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始】
先有雞先有蛋?是個非常難以回答的問題,有沒有想過最初是兩個同時出現呢?
宇宙創造了最初的世界,但是卻失敗了,它屢次試驗每次都都使用了不同大小的能量最後終於創造了一個完整的『作品』,但是它仍然持續著。
在這個宇宙,神明們由宇宙所遺留下來的世界失敗品中誕生,
祂們吸收了能量成為了一個個體。
新生的祂們好奇宇宙所作的事,並紛紛效仿祂們創造出了比起宇宙的『作品』更加出色的世界。
【專有名詞】
◇ 宇宙 : 不具自我意識的萬物之母,涵蓋意義甚廣,包含許多能量與物質,無邊無際。
◇ 能量:又稱魔法,也是靈魂所歸之處。
◇ 造物 : 具有『代價』的與額度的奉獻,大多神明願意奉獻自己給與宇宙以及代表某樣意義的行為。
◇ 代價 : 神明犧牲自身的一部份作為造物的素材。
◇ 軀體 : 神的形象,神的全部,神的本錢,造物所該失去的部分,失去
了就等於只剩意識。
◇ 黑洞 : 迷之生物,有的具有智慧,不斷吞食事物與能量及空間的黑團,是虛無。
01.
丹国多远山。
杜宴离憋着一肚子气往山下走,背上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篓子,里头塞满或稀少或常见的药草。它们明显重量不轻,令红眼睛的小少年额头泌出一层薄薄的汗。
他有些累了,便找了块石头坐下,卸了篓子并掏出手帕擦汗,心中颇有点郁结。他张口想骂句脏话,又没学过,转来转去变成了:“这个师父,到底是丢哪儿去了?!”
他本来是个师父一起上山的,来这儿看看有什么稀罕草药,可药是采的差不多,他师父却大喊一声:“小离儿你快看那个!”便三步并作两步,窜如猛虎下山、宝刀未老地冲去前方,然后就不见了。
就、不、见、了。
杜宴离不仅热得要命,他还一肚子火气,他还想抽爆自己师父的头。
杜宴离今年十二,是个半大小少年,自幼生的精致可爱,此时一身绿衫,看起来像是个小少爷,却是父母双亡险些饿死街头的可怜人,同自己师父——希望他掉悬崖得了——相依为命,学一些医理之类。
他叹了口气,只觉口干舌燥,抬头辨了方向,打算挣起继续前行。他记得再走几步是有河流的。
正待他背好行囊,只听见一阵哗啦啦声响,杜宴离警惕起来,从怀里摸出迷魂药,对豺狼虎豹有奇效。然走来的却是个扎着红头绳的姑娘,年纪比他大上三四岁的样子,肌肤瓷白面若桃花,一身素色长袍,脚上系着铃铛,叮铃铃不停作响。她有些惊讶与惊喜地盯着杜宴离瞧。
“呀!”她欢天喜地地一拍手,声音把蒙了的杜宴离吓回神——在这深山遇到个娇滴滴姑娘,换谁都蒙——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走过来牵自己的手,“你就是那个老爷爷的徒弟吧!可是找着啦,花了我不少时间呢!来,我带你去我家吃饭。”说着,拉着杜宴离就要走。
“什、等会!这位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杜宴离脑内浮现山中妖女之类的传说,不由得向后退了三步。
姑娘有点儿疑惑不解地扭头:“你不是那个爷爷的徒弟么?胡子一大把绿衣服的老爷爷,他崴了脚啦!爷爷说自己本来是可以自己正骨的,结果遇上老虎啦!我发现了把老虎赶跑,把他背回我家,他又说他还有个徒弟,说自己没钱打算拿你抵救命之恩……”
杜宴离一听这话,知道这个老爷爷绝对是自己师父不假,松了口气又火冒三丈:“我回去不配巴豆下他饭里我就不做人!”
姑娘闻言嘻嘻笑出声,看起来俏皮可爱:“哪能把你卖啦,我说你一个人在山里危险,所以自告奋勇要接你去我家。跟我走吧?哎呀,我都这么说了你还不信我吗?你们外头来的人怎么都这么爱怀疑人!”
杜宴离被她闹得有点头疼,张口想说话又觉喉咙有些痛,姑娘似乎是发觉了他的不适,从大袖子拎出一个小葫芦,递给他:“喝吧,是水。”
她又说:“你也饿了吧,跟我走吧,我回去晚了要被丈夫骂的。”
“丈夫……?!”杜宴离差点给呛着,这姑娘应该也就十四岁吧?
姑娘点了点头:“是呀。”
02.
山路变得比之前更加陡峭。
姑娘在前头灵巧如猿猴地蹦跳而走,一边回头冲他道歉:“对不住呀,我家这边路比较陡峭。”
差点脚滑摔下去的杜宴离面无表情:“我觉得你在坑我,我师父怎么爬得了这种路。”
“不能不能。你师父呀,我是背着他过去的,要不我背你过去?”
“不用了。”这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天生神力呀?
杜宴离到底还是关心自己师父的,他不知所踪,唯一的线索似乎在这个姑娘手里头,便是刀山火海也只能闯一闯了。
倒是姑娘似乎也不是骗人的,走过这陡峭的山路,远远便得一间屋子,他那师父的白胡子在一片绿色中格外亮眼,登时把他五脏六腑气烧起来了。
杜宴离三步并作两步,越过姑娘冲到前头,他不嘶吼也不骂人,只是在自己师父面前冷冷地瞧,比阴曹地府阎王爷还恐怖。
懒懒散散坐那儿晒太阳的师父泌出了一头冷汗。
“小,不,宴离啊,你来了啊……”
杜宴离没理他,抬起头问走过来的姑娘:“这就是你家么?”
姑娘点点头:“是哇,哎呀,阿禅,你怎么出来了,风大快回去。”
“没事儿的,风铃。稍稍吹会风也挺好。”
于是杜宴离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一个身量不高、穿白衣服的少年,面容俊秀带病气。看起来似乎是胃病,应取他篓子里的寒霜藤二钱、配朱果等药材煎上一大碗,早晚喝一次,喝上五天。
哎呀不好,怎么想到治病去了。杜宴离赶紧向其行礼道谢:“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是杜宴离。”连师父都不叫了。
师父嘴一瘪,有点委屈。
我比你还委屈呢。杜宴离目不斜视。
那位阿禅对他一笑:“不必这么客气,你还这么小,背这么重的篓一定很累吧,快放下来歇歇。我是阿禅,你若不介意就这么叫我吧。风铃是不是还没跟你自我介绍?我就知道她这风风火火的性子老忘三忘四。她叫风铃,是我的妻子。”
妻子?这倒是和风铃说的对上了,只是他俩看起来年岁都不大,怎么就成了亲?杜宴离年纪尚小,怎么懂得男女之爱,只是迷惑。
“好啦都别杵在这儿啦,”风铃拍拍手,“风大,进去吧。原来你叫杜宴离哇,以后叫你杜小哥吧!”她说着笑出了声,又叫师父让他进去。
屋子不大,摆着的东西基本都是木制品,看起来很是清新。师父委委屈屈地看着就没理他一下的他的小徒弟,拿起背篓翻翻找找:“阿禅公子,该有的药齐备了,等会我给你煎药。”
“麻烦您啦!”风铃喜笑颜开,拿出一碟芝麻饼和一壶茶来,闻闻味儿是茉莉香,“杜小哥,走了这么久肯定饿了吧?快吃了填填肚子,你看你这么小,背这么重的东西,肯定很辛苦。”
杜宴离也确实饿了,客客气气说了谢谢后就捏起饼并给自己倒了杯茶开始吭哧吭哧。
“说起来,有了这些药,不止阿禅公子的胃病,风铃姑娘的心疾也可以治得了。”
阿禅喜道:“真的?多谢。”
“风铃姑娘有心疾?”杜宴离吞下病,愕然地看着这个活蹦乱跳的姑娘,这哪里像是有心疾的?
阿禅笑了笑:“看不出来吗?”
师父插话:“我一开始也没看出来,更别提风铃姑娘测脉也平稳,真真是稳定得不能再稳定,我看啊,十年内都不用担心病发。”
“这样吗?”风铃像是得到夸奖一样高高兴兴,她又说,“不过多亏你们,我和阿禅出不得山,又不懂医理,眼见着阿禅一天天难受,我也难受。”
“诶?为何不能出去?”杜宴离好奇问道,出口才发觉自己造次了。
“阿禅不知为何,至于我嘛,因为山神。”
山神是神的一种,只不过并不甚强。杜宴离好奇起来:“山神?”
“是呀,我是神妻嘛!”
“……啊?”
03.
她几乎是要死了,趴在地上不能动弹,深一口浅一口地喘气,红彤彤的吉服重到她撑不起来。它们太沉了,尽是人情冷暖的恶意,明明那么漂亮、那么无辜。
她是这三百年,村民“嫁”出去的神妻。
说是神妻,其实也不过是山神的祭品罢了。她的父母为了一点钱,把她卖给了村长,让她顶替村长女儿去出嫁——今年正好选上了村长女儿。
在她“嫁”出去之前,她还见过一次父母,她的父母老泪纵横,对她说:“风铃啊,莫怪我们,你有心疾,家里实在是负担不起,况且不这么做,你弟弟就永远也娶不上媳妇了。”
她没回话,对着他们的脸一人啐了一口,然后以最骄傲的姿态走向了“婚嫁”的指定地点。被卖的那一刻。她就再不稀罕父母所谓的解释,人渣可不会因为一句话就不是渣滓了。
在那儿,她须得跪在垫子上,一动也不能动,大红帕子遮挡了她的视线,只能听见人们敲锣打鼓吹唢呐,闹了足足一天,才四散而去,只留下她一人与一些食物。
她掀开头帕,看了看黑了的四周,心里到底还是悲伤凄凉。她想着离开,绕了三四圈还是回来坐下。人们都说山神得不到妻子会暴怒责怪村子,引来山洪之类,她不能走。纵使父母残忍,她的弟弟何其无辜。
日子一天天过去,食物渐渐没有了,她试图打猎却因为心疾犯了跌在地上动弹不得,应是要死了吧。
天色很好,春暖花开、一轮明日高高挂起,几只兔子穿过树林,带有生的气息。她却蜷缩成一团,等待被死亡造访。
在意识消失不见之前,她看见了一双脚,一个非常悲伤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唉……”
“那就是阿禅哦。他把我领回家去啦,我也不知道怎么我就活下去了。”
杜宴离只觉口中芝麻饼变得苦涩难以下咽,他垂下头,道歉:“对不住问了你伤心事。”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几乎饿死街头的事,那种绝望与悲伤……杜宴离胡乱地移动视线,突然看见阿禅正晦暗不明地看着风铃,眼里有怜惜悲伤与一丝丝……愧疚?
“没事没事,不用这样。我去给你们做饭,杜小哥有什么忌口么?”
“啊,没有……”
师父钻了出来:“想吃鱼!”
“吃你个头!这地方哪来的鱼,你再跟我皮我就把你扔这儿了!”
04.
“就这样,药我配好了,你每天早晚煎一次,喝五天,胃病会好很多。说根治,我也不敢打包票,”师父说道,“风铃姑娘的药我也留在了桌上了。”
他们在风铃家吃了饭,勉强凑合在他家呆了一晚上待天色泛白时下山。阿禅身体不适未出来,只有风铃送他们。
风铃指了指右边:“这条路一直往下走,就能出去啦。我就不送你们了,抱歉。我等等得去煎药。”
“没事儿,我们不会迷路的。”杜宴离抱着风铃强塞的一大包吃的,嘴里塞着点心,含混不清地点了点头。此刻的他才像个十二岁的少年。
两人同风铃挥别,往山下慢慢地走。
杜宴离记仇……倒也不算,只是不很想理自己师父,一路上都沉默不语,把他师父憋的够呛,千方百计骚扰他,“小离儿”、“宴离”不说,“离离儿”都叫出来了,只可惜越这么着杜宴离越不想理他。
你说说上山采药扔下小徒弟乱跑结果把腿摔了什么的,是人干的事儿?
“我这不是遇到老虎了嘛!”
正说到老虎,只听见左手边林子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竟然真的钻出一只花斑老虎。
杜宴离:……
师父:……
杜宴离警惕起来,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掩护住自己师父。只可惜长得太矮,这样子颇有点儿可爱。他的表情却没有半分玩笑意味,摸出药丸,提防着老虎随时可能袭来的攻击。
“斑子,退下,那是我的客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一个人从林子里走出来,他的步子轻到即使踩在树叶上也听不见,穿着一件杜宴离所能想象的最华丽的象牙色袍子,声音温和。
老虎竟然真的听了他的话,乖乖退下了。
看清此人脸后,杜宴离惊得差点叫出声,却被师父抓着示意他不要说话。师父没有丝毫惊讶,只是严肃地摇了摇头。
“你们走吧,我送你们。”那人说道。
师父点了点头,一改往日不着调:“麻烦您了。”甚至用了敬称。
那人点了点头,也不说别的,沿着那条路往下走,途中没有一个人说话,只能听见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与时有时无的鸟鸣。
到了即将出山的地方,那人停下了步子,温声道:“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接下来应是不会有危险。之前麻烦你们了,请收下这个作为礼物吧。”他拿出一包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哪里的话……多亏山神大人您所助,我们才能平安无事地出来。”
那人不置可否,只笑了笑,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杜宴离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站在那儿的那人,发觉他像烟一样闪烁一下便消失不见,扭回头对师父说:“他……是山神?”
“能驱使山中虎豹、安居在此无法离开的,不是山神是谁?”
“……师父你早就知道啦?”
“哎呀,小离儿眼力还需要好好磨练磨练呢。”
“在那之前你也给我改改乱跑的恶习。”
“诶嘿。”
“……我走了。”
“我错了我错了!”
杜宴离不理他师父求饶,只往村落走,也不再回头去看这座奇异的大山与那个华袍的鹿角少年。
他不会去问风铃是否知晓,只要他们二人幸福,比什么都好。还望他们此生无忧。
原创角色约稿文/作者:三十
背景故事四篇完整更新
*Alexander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89845/
*Isabella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89846/
*Siea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89847/
*本篇
贪吃蛇与贪心龙
Part. 0
Aromea大陆上百年前第一次修成了贯穿东西的铁路。时至今日铁路网已经纵横整片大陆,成为大陆资源经济流转的血管。
现在火车上往来的除了权贵商人,还有普通的旅行者,贩卖廉价劳力的劳工。享受卓越交通运输线的人似乎早就把这铁轨之下埋葬的冤魂忘得一干二净。原始资本的积累之下都是鲜血。同样的二十年前轰轰烈烈的劳工运动,他们的高歌现在已经四散消失在荒野之中了。
现在是享乐主义的时代。
少女看着车窗放映的景色,是无限延伸的荒野,森林与河流,丘陵与泻湖,再飞越过一座一座钢筋铁骨支撑的桥梁。
但她也同时盯着车窗上人来人往的倒影,十分警觉。
几天之前鲜红及腰的长发已经被干脆利落的一剪子剪到齐耳,她没来得及染上其他颜色就被迫匆匆逃离阿兹里亚。戴上一顶劣质假发,一身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简单裙装,完美融合进了拥挤的人群。她不是没想过女扮男装,可天生长了张精秀的少女脸,太容易被戳穿了。
她缩回到座位,压低帽檐,低头啃着手里的硬面包。这种列车上供应的食物都是一个货色,她没得挑。
少女要去的是偏远的东方。大概没有人会想到这个衣服灰暗看不出颜色的少女选择去遥远的东方,而不是向西去另一片大陆。东方矿产区,百分之六十的煤炭都供应给了阿兹里亚燃烧的蒸汽机,这是交通网贯通之后的经济风向。虽然卖资源致富并不是很好的选择,无论金山银山总有吃空的一天,但却是快速致富经济转型的手段。
她对东方的理解仅限于地图上标注的几座矿业城市。也不能怪她肤浅,东方在珍珠湾工业金融大圈的印象就是乡下供血的地方,顶多再供应一些漂亮矿石宝石,就没有了。他们的兴趣都在西大陆,数亿人口的巨大市场,而不是默默无闻,尘土飞扬的东方。
而如今她就是要远离这个灯火通明的珍珠湾,跑去默默无闻的东方之地,仅仅是为了求一个自保的安身之处而已。
切瑞诺布尔确立为首府也是在一百年前。
而在这一百年中,切瑞诺布尔就像是内燃机里高速燃烧的一团光球,耀眼无比,光环笼罩。
但光明之下所藏匿的影子并不是那么显眼。强光晃得人眼睛疼,也就看不清那些光辉之下的细节和裂痕了。就像华美装修的角落底下藏着的霉菌,海堤旁边被锈蚀的铁栅栏,邮轮管道船桨里的附着的海鞘。这些东西虽然为人所唾弃,但如果真要清理其实成本巨大,眼不见为净。
首都只是一个缩影而已,这只是人性和社会性的妥协。秩序的建立过程中总有些灰色的缓冲地带。蛮荒生长的经济,丛草之下总需要有人去给根部通气。
不过往好里想,正是因为有这些盘根错节的缝隙,很多人才能如鱼得水的活下来,而她也能逃开那些追杀自己的人。
她曾经很喜欢这个城市淅淅沥沥的雨季中,漫雾笼罩城市模糊的样子,但她也不喜欢每到冬天空气中的燃烧煤炭的硫磺味。这个时候的她年纪还小,对待事物多少有些小孩子的非黑即白。
但这座城市其实也不在乎别人对它的看法。他们在乎的只是清脆的金钱声,在乎的只是光鲜亮丽的外套,在乎的只是地段和高位。至于敛财积累的资本有多血腥,漂亮的皮草上有多少只动物的血,爬到高位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能有几个人在乎?
换一种说法:投机倒把,唯金钱论而已。他们说这是来自北方的贪狼。
所以在她的眼里,首都的繁华光荣就像是喷淋器上虹光,只是光环而已。
她逃离首都,就可以把一切过往仍在身后。
脱胎换骨。
蜕皮重生。
Part. 1
她辗转火车最终到达东方的一个小城,用了伯伯给自己留的一个假证件找了一个住处。
小城人不多,但也没有熟到所有人都互相认识。房东太太倒是个慈祥的人。很这种地方不太可能会有首都那边的势力渗透过来。至少目前来说真的是个很好的落脚点。但这座城市富裕安宁,并不像首都那样喧嚣。少女在城中简单的转了转,很快找到了来自三壁岛的银行。她并不是试图去取自己的那部分丰厚遗产,毕竟现在动那些东西太打草惊蛇。她用假名开了个机械保险柜,将一半的文件存入这里,又去另一家存入另一半文件。三壁岛的顶级银行非常注重客户的安全和隐私,十位数机械锁极难破开。虽然小城并不如首都,但总归比放在自己身边安全。
少女只留了足够的现金,供自己在一段时间生活,之后可能就需要去找份工作。再遥远的未来,她还没考虑过。终归是个和平年代。就算是暗流涌动,大陆上的人们考虑未来的时候总是觉得一切会更好。经济繁荣,总能找到工作,总会有出路。
对吧。
可惜命运也没给她留多少清净时间去好好考虑。
和平年代……
“嘭——”一颗子弹落在了身旁。接着又是远处几声乒乓爆响。
和平个屁!!!
少女暗暗骂了一句。她躲在一片岩石和灌木的后面。她那个鲜亮的红头发就算使用兜帽遮盖,稍不注意仍是活生生的靶子。她不敢动,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她努力压低急促的呼吸声,看向前方,有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前方二十米有一棵百年古树,然而能躲避的地方也就到此为止,再往前又是一片开阔的草地。
呵——
没有退路。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落到这个境地,逃到了一片旷野之中。她今天本来是想找一下附近的码头和船,准备去三壁岛中转,再逃到西大陆。可这帮家伙跟了自己将近一千多公里,从首都一路跟到了大陆最东边。然而还是没逃掉。
少女刚到码头,没一会儿就发现有人在观察自己。她快步转过街角,急匆匆偷了一辆车,驱车慌忙逃跑。现在想来真是傻逼透顶的行动。她不认识路,只好随便跟着道路乱开。结果不知道怎么就开到了这荒郊野岭。
不过小姑娘才不过十四岁。早熟,但还是天真。
她觉得逃离首都就能获得安稳,可惜命运从来都不会让人好过。
可人是无法逃离过去。过去的影子永远会追逐你。
有一个脚步声正在接近,窸窸窣窣的植物茎叶断裂的声音。她屏息凝神,压低身体。如果刚没看错,八点钟方向两个人,四点钟方向远处一个,近处一个。他们应该是在乱放枪,希望能惊到自己。
扑腾扑腾,空中一片野鸽子掠了过去。铺天盖日,像是一块浓稠的积雨云。
少女突然从岩石后面跳起,精准踢中了对方的软肋,双腿缠上他的脖子,一拧将其击倒。接着夺来手里的长杆猎枪,向前方射击。一切都在瞬息的几秒之间决定了胜负。
干掉两个,还剩一个。
她伏在地上,趁着对方无法反抗,拿着枪杆狠狠一砸,眼疾手快拿到了他腰间的弹夹。接着迅速躲回岩石后面。头顶一阵呼啸的子弹声。她并没有听到所预期的声音。这不妙。
旷野苍穹,只有呼啸的风声。
自己的位置已经暴露,但对方并没有紧跟过来。她急忙换上子弹。如果对方聪明的话,应该会从左边靠过来。她听到了细微的动静,风声里面的杂音。她朝着左后方开一枪。一声闷响——命中。少女长呼一口气,迫使急促的心脏平静下来。
左肩膀突然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
还有人!?
少女慌忙逃跑,眼前仅剩的掩护只有那棵大树了,她飞速的狂奔,转身躲开了飞来的第二枪子弹,仓皇躲到树后面。肩膀的剧痛让她没法被迫扔掉了仅有的武器。剧痛让她一瞬间视线都有点模糊,冷汗浸透了额头。左手无力的垂下,鲜血顺着手臂流到指尖,滴滴答答的落到草茎上。
还是没逃掉么?
这周围没有村落,没有住户,最近的那条路离得大概有一千米以上了……估计自己也走不出这个地方了……她靠在树上,抬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天空,阴霾霾的雨云终于撕裂了一道口子,露出了一点点湛蓝。
耳朵里面传来草茎被压断的声音,应该是有人过来了。
呵……也好,哪怕死在这里,起码风景还不错。
总归比烂在那个肮脏腐败的地方强……
少女闭上眼睛。失血带来的眩晕让她差点站不住。
除了肩膀,刚刚袭击对方而撞伤的小腿也隐隐作痛。
不过,难道自己是那种自暴自弃的人么?
区区这一点肩伤就让你放弃人生了?
当然不是。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
她身体绷紧,重心下蹲,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剧毒眼镜蛇,睁开那双黄金一般耀眼的眼睛。
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孩子。
少女愣了一下。
苍翠绿色的长茎草中,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身着棕灰色猎装,带着贝雷帽,年龄不满十岁的孩子……
黄金的眸子里映着的,是一双明月一般澄澈的,银白色眼睛。
“姐姐……好?”
Part. 2
等到了主宅,女仆Jane小心翼翼的从少女左肩取出几片细小破碎的弹片,伤口很快包扎好了。麻醉剂的作用麻痹大部分感觉,刚刚那种钻心的疼痛终于暂停了。没一会儿,Jane帮她处理完伤口,离开了房间,留少女她一个人靠在床上发呆。
安静。
似乎一切都那么平静,安全。
刚刚的一切就像一个噩梦。她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蓝色装饰华丽的天花板吊顶,一时都觉得自己是没醒过来。脑中的思绪一片混乱,记忆纷乱地在眼前飞舞。她精神有点恍惚,似乎是止痛剂让她进入了幻觉。
“吱嘎”一声,门突然开了。
少女从神游的思绪中缓过神来。来者是刚刚的那个小男孩。少女从刚刚周围人对他的态度就知道这是他们家的小少爷。少女看他走过来,莫名有点惊讶。
那个叫Siea的男孩子站在自己面前,似乎有些腼腆又难以启齿。他那双清亮的眼睛看着自己,说到: “对不起。”
少女有点疑惑:这孩子跟自己道歉干嘛?来杀我的又不是你。
“那个时候我以为是有偷猎者来这里。那些鸽子是旅鸽,飞跃上千里才到达的这里繁育的,但我听说一直有人来打鸽子……所以才,才让Jane带着枪的。真的……对不起,我们不是想伤你的……”
少女一时也不知道从何开始怎么解释,万般思绪就像是一团乱麻。
少女靠在那棵树背阴处,左肩膀被打伤。当她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孩子,她一时有点茫然。哪里来的孩子呢?她下意识地将左手收到身后,似乎潜意识不忍让孩子看到自己左手滴滴答答的流血。
“你好呀。”她蹲下想和孩子平视,却因失血一瞬间眩晕差点摔倒。模模糊糊中,她感觉到远处还有几个人也靠了过来。
“姐姐没事吧!?”男孩急匆匆凑上来,关切地试图撑起她的身子。这让少女意识突然清醒。她反应过来,抬起眼睛,回了男孩子一个微笑:“我没事。”
她没有精力去思考这里怎么会突然跑出来一个孩子。她撑起身体,打算起身离开,回去找他们留下来的车子,驱车回去。
男孩急切切的拉住她的沾血的手:“姐姐你受伤了?”少女肩膀一阵剧痛,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将痛呼压下。
这个时候那几个成年人也过来了。一个气喘呼呼的老爷子叫着男孩名字,几个成人,还有一个拿着枪的女人。她想不出他们是从哪跑出来的。
“我家离这里比较近,姐姐先去我家好么?”男孩翻找出手帕,捂住少女流血的。几个成年人急忙忙跑过来,看到她的伤,其中一个成年男人急忙抱起她,带她离开这片荒地,没多久就上了一部车,被带回了这栋宅子。那个男孩子也一起回来了。
意识就像是浸泡在了温水之中,晕晕乎乎的。
她也不知道那三个在荒野被她处理掉的人怎么样了。她出逃的时候杀掉了他们的老大,他们来追也是必然。想必现在自己的人头在他们的悬赏之中,可值钱了。
等少女回过神来,视野内的场景已经变的昏黄。
不知道过了多久。
“姐姐?醒醒。”
Siea握紧了手里的托盘把手,上面摆着精美的餐具和食物。声音里有些委屈和愧疚,像是做错了大事。接着他把手里的托盘放到少女面前,又说道:“已经晚上了,姐姐吃晚饭吧,我帮你送过来了。”
稍微喝了点糖水,少女终于从轻微的麻醉反应中恢复过来。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伸出右手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发,柔声细语的说:“怎么会是你的错呢?姐姐只是受了点小伤,没事儿。那些偷猎者不会再来了。”
Siea呼了一口气,好像他终于被原谅了。他低头打开盘子上的盖子,把晚餐推到了少女的面前,站在原地无辜的看着自己,似乎是在等少女用餐。
“你要看着姐姐吃饭么?”少女又问了一句。
Siea顿了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总归是有我的错,姐姐手受伤了可能不方便,需要人帮忙。我等着姐姐吃完再走好么?”
“好啊~”少女右手一把把他拉到床边上,坐在她右手边。接着拿起勺子舀起一小牛肉,转手送到Siea嘴边。她勾着嘴角坏笑着直视少年茫然的脸:“那好,你和我一块吃吧~”
看着眼前的少年脸上从惊讶变得羞涩,磕磕绊绊的推辞着:“可,可这,本来就是只给姐姐一个人的。”
“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会长胖的。”少女无辜的睁大了金色的眼睛,眨了眨,像是很委屈,“我们不要浪费粮食。
Siea犹豫了一下,张嘴含入那块肉粒,很不习惯被人喂饭。
少女吐舌头笑了笑,诡计得逞的邪笑了一下。
可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陌生。自己有多久没这么发自内心的笑过了?少女一时也记不清。她看着眼前懵懂天真的孩子,看着他明亮的银色的眼睛,一时万般苦涩涌上心头,滴滴答答的酸涩。
她想哭,但不能哭。
Part. 3
这些年在东大陆首都圈子呼风唤雨地,是北方商团。那些来自西北的人似乎在这个时代格外混得开。
Aromea大陆的北部,从东而起高耸入云的高原,接着风暴呼啸的冰雪艾利走廊,再就是最西侧暴怒的山脉。地理环境造就的北方人民所有的性情,也和那些生于南方的富饶平原的人不同。曾几何时这些地域上的差异是Aromea大陆上最大的冲突,历史上数不清的战乱也烧过整片大陆。
但历史翻过去新一页之后,时代已经不一样了。
蛮人的时代。
有人这么称呼一战到二战后的这段时光,言语里面的轻鄙毫不遮掩。
但这个形容也没错。从一战时期北方大量征兵,再到和平时期北方商团富甲一方。或许真的是因为民风彪悍的缘故。然而百年的人口迁移,通婚,新时代形式的变化,地方商团的身形越来越模糊了。即使如此,在如今的和平年代,首都那些隐约的偏见,商派之间的冲突,小民之间的算计,也仍是在时代洪流之下的暗礁。不过北方商团的影响,仍然鲜明地烙在Aromea大陆上。
首都商业工业圈子有名的大公司:奥斯勒,德斯克,贝斯特林,诺让,萨尔特索,伯特伦,还有好几个媒体集团,真要论血统数一数,都算得上是来自北方。
她所来自的姓氏Seron也一样,往上数也是来自大陆的西北方。
只不过他们家里所做的事情,并不那么为人所知。
对于家长来说,无论他们从事的是什么样的职业,每天要和什么行当打交道,一般都不会选择告诉自己年幼的孩子。他们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和压力,对自己的未来之星则是捧于掌心呵护。虽然寄希望于他们有一天能够成才,可也不希望现实的阴影太早地吓到孩子。
父亲于她就是这样。他对掌上明珠自幼溺爱,要什么给什么,也经常推了工作就为了给孩子一个生日惊喜。
即便少女只是个私生女,说不上多么光彩。
他父亲并没有结婚,一辈子就她一个女儿。至于少女的母亲,从来没有出现过她的生活之中。所以小的时候少女没有在乎,长大了她没放在心上过。父亲眼里的女儿总是活泼而快乐,像是明媚阳光之下的玫瑰。但直到一年多前,父亲才认识到自己女儿,是开枪手都不抖一下的天生反骨。
少女知道父亲其实不愿意让她接触手里的那危险的生意。在法律灰色地带游走的事儿并不容易。他似乎总是希望女儿能走另一条路,安全的路。可他估计也没想到的自己去世,自己的保护伞碎的那么快,都没办法保证他女儿生命安全了。
父亲总以为自己被瞒得很好。但少女很清楚,她的父亲,包括他们家的那些所谓工作人员,都是黑帮。
Mafia是个过于美化的称呼。
起码在少女看来,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就是小混混,用命换生存的普通人而已。就算是像他父亲那样已经站到高位的,所有的行动导向也不过是钱。她曾经偷偷看过父亲的手记,虽然语焉不详,但翻了几页就猜出了大概。
他们做的是走私生意。
走私生意是东西大陆商业往来上不可避免的产物。曾经的战争年代让双方政府对贸易都有所控制,然而只要交流的门打开了,需求就是存在的。西大陆的烟草玉石,东大陆的香料矿藏,倒买倒卖的都不是政府能够监控的地方。西大陆那种沁人心肺的廉价烟草深受底层劳工的喜爱,是他们少有能负担的起的娱乐。有些工厂会提供这种免费烟草当成了控制廉价劳工的手段,跟酒精相媲美。
这个时候的人们,可能已经记不住十几年前的劳工运动流的血。当年那些劳工,为了反抗过长时间的劳作,童工,极低的工资,以及恶略的环境,用生命和鲜血去反抗,去争取他们的权益。
可是并非所有人都是英雄,所谓的斗争变成了一场混乱。在那种混乱之中,普通人所求的,也不过就是一个生存和温饱。而他们斗争的成果,最后的妥协,慢慢变得不了了之。人们被黄金盛世的经济繁荣蒙蔽了眼睛,一切又恢复如初。而在这场盛世中失意的人,被抛弃的人,被大商家提供的廉价酒精和走私烟草所麻痹。他们能追求的,只有这种短时的快乐。醉生梦死,看不见出路,也看不见未来。
说着有意思,时至今日,联合起来的反而是大资本家,而不是劳工们了。
资本主义的每一枚金币上都是沾着血的。
那个时候无论是谁能控制一两条走私路线,每年吸血的回报就极其可观。吸血再往后的步骤就是洗钱。娱乐产业的虚假繁荣,奢侈品的纸醉金迷,艺术品拍卖上越来越惊天的价格,都是最好的佐证。
风险越大,回报越可观,越多人铤而走险。危险也就紧随而至。
普通的商业也就是面对破产的风险,不至于死。而这种赚钱的生意于赌博并无差别,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埋骨荒野……
少女自嘲了一句:她不也差点埋骨荒野么?
父亲可能预料到自己早晚有一天会遭遇不测,也有给自己女儿上了保险,可命运本就是捉弄人。他这一病病的太突然,离开人世的时候也可能后悔自己做这个行当吧。
但估计他也没能预料到自己女儿能从重围之中突破,也不会预料到自己女儿会开枪杀人吧……
法外之地,不开开枪死的就是自己。他人对自己如此残忍,何苦为了狗屁道德而连使用暴力保护自己都做不到呢?伤春悲秋的功夫已经在生死之间走了几个来回了。
可惜已经太晚了。
仔细算算,父亲去世前到现在,才不到三个月而已。她连沉浸悲伤的时间的都没有。没有人把她捧在心尖上了。
逼得她早早就要直面物欲横流的世界。
少女自认并不是反社会人格,只是生存策略如此。
不过,也许在他人眼里,自己的确不是个好人吧。
Part. 4
少女没过多久就反应过来,无论在那片荒野发生了什么,这个男孩子都被瞒得很好。
Siea似乎是把自己当成了普通的大姐姐,在自己养伤期间,他天天过来嘘寒问暖,似乎是在自责。但这栋房子中的其他人并不觉得一个一己之力干掉三个成年人的女孩单纯。他们也阻止过男孩来找她,但男孩子似乎不能理解他们的话中话。
她在这个房间中养伤,但不能踏出房门一步。
没过多久,那个看上去是一家之主的老爷爷便来找了自己。尽管他看上去慈眉善目,但人生阅历想必极其丰富到无论什么事都可以波澜不惊。当然一起来的,还有那天打伤自己的女仆Jane。
“我没想到我在晚年也还能遇到这样的事情。”老爷子并没有上来就提及狂野发生的事情,“啊,这是你的身份证明,我想上面的的名字也不是真的吧。”
少女不可置否。她接过来那本假护照,抚摸着着上面假姓氏Sauvin。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坦白,眼前的老爷子信不信得过。
“当我年轻的时候,大概还会问你发生了什么。不过我也老了,现在。所以不太在乎到底怎么回事。”老爷子似乎是回忆起了很久的往事。
“你知道么,几十年前,这个地方并不总是那么平和。那个时候有不少来寻求法外之地的掘金者,偷盗本地人赖以为生的资源。那个时候,这种冲突总都有点,血腥。所以,即使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也需要力量来保护自己。”
少女静静的听着,瞥了一眼旁边的金发女仆。那些平静的言语之下,是当年的腥风血雨。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是非常友好的警告。
“我和我的家人决定不追究,以及,你担心的事情已经被处理好了。不过我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继续的威胁。”
少女捏紧了护照的手,暗暗放松下来:对方决定保护自己。
老爷子的声音从温言细语,突然变得有一点压迫力:“你有好奇,为什么?”
少女转过头,将护照放在了床头。她试探性的猜了猜:“因为,那个男孩?你外孙?”
“Siea很喜欢你。Siea总是很喜欢小动物,保护他们,照顾他们。那孩子似乎总是相信这个世界的温柔。”老爷子依旧笑得温和:
“以及呢?”
她低下头,自嘲似的笑了笑:“我知道,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他。”
“好。”老爷子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我们都希望,让他继续这样,我们会保护他对么?”
“嗯。”少女应声。
“不过我想你也不应该在这里呆太久。你需要尽快离开,当然这个由你决定了,在此之前,我们Vico家会尽地主之谊。”老爷子起身,带着人离开了。
少女看着他们离开,直到掩上的门一声“嘭”响,她才像是如梦初醒。抱紧了手臂,想寻求一点点安全感。
那之后没多久,的确有人来找过她。不过,就像老爷子承诺的那样,被处理好了。
她慢慢养伤,也被允许出了房间。她的业余时间除了要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另外就是陪Siea玩。这个宅子就像是在世外一样的梦幻城堡一样,或者说温室。她看着这个温室里长大的孩子,却越来越不安。
少女清楚自己并不是个好人。她再伪装,对这个孩子而言,也是一种危险。
是时候该离开了。她当然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不过现在这个社会,所谓的文明世界,总有能她能发展的空隙。只不过自己需要更谨慎,她需要她父亲留下来的财产来运作。这很复杂,当然如果有人帮助会更好,可惜父亲死后没有人能信的过了,也没有人能手把手的教自己。
可无论未来如何,都需要她行动起来。第一步就是离开这个地方,去开始她的新生活。
未来不可知,诺大的世界,充满了危险,也充满了可能性。
她有些害怕,也有点兴奋。
Part. 5
开春的春雨之后,切瑞诺布尔每个角落上的浮灰被洗刷的干干净净。
满树的翠绿鲜艳,连天都恢复了那种澄澈的蓝。
少女很少有空在路上闲逛。
几年时间,她鲜红的头发又长了回来,略略及肩。晴天之下的切瑞诺布尔和珍珠湾海岸的确漂亮,但她依旧全副武装。手上撑着一把小洋伞,白色细麻长衣长裤,还带着帽子。这几年的流行都喜欢日光浴,那种西大陆的小麦色皮肤意外地受追捧。
可惜少女虽然爱美喜欢潮流,可阳光对她就是毒药,只会晒伤皮肤,长出难看的斑点。
而她旁边的少年,穿着短衣短裤,背着小背包,带了个遮阳帽,脚步轻快的走在她前面。阳光洒在他细软的发丝上,雪白的手臂上,还有修长的腿上。Siea窜的真快。感觉转眼的功夫,就差不多跟少女一样高了。也是,一晃五年,Siea已经是进入成长期的少年了。
如果家长看到这幕或许会对自己的孩子惊讶,他们印象当中的Siea总是腼腆又安静,很少表现情绪的乖孩子。而Siea现在则像是难以压抑兴奋的小孩子,眼睛亮亮的,在少女面前丝毫不掩饰。这时候的他可能才是他本来的样子。教养良好,干干净净,心无杂质的十三岁少年。
少女真觉得在某种意义上,他这样的孩子是这座城市的光明之处所在。
令她由衷的羡慕,爱护。
少女搬到切瑞诺布尔的时间并不长,她曾经的家离着这里也十分遥远。不同街区之间的差异非常大,她平常很少有时间闲逛,不是在西大陆出差,就是在各地到处跑,熟悉的也只有周围几个地方而已。这半年来她抽空陪着Siea去闲逛,才把切瑞诺布尔逛了大半。
今天她陪着Siea一起去中央公园的湖心做迁徙鸟的写生,可天空不作美,没过多久就一阵阴云吹来。他们被迫跑到旁边的咖啡店避雨。Siea看着被暴雨洗刷公园,眼睛里面藏不住的失落。
他还小,在别人面前似乎总是藏不住情绪。
没多久,等他们喝完杯子里的饮料。暴雨也终于结束,但公园草坪湿漉漉的没办法坐。Siea邀请了少女去他家。他们相遇半年了,但少女也没去过Siea家,她也不愿意让Siea去她那个小公寓。少女知道Siea家境不差,即使来到首都也能有安稳的立足之地。不过Siea平常都坐着公共交通来,九曲十绕,少女也不知道他家在哪。
Siea却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他只说花园区离得太远,公交太费时间。少女想过Siea家境好,但也没想到他家在花园区。当然她不意外。出租车一路从切瑞诺布尔的中心城区开到了东部的花园区,没多久就到了Siea的家,但他们没停在门口。
雨停了,白色的蔷薇绕满了院墙,被暴雨打落了一地的白花,铺满狭窄的人行道。他们一路趁着雨后清新,一路走到大门口,才进入府邸。
少女跟着Siea一路转过大厅,走廊。Siea想带她去看他的小书房,他和他外祖父收集的珍惜标本,手绘画册,五彩缤纷的矿石原石,东西大多都是从翡翠城带来的,也有最近一段时间在首都城区买的小玩意。他就像是小孩子带着朋友来家里玩一样,只想分享自己最喜欢的玩具。少女对这些东西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她对石头的理解仅限于好看的珠宝,对博物学的了解仅限于好看。
但她喜欢看着Siea这样。
当然并不是因为”看到了可能的自己” 这种借口。她知道自己就算父亲活着,她也不会这样单纯,无忧无虑。她只是觉得太难得了。
等Siea展示完了手头那些漂亮的收藏,正好到了下午茶时间。Siea带着她下楼,去花园,阳光已经将花园中水珠烘的干净。但没料到,在楼梯转角就遇到了本应在公司的父亲。Siea突然噤声,只叫了一声”爸爸”。他父亲没有回应,反而疑惑的看向她。
少女看到这个高大的金发男人,愣了一下,一瞬间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原来如此,一切都都说通了。她扬起标准的而仪式化的笑容,上前伸出手,说到:
“你好,Mr. Bertram。”
“我是May Sauvin,艾默生机械西部分公司的运营总监。”
背景故事四篇完整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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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abella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89846/
*本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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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树下的小树
Part. 1
Siea很小的时候,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记不住自己的父母。这也是没办法,因为那时候他的父母远在西南部的珍珠湾,忙的一年半载都来不了一次。小孩子的长期记忆基本不能指望。
童年印象中,他的名字一直是Siea Vico,而对Bertram这个真正的姓氏毫无感觉。
从小,他最亲近的人是他外祖父。他就和很多人家的老头子差不多,散漫而闲事,平常就是去钓钓鱼,养养狗,种种花,大约就是这些东西。Siea陪着他,平常的日常也差不多,就像是在乡下长大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基本上就是在玩。
当然就和很多祖辈带大的孩子一样,他很多喜好都像老爷子一样。Siea也从没去上过学,倒是有家教来教,可老爷子疼小孩子,不会让他坐太久。Siea喜欢看闲书,不过也仅限于乐趣而已。但是和其他人不同,他身边很少会有同龄的孩子。偶尔他的舅舅带着同龄的表兄会来庄园一起玩,只不过他们性格并不太合。
直到他九岁那年,外祖父去世,父母不远千里来到翡翠城,带着他去了首都。
首都是一个和翡翠城完全不同的地方。从颠簸的两天火车路程上变换的自然景色,到建筑风格的逐渐变化,无不证明这点。当然九岁的孩子其实记不住什么事儿,窗外飞驰的景色目不暇接,小脑子一会儿就忘得差不多。
首都是个发展飞速的地方,一切就像是万花筒那样斑斓。
然而首都的那些光彩繁荣对一个九岁孩子没有任何概念,但是有概念的这部分,让这个乡下的孩子痛苦不已。那就是学校。
Siea被父母送进了学校,转瞬间他身边充满了同龄人,同时也被各种卷子塞满。他没怎么受过特别系统的教育,第一天上课就花式懵逼,何况学校里的条条框框的规则他又不懂。老师对这个新学生还算照顾,照顾的给他了一堆补习资料和试题。顺便通知家长给他找补习班
这孩子跟不上。
Alexander把他放到了自己原来的学校,十几年过去,这里早就是男女同校。好处是离家还算比较近,其次是学校里面各样的人都比较多,并不像那些特别传统的私立学校条框分明,可以学习和各种人打交道。不过另一个是,Bertram家可以隐藏他的姓氏。Bertram家的小公子,唯一的继承人,的确身份敏感了一点。Siea也就一直用Siea Vico的这个名字,而非全名。他又比较安静乖僻,不张扬,学校里面知道他身份的人寥寥无几。这个所有男孩都活泼好动的年纪中,像Siea这样的乖学生一般都是老师的宠儿,十岁左右的乖孩子能坐的住学东西,成绩进步还是很快,他慢慢也到了年纪中上游。
父母这个时候并没有多少精力管他,他们那时候各忙各的,和其他家庭情况没什么差别。照顾Siea的除了老管家Francis,再就是从小照顾他的女仆Jane。Siea很少见到他的父母,也就是放学之后一家人一起吃晚饭,虽然多多少少有些程序化,只可惜有时候气氛冷凝的让人吃不下饭。能明显感觉到父母不睦,Siea就赶紧躲回了自己房间。这情况一直持续到Isabella离家,家里又空荡荡的只剩Siea一个人。
格格不入。
Part. 2
Alexander这个是也才三十出头,虽然在同辈之中算是杰出,到底只是一个事业起步没多久的年轻人,Bertram先前留下的基业既是资本又是牵掣。他的忙碌和焦躁也是这个年龄的人很普遍的状态。
这样忙碌的家长,往往对孩子的教育参与的并不多,但是要求不会降低。Alexander很清楚自己需要一个有能力的继承人,而他只有一个选项,他唯一的儿子。Siea的资质还不错,但是性子太柔软,Alexander把他放养,让他多多去接触上上下下的各种人,也是希望Siea必须自己有意愿和想法变得更强硬。
Siea性格温和柔软,也从不与人起冲突,就是习惯性缩在自己的安全区,做事有些畏手畏脚,完全不像其他的男孩子那样撒野,太过安静。这种性格的确不容易犯错,但是并不是继承人所需要的领导力,甚至可以说相反,懦弱的就像是待宰的羔羊,或者温室里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的花。
身为父母又能怎么办呢,也只能趁着孩子还小,慢慢引导着看看。
虽然Bertram一家有意的保护自己的独生子,但是也需要让他多多接触周围的人,接触多了人,既是人脉也是锻炼。Siea在12岁那年的暑假被送到了一个夏令营,和家世相当的同龄孩子一起去了赛里奈附近的一个庄园。
那却成了一个温吞内向少年的噩梦。
Alexander的本意是让Siea好好和这些同龄的孩子接触,和男孩子打打网球,或者和女孩子跳跳舞。但对于Siea来说,突然来袭的集体生活让人十分惶恐。周围的孩子都是父母金钱砸出来的宝贝,从小都和首都其他的小孩子玩着扮演大人的游戏。首都本来就聚集着三教九流里面的人精,大大小小的集团企业数不胜数,巨头公司也扎堆。这里本就是商业权贵最集中的地方,再加上关系繁复。这些年经济形势又很好,繁华耀眼的首都区也多了不少新贵新星,奢靡之中隐约的攀比较量风气也不可避免,多多少少也传到了这些孩子的身上。说白了一群富二代富三代将来可能要接父母的班,而提前跟其他继承人联络是不可避免的。
而Siea对这些却并不敏感,他在夏令营里面手足无措。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家培养孩子有问题,Siea从来都没有身为继承人的自觉。
不过幸运的是夏令营里也多的是礼貌友好的孩子。Siea也认识了几个非常友善的同龄人,好几个温柔心细的女孩子。十几岁的女孩子发育都男孩快多了,已经有些小大人的风范,而男孩子还在傻乎乎的攀比打闹,基本是就是熊孩子。有些年级大一些的家教良好的男孩,可并不愿意和小一点的Siea混。这个时间的孩子一岁压一岁,等级严明。可女孩子们却有点喜欢这个温柔腼腆,又长了一张精致女相脸的小少爷。别的男孩都在拿着球拍土的时候,女孩们都会嘻嘻笑笑的嘲笑这些心智幼稚的男生,不过也会对男生们进入青春期而开始发展的漂亮肌肉有感觉。
只有心细安静的Siea坐在女孩子边上并不突兀。到了练习跳舞的时候,女孩们喜欢拉着漂亮的男孩子一起跳。Siea在同龄人中身高其实算高的,和小姑娘搭手也并不难。他真的是意外地继承了父亲的女人缘好。
然而不可避免的,Siea也被那些同龄的男孩嘲笑“往女人堆里扎”“娘娘腔”“吃软饭的”。彼时的Siea压根不理解这些词的意思,却也听得出里面的嘲弄。他茫然的缩回了自己的安全区,很少参与集体活动。短暂的夏令营对他来说十分漫长。
一天一天的,数着夏日雨后烧红的夕阳,难熬的夏令营也结束了,很快就又开学了。
Siea回到学校,周围总算是熟悉一点的同学了。大家不攀比家事,只管学习上的事,剩余的精力都是在讨论去哪里吃好吃的啊,或者最近有什么好玩的流行。学校生活简单多了。但Siea以为已经结束的暑假短短一个月时光,却招来了难以想象的后果。
秋风萧瑟的一个下午,他课件在操场的的时候就被几个高年级的缠住了。Siea茫然的抬头,才发现,是之前夏令营遇到的一个骄横跋扈的富二代。
Part. 3
Alexander那段时间真的很忙,忙得焦头烂额。他刚刚和政府部门谈成了一个长期协议,又有一些新的项目在跟进。进入秋天的天气终于没那么潮湿,天气凉爽,正是开工的好时机。夫人出门之后,也会从各地寄信寄东西回家,有的是给Alex的,有的是给孩子的。Alexander也拜托Isabella偶尔帮忙去远处的地方考察一下。两个人关系慢慢缓和,恢复正轨。
切瑞诺布尔太大了,整个城市里面每天人来人往,多少人平地翻身,多少人一夜之间失去所有,都是在正常不过的。Alexander就算是有两代基业撑着。他见多了,也怕了。这个时代变化真的很快,一阵风来无数花飞扬飘舞,风停又花落一地践入泥。商界往来博弈,西大陆的精明商人,还有社会风气的回荡变化,多多少少都会吹起波浪。
人到这个年纪,早就清楚生命中有多少风险,多少意外可以将人一击拍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Alexander也经历过这些,他印象深刻的很。二十年前,Alexander的父亲就是死在了席卷大陆的工人运动风潮中的一场意外。这些年商业场上一阵风又一阵风,越是往高处走越让人心惊胆战。
可是商海的事情也不是个人努力就能解决一切的。这些年金融领域的发展,迫使他们这些搞实业的也开始注意扩大领域,囤积资本。但金融本身就是一场赌博,盲目乐观搭起来的纸牌屋。赢家全是喝彩,输家陪上一切。牵一发而动全身,让人不得不注意庞大公司的每一个可能的弱点,每一处角落上的朽木。
总说公司会有致命弱点,说到底了还是人的弱点。这个阶层消遣的方式多了去。最简单的是赛伯瑞冰城的大大小小的赌场里一掷千金,稍微麻烦点就洛达维克和恩斯特泰里面找几个年轻的肉体拿来赏玩,又或者是弄些有头有脸的高级社交场合满足一下虚荣感。但Alexander很清楚其中的门道,消遣的放松里多的是搞死人的办法。那些不上台面的金钱交易,陪场子的年轻娇花,媒体有意无意的曝光,这些人情往来之下水很深。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坑一把。
首都这种风气的确有些过了。舆论媒体里面总喜欢用“男人会肉体出轨,女人玩精神出轨”夺眼球。年轻的恋人觉得这些都是笑谈,然而上了年龄却清楚保持忠诚多么难。
生意场上有不少人喜欢带着年轻男女入场起哄的。有些人也知道Alexander当年结婚是标榜的自由恋爱,就不怀好意的往他身边塞女人的。即使到了如今Bertram家大业大,Alexander有的时候还不能拂了他们的面子,推脱不了只能想办法打发。而丈夫身边环绕太多心怀不轨的异性,Isabella也曾心有怨怒但无可奈何。一来二去的,这也成了感情破裂的导火索。
Alexander的焦虑症愈发严重。他下意识地抽烟排解压力,或者一杯烈酒下肚,微醺的状态有点让人上瘾。他的朋友和下属却并没当回事儿,都觉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业有成的成年人应有的状态。也就是Alexander的私人医生提了提注意排解压力,少抽烟少喝酒什么的,Alexander这种时候只能苦笑。余下唯一的排解就是Isabella定期从远方寄来的信件。
没多久就到了阴冷的冬天。切瑞诺布尔很少下雪,但直通北方的艾利走廊总会有风暴一路横扫到南方海湾,骤降的气温迅速让地上凝结一层霜。Bertram家里的几个长辈这些年陆陆续续都去世了。Siea的祖母去年年初刚走。家里其实也就剩下Alexander和Siea。
转眼间就到了AC170年的新年,家里的仆人保姆大多也都回家过新年了,Bertram公司也早弄完了年终,开始了新年假期。然而Isabella在她哥哥姐姐那里留宿,并没有回家,宅子里依旧冷冷清清。Alexander这段时间并没有出去旅行,最远也就是开车带着Siea去了趟洛达维克的大学聚会,和混得好的同辈人随便聊聊各行各业的新趋势,最后去看了看有名花市的鲜花。再多的,也就是各个行业都会有聚会,或者政客出席的一些酒会以此攀上关系。这些事又是一个集团掌权人很难推脱的,但他也不能带着孩子去。
小孩子都喜欢热热闹闹的新年,今年真是太冷清了。
刚过了新年,Alexander就遇到了一些非常不愉快的事情。Bertram集团最大的对手是艾默生机械动力公司。原本他们的领域并不算重合,但这些年为了占领扩张市场,这两年竞标遇到的争锋数不胜数。本身十拿九稳的事情,这两年在竞争对手的冲锋下也难保结果。最近这又是一个西大陆开发的大订单,他们两家的暗里争锋已经摊牌在了明面上。客户自然是喜欢竞争的,竞争才能拿到低价和好品质。可对于Alexander来说,虽然越来越繁忙的公务能应付过来,但精神上却不可避免的疲劳。他知道民间合作的项目对于以后在西大陆布局多么重要,在这个阶段是不能马虎的。
可天不如人愿。这件事被东大陆政府以技术保密为由狙击被迫停止了。企业是无地域边界的,但政治是有的。Bertram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在东大陆扎根太深了。即使现在两边明面上是商业开放,互通互助,但暗地里有些较量不可避免。艾默生不如他们扎根深,但胜在开放,民用级别的解决方案并不会有太多影响。然而Bertram吃了这个哑巴亏,政界为此也不得不赔不是,实的虚的工作都得做。哪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他们也请Bertram集团的几个高层去参加政府的一个噱头足够的宴会。
虽然在商言商,好的商人会抓住一切机会,Bertram当然会以此要挟更大的利益来减少损失。可Alexander的闷气还是难以疏解,不留神之间喝了不少烈酒,等快到午夜的时候才回到家。浑浑噩噩间管家给了一杯解酒药,然后被搀扶着进了衣帽间。已经是十二点多了。他浑沌之中换了衣服,打开卧室门,门口却是Siea依旧瑟缩的站在门口。
解酒药起效很慢,Alexander尚在宿醉的头疼之中,他居高临下的看了看自己这个瘦弱清秀的儿子。他没精力扮演一副慈父相,不耐烦的想把儿子赶回去睡觉:“这都几点了还不睡?”
Siea却没动,犹犹豫豫,欲言又止。如同暴风雨之前那样闷热潮湿压抑的气氛持续了一会儿,Alexander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这时Siea才开口,声音又小又含糊,Alexander仔细听才听清楚:“爸爸……上学期期末考试的试卷,老师要家长要签字开学检查。”
这种小事,真是够麻烦的……Alexander揉了揉眉心,转身带着孩子去了隔壁小书房,手撑在书桌上,检查起来Siea的卷子和成绩单。
等Alexander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脑子就像锈住了一样,冰水洗脸才勉强清醒过来。他今天需要去阿兹里亚出趟差,工厂新年重新开工之后,新的管理层需要开会。阿兹里亚是著名的工业城,距离首都并不遥远。也就一天的短差的功夫。平常Alexander都习惯自己开车去,今天他精神并不好,还是让新的小年轻助手Vincent开车了。一路上晃晃荡荡的,Alexander又在车上看了一会儿材料,头昏昏沉沉,又眯了一会儿。
临近中午,Alexander才到总部,各个项目组的管理领导都已经到了。这边的办公室却突然找到Alexander,说切瑞诺布尔主宅那边有人打电话过来找他好几次了。
Alexander诧异了一下,跟着助理去接过电话。
声音是Jane的:“是先生么?”
Alexander十分疑惑:“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Jane说的很急切:“先生,小少爷病了……你能回来看看么?”
Siea病了?Alexander皱了一下眉。病了就病了,他们的家庭医生Warren不是还在首都么?叫他去就不就好了。这边的经理已经在门外等着叫他去了。
Jane欲言又止:“先生……您赶紧回来看看吧……”又犹豫了一下,“……先生你昨天是不是打他了……”
Alexander懵了一下,“你说我做了……什么?”
Part. 4
Alexander扔下了一桌子的管理,急匆匆去启动车。阿兹里亚和切瑞诺布尔之间的线路非常繁忙,Alexander在车流之中挤来挤去。没多久却遇到了堵车,他怒骂了一句。昨天晚上酒精烧脑的作用太强了,他勉勉强强才拽出来昨天夜里模模糊糊的记忆。
Siea的成绩单不好看,短短一个学期,已经快到掉尾车的地步了,一落千丈。Alexander看着成绩单上鲜红的批注,顿时脑子血都上不来,转手就是一个耳光。
他一耳光非常重。
Alexander其实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突然暴怒起来的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印象中那个单薄的孩子就像一张纸一样飞了出去,撞到了墙上。他有点记不清自己后面还有没有下手,下手有多重。他甚至记不清自己怎么离开书房的。他好像把Siea留在了书房,让他跪在书桌面前反思……
Siea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一直在哭。哭的真……绝望……
自己还说什么来着……
“你这个样子我要你干什么!我拼死拼活为的是谁?”
“我的孩子怎么是个这样的废物!”
“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
“当初就不应该要你!”
Alexander一时之间几乎喘不动气,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他怎么能……对Siea说这种话。Alexander知道自己有一些隐隐约约很负面而阴暗的怨气。感情破裂之后他也曾反思过,他和Isabella结婚只是因为Siea么?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他们是不是就好聚好散,给彼此留个美好回忆,做个普通朋友。而不是现如今感情破裂,两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往下走。如果当初让Siea在首都,他是不是可以把Siea教成一个完美的继承人。夫妻也不用为了教育孩子而吵架?是不是没有Siea,他的生活不至于崩坏的四分五裂。
可Siea做错了什么么?什么都没有。他只是个十二岁,成绩起起落落的孩子,除此之外顶多是性格柔软一点,不太擅长社交一点。正常十二岁孩子不多的是这样的?Siea平常也从来不惹事,也没像其他那些纨绔子弟招惹是非,要父母给他们收拾残局。当父母的还能求什么呢?求着他一夜之间长大变得像自己一样成熟担当么?Alexander其实知道自己完全是想当然,Siea来到首都也才不过三年,自己工作繁忙和他相处的时间其实极其短暂。屈指可数的日子里面,他其实并不了解Siea。
把自己的失败怪到孩子身上?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废人。
Alexander开车开得很快。他很少开快车。一路都在抢,几乎是超速地奔回了切瑞诺布尔。他赶回了家里的时候,也并不早了,太阳西照晃了他眼睛一路。Dr. Warren应该已经来检查过了。Alexander快步走过门庭,奔上楼梯,一直到了Siea的房间。
推门而入。
Siea的房间向西,整个色调都是浅色。米白色的纱帘透过下午的阳光,烘暖了整个房间。当初这个房间是Alexander选的,他和Isabella纠结了好久给孩子房间的装修。房间全是用了浅色家具和装饰。窗户边永远放着新鲜的植物,浓重的绿萝,或者是芳香的茉莉。
而现在则是几盆蓝色的风信子。这些都是Jane弄得。这个房子里从小照顾Siea的只有女仆Jane。从Siea很小开始,Jane照顾他已经十年了。她到Vico家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多岁的青葱年纪,现在眼角也有细纹了。或许在Siea眼里,Jane是比他亲生父亲母亲还亲的人。她坐在Siea床边,用冷水擦着Siea的脸颊。Siea侧着头,纤细的睫毛紧紧阖着。惊惧之后他开始发低烧,一直到现在没有退。Alex推门而入,站在门口一瞬间却不知所措。这个西向温暖、冬日永远比其他地方高几度的房间,此刻却凉的透底。
Jane抬头看他,那一瞬间的眼神里溢出的恨意就像万刃的刀子。
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儿。Jane随后就低下了眼睛,就如她往常那样存在感淡薄一样,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离开。Alexander侧身让开门口,随即便急匆匆冲上前,看着被子里面那个瘦小的身影。Siea半边脸还是肿的,上面印着鲜红的Alexander的掌印。和他母亲一样的柔软如丝的黑发散落白色的枕头上。他一直都是这样的,看上去那么弱小,那么软弱,像是温室里面最娇贵的花。
Alexander伸手摸了摸Siea的额头,他想掀开被子看一看孩子到底伤的怎么样,手一抖却很不敢。他不敢。
“你没事儿吧。”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男声。
“Warren……到底有多糟糕?”Alexander深深吸了几口气,像是在准备听到自己的判决。
“Doctor Warren。你总是记不住。他没什么大事,除了一些挫伤,皮肉伤以及小腿骨头伤到了之外。”Warren的声音冷静的像是冰,“但我觉得是你的问题更大一点。我已经去找了熟悉的朋友,是很好的心理医生。”
“……”Alexander默认了。
Warren靠着门边:“我就知道你早晚会出事。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你赶紧让孩子他妈回——”
“别,别告诉她。”
“Bertram,她是孩子的母亲,她孩子受伤了总该回来看看啊。”Warren苦口婆心。
Alexander站起来,低头看着孩子:“别告诉她,别告诉她最好……如果告诉她,我想大概一切都完了。”
“Bert……?”Warren刚张口,却哽在了嗓子里。
他看见Alexander在哭。
Alexander没敢在Siea的房间停留多久,那个洁白柔软的房间现在对他来说却如同噩梦。他和Warren一同出去了,冷静了一下又给阿兹里亚那边打了个电话,让那边的Vincent安心一些。他把工作丢给了那个小年轻助理Vincent,他总得操心一下。令人意外,这个年轻人却抗下了突如其来的重担,尽力的完成了。Alexander那天晚上在Siea的门口守了一夜。
Alexander和Warren离开房间没多久,Jane便回来了,又坐到了床边。
Siea那双银白色的眼睛盯着窗边的风信子,几乎不眨眼的盯着那阳光下摇曳的花,可那双银色的眼睛,冷冰冰,黯淡的几乎没有神采。
“小少爷……”Jane又伸手摸了摸Siea的额头,已经没那么烫了。
Siea稍微偏头蹭了蹭她的手。
“谢谢你,没告诉爸爸我醒了。”
……
Part. 5
转过来就是周末,接着周一开学了,但Siea请了病假。他右腿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着地,只能坐在床上,或者拄着拐杖,Jane还拿来过轮椅。Siea大部分时间都在Bertram主宅的花园里面,白天看书躲在亭子里,晚上披着毯子看着被光污染的天空发呆。
而他父亲却很少去看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躲在灌木后面,从他背后远远的看一眼。父子二人之后却连面对面都没有过,他们在硕大的宅子里互相避让。但就像Alexander每天晚上都会在Siea睡着之后去Siea房间帮他盖好被子,Siea也会Alexander回家办公的时候不经意的路过紧闭的书房门口。他们都听得到对方的脚步声,但却什么都不敢做。
然而Siea的好日子就结束了,他在家休了差不多两个多月,之后便只好回到学校继续上学。Alexander那段时间也很少回家,依旧是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不断。Isabella去了遥远的北方,寄信的频率小了不少。
三月,切瑞诺布尔的空气已经开始湿漉漉的。
Alexander走在二十年前曾经熟悉的校园,高高低低错落的灌木依旧鲜绿,操场上只有零星上体育课的学生。曾经的学校扩建了一倍以上的面积,然而挡不住首都涌入的人口。整点的钟声敲响,那些学生就如同自己当年一样,跑出教室,咋咋呼呼的在操场上瞎闹,在繁忙的课业中间喘口气。
他夹在这些孩子中间,看着这些青春的面孔上全是张扬的笑容,一点点心思都藏不住。这些呼啸而过的面孔中并没有熟悉的脸。也不意外,Siea也不像会在走廊里跑跳的孩子。Alexander以为Siea会呆在教室,去了教室一看,密密麻麻镶嵌的桌子中间却没看见他的影子。他低头问了问那些凑上来大胆的女孩子,她们却愣了一下,说不知道。Siea总是早上来了之后又一个人跑出去了,一天都见不到人。老师都习以为常不当回事了。
Alexander眯起那双鹰一样的眼睛。他询问了一下办公室在哪,转身离开教室。他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居高临下环视了一下里面的几个老师,清了清嗓子:
“你好,我是Siea Vico的父亲,谁能告诉我,我孩子在哪里么?”
那个年轻的班主任忐忐忑忑的跟在Alexander身后。他是去年新来的老师,这年头教师人手并不够,他管的孩子太多了,只能眼睛盯着几个尖子生,其他则不闻不问。
他们在校园里面四处转悠,身边打闹孩子不时地会撞过来,然后又跑远了。
Siea在哪里……
到处都没有。
难道是Siea看到自己了?就躲起来了么?
Alexander急匆匆的大踏步,几乎让那个班主任跟不上。他们转过一个又一个走廊,匆匆走过那些灌木掩盖的小道。他在嘈杂的孩子呼声中中努力分辨着自己儿子的线索,可一无所获。直到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躲啊,你不是很能躲么?”
接着稀里哗啦的一阵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
那是从宿舍楼背面树丛后传来的声音。Alexander停了脚步,轻声慢步的靠了过去,躲在树后面。他看到好几个高年级的男生,围成一团,地上散落着一地的书和笔。而被围到中间的,被迫跪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的,那个单薄的身影,是……Siea?
“找了你好久啊。现在是学聪明了不呆在教室了?”又是一阵哄笑。
Alexander隐隐约约的看不清。Siea没说话,或者声音太小。麻木的脸上就像习惯了一样。那个为首的男生揪着他的头发,一推把他推到地上,一脚踩了上去,嘴里骂骂咧咧的。
他们没神气多久,上课铃就响了。几个男生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了脚。
“你以为完事了?”他们不怀好意的又笑了起来,“找你找了半天,都没上厕所呢。”说这他们这些热血上头的男生做出了难以置信的事情,他们拉开裤链,对着匍匐的少年一阵浇淋……“不过没关系,帮你洗一洗。”旁边一个男生又提来一桶水,冷水倾盆倒下,少年浑身被浇的透湿。
“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什么攀权附贵的死娘娘腔乡巴佬还想跟我们混,不自量力。”他们随即扔下Siea就跑了。
自始至终,Siea什么都没有做,一句话都没说。连哭,都没有哭。
那群人已经走了,但他还是跪在地上。一阵凉风吹的他浑身发抖。周围没有人了,偌大的校园,又恢复寂静。Siea看着那些湿淋淋的书,像是听不到那急促的铃声。他往后一靠,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膝盖上泛着红,已经被水泥地磨破了。他低着头,湿淋淋的头发已经黏在脸上。
无比的熟悉的一双手帮他捡起了地上的没干的书本……
Alexander站在他面前,蹲下来捡起散落的书。轻轻捧起他的脸,头发上的水一直滴到手上。那双茫然银白色的眼睛睁大了,几乎是惊恐的颤抖着睫毛。身子像是掉入陷阱的小鹿被猎人发现了一样发抖。
“爸……爸爸……”
Alexander伸手解开Siea的校服上衣的扣子:“把衣服脱下来,会着凉的。”他将自己的外套披到Siea身上。可年幼的孩子对他的动作反应僵硬,在自己怀里不知所措。
怀中的孩子却喃喃了这句话:“别,告诉Jane……别告诉她好么?”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所有人?
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么?觉得我会袖手旁观?
“Siea,你不喜欢学校么?”
“你不喜欢就不用再来了,好么?”
“我们回家吧?”
Alexander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塞进那个被人踩得脏兮兮的书包。又裹紧了Siea身上披着的外套,把抱起来就走。刚刚跟来的班主任,看着他怀里湿透的孩子不知所措。Alexander没理他,从他身边径直走过去:
“Bertram集团给学校的捐款已经十五年了。现在你们管理的这个烂样子,别浪费钱了。”
Part. 6
淅沥沥的雨季终于过了,这座城市又迎来阳光普照。
硕大的宅子只有打扫房间的仆人来来往往,打理那些家具上的浮灰,清洗高处的窗户,换上新的壁纸。那些藏污纳垢的地方,都被彻彻底底的清理,里里外外的焕然一新。那些家具也要搬动,来好好清扫床底或者柜子后面这些藏污纳垢的地方。Siea的房间也不例外,书桌和床都被迫需要搬动,墙纸重新粉刷,窗帘拆下来洗净。
从Siea退学之后,Alexander托朋友找了靠谱的私教,天天来家里给Siea上课。这个年龄该学的东西还是要学的。那几个老师也是很实在的,单独辅导的效率比学校大锅饭好多了。Siea本来就是个很安静的男孩,并不笨,好的老师细心的讲,慢慢就追回来了。
Alexander想抽空多陪陪他,所以开始有意无意的把事情都推给了小年轻苦力Vincent。这个年轻人就如同自己当年一样,很痛苦的试图在强势的领导下面学习做事。而领导给他的回报则是待遇优厚的十年长期的合约以及更长时间的避免竞争条款。
然而意外地,Siea还是不怎么跟他说话,躲躲闪闪的。Alexander和他之间像是一道打不开的门,任由Alexander怎么敲,Siea都顶着门。
不上课的那几天,Siea经常自己就跑出去了。几个仆人盯都盯不过来,一眨眼的不留神小少爷就跑了。他一个人走到远远的车站,这里公交车很少来,只能算好了时间。有的时候他会去市里的图书馆,或者市政建设的动物园和植物园,还有一些古董店和天文收藏馆。家里人拿他没办法,只能默许了,暗暗派人跟着,Alexander心有愧疚,也就放任了。
切瑞诺布尔到底是人潮汇集的地方,也多的是各种各样的文娱项目,那些偏门小众的东西也能活得滋润。Siea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些东西,只是这些是他少数能感到舒服的地方。硕大的图书馆,天文台,植物馆,来去都是陌生的人,没人认识他。
偌大的城市,他依旧是孤单一人。
转眼就又入了秋,北方的一阵寒风吹进了切瑞诺布尔,街道上的行人都欢喜的穿上了并不实用的冬装,贫苦的穷人则冻得哆哆嗦嗦缩在路边乞讨。
Siea刚刚从一家很小的门店的出来,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新奇收藏。店家是个很好的老婆婆,说这些东西都是她和他老头子一辈子攒下的,而如今人也要走了,这些东西却没有人爱了,便只好卖掉来求有心人好好照顾。门店虽小,在寸土寸金的切瑞诺布尔里面能有一席之地已经很难得了。他没穿外套,阴冷的风吹过来,还是打了个寒颤。旁边是家咖啡馆,应该有热乎乎的饮料,排队的人也很多。他要了一杯巧克力,坐在角落里面发呆。
“哎呀,这不是小家伙么?好久不见啊~”
鲜红色的明媚少女突然坐在了他的面前。金晃晃的明眸,笑盈盈的看着他。
Siea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May?”
背景故事四篇完整更新
*Alexander篇http://elfartworld.com/works/789845/
*本篇
*Siea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89847/
*May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89848/
寻找路的远方
Part. 0
Vico家的庄园,是在很遥远东方的翡翠城。
翡翠城并不是一座传统意义上的大都市。从城中望去,旁边重重叠叠的山岭之中,是这个城市最大的财富。山峦之中藏有大量的宝石原矿。
似乎这就是为什么这座灰突突的城市叫做翡翠城的原因。
而数百年间,这些来自遥远东方的珠宝,也是奥澈城市群的那些贵妇们拿出来炫耀攀比的奢侈品。
只不过世事轮转,总有意料不到的时候。
当大陆桥升起的时候,谁也没意料到岸的尽头是什么。更何况在遥远的东方。
Amorea大陆的东西方实在太遥远了。在东西之间奔波的商旅,也要花上月计的时间奔波。即使东大陆有了铁路,但是那时候的蒸汽火车也只不过算是实验项目,人们笑着骑着马追逐着列车,像是在看一只耍杂技的猴子。
直到战争打响,才将安定和平百年的朦胧陈腐的灰雾撕破。
当人们第一次接触与自己无比相似却又不同的人的时候,第一反应往往并不是新鲜感,而是排斥。一种不可言明的攀比心,戒备。
战争往往伴随着鲜血,炮火的嘶鸣,灰暗阴霾的天空,干巴巴的面包,和没有糖的茶。
但不可否认,战争也是一种更加直观的,去认识对面的手段,由此带来翻涌革新的时代。
应战时需要,曾经彼此分裂貌神离合的Amorea各个地域,第一次同心协力建造起横跨大陆的铁路网,将这个宽广的大陆网在一个个格子里。同时飞速发展起来的蒸汽火车也将各地之间的距离拉近。
那时候人人仿佛都能看到未来,满心斗志,但却没想到,并非每个人都能跟着时代向前走,总有人会被甩下。
战争结束之后,来自陌生西方的神秘文化第一次席卷了这座大陆,同时到来的,还有Ferica大陆的珠宝。
那些犹如孔雀羽毛般蓝色的蓝松石,湛蓝如冰川一般通透的托帕石,金绿色透着神秘的猫眼石,还有那些乳白而朦胧的云中裂(白欧珀),在一段时间内成了东大陆的贵妇们的宠儿。即使这些东西在Ferica大陆并不稀有。
从某些角度来说,这也是东大陆第一次概念上的时尚风潮,即使当时并没有人提出这个词。
而那些来自翡翠城的翠玉,蓝宝石,显得那么古板而老旧,谁会装扮成上个世纪的奶奶呢。
更何况东大陆上已经建立起了铁路,那曾经遥远的东方,也早就不神秘了。
翡翠城的时代,几乎已经被人潮遗忘了。
……
Part. 1
当Alexander说出那句求婚的话后,却是Isabella良久的沉默。
她抬起手,轻轻去抚摸这个男人额角黏在一起的头发。勉强坐起身,伏在他耳边说:
“真过分啊,你都不想让我穿着梦中的婚纱结婚么?”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说“不”。但这种时候,她却不可避免的发现,是她的冲动和自私,将这个爱她的人逼上绝路,赌上未来,走了一条谁都不愿意看到的路,而一切都是“为了你”。
谁会忍心辜负他呢?
如果一个年轻男孩跑来说他会为你豁出一切,然而其实少有女孩会去真的回应这种豪言壮志,也很少当真,女孩们都精明得很。但是Isabella知道Alexander并不是这样的人,他说出的话,必然是深思熟虑过的,考虑过后果的,也准备好去承担责任的。
但是她自己就真的准备好要和他一起去面对一切了么?或许没有。
Isabella在很久之后才意识到这些。
她那时候被这喜悦冲昏了头脑。他们匆匆结了婚,并没有举办什么婚礼仪式,只是去登了记,更没有蜜月。那之后Isabella的妊娠反应变得有些严重,Alexander便住了下来,一直陪在她身边,即使他总是做冷板凳,被家里人用那种微妙的态度去对待。
7月15日,Isabella早产。那过程太过惊险,母子几乎差点保不住。
当Alexander眼睛里面布满血丝的将那个幼小虚弱的孩子抱在怀中的时候,那种难言的激动让他真的觉得自己的过去所做的那些决定是值得的。
但Isabella没有太多精力去想这些,她大部分精力都被孩子和身体状况占用了。
Alexander又陪了她一个月,等她恢复了不少之后,便启程回去了。他到底是Bertram家的支柱,不可能像是小说中的男男女女一样,一言不合就私奔,Alexander也不是这种人。即使一进门迎接他的,是他母亲含泪的一耳光。
Alexander和Isabella都很清楚,Alexander为了这次婚姻付出了什么,失去可不仅仅是一位强有力的妻子,那背后一位可靠的合作伙伴,甚至可能多了一个敌人。他们将要一起面对的还有很多。
随后Alexander进入自家的分公司开始工作,他太年轻,必然要从最小的地方开始做。而Isabella和孩子则一直在家中静养。等到新年之后,Isabella才来到Alexander身边,而那个幼小的孩子,就一直待在翡翠城。这也是Alexander的想法,他清楚自己所做的那一切,都会让Isabella和孩子成为众矢之的,那还不如想让他们在翡翠城。等自己做出些东西之后,再接他们过来。
诚实来说,他们的婚后生活还是相当不错的。Alexander忙于工作,而Isabella则在努力的熟悉适应切瑞诺贝尔的一切。他们就像这个城市所有的年轻人一样,奔波忙碌,剩下的时间腻在一起。
Alexander的能力一直都相当不错,这也是他做事的底气,两年的时间也足够让他干的有声有色。两个人时不时的需要出席很多社交酒会,即使Isabella从大学起就没怎么出席过这种场合。他们婚姻引起的那些风波也是一场笑谈,但当事人却很少避讳。没多久,这些事儿也被冲淡了,大部分人只记得眼前的这对骄傲的新人。
除了一个人,Catherine。
Isabella和Catherine很少碰面,即使在同一场宴会中,她们也互相避让。有些女人之间的争斗无法避免,Alexander这样的男人一直是女人的抢手货,而Catherine一向自视甚高。Alexander毁掉婚约的同时,也几乎毁掉了Catherine。她成了被抛弃的被否认的那个人,再加上一些八卦小报尖酸阴阳怪气的一说,让她一段时间内几乎没法在社交圈立足。更何况Catherine是那么心比天高的女强人,她一定会记恨。Alexander也一直在避免和Catherine的正面冲突。
当Bertram夫妇收到Catherine订婚仪式的请柬时,两个人都有些诧异,也弄不清楚来意。但他们仍然去了,只是十分低调。他们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抢了她的风头。订婚仪式进行的十分顺利,所有人都闭口不谈那件事,更多的是恭贺新人,Bertram夫妇也想低调退出。但是该来的还是会来,Alexander出去抽了根烟的功夫,Catherine就已经走到Isabella面前。两个女人都是盛装,但风格截然不同。Catherine剪着俏丽的短发,穿着及膝的层叠短裙,脖子上垂着长珠链,而Isabella则一身很低调的浅灰蓝色长裙,复古的巴洛克珍珠项链,手上还带着网格手套。完全不像是一个时代的人。
“Congratulation。”Isabella先出了声。
Catherine不会否认Isabella是一个十分优雅的女人。即使这个优雅有的时候总会有一点微妙的做作。她点头致谢,显得十分大度。
“我不会对你们的婚姻指手画脚,只不过,我仍然不清楚,如果一件事想让人不知道的话,静悄悄的对谁都不说,不是更好么?”Catherine话里藏针,“这样秘密才是秘密。”
她暗指当年Isabella明明就是故意的透露出她怀孕的情况,故意引Alexander去见她,然后用孩子逼迫Alexander放弃与自己的婚约。Isabella与Alexander相处了有一年多的时间,就把这个之前风流无度的男人牢牢锁在自己身边,怎么可能不耍手段呢?但恋爱中耍手段和为了结婚耍手段截然不同,前者只是调情,后者则十分下作。
Isabella并没有否认,她小口小口的抿着杯子里的樱桃白兰地,轻笑着,那样无所谓的看着Catherine:“你想说什么呢?”
“没什么,旧事重提而已。”这是两个女人之间的博弈,Catherine认输就是认输,但从不低头,“我只是想提醒你,像他这样的男人,需要一个能相配得起的人,而不是只会玩手段耍心机的小女人。”
Isabella没说话,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Catherine,你知道你错在哪了么?你低估了这个男人的骄傲。”
Isabella站起身,“你是一位很值得敬佩的人,但也请不要高估了这些手段。”随后她侧身从Catherine身边走过去,拉上刚刚进门的Alexander离开了这座会场。
婚姻是一场赌博,任何手段也都只是辅助,说到底了,赌的还是那个人的真心。
她赢了,因为Alexander爱她。
Part. 2
Isabella是Vico家的小女儿,她上面有一个姐姐Victoria,一个哥哥William。
说来这往往也是一个大家族的标配,至少在小说里面。一个背负家族期望成长的老大,一个总是被家里人忽视的老二,还有一个受尽娇宠却叛逆的老三。
Vico家的庄园在远郊,距离城中心还有一段相当的距离,有点像是个与世隔绝的城堡。当然也没这么夸张。
Isabella从小接受了很好的教育,她没有错过这个家中巨大的藏书馆,经常从不知道哪个架子上翻出一本书,一坐就是一整天。Isabella也很喜欢跑到庄园的外面,让家中的每个人都担心的要死,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出现在晚餐桌上,笑嘻嘻的跟他们说追了一天的鸟,叽叽喳喳的让哥哥姐姐头疼的要死。其实她是跑到庄园门外的树丛中,等哥哥姐姐回家。家中最小的孩子,也是被全家人都关照的。
而且这还是一个女儿,失去母亲的女儿。
谁会去忍心责备她呢……
毕竟,即使到了这个年代,生育仍然是一件危险的事情,高龄产妇则更加凶险。
所以Isabella生来就没有母亲。
往往对于一个女孩来说,母亲是她们学习做女人的一个模板。但Isabella并没有。有的时候姐姐能也能代替母亲的角色,但可惜Victoria是完全不合适的女强人。女性气质是一种要学习的东西,从孩童时期的耳薰目染,学着大人的模样穿起那些可爱的裙子,再到少女时期青涩的发育,一次一次的练习,才最终成长为一个“淑女”。这种路肯定不是所有人的选择。
所以她的童年淹没在一片翠绿之中,而除此之外,就是一摞又一摞呼吸着灰尘的书。
Isabella选择自己去摸索这种东西,一个原因是先天缺失,另一个原因,则是叛逆,即使她自己意识不到。
她又不想成为姐姐那样的女强人,也不想跟她哥一样整天地玩。那不如选一个更加优雅的方式。虽说这种家庭背景下,必然每个孩子都受过礼仪老师的教导。那些繁琐,苛刻的礼仪,对于任何一个孩子来说都是噩梦。毕竟是孩子天性好动,Isabella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当她长大些后也和很多人一样,有些感激这种教育。然而这种教育教给人的,不过都是些流于表面的东西。有很多人衣冠楚楚,礼仪完美,但仍然只是个衣冠禽兽。
Isabella有段时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为她意识不到,做一个人和成为一个人,有什么区别。也难怪,那时候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她太沉迷于这种模仿,以至于开始分不清她到底想要的什么。而她的家人,也只是将这些当成一个孩子的探索。而且以Vico家族的底子,无论Isabella想做什么,都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喜好复古风的东西,总是抱着装裱古朴的书,去收集爷爷奶奶辈的东西。这些在长辈看来,最多也就是一个孩子特别的兴趣。
成为一个“淑女”也算是一种目标,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相当难了,就比如那些永远穿着打扮得体的贵妇。但这和Isabella的下意识的想法,真的有些不同,但她意识不到。
这点在大学的时候表现的淋漓尽致。
洛达维克是奥澈城市群中的一个大学城,很多著名的学府都驻扎在这里,这里距离切瑞诺布尔也不远,所以这里的学生也的确有不少富家子弟。就像Alexander和Catherine。在这里面Isabella实在是不算什么人物。她来自遥远的东方。大部分学生都会选择靠近家乡的大学就读,而Isabella却背井离乡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地方。
她在学校中有些格格不入,她所喜好的那些古典文艺小清新的东西,在这个高速发展的地方,显得很另类特别。别人说她什么呢?一个来自东方的乡下女孩。单纯字面上意思理解是没错,但这里面的贬义实在明显。这种时候,格格不入的复古风也恰恰成了她下意识的保护色,后来她甚至不自觉的去维持这样一种状态,直到认识Alexander。
Alexander追她的方式相当直白,主要体现在刷存在感,甚至努力去适应理解这个古典过头的女孩喜欢什么。Alexander在大学的时候是主修经济辅修机械工程,两个都是强度相当高的专业,而Isabella则是主修历史和文学,两个人的课程完全不重叠。所以Alexander当时也是费了功夫下了血本。Isabella总算是答应了。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还玩玩各种浪漫手段,比如不见面只交流书信,或者去湖中划船,到后来就控制不住了。
其实Isabella这个时候也没意识到自己早就跳脱出原来“淑女”的框架。她从没有拒绝这个男人的邀请,到开始和他一天到晚腻在一起,甚至在学校放短假的时候,和Alex一起跑出去,在赛里奈的山顶度假屋里过了一个又一个荒唐的夜晚,说了一夜又一夜的情话。甚至在没有任何保护的情况下毫不犹豫的和Alex上了床,以至于意外怀孕。她都没选择堕胎,而选择一个人放弃学业回到家。
这一切对于一个“淑女”都太出格了。
更何况,她是知道Alexander有婚约在身的,不可能娶她。其实这种时候的Alexander所作所为和那些花花公子真的没什么两样。
但人总会抱有那么一丝丝希望。她没有太刻意隐瞒怀孕的这个事实。但当Alexander真的来找她的时候,她其实是手足无措的,冥冥之中已经有哪里超脱了她的想法。
后来便是Alexander向她求婚,随后是生产,他们的孩子来到这世间。
一切似乎这么完美。
Part. 3
婚姻与热恋不同,Isabella逐渐意识到这一点。
婚后五年多,Alexander的事业也逐渐走上开明的方向,他从一个分公司转到了Bertram家族最重要的机械公司,开始正式挑大梁。于是Alexander的生活骤然变得极其忙碌,每天几乎排得满满当当。而且常常要出差,参加各种正式和非正式的会议,宴会。几乎没有在家待着的时候。
而Isabella早已适应了在切瑞诺布尔的生活,这座繁华忙碌的城市,对她而言也早就褪去了光芒。她经常数天的都见不到Alexander,然后唯一能见到他的时候,是两个人被一同邀请出席宴会,两个人才有机会聚一聚,等到回家的时候都是深夜,Alexander喝的宿醉。
这种时候两个人之间也越发的没有什么共同话语。Alexander生意上的事情复杂而难以解释,又需要保密,Alexander常常忙碌的家都不回,两个人根本说不上话。
Isabella也有女人的交际圈,比如各种贵妇人的茶会和沙龙。但是这些夫人虽然都非常优雅,但说起话来也就是鸡毛蒜皮的那点小事和八卦,没几次她就腻味了。
时间终于将他们热恋时候的色彩洗的差不多,恢复正常的平淡和无趣,也暴露出那些伤口和不和谐。
有些事情就这样,并非是什么外部敌人或者假想敌破坏了一切,比如婚姻中的第三者,而是在一切平淡无奇中一点点细碎的裂痕最终破裂成一地的碎末。
Alexander每天忙碌的要死,但Isabella却是闲的发慌。
他们开始说不上话,开始不自觉地冷战,吵架,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吵特吵。就算是和好之后却依旧平淡没有话。当Isabella在家中空虚度日,她变得愈发尖锐,敏感,鸡毛蒜皮,却无法理解Alexander对她的咆哮。而Alexander也很痛苦,他每天忙得脱力,回到家却还需要去哄那位小姐,再有耐心的男人也腻味了。
不经意间,Catherine对她说过的话却变成了现实。
每到夏季,切瑞诺布尔闷热的雨季来临,整个城市变得粘腻,时常被暴雨笼罩。而Isabella在这个地方却找不到一点点她存在的方式。
她回想起当年的Alexander的求婚,她当时候的迟疑,其实是一种胆怯。
他们又度过了好几年,期间Alexander有过的决策失误,差点将家族带上岔路,那段时日无比困难,而Isabella则爱莫能助。两个人从亲密无间到无话可谈,也不过几年。
Isabella开始明白为什么那些妇人们整日谈论的不过是虚荣和八卦,这些东西在不经意间占据了她们生活的全部,而Isabella自己也差点掉入这个旋涡。她年少时候的不经意缺失的那些东西,现在统统都成了她的绊脚石。
她被保护的太好,从来不需要承担一点责任,像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
Isabella和Alexander的孩子一直在娘家待着,他们夫妇二人每年会回去看看,他们也带孩子来过切瑞诺布尔,但没过几天这孩子就吵着想回去,他不适应这里的生活,而夫妇二人也乐得清闲。但当孩子9岁多的时候,Isabella的父亲,也就是孩子的外祖父去世了。Isabella便把孩子带到了身边。
她本以为孩子能够成为两个人关系缓解的关键,却意料不到这是更大的分歧。
Siea和她一样,从小被家里人保护的太好,虽然十分温和但生性孤僻。他一直都是生活在外祖父身边,和父母实在生疏,而外祖父的骤然去世,对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就像被抽了主心骨一样,又被转眼带到了陌生的环境。他不适应一切。从前他在Vico家的庄园,他走出家门就是绿草如茵和参天古树,但在这里就是忙碌人潮涌动的街道。他进入的学校更是让他迷茫。
Isabella虽然意识到了,但却无法改变这个现状。Alexander则是忙的顾不上。
两个人还在对孩子的教育方向上分歧不一,各说各的理。对于Alexander这个从小背负家族期望的人来说,Siea和他的位置其实差不太多。Isabella自生产之后就再没怀过孕,或许对他们而言,这就是唯一的孩子,以后也将要承担这样的责任。而Isabella则觉得,孩子就是孩子,他应该毫不顾及的去选择自己想学习的东西,而并非被层层枷锁禁锢。
两个人又吵得不可开交,而那个年幼的孩子,只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外面玻璃破碎的声音瑟瑟发抖。
Part. 4
Isabella一直都有在写作。
她大学三年读得文学方向,即使没毕业也打下了足够的底子。她写作是纯粹为了自我或者艺术追求,那时候并没有兴趣去投稿或者谋生。
不过后来她变成了个很标准的贵妇,又并没多大兴趣当看孩子的家庭主妇。Siea其实是很省心的孩子,既不吵闹又不惹事。学习上的事情适应了依旧省心了。所以她又把写作重新捡了起来,仅仅是为了打发时间罢了。
这个时候的文娱产业逐渐爆发,各种人才需求也比当年多了不少。那些门槛对于Isabella而言并不算问题,实际上出版业也是很有兴趣拉拢她们这些贵妇的,买的就是人脉罢了。
那个时候她也有点飘飘然。文娱圈子多是走在时代前面的人,论各个方面都很赏心悦目。而Isabella比起其他人也要年轻很多,也有不少心不单纯的人希望攀援上,尤其是挤破头的新人们,这是难免的事儿。Isabella很享受被人奉承的状态,但也没让人撸了羊毛去,没什么大问题Alexander并没有过问过。小夫妻在这个环境浸泡久了,各种各样的人都见多了,有些原则的事儿也就不当回事了。
Isabella有段时间和她的编辑私交甚好,互相交换了不少人脉,也一起出席过很多活动。其实保持一定的曝光度也是有利于企业形象的。只不过Bertram集团算是个搞实业的,主要对接都是大公司和政府,在普通人眼里并不算知名。然而Alexander有意想发展一下民用方向的消费级别的东西,夫人的活动其实也有好处的,让她玩去呗。
Isabella对那些扑过来的年轻人都防的厉害,她清楚像自己这种“富婆”是很受欢迎的。多少权贵的政治联姻压根没有感情基础,婚后各玩各玩的数不胜数,只对外摆个姿态就好了。Isabella除了老公之外,自己继承到的那部分家产也算可观。总有不知天高地厚痴心妄想的年轻人想扑上去咬一块肉。这个时候知道十年前的那些往事的人不多了,都当她是想放浪的富婆而已。有的人怂恿让她踹开不着家的Alexander,也有的一个劲奉承她说她值得更好的。然而这些都变成了Isabella在床上跟Alexander讲的笑料了。开什么玩笑,有几个人能比得上Alex呢。你看着一个男孩慢慢变成男人,再看其他人都带着他的影子。
然而河边走多了,总会遇到浪的。因为他们共同的活动本来就很多,他又是个很有思想趣味的人,Isabella只是把他当成朋友,经常一起出去。她只是没想到这浪花是谁,是她的编辑Esacc。
Isabella更难过的是,她居然没有抵触。
Esacc和Alexander完全不同,他来自西大陆的一个优美的艺术小镇,游离东西大陆,他可以说是个浪子,前半生的经历丰富的令人嫉妒。他也是个很有品味和艺术追求的男人,随时随地好像都能变出新鲜的点子,每次相处都觉得不会让人觉得乏味。
然而这并不是Isabella想要的。和Esacc相处很愉快,但仅仅如此就够了。
她开始不由自主的挑剔起Alexander的毛病,无论是工作狂的时候对家庭孩子的忽视,还是和人觥筹交错之后的那些丑态。她知道这是Alexander无可奈何的生活,他不喜欢也得做的事儿,已经是一人精力的极限。但这种想法总是挥之不去。
一切都奔向了失控的边缘。
哪里不对,究竟哪里出了错。
Isabella开始反复怀疑她的婚姻到底哪里出了错。她问自己,支撑他们的这段婚姻之间的到底是什么?是那曾经热烈的爱情?还是她腹中意外得到的孩子?或是因为Alex的那点责任感?
她不知道。
婚姻是需要两个人共同经营维护的,如果一个人大步向前,而另一个人止步不前,或是一个人付出太多,另一个人坐享其成,这样已经失衡了,一件事儿压过来就支离破碎。而Isabella并不想让自己和Alex落到那个地步。她唯一确定的是她爱这个男人,还有他们的孩子。难道这份爱是她的全部么?难道她所追求的这些优雅的浪漫就是么?
当然不是,从来就不是。
Isabella才明白过来自己那自始至终追求的,可能都是一种刺激。无论是当年复古的伪装色,,又是赌Alexander到底会不会来找她,还是空虚乏味生活中追求艺术,都是一种令人兴奋的不可测的刺激。
这是她的本性。
她本就是对人生没多少追求的人,所爱所想的都是顺其自然。这些不确定的事儿就像是生活中的惊喜,但也有可能变成惊吓。她爱那些惊心动魄的刺激,但她也不能像Esacc一样一生都浪漫漂泊。Isabella清楚自己太自私了,这一切对Alexander来说太残忍,她不得不为了他做出些什么。她要离开这个男人,因为她必须离开。如果她继续待下去,将会毁了她自己,和她心爱的人。至于孩子,或许她不在,两个人的分歧和吵架也就不存在了。
这很痛苦,也有太多的未知和不定。
Isabella一向很喜欢旅行。就像她在小的时候喜欢跑到庄园最外延的那棵树下乘凉。大学的时候毅然决然离开家来到遥远的洛达维克。她需要一段空白的时光,重新审视过去的自己。她在太早的时候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然而并没有认真对待过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她需要理一理那些以前的时候她意识不到的细节,以及怎么才能为两个人找到出路,能往前走多远,她现在需要想清楚。Isabella默默打包了行李,在一个深夜悄悄离开了家,留下了一封书信。
而现在,或许她能寻找到她的答案吧。
在路的远方。
“我不知道怎么和你一起面对那些困境,那些挑战,那些磨人又琐碎的时光。”
“但我从未后悔过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我也知道自己只愿意和你一个人共度此生,携手抚养孩子,一起在夕阳中变老。”
“我也只愿意和你一起埋入地下百年。”
Part. 5
其实翡翠城时代的衰落,也未必就是坏事,只是比较痛苦而已。
从数以百年前开始靠山吃饭的采矿业衰落,也迫使人们去寻求新的出路。毕竟那种大部分人都从事单一职业的小农时代也已经过去了,而工业时代的尾音才刚刚扫过这座城市。
任何风潮总会有停歇的时候,尤其是“时尚”,更是反复不定。
任何新鲜玩意在被人反复把玩之后,那些潜能早就被挖掘儿的差不多了。更何况大陆桥彼方的西方文明,早就将这些精美的石头玩了上千年。何况贵妇们贪图的不过是一时的风尚乐趣,她们骨子里还是自己的矜持与骄傲。
曾经被打为老古董的东西又回到了夫人们的手腕和锁骨上,但已经有些不同了。
曾几何时,翡翠城的首饰商人曾经为了抵御西大陆珠宝的流行而想过不少手段,或者是拙略的模仿,或者是暗里的坑骗。然而这些并没多大用处,要么浪费了大量的资源,要么毁掉了自己的名声。
后来,翡翠城的那些地主们有了新的认识,他们并没有将一切恢复到原来那样的胡乱开采,而选择了更为有序,而且谨慎的办法。他们将每年的出产量加以限制,将原来的混乱的规格整理好。曾经那些苍蝇乱撞一样的摸索,现如今也有了回报,更好地提高宝石的质量和镶嵌工艺。所以虽然出产量少了很多,但宝石的单价更高了。
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经济的相对萧条却能带来意外的效果,当那漫山遍野的采矿机咔咔的机械声停下之后,山林得以休息,那些被驱逐的生物重新回到原来的地盘。逐渐缓慢的生活节奏也让这座城市的居民观念逐渐改变。毕竟人还是动物,总需要一些自然的烂漫,当然这种浪漫是在工业时代其实是很稀缺的,也更需要小心呵护。
青葱翠绿,环城碧野。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翡翠之城”,那个曾经的浪漫东方小镇的灵魂。
背景故事四篇完整更新
*本篇
*Isabella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89846/
*Siea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89847/
*May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89848/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Part. 0
AC168年末尾的寒冬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这样的话不知道听了多少遍。
这种事情似乎无可避免。曾经有过的激情和浪漫都被这一层层灰泥砌在地下,曾经的那些期望好像伸手就能够的到,就能将那一切的美好攥在手心里。但直至今日,低头看看,实则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一切似乎又变得那么遥不可及。
比起这种给予人希望又破下一盆混着冰渣的水,那么是不是那些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期望值,更没有什么惊喜感的婚姻,会好一些?
Alexander真的不知道。
他窝着手里那封信,看着上面那无比熟悉的字体,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点点情绪都没有。麻木,甚至一瞬间有些茫然。像是烧尽了的死灰。
Isabella离开了。一个人,就这么悄悄的,离开了家,扔下了自己,和刚满11的孩子。她说自己是想出去转转,想换换心境。或许她暂时离开,给两个人时间想清楚。
Alexander清楚,她是对的。
从认识她第一天起,Alexander就知道,Isabella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他明白Isabella这么做是为了他们好。有些矛盾是哪怕冥思苦想很难解决的,或许暂时放一放,就能有新的转机。但是,什么时候,已经严重到了这个程度了呢?他不知道,也说不出来。
无法言语的挫败感。
是错了么,是十一年前就错了么。
AC158年, Alexander年仅20,不顾家族反对,毅然决然撕毁了和Catherine的婚约,和当时意外怀孕的Isabella结了婚。
Part. 1
就像很多这个年龄段的人一样,Alexander和Isabella初识也是在大学,他们差不多同龄。这个年级的所有人,就如同春季从笼中飞出的鸟儿一样,呼吸着属于自己的自由空气。当然对于他们这种“世家子弟”,,所谓的囚笼也仅仅是高中男女分校没有什么表现的机会,并非像普通家庭那样在高中苦学,只为了获得大学录取。他们的学位,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一笔一笔的“赞助”买来的装饰品。
但这不意味着Alexander的生活更轻松。
他是Bertram家的长子,从小就被寄予过多的期望。Alexander父亲去世的很早,虽然因为严苛的继承法限制,他会获得属于Bertram的所有家族财产。但对于Alexander而已,这只会意味着被抽了主心骨,每况愈下的老旧Bertram家族产业,成为他未来无比沉重的枷锁。他的一切都被家族拆解成一块一块的筹码,精打细算,想打出一场好牌。就如他的婚姻,早早就被卖了出去,只是为了赢得一位稳定的长期“合作伙伴”。
不过这种事情对于他们这种人再正常不过,Alexander也从未觉得有什么问题。婚姻本就是一场赌博,和一场可有可无的恋爱而言相比,总是稳妥些更好。大学生活对于这些新贵公子哥,就像是一个小型社交场,都是逢场作戏,喧闹一时的游戏。这些刚刚从乏味高中生活中解脱的青年,早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展示他们艳丽的羽毛,像是春季求偶的雄鸟,而女人则是他们彼此斗争,用来炫耀的战利品。
而Alexander则正好拿到了一幅足以炫耀的好牌。他原本就是生来的人上人,Bertram家虽有下滑但毕竟根基深厚,而他能力在同龄人中也算是拔尖,更有上天赐予他的一幅好样貌。这个年轻人几乎有了一切可以张狂自负的资本,他也毫不吝啬的享受着这一切。Alexander在大学中几乎是明星一般的人物,荒唐的时候一个学期换了三四个女友。
而他那位的挂名的未来妻子,和他干的事儿,都一样。大学生活就像是一场没什么试错成本,对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更像是在彻底成人之前的狂欢。何况交易的婚姻原本就是不期望任何感情,就算是夫妻之间也不会要求忠诚,他们原本就各自有。
和Alexander这些人相比,Isabella在大学的前两年中,显得太安静了,甚至有些另类。
Isabella很少提及自己的家庭背景,十分低调。她来自Amorea东方的一座小城,和珍珠湾的这群权贵离得太远。她并不是那些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不过有些特立独行,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尤其是在社交场合。洛达维克终年温热,在社交场合的年轻少女们,都喜欢穿着鲜艳俏丽的短裙,露出修长笔直的腿,而Isabella却总会穿着有些臃肿而厚重的长裙,古板的像是从上个世纪的油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不过Isabella并不是家境贫寒才用那些老东西,她只是纯粹的喜欢那种古典的美学。她生性浪漫而随意,又有些任性,多多少少的带了些文艺的情怀。所以她不在乎旁人那些指指点点和有些异样的目光。当然肯定不可能完全无所谓,但她依旧我行我素。
Alexander和Isabella在大学前两年几乎毫无交集,当然他们彼此都耳闻过对方的名字,不过马上就被淹没了。更何况大学生活也是先有忙碌才有放纵,他们平日的课程也都不轻松。
他们真正搭上话的时候是在大三。
Alexander倒是记得到很清楚,那是他少有的,和女性的尴尬对话。
Part. 2
那是一个考试周刚刚完毕,年轻人们又开始在夜里狂欢,Alexander也不例外。他正在和同学在学校公寓开着party喝着酒,接着就被女友和前女友一起赶出了去。理由是他前女友找上门,然后逼着要他说他到底爱谁,而Alexander则完全不理解这两个女人想干什么,然后就两个人一起被赶出来了。倒是让旁人看了一出好戏。
其实Alexander现在想起来他当年干的混账荒唐事儿,也恨不得把自己赶出去。
他被赶出了公寓楼,也只好到楼下吹吹风,醒醒酒,理理思绪。
Alexander其实很喜欢现任女友,当然现在应该叫前任了,她能带给Alexander少有的平静,还有些很细致入微的关怀。但Alexander能清楚地感觉到她有的时候根本不能理解自己在说什么,而自己,也不是适合她的那种老实男人。他们彼此都不适合对方。
这时候已经入了秋,既是在洛达维克这种地方,深夜的风,也带上几分凉意。天空有一层薄云,晕开月盘边缘,散开一环月晕。
他习惯性的吞云吐雾,找了个花墙,斜斜一靠,翘着腿,放空了思绪。
……
“学校里面应该是禁止吸烟。”
Alexander睁开眼,还没等他抬眼看看来人,那人又补了一句:
“而且那个花坛没有固定,你继续靠会掉下来的……”
他有些尴尬的骤然坐起身,掐了烟,站起来,打量起眼前的人。
“你是……?”Alexander似乎对她有那么一点点印象,但一时间叫不上名字。眼前的少女穿了一身白色丝质长裙,肩上搭着一个小披肩,手里抱着书,有一种奇特的疏离感。她五官并不鲜丽突出,倒是非常圆润,既是穿着宽松的衣服也能看出来,她并不是骨感美人,而是稍微丰腴。黑发,稍微染上了一点棕,但眼睛颜色却是极浅的银灰。
“Vico, Isabella Vico”对方很善意的介绍了自己。Alexander顿了一下,刚想张口,就被对方抢先问道:“所以,你就是Bertram?”
Alexander只好点头确认。
“就是那个让无数女孩为之心碎的Alexander Bertram?”Isabella似乎难以置信地,夸张地笑了笑。
Alexander挑了挑眉,只好接受了这个调侃。反正他今天晚上已经被看了不少笑话了,不差这一个。他稍微理了一下衣服,打算结束这场尴尬的对话,便岔开话题:“这么晚了,Vico小姐为什么还在外面呢?”
“刚离开图书馆,很不幸,我明早有一篇论文要交,刚刚才写完。”Isabella微微点头致意,“而且的确很晚了,我也真的需要回去了。Well, wish you have a better day tomorrow.”
“需要有人陪你回去么?”Alexander似乎很想挽回自己的一点颜面。
“好吧。如果你是在担心这路上有什么……危险的人,我相信我已经遇到了,而且应该不会再遇到第二个。”Isabella拒绝的姿态并不委婉。
“如果我坚持呢?至少作为刚刚的一点补偿。”Alexander并不气馁。
“——并不远,就在前面。”Isabella叹了口气,拿他没办法,只好往后轻轻退了半步,让开右边的道路给他。
Part. 3
Alexander想来那次对话其实非常平淡,来来回回也说不过十句话。
但当他陪着Isabella穿过花藤走廊,走回大学公寓的时候,却有一种奇妙的错觉。似乎那天夜里就一脚跨入了哪个特别的时空,既有古典的优雅,却像是一个新奇的冒险。他一瞬间有点理解这个总是格格不入的Isabella为什么会着迷于这种感觉。
不出意外,他没过多久就正式和女友分了手,开始追求Isabella,来来回回了几个月,终于成功。当然这些事儿传来传去又传成了又一个学校八卦,不少人都以此来调笑Alexander,而他的确没怎么在意,只比起原来低调了许多。反正大学新人总是一波接一波,总有新星被推到台上,而他的那些事儿没过多久就成了无人提及的老旧历史。
他们两个人的感情相当不错。平稳,而又充满了乐趣和激情,他们常常讨论一些浪漫诗歌,说说一切不足为外人道的悄悄话。Alexander甚至被Isabella怂恿,或者说,强迫地留起了略古典的长发,倒是意外的适合他。Isabella身上带有的那种特别的浪漫和热情常给他新奇感,有的时候Alexander与她交谈的感觉,更像是以为挚友而不是情人,而且她从来都不会做过分,这个分寸和度拿捏得太好。
这种热情慢热了足有一年,而依旧鲜艳。然而这种属于年轻人的浪漫总会遇到一些难以逾越的坎。他们已经大四,临近毕业。
Alexander和他的未来妻子Catherine必然要开始为婚姻做准备,大学时候的疯狂在结婚的前几年必然要消停,所以他们开始断掉以前的荒唐事。而Isabella很早就清楚Alexander的婚约,而她也有意识的开始和Alexander疏离。这是早就看过结局的剧本,他们一直都很清楚。
毕竟有些浪漫只能停留在一个时间段,然后成为年老之后的回忆,
和所有毕业生一样,Alexander开始准备毕业,他渐渐从那曾经的幻境中醒来,回到现实,又恢复成原来那个每一步都要深思熟虑的继承人。他从大三就开始接收一些家族产业,开始只是当作是练手,而他一旦毕业,就要开始正式参与整个公司运营。
Alexander很刻意的去不想Isabella,他将自己彻底投入到学业和工作中,骤然增加的压力也让他不得不埋头于此。毕竟他将来要面对的,不是学生时代的那种选错ABCD选项,而一些是真真切切关乎他自己,还有他家人们的命运的抉择。
其实Catherine也不差,应该说是,非常厉害。她和Alexander的位置类似,能力也相当出色。从各个角度来说,这将是Alexander未来拥有的最强力伙伴。毕竟,虽然Alexander已经继承了家族大部分财产和产业,可这个家族太古老,而且太庞大。就他的年纪而言,刚开始肯定说不上什么话,但正因为他将会有一位强有力的妻子,他说的话将更会有分量。
六月,毕业季,Alexander作为学生代表,将发表毕业演讲,像他这种,成为荣誉毕业生,可以说是,毫不意外。
他站在台上,掷地有声,流利自如地讲完了他背的滚瓜烂熟的稿子,身板挺得笔直,无比沉稳,好像一位古代的将军,或者是古老的帝王。这似乎是Alexander一直以来有的一种气质,无论旁人如何调侃他,他总是给人感觉,像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
Alexander环顾四周,底下是黑压压的人群。他突然有点心慌,似乎隐隐有哪里不太对劲。他在人群中仔细寻找,却找不到Isabella。或许是人太多,而Isabella总是那样低调,他如此想到。他的确有好久没见到她了。他们的课程原本就不重叠,都是毕业季,所有人都忙于此,何况双方都有意的去避开对方,怎么可能见得到呢。
Alexander突然很想她。他们有过那么多浪漫的回忆,他是怎么忍心让这些鲜艳的浪漫,褪去颜色,变成老久发黄的回忆,然后四散风中?
他想见她。
毕业典礼之后,他刚刚拍完毕业照,就急匆匆的赶往Isabella居住的公寓,他生怕迟了,就追不上了。
然而现实则更加出人意料。那个公寓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任Alexander怎么敲门,都没人回应,他从未有如此慌张的时候。他跑到楼下的公寓管理,希望能得到一点消息。而工作人员则告诉他:Isabella一两个个月前就搬离了这里。
茫然。
只有茫然。
一两个月前?那她现在在哪?他有些无望的后退,却不小心撞到后面搬箱子的人。他转头一看,这是Isabella的邻居,Lilac。他慌忙的询问有关于Isabella的消息。
“Bella早就搬走了啊,她回家了。你不知道么?”Lilac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Alexander,说道:
“她怀孕了。”
Part. 4
Alexander那一瞬间懵了,他甚至一瞬间不理解“Pregnant”这个词的意思。等他走出公寓大门的时候,他甚至被门槛绊了一下。那之后的几天他都惶惶然,像是个机器一样机械的应付着一切,等到他回到在切瑞诺布尔的家中主宅,才回过味来。
Isabella离开的时候肯定没有交毕业论文,那……那她学业怎么办?她为什么怀孕了什么都不跟他说?她怎么能就这样一个人悄悄离开?这么大的一件事儿会对她未来怎么样?……无数的问题扰乱了他的脑子,唯有一个想法是清晰的。
他要去见Isabella。
Alexander其实一直对Isabella的家庭了解不多,他知道Isabella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她是家中的小女儿。他也知道Isabella来自东部,Amorea大陆最东边的一座城市,他虽然知道Isabella家境很好,但他对Vico这个姓氏也完全没什么了解。
但Alexander清楚自己必须要去。
他买了前往东部的单程火车票,随便收拾了行李,一个人就上路了。他买票买的太着急,一时间只能买到那种有些老久的慢速火车。他在火车上晃晃荡荡了三四天,才最终到达Emerald。等他下车的时候,他狼狈得毫无之前半分贵公子的模样。他现在一个狭小的旅店住下,才开始打听有关于Isabella和Vico家的消息。
出乎他意料,Vico家族在本地其实非常知名。Vico家族是当地古老的宝石采矿供应商,他们拥有数以千亩的地盘,无数矿藏。虽然他们拥有多种采矿技术和宝石工艺,但基本主业只做原矿供应商,他们给这个地方的很多人提供了工作,但对比起珍珠湾那些富丽的奢侈品珠宝设计公司的名声,显得太低调了。其实要说起来和Bertram的家族地位差不多,只不过Bertram家族历来多是经营与基础工业和机械有关的产业,与他们相隔太远。
他追问了许久,才找到Vico家的地址。那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有钱家庭的主宅,而是一座庄园,坐落在乡下的庄园。
Alexander租了辆马车,带他去了庄园。他有些慌张的摇了摇铃,反复向管家为自己的不请自来而道歉,只求能让他进去见Isabella一面,软磨硬泡了半天,才终于被允许进入。
他跟着管家,穿过客厅,三步并两步的登上回转的楼梯,一路走到最尽头的房间。管家帮他推开门,他瞬间犹豫,不敢往前走一步。
厚重的帷幔阻挡了大部分阳光,只将这个房间变得昏黄。
Isabella站在窗边,穿着和那天夜里务无比相似的白色丝质长裙,手轻撑着腰。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Alex,当你知道的时候。”Isabella转过头来,似乎是苦笑着,“所以我没告诉你。”
Alexander难以自制的走上前去将她拥入怀中,急不可耐的低头去亲吻她的脸颊,激动地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当我遇见你的第一天就知道了……你一定会来的,你太有责任感了,并非是那种自私的花花公子,所以我不会告诉你的……”Isabella轻声的说道,她的声音微微有点哑,“你有自己的生活,那种生活更适合你。至于孩子,那也只是,我想要而已。与你没什么关系。”
Alexander说不出话,他只是努力的将Isabella拥入怀中,过了片刻,他才惊觉自己有些太出格。
“放松,Alex,没关系的,别担心……”Isabella的表情看上去就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我哥哥的孩子也快要生了,我可以把这个孩子算到我哥哥的名下。何况在这里,有足够的地方,让人不会在乎我到底干什么……”
“这不一样……”Alexander挤出这几个字,“我在乎……我在乎。”
……
Alexander晚上留下了,跟Isabella和她父亲一起吃晚饭,她的姐姐和哥哥也闻讯赶来。只不过Alexander能清楚的感觉到,Vico家的那几位长者对自己的那种微妙态度,虽然招待你,但又能感觉到那种说不出的嫌恶。他清楚是为什么。
夜里,Alexander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他一早就离开了庄园,赶回家中。他没对Isabella和她家人做什么解释。Isabella太了解他了,他也清楚自己的离开会让Isabella难受,但也会让她放松。
因为他,必须去做一些事。
他回到切瑞诺布尔,处理了自己落下的事务。去见了自己的母亲,还有家中的其他长辈。
他挡着他们的面撕毁了和Catherine的婚约,无论他为此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为此他和他的长辈们几乎吵翻了天,而Catherine的家族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单方面毁约。
可Alexander很坚决。
两周之后他又去了Emerald,带着他的行李,赶到Vico家族的庄园。他来的太突然,让所有人都有些惊愕。可他没在乎,径直冲上了楼。
那时候Isabella正因为有些轻微浮肿而不得不卧床休息,Alexander顿了顿脚步,轻轻走到床前,附身亲吻Bella,就像是他们第一次接吻那样。
然后他坐起身,说:
“Bella,我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Bastard。而我更不能忍受的是,我要因为那些……things,而错过你,我不能忍受未来的生活里没有你。”
“I will do everything for you because I love you.”
Alexander Roland Bertram在床边单膝跪下,摸出那个盒子:“Isabella Margaret Vico , Well you do me the honor of being my wife?”
一宣企划书:http://elfartworld.com/works/703335/
二宣企划书:http://elfartworld.com/works/743374/
人设纸:http://elfartworld.com/works/743007/
约每晚八点集中进行一次人设审核,其余出没时间不定。若超过二十四小时未得到企划组回复劳烦重发一次审核消息。
企划Q&A(不定时更新):http://elfartworld.com/works/703365/
【关于庆生学院】
位于中国北京市丰台区花乡草桥村,由一位新加坡的侨民的所创立。是一所培养演艺的女子学校(住宿制,假期可自由返回)。创立之初是普通的女性艺人培育学校。之后受到“Base”统治的影响,校方召集了世界各地对演艺怀有梦想的少女们齐聚至此。现今培养了许多为演艺事业和世界和平做出贡献的人才。
为了保护学生们的隐私安全,学校周围附近和校内都有设置监控设备,并有多名保安巡视,防备非常森严。需要外出必须经过学生会的批准。
学校为六年制,每个学年分为三个学期。第一学期和第二学期为上学期,第三学期为下学期。12岁~13岁的女性入学。根据个人成绩分成A/B/C/D四个班级(每个班级学生共有30~36名,一人一桌或是两人一桌)。每个年段的代号在演出(街头演出除外)时称呼。
第一学期:9月初~次年1月中旬
第二学期:2月下旬~3月中旬(因为考虑到日本的赏樱假期)
第三学期:4月初~7月中旬
(代号补充:一年级—梅花组、代表色淡粉色,二年级—月季组、代表色红色,三年级—菊花组、代表色黄色,四年级—杜鹃组、代表色粉色,五年级—茶花组、代表色白色,六年级—牡丹组、代表色暗红色)
【学生设定】
来自世界各国的女学生。既有Solo也有组合。她们必须接受六年间的日常教育和活动,培育成为世界和平做出贡献的人才。有些不是成为偶像的学生们可以自愿成为后台人员的助理。
【教职人员设定】
大多来自中国国内,少许外籍人员。每个年段班级都有一名班主任,每个课程都有相对应的老师,那些老师们也担任着每年段的正副组长(相当于率领一个年段的学生们)。此外还有食堂的工作人员、宿舍管理员和后台人员。
【帝狮剧场】
庆生学院的演出剧院,以VR的形式进行公演演出。学校设有VR室,只要学生在VR室的中央,后台工作人员就会启动VR演出系统,投影就会显现在剧场舞台。观众既可以去剧场观看,也可以在家里戴上VR眼镜观看。
【希望兰花号】
庆生学院的演出战舰。设备非常齐全,有舞台装置、飞行站台(正立方体外型,名为Flying Cube)以及AR投影装置。还可以自动换装。此外音响设备可以当做声波武器(后期特效),借助歌声使出不同效果。
【学生会】
代替校长办事的部门。职位为会长(任期三年,基本上按就任的年龄决定。相当于副总司令/校长代理。负责批准学生们在外的宣传活动、整理学生们的档案和日常生活以及活动报告等)、副会长(负责批准学生们在校外的自由活动,任期左同)、宣传委员(负责宣传校内校外活动)和生活委员(负责代替宿舍管理员检查学生们的生活状况以及监督卫生)。另外每个年段班级的正副班长也算学生会的人员在内。
【校内活动】
迎新演出:每年9月举行。为迎接庆生学院的入学生们在帝狮剧场举办演出。
兰花音乐节:每年的12月31日~1月1日在帝狮剧场举行。
庆生文化节:每年5月上旬举行,为期三天。与日本的学园祭基本相同。在这三天期间可以完全对外开放入内。当文化节的第三天晚上,Stars Diva的成员们会登台演出,演出结束后会宣传本届的庆生小姐。
庆生小姐:一年一度的6月举行。比赛性质为选美比赛与总选举的结合,环节分为泳装秀、礼服秀和表演秀(歌舞和即兴表演皆可)。每一环节结束后会进行投票,票数最多一位会封为「庆生小姐」的称号,并为冠亚季军赐予桂冠和奖杯,后七位的其中一位根据校长、学生会会长和副会长的评估会选出最佳奖(2122年设立)。排名前十位的选手会组成“顶上偶像组合”「Stars Diva」,为下学期的迎新演出做准备。
学生会竞选:每三年的9月下旬举办(一般来说,按照会长或是副会长毕业离职后举办)。三年级至五年级的学生参与,参与竞选的学生在台上演讲发表,根据票数多的决定其学生担任的职位。
【校外活动】
分为演唱会、握手会和街头演出。
其中举办街头演出既是握手会的活动,也是一年级和二年级以及组合成立初期的宣传活动(必须经过学生会的批准)。
其他的活动还有六年级的修学旅行(第一学期结束后进行,其行程也有街头演出和握手会的行程)和第三学期结束后的户外强化特训(每个年段的合宿地点不同。六年级除外)。
【主修课程】
声乐、舞蹈、射击、体育(包含形体课程)、体术
【选修课程】
服装设计、医疗(四年级以上)、音乐创作、化学、烹饪、装备制作、机械修理(三年级以上)、发明、化妆造型(二年级以上)
【在演出中的战斗作用】
主唱(Singer)与和声(Voice)在演出中负责为战斗中的选手们加攻防buff。像是使出魔法一样可以为场外观众增加士气。同时也可操作飞行站台内置的炮台发动攻击(后方内置加速引擎装置)。
领舞(Dancer)在演出中负责士气和体力buff。
【武器】
默认发配的武器为圆筒麦克风,名为麦克风佩剑,可切换成激光剑模式(麦克风和光刃的颜色为每个年段的代表色),以及54式手枪。同时可允许自带其他武器。
【Base】
在联合国逐渐成为架空之际,以“在震后随时会出现不明病毒或核爆炸造成第二次末日”为由所创立的军事组织。在联合国成为架空后,军政府建立。随着势力的渐渐壮大正式被联合国取代。取代后实施独裁统治,对日常活动乃至文娱采取严格的措施,造成民众的不满以及内讧,因此会把那些反对者逮捕或是格杀勿论。到日后因为庆生学院的反独裁活动,Base视其为“头号反叛者”。同时也为了与庆生学院的歌声抗衡而开发人工智能音波。
旗下驻扎着各大洲的军阀和戒严小队。
【文娱濒临协会】
英文全称Association of Entertainment Endangered,正式简称AEE,民间爱称Aemuse。是为维护文娱发展,管理文娱秩序的组织。同时也是庆生学院以及多家电视、电台和新闻媒体的合作伙伴(盟友)。总部设于中国香港。
因Base的上台对文娱采取的严格措施,加上后期庆生学院的反独裁斗争催生了后台的力量。AEE成立后在庆生学院以及反独裁民众的支持下,不定期的共同举办推翻Base的游行以及义务活动,强化了文娱在反独裁上的作用。每当Base出没时,会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支援庆生学院。
除了上述工作之外,同时下辖装备开发以及慈善活动。庆生学院的麦克风佩剑就是由该组织开发的。还有部分庆生学院的毕业生在这里担任志愿者,当然多数庆生学院的粉丝也在那里工作。
【关于考试】
入学于每年的八月中旬举办,报考庆生学院的少女们入学前必须经过三项考试,第一是演唱、其次是舞蹈、最后是模拟战斗练习。三项考试各个50分,总分加起来是150分。三个科目总分90分以上才算及格。
期末考中也基本一样,不及格的需重新补考。
姓名:维拉
性别:男
婚姻状况:未婚
身高:172cm
体重:52kg
出生日期:战后34年(26岁)
出生地点:A区
能力信息:
等级:Delta
代号/外号:妆娘
能力简介:对动物(包括人类)脂肪层和以上的体表进行干涉,包括造成伤口、愈合伤口,改变毛发生长、产生或消去皱纹,伪造疤痕或消去疤痕等。
作为欺诈师、诈骗犯为生,经常使用这一能力改变自己的外表。
社会信息:
所属阵营:边缘中立
工作单位:无
荣誉/犯罪记录:诈骗犯,于s2服刑中
成长在红灯区的父母不明的弃子,好运没有横死街头,混迹在街上加入了当地的小混混集团,学会了偷鸡摸狗。能力被发现时被认为是治疗的能力而在团体中被重视,然而当同伴重伤尝试治疗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并做不到什么。在重伤同伴死去之后因为无法忍受同伴的责备而逃走,途中渐渐掌握了自己能力的实际效果,而改头换面作为欺诈师谋生。
作为小混混团体的一员进过少年管教所,期间学会了简单的读写和计算,大体上属于好学的类型。手头宽裕的时候也喜欢在书店或是图书馆游荡,看些故事绘本。因为知道战争会带来灾难所以并没有什么反抗革命的愿望,但对自己身处的环境也确实有很大怨言。
维拉是我顺手拉出的过去的设定,现在临时和立花组成相声组合出道(不是)
然后我愣是把维拉的人设也捏了出来(((
请直接在下方响应角色里去看吧
“大体上人体是很脆弱的物品啦!小心一点对待啦!所谓人质这种东西死掉了就失去意义了……痛!“
“人质多得是,不差你一个。”如此说着的囚犯,或是现在不如叫做绑架犯,收回拳头,转身离开,“喂,维拉,你看着这边来!”
“是是,boss。”
“给我好好看着!出了什么问题我连你的头一起打爆!”
“是的遵命我知道了!”
“……啧。”
男性的表情不管怎么看都还是有着诸多不满,然而比起一个多话的人质和毫无干劲的同伴,很显然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和联盟的谈判,其他确实有着真正战斗力的研究员和狱警的控制,相较之下这个只要来一拳就会在地上嗷嗷喊痛却不知教训仍旧话唠的年轻研究员……实在是不值得继续耗费精力。况且,在他希望的方向缺乏进展的对话也让人他烦躁不已。
看着一脸烦躁的“狱友”离开了房间关上门,被叫做维拉的男性转身拉过椅子,抬腿跨上椅子,两手搭在了椅背上:“真是的,你倒是换个人瞎聊天啊,比如说我啊,或者我啊,或者我啊,之类的?”
“现状的话——确实只有你啦,但是比起聊天我的肚子真的很痛哎,不如说感觉胃液顺着食道反上去了,我想喝水,或者最好有果汁。”
“水也就罢了,我上哪儿去给你弄果汁来,能弄来的话我还想喝呢。”
“什么啊,真没用。”
“既然你不想喝水的样子,那我就喝了?”
“对不起,维拉先生,我想喝水,拜托了。”
“哇,你这个态度转变得比我还假哎。”
“你就凑合一下嘛~”
“是是,给你给你。”
“啊,谢谢~”
“如果我只认识你一个研究员,绝对会对研究员产生严重错误的印象并且觉得联盟无药可救。”
“是无药可救的类型真是对不起哦~”立花笑嘻嘻地说着,语气里听不出一点“对不起”的意思,“不过听起来你倒是对联盟没什么意见哦?”
“嘛,权力滋生腐败什么的基本上是自然现象吧,我倒是觉得能让这世界差不多井井有条已经挺厉害了。”维拉一手托着脸,脚丫子在椅子下晃来晃去,一脸笑嘻嘻,“反正,我算是得益于联盟才能在大冷天的找个包吃包住甚至还有医疗服务的地方啦。”
“哇,税金小偷。”
“我觉得就我目前看到的立花先生远比我像是税金小偷哦?我可是有在进行规定的强制劳动哎。啊,虽然现在没有啦。”
“我可也一直有遵守联盟的法律规定并在工资范围内认真学习工作哎!”
“那你倒是学学带你来的那个前辈哎,那才是在工资范围内认真工作。”
“哇!那我就要说了!你们一个一个怎么看着都那么喜欢希尼亚斯先生!啊?其实一伙的吗!还是特殊性趣啊!”
“对不起,其实我喜欢巨乳。”
“我不关心啦!”
“比起你们其他这些研究员和狱警一个一个的你那个前辈对我们态度都是对人的态度,现在我们对他比较好不是理所当然么。”
“……啊,这倒也是呢。”立花了然一样点了点头,往后靠到了墙壁上,“虽然我觉得那是希尼亚斯先生的性格使然吧。”
“你倒是完全没否认自己对我们的态度不是对人的态度哎?”维拉笑嘻嘻地说着,挪着椅子往前凑近了些,“那么被同样对待也没有怨言咯?”
“哇,我觉得我除了不怎么走心之外根本没做什么事嘛!”
“嗯?有些时候‘不做’恰恰就是恶行哦?立花先生?”
“这部分我不否认啦。”立花仍旧背靠着墙壁,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维拉,“那么,你现在是要做什么还是不做什么呢?”
※※※
圣诞之夜的大雪宛若白色的花朵,开满枝头又黯然凋落。北风演奏出凛冽而空灵的乐曲,与凋零的花瓣翩然共舞着,缓缓融进梦幻的透明感里。
与这样的天气恰恰相反,整个都市却是灯火通明,一派繁华的景象。红绿相间的华丽装饰与纯白的冰雪戎装相映交辉,浩浩荡荡地为这寒冷的冬日涂抹上热烈的祝福。
这间咖啡厅里也同样充盈着浓郁的节日气息。音箱里正孜孜不倦地播放着圣诞民谣,与各式各样的杂音相互掺杂,好不热闹。
黏糊的甜香味毫不客气地霸占了整个屋子,夜晓结羽坐在椅子上轻轻吸了吸鼻子,想着「这么甜,辰炎一定会喜欢的」,然后偏过脑袋试图观察身旁挚友的表情——对方正拿着掌机通关新买的游戏。
「打扰了。」白发侍应生优雅地端着盛满点心与饮料的送餐碟从身侧经过走近旁边那一桌,一边把东西摆上,一边用带有少许外国口音的腔调说道:「客人您的抹茶拿铁,还有圣诞特供甜品套组,请慢用。」
等到侍应生结束了这项上餐工作,结羽才从自己的座位上探出脑袋,友好地向对方招了招手,「布鲁前辈~」
「哎呀~是结羽,今天又和朋友过来玩吗?你们想喝点什么?」
被称作布鲁前辈的侍应生听到呼唤,顺手将空掉的送餐碟转了一圈流畅地夹进腋下,摆摆手表示自己听见了,然后凑过来应道。
「是啊。辰炎要热巧克力加棉花糖,我按老样子就行。」
结羽轻轻点点头,给布鲁斯德报上了餐点名。这间开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他已经与辰炎一同来过好多次了,菜谱他很熟悉。
「诶,大冬天要喝冰的吗?」布鲁歪了歪头用那双湖蓝色的眸子盯着对方,一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的样子,「我还想给你推荐只有今天才提供的特饮呢。」
「圣诞节的特饮?有什么?」
听布鲁这么一说,结羽顿时也来了兴趣,笑着看向他。
「圣诞特供特级奶霜蜜豆抹茶。」布鲁自己似乎对这饮料的味道相当满意,眨了眨亮晶晶的蓝眼睛推销道,紧接着还不忘贴心地补充了一句,「热乎乎的很暖胃哦,不想来一份试试看吗?」
对方的殷勤推荐是出于关心,结羽对此心照不宣,露出更甜的笑容回应道:「那好,就点这个吧。」
「了解啦。」
这位白发的前辈顺利达成了自己心中关心后辈的目标,心情愉快地掏出点单器。但在他做好记录朝着座位上的两人比了个OK的手势,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位于前台的女性接待员突然出声喊他。
「伦诺克斯君,13号桌那边有客人在呼叫哦。」
「啊……马上来!」他立刻转头答道,接着一脸抱歉地望向结羽,「抱歉,我先失礼了。餐点会很快送来的,你们有事再叫我吧。」
「好的,前辈你去忙吧。」
结羽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注视着对方离开自己的视野范围。顿了顿,又转头盯着身边的夕日辰炎。
一直认真打游戏的辰炎察觉到熟悉的视线,也斜眼看向结羽,然后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结羽你的头发乱了,这么大个人就不会好好梳理整齐吗。」
「哎呀呀,我懒得梳嘛。」结羽按住被拍的地方鼓起腮帮子。
「你啊……」辰炎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徒手替对方理起了凌乱的发丝,想要让那头粉色的乱毛显得顺滑一点。
而结羽微微眯起眼睛,一脸满足地享受着那份从辰炎的指尖隐约传来的温暖。
和辰炎一起过节的感觉果然最棒了,真想永远都这样待在一起。他禁不住这么想道。
「好了,下次你记得好好梳过了再出门。」辰炎完全不知道此时的结羽在想些什么,手中忙活了一会儿,才停下来说道。
「唔……如果你来监督我的话。」
面对结羽既像是敷衍又像是揶揄的回答,辰炎这次没有接话,只是拿手指用力弹了弹他的脑门。
「呀痛!」结羽顺势上房揭瓦,装出一副泪汪汪的夸张模样委屈地扑向对方,「辰炎又欺负我……」
「谁、谁欺负你了!」辰炎无奈又没辙地皱起眉,却也没制止结羽整个人都扑在他怀里的行为。
然后两人又打打闹闹了好一会儿,总算是结束了这场短暂的闹剧。
结羽凝视着辰炎的面庞,短暂地陷入了沉默。对方虽然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但也同样停了下来,似乎在等结羽整理思绪。
思考所用的时间并没有多长,然而对于双方而言,却仿佛他们已经无声地跨越了悠久的岁月河流一般。
后来结羽终于决定开口。
「喂,辰炎……」
「嗯,怎么了?」
辰炎的轮廓悄然染上微妙的透明感,他将视线集中到结羽的脸上应道。
「辰炎……你可以就这样留下来,不要走吗?」结羽的神情带着肃穆,将自己的左手放在辰炎自然垂下的右手手心上恳切地问。
「什么啊,原来你已经发现了。」
对方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反而像是终于等到了似的露出通透的笑容。
「所以,不要走好不好?」那双闪着星星的紫瞳一点点暗了下去,可结羽还不想放弃,他极力挽求着。
「不行——」辰炎故意作出揶揄的表情,「结羽,这次你就算撒娇我也不会中你的招了。」
「辰炎……」
那副表情太过刻意,让结羽一点都笑不出来。
「结羽,你一个人,也要幸福啊——」对方这么说着,语气里饱含着他未曾听见过的温柔。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啊。
结羽的情绪如同骤降的暴风雨般猛然激烈起来,「等一下!辰炎——!」
然而他没来得及说出接下来的话语。
最后的画面宛若摇曳的波浪,在静寂无声的水面上缓缓晕开。
——与万千辉耀尘埃融为一体。
※※※
夜晓结羽意识到自己在咖啡厅里睡着了,身上还盖着布鲁前辈的外套。
抬眸望去,满座的咖啡厅还是那副喧闹的景象。一位侍应生正在和前桌的客人交谈,斜对面的先生冒冒失失差点打翻他桌上的咖啡,甜点似乎是烤焦了一份,有轻微的糊味从厨房那边传出来。
而自己的身旁早已空无一人。
这种矛盾感既熟悉又陌生,让结羽觉得自己被奇妙的光晕糊住了眼睛。凝视了这道光景半晌,他才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冰凉的液体顺着眼角止不住地满溢而出。
END
趁圣诞写了一下这一对!
坑了好久啊都不好意思投企划页了【【【
虽然是一点圣诞味都没有的正剧但是总之圣诞快乐wwww
【0】
华灯上。
入夜的下城区或许是这座新兴城市里最表里不一的地方。它的夜晚比白日更活泼喧嚣,室内比室外更热闹亮堂;而就连那些被挤在房屋缝隙里的黑暗角落,也即将充满粗暴又原始的,活物的动静。
而岑返景正是在等待着。
他换掉了崭新的新重庆警署制服,按着枪管子还藏在外套里的金属枪柄,将自己融到小巷的阴影中去。面前凹凸不平的路面中央积了一滩浑浊发臭的液体;破破烂烂的纸板与金属支架斜靠在满是涂鸦的墙壁上,纠缠层叠,不堪入目的图案从它们的后边一直延伸出来。
将同类分级划等是生物的本能。即便是在本就地位低下的下城区,人的身份也可以被分为三六九等。如果说整个下城区是低收入人口的聚集地,那岑返景现在所在的,就是被整个世界踩在脚下的人们蜷缩生活的地方。
——一无所有,却还活着。
岑返景对他们抱有一丝同情。所以此刻,今天的工作明明已经结束,他却因为近日里在街道上耳闻的消息而埋伏到这里,等待小巷那一头出现的人影拉开住宅楼歪歪扭扭的铁门,好让自己确定他们即将前往的位置。
——只要活着,就可以被掠夺。
岑返景的喉结动了动。
——而将生而穷苦的孩子仅剩的肉体与灵魂都蚕食殆尽的,便是下城区最黑暗的角落里,便是这里,最为扭曲繁盛的童妓产业。
“吱呀——”
金属的摩擦声激活了岑返景紧绷的神经。他早已习惯了昏暗的环境,将小巷里两个移动的人影看得清晰。
一位大腹便便,一位纤细高挑,正走入岑返景打探来的“贼窝”里去。无奈遥远的距离终究让他无法将两人的样貌也看个明白,只能勉强辨识出他们的衣着:一边裤装,一边贴身的裙装。好在他对自己收集到的信息有一定的把握,目睹到的场景也不过是给他增加一些信心而已。他一动不动地靠在墙角,等着铁门旋转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然后默数了三秒,便往巷子里冲了出去。
在这种近乎法外之地的区域,走正规流程上报警局处理恐怕会打草惊蛇,被利益者布局回避。岑返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先自发来收集一些证据再回去汇报,好在之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想象起刚刚那个肥硕男人的样貌,胃底有些犯恶心。
破旧的住宅楼里几乎没有一点声音。这也是理所当然,要行那些糜烂污秽之事必然会避开人群聚集的地方,也恰好给岑返景行了方便。他轻松地捕捉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就着微弱的灯光向楼梯上摸索而去。
将到四楼的时候,他听到了清晰的金属碰撞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有人将门打开的动静。
是左边那一间。
岑返景将身子压低,一点点地向门前的空间靠近,终于将后背贴在门上,开始聆听起里面的响动。
“小……最近……吗?”
简单的木门依然对声音的传递造成了很大的阻碍。门里的声音仿佛被包裹上了一层油脂,听来模糊又粘腻。
“再怎么忙,也不会亏待了您的。”
好在另一个声音清响得多,足以让岑返景捕捉到门那一边的对话的样貌。他再次将手按回枪柄上,等待着能被称为“充足的证据“的时机。
“倒是您,可是好久没有光临了呀。”
“呵呵,不要心急嘛……这可不是这么脱的。”
楼道外突然响起密集的雨声。
岑返景浑身的血液汇集在头顶。
他不是在想象什么香艳的画面,而是在为自己感到烦躁与愤怒。他到此的目的明明是为了制止童妓消耗自己稚嫩又脆弱的身体,但却不得不在此等待着那一刻再次,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确实地发生。
“慢点……先生……”
于是他迅速地转身,顺势将枪举过肩膀,将门用力地踹开,从喉咙里发出盖过那巨响地大呵:
“别动!”
雪白的后背暴露在他眼前,又瞬间被转到了身后;一双纤细的胳膊将正在滑落的绸缎下意识护在胸前,而在这副身躯之后,便是被遮挡着的,体态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岑返景将枪对准了那一双藏在皱纹里的惊恐的眼睛。
“什么……”
“把手举起来!”
掰下击锤,食指扣上扳机。占据出入口,两腿微曲,手臂的抖动都在自然的范围。身后毫无跟踪的动静,余光打量房间内的环境……
“警察……先生?”
岑返景没有转头,但注意力不可避免的略微分散了过去。那是他在门外可以听清的那个声音,此时听来倒是远不如预料的那般娇媚。他略略向声音的主人瞟了一眼,只见那人一手挡着胸前的衣物,微微缩着肩膀,也正紧皱着眉头看着自己。
撞上岑返景的目光,他浑身都猛烈地一抖,紧接着断断续续地说道:“对……对不起!对不起警察先生!请不要……请不要抓我!我,我真的没有办法……”
“我是被他骗来的!警察小哥,我,我本来是来这边看望朋友的,这个贱小鬼说要给我带路,结果……”
“不,不是这样的,警察先生!是这位先生……”
“都安静!”
岑返景的一声怒斥,打断了狭小的房间里音量渐渐大起来的争执。不仅是肥硕的男人,那位身形纤细的童妓也仿佛被枪口指着一样噤了声,竟肩膀一抖一抖地小声啜泣了起来。
岑返景皱起了眉。他将目光从童妓身上移开,握紧了枪,对着床上的男人开口道:“把你的衣服都给我。检查。”
男人僵在原地。
一秒。
两秒。
三……
“对不起!”
突然从房间的另一边,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岑返景立刻反射性地转身——
撞击。刺痛。麻痹。
指挥权从右腰开始失去。
三秒。
视野倾倒。晕眩。
新上任的警官紧抓着模糊的意识,最后眼见的只有一片淡粉的颜色。
“……对不起哦。”
黑暗中听到的,是仿佛来自第四人的……波澜不惊的声音。
【1】
闫黎并不是生在这片肮脏又昏暗的贫民区的。他只是个碰巧被丢弃在此的孤儿,跟着经营不可告人营生的大叔长大,拥有一段教科书般贫穷又艰苦的童年。不过这话他并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毕竟这种程度在贫民区并不值得小题大做的宣传,随便拉一个住在桥洞下的老头讲的童年经历都能比他悲惨得多;更何况,闫黎看起来就是条土生土长的地头蛇,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和耳朵。
你是狗吗?啥都听得到闻得着。
不过小黎的话,比较像狐狸吧。
他很满意旁人这样的评价。在规则混乱无人牵挂的地带,生命恐怕还没有一枚硬币受欢迎,而信息就成为了区分生命价值的极其重要的凭证之一。如果说闫黎在什么时候曾对自己毫无记忆的亲生父母抱有过一丝一毫感恩之情的话,那只可能是在他依靠一张男女通吃的脸流转在下城区的各类社交场合的时候。
他依靠这些提升自己的价值。“信息”为这副身体带来的价值。
而今天,他得到的是关于“外来者”的消息。
“唔……”
被绑在椅子上的人发出了两个小时来的第一声动静。闫黎从桌上的证件里抬起头来,瞟了一眼墙上歪掉的圆盘钟表,微笑着抚了抚放在桌角的折扇。
“呦,总算醒啦。”他看着先前的“警察先生”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翘起了腿。
对方似乎还没搞清楚情况。他没有答应,皱着眉狠狠眨了眨眼睛:“你……”
闫黎没有说话,笑眯眯地看着对面黑发的男人动作缓慢地环视了一下,紧接着双眼猛地瞪大,胡乱动了动自己的四肢,然后用力转头看了看左右,开始挣扎制造出粗糙又剧烈的摩擦声,但没过多久就脱了力,只得皱着眉头,扭过头死盯着自己,咬牙切齿地道:“你——”
“我道歉过了嘛。”闫黎歪头,丝毫没有要动弹的意思,“对不起哦。”
面前的警察先生明显没有料到过会被如此对待。此刻他正是一副仰天躺着的姿势,双手被一并绑在床头的钢铁床架上,两个脚踝也被各自拴在两边的床沿,除了膝盖略有些弯曲的空间以外完全动弹不得;更不用说,全身的麻痹和疲软感还未褪去,连做出一定程度的反击恐怕都是问题。
职业素养过硬的警察至此才完全看清了形势,比起被不法之徒囚禁的紧张,表现出来的更多的是暴躁与愤怒。
“放开我!”
“那可不行。”闫黎轻飘飘地回答。他冷漠地将眼神移回自己手肘撑着的小桌上,伸手一挑,从桌上整齐排列着的各项物件里拿出了一本证件本。
“……返景(jǐng)?”他张着嘴,微微皱了皱眉,念了念证件上粗体的名字,接着又转向床的方向,“你的姓氏怎么念啊?”
“快放开我!”
“唔……今?”
“袭警是重罪……”
“你快告诉我嘛,否则我就喊你返景(jǐng)哥哥了?”
“哈?!”
“还挺好听的,返景(jǐng)哥哥。”
“……”
可怜的正式入职才没多久的新人警察岑返景,或许是第一次亲身了解到真实犯罪世界的……穷凶险恶。
贫民窟确实本就是一个充满了令人难以接受的欺凌与罪恶的地方。这里的居民拥有自己的生活规则,仿佛常年生活在深海的鱼类为了生存变成了一副适应却丑陋的模样。即使外表还维持着人类的样貌,内在是如何流动着腐臭发霉的污水,这是“外来者”做再多的心理准备都无法想象的。
闫黎轻轻嗤笑了一下。他眼看着对方板着脸沉默了,撅起了嘴,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到桌上,颇感无趣地向着床边走来。他依旧穿着先前返景突入旧屋时看见的那件淡蓝色旗袍,踏步时身侧高高的衣衩开开合合,一道黑色的布料边在衩口的起始处若隐若现,向下延伸出的一条吊带也跟着大腿的运动弯弯直直,一刻都不得安分。
可惜正直坚定的人民警察保持着沉默,冷淡地将自己的目光牢牢固定在了面前人的脸上。闫黎注意到了这一点,便饶有兴趣地将目光缠绕了上去。他将头抬起,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的战利品,嘴角一扬:“返景(jǐng)哥哥是觉得我很好看吗?”
“别叫得这么亲……”
“你不喜欢呀?那……”
“岑返景(yǐng)。”
返景说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其实早就不在意被读错名字了,不过既然面前这位文盲连姓氏都读不出来,那就顺便纠正一下……
接着他就意识到自己暂时遗忘了当下糟糕的处境而被带着节奏去纠结了一通姓名问题,不禁又恨得牙痒痒了。
“哎呀,原来如此!对不起啦,三个字念错了俩。”闫黎自然是刻意没有理会岑返景的反应。倒不如说,失误被反囚禁的警察先生脸上露出的愤恨表情,向来是让他挺享受的。他吐了吐舌头,两道细眉却挑得高高的,嘴角盈满狡邪的笑容。
贫民窟的地头蛇闫黎,十足露出了他犯罪老手的外皮。岑返景此时才真正确认到这一点,不可说是他迟钝,只不过是和他的想象过于大相径庭罢了。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几分钟前,面前这个把自己五花大绑的小鬼可是某非法风俗产业的弱小的受害者。
“那么,重新问候一下,岑先生。”终于站到床边的闫黎,将双手背到身后,对着返景微微弯腰一鞠躬,接着将身子挺直,俯视着他,“欢迎来到贫民窟。”
一秒,两秒,对面没有回应。
闫黎毫不躲闪地面对着返景如炬的目光,静静将嘴角提得更高。
“非常抱歉,虽然你可能不理解,但我把你关在这里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我们这里大部分人对外人不太待见,岑先生又是个警察,在这里独自行动是很吃亏的。”
他眯起了眼,音量不高,仿佛刻意放缓了语速,生怕岑返景听不懂一般。
“不待见倒是已经感受到了。”
见对面如此回应,一副抗拒但明显在听的样子,闫黎眉眼间的笑意更深了。他将目光固定在返景的脸上,慢慢转了半个身,侧坐在了破破烂烂的床沿上。他的动作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将上半身低低地伸了出去,直到他的面庞准确地悬在返景头部的上方,右手更是越过他的胸膛,撑在了另一边的床板上。
返景被这挑逗般的姿势震住了。他微微瞪大了眼,眉毛早已皱成一团:“等……你想干嘛?!”
闫黎不语,只是扑哧笑出了声。“我想对你友好一点呀,岑先生。”他把左手食指举到自己的唇前,“所以可以请你对我诚实一点吗?”
“……什么意思?”
纤细但骨节明显的手指闻声降下,贴在了另一副薄薄的嘴唇上,只轻轻一触,就被返景扭开了头。
“你……”
“你对我们这里,了解多少?”
返景刚出声,就被立刻打断。在他的面孔上方,一成不变的笑容宛若一团迷雾,缓缓地降下。
【3734年 春 坎伯璃南】
她聽見樂聲。
在舞台上躍動的身影和閃爍的燈光揉合在一起變成沒有邊界的形狀,但是他們的動作太慢了,每一舉每一動她都很清楚,那麼舞蹈也因此失去了原本該有的美感,僅僅剩下動作而已。她仍舊聽見樂聲,逐漸變得清晰。
觀眾席坐滿了看客,在演員攀爬時摒息,在下落時發出驚呼。眾人的呼吸隨表演起伏,彷彿他們也在空中翻飛,僅由細線與安全連結。
依然是樂聲,描繪著虛幻的夢境——從前也有人為她奏起音樂,只為了讓她開心,他們經常討論戰爭之外的東西,並不是結束之後,僅僅是偶然的平靜之間發現的額外的消遣之物。她提醒自己是自己選擇逃離的。
比起這種計算好的刺激,戰場上遇過的險境更加能撩動她的心弦。可是那個人已經不會回來了。
耶利歌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存在的意義就在那天,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活著且必須要活著。
死亡掠過她的頭頂,奇異的不真實感連同時間一起變得粘滯,鮮血如薄紗遮蔽了視線,鼻腔裡被乾澀的氣味填滿,流進鱗片的縫隙之間,是她最熟悉的存在正在一點點消逝的證明。
但耶利歌並沒有在意,無論是被慣性甩出去的上肢還是掉落在地上的半身,都已經不夠格存在於她的眼中——那本該閃爍著青藍色的斧刃此刻早就被血污所浸染,它背後的人卻仍一身潔淨,僅有皮甲上的磨損痕跡表示著他是這混亂中的常客。雙眸映著夕陽的餘輝,底下冷靜的令人懼怕,連她都能感覺到一陣寒顫。此時此刻背對著日輪,他劉海下灰藍色紋路發出微光,瞬間強烈的刺麻感竄過耶利歌的全身,讓她頓時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意識空了一秒,口中嚐到燥熱的腥甜味。
曾經她聽長官描述過掌管秩序與創造的神,她總是無法想像。
那此時立於她之上的又是誰呢?
“維加爾……”當耶利歌輕聲道出這個名字,對方皺起眉頭。
啊……原來還是能夠動搖的,就算是那個神的仿製品,也是可以輕易毀壞的啊。
她驟地深呼吸,周圍的景色彷彿變得暗淡,就連他臉上的藍紋也失了色。頓時胸腔被陌生的力量所填滿,伴隨湧動的喜悅凝聚成拉扯她和面前的人的無形繩索。她的腳跟用力踩進地面,刀鋒一轉,被相同的力牽引以最快的速度指向對方的脖子。他顯然沒有預料到這一步,過於沉重的斧子來不及收回,臨時在周身張開的防護網也只會被抵消,僅能勉強改變耶利歌揮刀的軌道。
死亡滑過她的刀尖,鮮血再一次遮蔽了視線,綻放成凍結的冰刺,還未來得及完全成型就即將被融化。耶利歌抬手,準備在將自己曝露於劇毒之前再一次重擊面前的人。電流撕裂她腳邊的土地和她的鱗片,而他踉蹌著閃避,徒勞地試圖灼合傷口,同時背後開始聚集光點——他想要展翅。
耶利歌大笑出聲,無視身上新多出的創傷,這些對她來說根本不值一提,甚至這一瞬間周遭的任何事物都不值一提。維加爾!烏佐!她腦海中迴響著這個名字,東戰場不破的防線!
轟然巨響吸引了周圍的人的注意力也將她的感官扯回現實,疲乏襲遍全身,連握著武器的雙手都不住顫抖,她告訴自己這樣的狀態下她得快點退回安全的地方,可是看見那深深嵌入地面的刀,血痕沿著刀刃流下,證明傳上雙臂的衝擊並不是幻想。耶利歌在被人推到後方時仍無法揮去眼前的影子,她可以想像,切口截斷他頸根的藍色紋路,若幸運的話還會延至胸口,要是足夠深他來不及回到營地便會喪命,光裔的劍從來都不擅長承受重擊,尤其是在傷及爐芯的情況下。
太可惜了——她的雙手抹過臉,驚訝自己居然會有這種想法。但那幾秒鐘是多麼燦爛,多麼富有生命力——當然還有那最美好的,潛藏於冷漠背後的,靜靜翻騰的不悅。
她哼起小曲,拖著疲憊的腳步跳起舞。
“嘿,小子。”耶利歌說,拍了拍身邊的腦袋,後者回頭看她,就算臉上已經因為知道她即聽到什麼樣的答复而顯露失望。“該走了,我還得在午夜前把你還給你老師呢。”
“是的,女士。”
“別怪我,那些來自秩序的傢伙都太嚴肅了。”
沒有姓名的孩子。耶利歌的手隨意地捏着他的臉,並沒有什麼用意,對方也不會反抗。
“過來。”耶利歌又將男孩抱到膝蓋上,撥開他的長髮——她有一天要將這些全剪掉——真是浪費了一張可愛的臉。手中的身體有些僵硬,對觸碰還有些抵觸,她記得一年前這孩子被帶回來,護著左手上的疤痕幾乎不敢開口說話,人類的幼童就是如此脆弱,需要大把的時間才能養大,沒過多久又要步入衰老——領主真是失了理智才會允許這種生物存在。“你真的得讓你老師快點給你個名字,否則我會開始討厭你的。”
“是的,女士。”
“我從前認識一個人,他身邊也有個像你這樣的小東西。每開口都是‘是,長官’,從來沒見過有什麼表情,叫他做什麼就做什麼,看得實在是很讓人不爽,好像盾就必須當作自己是工具一樣。但他現在是殿堂的先知,那種只會服從的人怎麼可能管理得好別人——
“我就討厭死他了,”她仍繼續說著,“聽說他在戰後處刑了許多我的同類。可是人家現在好像過得很好,畢竟是烏佐親自授血的……”
深黃色的雙眼仰望她,瞳孔中仍舊閃爍著天真,這也讓耶利歌明白這孩子根本不能理解剛剛她說的任何話。從來沒有見過創造他們的神,卻發誓將一生奉獻去追隨這樣的存在,沒見過那永不停止的戰爭,體會不到在身體裡裡沸騰的被稱為“本能”的憎惡。
他們終究不一樣,耶利歌在心裡無聲地感慨道,就算擁有相同的顏色,來自相同的血脈,終究不會是一樣的啊。本以為逃離了那個注定崩毀的地方便能找到真正的自由,可自己始終不會屬於這裡。
曾經她嘲笑烏佐的孤獨,現在她能大聲說她確實體會到了。
“你絕對不可以變成那個樣子。”耶利歌輕吻手中孩子的額頭,“就算作為工具活著,也不能把自己當作工具,領主賜予的那種生活方式實在是太殘忍。”
“是的,女士。”孩子回答,目光還被明亮的火所引誘,偷偷瞥向舞台,帶著些恐懼,卻又不自覺得去看。
“殘暴的神誕生出暴君的血統,統治一個扭曲的帝國……我們已經輸了,現在該你們打這場仗了。”
伴隨著驚叫聲一個人影摔落鋼索,她起身,整理一下外套,側著身靜靜地從人群中離開。
耶利歌匆匆地走出場地,手裡的孩子不能理解她為何如此著急,還以為是因為午夜快將近。背後劇團臨時搭起的帳篷彷若一座山,背對著月光剩下黑色輪廓,上面有什麼正潛伏——一個巨大的黑影,利爪攀附於那些塗滿了膠的粗布上卻沒有給建築的骨架增加任何額外的重量,它正在笑,從布料的縫隙之間觀看內部的動靜。
“你們不知道自己正追求的是什麼樣的存在,是嗎?”耶利歌輕聲道,“告訴你一個秘密,它就在這裡,只是忘了自己也是一個神……”
黑影抬頭。
她此時最恨自己沒有翅膀——當初將翅膀和角都遺落在舊神居了——更確切來說是遺落在逃出舊神居的路上。“將來千萬不要答應它任何事,聽到了嗎?孩子。”
耶利歌小跑起來,感覺到一雙小手緊緊攀住她的衣服,明明已經遠離帳篷,可是腦中面對危險所發出的警戒卻一點都沒有消減。她用披風蓋過他的頭,像是抱著一個極其貴重的貨品。他們都聽見了音樂。
“不是現在,阿爾。”她刻意加大音量,語氣中飽含警告的意味,周圍並沒有別人可她知道誰正跟隨——無論過了多少萬年她能都記得——只有一個人會為她奏起樂曲,那人也很久沒有拜訪她了。“阿爾,芬羅,末世之劍!它就在後面,你再不離開下場會比我還慘!”
“女士?”
“還有人在等你回去吧?”
音樂戛然而止,隨著一陣窸窣聲那逐漸逼近的壓迫感也消散殆盡,剩下來自遠處帳篷的不詳的惡意。
耶利歌又跑了一小段才放慢速度,將手中的孩子放下,緊抿著雙唇,並沒有回答任何問題,只是牽著那雙小手在夜幕中靜靜地朝城鎮的方向走去。
【YLG:你個法爺幹啥呢?幹啥呢?敏捷低的一比還衝到前排來幹啥呢?
Uzz:護仔
Amy:並不好,滾
Alor:真的不是我怕你……
其實無論是Uzz還是YLG都已經比不過戰後的Alor或Amy了】
【理性的uzz死於一次感性的衝動
感性的ylg死於一次理性的計算
括弧笑。】
【ylg以為聲音盯著她手裡那位,不不不,它正盯著的是ylg本人】
【mf:瑟瑟發抖?】
共2000字
O概要:我爱你。
O感谢洛斯塔,卡伊洛斯,布莱恩,麦卡锡,以及所有小刘的朋友们。
——
致我的学姐:
我向来不太懂英文语法,如今更不知该用哪个形容词来修饰信头的称谓。这个问题弄得我无从下笔,以至于今天才将这封信交到你的手里——
——在这即将离别之时。
我不擅长拐弯抹角,正如我不擅长词藻和抒情。我只能用这般低阶的句式来博你一笑,所以我也不期望有什么摄人心魄直击灵魂的句子从我的笔里写出来。
所以,我要开门见山:
威尔,我亲爱着的学姐,我能否和你做一个约定?待我拿到了魔药师的资格证书,我能否再有一个与你见面的机会?为了确保这一点能够实现,我们能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保持通信吗?
好吧,这段看上去像油腔滑调,还是那种拙劣又低级的骗妞技巧。我多希望能把我的心情传达给你,我多希望直接请教你。正是这种心理,导致我现在要写比论文还难的信而不是直接告诉你。想到这里,我意识到要解决这个问题得找别的方法。
要是现在给我指导意见的是洛斯塔学姐而不是卡伊洛斯,我应该能写得更好一些。但我没有时间了,你要从霍格沃茨毕业了。
洛斯塔学姐和卡尔学长毕业的时候我还没有这般心神不宁。可能是我那时还没有考O.W.L?也不会害怕这次的成绩单如果出现T我会不会被我妈就地正法?开玩笑的,我经历过依靠的前辈相继离去。我不会为此感到难过。相反,我倍感荣幸,我能见证前辈们从这个学院去往更大的世界,在这博大而又瑰丽的魔法世界里踏歌而行。我心中只生出些许怅惘:从此处去,尘世茫茫,即使如魔法这般不可思议,人与人之间的疏离也突然地,静悄悄地,啪得一声出现。我们位于世界的哪端?我们说着什么样的话语?去做个普通人类还是做个巫师?就在我见不到他们的时光里,他们已然做出了选择。这世界有千百条路,也许我再也遇不上他们了。
而我在不知不觉中也成了前辈。没什么比卡伊洛斯用一副明晃晃的大眼睛看着我让我帮他解决情感问题更令人感慨万千:我的前辈原来是这么看我这个小兔崽子的?布莱恩的事也证明偷懒不认真是有报应的,你偷了多少地瓜,就会有多少个后辈们心中的良好印象被你亲手锤塌。既然说到这儿,你不必过于担心此事。这事对我对布莱恩来说都已经完美解决了。话说回来,布莱恩问呼神守卫的诀窍。我哪有什么诀窍啊——我来霍格沃茨是为了拿到通往魔药之路的钥匙,我告诉自己遇上的其他事通通都是小麻烦。五年以来我践行着这一信条,还真就走到了这里,心情竟然还非常愉快。这是自欺欺人的把戏我怎么会不知道?又怎么能恬不知耻用指点迷津的姿态荼毒别人?
况且它不管用了。我没办法接受你离我而去,可能以后再也见不着面。这如果是小事那我把我的魔药论文全篇换成论英式下午茶到底该从下往上吃还是从上往下吃也没什么关系。考试前我还可以说服自己这种惴惴不安只是没有好好准备的惩罚,可考完了,我该找什么理由来解释这份几乎令人味觉尽失的自作自受?是的,卡伊洛斯见我的样子不太好,他误以为我和洛斯塔一般是考试焦虑症,只不过我的症状发生在考试后而不是考试前。他替我带了我最爱吃的糖果,是你带我第一次偷溜出霍格沃茨时吃到的那种。
而我,什么味道也没尝出来。我没中魔咒,也不会再轻信盖恩这个家伙。我只是觉得什么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卡伊洛斯则几乎确认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足以毁灭他的补给零食箱的灾难。他又把我抬去了医疗翼。当然,我什么病也没有。斯坦福教授给我试了一种咸到我怀疑人生的魔药。
他说我可能是因为喝了爱情魔药。当他指着我常挂在脖子里——代替了我丢失了的福灵剂——的小瓶子,我不知该怎么辩解。我把我们开学时做出的一些“黄油啤酒”放在了里面。由于时间的关系,它似乎变得越来越强力。最后我用变形术把它和卡伊洛斯的毛笔调了包,把它藏在袍子里,顺利把它从医疗翼带了出来,盖在你送给我的“格兰芬多斗篷”下面,躲过了没收风险。这还是你教给我的作弊技巧,当初在你与麦卡锡小姐的牌桌上,我没能用上。
我向你发誓,我从没喝过它,我也从未让别人喝过。我将它保留下来的举动发生在我服用解药之后。我甚至觉得那解药在我身上没有什么作用。
我对于那瓶药的痴迷和珍惜是因为魔法,可我绝不认为这种感觉来自于药物。这听上去像是上瘾者的言论。为什么我正试图以理智的态度去分析一件疯狂的事情?请你原谅我的胡言乱语。我总试图在你面前极速长大,变得高大伟岸理性又充满魅力。
可我没有时间了。我浑水摸鱼了太久以至于对于时间也不再留意。在离开我的祖国时,我曾放出豪言说:我,刘家锐,不会后悔。现在想来真是大言不惭。我还没有变成我想像中足够好的模样,而你却要走了。我好后悔。如果我再努力一些,是不是就可以牵起你的手?如果我再努力一些,是不是现在就可以站在你的面前亲口告诉你这些话?如果,我坦白,你对我来说是我正爱着的而不是我亲爱的,你会不会为此困扰?
可惜魔法也不会让如果变成真的。想想其实也是件好事,这让我变成了“我”。也让你,变成了我所喜欢的,不受我干扰的“你”。
如果我再这样吞吞吐吐,卡伊洛斯就要把我的鸬鹚拿去炖了。
威尔·霍克女士,我喜欢你。
希望这句“我喜欢你”能让你感受到自己被人欣赏,肯定以及信赖。毕竟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如果觉得被我喜欢很丢脸……我会哭的……开玩笑的,对于这句话你不必为此困扰,也不必给我回应,你只需要考虑我一开始提出的约定就可以了。我只是想表达我的心意,我不想让自己后悔的心愿,以及你真的很有魅力的看法。
随信附上的是中华香港的一种甜食。
它叫“糖不甩”。也许你很意外,但我也有不擅长的料理类型,这是我不擅长做的东西之一……我花了一些时间练习,直到我和舍友的胃被糯米丸子塞满。我希望你能喜欢。
爱你的,
刘家锐
*布莱恩篇的……番外?时间是2002年的暑假。
*想了想不知道放在第几章,就投个e组
八月中最普通不过的某一天,居住在这个最普通不过的街区的人们并未注意到,有两名巫师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此地。
他们的打扮稀松平常,从他们的浅色T恤和牛仔裤上看不出一点魔法的痕迹。走在前头的是个金发男孩,个子高挑,略显瘦弱。跟在他身后的女人也有着同样漂亮的金色头发,两人就像一对普通的母子。
“就在前面。”男孩说。
“我真心不喜欢这里。想到上次她对你做的那些事,我依然会觉得愤怒。”女人皱起眉头。
“……嗯。”男孩的声音低落下去,“但我还是得去,尤其是在今天。”
“今天以后,你就可以在校外使用魔法了。我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别做傻事,好吗?我知道你有分寸,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这么说。”
“我不会的。”男孩抬起头直视女人的眼睛。
“好吧,总之……”女人看起来依旧充满担忧,“记得回来吃晚饭。”
“当然,我可不会错过我的生日蛋糕,”男孩语调轻快地说,“你们准备的时候总是遮遮掩掩,让我相当好奇那是什么样的。”
“我想你会喜欢它的。”女人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自己就送到这里为止。男孩朝她挥挥手,独自向前走去。女人消失在隐蔽的角落里,没有人看到她怎样离开。
布莱恩•菲尔德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家”的门铃。
母亲对他的突然造访感到惊喜。她高兴地把他迎进家门,却很快质疑起他是否逃课。
不,没有,妈妈,我只是恰好休息。他轻声解释。他和莉莉安设法让母亲相信自己正在利用暑假读大学预科班,但实际上他正在诺顿家享受他六年级的暑假。
没有逃课就好。母亲松了口气,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对了,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本想着如果你不回家的话,我就寄给你。她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布莱恩漫不经心地随口答应,认真打量着客厅内的陈设。这里与他上次来时见到的没什么区别,到处都充满了令人怀念却也令人厌恶的味道。
母亲从卧室走出,递给布莱恩一个盒子。没有包装,大概是还没来得及做吧,他想。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胸针。样式很精致,颜色是他喜欢的蓝色——拉文克劳的蓝色。
他说了谢谢,把胸针别在衣服上。
你已经十七岁了,母亲充满感慨地说。明年你就成年了。
我已经成年了,妈妈。他平静地说,看着母亲的表情从慈爱变为疑惑,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板起了脸。
布莱恩对这种表情再熟悉不过,以往他会选择转移话题息事宁人,但今天他不想再那么做了。
巫师界十七岁就是成年了。他特意强调了“巫师”两个字,果然,母亲显而易见地发怒了。
我还以为你已经打算做个正常人了。她语气刻薄地说。但你竟然还想做个巫师?我以为你打算去读大学,去做律师,医生,或者留校当个教授,就像所有成功的人一样。可你偏偏不愿听我的话。我不是已经折断了你的小木棍吗?他们还愿意让你继续去上那个可笑的魔法学校?
是啊。布莱恩露出微笑。
柳木,龙的心弦,十一又四分之一英寸,他的第一根魔杖,被他的母亲狠狠折断。
四年级的暑假,他在诺顿家中度过的第一个暑假,简直像是另一个人的人生。诺顿夫妇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他却感到惶恐不安。他甚至担心起自己的母亲,自己没有陪在她身边,她孤身一人,会感到寂寞吗?
再三请求后,他在暑期的末尾回了家。母亲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消失变得歇斯底里,他度过了和平的几天时间,直到他发现自己的行李箱被打开,书本残缺不全,魔杖断成两截,猫头鹰巴特不知所踪。
我已经为你办好了手续,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求了多少人,才找到一所愿意接受你的学校。母亲平静地说。忘掉魔法吧,反正你也不可能回到那个学校去了。
好的。布莱恩点头应允。如果母亲早在一年前做出这些事,他大概会绝望地痛哭吧。但现在不同了,他知道,会有人来救他的。
他被困在家中的第三天,莉莉安怒气冲冲地炸开了他的家门,对准母亲的脸施了昏昏倒地。她紧紧抱住布莱恩,用颤抖的声音气愤地喊:“她竟敢如此对我的孩子!”
布莱恩觉得有点好笑。就好像莉莉安才是他的母亲,而他真正的母亲似乎只是个不小心闯进家里的麻瓜女人。他的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流了出来。莉莉安于是把他抱得更紧。
你不能再回来了,不然天知道会发生什么。莉莉安说。
他们修改了母亲的记忆,让她以为他的好儿子终于进入了一所寄宿制学校,与巫师再无瓜葛。
莉莉安为他重新买了一根魔杖,白蜡木,龙的心弦,十二又四分之一英寸。他们修复了他的课本,巴特也平安无事,它的离开是为了求救。没有什么能阻挡布莱恩回到霍格沃茨了,这次他甚至有了一把自己的光轮2000。
五年级,他顺利通过了O.W.L.,拿到了八个O,他真正的母亲并不会为他骄傲,但他新的家庭成员都喜出望外。他成为了诺顿家的孩子,他本来不需要再回来面对这一切。
但他还是回来了。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在他能够不受限制地使用魔法的第一天。
他拿出了自己的第二根魔杖,指向母亲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布莱恩•菲尔德无数次地想到,如果母亲没有嫁给父亲,她会得到幸福吗?如果没有自己这个儿子,母亲会得到幸福吗?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只有自己得救,这真的好吗?
父亲的欺骗留下的伤口至今仍未愈合,似乎没人能够抚平母亲的创伤……既然如此,让那个伤口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话……
他是个成年巫师了。他想。
只要让母亲忘记悲伤的过往,她就不会这样沉湎于自己的不幸了吧?
只需要一个简单的“一忘皆空”。
你的儿子是个巫师。布莱恩语气平静地说。你阻止不了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你再也无法控制我了。我会去读预科学校,也会去上大学,但要在我从霍格沃茨毕业之后。我会进入魔法部,或者当一名律师——为巫师辩护,但那些都与你无关。如果你能不那么歇斯底里,我想我会常来看你。
我照顾了你这么多年!母亲发出绝望的声音,你打算抛弃我吗?巫师带走了我的婚姻,如今他们要带走我的孩子了!
她像是疯了一样,扑上来想要抢走布莱恩的魔杖。布莱恩躲过她的袭击,果断地念出了咒语。
他锁好家门,把魔杖收回口袋。金发女人悄然从街道拐角现身,布莱恩对此并不意外。
你已经做完了想做的事吗?莉莉安问他。
严格来说……并没有。布莱恩笑着摇摇头。也许我不该走捷径,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我一定会后悔。
你选了困难的路。我不敢说它正确与否,但这是个勇敢的决定。莉莉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那么我们可以回去开始你的生日宴会了?我想凯莉迫不及待要给你生日礼物了。
天啊,梅林在上,她可别搞出什么乱子来。布莱恩假装苦恼地皱起眉头。
他低下头,胸口的蓝色胸针闪着光。布莱恩回头看向自己曾经的“家”,母亲现在大概仍然在沙发上昏睡吧。
但他决意将其抛在脑后。
布莱恩•菲尔德今天十七岁,他会收到一块手表,一顶新帽子,一瓶福灵剂,新的窥镜,如尼符文,脸上还会被朋友们抹上蛋糕的奶油。但每当他想起十七岁的生日,他依旧还会想起蓝色的胸针和女人愤怒的脸孔,还有那个“一忘皆空”。
他最后也未能念出那个“一忘皆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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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点碎碎念:
发现自己今年几乎大半年都在搞企划文,垃圾文居然也有那么多字,我感觉自己是在浪费时间……虽然这点时间也做不了别的事情就是了。
我的亲儿子在就读魔法学校的第四年里遭遇了太多悲惨的事情了,真的是悲情到爆表(在他的这个年龄段来看)……
布莱恩的四年级充满了不幸。先是被家境超好,父母恩爱的希尔达秀了一脸,然后又在火车上被人嘲讽,懵懂的希尔达还向他请教聊天的秘诀,虽然他觉得很生气但还是给她上了表演课,结果被希尔达的全体室友拉进黑名单。级长扣了他的分,被迫去校长室赔礼道歉,信任的小伙偷了他的配方,他又去偷了希尔达的扫帚,被怒发冲冠的学姐吊起来打。事情结束后被逼去打魁地奇,被游走球击中,父亲来信告诉他自己已经再婚而且有了孩子,瞒了他三年。想要跳湖未遂,重返魁地奇赛场又被惩罚合唱,正式比赛那天被打成骨折。三校交流期间被从天而降的表姐强行拉去做舞伴,差点被自己的博格特掐死,学期结束前还被学姐拧耳朵。
但是幸运的事也发生了很多,比如他有了新的朋友,有了家人,也找到了一生挚爱。老实说,这也真是太幸运了。
一些奇怪的细节:
写完之后发现,我家的三个孩子今年都跳过黑湖,两只是因为三强比赛,一个救人一个被救,不参赛的布莱恩倒是跳了两次……
凯莉和布莱恩都问过希尔达是否需要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希尔达肯定觉得:???怎么谁都想要立这种誓言?
在曾经想过的某个设定之下,希尔达将只能活到50岁——一个微妙的年龄。但由于种种原因这个设定被废弃了,希尔达依然会长命百岁。拥有松木魔杖的人都相当长寿(奥利凡德说的),这也是个奇妙的巧合。
关于魔杖:
布莱恩的第一根魔杖:柳木,持有人往往有着不安全感,而且相当有潜力。
第二根魔杖:白蜡木,持有人多半有些顽固,但勇敢,拥有坚定的信仰和目标。
凯莉:红橡木,轻巧,机灵,有强大适应能力,适合决斗。
布莱恩的脑内剧场:
在dance这章里我用了稍微有点特殊的方式表达布莱恩内心的混乱,这其中的文字大概可以分为几个区域,左上角的自我厌恶与自我怀疑,左下角的对爱情的迷惑,右下角的积极思考部分。
虽然看起来都是些很丧的词语,即使是积极思考的部分也都是在对爱德莱蒂说抱歉,但其实如果从左上往右下看,可以拼出“我喜欢爱德莱蒂”这句话。它们被隐藏在所有的自我否定,自我厌恶,内疚和感激之情里,但是它们毫无疑问是存在的,只等着布莱恩自己去发现。
非常感谢大家对文禁的支持!
开始招收人设这几天来也收到了很多问题,因此在这里进行整理与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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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 如果是禁止文学的话,意思是非文学类也可以出版么?
A. 是的,非文学类(准确说,非创作类)的作品可以出版。例如科普书籍、科研书、论文集、学刊、教科书都是可以出版的。
Q. 出版物才能诞生言灵的话,未出版的手写创作是否能诞生言灵,如果不能的话,原理是什么呢?
A. 对于这条相关的设定策划组已经进行了修正。并非仅仅出版物才能诞生言灵,而是作为“创作”并且“面世”的作品会诞生言灵,即拥有一定读者基础后,无论是否以纸为媒介都会诞生言灵。即便是以网路为基础,也会诞生言灵。总结的话,条件是[创作]与[读者]。
Q. 文学和非文学的分界线是以什么为基准呢?
A. 文学与非文学的分界(或者说言灵诞生的分界)在于是否是创作,以及是否包含文字。即,包含文字的绘本、漫画等也会诞生言灵。但是,如果是针对某项既定事物的理性研究则不会诞生言灵。文学与言灵都是一定程度上感性的存在。
Q. 如果说文学与非文学存在分界线,那么如果在资料书或是论文之类的当中隐藏文学创作,会诞生言灵么?
A. 会。当然,这一类言灵的力量会较弱,但是这种强行创作的情况要是被抓住的话创作者可是会被严打的。
Q. 选书方面有什么禁忌吗?
A. 请不要选择涉及敏感题材(例如政/治、宗教)等的书籍,尤其是宗教典籍,请不要选择。另外,面对可能产生版权问题(例如作者明确禁止二次创作的作品)的作品也请不要选择。如果出现任何问题,企划方概不负责。(当然审核也不会给过就是了)
Q. 同一本书可以有多个言灵吗?
A. 不可以。占书的方面是先到先得制!所以请尽快加群占坑喔!
Q. 怎样的能力算是比较合理的呢?
A. 其实只要不是龙傲天都是可以的。一般来说,有详细的解说就没有问题。请不要给出太宽泛的解释(比如“使用魔法”),并且注明能力的限制或条件。
Q. 这个企划对于文手友好吗?
A. 文学企对于文手当然是大欢迎啦!不过建议还是准备好立绘或是详细的外貌设定,以方便其他小伙伴进行互动和二次创作喔。
Q. 可以谈恋爱吗?
A. 可!!!以!!!
Q. 正式开企之后的打卡周期是?
A. 暂定为一个月一次,当然也可能会根据情况修改为一个半月一次。如果没有打卡的话默认退企,虽然不会强制退群()但是角色会被默认为退出活动。
Q. 战斗会导致言灵的死亡吗?
A. 一般来讲不会,被耗尽生命力的言灵只会陷入长时间的沉睡。但是在特定情况下,言灵是可以被杀死的。其具体的方式即“遗忘”。该案例在企划内世界观发生过仅一次,具体的细节则是会在之后放出的宣传pv和剧情pv中提及。
Q. 可以设定为人外类的角色吗?
A. 当然可以!其实很希望能看到角色的多样性。当然,过于猎奇或精神猎奇的人设还是请不要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