在拒绝我们。” 夏德娜牧师也叹气,“谁知道为什么一过去它们就往后跑一样……到底还是在梦里。说起来,如果不找到取水的地方,我们好像连水都要买……”
她打量着路边飞着蚊虫的水沟,那里面的东西显然不可能作为饮用水来用的。
“也许拥有神性的事物,无法在梦境当中变出来吧。”白牧师若有所思。
“哪个家伙干出这种事的,我真的很想把他掐死。”薇塔塔恶狠狠地。
云背后的太阳已经快到正头顶了,幼猫已经在街边的长椅上稍微休息了一阵,不然他今天就不仅仅是无法使用神术的问题,而是很有可能走着路就一头栽倒到刚才薇塔塔看到的那种水沟里去。
“差不多该出发咯。”薇塔塔戳着还在睡醒后迷茫中的幼猫,“讲座快开始了。”
两个精灵到达的地址和幼猫所说的那种带茶水和点心的研讨会一看就不搭边,外面看是栋老旧的建筑物,进到里面也只有排列整齐的椅子和毫无生气的白墙,唯一有点意思的是最前面的一台长相古怪的大机器,从薇塔塔的角度只能看到上面有大量的齿轮,其他东西她一概看不明白。
卓尔小女孩找到一个靠墙的座位坐下了,幼猫紧跟着她坐在她身边,而时间一点点过去,这个房间里人也慢慢多了起来,虽然也并没多了几个。
看起来真的没人对这东西感兴趣,不过会来的人看起来还都蛮有钱的,至少闲到中午会来听这种听起来就像是骗人的会议。
主讲人走上讲台开始准备的时候,随着椅子的呻吟声,有个人坐到他们旁边了。
——什么人会坐到像现在的他们这样打扮的“怪人”身边?
薇塔塔悄悄探头出去看,只看到一只白色的手,上面戴着翡翠似的绿叶手环,在往上看是深色的头发和尖尖的耳朵。
是个高等精灵,还是个女的。
小姑娘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幼猫倒是很自然地跟他的同族打了个招呼。
“你们也会对这种奇怪的演讲有兴趣啊。” 精灵对幼猫点了个头算是回礼,她的视线甚至越过了珂旭牧师看了眼小女孩,薇塔塔没忍住又缩了缩,怕那女的看到她的模样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我们刚到这里不久,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珂旭牧师跟她做解释。
“说得也是。”女性耸耸肩。
说得就像她真的知道我们刚过来一样,薇塔塔腹诽。
“那你呢?”幼猫反问了回去。
“讲梦的会议嘛,总会想来看看的。”她比了比讲台上的人,那家伙戴着圆顶礼帽还穿着件模样奇怪的衣服,尤其是高腰还扎的紧紧的裤子,薇塔塔很怀疑他那条裤子会不会把他勒死,“这个人叫海勒姆·黑尔斯。”
“……看过报纸就会知道吧。”小牧师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吐槽这个女人。
“他虽然是个博士,却因为老是讲古怪的理论被学界排斥。”女人像是没听见薇塔塔的话。
“恕我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看了报纸上的宣传,仍然不太明白这个演讲到底是关于什么的。可是我的朋友看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幼猫摊开手,“上面这个人很有名吗?是因为奇怪的学说而出名?”
你在这儿哪来的朋友?还对这个东西很感兴趣?薇塔塔差一点就把“你们白精灵真的都是蒙人不用打草稿”给说出来了。
“他啊,多半是因为他自认是夏绿书·奈弗拉的继承人而闻名吧。”高等精灵耸耸肩。
“夏绿书·奈弗拉又是谁?”薇塔塔忍不住探出头。
“以前研究梦的人。”戴着绿叶的白精灵声音很轻,像是在飘浮,“据说她呢,找到了永远留在梦中的方法。”
“原来是这样。”然而幼猫的脸上却写满了“什么东西我怎么听不懂”。
这家伙实在是太不擅长隐瞒自己的想法了。
薇塔塔撇嘴:“……她的现实得是有多不如意才会想永远留在梦里啊。他们研究的是梦中来到奇怪的地方,而且还没有钱包这种事情吗?”
她的话没得到回答。一道白光从那台满是齿轮的机器里射了出来,吓得缩在椅子上的黑牧师一下坐直了。
“那是什么东西”这句话差点就从她嘴里冒出来,如果是三年之前,这句话就已经冒出来了。没关系,冷静,她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可能是魔法,但是魔法也不是谁都能使用的,既然那东西没有攻击自己,那它暂时就是无害的,如此云云。
而讲台上的中年人已经开始了他的学术演讲。
“三年前,在索那尼尔发生了一件事,事情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其中发现了一些现象……”
男人在台上挥着双手,他说过几句之后薇塔塔才发现,白光在墙上画出了一副画,似乎是座城市,也许就是他口中的索那尼尔,而昨天在火车站,薇塔塔也听到了这个地方的名字。
也许这次的事情和那个索那尼尔脱不开联系,她现在越来越倾向于“在梦中来到了另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这件事,也许是某位大能的恶作剧了。
“……我们可以得到一个概念,通路,通路是一种门——而门是魔法……”白光切换了墙上的图画,变成了“门”的模样。
“他在说什么?你能听懂吗”薇塔塔小声问幼猫,换来的是轻微的摇头。
“我们通过门通向另一个世界,梦境的通路也是门,所以我们的梦境也是另一个世界……”
男人讲得十分自我陶醉,但他演讲的方式简直就是随口胡说,像是疯子的呓语那么毫无条理和逻辑,甚至比不上街道上随意一个唱歌的吟游诗人,薇塔塔甚至很好奇到底是谁给的他上台演讲的勇气。
硬着头皮听了半场这差劲的演讲,在薇塔塔开始怀疑跟这个人能不能正常交流的时候,她终于听明白一点这个人的意思了:梦境并非想象,而是另外一个世界,而这一切理论的起源都在三年前那个名叫“索那尼尔”的城市发现的、仅仅出现了一瞬的某种通路里。
“和那件事是同一年……如果光论年份的话。”薇塔塔自言自语,她想起自己踏上真正的冒险之路的第一步,还有这个“第五季”正式作为神明被人们认识的时间——她之前问了一些当地人,看起来这里的时间和梦境外面现实世界的年份是一致的。
当然,海勒姆·黑尔斯这种差劲的演讲理所当然地得不到任何好评,已经有人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甚至发出响亮的鼾声。
男人不以为意地继续他的演讲:“能够像这样,打破梦境与现实两个世界的桎梏的,一定是某种伟大的魔法之力,我们……”
“放屁!魔法那种东西早就过时了,只有差分机才是未来!”有个人在台下喊。
“对啊,你自己演讲不也在用着差分机吗?又当又立这种事你可真是擅长的不能行啊这位黑尔斯博士!”有人嘲讽他。
后面的演讲薇塔塔听不清楚了,不少人在喝倒彩,有人在打鼾,有人直接站起来走人了,总之整个会议变得一团糟,而不知什么时候黑尔斯对下面鞠了一躬,看起来是他的演讲结束了。
“管他什么魔法不魔法,我对法师从来都没什么好印象。”薇塔塔捧着下巴,把两只脚放在椅子上。
“抱歉打扰了,他说三年前的那件事,指的是什么呢?”白牧师扭过头去问他身边的精灵。
“你们去问他就好了,他一定会回答的。”戴着绿叶的白精灵依然用那种轻飘飘的语调说着话,“包括你们回去的方法。”
“…………啊?”薇塔塔愣了一瞬间。
她怎么知道我们“回不去”这件事的?她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还是说她就是让我们来到这个回不去的奇怪世界的罪魁祸首之一?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女性已经起身离开了。薇塔塔顾不上对白色精灵本能的厌恶,追着她的背景跑出门去,而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人群里——菲薇艾诺,精灵之城,街上随处可见那样的白色精灵,而她们在薇塔塔的眼里都是一个模样。
她回去的时候,幼猫已经和海勒姆·黑尔斯攀谈上了。
“那女人是谁?她怎么知道我们是通过梦境到这个地方来的?她就是罪魁祸首?”小女孩对着幼猫气急败坏地嚷嚷。
“慎言,我们不知道她会不会听见。”白牧师一如既往令人恼火地平静。
“她听见又怎么样?我的话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薇塔塔火气超大,她甚至觉得自己脑门上要因为这个事情爆痘痘。
“我们都是神的仆人,除了其他的神,谁还能把我们弄到这里来呢?”他说话的口气仍然淡淡的。
“……你这话我倒无法反驳。”薇塔塔又哑了火,“但是哪个神会这么无聊?不怕其他的神找祂麻烦?”
“您看,显然我们都对您的演讲充满了兴趣。”幼猫扭头回去,继续和那个黑尔斯博士攀谈。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充满兴趣的!
“你们懂吧?这划时代的伟大理论!” 这个人反而表现出极大的兴奋来,手舞足蹈,“这将是一场革命!虽然这些实际应用都还无法预见,我们所有人也应该都对这件事表现出衷心的喜悦才对!这将是一条崭新的道路!”
“对对,崭新的道路。”薇塔塔叹气,抬头去看那台被叫作差分机的大家伙,“虽然这东西和你的理论关系不大……至少这台大机器给我的印象不比那群法师差。”
“小心点,它很精密。”海勒姆听到法师两个字,露出种向往的表情,“呵呵,我可是听说过去的法师轻而易举就能召唤出风暴啊、雷电啊那种东西的,可惜这个时代已经没有那样的人了。”
“关于那个通路,我倒是知道一些东西。”薇塔塔对着海勒姆竖起自己的手指,“如果我说,我们是从梦的另一头来的,你信吗?”
8.
“梦?梦!哈哈!你们做了个古怪的梦,是不是?哈哈哈!”戴礼帽的男人大笑起来。
“可以这么说。”薇塔塔露出她惯用的微笑,“如果您愿意请我们吃顿饭的话,我能告诉您更多东西。”
“如果您对我们梦中的事情感兴趣,我们也可以长谈,希望对您的研究可以有些帮助。”幼猫补充她的话,似乎怕海勒姆把他们当成来骗吃骗喝的家伙。
“吃饭?当然没问题。”
海勒姆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你们知道三年前吗,嗯?”
三个人正式开始聊天的时候,他们已经坐在离演讲地址不远的一家小饭馆里了。不知海勒姆点了什么东西,总之那不会是什么值钱东西,薇塔塔看着服务生的表情这么推测。
“这件事我们正想向您请教。”珂旭牧师秉持着他的彬彬有礼。
“三年前,有人梦见了另一个世界。”海勒姆露出神往的表情,“在那里,菲薇艾诺还绿树成荫,没有蒸汽,也没有差分机。”
“对的对的,他们还在赶尽杀绝我这样的人。”薇塔塔指指她自己,“比起来这边就友善多了。”
珂旭牧师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没有什么然后,被打开的通路被封上了,某个人……或者某个神……回收了所有的碎片吧,呵呵呵。” 海勒姆还是带着一脸疯癫的笑容。
薇塔塔突然很想一拳打在他脸上。
服务生没好气地端来了三人份的黑面包和黑咖啡——暂且不说黑面包,光是看见那能照出人影的黑咖啡她的脸就绿了,她服装店里的熟客都知道这里的老板娘连冷掉的红茶那种苦味都差点不能入口,更不要说咖啡了。好在桌子中间放着免费的牛奶壶和方糖,她一口气加了近四倍的奶和糖才觉得这东西可以入口了。
“对那个世界感兴趣吗?先生。”一口咖啡喝下去,薇塔塔还是被苦得抖了抖眉毛。
“那么,您说的那些做梦的人是怎么回来的呢?”珂旭牧师两眼闪闪的。
“呵……哈哈哈,想知道吗?想回去吗?”男人没回答珂旭牧师的话,只是自顾自地笑得像个疯子。
海勒姆眼睛里有种让薇塔塔害怕的光,小女孩稍微缩了缩,咽了口咖啡味的唾沫:“……又有谁不想回家呢。”
“我就不想,那地方太无聊了。”海勒姆端起杯子,就那么把漆黑的咖啡灌进自己嘴里,“好吧,那就告诉你们吧。你们需要去一个地方。”
“你们看到神殿区里的景象了吧?”海勒姆指了指神殿的方向。
薇塔塔回忆自己看到的神殿区:“如果你说的是那座白色神殿旁边尖尖的奇怪建筑的话。”
“你们从未见过那样的建筑吧?——那里,是梦神的神殿。”
“梦神?还有这种神明?”女孩瞪大眼睛。
海勒姆开始往自己嘴里塞黑面包:“只要去那里,你们就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但我们遇到了一个问题,我们无法靠近神殿区。” 幼猫话里少见地带了点焦躁。
“你们需要一个东西,一只金属做的蝉。”男人用黑咖啡将堵在嗓子里的黑面包冲下去,“带着它,你们就能走进神殿。”
薇塔塔一头雾水:“金属做的蝉?那是那个神的圣徽吗?”
“呵呵呵,是不是呢……”海勒姆·黑尔斯坐在椅子上晃动。
“反正不管那个东西是什么,总之我们得得到它,可是我们现在连晚饭都没着落。”薇塔塔小口啃着面包瞅幼猫,这东西啃得她腮帮发酸。
“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获得那个东西呢?”幼猫截断海勒姆的自言自语。
“它在博物馆——博物馆黄昏才会关门,运气好的话,你们或许可以今天就回家哦?呵。”他又笑了一声,笑得薇塔塔毛骨悚然。
“所以,我们需要去博物馆把它偷出来?”幼猫露出“这怎么能行”的表情,那股神气好像是听到了谁让他去杀了自己的邻居一样。
“或许我们可以把它‘借’出来。”薇塔塔眨眨眼睛,把那股不安压进肚子里,试图从海勒姆嘴里得到更多信息,“先生,你想知道更多关于那边的事情吗?不是菲薇艾诺,而是暗月城发生的事情,要说的话那可是法师们大活跃的舞台啊。”
“知不知道呢……哈,知不知道呢。”海勒姆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以梦游一般的姿势走到柜台结了账,之后便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跟踪他一下的冲动。”薇塔塔盯着海勒姆·黑尔斯的背影啃指甲,“我总觉得我们之后还会有用到他的地方……”
“虽然我想要直接去博物馆看看,但你如果觉得这样的话……”白牧师捏着自己额角思考了一下,“我们去跟着他看看吧。”
海勒姆住的地方不算太远,两人跟在他背后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左拐右拐没一会便到了他的住地。这家伙虽然吃东西小气到一定境界,但住的地方还挺高级的——透明的大门,门口守着负责开关门的门童,每当有人进去都深鞠躬,透过大门看进去里面的装修也是相当的考究。
不过这家伙进门的时候没给人家孩子小费。
住着这种旅馆,居然请人吃饭还只吃黑面包和黑咖啡,进门还不给人家小费,这人是要有多吝啬?
“这个小气鬼……”薇塔塔扒在转角的墙上小声抱怨。
“说不定他只是花了大部分钱住了个不错的旅店撑牌面,要学会体谅他人。”珂旭牧师又开始了他的谆谆说教。
“闭嘴闭嘴,你好烦。”薇塔塔丧气地叉起腰来。
绕了这么一段路,到达博物馆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了。
“已经是黄昏了,博物馆还让人进门吗?”珂旭牧师发出疑问。
“先溜进去再说。”薇塔塔拽着他的袖子。
出人意料的,虽然快到闭馆时间了,但他们进门也丝毫没有受到阻碍——如果保安看到卓尔女孩之后微妙的眼神不算的话。
博物馆的大厅里放着头全须全尾的巨大龙类骨骼,大到薇塔塔把头仰了快九十度才看到它的全貌。
“哇,这群人从哪儿搞来的龙骨头……是亚龙吧?”未成年也没见过龙的黑牧师忍不住发出感叹,“真龙简直就是传说了,怎么这群人也不可能搞具真的龙骨过来。”
“不,这是真龙的骨架,这里写着它是从依弗然被发现的。”幼猫看着它旁边的介绍牌。
“……真是好厉害,依弗然又是什么地方……”小女孩目瞪口呆。
“是个非常热的地方,终年都燃烧着火。”珂旭牧师平静地向她解释,“虽然我也没有去过,我的未婚妻曾经去过那边,还在那边种下了一扇门。”
“……你的未婚妻?你还有未婚妻?”薇塔塔一瞬间觉得信息量有点大她接受不过来,“还是个种门的冒险者?她还在暗月城冒过险?”
“是这样的,她十分优秀,是珂旭为我安排的命运之人。”幼猫·福玻斯似乎有些骄傲。
“喂喂,你搞清楚点,问题不是人家是不是你的命定之人,而是你这个菜鸡配不配得上人家。”薇塔塔戳他脊梁骨,“像你说得那样,人家如果有意思,那人家的命定之人能从她家门口排到那边的三道弧顶去。”
“……这是有事实证据的!”幼猫似乎有些尴尬,“总之我们先去找那只蝉,我会慢慢告诉你为什么我会说她是我的命定之……”
他的话没说完,被外面的一声爆炸给截断了。
“我靠?”薇塔塔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这个喜欢叨叨的珂旭牧师身上了,“谁在外面扔了火球术?”
在她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一群白皮肤的精灵带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冲进了这个放着龙骨的大厅。
“我靠??”小个子女孩的震惊又上了个台阶,她甚至忘了自己“白精灵过敏”的的毛病。
接着那群精灵中看起来像是头领的人举起他手里的武器,喊出的话把女孩的匪夷所思推上了顶点。
“这里已经被血脉之理占领了!”
人物姓名:安德森•哈默
性别:男
种族:奥克兰人
出生文明:奥克兰
年龄:18
所处地:奥克兰皇家殖民队下属第七分队
主职业:匠人
专精:魔导工程技术
主属性∶
力量:30(因为童年时期营养不良与同龄人相比更为瘦弱)
敏捷:45(从小在贫民区四处游荡练就的本领)
智力:50(标准的觉醒者)
副属性∶
反应力:35(标准的觉醒者)
魔法亲和力:65(自身的高超天赋)
体质:35(即使觉醒了也只比正常人健康一点)
人物背景:安德森出生在帝都的贫民区,从小便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艰苦日子。他的母亲早在他两岁时就已去世,天天喝得烂醉如泥的技师父亲和一个一年之内基本只能回家三四天的姐姐是他仅剩的亲人。在他7岁入学公立技师学校的时候,他远超常人的魔法亲和力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经过了许多繁复的测试之后他被皇家特派员带走,进入皇家魔导工程学院学习最先进的魔导工程技术。在安德森18岁成功毕业后,他被分配到皇家殖民队的下属第七分队,成为了一名战地魔导技师。但他想不到的是,这个分队的队长竟然是他的姐姐莱薇……
持有技能:中级魔导工程理论(可以看懂大部分魔导物品的图纸和设计图,可以逆向研究出结构较为简单的魔导物品,有几率创造新的魔导物品)、初级魔力聚集点制造(可以制造一个魔导装置将周围一千米范围内的大部分魔素聚集在一个最小5X5X5,最大50X50X50的空间中)、中级材料识别(可以识别大部分常见材料和部分稀有材料以及它们的用途)、稳手(可以在制造物品或者战斗时减少双手的抖动)、灵光一闪(制造出的物品有几率获得特殊的功能或属性)、入微(可以看见常人无法观察到的细小纹路或者隐藏机关)、初级魔导物品制造(可以制造出威力不超过反器材武器的单兵魔导武器或者重量小于等于25吨的魔导机械)、精准射击(消耗一回合进行瞄准,下一次射击造成的伤害增加35%,成功率提升15%)
持有物品:战地魔导技师标准工具包V1.05版(运用了一定的空间魔法技术的量产型工具包,里面存放着魔导技师的所有必备工具以及一些魔导材料)、“毒牙”精确射手魔导步枪(口径7.62mm,枪管长度620mm,全长1270mm,采用储魔水晶供能,每射击十次需要更换一次水晶,有效射程600m,重量3.8kg,装备有4倍镜和机械瞄具)、“捍卫者”魔导手枪(口径9mm,枪管长度114mm,全长186mm,全枪高138mm,全枪宽30mm,储魔水晶供能,每射击六十次更换一次水晶,有效射程60m,重量900g,可进行全自动射击)、标准储魔水晶X60(每个水晶重10g)、空白图纸X10(魔导技师设计新物品的必备道具)
加莉娜清楚自己是在做梦:这地方有什么都不奇怪,长满发光眼睛的钢铁城墙、投下虚幻帷幕的彩色弧顶、油垢腻着烟气熏着的怪异小巷……
可这实在又太奇怪了。在加莉娜尚且年幼又活泼的时候,她的母亲就对她讲过,梦是人的寄予,梦是记忆的整理,梦是心灵的旅行——梦是现实的投射。一个遗都人想不出维斯的刚朵拉,长寿如精灵也不会明白短生种是怎样尽力奔跑、追着永不回头的河流。那么,她是怎样想出眼前这些东西的?这些僵硬冰冷的死东西、钢铁炼熔的寒冷森林?树木笔直向上,将天空啃咬出不连贯的缺口,残存的天空边缘线条曲折,还常撕出一道道细窄缝隙,迷幻的光和规律闪烁的星子就从那裂口往地面窥视。
雪精灵固执地走着,她面朝那个奇形怪状的神殿尖顶,使出她盯着猎物的毅力和忍耐,一刻不停地走。这是什么梦?她问,朝某个不知是否存在的对象:什么样的人会在梦里这样为难自己?追求一个永远到不了的道标?我可不干,不干了!
于是她突兀地停下来,望着远方那许多东西,披着钢铁的壳子,里面不知什么样,还有个顶上全盖着玻璃的东西,肚子里透出黄色的光。加莉娜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又带着点谨慎看看四周,倒还真有个发现:
两个翼族,一个侏儒。
他们穿着同样不合时宜的衣服,身上带着武器,跟她一样往前——也同样停在原地。在意识到这一点后,这三个赶路人也只能停下脚步,商量接下来的办法,其中,那个侏儒摸摸耳朵,又抬起手扶了下帽檐,接着他无意一瞟,目光恰好和加莉娜对上。
这就是几位梦中旅人相识的过程。
“这里大概是菲薇艾诺。”卡尔说。
他是一个工匠学徒,做首饰的,同时也是信奉珂宁的牧师。卡尔指着天上的弧顶,为身边的队友解释:“东西向的那条是‘拉文·艾佐’,西南向的是‘尤文·坎’,东南向的是‘菲宁·希尔’,也就是黎明、正午、午夜。
“……我们刚刚经过的应该是尤文·艾佐·希尔,也就是商区,我记得这里有家甜点特别好吃……嗯……对,‘门’应该也在附近。”
冒险者们在这莫名的地方走了段时间,没有十分有价值的收获。听着卡尔软绵绵的介绍,加莉娜仰着脖子看天,一点也不在乎这样行走会撞到其他行人,反正他们就算低着头也总能游鱼一样避开自己。这冷硬的城市依然会迎来黄昏,亮白色的光球一齐绽放在路旁竖着的铁杆子上,稳定地将光明洒在近旁;远处闪烁起令人惊叹的光,像彩虹女神手中落下的泉水,也像极北抚过夜空的柔软纱帘。
那是什么?
雪精灵皱着眉头,尽力将今天看见的一切想个明白,她在努力,试图从记忆里扒拉出点能派上用场的灰烬。这几年她一直将精力放在复仇上,对其他事物不大上心,可毕竟,她生在深林城,那是北方精灵联盟的首府,同精灵王城比也不会相差过多,可这里……
“几位旅人,要不要来试试占卜?”
他们循着声音看去,那是个坐在街边的占卜师,宽大的兜帽遮掩她的面容,从声音判断,那应当是位年轻女郎。雪精灵对这类虚无缥缈的活动一向没什么好感,难道她的命运就寄托在那几张薄薄的纸片上?这些人强硬地将不可捉摸的线条收束于点:概括性的几个词。再由点生发出——或者说建构起——对应的画面,内容取材于诸神,连捏造的功夫都略去。过去、现在、未来……口唇里落下的字句轻而滑,话头留在那里,剩下的交由询问命运的人自己补全,这实在是不错的生意。
而我的命运、我的命运……
“那么,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说话的是莉莉·索利达斯,她同尼格勒都是翼族,两人之间也更为亲近,像是之前就认识。很明显的,巡林客是两人中更能有技巧地使用语言的那个,在其他人尚且犹豫时,她回答了。
“代价啊……我想听听你们的故事,如何?”占卜师稍稍抬起头,雪精灵能感受到她视线的停留,接着,她发出轻笑,像想到什么趣事一样,“如今这个时代,一个好故事可比金钱重要。”
加莉娜站在队伍末尾,最外围,她的脾性教她难以融入团体,或是与其他个体发展出稳定友好的关系。此刻,雪精灵睁着眼,面前的对话流水一样过去,没让她留下一点印象。直到不久前,她还一厢情愿地认定眼前的一切都是她那破损的脑子作怪,凭不知哪里听过的只言片语造起梦中的虚构楼阁。现在她倒是明白过来了,可那又怎么?她就得作出应和吗?
……
“至少我本人并不相信占卜的真实性,权当以故事换故事吗,或许不坏。”语言就那样从年轻翼族的口唇中流出,自然又快速,目标明确,“不过,好故事比钱重要,这样的说法倒是……很特别。”
她停顿片刻,说出那句话:“在交换故事之前,不如解释解释所谓神谕,权当展示一下你的诚意如何。”
“行啊。”占卜师说,并没有特别在意之前所说的“酬劳”,满不在乎地答应了。她从面前的桌子左侧扒拉来一个盒子,手指拨开锁扣,从里边拿出一叠牌。占卜师切牌的姿势很漂亮,动作流畅,这副姿态能为她挣来不少东西,至少在顾客看着她,焦急地等着命运的审判、等着天上落下的定数时,这好看的姿势能让占卜师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加分不少。
“抽吧,你们抽到的那张就是你们的现在。”她将牌顺着抹在桌面上,摆出一个好看的弧。
就在加莉娜神游的当儿,对话已经进展到她所能想象的前方。尼格勒和莉莉对视一眼,法师伸出手,干脆地抽走其中一张:
卡片上,一只巨龙正向山下吐着烈焰。
“嗯……”占卜师接过那张卡,随着她的动作,挂在她脖子上的吊坠落在领口外,那是个蝉的样子。
“你们现在正面临着一股无法对抗的力量,正是那股力量将你们留在了这里——仅凭通常的手段,你们无法与它对抗。”
翼族法师听到这话微微皱眉,似乎对占卜师话语中的某些词持不赞同态度,他问:“那么, 不通常手段呢?”
占卜师停顿片刻,通过她的动作,可以推测出她将视线放在尼格勒身上,又在片刻注视后将话题挪开:
“下一张牌是你们的未来。”
莉莉·索利达斯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抽取那张预示未来的卡牌。在这张卡牌上,春之女神瑞图宁手握一根枯枝,枯枝顶端长出了新芽。
即使在不明白神谕卡规则的雪精灵来看,图片的寓意也已十分明显,事情正如她所猜测,那占卜师再次笑起来,解释道:
“这张卡代表,你们一定能够转危为安……无论你们遇到了什么,呵。”
雪精灵还未来得及因占卜师的故弄玄虚发怒,就被对方取出的两样东西吸引了注意。她将一块红宝石呵一个水晶球摆在桌面上,接着做出一个展示的手势:“梦的旅人,你们想要选择哪条道路?”
漫游的神思被某个字点醒,加莉娜问:“你知道这是梦?”
雪精灵的语气因她的急切和弥漫的些许怒气而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好似她握着一把利剑,让剑尖悬在对方眼前。占卜师没有因雪精灵的突然发难而瑟缩后退,她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神色不变,兜帽遮住她的脸,让人没法从她表情的变化中窥视她的内心,但她放松的姿势足以说明她的毫不在意。
“梦和不是梦,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也许占卜师是以一个极为轻松的态度问出这句话的,这是面对雪精灵的一个简单回应,不必花费太多心思的说明,没什么意义的一个反问,试图将问题推还。从加莉娜的反应来看,她成功了。雪精灵此刻被身体深处骤然升起的喧嚣控制,那团嘶吼着袭来的风暴是如此激烈,加莉娜甚至没法在短时间内辨清这到底是怎样一种情绪。她不由自主地顺着占卜师的话语往下想象,是的,她向自己承认,梦与非梦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痛苦始终如乌云一般遮住她的头脸,伸出柔软的须枝扒着她,附在她身上,让一切明媚沾上黑灰。
“我讨厌这里。”加莉娜·伊万·涅夫回答,她说完这句,便不再开口。
尼格勒见她不再有继续对话的意向,问:“那这两条路,会引领我们去到哪里?”
“回家的路。”占卜师简略回答。
“至少我做梦还能梦到些美景……这两条道路有什么差别?”莉莉站在尼格勒旁边,打量着摆在桌上的两样物体。
“一条探寻你们自身,一条探寻这个世界。”
终于,一直站在桌边的卡尔提出疑问,他眨着眼看向占卜师,木桌遮挡他的视线,侏儒只能费些劲抬起头:“这个世界?这不只是一场梦吗?”
占卜师没有回答,只是伸出食指敲了敲木桌的桌面,催促这些梦中旅人快些做出自己的选择。
在一阵商量后,这些外乡人的手指向水晶球,得到一个地址:眼珠酒吧。
“这个名字很有遗都风采啊……”尼格勒低声说,他想起将自己领回去的那个半精灵,不知他现在如何。
“所以,占卜师小姐要一起去喝一杯吗?”莉莉还记着之前的那个条件,“你要求的代价到了那里一并付清,如何?”
“这就不必了,小姐。”占卜师回答,“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旅程。”
顺着对方的指引。他们逐渐偏离宽敞的大路转向延伸向四方的岔路,又在经过几个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路口后拐进一条并不算大的街道。他们并没有花费很大力气就找到了水晶球预示的眼珠酒吧,它的招牌有些倾斜,在周遭不知用途的成束黑色粗线的遮挡下,经由的路人仍能一眼发现它——招牌上画着的许多眼球正从不同方向望着你。
这时候还是下午,在加莉娜的经验中,这是许多人一天中精力和热情稍稍减退的时刻,清晨的清醒随着时间磨损,午后强烈的阳光又常照得人生出困意……可这时候人们又得忙着将手头上的工作与任务解决,以求早些回到温暖舒适的家。在这样一个冷冰冰的地方说温暖舒适的家有些叫人疑惑,但道理总归是差不多的,只有闲汉无赖才会整天将自己浸泡在酒吧中,反正也没救了,不如来点甜头找点慰藉,寻求此时的快乐。因此,加莉娜认为酒吧中的寂静是符合常理的,可她又感到不快活,一片安静,某种氛围让她警觉,看不见的、被压缩成固体或液体的东西在酒吧门口踱步,审视这些外来者,间或伸出细长灵活的舌头舔舔尖利的白牙。
雪精灵不顾还在观察的队友,走上前推开活动的木门进入酒吧。一种叫人不愉快的湿冷扑上来,翘着尾巴钩住来客的脚踝,酒吧内部相当阴暗,没有“赫鲁晓夫”燃烧整个冬季的火炉,只有一些冷色的光在闪烁。大体上,这里的布置与加莉娜印象中的酒馆很是相似,尽管她只去过那一个酒馆,但这类地方看起来总是差不多的:桌子、椅子、人。
酒吧的客人们都坐在桌边,一根根东西从笼罩顶部的黑暗中垂下,那些在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属光彩的树枝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冷硬,它们甚至可以称得上柔软。这些树枝并不像道路上排列整齐的铁杆子一样笔直地刺出地面,带着一种力道与狠劲,而是以一种生物会有的韵律轻曼地摆下,像舞者做出手势那样,你会觉得那部位是活的,单独活着的。又是这些东西,以与外表不相称的锋利刺入人的脊背,植物的根系从死体上吸取养分或许也是这副样子,显露在外的部分看起来柔软又无辜,底下的却紧抓着培植自己的基体不放,细弱的分支蓬松地充盈,只有将它们拔起来才能看到那副惹人厌恶的贪婪模样。
雪精灵瞪着这副景象,她恍然自己的脑袋被放在黑暗的土壤里,隔着一层松软的沙土,再往下数一层带着点湿气的土层,接着才是她眼前看到的——这些人干嘛让植物的根茎扎在自己脖子后边?顺着这些根系往上,离开这黑暗的空间,这些金属植物会开出怎样的花、结出怎样的果?
她想看看。
巡林客将心中的好奇控制在一个合适的范围内,她没有忘记自己所处的状况。于是她让视线飞快往四周一扫,在确认没有可能存在的危险后,才走向那些金属植物。而在她背后,她的队友们前往房间一角:那里有这里唯一一个活动的人,他正进行一场没有观众的表演。
他们都活着。
这是加莉娜确认的第一件事。她将手从温热的脖颈间收回,雪精灵可以感受到手指下跳动的脉搏,它很稳定,象征眼前的生命健康且平静,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加莉娜又顺着从颈椎摸到脊椎,那些管子正是在这条曲线上扎根,埋入人体。为着自己的方便,雪精灵提起眼前目标的背部衣料,凑上前透过制造出的空隙往里看,她不去在乎礼节与其他东西,只顾满足自己的好奇。加莉娜眯起眼,配合手的动作一点点确认,她发现在第三节颈椎所对应的部位有个小铁片,正正方方的,还有钉子的头部露在空气中,上面垂下的树枝就从这里进入他们的身体。来自深林的雪精灵用手指推了推这闪着银色光辉的小铁片,推不动,用指甲抠,也不动弹,她较上劲了,狠命去掐,倒是撕出一个口子,让铁片周围的皮肤与这薄而平的小玩意儿分隔开。红色的液体流出来,加莉娜皱着眉头拿开手,将之前拎起的衣料放下,按下,血液被不知什么材质的衣物吸收,洇出一片暗红。
不动声色地处理完这些事,雪精灵后退一步,终于忍不住去看这些人的脸……他们难道不会痛吗?
那是非常快乐、美好的表情。
曾经加莉娜也有这样的表情。当她听到母亲的呼唤,提着裙摆穿过树林,轻巧地跃起跳过粗壮的树根;当圆月洒下糖霜般的银粉,鸟儿衔起来吃下,于是唱出甜美婉转的歌;当柴火噼啪作响,母亲陪在身旁,父亲伸出手臂搂住她们,不善言辞的男人看着妻女火光映照下橙色的脸,体内的幸福要堆积不下,只得轻轻叹口气。
——就是这样的表情。
嫉妒的火焰燃烧起来,加莉娜双手抱臂深呼吸几下,她抓着自己的手臂,指甲掐进肉里。做梦多快乐啊,是吧?雪精灵恶毒地诅咒,别起来了,睡下去,看看那些假东西,然后现实里所拥有的就会在不知不觉间溜走,如同水流漏出指缝。
发泄一番后,雪精灵的心情很快好起来,她想起自己的队友,就往之前的角落走。翼族正在和那人交涉,他们身边还围着几个散发柔和光芒的光球,这些圆圆的东西按照各自的速度行进,在空气中划出自己的轨道,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所有光球都绕着一个中心旋转,它们各自倾斜着经过的路线正巧能练成一个个圆。等加莉娜回过神,吧台里的人已经拿着酒瓶喝起来,那酒似乎是翼族法师从上着锁的柜台里拿出来的。放出光球的法师仰头灌下几口酒,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他的动作很急,像饿了许久的人看到温热饭菜。
“告诉你们一些事吧。”他晃着酒瓶,最初的几口很好地缓解掉他对酒精的渴求,现在他算有闲情逸致去说些别的。
“可不要学他们那样,”他伸出手用大拇指点向其他人,“被那种东西接入,能够去另一个世界——不过,你的脑袋,可是会就此坏掉的。”
“你去过吗?另一个世界。”尼格勒问。
他耸耸肩。
“那些树枝是什么?”不顾队友的提问,雪精灵说,“我在苏利文从没见过这样的植物。”
“那可不是树,那是 的一部分。”
加莉娜没有去探究对方话语中的缺失,那被不知名力量凿掉的浮雕,象征名字与荣誉。雪精灵只以为这是另一次的幻听,她常常这样,在无人处听见呼喊,看见早已消亡的身影。她的注意力很快分散,滑向其他地方,漫无边际地飘荡,那人的声音将她唤回。
“……你们觉得这酒吧里的眼睛,是谁的眼睛呢?”他问,“嘿嘿,说是画在墙上的,搞不好是长在那里的……你们怎么想?”
他动动手指,规律运动的光球四散而去,隐蔽住酒吧的灰暗在光芒下溶解,露出一直存在的真实样貌:眼球,数不尽的眼球,它们覆盖在墙上、柜台上、桌子上,铺天盖地,如同堆积在河底的石子,这些饱满的果实有的半睁,有的阖起,有的滴溜溜在眼眶里打转,成束的茎干埋在掩体下方,四面八方的通路都向上奔,也正是金属树枝垂下的地方。就加莉娜看来,这实在有些像长满树瘤的古木,树皮的纹路将这些突起串连在一起,作为树木的丑陋装饰,那瘤子里面指不定包着什么恶心东西,要是拿锐器戳破,说不定还会滴下浓稠的灰绿色脓液;也可能是被邪恶力量污染的畸形巨蛛产下的卵,有坚韧湿润的膜保护内里,可那东西总能被挤裂,于是未成形的怪物变为死胎落下,柔软的肢体粘在一起,被母体吃掉作为营养的补充。
加莉娜在直视这些东西的时候感到某种莫名的恐惧,这和她跪在焦土上哭泣时不同,这情绪不是由未来的失却带来,而是某种更深刻、更宏伟的……她感到一阵恶心,忍不住后退一步,挪开视线,低下头去盯自己的脚尖。。
“他们是在做梦……呵哈哈,在梦中做梦。”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她听到尼格勒冷静地提问。
“是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在这里碰面有什么意义呢?哈哈哈,塞西尔把麻烦的事推了过来。”
在自顾自笑过一阵后,他说:“你们要找到书,能够打开梦神神殿的书。”
接下来的对话不再能吸引加莉娜的注意,她迈开脚步回到木桌旁,伸出手触碰。树枝是冰凉的,和真正的枝桠不同,这些树枝很齐整,有着相同的宽度,可以想象,如果横着切开它们,所有的断面都会是同样的圆。加莉娜试着去捏手上那根,它稍稍扁一点,显示出一定程度的柔软,巡林客拔出腰后带有肠钩的短刀试图割裂树枝,一股阻力阻止她的动作,她能凭经验判断伤害的造成,但想要割断它们似乎要花更多的力气,如果她强硬地砍上去,金属树枝与她的短刀会两败俱伤。
“……加莉娜?加莉娜!”卡尔从吧台小跑到雪精灵身边,他叫她的名字,没反应,于是侏儒只能抓住雪精灵的衣摆摇晃几下。
“怎么?”加莉娜带着点不耐烦地问。
“我们该走啦!”卡尔没有去在意雪精灵不十分友善的语气,他照旧带着那有点软绵绵的笑容。
“去哪儿?”
“找一本书,嗯……”侏儒好脾气地回答,他好脾气地解释雪精灵因神游而错过的那段信息,“是这个城市里剩下的唯一一本书,好像怎么也毁不掉,要是把它给丢下,说不定还会‘呼啦——’一下飞回来。”
“等找到那本书,进入梦神神殿,我们就能回家啦!”
听到队友的解释,加莉娜总算有些动力,她跟在其他人后头,往酒吧的出入口走。
“去城中央……呼啊……”
被尼格勒搬到椅子上的法师抬起一只手伸出食指胡乱摇晃,他说梦话似地挤出这样几个字,接着又睡过去。
冒险者们在眼珠酒吧里耗去一部分时间,等他们再次走在街道上,天色渐渐暗淡,已接近黄昏。就在钢铁森林的边界变得模糊不清,就快和行人投射在地面游来窜去的影子融为一体时,荧蓝色的光从天上的三道弧顶向四周展开,在几个呼吸之间铺满城市的天空。加莉娜之前没见过这样在浑浊的同时还刺眼的颜色,她抬头看着望不到边际的天幕,想起书中提过的一种水生植物,南方的夏日尤为适合它的生长,据记载,河网联盟的部分河道会因为该植物的繁盛挤满绿叶,船只难以行走。现在本该洁净的天空也被莫名其妙的光芒污染,星辰也无法落脚——谁乐意到这样肮脏的池水中嬉戏?
光幕中由远及近走来一个女孩,她看起来像是精灵,可与真正的精灵相比,她的眼睛过大,几乎占去脸部的四分之一,像有人抠下两颗过大的玻璃珠子摁进眼眶。还没等加莉娜从突如其来的厌恶中回过神,那女孩动起来,她轻盈地转了个圈,蓬蓬裙表面的纱也扬起来,本该十分有活力的动作搭配上女孩过长过细的四肢,落在雪精灵眼里就像切掉线的人偶自己摇摆起来,僵硬死板。
“大家晚上好——我是大家的播报员夏绿书❤梦里的各位和清醒的各位,接下来是明天的天气预报——”
加莉娜将视线从不知怎么跑到天上的女孩脸上挪开,继续向前走,就在她低头的时候,那女孩偏偏头,视线交错……
就像她正在注视着他们一样。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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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7312
由于角色(脑子不太好)的原因,可能一直都是pov了……
『推荐配合音乐The Last String-Jacoo食用』
今天的大海,比以往要热闹不少。船只停泊得比以往哪一日都密集规整,高高挂起的旗帜在蓝天之下鲜明耀眼,举着香槟的镇民群众和带着徽章归来的船员们正在欢庆。声音远远地传过来,有兴之所至的模模糊糊的闲聊,还有高歌和大笑,让一贯怕吵怕热怕人多的人都不自觉远望出神。
真是难得,有这么快活的日子。
雪维利尔抿了一口小酒,侧着靠在墙壁形成的阴影里,半是惬意半是糊涂地眯了眯眼睛。
今天是属于海员们的节日。船只都靠岸开放展览了,甲板上的高脚杯和阳光一样温热透亮,沙滩上也满是参观庆祝的人。雪维利尔兴致忽起来看看,又懒得下去玩,就在最近处的酒吧高台上找个阴凉处坐下。
实话说她酒量不太好。今天她不知怎么的很有兴致和冲动,就点了酒;只是没想到,这才一杯就有些懒困。
喝吧,最多不过回家贪睡一觉。雪维利尔不在乎地想着,又抿了一口。酒液润上她的双唇,给平时的淡色带来轻红湿软的水亮,连着双颊也有些泛潮。她渐渐觉得身上发热,就拨开额角的碎发,闭上眼睛感受恰好吹来的风。
穆萨也是来游览的。相比起大街上,她更喜欢大海——尽管现在的大海也很吵。
她喜欢看着小孩子们举着玩具飞奔过细沙的样子,喜欢阳光温热地抚摸她的肌肤的触感,还有似乎随着节日一起欢快起来的海浪声。不论如何,她是喜欢节日的氛围的。
她过来得早,在沙滩上陪着小朋友们玩了一会,被折腾得身心俱乏,就到最近一座高塔上来寻清净。谁想才一上来,就看到雪维利尔这幅独自倚倒醉醺醺的景象。
好好的节日,她怎么一个人?
穆萨看得好笑,径直走过去坐在她对面,悄悄地也不出声。雪维利尔感觉有人来了,睁开眼睛,看见在风中微微飘扬的灰发和那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失神的眼睛。
她愣了一下。“穆萨?你也来了。”
穆萨点头,一边把外套脱掉搭在椅子上。“嗯,我上来休息。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雪维利尔举了举高脚杯。“不好吗?”
“你很少喝酒的。”
说得不错。雪维利尔一向觉得,酒精使人精神恍惚失去自控能力,虽然一时快乐,但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今天是节日,喝一点也不妨事。尤其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有风阳光和大海,多自在……
……哦,一个人。
雪维利尔终于觉出哪里不对了。看看底下金黄的沙滩,节日哪有一个人过的?
那就再喝一口吧。
雪维利尔仰脖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杯底残余的液体仍是优雅摇曳的酒红,看得穆萨有些茫然。
今天的雪维利尔……真是说不出来的特别啊。
她这么想着,眼疾手快一把夺过雪维利尔才要伸手去拿的红酒瓶:“看你这样子……你今天喝了多少?”
“不多,也就两三杯……”
“……”
两三杯就能喝醉了……?穆萨看向手里红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雪维利尔半点没觉出穆萨的惊讶,仍道:“你要来点吗?”
“……不用了。”否则待会就要出现两个迷迷糊糊的醉鬼了。
雪维利尔闻言放下杯子,探究地看向穆萨。穆萨对上她略显涣散的眼神,头痛地叹了口气。“要不,去沙滩散步醒醒酒?总在这里待着,会不会有点闷?”
她本以为雪维利尔会推拒一下懒得走动,但出乎她的意料,雪维利尔答应得相当爽快。她们收拾好东西走下酒吧高台,细沙遥遥返出的白亮不像在高处望见的那样明快,反而有点刺眼。
雪维利尔下意识望向海的方向,那里有过于热情的阳光。她不适应地皱起眉,将披肩展开披在肩头,遮去大部分光线,才垂着眼慢慢地往前走。
这时穆萨才发现,雪维利尔的步子很稳,大约真的只是小醉;而自己这个“下来走走”的提议,才有点荒诞。沙滩不比高台凉爽轻快,何况自己刚刚才从这里上去。
……不,不对。她希望雪维利尔能下来走走,这是真的,一点也不荒诞。看到她独自在远离众人的地方小憩的时候她就是这样想的。
于是她试探地问道:“你想去海边看看吗?”
雪维利尔一时没有回答。她看见停泊的大船,那上面仍有走下来的观览客与船员;浪花在船下,涌上来又退回去,永不止息地留下易逝的白色泡沫和沙子间深色的湿漉痕迹。
她现在有点大脑放空。好像想去做点什么,又不知道能做什么,模模糊糊的。
她费力地想了想,终于对穆萨道:“都听你的。”
真是难得。穆萨越想越觉得此时的雪维利尔可爱至极,像是懵懵懂懂的小孩子。她几乎是安慰地柔声道:“好,那就去海边。”
远望大海其实是她们都很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大海很蓝,很深,很静,很遥远又近在眼前,望着它的时候有无限的遐想。
雪维利尔坐在沙滩上,盯着柔软的细沙,忽然问道:“你有的时候,会来这里看海,对不对?”
“嗯……嗯?”
“有很多次……我在这里见过你。”雪维利尔像是在喃喃自语,“但我没有告诉你,也没有去找你。”
她不等穆萨追问,就继续道:“因为我想,你那时候可能想一个人,独处,想一点只有自己知道的事情。”
穆萨无言以对。她的确时常会来,也的确有许多不愿被撞破的心事。可她没有想到,已经有一个人在她背后悄无声息地注视了这么久。
有很多次……她在注视着自己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呢?
穆萨忽然有点茫然,甚至悚然。她低下头,没有说话。
雪维利尔几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仍自顾自地问道:“穆萨,你看海,是什么感觉?”
穆萨知道她在问什么。心里想着什么,就会感觉到什么——可她自己也说不清楚。里政府的战争、火山场的异动、受此牵连的那么多常人,还有雪维利尔……她已经数不清楚有多少次,雪维利尔突兀地出现在她的思绪里。她总给穆萨一种微妙的错觉,好像有哪里错了。
何况更多时候,她只是在情绪里对着水纹发呆。如果连面对大海都不能让心静一些,那生活里还剩下什么呢?
于是穆萨绕开了雪维利尔有意无意想问的,轻声答道:“没有什么感觉,我看不太清。大海有点像一个蓝色的色块……但还是很好看。”
雪维利尔不知道这句“看不太清”指的是她视力不好,还是其他那些事。她只知道穆萨很快就能看清了,从后者的意义而言。
她犹豫了一会,道:“我也很喜欢看海。如果还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来看。”
穆萨眨了眨眼睛。“我们现在就在一起看海啊。”
雪维利尔没有说话。
浪声就充斥了她们身周,让气氛不至于凝固,也不至于被其他声音打扰。两种不同的心事在富有韵律的海浪之下潜涌。
一声——又一声。笃定的循环,永远也不会停下,从这个世界对她们二人产生意义之始至现在,预示着泡沫的破裂。
雪维利尔忽然开了口。“穆萨。”
“嗯?”
“我想说一件事。”
“……嗯。”
“我很对不起你。”
“嗯……为什么?”
“因为……”
雪维利尔停顿了很久,似乎纠结于应该如何解释,又像是因为不敢面对而止步不前。但她终于道:“……我并不是一个坦诚的人。有些事我没有告诉你,或者说……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但你并不知道我。”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们是相对的。”
一只海鸥划过天空,弧线不留痕迹地画出孤单的弧线,又倏地消失在视野尽头。穆萨忽然意识到这些话都是极其严肃的、认真的、也许不能明言却也再明白不过的。
一根隐形的线悄然串起了她刻意忽视过的一切,曾经的怀疑被照得无所遁形。她的心猛地颤抖起来,却把刚刚浮起的念头重新压下去。
相对的……对立的……敌对的。她和什么人才是敌对的?这不可能!一定是……
是的,一定是她喝醉了,所以说了些胡话。穆萨强硬地告诉自己。也许她不明白这些意味着什么呢?
可是……她从来是一个那么清醒的人啊。她怎么会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
穆萨的思绪由混乱变得空白。如果眼前的一切难以理解或接受,她宁可自欺欺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乎不去想就不会发生。
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那样,她只是不慎多想了。
沉默变得无比恐怖。人群欢乐的笑闹声因遥远和模糊而显得不真切,而沉默在这一瞬间永恒。耀眼的阳光在遥远的地方连成夺目的一片,却在她们身后留下阴影。
也许这样就过了很久很久。
穆萨的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她几乎是逃避式地踉跄着站起身,不敢看雪维利尔的眼睛。“……对不起,我想起有点急事,要先回家了。你……祝你玩得开心。”
雪维利尔只能点头,站起身,一言不发看着她匆匆远去,背影被过强的阳光照的模糊不清。
她恍惚间回到了无数个她们之间告别的时刻,也是这样,只不过她们会微笑着向彼此道别,说下次再见。
她忽然惊觉,好像自己总是在目送她离开。那头银灰色发已经刻在她脑海里,她描绘得出阴天、晴天、微风拂过、雨滴落下时发丝轻轻晃动的样子,知道它远去时有多么美多么温柔明亮。
然而这一次是她亲手送她、推她、强迫她离开的。
这个念头掠过的瞬间雪维利尔几乎不能呼吸。她不敢再看她远去的瘦小的背影,重新回身望向大海。欢庆的旗帜竟然如此扎眼,在耳中放大的他人的玩闹声让她忍不住全身战栗。
她没有醉,从今天第一眼看到穆萨开始她就完全醒了,醒得极其苦涩。
这是她近几日反反复复辗转难安的心事——快要开战了。她装作一个正常人,已经藏了很多年,过了很久属于自己的日子,如今终究不能再藏下去。很快她就会投入这场战争,从世俗的世界消失……
……再以敌人的身份与穆萨相见。
难以想象那会是什么样子。她应该会痛恨自己吧?
所以雪维利尔说了那些话。以这两杯酒作为坦诚的借口,暗示穆萨自己并不是她一贯认识的那个人,总好过在不久的将来,粗暴地告诉她什么叫做势不两立。
可她除了隐喻这段可笑的谎言,给彼此一个分道扬镳的铺垫,其余什么也做不了。接下来的一切……失望也好、决裂也罢,那都是不容她更多加思考的事情。
因为她很清楚地知道,她骗谁都可以,唯独不能骗穆萨;她对谁坦诚都可以,唯独也不能对穆萨。这从根本上是无解的。
雪维利尔疲惫地闭上眼睛。黑暗在她眼前透出灼烧酸涩的红光,刺得她想要流泪。
随它去吧。
End.
【一个很重要的注解】
关于为什么雪维利尔会向穆萨透露两人敌对,我是这么想的:
首先,她们两个是可以超越友情的朋友。雪维利尔不愿意骗穆萨,但是需要通过欺骗来服务组织的时候,她毫不手软。
然而现在雪维利尔要上战场,魔法师身份要被里政府查知,穆萨不可能不知道。
雪维利尔不愿意彻彻底底把穆萨骗了,让这份友谊因此变质,所以她主动坦诚了自己的身份,给彼此一个缓冲的余地。
但是她又不敢直接告诉穆萨,自己是个魔法师,她怕会她们两个都会崩溃……所以她只能简短地暗示。
可能这也是雪维利尔在这件事上能做到的唯一的坦诚吧:(
这里其实还包含了第三章的部分内容,因为第三章摸鱼了hhh所以就放到终章一起讲完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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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神社这边热闹的就像前几日的祭典。警察们和来寻找失踪人员的相关人士把这里堵的水泄不通。沸沸扬扬传开来的少女失踪案今天忽然就在这神社边被找到了熟睡的少女们,她们迷迷糊糊的被警察和家属围着,似乎对自己的失踪并无所知。
橘树小心翼翼的躲开人群,四下打量着神社周边。他在这里并不是因为跟这些少女有什么关系,而是在试图寻找某个熟悉的身影。
如果不是鬼濑家的女仆怒气冲冲的把无瓜的伞甩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去造访好兄弟的破茅屋,也自然不可能发现无瓜已经好几日不在家中。橘树仔细排查了一下近期帮内派出的人员,并没有无瓜外派的记录。心下生疑的他自然把这事情跟失踪挂上了钩。
所以顺着线索,他准备来这边碰碰运气。
不过看起来他运气不错。头顶的乌云慢慢聚集了起来,或许也是拜它所赐神社才会被人们察觉到异样。橘树一路摸索着很快就找到那个熟睡的大汉。
“……哥……老哥……醒……醒醒……”
无瓜睡的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拍他的脸,橘树断断续续的呼唤声传进他的耳朵里。
“……嗯?”无瓜发出一声模糊的鼻音,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天空中的乌云也好似宣告这个雨女(男)的清醒而快乐的降下了淅淅小雨。
无瓜撑起身,简单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一片他并不熟悉的森林。
“我们这是在……哪儿?”宿醉让他觉得有些头疼,干渴灼烧着他的喉咙,“我在祭典上好像喝的有点多……”
“你何止喝的有点多。”橘树递给他一葫芦水,“你知道你睡了几天吗?”
“几天?”无瓜咕咚咕咚把水壶喝了个光,因为着急甚至还呛了一口。他咳嗽着,这才发现自己的胃也空荡荡的。
“久到人家大小姐都不愿意等下去了。”橘树丢了个物件过来,“你祭典当晚跟人家说去解手然后就一去不复返了。老哥啊,没想到你还是个负心汉?”
无瓜接住了这个东西,发现是自己的伞。他努力转动迟钝的大脑,试图拼凑起醉酒之后的记忆,但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无瓜虽然很容易醉,但是每次喝酒都很注意,即便醉酒也不会超出太多。
“这可真是太失态了。我居然会喝到不省人事……”无瓜把伞丢在一边,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这时,一样东西从无瓜的衣袋里滑了出来,掉在了他的腿上。
橘树也注意到这个小东西,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
“恩?老哥。你原来还去神社里求过桃花吗?”
那是一个御守,看起来有些眼熟。无瓜想起来祭典那天春摔倒的时候脱手而出的那个御守,似乎跟这个很像。
“与你无关。”他抢过御守。“这不是我的东西。”
“是那位大小姐的吗?”橘树玩味的笑道,“你们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瓜回忆起喝酒之前的事情,他想起了十文字说到的许愿酒池,想起了他为春斟酒时的行为,这让无瓜觉得耳朵发烫。他抚摸着御守,布满老茧的手抚摸过御守表面的纹路,他发现上面还有春因为抓空险些摔倒而脱手掉落在地所沾上的灰尘。无瓜小心的弹了弹灰,这时他又想起了他之前不小心听到的春和太田小姐的谈话。
“我不过是她夏日突然降下的一阵暴雨罢了。这个时候离开,或许也是好事。”无瓜自嘲似的嘟囔着,“人类和妖怪……不会有好结果的……”
橘树看着无瓜像玩变脸一样一会儿笑一会儿郁闷的,大概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不过作为寿命比较长的一方来讲,妖怪爱上人类早晚只会徒增悲伤。
“老哥,要我帮忙的话尽管说。”他拍了拍无瓜的后背,“我会算你便宜一点的~”
02
春若有所思的摆弄着衣服上的蝴蝶结。
祭典的回忆一直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烟花炸响的声音完全盖住了保镖先生的后半句话。她无法看到他的脸,也无法触及他的嘴唇,甚至连全良和千岁两个幽灵也对此闭口不提。
春到最后也没能知道保镖先生叫什么。他们只是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烟花声默默的品着酒,直到对方醉醺醺的报告自己需要去方便。
在那之后,保镖先生便一去不返。
春摸了摸自己的手,仿佛上面还残留着保镖先生掌心微凉的温度。
‘春是不是还在想那个负心汉?’全良压低声音问千岁。
‘小孩子不可以随便乱讲。全良,姐姐不是告诫过你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吗?’
‘可是你看春她现在这个样子,惠小姐她们也都很担心啦。’
“保镖先生才不是那样的人!”
春咬紧下唇,手指攥紧了衣服下摆的布料。关于这个消失的一干二净的男人,她已经听够了关于他的负面言论。全良也好,惠也好,亦或是女仆们,对于春在祭典当天深夜被警察们送回来这一事上都表现出了极度的不满。最终导致的就是可怜的中介人成为了他们怒气的宣泄点。
‘但是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说不定早就暴尸野外了!’全良的声音由远及近,话里的每一个字都重重的砸在春的心头。‘说到底,没有了伞和契约,你们什么都不是。’
‘全良,不要再欺负春了好吗?你都要把她说哭了。来,跟姐姐去别的地方玩。让春先静一静,好吗?’
“……”
春把脸埋进手掌,小声啜泣着。原本一直努力维持的城墙被全良刚才的一番话全数击碎,泪水止不住的从指间倾泻而出,落在和服的布面上,摔成了几瓣。她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甚至都没有听到惠敲门的声音。
“小姐?”惠敲了两次门。失去视力的人的听觉总会十分灵敏,平日她甚至都不需要特别询问,春都会在她敲响第二次门板之前回应她。这有些不太对劲,惠这么想着试探的喊了一声。
对于她的呼唤春依旧没有回应,惠紧张的把耳朵贴向门板,她隐约听见屋内传来一些轻微的声响,似乎是有人在努力压抑着的哭泣声。于是她小心翼翼的拧开门把,打开了门。
屋内没有开灯,窗帘也拉的严严实实的,只有打开门从走廊泄进来的一片光亮,让人能够勉强看清里面的情况。
春蜷在火炉边的高背靠椅里,泪水早已打湿了漂亮的高档和服布料。她似乎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紧紧抱住,全无她平日的那份宁静。
惠小心的拉开女主人的手,抬起她已经哭花了的憔悴的面容。
“没关系的,小姐。难过的时候就应该要大声哭出来。”惠温柔的为春拭去脸上的泪水,轻轻抚摸着柔弱少女的后背,轻声安慰着。“小姐有什么烦恼,都可以说给我听哦。”
春心里最后的一道防线也已经崩溃,她紧紧抓着惠递过来的毛巾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我是不是,是不是太过心,心急了?”她抽噎着,抬头询问到。“保,保镖,先,先生,他。他,明明,告,告诉了,我,他的,名字……呜呜……我,我还以,以为……”
惠张开双臂将号哭的少女抱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平稳呼吸。惠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等待春把话说完。
“他,他只是,说,离,离开一,一下,下的。呜呜呜。”春把头埋在惠的臂弯里,“你,你说,你说他,是不是,遭,遭遇了什么,不测……不,不然,为什,什么,伞都,都没来,拿……”
惠轻轻抚摸春的头发,在她耳边轻声安慰道:“也许保镖先生被什么麻烦的事情缠住了也说不定。”
“可是……我的心……很难受……”春哽咽着,从惠的怀里抬起头,“惠,告诉我……保镖先生他……我们……还有可能吗?”
“人生漫漫长路,你们不过是并肩前行了一段旅程。倘若保镖先生和小姐您的缘分未尽,或许终有一日还能再见。小姐能够想这么多,说明这次经历让小姐您成长了许多,也不算什么坏事。”
春乖巧的点了点头,在惠的帮助下站起身。她现在觉得原本压在心头的某种东西消失了,或许这正如惠所说的那样,她的确是成长了吧。
“啊对了。过些日子镇上将要举行消夏的舞会。”惠终于想起最初的目的,“我想提议小姐参与一下,正好也能散散心。”她拉起春的手,“或许能让您发展一段新的邂逅。”
春破涕为笑,“该不会是因为你们当天都想去参加舞会又担心没人照顾我才找这样的说辞吧?”
“真是的!果然瞒不过小姐您呢!”惠调皮的用指尖轻点春的鼻尖,“不过大家也是担心您才会提出这样的方案呢。”
春笑着点了点头,“偶尔参与一下也不错。那就提前给她们节一下上个月的工钱让她们买漂亮衣服吧。”
女仆们欢笑着,穿着提前一天准备好的漂亮裙子一个接一个的步入宴会大厅。随后惠也牵着被大家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春走了进来。
从阴影中走出来之后的春,再也没有发布过什么护卫的任务。只是重新回到了那段平淡又不太平凡的日常之中。和保镖先生的那些有的没的的说法也都随着时间慢慢淡去。除了‘丢失’的御守以外,春依旧和往常一样平和而安静。
会场被布置的十分华丽,人群中不乏端着高脚杯托盘像游鱼一般穿梭着的忙碌的侍者。然而说实话,舞会对一个失去视觉的人来说只不过是一场人声嘈杂的音乐会罢了。但是春不是很想坏了平日悉心照顾自己的姑娘们的心情,所以她只是叫人搬了一张椅子,在靠阳台的位置坐了下来。
全良和千岁也被这热闹的气氛吸引了过来,一边对舞池中的舞者们品头论足,一边讨论过往试图邀请春共舞的男士们有何目的。
不过所有的邀约春都拒绝了。气急败坏的男士们的讨论声偶尔也会传进她的耳朵,但是这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一首曲子终了,乐队又奏起另一首舞曲。春听的有些厌了,她摸索着走上了阳台,这里的空气比房间里面轻快的多,微微潮湿的味道让她觉得十分舒服。
全良和千岁忽然不吱一声的跑开了,春就靠着阳台的栅栏发呆。混着湿气的小风吹过她的脸颊,风中隐约混着一声沉闷的雷鸣。
雨降的很突然。就像那一夜。
轰鸣的雷声带着豆大的雨点滚了过来,落在了春头顶花架上。雨水从紫藤花的间隙滑到春的肩头,偷偷的没入布料的纹路里。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春的身边擦过,似乎是在外乘凉的客人为了躲避这突如其来的降雨而跑回馆内。这让春回忆起了某个夜晚,那个让一切开始的夜晚。
正当她陷入回忆的时候,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将她唤回了现实。接着,她发现落在身上的水不知被谁挡住了。
春的心久违的悸动起来。
“你怎么总是忘记带伞。”那个熟悉的声音从面前的上方传来,“夜晚的风很凉,不避雨的话会感冒的。”
“这是夏天的最后一场雨了。”春笑着说:“让我再多听一会儿雨声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