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道歉。
“没事的,”小精灵努力仰起笑脸,“我已经习惯了母树不在的日子,也习惯了未成年的样子……只是有时候在想,如果母树能回来就好了。”
苏安手心紧紧攥着那枚涌动着和雷伊精灵相同气息的种子,轻声问道:“已经没有办法拯救了吗……”
“不,还有一种办法。”雷伊族长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后,他看了雷昂一眼,无悲无怒。“母树种子里蕴含的生命能量或许能让母树恢复过来……只是,那个可恶的窃贼,当年我们搜遍了他全身上下也未能找到和树种有关的东西……”雷伊族长抚摸着母树干枯的树干,“若是能找到树种,我们也不至于这般……”
“雷伊族长,您可否告知我们,当年发生了什么?”雷昂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他想知道,被困在骨山的那群人,和眼前的雷伊族长,到底谁才是那个罪人。
“你愿意听,老朽也未必愿意讲,不过陈年旧事罢了。贪心不足,以貌取人,多简单的道理。好了,我会派人送你们出黑森林,以后再也不要来了。”雷伊族长显然不愿自揭伤疤,那是雷伊精灵一族深至骨髓的痛苦,他们成为了没有母树、没有归宿的精灵,丑陋的面容被人类当成魔族对待,只能露出自己最凶恶的一面,撕咬不怀好意的入侵者,保护着仅存的柔软。
苏安犹豫了一下,树种庞大的能量对于一个精灵来说何其诱人,那将是他成为不死的存在,可是看着因为悲伤低着头的小精灵,和背对着他们的雷伊族长,那个背影坚毅而苍凉。苏安下定决心,摊开了手掌:“族长,你看这个,是不是你们母树的种子。”
“什么!”雷伊族长激动地转身,黑色长袍带起地上的尘土。他仔细端详着这颗淡绿色的、散发着无限生机的树种,光芒明灭的频率与他的心跳渐渐吻合,属于母树与母树的孩子的气息交织相融,雷伊族长颤抖着双手接过那粒种子,以无限的虔诚送入母树体内,跪着祈祷母树的重生。
树种的光芒在进入母树的一瞬间变得耀眼,像一颗新的心脏,在母树的躯干里跳动,把自己的能量传输至母树的每一寸枝丫。接收到能量的母树也开始发生变化,干枯的尸体舒展开来,饱含生机的翠绿重新绽放,树根深深根植于大地。深坑也被填满,龟裂的大地缓缓合拢,受到树种生命力的影响,地上又长出了花草植被,铺上了一层柔软。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母树便恢复的差不多了,温柔的光围绕着她,光如流萤,轻拂过雷伊族长老泪纵横的脸。
“孩子们,我回来了。”
黑森林内。
雷伊精灵们摸着自己的心脏,那里涌出一阵熟悉的暖流,如春风拂面,暖阳相照。“母树?母树回来了?!”他们停下自己的任务,不顾一切地奔向母树的方向,看到了那棵魂牵梦萦、重获新生的巨树,感受到了母树的爱抚,皆是泣不成声。
拢霁叹了口气,倚在朔身上,说道:“苏安也真是的,故事也没听到,还把树种白白送了出去。”
“但是你好像并不遗憾。”朔难得地笑了。
为了表示感谢,雷伊族长邀请他们参加为了庆祝母树重生的舞会。魔法容器暖黄色的灯光使得气氛更加温暖,配合着母树充满生命气息的光芒,整个场地如梦如幻,宛如仙境。雷伊精灵虽然容貌上稍有缺陷,但是精灵一族的能歌善舞一点儿不落下,他们拍打鼓点,边唱边跳,虽然人数少了些,但那份欢乐是无比真切的。
之前的小精灵小跑着过来拉艾丽莎,他很喜欢这个不怕他的龙族大姐姐:“姐姐要一起跳舞吗?”
艾丽莎愣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我不会跳舞啊。”
“没关系,我教你呀,很简单的。”小精灵牵着艾丽莎的手就跑向人群,带着艾丽莎和他们一起舞蹈。艾丽莎学的很快,引来了其他雷伊精灵的赞叹,艾丽莎也被他们的喜悦所感染,裙裾翻飞,跟着鼓点,舞步轻快像在山间飞跃的狐。
雷昂和苏安并肩坐着,看着和雷伊精灵玩到一起的艾丽莎,雷昂突然问道:“苏安,精灵族都是如此能歌善舞吗?”
“恩。”
“我好像还没有见过你跳舞呢。”雷昂笑着看向苏安,暗示之意溢于言表。
苏安思忖了一会儿,他只会基本的交谊舞,目光扫向雷昂右肩,那里的伤还没好,若是和其他人一起跳……苏安把这个念头狠狠掐死在了摇篮里,老实回答到:“我只会交谊舞,其他的不会。而且,我的舞伴受伤了。”
雷昂看向了自己的右肩,那处伤口使自己抬手都疼,更别说跳舞了。突然想到了什么,雷昂神神秘秘地叫苏安:“苏安,你靠近点,我有悄悄话给你说。”
苏安侧头靠近了一些。
“不够,再靠近些。”
苏安又近了一些。
雷昂伸出左手扳过苏安的头,吻了上去。突如其来的柔软触感惊到了苏安,他瞪大双眼看着面前的人,他紧闭双眼,睫毛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每一次都像羽毛轻轻搔弄着苏安的心弦。因为离得太近,苏安甚至能看见雷昂脸上细细的绒毛,以及白净皮肤下害羞的红晕。
苏安还没来得及反应,雷昂就离开了他的唇,他伸手去摸自己的嘴唇,似乎还能感觉到之前的温香软玉。
“苏安,记得,你欠我一场舞哦。”苏安呆呆地看着雷昂说话,脑袋里嗡嗡的,只是机械地点头答应。雷昂也忘了自己脸上还一片红,笑骂一句傻子,便有些心虚地转头去看跳舞了。
拢霁和朔倒是在全心全意地欣赏舞蹈,难得放松一下,加上雷伊精灵的舞蹈确实好看,怎么可以错过。
世上妙事无数,譬如久旱逢甘霖,譬如星月兼程佳人等候,再譬如你看向他时,他也在看你,美妙物事千千万万,那时却偏只有那一人在你眼中,又能在那人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朔和拢霁这般相望良久,拢霁打破了平静:“你看我作甚?”
“没什么,只是觉得若是刚才不看你,会有遗憾。”朔回答道。
“你看了,现在呢?”
“和平常一样。”朔扭回头去继续看舞蹈,拢霁挑眉一笑,也将视线转向人群。
一阵光芒闪过,雷伊族长已出现在荀无疾身边。荀无疾坐在树杈上晃荡着腿,见着来人,笑着打了个招呼。
“听老朽的族人讲,阁下似乎精通隐匿。”
“哦,那个啊,是我小时候自己琢磨的,没办法,就想活着嘛。”荀无疾笑笑。
雷伊族长学着荀无疾的样子,也坐在树杈上:“老朽说的是这个,又不是这个。不过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老朽也不强求。不过老朽有一句话,可能冒昧,阁下心中的执念,终究会害了阁下。”
荀无疾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回答族长:“那又如何,自己认定的路,哪有知道难就半途而废的道理呢。对了,族长你听声音也不老啊,为什么总是老朽老朽的?”
“自己选的咯。”族长因为母树复活好像很开心,留下这句话,便又回到了族人之中。荀无疾想了想,几个翻腾跳下树:“嘿!跳舞吗?带我一个啊!”
苏安看着他们的眼睛,敌意、仇恨、自卑、失落……太多太多的东西充斥着他们的眼眸,苏安已经看不见本来属于精灵的纯净了,唯一能安慰他的,只有他们属于正常精灵的气息。苏安运起魔力解开了二人身上寒冰的束缚。思考了一下,开口说道:“我们只是游历的旅人,听说这里是精灵的领地,想在此休息一会儿。”
雷昂从腰间的空间容器里摸出几瓶疗伤的药剂,递给精灵,微笑着说到:“这是疗伤的药剂,你们先用着。”术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侧头不语。雷昂楞了一下,保持着递药的姿势不变,疑惑道:“你的伤,不用处理吗?”
“我们雷伊精灵从不接受人类的东西。”精灵挣扎几下试图站起来,又踉跄着摔了回去,依旧拒绝了雷昂的药剂,从自己的黑袍中取出一些药粉,随意涂抹在伤口处,又吃了几粒特制的药丸。雷昂尴尬地收回手,讪笑了几下,将药剂分发给自己的伙伴,治疗之前受的伤。荀无疾已经从包里掏出药酒,涂抹在淤青处,细细揉着。
“你的方法好特别啊。”雷昂附在荀无疾耳边悄声说道,药剂流行的时代,居然有人会使用药酒。
荀无疾笑笑,低声回到:“我母亲教给我的,我觉得很管用。”
“对了,那个被你打伤的精灵,怎么样了?”
“放心,我下手有数,一会儿就醒了。”话音刚落,昏倒在地的那位雷伊精灵悠悠转醒,他的同伴立即喂他服下药丸,精神慢慢好了许多。他们三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服下的药丸起了作用,他们走路也不再踉跄了。
走了几步,雷伊精灵回过头来,脸上挂着讥讽的笑:“你们要是愿意的话,就来吧。”说着向森林深处走去。苏安六人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恢复的雷伊精灵走的很快,不一会儿便在这不见天日的森林里失去他们的踪迹。
“要不要我去探探路?”荀无疾自告奋勇。
拢霁摇了摇头:“不行,我们现在天时地利都不占,一旦落单,后果不堪设想。”拢霁拿扇子轻轻敲了敲额头,指了一条路,“我们走这边?苏安你说呢?”
苏安闭眼感受了一下森林的气息,他寻找不到属于母树的、强大的、生生不息的气息,精灵的领地里没有母树?苏安心下好奇,继续放松自己的精神感受着森林的一举一动……忽然,苏安受到了一种呼唤,他不知道是谁在呼唤他,甚至说不出来那种感觉,但直觉告诉他,应该回应这份呼唤。睁开眼,苏安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我感觉到有个东西在召唤我,我们走这边看看吧。”
再度出发,小队的气氛变得沉闷起来,荀无疾不大喜欢这种气氛,开始把自己之前的遭遇说出来:“这个雷伊精灵,好像特别仇视人类。”
队内唯一的人类——雷昂看向荀无疾:“二蛋,为什么这么说?”
“我之前和那个法师战斗的时候,能感觉到他的战斗经验还是很充足的,我的攻击位置他都能判断出来,同样也能找到我的致命之处才对。但是,他和我战斗之时,与其说是搏斗,倒不如说是驱赶。”
“我也有这种感觉。”一直沉默的朔也发言了。“他们对我没下杀手。”
“只有你,雷昂,第一次偷袭也好,第二次法阵的冲击也好,都是下的杀手。不置你于死地不罢休的那种,艾丽莎和苏安只是连带的。看来雷伊精灵和人类之间有着很深的恩怨啊。”
艾丽莎揉着右手腕,她之前太用力,手腕现在还在发疼,问荀无疾:“这就是你不杀他的理由?”
荀无疾听完夸张的后跳,结果没踩稳差点摔倒:“你疯了,这里是他们的领地,我那属于自卫,要是真杀了精灵,我怕这儿的雷伊精灵都出来收拾我们。”
雷昂听了荀无疾的话情绪有些低落,任谁也不想当那个拖累队友的人,苏安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用力捏了捏。雷昂有些讶异地看向他,苏安也微笑着看向雷昂,微动嘴唇,雷昂清晰地读出了唇语:我在。
沿着那个方向一直走,眼前渐渐开阔了起来,出现了一条小道,只是小道两旁出现了零星的白骨,森然可怖。伴随众人的深入,道旁枯骨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完整,能看出大致的整体,直到一座骨山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白骨森森,骨山四周盘旋着灵魂痛苦的哀嚎,他们似乎想挣脱什么,却被牢牢束缚不得脱身。周围散落着衣服的碎片,年代久远,已经看不清上面沾染了什么,旁边散落着看上去还不错的武器,六人都有了自己趁手的武器,对这堆质地颇佳的武器不感兴趣。
“你……你是人类对吧!救救我们!我们也是人类……”一个灵魂发现了雷昂,迫不及待地扑了过来,却只是穿体而过。
雷昂一惊,试探性的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哪知灵魂体不听雷昂的问题,只是绕着他们乱窜,念念有词:“魔精灵……他们都是魔族!魔精灵杀了我们!把我们困在这里……放了我们……救救我……杀……杀光魔族……”苏安听着亡灵的话语,脸上出现一丝错愕,很快又将其掩盖下去,恢复正常,他晃了晃头,试图将因为看见亡灵而出现的念头驱逐。
艾丽莎转了几圈,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这里有魔法阵的能量波动,说不定就是这个能量阵困住了他们。”
“那我们现在就去解开它。”雷昂说着就要跑向魔法阵,却感觉自己被人拽住,扭头一看……“苏安,你什么意思?”
苏安拽住雷昂的手腕,荀无疾也走到雷昂面前,郑重地劝他:“雷昂,别冲动。我们现在都没搞清楚,雷伊精灵这里发生了什么。贸然释放这些被雷伊精灵囚禁的灵魂,招致怎样的后果是我们现在能承担的吗?”
雷昂还想再说什么,苏安将手轻轻搭在他的左肩:“雷欧,别去。”
“为什么?苏安你还是要继续相信他们吗,哪怕事实已经在你眼前了。”苏安都不支持自己,这让雷昂心里有些烦躁,他不明白苏安为什么无条件地在袒护那些丑陋的雷伊精灵。苏安也很无奈,他选择相信雷伊精灵,只是因为感受到他们体内属于精灵的善良仍然还在,这让他不知道如何开口说服雷昂,只能固执到外人看来都有些无理取闹地看着雷昂。
拢霁拉着朔绕着骨山走了一遍,什么有价值的都没有发现,反而被乱窜的亡灵嚎得脑仁疼,不由得问:“似乎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们走吧。”这些灵魂……好吵。
“雷昂,走吧。要是事情真如你所想,我们也会陪你回来解开魔法阵的。”艾丽莎过来拍拍雷昂,安慰道。
雷昂低垂着头,和其余人一起离开这里。正在此时,苏安余光瞥见一抹微弱的光芒,挣扎着冲破白骨的掩埋,他走过去捡了起来,发现是一个破旧的空间魔法容器,上面附着的魔力几乎消耗殆尽,它原本的主人早已化为白骨堆积在这座骨山。苏安很容易就从容器里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颗泛着柔和绿光的种子,散发的奇异的魔法气息——那是生命伊始、万物初生的气息,那是何等磅礴而纯净的生命力啊。
“这上面……和雷伊精灵相似的气息。”苏安喃喃道。
“那就去问问他们,这个,说不定可以当换取故事的筹码哦?”拢霁见这东西似乎有用,之前的郁闷一扫而光,脸上笑容浮现,惹得荀无疾在心里暗暗吐槽。“走吧。”
森林的路如老树盘根,交错纵横,几人很快又迷失了方向。有了前车之鉴,现在大家都警戒地看着四周,保持防御队形,将近战能力弱一些的雷昂和拢霁保护在中间。树木之间的黑暗仿佛隐藏了无数敌人,每行一步,都将有暗箭飞来。
苏安觉得有人在暗处窥视他们,越向前走,离那股视线越近……苏安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额边冷汗直冒,一个若隐若现的魔法阵在手心形成,准备随时召唤出弓箭进行战斗。
“砰——”有什么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几人俱是吓了一跳,荀无疾的尾巴都不由自主地蹦了出来。
定睛细看,发现那是一个长着尖耳朵的小胖子,深棕色的短卷发,浅黄色的皮肤,金色的虹膜,塌塌的鼻梁,眼睛和脸的的比例让人觉得这是一个恐怖娃娃。
树上掉下个小胖子,伊则个脑袋先着地。小胖子倔强地爬起来,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护着一串深红色的果子,脸上还有未干的汁水,看见苏安他们,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艾丽莎看着小胖子矮矮小小的,离成年精灵的身量还差得远,大大的眼睛里充满无辜,还有忍痛憋出来的水汽,看样子确实是摔疼了,走过去将他抱在怀里,温柔地问道:“你疼吗?”
或许是第一次被精灵以外的族群抱在怀里,小精灵更呆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对着艾丽莎傻乎乎地笑起来。他的脸肉肉的,笑起来让人感觉软软的,忍不住上手捏两把。
“真的好软啊!”荀无疾一边捏一边感叹,被苏安拍下了狼爪子。小精灵到不觉得荀无疾的动作冒犯,反而觉得开心,这群人,好像一点儿也不怕他呢。苏安试图用最温柔的语气向小精灵阐明自己想要找雷伊族长的目的,小精灵爽快的答应了。
“你们是客人吗?”小精灵牵着艾丽莎的手,之前那串深红色的浆果也分了一些给他的“新朋友”,自己也在一颗一颗地往嘴里送,浆果甜丝丝的,悠悠地直达心底。
“是啊,”艾丽莎回答道。“你的族人原本是要带我们去休息的,但是他们走得太快了,我们又不认识路……”
小精灵摸了摸鼻尖儿上的小点点,声音有些低:“他们都是这样的……都很害怕被再次伤害,所以,对不起啊……”
“不需要道歉,是我们走太慢了。”拢霁笑眯眯地说,可能狐狸的笑容都具有某种魔力,小精灵看得呆了一下。“那……那个,也不是故意不让你们跟上的,这里布下了很多法阵,只要起了贪念,就会被杀死……你们都是好人……”小精灵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浆果,声音更低了。
雷昂想起之前荀无疾的推测,联想到雷伊精灵对外人的恶意,愈发好奇:“冒昧地问一下,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你们为什么会害怕陌生人?是发生了什么吗?”
小精灵直愣愣看着雷昂,辨别了他身上属于人类的气息后,眼底闪过一丝惊悸,小肉手猛地攥紧,别过头去,不再说话。雷昂吃了个闭门羹,也猜到了这雷伊精灵与人类有过纷争,想起骨山那处的亡魂,雷昂心中有些迷茫了。苏安看雷昂有些精神恍惚,伸出手去拉雷昂的手,却被避开了,不死心的苏安直接一把拽住,强硬地掰开雷昂紧握成拳的手,执拗地和他十指相扣。
“别多想,就当听个故事吧。”
荀无疾回头看着因为手拉手落到了队伍最后的苏安和雷昂,肉麻的舌头都吐出来了,酸,真酸。
“你还没有成年吗?”朔仔细打量小精灵,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有成年的迹象。
小精灵见不是人类在问话,回答道:“是的。但其实我已经到了成年的年纪了,只是……我无法接受成年祝福而已。”
“为什么?”
小精灵没有回答,而是用手指向了前方。
龟裂的大地默默展示着战斗带给它的伤痕,几点青翠的苔藓只不过是徒增荒凉之色,巨大的深坑沉寂中倾诉那争斗的惨烈。最触目惊心的,是那棵枝干虬结,如同亡者奋力挣扎伸向天空的手的枯树,那原本是雷伊精灵的母树,可是它现在树干斑驳,断裂的树根合着泥土翻卷,伤口干燥缩水,毫无生机,静默地立在那里,变成雷伊精灵的象征,变成他们的伤疤。
“你们听过……魔精灵的传说吗?”在树上观察四周的荀无疾用腿勾着树干吊下来,表情故作阴沉地看着雷昂,篝火跳跃的光芒在他脸上变幻出可怖的阴影。雷昂吓了一跳,就差一药剂瓶砸在了荀无疾脸上,雷昂旁边的苏安动作迅速地实现了这个愿望,一巴掌呼在了荀无疾脸上。
拢霁手中扇子轻摇,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艾丽莎的发型设计,笑着开口道:“大概是因为什么不可抗的原因入魔的一些精灵吧。”
荀无疾翻身下树,找个空地自己坐下了:“不是哦,传说是一整个支系的精灵都是魔精灵,我刚刚观察四周的时候开了一下狼眼,正巧看到传说中那片黑森林,就想起了这个传说。还说这群魔精灵嗜血残忍、邪恶残酷,还肆意奴役其他支系的精灵呢。”
“不可能。”一直沉默寡言的苏安开口了,“精灵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这样的记录,你在胡说。”
荀无疾挠挠头,嘟囔道:“我也是听说的啊,听到啥我就说啥嘛,怪我咯。”
雷昂感觉到身边苏安的不悦,开口解围:“传说嘛,不见得是真的,万一只是捕风捉影呢?”
“那不如我们明天去看看?狼狼,黑森林离这里远吗?”艾丽莎倒是对此添了几分好奇,百闻不如一见,若是近的话,就去看看吧。
“以我们的脚力来说,不算远,早起出发的话,中午之前就能到。”
“那就去看看吧,正巧我也好奇呢。”拢霁扇子利落一合,旁边朔也点头表示同意,雷昂看了看苏安,也表示愿意一去。
荀无疾耸耸肩,又跳上树枝:“那你们一会儿早些休息吧,我守上半夜。”
“我到时候守下半夜。”不等拢霁说话,朔自告奋勇接过了守夜的职责。
次日,一行人很快抵达了黑森林外围,这里的树木格外的高大而且密集,遮天蔽日,正午的阳光几乎被遮挡殆尽,残存的光线顽强地在地上形成星星点点的光斑。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六人很快就迷路了。
“真是……不安啊。”荀无疾太阳穴直跳,这可真不是什么好兆头。再看其他人,也是一脸凝重与不安。
“人……类……”声音自林中传来,喑哑嘲哳,像紧闭多年的木门缓缓开启,恐怖难听。“去死吧!”利刃裂空而来,直取雷昂咽喉。由于事发突然,饶是听到声音开始警觉的雷昂,躲避也不彻底,利刃擦着右肩飞过,带着血迹直直钉在树上。
见一击未得手,暗处的阴影发动了第二波袭击,伴随着吟唱,一个紫黑色的魔法阵展开,无数的荆棘刺自阵中飞射而出,直奔雷昂。
“保护雷昂!”荀无疾拔剑出鞘,一跳跳出了攻击的范围,跃到了树枝上。狼眼开启,黑森林的黑暗再也无法对他造成视线的阻碍,并立刻做好了反击姿态。与此同时,苏安把雷昂拉倒身后,艾丽莎上前一步,双手在身前进行格挡,粉色的魔法阵光芒闪耀,一面流淌着植物系魔力光芒的盾牌凭空出现,以强硬的姿态抵挡住了所有荆棘刺的攻击。
“抓住你了!”荀无疾瞬重华闪到一个黑影背后,长剑横扫。黑影也不惊慌,手中法杖抬起,紫色的魔力流转,藤蔓从黑影袍中钻出,朝着荀无疾张牙舞爪,企图将其缠绕。荀无疾心知不妙,急停在树枝上,脚尖轻点变换方向,躲避藤蔓的缠绕。黑影法师战斗经验不俗,荀无疾偷袭不仅没得手,反而落了下风,黑影操控藤蔓穷追不舍,一时脱不开身。
另一边,拢霁和朔也进入战斗状态。朔先是施展一个青色的魔法阵,狂风怒号而过,巨树被吹得摇摇晃晃,一个黑影踉跄了一下,眼尖的朔立刻发现了敌人所在,拢霁轻声吟唱,对朔进行了时间加持,朔突刺的速度加快,呼吸之间就来到黑影面前,趁其不备抬腿就是一个膝击,结结实实地砸在黑影小腹,紧接着一个横踢就将黑影踹下了树,来到视野广阔、更利于拢霁发挥的地面。黑影之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被踹下来反而冷静了,纵身而起,朝一个方向飞速逼近。
拢霁眼光一扫,那里正是那颗插着那把刀的树,知道了这就是用刀的那位,嘴角冷笑:“想的倒美。”手中白玉扇展开,细微的机关声响起,细小的针朝黑影腿部飞射而去,黑影不设防备,长针入体,痛苦异常,朔此时赶到,二人交换了个眼神,朔立刻拎起这个黑影刀客,双臂用力将他扔了回去,使上自己精巧的格斗术。拢霁轻按白玉扇侧的紫色花纹,针尾的天蚕丝带着针回到扇内,拢霁便开始依照朔和黑影刀客的战斗形势从旁辅助。
艾丽莎撤回到离雷昂和苏安较近的地方,警惕地环顾四周。苏安接过雷昂的止血药剂,咬开试管塞,看向伤口,冒出黑色的血:“刀上有毒!”
“啊……没事,我这里还有解毒药剂,这是外用的,你先用这个,再用止血药。”雷昂闻言也不着急,药剂系的学生还缺药吗?从包里摸出两瓶药剂,递给苏安一瓶,自己打开一瓶直接喝了下去。
苏安照着雷昂说的做,又从魔法容器里掏出绷带,给雷昂实行简易包扎。
艾丽莎心头莫名开始焦躁不安,直接将这种感觉说了出来:“你们快点!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艾丽莎!你们快跑!还有一个人!啊——”荀无疾的咆哮从密林深处传来,由于方向的不同,借助狼眼,他看见了还有一个术士在吟唱,法杖通体流转着魔力的光芒,吟唱越久,威力越大,顾不得自己还情势危急,荀无疾扯着嗓子提醒同伴,不料被法师的藤蔓抽飞,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粗大的树干上,吐出一口鲜血。
但是已经晚了,一个比之前的魔法阵庞大的法阵在三人头顶缓缓展开,花纹繁复耀眼,艾丽莎调动全身魔力开启防护盾,准备迎接法阵的冲击,苏安也不闲着,寒冰凝结的保护罩牢牢护着三人。
光柱轰然而下,轻而易举便击溃了保护罩,全力轰到了艾丽莎的保护罩上,过强的冲击力迫使艾丽莎膝盖弯曲以缓解压力,地面也渐渐出现了裂缝。
“我……有点……撑不住啊。”艾丽莎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在压力下错了位,一股腥甜用上喉头。苏安伸手搭在艾丽莎肩头,将自己的魔力缓缓渡到她体内,弥补她魔力的流失。雷昂忍痛伸出右手握住苏安的手,也将自己的魔力渡给艾丽莎,同时也不忘了从魔法容器里掏出各种加防御、魔力以及回复体力的药剂用在三人身上。
术士显然不满现在的状况,他高举手中法杖,黑袍无风自动,大声吟诵神秘的咒文,空中法阵光芒更甚,光柱蛮横地冲破了防护盾,首当其冲的便是艾丽莎,蕴含魔力的光柱湮没了艾丽莎的身影,巨大的痛苦使得她惨叫出声。
“你他妈的!”荀无疾罕见地爆了粗口,过往的经历使他不愿再看见自己的同伴受伤,几个后跳加瞬重华闪出老远,在黑影法师眼里失去了踪迹。“跑了?”黑影法师鄙夷地笑道。
拢霁和朔也听到了艾丽莎的悲鸣,朔加快了打斗的节奏,拢霁也全力配合,争取尽快赶过去救援。
光柱消散,术士瞪大了双眼,喃喃到:“怎么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艾丽莎站在原地,双臂张开,血肉之躯死死护住了防御力不高的二人。衣服未曾遮挡的地方、破损处,乃至于脸颊眼尾,粉色的龙鳞翕张,闪耀着粉金色的光芒。就是这些龙鳞,卸掉了绝大部分的魔力冲击,饶是如此,艾丽莎也不好受,内里想必情况严峻。
“偷偷摸摸的,算什么东西!”艾丽莎右手握拳助跑几步,挥拳砸向术士所在的树干,或许是雷昂药剂的属性加成,抑或是之前二人魔力的传输,又或是她自己心中的怒火,树木应声而折,术士跃向空中,后方挽弓搭箭准备就绪的苏安一箭贯穿了术士腹部,带着冰魔法的箭矢在术士体内外结成了冰。
此时,拢霁和朔也结束了战斗,将黑影刀客用冰封锁住,赶来助战,虽然先前有不小的消耗,但是雷昂在,这些都不算事。离开了舒适的施术环境,术士显得左右支绌,不一会儿也败下阵来,被冰链锁住。
“二蛋呢?”雷昂环视一圈,唯独不见荀无疾的身影,想起刚刚他就一个人去和敌人缠斗,不由有些担心。
“我在这里。”荀无疾将昏迷的黑影法师扔到那二人旁边,从树枝上跳下来,他的模样很精彩,头发里还扎着小树枝和树叶,身上清晰可见的几处大面积的淤青,嘴角还挂着血渍。“你们放心,二蛋没有逃跑,二蛋就在附近。”看着几人目光里的担忧,荀无疾挠了挠头,扯出一个微笑。
“才不是说你逃跑呢。”艾丽莎跌坐在地上,她有些脱力,想休息一下。
苏安来到被冻得只剩头在外面、尚有神智的两人面前。蹲下,平视他们:“你们,也是精灵,对吗?”
“为什么?”
【0年 舊神居】
已經是第幾天了?阿爾感覺到被後冰冷的岩壁,想開口,喉嚨卻異常乾澀,他幾天沒有說話了?啊……還有多少事情需要做,他有幾天沒有參與工作了,他不記得上一次見到艾米是什麼時候——不知道他現在做什麼?阿爾的手指骨劃過自己的前額,經過眼前,可是因為周遭的黑暗而並沒有帶來任何區別。
他知道自己在哪裡,光之裔西戰場前線的第三哨塔,他在這裡已經住了好一段時間——作為一名戰士而不是俘虜,艾米要回到戰場上,出於擔憂他正式地加入本該是“敵方”的陣營。
他沒辦法形容自己有多後悔做出這個決定。阿爾想自己能聞到那股苦澀的血腥味,一陣反胃,就算很清楚這小小的空間裡除了一張毯子以外什麼都沒有,光裔們給他獨立的空間,也不是特意為他的舒適著想,僅僅是因為他的存在讓他們不自在罷了。阿爾可以理解,他也樂意遠離其他人,太擁擠也太熱。
西南戰場那場惡戰標識著彷彿無盡的戰爭終於有結果,它們輸了,封印混沌的鑰匙回到領主手上,現在剩下的便只有將異族消滅而已。阿爾笑起來,異族,不就是自己嗎?
他深呼吸,還是如此苦澀刺鼻。
他想他殺太多自己的同類了。
門被打開,強光令他瞇起眼睛,苦澀中混進絲甜味,門口熟悉的身影遲疑一會才走進來。阿爾別開臉,他還沒想好要如何面對這個人。
艾米站到前面,身上顯然帶著新癒合的傷,他想起來前幾天應約感覺到的震動,大概便是那時留下的吧。艾米的臉上沒有表情,眼中盤踞著細薄的霧氣——外面在下雨嗎?阿爾知道他是累了,太累,連爐芯的顏色並不理想,似乎好久沒有好好休息……這種無節制地消耗,他不知道艾米是如何堅持下來的,明明就只是一枚盾,也沒有人要求他這麼盡力,這更不該是他做的事情……
艾米沒有說話,抬起手,手中黑色的物體指著阿爾的眉心,藏在布料下仍感覺到從那光滑的金屬表面上散發出危險的氣息,連空氣都能斬開。
“給你。”艾米輕聲道,不帶任何感情,“前幾天回收的,你之前說過需要換一把……”
“你居然記得。”
利刃仍然懸在空中。“你能先拿走嗎?不想用的話能跟上面申請更換,最近回收了不少。”
阿爾咬了咬嘴唇,握住那黑劍的前端,隔著包裝感覺裡面流淌的陌生力量,帶著另一端因為疲倦和被武器排斥的不適感在掌中鼓動。阿爾想不起來他在哪裡見過這武器,試圖努力地回憶即刻便覺得毫無意義。
“謝謝。”他只能這麼回答。
“我先去報告。”
“你這幾天都在哪裡?”
轉身到一半的艾米又頓住。“中央。”
“過來。”阿爾招他坐下。“一個人走回來的嗎?”
對方停了半晌才決定照做,點頭表示應答。
“這麼遠……下次可以直接叫我的。”阿爾邊說邊傾身,隨意地拉起艾米的手,搓揉著那些指節,為了爐芯他們的皮膚生得實在薄,脈搏清晰而快速,和第一次在邊界會面的時候一樣保持運作的狀態。“停。”他說。艾米困惑但是仍然服從,藍紋散發的異常溫度逐漸在他指尖消散,沒有打算過問,靜靜地望著他。在想什麼呢?如果是烏佐的話一定能瞬間就給出答案,那傢伙一定知道該如何阻止這種過激行為……直到失去了才發覺那段時間的安穩有多麼珍貴。
“可能……”
“這個地方不適合你。”
阿爾抬頭,“什麼?”
“去別的地方,也不要靠近血池,我們剛剛清掃過西邊的群島,你可以去那裡。”
“然後呢?你們清理過的地方還能住嗎?”
面前的人垂下眼。
“那你呢?你會去哪?”
他沉默,似乎在思考是否要回答,開口又收住,最後才決定說出來。“柯賽爾需要人。”
號角手,東戰場原副司令,恐怕是光裔僅剩的樂師。他一點都不會驚訝這樣的角色會首先失去在身邊保護的人,另一方面他必須承認米琳說得沒錯,光裔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艾米的確是唯一適合那個職位的人,或許當初重新接納他們就是為了這種時候。可那是最前線……而這人準備一句話不說接下指令,若剛才放他去報告,恐怕也就不會回來了。
要是自己盡了責任,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吧。
“況且你知道我走不了……”他又說,“你沒有翅膀,我不在你怎麼移動?”
“我可以用走的。”
“帶著那把斧子你走不了幾次的。”
“我這次就走回來了。”
“你準備每次都透支爐芯走回哨塔嗎?!”
阿爾的手指被扭開,他發覺自己還沒意識到時爪子已經在對方的手背上留下印記,不足以造成任何傷害,但顯然是讓對方不舒服了。艾米的表情沒有變化,也沒有生氣,只是認真地在將自己的手挪走罷了,僅此而已。
接著艾米緩緩地起身,跪起來才比阿爾高。阿爾有時會覺得光裔的體型小的可愛,有些他單手便能拎起來,此時被艾米稍稍俯視還很不習慣,有種異樣的壓迫感,彷彿道出的都是命令而不是請求。阿爾有些內疚地將利爪壓在腿下,不知道是否該道歉,想說卻怎麼都說不出口,曾經他也不覺得加入某個陣營會很困難,不覺得開始為了特定的誰而戰有什麼問題——有差別嗎?除了得和別人住在一起?——就是現在他也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讓自己擔憂。
但就是動不了啊,就連拿起武器的念頭都令他感到噁心。
“艾米,我不能成為一個稱職的劍……就不該帶你去上界的……”阿爾說,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他是還沒想好要如何面對這個人,幾乎比要他現在立刻去戰鬥更困難,或許他在期待著某種明確的指責,無論是什麼,都是他應得的,想重來也來不及了,祈禱對方會保持沉默然後再也不理自己就好,即便這樣一來他永遠無法原諒自己背棄過去的承諾……或許他只想一個人待著。
他們的關係不該是這個樣子。
“我想我騙了你,該怎麼辦……”
“我知道。”艾米輕聲道。
“什麼叫……什麼時候?”阿爾愣了下。“從開始就知道了是嗎?這不可能成功……”
“是的。”
“但你還是答應了。”
他點點頭。
“到底為什麼啊……”阿爾低下頭,再向前便靠在艾米的肩膀上,伸手環過他的腰背,沒有層疊的厚重皮革與金屬原來是那麼單薄,對方卻沒有因為多出的重量移動半點,陽光般安定的氣息彷彿可以遮蓋所有的不安,實際並不能。
落在他的後頸,幾乎全灰的視線猶如那日雨天,要是領主看到可能會笑吧,什麼都沒有變——什麼都沒有變。
“我就要出發了,想來也可以,但那裡不會給時間適應,你還是去別的地方比較好。”
“至少讓我送你過去。”
“沒關係。”
“我準備好就去找你。”
他感到更多東西落在他的脖子上,手指,下巴,鼻尖,呼吸,噓聲讓字句能夠沉入自己的意識深處,放緩語速讓自己能夠聽得清楚。“沒關係。”
阿爾將他又抱緊了些,他真希望能一直這麼做——在一個更輕鬆的氛圍之下,不需要擔心任何事情——可是艾米已經開站起來,輕易地就從他身邊脫開,其實一開始就是這麼容易,這人的力量總是比他記憶中的大許多,性格也總比印象中強硬……他總是在思索那些人是從哪裡找到“乖順”這個詞來形容艾米的。
什麼時候自己也開始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是個乖順的人呢?
艾米最後拍拍阿爾,轉身走向門口。
“小心點。”
“知道了。”
“你要等我。”
艾米停頓。“是。”他回答。
門緩緩關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響,留下阿爾坐在黑暗之中。
【alor沒過幾個月就跟過去了,而且再也不會走了】
【alor也是個樂師,不過因為戰斗方式的關係選擇換成近戰武器】
【他們差一點就走成了06/07的樣子,差一點點,就一點點,可是Alor比fe更專心點,amy比venn更果決一點,沒有上下級關係,沒有階級差,沒有對方也能好好地過生活,吵起來也不會造成災難性的衝突,反正有的是時間】
【但同時他們也不是會互助的一對,可以幫助對方忘記傷口卻無法療愈,畢竟他們之間關係的根基是為你好和沒關係】
【好無聊只想發發糖】
“……是我的小百灵,我的克里斯汀,我的艾斯美达拉。”浮罗低垂着眼睛喃喃自语,她看起来很幸福,幸福而快乐,甜蜜得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啊,我只能说三句话,在这个监狱,在这个新规则里,”她像是终于意识到了摄像头的存在,抬起了头,直直地看着黑色的镜头,笑容依旧在她脸上,她似乎也不打算去掩盖,“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我感到高兴,由衷地。”
她停顿了片刻,像是从台词中认真筛选,找出最珍贵的一句。最后她点点头,眉眼弯弯地说:“我丢失过一只小狗,现在她就在我身边,这么近。”
她伸出了一个小小的指尖,像逗孩子一样地弯了弯,还对镜头眨了眨眼睛。
她的心情看起来真的很好,可是这段采访结束得也过于草率。对于前面那模糊不清的只言片语,浮罗似乎也不打算解释什么,不能,或是不想,谁知道呢。她只是公事公办地在这里坐一会儿,说几句话,与屏幕前的观众各自安好,然后就可以继续享受她自己不知由何而来的开心了。
房间里的摄像头还在尽职尽责地拍摄,而主人公则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愉快地走掉了。
字数:5002
先来这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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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烤肉的味儿。”卡隆萨说。
平心而论,那其实是不错的味道,毕竟只要不把肉烤成碳,高温与油脂相逢而产生的气味总是不会差的。但人类战士的语气却与当自己闻见死了两个星期的老鼠所散发出的气味时所仿佛,甚至其中还夹着一声控制不住的干呕。
梵塔西娅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也闻到了这个味道。火红色头发的高等精灵面色凝重,语气上也完全没有发现目标时应有的振奋:“我不怎么想知道被烤的是什么肉。”
紧随着这句话来的是一声带着明显不屑的嗤笑:“可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不然你以为它们为什么被叫做食人魔?因为吃素吗?”
左眼的眼眶乌青浮肿的雪精灵诗人以自己最为尖酸刻薄的语气说道,随后她得到了队伍中另一位女性带有警告性质的一瞥。
梵塔西娅甚至都没有任何以手风琴为质的表示,奥菲莉亚便已经乖巧地收声了。
或许提到善良阵营的牧师,大部分人都会首先构想出一个或者温和可亲,或者严肃刻板,但总归是知礼守法,只要不是遇到原则性问题,都会首先试图通过自己所侍奉的那一位神祗传下的教义来说服感化他人的传道者形象。很可惜的,作为一个自诩洞察力过人(到了不正常的地步)的学者,奥菲莉亚也没能免俗——或者她意识到这一点,但异于常人的思考回路使她迎难而上——怒火之主的牧师恐怕没几个是这种传统而温和的形象。
当然,这包括梵塔西娅。在这位被菲薇艾诺的主任牧师赞誉为“天生就该侍奉兀烈卡卡”的高等精灵从不按套路出牌的奥菲莉亚惊世骇俗的行为中缓过神来之后,立刻就作为夏之神的地上代行人,让这位疯狂的诗人身体力行地体会到了为什么祂还有个称号叫做惩戒者。若不是卡隆萨本着好歹队友一场的情分或者不能完成任务便拿不到佣金的紧迫感多少劝说、拦截了一番的话,奥菲莉亚在此役中得到的勋章恐怕不会止于一只青黑的眼眶。
只剩下三人的冒险者小队正身处于一片凹地中的树林里。暮色四合,光线不算太好,但也足够他们看清眼前的东西。这个海中孤岛并不很大,在从受害人那里得到指引之后轻易便能找得到。据那位侥幸逃得一命的海妖说,食人魔们的据点是海妖族群原本的栖息地。从其他世界之中远道而来的冒险者们在与受害者的短暂交流中,已经知晓了她们理应是同鸟类相似,栖息在树上,并且以鱼类和素食为生的——那么空气中到底为何会飘荡着炙烤肉类所散发出的香气(而且显然不是在海妖们食谱上的鱼肉)呢?
可以想见,他们距离敌人已经很近了。即便是不久之前才嘲讽过想要拯救海妖们的兀烈卡卡牧师是伪善的烂好人的雪精灵诗人在此处也明智地保持了安静,没有做出任何疯狂的举动导致他们被发现,想来也是对他们在岸边才遇到的那个随随便便就捶断了巡林客的一条腿的高大的怪物心有余悸。
一个,或许他们三个人还有办法能应付。一群?就算是疯狂的学者首先也还是学者,没有掌握任何能在物理上使一群比两个她叠起来还高的怪物死于非命的技能。
丛林茂密,原本生长在平原城市、不适应如此逼仄狭窄空间的卡隆萨还在抱怨,不过现在,人类战士倒是庆幸于各种植物层层叠叠的枝杈使得他们并不容易被发现。虽然他们也无法透过如此之多的障碍确认敌人的位置,但逐渐变得靠近的杂乱喧哗声、更加强烈的肉香和从中浮现的酒气也明明白白地向他们表示:就是这个方向,没有错。
冒险小队们从普通地行走变成悄声潜行,最后甚至变成蹑手蹑脚地匍匐前进,直到几乎能够闻到食人魔身上的那种郁结不散的臭气时才停下。他们在原地简单地做了些掩藏,拨开灌木草叶向那个方向看去:入目的是一片显然不是自然形成的空地,上面东倒西歪地用勉强切割出的木料搭建了些看起来便不怎么牢固的建筑物,大致能称得上是一个聚落。以人工而论,这些建筑过于粗陋了,恐怕原本是岛上的原住民,那些仅生着利爪与翅膀,是以从生理结构上就不便于进行这些精细加工的海妖们为那些被他们引诱来的船家水手准备的居所,但现在,它们无疑已经被鸠占鹊巢,成了食人魔的巢穴。
在聚落之中四处游荡着的大多——不,全部都是体型庞大、行事粗鲁的食人魔。这并不难发现,即便茂密的丛林之中没有多少黄昏里喑哑的天光能够从层叠的枝叶之间透过,但聚落之中侵略者们烹饪食物时所必要的篝火还是提供了对卡隆萨的人类眼睛来讲也依然足够的光源。在简短的商讨之后,身手矫捷的战士尽可能悄无声息地爬上了附近的一颗高树以获得更好的视野。他不是巡林客,多少还是发出了一些声音,但值得庆幸的是,那些食人魔似乎并没有要警戒四周的意思,甚至于梵塔西娅和奥菲利亚能够清楚地看见近处的那些怪物沉浸于美食与酒浆的满足表情——等一下,那个怪物手里拿的是——
在梵塔西娅有所动作之前,她的身上陡然间多了整整一个雪精灵的重量。
奥菲莉亚勉力将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不停挣扎着的高等精灵牧师的身上,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魔幻:瞧,一般来讲,都是疯诗人开始发疯,然后高等精灵伸手阻止,而现在,她们之间的立场完全地掉了个个儿。
诚然,雪精灵诗人算不上什么好人,她对此也有足够的自知之明。她会对他人的痛苦与悲伤视而不见,对奉行惩恶扬善的兀烈卡卡牧师抱持讥嘲与讽刺的态度。她从未认真想过完成梵塔西娅单方面宣布的那个“十件好事”的交换条件,在商人的委托因为海妖同样作为受害者的立场而逐渐变得麻烦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也是干脆将造成麻烦的人一并解决掉算了。这座岛上植被茂密,只要一把足够旺盛的火,一切问题都会被净化掉。
她几乎就能让这个简单易行的解决方法成为现实。奥菲莉亚的精神确乎不怎么正常,但那是疯狂,不是愚蠢。疯狂和愚蠢之间的区别是显而易见的。在必要的时候,学者丰富到足以令人发疯的知识总能令她冷静下来,步步为营地达成自己的目的。在失去了翼族牧师和精灵巡林客两个可靠的战力之后,剩下的那个人类佣兵已经显然对完成委托不抱什么信心。雪精灵在自己多年的游历生活中见过很多这样的佣兵,他们寿命不长,奉行及时行乐,是故道德观稀薄。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在她眼中)初出茅庐的佣兵对简单易行并且能领到佣金的行事方法并不会很抵触。
因此,她认为她唯一需要说服的便只有满脑子陈建除恶行侠仗义的空木桶小姐。但出乎她所料的,人类战士或许是因为过于初出茅庐了,还保有仁慈与正义之心的卡隆萨并不赞同这个方案;而正当她准备以自己所擅长的诡论、矫饰,以及不合常理的疯狂行为来说服一个正神的牧师(这在以前不是没有成功的先例的,奥菲莉亚就曾经这么绕晕了一整个神殿的瑞图宁牧师)时,她却被说服(物理)了。
疯诗人要求兀烈卡卡的牧师对她的公义、她的审判做出注解,而怒火之主的侍奉者自然而然地奉上了一顿老拳——她早该想到的。奥菲莉亚对自己不恰当的应对感到懊丧。这些自称惩戒者的家伙们从不像光之主或者宽恕者的侍者们那样凭借对事实的了解与仔细的思考行事。他们就如同夏之神本身那样,鲁莽,冲动,凭借一腔热血行事——他们从不宣判,他们只是在宣泄。
而现在,空木桶小姐的拳头显然亟待进行另一轮的宣泄,目标则正对着那些在聚落之中大快朵颐的食人魔们。而——重申一遍,疯诗人是疯狂,而不是蠢货——奥菲莉亚显然不能允许她凭借自己的一时冲动就这样窜进敌人的大本营之中。按理说她不该去管这件闲事,小牧师自己想要鲁莽地丢掉自己的性命,那是她自己的问题,但她不应该连累同样躲在这一片草丛之中的诗人。如果就这么放任梵塔西娅进入营地,或许奥菲莉亚的确能够摆脱此人蛮横无理的押解与强迫,只是这来之不易的自由也显而易见地太过短暂了一些。
更何况,这显然是个没法拿回她的小手风琴的选择。
非常幸运地,卡隆萨并没有花去很多时间便从树上溜了下来,并且带回了足够有用的信息。据他在树梢上所看到的,这个聚落的中心部分有着一个巨大的鸟笼,里面关押着大概是岛上所有的海妖,那里有足够的照明,还有一个食人魔拿着弓箭负责警戒四周——但这似乎是整个聚落之中唯一的一个警卫人员了。其他的食人魔不是在大吃大喝,就是已经醉酒,在呼呼大睡。
“另外,我想我没看错。”卡隆萨忧心忡忡地看着勉强冷静下来的梵塔西娅,害怕她趁人不备突然暴起,提起腰间的细剑便冲上前去送掉自己的性命(顺便暴露他们的位置,把他和疯诗人的命也一起搭上),毕竟她身材纤巧,看上去一点也不能打。“这些食人魔的数量比那位塞壬小姐告诉我们的要更多。我们三个别说清剿了,就连潜入进去都很危险,一旦被发现,恐怕就会成为……”
人类战士向着聚落中火光的方向简单地示意了一下,其中寓意不言自明。从种族上来讲,海妖是不能独自生活的,因为她们都是雌性,想要繁衍的话必须要引诱其他种族的雄性与她们一同筑巢。但在刚刚的侦查中,卡隆萨没有看见任何除了海妖和食人魔之外的其他活着的生物。恐怕那些被引诱到岛上来的雄性们不是在篝火上被穿着烤了,就是已经进了那些不知节制的饕餮怪物们的腹中。
“要更多。”在此时此刻,看起来更加冷静、理智些的竟然是奥菲利亚,“这不可能。这是个岛,我不觉得这些愚蠢的傻大个有渡海的能力。”
冒险者不需要很多的知识储备便可以从小酒馆,或是发布任务的布告板边上知道“食人魔是种智力低下的生物”这种常识性的东西,甚至奥菲莉亚认为,这和“兽人的脑子通常都不好使”一样,应该被算在通识教育里。众所周知,一种智力低下的生物是很难自发地相互协作的,这就表示食人魔是几乎不不可能达成“划船渡海”这种不仅需要一定的航海知识,还需要多个角色相互配合才能够完成的动作所需要的标准——说到底,它们的船是哪来的?
这样说来,最初的食人魔到底是怎么来到此处的也是个问题。在他们以此询问之前救下的那个海妖时,对方的回答也显得语焉不详。什么“空地上忽然出现了个奇怪的东西,紧接着他们突然就出现了”之类的颠三倒四的说法,即便是疯诗人也觉得逻辑不很通顺——远超出因为惊慌失措而不能详细叙述自己的所见所闻的那种逻辑不通顺。
卡隆萨摇了摇头:“它们有个‘门’,就在笼子旁边不远的地方。和我们穿过的那个很像,不过是紫色的,看起来……不太正常。”
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不论是食人魔突然出现,还是之后又增长了的数量。毕竟跨过一道门(哪怕是那种联通世界的门),所需要的也不过是两条腿而已。可这又令人感到疑惑: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呢?
它为什么会出现,为什么选在这儿?是谁将它放在这儿的?为什么它的颜色与他们曾经穿过的那一扇“门”有所不同?蓝色与紫色分别代表什么样的意义?这一扇“门”的背后通往何处?为什么食人魔会从一扇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大门蜂拥而至?仅仅是为了囚禁海妖、获取一个稳定的食物来源吗?说真的,食人魔有这种脑子吗?没有人从背后指使吗?指使它们的人又有什么目的?
一个问题的解决如同斜坡上的一块石头被移走,然而被移走的石头引发了更多问题的山崩。倾泻而下的谜题不停地蹂躏着奥菲莉亚那与常人相比旺盛了百倍有余的求知欲,驱使她立刻行动起来得出答案——就是现在,就是此地,立刻跳起来——
——然后,雪精灵再一次地被整整比她小了一圈的梵塔西娅一下子按在了地上。
“……凭我们三个,肯定是没法剿灭这一整群食人魔的。”慢了一大步才从怒火之中挣脱出来、找回自己的理智并且认清了情况的兀烈卡卡牧师压低了声音说。虽然卡隆萨仍然为句子里那些疑似磨牙的杂音感到一阵汗毛倒竖,但总归,现在她看上去没有要立即冲上去大闹一场的意思了。
“这是当然的。”人类战士带着心有余悸的表情点了点头。才过去一个多小时,这么一点时间并不足以令他忘记墨利安被锤断的那条腿——他们五个人在面对一个食人魔的时候都难以避免地有所损伤,何况是三个人面对一整个聚落呢?卡隆萨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打起了退堂鼓:“我觉得,不如我们就这样回去,把岛上的情况向委托人汇报一下吧。这不是一个冒险小队所能够解决的问题了,要想剿除这一群食人魔,维斯至少得雇一个佣兵团来。”
“——可海妖该怎么办呢?”梵塔西娅立刻急切地发问。
面朝着泥土奥菲莉亚(或者说陷进了泥土)发出了些含混的声音,谁也没听清她想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没人在意。
卡隆萨甚至都没有进行哪怕一瞬间的思考便开口:“我想,我们该承认自己的任务失败了。牧师小姐,您不得不承认,这——”他向着聚落的方向用双手大致比划了一个食人魔的形状,“——远远地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
“不,我是说海妖。”高等精灵也向着聚落的方向伸出手,“笼子里的那些海妖。”
人类战士一时失语。疯诗人又在牧师的钳制之下发出了些含混的声音,依然没人听得懂她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但或许是得益于吟游诗人的那些基本功吧,其中嘲讽的情感倒是传达得一清二楚。
于是梵塔西娅毫不留情地在奥菲莉亚的手臂内侧狠狠掐了一把。
诗人追寻故事犹如蝴蝶寻觅甘露,
他穿山越岭,随着诗歌去往深林;
枝叶翠绿,树木高大,
黄金色的花朵像被神明撒下;
诗人渡过它,
像踏过一捧水汽结成的云。
山谷如沉默的丈夫,
展开双臂,环绕怀中湖泊;
纯净透彻,
好似珂旭的领地裁下一隅。
犹如一朵茉莉坠下枝头,
粼粼波光照耀白城残骸;
岩石从不出声,
身上痕迹就是时间书写下的话语。
你遭遇了什么,美丽洁白的石头?
无人打理,让尘灰沾上裙裾;
你遭遇了什么,精雕细琢的城壁?
焦黑枯槁,昔日的丽人失了生气。
日轮西沉,光芒如蜂蜜,
诗人走在湖边,掉下眼泪哀悼这美的废墟;
啊,谁的心比这石头更硬,
竟能狠心摧毁这恢弘的壮丽!
这奇迹源于血肉,
我拿它祭奠我死去的朋友!
犹如惊雷作响,
火焰燃烧在静谧的水旁。
这罪恶之城!
来人任由怒火流淌;
雷云缀在他的袖口,
他将酒泼在地上,姿态狂放。
那你便讲,
讲你如何犯下罪孽;
秩序之主同我聆听,
将罪责裁量于天平!
愚昧的诗人,
不知美丑皆是表象;
这地方失去品德,
像淤泥堆满水塘;
法官自诩公正,
可他自己才叫荒唐!
许多许多年前,
游船还在湖里徜徉;
明光自灯中透出,
照亮四方。
我遵循教义潜伏城北,
罪人在那里流放;
孩童无知,
每日忙于石厂。
奴隶与公民,
这便是出身的力量;
一墙之隔,
你告诉我,何处有这样的城邦?
你带他们反抗,
何苦毁了这洁白城墙?
你的怒火如此兴旺,
非得写下毁灭的篇章?
我带他们反抗,
正是为了毁灭城墙;
作恶者,
神罚从天而降。
如蛛丝垂系,
打破局面只需一个呼吸;
野火将起,
有人却要搅局。
金发碧眼,身着白衣,
胸佩规尺,领口缀星;
信奉天空之主,
守卫着规矩。
石头敌不过水滴,
真理较拳头有力;
我将从上至下改变,
一切当按法条进行。
法典不过一堆废纸,
枯槁陈旧早该入土;
你瞧那广场,
文字恒在,谁人问津?
我嘲笑他,在无人旷野,
与他辩论,伴着风鸣。
人们心中自有正义,
只需将其唤醒;
聆听教导,
他们是珂旭的子民。
那你便做吧!
那你去做吧。
打定主意,
果敢坚毅。
他是你的敌手,
也是你的朋友?
目标相同,
我看不出对立的理由。
我想要野火燃起,
将陈腐焚烧殆尽;
他宁愿悠长平静,
如流水沿着轨迹。
冲突乍起,
如干草遇着火星;
注视迷雾的神言,
是否早已料到这样的结局。
流下的泪水,
要用鲜血刷洗;
曾受困苦的,
要别人当他的奴隶。
胜者居于白城,
享受甜美芬芳的胜利;
法典自古如此,
人们甘愿送上献祭。
公民称这是法赐的权利,
奴隶策划下一次起义;
白骨埋于城下,
滚烫热血,使我心惊,
我将秩序之主的信者寻觅,
也许会有漫长别离;
遍寻不得,
将疑问向众人提起。
为首的望着我,
像是在做什么评定;
我们共同战斗,
也曾挽救彼此的性命。
那之前的走狗,
论作罪人处刑;
公投剥夺他的自由,
与之前的白骨同为一批。
公民称这是法赐的权利,
奴隶策划下一次起义;
无序混沌的漩涡,
无辜者便是祭品。
雷鸣轰响,
夏之主的怒气回荡;
天炎落降,
正合怒火之主的意向;
烈雷作出应允,
白城迎来夜明。
此时月光临湖,
水波粼粼;
诗人沉默不语,
在讲述中沉浸;
山风流转,
他猛然惊醒:
阿卡非纳与伊卡非纳,
它们本为一体!
End.
附兀烈卡卡颂歌:
居于云端的巨人啊,
红发如烈焰;
掌控夏雷的惩罚者啊,
为反抗者所歌颂。
兀烈卡卡(烈雷)啊!
那生命,
由你破开坚壳,
繁荣昌盛,茁壮欣喜。
兀烈卡卡(烈雷)啊!
那不公,
由你投下判决,
惩戒恶人,毫不留情。
怒火之主,民众的代行人,
赞颂手握巨锤之神;
礼赞与光之主同等的善良庇护者,
夏之神啊!
倾尽扎兰亚之水,
难灭惩罚者的怒火,
祂手持巨锤,
永作信徒的守护。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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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1375
这故事告诉我们兀烈卡卡信徒和珂旭信徒虽然做事风格不一样但还是可以成为好朋友的!啊,友情!
·人口:
坐落在拉维列亚王国西海岸的自治魔法城市,拥有大约二十万合法人口,包括一万三千二百名术士,和数目不明的黑帮、流浪者、间谍以及(据说)非人类。只有夏至日、冬至日前一周的周一会向外人开放城市的陆上入口,港口被古老的结界环绕,只有被认可的船只才能穿越保卫此地的迷雾。每年约有2万人从合法渠道进入西尔艾利城,非法的更多,总体与之数量相当的人又离开西尔艾利,或者悄无声息地死去(大多是偷渡者,合法公民的死亡率相当之低,平均寿命超过70岁,包括雇佣术士)。
·行政区划:
西尔艾利的平民区、港口以及多数市场均由市议会代为管辖,但城市南侧的贫民窟和西侧的码头实质上由各种帮派占据。城郊、大图书馆和中心街区、地下区域则直属于贤者会议,术士们的最高权力机关。
坐落在城市中央的是西尔艾利中央图书馆,亦可简单地称为大图书馆。帝国还未灭亡时就已开始修建,融汇了从黄金时代到近代的不同风格建筑,至今仍在扩建中。占据了西尔艾利至少五分之一的土地,被高耸的白垩围墙环绕,其上点缀着七座贤者之塔;内部从外到里分为三个区域,每一区块都拥有各自的花园、学校、祭坛和其它生活设施。最内层即为大图书馆有着壮观穹顶的本馆,地上部分高达八十米,收藏了从古至今所有传世魔法书籍的抄本;地下部分深不可测,封印着从大陆各处搜集来的古老符文卷轴和法器,其中一部分据说触犯了贤者会议的禁忌,到地下十层为止是术士可以查阅的范围,十层以下的钥匙只有七贤者持有。
贤者会议,或者七贤者,顾名思义,即是七位兼具崇高的名望和渊博的知识的强大术士。他们分别掌管大图书馆的七座塔楼:水之塔、火之塔、土之塔、风之塔、日之塔、月之塔、星之塔。现任七贤者之首是万象之贤者(星)薇薇安·玛吉斯,次席为荆棘之贤者(火)瑟拉斯·林德。
·产业和政治立场:
目前,西尔艾利聚集着大陆最多也是最强大的术士,汇聚了从上古到近代丰富的魔法资料。平民区自由的氛围带来了繁荣的市民文化,港口每天吞吐数千艘轮船和飞艇,是西尔艾利次主要的税源,第一自然是各国雇佣术士的订单。
三百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大陆战争结束后,西尔艾利严守中立,通过调整各国雇佣的术士数量,力求维持各国间的力量平衡,据说这也是西尔艾利建国的最初目标。目前,贤者会议从雇佣术士的国家收取大笔中介费,还通过地下金库奥兹维库发放(利息很高的)贷款,从不考察贷款者背景却鲜有亏损是其不可思议之处。与未来契约的贤者把持着通往此地的道路,并非所有利欲熏心的野心家、孤注一掷的破产商人或忧心忡忡的外交官都能找到奥兹维库的所在。
造船业是临海的西尔艾利城最繁荣的实体产业,历史悠久,闻名于世。城郊分布着农田和果园,但不能自给自足,市民的衣食很大程度上依赖进口。
聚集了三教九流的西尔艾利还有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世界。这里为各种帮派和非法组织所把持。每年进入西尔艾利的三万人,至少一半在半年后音讯全无,大约都被这座都市背后深重的黑暗所吞噬了。
商人、旅行者、渴望窥见魔法奥秘的人、猎奇的人、不为本国所容的人都能在西尔艾利找到自己的居所,这座被术士绝对的力量所守护的城市,正如其名,“森罗万象”。
中庭中央的大陆。四周被浩瀚的海洋所包围,拥有四个月亮,三亿九千万颗星辰和一个太阳。其西方的海洋名为雷森高里尔Resen-Gauril“雷霆之海”,东方的海洋名为雷森希瑞恩Resen-Syrian“风暴之海”,北方的海洋名为雷森亚德安Resen-Ardean“霜冻之海”,南方的海洋名为弗尔沁Furque Mistis,“迷雾之墙”。
梅尔加西尼亚上有三百九十四个国家,最大的国家靠近雷霆之海,即拉维列亚帝国Raville Empire,是信奉丰收女神拉维琳Ravlin的国度。其次是北方的卡厄尼亚Carenia,信奉严冬的精灵Irbem。此二者之外,南方海洋上的诸城邦组成了福尔图里恩联盟Furturion Union,信奉许多神灵。
大陆的北方,卡厄尼亚的北境之北,是连绵不绝的雪山与高原。东方,阴翳的森林之中,掩藏着非人的部落和黄金帝国的遗迹,深入其中而能成功归来的探险者寥寥无几。 东方的暴风与巨浪阻挡着商船和渔人的去路,然而福尔图里恩装饰着凤凰尾羽的巨轮却曾从外海归来,载有奇妙的财宝,所有船员都对它们的来处缄口不言。
……
大陆在无边界的海洋上漂浮,有占星家认为,每一千年,天上的星河与地上的海洋轮换一次,又或者是陆地航行到了星空,而将天空错以为海洋。
没有终点也没有起点的物质之轮(世界)之外,是概念的领域。所有时空的信息、所有时代人的记忆同时存在于二者的边界。超越边界的实际存在及将要存在的混沌,便是绝对正确也绝对虚无的真理,亦或者神之意志之所在……真实永远无法为人所知。
大约一分钟,三幸律坐在摄像机前,一个字都没有讲——也没有像上次似的变着法地玩他那根烟,就只是坐在那里。最后他终于恢复常态,歪了歪头,使劲眨眨眼睛。
“唔哼,大家好,又见面啦。不过,大概是对于我来说的‘又见面了’,毕竟我在这里的每一天你们都在看呢,每次节目播出的时候你们都会‘见我’啊。”
有点疲倦似的,三幸一只手捏着眼镜腿,把它推到额头上,使劲揉了揉眼睛。
“这次也是在学级裁判以后才来的。眼睛有点累,大概是盯着屏幕看太久了——斯特林先生的处刑还真是长啊……说起来,说起来。”
他摸着自己的嘴唇。
“斯特林先生杀人,是为了他的公主呢。既然所有人想起来的都是‘最重要的人’,斯特林先生之前的时候还是小天使担当——是这个词没错吧?那促使他杀人的就是公主大人了呢……虽然其实她已经死掉了、而斯特林先生也不知道还是不是骑士了呢,毕竟国家不存在了,其之前维持的政体和法律体系也就没有意义了呢。虽然这么说挺残忍的,但斯特林先生死的时候,可能没办法称之为殉国的军人,而只是被处刑的杀手了呢。虽然大概率不能得到回复,但我蛮想问各位一个问题的……”
盯着摄像头的深处,三幸瞪着眼睛,看起来却不知道是认真还是故作姿态。
“‘想着一个重要的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那个人很特别到样子我记得清清楚楚?想多和他说话?待在他身边?想亲亲他?想让他亲亲我?想让他夸我、听我的?想让他……”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皱起了眉头。
“知道我真正是个怎么样的人,然后还会跟我说‘你是个好孩子’?”
*丢人的829个字
从这里往前的道路被封闭了,纵使回过头也张望不到来时勉强算是道路的地面。
少女最初感到高兴,她终于摆脱掉可悲的黄金之泉了!再也不必被那些可悲的事情所束缚,再也不必和向亲生女儿也藏着面孔的混账玩黑白棋游戏。只是稍微暗了点,道路还是能走下去的——但现实并非如此,搞不好一切都是谁计算之中的事情,又或者是所谓命运的连锁和因果相报。
她没有什么咒骂的力气,也不打算在观众面前来个被击溃的模样大表演,大部分时间她只是在观察,默不作声地,并且表现得像个大小姐。
起初她怀疑自己脑中再度回闪的记忆是虚假或伪造的产物,她看向对自己感到歉意的原田,认识到她确实与自己相识相知。但自己会有重要的人吗?她倒腾一番自己的才能让自己回忆起的事物,觉得自己理应没有任何东西才对。没有重要之物,没有可以束缚自己的……“自由”的大小姐。
恢复的记忆和玉手箱的奖励打破了她佯装平静的状态。
那是把纯银的汤匙,很漂亮,长长的柄上雕刻着略显奢华的纹路,6颗左右对称分布的蓝宝石镶嵌其上,它们是细小的蓝色花蕾,透彻的让人能忆起被阳光穿过的琼脂般的海水。
这只汤匙上也有刻着L.C的字样,一般人如果看到的话,会下意识便开始猜测那是持有者的姓名或者对方重要的名字吧。
但织暮解白反应过来了。
那是一瞬间的事,快到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知道那是谁的东西,而且不仅仅是因为奖励内容写着【最重要的人的物件】。
她知道那个人是谁,她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了,她知道自己想起来的是真实的记忆。
她近乎震怒的一把抓起汤匙,快步离开房间,用可以说是踹一样的动作把黑色小房间的门打开,且毫不留情的再度拍上。
“回答我!”残留在手中的只有反作用力的疼痛,凭借她的力量纵使多么用力敲打房间内的桌子也仅发出一声闷响、撼动了一下。
“回答我!你们在看吧!纵使真的死去了25亿人!你们也还在吧?!”
她已经彻底失去了大小姐应有的矜持,对着摄像头肆意发泄怒火,她向其展现自己手中拿着的东西、自己的宝藏,只为质问一个在看见该物时就知晓的答案。
“这是属于原田律的东西吗?!!”
以下为围绕规则、故事背景的提问补充
——
Q:能够多开吗?
A:没有限制。
Q:是否还有机器人/仿生人/机械工厂仍在运作?
A:是的。虽然物质人类已经不见踪影,但时代背景下机械装置、智能设备的使用是很普遍的,在设备普遍关闭了的地区也仍留有大量的废弃机械装置、智能设备残骸。
Q:存在争议的活物能否算作垃圾?(例:被弃养的宠物猫活体、被丢弃的盆栽)
A:虽普通定义中不算作垃圾,但本企划鼓励一切有创造力的设计。所以只要设定的逻辑能够说通,什么样的原型都是可行的。
Q:复数材料的垃圾可行吗?(例:一整箱水果、什锦水果拼盘)
A:可行。
Q:垃圾有性别吗?
A:自主规划。
Q:垃圾有繁殖能力吗?
A:请在垃圾的材质性质相关联的基础上创作。
Q:恶魔与天使敌对吗?
A:不敌对,大家只是性状不同。当然,私人情结和个体差异请自由设定。
Q:这是一个战斗企划吗?
A:这是一个自由的企划,每章由企划组提供剧情后,如何演绎将看大家的发挥。
Q:同时包含恶魔和天使特征的垃圾该如何分类?(例:玻璃——可回收,不可降解)
A:可以选择你喜欢的分类。因各种垃圾性质繁杂,企划组不会做太多限制。
——19.6.11更新
因收到了想延期登录的需求,故在此提供为期5天的人设期延长。(自6.16至6.20)
有意向的玩家请给官方账号/企划群中的瓜皮妹发送登记私信,登记的目的是为了可以让延期的角色也算入第一章的主线打卡抽选名单。
☆登记截止日期为6月15日
登记格式:
【延长申请】天使/恶魔,角色名
企划没有几开限制,
目前已登录角色中,天使比例较小。鼓励各位可以多多创作天使。
Q:我的才能看上去不适合某一个部署,我还能设定从属吗?
A:部署选择成员的标准是个人能力倾向是否符合,而并非才能本身。例如,即使您是文系才能,如果角色设定武术高超,也是可以加入对危险事项特别部署的。
Q:人设可以携带危险物品吗?
A:还请您不要携带核弹、高达等使用后会极大影响剧情的物品。理论上刀具及其他没有高杀伤力、且不违反法律的物品都是可以的。另外请设定携带符合人设的物品,请不要以COC调查员的标准设定携带物品^ ^
Q:人设能力值只有两项可以超过80%,那么可以拥有多项80%的特技吗?
A:可以的。
Q:我应该怎样自己设定填写特技?
A:如枪械、武术等身体方面的能力都可以算作肉体特技;非物质层面的技能都可以算作精神特技;而客体非自身或会影响到其他事物的技能都可以算作环境特技。您大可随性分类,如果实在拿捏不准,也可以询问企划组。
Q:想不出特技怎么办呢?
A:您可以参考下机构设定附录,当中列举了一些特技,可以从自己所属的部门中选择一项填写。您也可以利用空白特技填写一些彰显人物性格的搞笑特技。当然,如果实在想不出来,不填也是可以的。
Q:人设纸可以魔改吗?
A:可以,也可以自由调色。但是请不要更改需要填写的文字部分。
Q:电池要怎么填黑?
A:把文字图层的“□”替换成“■”即可。
Q:正剧开始后可以随意更换服装吗?
A:会有万能的超市/储物间提供给大家想要的日常用品。
Q:世界观中,存在改造人、克隆人吗?
A:已经有科学家研发出了该技术。但大众伦理认知与当今世界相同,这种技术不仅不被学界接受,甚至会被封杀。如果想添加此类设定,可以根据前述信息考虑。
Q:外国人可以就读天门高校吗?
A:可以的。但是建议您拥有日常等级的日语交流能力。
Q:数值可以有100%吗?
A:大家共通的特技请不要设定100%。自行填写的特技,除非能保证100%成功或准确,也请尽量不要填写100%。
Q:学级裁判表情和序章故事是必须的吗?
A:不是的,以上内容都在自愿的基础上创作。这两项会被纳入人设审核时的加分项中。只要您投稿了人设纸且人设符合世界观设定,就可以报名参加企划场内。
Q:序章中可以不履行职责,直接被疏散吗?
A:可以的。您可以尽情创作符合您角色性格和设定的剧情。
Q:可以设定被会长保护/邀请后进入天门吗?
A:此类剧情可以随意设定。
企划预告:http://elfartworld.com/works/1460265/
企划书: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43520/
机构设定附录: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43459/
报名表格: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43491/
人设纸: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2462/
Q&A: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2634/
序章: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4156/
我喜欢那女孩。
那女孩,阿加塔.阿斯塔科娃——她是这么自称的。
她有点疯疯癫癫的,或许是她天生脑子就不太正常,又或许是她挑衅这儿的狱警被一棍子敲到了头,总之她第一天进来就差点要了这儿老大的命……用一根马桶刷。但是当一个蓝色眼睛的漂亮小疯子叽叽喳喳的朝你说些脏话,你也只会觉得她在犯浑,对不对?所以我想这都是那倒霉女头领试图驯服她的错。
瞧瞧她的脸蛋,那么年轻、漂亮又纯粹,就和吸血鬼似的。她那张漂亮脸蛋真该去做个明星或者模特什么的,要不是因为她骑在那女头领身上的时候满头满脸的血、举着刷子摇摇晃晃大喊着我赢了,可能我真的会认为她是吸血鬼。
这种地方长得漂亮的疯子不算少,她在其中算不上性格太差的那种,当天夜里她就同一拨人打成一片了。
“我杀了我的男朋友。”那天晚上,阿加塔忽然翻身对着下铺凶神恶煞的女人轻声说,她不太擅长英语,努力压抑自己卷舌音的声音听起来又俏皮又滑稽,“那个蠢男人以为我是傻子,看不出来他和哪个女人鬼混去了,然后我把他的鸡巴塞到了他自己嘴里……没人告诉过我那样他会死,我觉得这挺不公平的。”
可怜的姑娘,我确信她真的有什么精神疾病了。
“我杀了我丈夫。”于是我在旁边搭腔,她从上铺探出头来朝着我的方向看过来,用干裂却依旧漂亮的嘴唇朝我咧开一个笑容。这个笑容让她缺水的唇裂开了豁口,有血慢慢渗出来,这种微妙的色情让我甚至想去舔舐她的嘴唇。
“你也是这样!”她欣喜地趴在床上摇晃自己的双脚,让床栏杆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诶呀,那我们就算是朋友了。”
作为“朋友”我们还过得挺不错的。她的头发大抵是便宜理发店染的,颜色上得不均匀,看起来有点廉价,发根是金棕色的。我便臆想了一下这女孩满头金发的模样,接着便去厕所想着她自慰了一次,俄罗斯姑娘都这样清纯又该死的性感吗?
“喂,美人。”她又隔着铁栏去与狱警搭讪,我真的很疑惑阿加塔这种奇妙的自信是从哪来的,大概她深知自己的魅力吧。她咬着自己的下唇,把身体贴到那些铁柱上边,用自己的胸脯在上面摩擦,“你想不想和我来一次?来吧?”
——可惜,狱警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真没劲。”阿加塔一边舔着自己的嘴唇一边走回来了。她坐在我旁边,用手肘怼了怼我的胳膊,亮晶晶的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和我说说你丈夫,我最爱听这种故事了。”
“你想听什么呢?”
“你们的婚后生活?他打你、强暴你?还是他试图强奸你们的孩子?”她咯咯笑起来,“对不起,假如你被冒犯到了的话。“
我自然不会被冒犯到,说实话,为了感情杀了丈夫什么的都是我胡诌的,我只是单纯想和阿加塔有点什么好说的。我丈夫——我没有感情的丈夫确实是被我杀了,为了摆脱那个畸形的帮派,哪怕牺牲一段时间的自由也是值得的。
“都有一点?”我有些犹豫地回答她。
“……你喜欢女人吗?”
“什么?”
“其实我骗了你,我还有个女朋友叫安娜斯——总之就是,其实因为我想杀了那个男人所以杀了他。”她的眼睛像猫一样眯了起来,将一只手放在我的两腿中间,“比起男人的阴茎……还是女人大腿当中那条缝隙更吸引我。”
“你……”我有些不知所措,“你想和我做爱?“
她发出一声长长的鼻音,探出头看了看外边,接着她凑过来,莫名地与我接吻。
“别推开我……”我听到她在喘息中夹杂着带着俄国口音的恳求,现在房间只有我们两人,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她呢?
我们拥吻着,她骑在我身上,花瓣一样的唇瓣从我的嘴唇滑下去,流连在我的脖颈——
我的记忆——我的一切在这里就停止了。
龙舌兰骑在女人即将成为尸体的身体上,她很开心能饱餐一顿。
女人的脖颈正一股股喷出鲜血来,她还没有完全死去。龙舌兰怜爱地亲吻她,用手指抚摸她逐渐冰冷的手臂,接着躺在她的身体旁边、躺在被血染红的床单上,安稳地等待着接下来会带她离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