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早上6点,卧室。
胡珀没睁眼都感觉自己睡得脖子疼,伸手想拉动枕在头下的枕头,却摸了个空。
眼睛终于在这时睁开了,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用干哑的嗓子对着眼前的天花板大声的嗷着狂喊。
“哈修你个混蛋!把我的床给我还回来!!!”
②
早晨7点,饭堂。
距离成为共生者已经两个星期左右,除了在共生者救助基地参与救援任务和吃吃喝喝练习打酱油,哈修也依旧做着自己的老本行,免得自己手生。
凌晨的时候将胡珀的卧室搬了个干净,将胡珀小心翼翼放在地板上的时候,哈修想到了第一次与胡珀见面时的场景,那个时候胡珀一脸把自己当嫌疑人要把自己缉拿的表情,与现在睡着的温柔表情完全不同。
“还是这个样子更可爱些。”
③
“你个混蛋赶紧把我的卧室恢复原样!!!”
胡珀拽着哈修的脖颈,满脸的起床气让周围的无关人士退避三尺。
哈修抱着番茄鸡蛋面的碗,一边吃一边转头一边喝着嘴里的面条,“很疼哎小珀,大早晨不要老是暴脾气,上火对身体不好。”
胡珀觉得自己的血管快要在脑门爆开了,“那你他妈别气我啊!”
然而手底下的哈修却转身给胡珀夹了一个荷包蛋递到嘴边,“要吃吗?一碗仅此一个哦~”
胡珀的脸憋的通红,手上的青筋蹦出了两个,掐的哈修疼的手上的筷子开始打抖。
“没那胃口!不吃!!!”
④
哈修在医务室,被安吉拉在脖子上整齐的贴了五个创可贴。
“胡珀也真是的,下手这么重。”
安吉拉一边调整位置的贴,一边左看右看端详了起来,哈修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但又不敢乱动,“小姐……这么困难吗?”
安吉拉看了看对方一脖子的胶布,很无奈的叹气,“这种创可贴太丑了,我要向物资部门申请超薄透气胶膜创可贴!”说完就抱着急救箱转身出了治疗间给相关部门打电话。
哈修用手摸着脖子上的胶布,突然想笑。
⑤
来到救助站已经快两周了。
因为胡珀还是学生,所以文化课还是不能落下的,虽然胡珀脑子很好使且带教老师讲的他都会,但还是抵不过坐在另一边的某个从基础开始学起的“外来人口”。
“虽然说语言方面差不多,但还是有一定偏差。”
“哎还能这样?你们这好玩的动物可真多!”
“这个东西能吃吗?什么还能当药使?!”
“虽然这个世界科技落后,但好多东西都还是存在的嘛,比如能吃的东西~”
胡珀握在手中的笔,清脆的捏成了两段。
吃吃吃吃不死你!
除了吃就不能有点别的?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哈修冷不防的回了一句:“是啊小珀,我是饿死鬼投胎的事你怎么知道?”
还在做考卷的胡珀一把把手中的断笔摔了出去,“你个混蛋别没事用你那些小玩意窃听我内心!”
⑥
对于哈修而言,救助站就像个安全的“牢笼”,在D–时空界他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待过五天以上。
虽然让人无聊且束缚,但救助站之外的世界却又对自己充满危险。
好在这个世界有很多他第一次接触的东西,这些都让他时有时无的摆脱着无趣的时光。
共生者的高层们号召着所有共生者都去抵抗存在的意识,好让大家都能安全的活着。
哈修用自己的无赖样表面应和着,实则打心眼里对这种行为不屑一顾。
因为这个抵抗运动,有些不分是非的非共生者打着救人的名号开始滥杀全身黑色的生物了,除了这个世界的非洲人种,估计所有是黑色的动物都难逃一劫。
然而大部分人还是不支持这种做法的,因为为了少数人去破坏生态平衡,显然是不可取的。然而共生者这边并没有发声,好似默认这种行为。
还好胡珀有能看到黑色物质弱点的能力,在他眼中能清楚的辨别哪个是无害的动物,哪个是吃人的怪物。
哈修对此感到欣慰。
所以有的时候,他会想,他与胡珀共生共死,说不定是命运安排。
想到这里哈修就觉得可笑。
“明明是为了活着而反抗命运,却又觉得自己被命运安排了使命。”
人呐,真是可笑。
哈修想,如果让已经死去的爸妈知道自己这么想,会不会笑我犯傻?
⑦
胡珀知道哈修的实力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吊儿郎当。
即使哈修很喜欢一惊一乍的做戏,但有的时候演的太真,活脱脱的一个戏精。
虽然每一次聊天时聊到哈修本身这家伙就打马虎眼转移话题,但从哈修的实际表现来看,他其实并不希望有人走近他。
哈修除了自称义贼以外,一切都是个谜。
他从来不说自己的过去,只会胡编乱造些让人一听就哭笑不得的鬼扯,然而对于大局的判断和对小生命的同情,似乎又更像另一个不一样的哈修。
胡珀觉得哈修是自己可以长期观察的对象。
也是一直努力想要抓住的贼。
⑧
“都说了!!!你这家伙赶紧把我卧室恢复原样!!!”
胡珀在晚饭时忍无可忍的和哈修开撕,昨晚睡了半个晚上的溜地,今晚再没有床,他就让哈修从他自己的房间滚蛋。
“睡地上也没什么不好,你看我出生就睡地上。”
“你哄谁呢!赶紧把床还给我!”
哈修无奈,手指了指天花板。胡珀没明白,“什么?”
哈修笑了笑,本来就可爱的脸上表现的人畜无害。
“我给精灵小姐送了张床过去,她每天都坐椅子上我看着可怜,估计现在她可能睡了。”
“……”胡珀的血管隐隐的开始喷血了。
“你他#故意的是不是!为什么拿我的床???你干吗不拿别人的???我的其他东西呢???赶紧还给我!!!”
哈修无奈,从腰包里掏出一把纸钱和一堆硬币。
“这是干吗?”胡珀看着满桌子的票子和钢镚,内心的不安油然而生。
哈修坐在椅子上摊手,老实回答:“卖的钱啊!”
“……你给我……”胡珀抡起了身边的椅子,“你给我赶紧去死!!!”
“别啊!我死了你也活不成啊!!!”
⑨
其他的共生者小组成员——
“今天还真是有趣的一天啊哈,哈,哈,哈。”
恼羞成怒的胡珀——
“死小偷你给我站住!!!”
极速奔跑的哈修——
“都说了!我是浣熊!我明明那么可爱!”
“滚你踏马的可爱!你个可耻的该死的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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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
活动 卡洛斯的夏天
7月21号 晴
我在奥索湾停留时拜访了一位关系要好的前任同僚,在他转行干起海上运输业前,我们曾是默契十足的拍档。目前,他住在其祖父海岸边的旧宅里。老先生对浩瀚的碧波产生了厌恶,于三年前搬去卡铎王城,如今正在某处僻静的郊区颐养天年。
我知道这位好友平生好险,在我们共进晚餐时,他无意间向我提到:比起雇佣兵,他现在更愿意做一个海员。出于好奇的天性,我向他询问其中的原因,毕竟我清楚地记得,当初他转行并非自愿。
他告诉我,理由就是他偶然间听到的一个传说。这令我十分惊讶,虽然他平时一直表现得像一个幼稚的孩子,但绝不会为了一个街边流传的怪谈放弃这个梦寐以求的职业。最后,为了消除我的疑问,他将这个故事完整地转述给了我。我们在阴郁到不像夏季的旧房子里推杯换盏。
以上为阿特拉斯当日的日记
提摩西·阿佩思高举盛满啤酒的酒杯,向远道而来的老友致以问候。此时,坐在他对面的阿特拉斯·柯雷托还沉浸在自己的臆想,没有理会好友的盛情。
提摩西略显失落地擦了擦嘴,然后毫无顾忌地把阿特拉斯的熏鲑鱼送入自己嘴中。阿特拉斯的酒杯被横空袭来的不法之手碰倒,杯中酒液洒了他一身。“睚眦必报”的佣兵柯雷托这才反应过来,半报复性地在桌子底下踢了对方一脚。
提摩西一边佯作吃痛地捂着膝盖,一边挤出一个狰狞的表情:“你刚才可真是魂不守舍,你在想我刚才说的那个吗?”
“没错,小提姆。”仍没发泄完的阿特拉斯伸出手,从提摩西的汤盆里舀了一口龙虾什锦汤。
“小偷!”提摩西抓起银制叉子,在对方手腕上狠狠敲了一记:“真想知道的话就直接问我啊!”
“那你说吧。”阿特拉斯面无表情地揉着自己的手腕。
提摩西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视线飘向壁炉上的肖像,阿特拉斯随着他的目光探去。木柴在火焰里发出“噼啪”的声响,他发现画中老人的眼中流露着难以形容的温和与慈爱。
“是埃德加先生吗?真是惟妙惟肖……”阿特拉斯怔怔地开口。
“是啊,他可真是传奇!”提摩西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语气越发激昂。
“长久以来,我的老伙计阿特,我一直以为受人雇佣、征南闯北的生活才最适合我。
“海上运输一直都是阿佩思家的祖业,而且我爷爷埃德加•阿佩思曾是当地颇具盛名的大副。我是家中独子,把祖业发扬光大的责任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我肩上。可我向来不爱服从纪律,这点你是清楚的,因为这个我可没少被你批评。
“在他们准备开始教我如何航行时,我毅然决然地扔掉了儿时的水手帽。爸爸妈妈立即明白了我的心意。我辜负了他们的希望,但我心里没有一点愧疚——心在陆地的船长无法远航,这点他们也清楚。
“得益于家长的开明,我成了你的同僚。他们担心我的安危,但更希望我活得了无遗憾。于是,我开始了与意外日夜相伴的佣兵生活。
“就如同咱们老大*所说,再危险的生活说到底还是美妙的。逛老街确实给我带来不少收获。说到这里,阿特,我不得不数落数落你。如果不是受到你的耳濡目染,我也不会染上四处闲逛的怪癖。所以,从某种意义上,你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两年前,我为了追寻那只昼伏夜出的人狼来到了绿谷镇。那里也是个海港城市,但与奥索湾有着明显的差异。那里的海浪绵柔不断,沙滩细软洁白。我生于奥索湾,滔天的巨浪伴我成年。绿谷镇温柔的海水令我陌生,我裸着双足在海边走,像个从未见过海洋的孩子。突然,什么东西碰到了我的脚。我低下头,是一个朗姆酒瓶,包装因暴晒而严重褪色,浸在水里的部分已经泡烂了。字迹几乎看不清了,只能隐约看见上面写着“红龙”。我曾听爷爷和爸爸说过,朗姆酒是水手的灵药,他们对朗姆酒的热爱超过地表上任何活物。我捡起酒瓶,发现里面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纸上血迹斑斑,因为时间的缘故,已经从殷红变成深棕。
“或许是遭遇海盗屠杀的水手为了求救而孤注一掷,选用这种可能性极小的方法换得一线生机。在没仔细阅读手记之前,我是这样想的。我仔细辨认那潦草的字迹,悄声读了出来。
“当我读完之后,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写下它的家伙或许已经堕为海上亡魂,他的死因我这辈子都无从知晓。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在我脑中不断地回响。我口中喃喃自语,重复着那句话。
“‘不是人类的力量,绝对不是。’
“在解决了那只难缠的人狼后,我以受伤为借口休了一个长假。期间,我从未中断对那篇文字的研究。为了验证某个结论,我甚至找了当地的法医,希望能通过手稿上的污血断定他的死亡时间,但一切努力都是徒然。我甚至怀疑作者想表达的并不是他表面的肤浅,开始尝试用破译的方法寻找句中的隐喻,而不管我怎样地吹毛求疵,结果还是不尽人意……。”
“提姆,纸上写了什么?”阿特拉斯开口打断了提摩西的叙述。
“字不多。”他回答:“大概就是叫我们小心什么东西,我不清楚。写纸条的人很奇怪,有的自己端端正正,有的又那么潦草,而且端正的字都没他划掉了。”提摩西说。
“看起来不像是求救信号,你继续讲吧”阿特拉斯支着胳膊看向他。
提摩西再次端起酒杯啜饮一口:“咳,别那么心急,总要让我喝点东西润润嗓子。”
“字条上的只言片语萦绕在我心头,扰得我彻夜难眠。我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决定向我爷爷倾吐不快。自从我明确拒绝继承家业以后,我和他的关系就一直很紧张。他不像我父母那样大度开明,偏见和愤懑灌满了他的大脑,思想的冲突就是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高墙。
“我认为这是个不错的谈资,想借此改善我们两人的关系。爷爷虽对我感到失望,但仍是爱我的,我坚信他会回答我的问题。我向他询问了有关海盗和塞壬**的轶事,并在署名前标上了“最爱您的”、“最诚挚的”以表自己的诚心。绿谷镇距奥索湾千里,为了快点知道答案,我特意借了安格斯的游隼。看着那鸟儿带着困扰我几日的烦闷‘嗖’地一声冲入云霄,我的心情立即释然了许多。
“我本想寄出信件之后就将这件事抛于脑后,但无奈上天又将我拉回了迷局。大约两周后,我在绿谷镇的跳蚤集市上瞧见了那本奇怪的剪报集。它不大,但很厚,纸页皱巴巴的,好像刚从海里捞出来,翻动时还有阵阵腐烂的气味。我承认,那本令人作呕的东西着实吸引到了我。好奇心让我忽视了那可怕的臭气,忍不住向小贩买下了那本书。
“我刚拿到手就忍不住翻阅起来。书上并非全是莱尔王国的报纸,还有些许难以辨识的单词,好像是某种失传的古文,也或许是哪家无聊的出版社自造语言来糊弄读者。我随意地翻着,突然,一个熟悉的单词晃进了我的眼睛。
“我赶紧翻了回去,眼前所见令我震惊。阿特拉斯啊,你猜我看到了什么———“玻璃窗”。我的老朋友,你露出这幅奇怪的表情完全是在情理之中的。我刚才只是解释了纸条主人想说的话,却没有把原话告诉你:他说,‘汪洋上的水手,休要重蹈覆辙!留心那玻璃窗!’我也明白这句话的莫名其妙,可我就是忍不住探究这诡奇的话语。然而,在书上,我只看到了一篇枯燥的报导和一幅无聊的插图——港湾中的一艘破船。我心里不由得大为失望,看起来,这对我一点帮助也没有。我用余光扫了一眼,‘失联轮船离奇回港’八大字映入眼帘。
“我的兴趣被提起来了,开始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这个故事简单点来说,就是大白天撞鬼。失联长达七个月的海船突然被发现停在港口,而船上却空无一人。”
“听起来和别的港口传说没什么区别,大部分时候往往是人在搞鬼。”阿特拉斯判断道:“而且说不定船在港口人还不是那么多时候就停在了那里,船长船员经历了七个月的颠簸,实在不忍再在船舱滞留,立即离船,导致旁人误以为这是一艘无人鬼船。”
“你等等,我把那本书找出来。”提摩西起身走向客厅的书柜,抽出了那本古旧的剪报集,将他摊开放在阿特拉斯眼前:“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据报导,当人们走进船舱,发现满地狼藉,每一扇舷窗的玻璃都碎了,船员房间里好像发生过打斗,门板上有几道很深的抓痕。厨房里更是可怕,厨师的尖刀被人插在地板上,一共六把。橱柜里的东西通通掉在地上,地上都是玻璃渣。
“阿特,你看看这张配图,厨房的配图。”提摩西指着照片的左下角叫道:“你看地上酒瓶的碎片!我绝对不会认错!和我捡到的一模一样。
“直觉告诉我,这两件事应该有着直接关系。那本书看起来十分古旧,那个漂流瓶看起来也已经在海上漂泊了很旧,新闻是发生在十几年前。那时我觉得自己无意间掘到了一个尘封多年的秘辛,心里说不清有多激动。但很快,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幼稚。当众多奇闻成串一个完整的篇章,就意味着这不只是一个流传在民间的小小怪谈———一切都是真的。碎片化的线索在脑中终于连成了模糊的答案,离真相越近,危机感和恐慌就越发猖狂。回到暂居的旅馆时,我被告知收到了爷爷的来信。此时的我还没从刚才的联想中回魂,战战兢兢地拆了信。爷爷出于担心写下了的警告不偏不倚地助推了我心中恐惧的浪潮,令我毕生难忘。
“我有预感爷爷的肺腑之言将对我大有裨益,但我几乎穷尽勇气才强迫自己读完。带着熟悉气息的信纸仿佛在熊熊烈火中燃烧,多在手里捏一秒就会被灼伤。我急忙将它扔开,整个人僵在木椅上,轻微的移动就让我寒战不止。
“他在信中再三强调叫我远离阴森诡异的海域,尤其不要在雷电交加的夜晚驶向海鸥飞行的相反方向。‘提摩西,我珍视的孙子。你虽不是海员,但总会接触大海。你要知道,你永远无法揣测海底下暗伏的蛇蝎毒计。它们咏诵的从来不是什么至美天籁,是勾魂摄魄的亡灵之歌。’
“‘你永远不会看清它的脸,早在你看清它们以前,你就会被那双具有欺骗性的双眼勾去心智,你的大脑将不属于你——在它们离开之前,都不属于你。你的手脚会随它们的意志舞动,而你对此不会有任何记忆。永远记住留心舷窗。我的孙子,我经历过那些事,一定不要步我的后尘。不要去想,不要去听!那妖物可能一直潜伏在海湾!’爷爷在信里是这样说的。
“我说不明白当时的心情,究竟是激动还是胆怯。冒险总是令我心往神驰,可爷爷的态度又让我产生了迟疑。‘我要弄清楚这一切。’当时我或许是魔怔了,在心里不停地立誓。我决定回到我出生的地方,我挚爱的故乡奥索湾。
“我断定我五岁时家乡发生的那场恐怖海难与爷爷提到的妖物有关,或许回到故乡搜集当年的讯息能让我获得更多线索。当我在踏上征途时,就做好了碰一鼻子灰的心理准备,果不其然,大部分人拒绝承认它的存在。在包括我爷爷埃德加·阿佩思在内被迫接受的人中,多数又在理智和恐惧的博弈中不堪重负,一命呜呼;那些足够坚毅可以忽视阴魂不散的梦魇的,至今仍活在世人怜悯的目光下,沐浴着耀眼的日光;而据我所知,余下全员则在奥索湾一家远离码头的疯人院度过余年。
“ 在对待精神病患者的问题上,奥索湾体现出了极大的包容,疯人院隐没在居民区中,平民和“疯子”一墙之隔。当我跨进打理得当的前院时,满眼都是自嘲,为了搜集一种甚至可能不存在的生物的资料,我真是踏遍了整个奥索湾。这听起来简直是你才会干的事,我的好阿特。
“我对这些与我祖父年纪相仿的老先生和女士们十分敬重,但我必须承认,向他们打探消息的确不是明智之举。我用平生最为谨慎的语气交谈,生怕刺激到他们本来就崩坏了的神经。他们似乎很欢迎我的到来,除了子女,他们或许再无访客。
“寒暄过程一切正常,这令我十分满意。于是,我开始切入正题时。这时,场面开始不受控制了。我自以为张弛有度的提问引起了老人们的集体恐慌,痛苦的神色浮现在枯黄的脸上,颤抖的嘴唇一张一翕,念念有词。我无法通过口型判断他们说了什么,心里兵荒马乱。我上前尝试着安抚他们。其中一位倒在我身上,蓝色眼睛中沉淀着惊惶。他死死抓住我的胳膊,话不连篇。要不是我穿着外套,那指甲准能陷进肉里。我没有照顾老人的经验,只好像哄小孩似的拍着他的背,动作尴尬又僵硬。我把嘴贴在他耳边,告诉他一切结束了。他瘦长的身体终于停止了战栗,眼神却仍透着悲情。
“ ‘求你!求求你!快让她停下来!。’他枯瘦的手指像鹰爪似的扣着我的肩。
“‘谁?谁停下来?您不要害怕,没人在哪儿……’我试图和他解释。
“‘不!让她别唱了!停下!’
“混乱中,我听见他们用近乎绝望的声音哀求。
“愤怒的护士将我当作引发骚乱的不祥之人赶出了疯人院。我心里也有愧疚,因此任由她们摆布。余生我恐怕都没脸(也没必要)踏进这里。老人们透露给我的信息与我从字条上的只言片语里推断出的大致相同,看来此次真是白忙一场。唯一能算作“收获”的,就是那东西的存在基本可以坐实。
“我走在寂寥的古道上,两旁都是斑驳的旧墙。现在是夏天,我却觉得有些发寒,脚步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跑出这个古老的居民区。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其原因并非是感知到异象的存在。阿特,异象一点也不可怕,我们又不是没见过。只是突然涌起的回忆令我浑身打起寒战。”
“那是什么?”阿特拉斯觉得自己也开始有点紧张了。
“在我小时候,大概是五六岁,总是有优美的歌声伴我入睡。那声音出奇的温柔,半梦半醒的我沉溺在虚无的梦幻里,根本没有意识到那声音虽然美妙,却极其陌生。”提摩西再次扭头仰望祖父的画像,惶恐之情已经爬上了他的眉梢。
“在第二天早上,我总是能在窗玻璃上看到淡淡的痕迹,看上去像是蹼爪贴在上面留下的。”
“阿特拉斯,一切已经很明确了。她一直都在,说不定现在正贴着玻璃看着我们。”
提摩西刚讲完自己沉重的经历,如释重负地瘫在椅子上。
“我觉得她会喜欢你,她看你的眼神真是意味深长。”
阿特拉斯的脸顿时煞白,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窗户。
“别紧张,老朋友。”提摩西朗声笑道:“我和你开玩笑的。”
阿特拉斯喝了口酒定了定神,开口道: “提姆,你…你已经把一切搞清楚了,为什么还要去当船长?”
他突然觉得自己仿佛说不出话,脚软得近乎瘫痪 ,他起抬头,难堪地对上提摩西的目光。
“唔……这个……”提摩西比划着手势解释道:“我一生都在追求冒险,你我共事多年,应该比谁都清楚。况且,我仔细想了想,也不该让阿佩思家的祖业断在我手里。”
“………海洋!可是那些东西来自海洋!来自你日夜必往的地方!”阿特拉斯的声音中夹着不解,手中酒杯一时没拿稳,掉在了地上。提摩西愣了一会儿,讪讪地捡起替他木制酒杯。
“你还好吗,阿特?”提摩西走到他身边悄声问道。
“嗯……还行。我倒没有那么害怕……”阿特拉斯缓缓开口。
他转过头,向他忧心的好友抛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我可没过你如此抓狂,老城管。提摩西在心里偷偷说。
“听着,老朋友。”他把双手搭在阿特拉斯的肩膀上,用极其平静的声音回复道。
“我能明白你的不解,可我一直都是一个愚蠢的开拓者。那绿色阴影的去处已成旷世谜题,而我又没有理由去畏惧海底的滚滚暗流。”
*:老大指提摩西和阿特拉斯所在佣兵团的团长,提摩西虽然已经离开了很多年,但还是以“老大”来称呼他。
**:这里的塞壬就是指传统意义上的海妖。
* 定调短打
* 约1800字,阅读时间3-4分钟。
* 可能有让人不适的描述
青年夹住指板的动作已经有些生疏了,她已经许久没有握住琴弓而多流连于那枝死根烟斗。十六夜延皱着眉头试了三两下空弦,就开始试着演奏前两个小节。
她抬了抬手,重新开始演奏,从那个皱着眉头思索的青年变形成琴弦上的武者:那些铭刻在肌肉之中的动作自顾自地开始流淌,比一般的演奏速度还快上了三分。少见的黑弓毛不堪重负地开始断裂,混着扬起的松香和焚香灰似的黑色,在这最后的雪间残阳的映照下腾起一阵几近幻梦的尘雾。
“也只有你才能把帕格尼尼的第24首随想曲演奏得像是在逃的连环杀人狂。”
最后的顿弓。弓毛又被扯裂了几根,在她的眼前痛苦地蜷曲起来,有些落在琴上,有些则轻触了一下光洁的琴面,顺势朝地面飘落。
“闭嘴。”她嘶了一声,抬弓的动作就像是要振落积血,“你消停会儿会死?”
“会啊。”来人在她的背后站定,延脖颈发僵,等来的只是落在自己后领处的整理。他把延又一次凌乱的马尾重新梳理,用二指宽的绸子束起。她偏过头去,只能看见烟灰色的暗纹二重廻下他鲑色的小袖。
青年终而是转过身去,将琴弓如同长刀一般挥舞,最终落在来人的颈间:他只是微微偏了偏头,称不上闪避、更够不上畏缩,任由弓头的银片在他的喉间拉出一道长长的红痕。
“十六夜 信。”她的语调中带有更加浓重的嘶嘶声,“不要胡闹。”
“我可没有那种闲情逸致。”信抬起双手以示无辜,脸上的表情说是容忍不如说是认命,“只是你的随想曲实在是太干扰人了,刚进门就被你吵得头疼。”
“去把炭火倒进你的耳朵,你这辈子就不用听我的帕格尼尼、我的门德尔松或者别的什么了。”
“我还得留着耳朵去听你的G小调奏鸣曲,不是吗?”
青年哼了一声来代替回答,如果她对此不满,她会说的。延缓慢地撤下琴弓,注视着这位受诅咒的双胞胎哥哥:他们的近视就和棕发与黑眼一样被铭刻在血脉里,与此一同流淌在他们身体里的还有遗传的疯狂与支离破碎的共情能力——落在那些西洋学者的眼中会是极好的研究案例。
“我只是想找你聊聊。”信双手拢在袖中,对着她眨了眨眼。
“要是你真的只是想找人聊聊,我就把这把小提琴吃下去。”她重新抬起琴,提琴在折磨之下发出一系列凄惨的呻吟,“说吧,什么事。”
“当然是关于妖怪的事情。”信在噪音折磨之下依然面色坦然,“二月的时候有很多学生失踪了,你注意到了吗。”
“我不清楚。”
“大家都在传言说要小心突然对你特别亲近的人噢?”
“不存在的。”
“我记得之前有人总在我们家附近探头探脑的。”男人笑了笑,“他不在了吗?”
“不在了。可能是被妖怪吃了吧?”
延坦然地对着庭院点头。夕阳已落,天色渐暗,准夜已经到来,昏黄而血色的天光落在青年素白的手指上,准确地说,是照亮了了她指间的黑色。那曾经鲜艷的暗红已经干涸成了辨不清晰轮廓的阴影,沾染在她的手指上、她的鬓角和衣襟上,也沾满了曾经卧在刀架上的短刀的刃面。
“你这身又脏了,还是定这种花纹的布料么?”
她没有回答,目光穿过空气中翕动的灰尘,落在了树梢上。此刻仍算是深冬,但小院里的矮石榴依然枝繁叶茂:每片树叶都被红色的丝线精巧地缚在枝干上,整棵植物都遍覆着白漆,令其像一座死亡的瓷器多过像一株活物。这种病态的白色从小院雪白的围墙上走下来,蹒跚地爬满了每一株植物,又覆盖上汀步与石笼,最终朝着青苔和土地蔓延。
延注视着这片死去的世界,它关于颜色的细节已经被人为的抹去,只留下形状、纹理和数量。夜晚到来的速度令人惊惧,很快,那些已经死去的植物、只有一潭死水的小池和素白地面上奇怪而破碎的残骸就已经连边沿都无法分辨了。
“……。”提琴发出低声的呜咽。
“我理解,但你这么做容易招来甲虫和老鼠,在冬天里这可是盛宴。”
“他很无礼。”
“我相信腐烂也不是他自愿的。”
在黑暗之中,延露出了一个超脱而困惑的表情。她记得矮石榴上的每一道结疤和曲折,也就记得下颌处滴落的汗水与血液的温热;她记得地上每一颗石子的排布与形状,更记得尖刀刺入新鲜的肉中迟钝的触感。她还不知道访客的名字,但是这很可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不再需要它了。
她还记得他看着自己的时候眼中那种少年人的欲念,那么鲜明仿佛要着起火来似的;她可以从膝盖和手指的抽动看出他想做什么,所以防患于未然是正确而理所当然的。
十六夜 延熟悉人类,就像熟悉她的小小庭院和她书架上的书。
青年的提琴从沉思中的只言片语毫无迟滞地转入魔鬼的奏鸣曲,在她的想象之中,双手上所沾染的浓厚鲜血,正顺着琴弓与指板浸透这首曲子。
开场对话
通常:
(L1+)调试完成,接下来轮到武器测试了。
(L2+)我不想让你们妨碍到我的武器测试,所以请务必配合。
(L3+)虽然我不喜欢战斗,但实战演练也是必要的。
(L4+)协助我测试一下这把激光枪的性能如何?
(L5+)就用你给我的新装备打牙祭吧。
限定【更新中】:
(vs 徐谙 限定)啊呀,好久不见。这次多在这里休息几天吧?
(R1+ vs 徐谙 限定)对不起……我不应该…………
(vs 莉莉 限定)……真是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你,过去多谢你帮忙了。
战斗语音
(先攻)你太慢了。
(回复)打起精神继续战斗吧。
(上场)交给我吧,不用担心。
(下场)现在似乎要休息一阵子了。
(我方残血)我是不会这么轻易被击倒的……!
(对方残血)看样子很快就会结束了。
(击败对方第一人)现在还不可以休息。
(击败对方第二人)就算快要结束了也不能松懈。
(击败对方第三人)目标已全部消灭,大家可以休息了。
(击败对方 vs 徐谙 限定)你果然还像以前那样不擅长战斗呢。……回去后我教你吧。
(击败对方 R1+ vs 徐谙 限定)这次我还是没能留住你吗……
(作为第一人被击败)这次,真是出师不利呢……
(作为第二人被击败)没能完成任务……是我太弱了,对不起。
(作为第三人被击败)这样死掉的话,要是能改变些什么……就好了……
(被击败 vs 徐谙 限定)看样子你变强了呢……这次是我输了。
(被击败 R1+ vs 徐谙 限定)如果这样能作为赎罪的话……
(18回合)我们耗费的时间太多了,撤退吧。
技能:
强制麻醉 MOV 近、中 特2=/移0
使对方[MOV-1],[DEF-2]三回合
—Ex— MOV 近,中 特3=/移0
使对方[MOV-1],[DEF-2]四回合,[麻痹]两回合
真理镇压 DEF 近 防2+/剑2+
DEF+5,防御成功时使对方[ATK-X]一回合,X=超出防御骰数/2(尾数进位)
—Ex— DEF 近,远 防3+/剑3+
DEF+8,将对手此次出牌的一半在伤害计算后随机夺取(尾数进位),防御成功时使对方[ATK-X]一回合,X=超出防御骰数
迷乱光弹 ATK 中 枪3+/剑3+
ATK+当前回合数,攻击成功时对方[咒缚]三回合,攻击结束后向后方移动一格。
—Ex— ATK 近,中 枪3+/剑4+
ATK+当前回合数*1.5(尾数进位),攻击成功时对方[咒缚]五回合,对方hp<0时下一个上场的成员[封印]一回合。攻击结束后移至远距离。
毁灭指针 ATK 远 枪3+/特3+
对方[自坏]五回合,自身根据回合数获得[ATK下降]两回合。当对方已有自坏时,攻击成功后将[自坏]缩短两回合。
—Ex— ATK 远 枪5+/特5+
对方[自坏]三回合,自身根据回合数获得[ATK上升]两回合。当对方已有自坏时,攻击成功后对方立即死亡。
*ATK上升/下降公式:[下降](18-当前回合数)/2 [上升]当前回合数/2
附加:与DDD企划内部分角色的限定开场对话(因为这些角色会在R卡中出现所以没有删去)
(vs 埃森 限定)在连队的那段时间多谢前辈照顾了,这次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vs 卡罗琳 限定)我就算来自地上,也不是你们随随便便就能看轻的!
(vs 奥利弗 限定)我想是时候向您展示一下您教授给我的枪法了。
中之过于词穷于是没有技能语音了。【
台词里有一些R卡剧情的暗示 就不说对应哪句有哪张的了【……
暂时写了这些,比比了这么久然而还是没写到正剧(ntm在干什么)......总之先发出来!!!
壹
北为泽,南为川,北泽中有一国,名为章,章中有一山,平地而起直插云天,其山高,其势险,上有古木苍穹下有二河交汇,奔腾向东。
这山名为钟北山,山脚平缓,村庄众多;山腰稍峻,有一酒家;山顶陡峭,立有一亭。
时至立秋,酷热消散,天高气爽,故有一帮章国纨绔子弟闲耐不住,呼朋唤友,互约畅游钟北山。
这帮子弟皆为章国官宦世家子嗣,平日里张扬跋扈,个个奢纵至极。出则兴师动众,从者家丁繁众,有开路者,有抬轿者,有拂汗者,有执香者,有携物者,浩浩荡荡,穿街过巷,引得路人皆驻足观看,如逢佳节。
此类懒人口中之游山,不过是乘着轿子,行至山腰酒家,叫了专人揉罢颠乏了的肩背,扶进店与众酒友相聚,饮酒品果,烂醉如泥之后再各自回家。
这日这帮浪荡弟子如往常般齐聚一堂,正喝至兴头,忽有一男子执酒站起,示意众人稍停片刻。
这帮人平日里无人能管,个个顽劣之极,然此人刚一站起,方前乱哄哄的众人忽而静了下来,纷纷停了酒盏,仰头静听。
此人生得一副吊梢眼,配上两弯细眉,不动似盈笑,动时目光流盼,分外增神。瓜子脸,高鼻梁,白净脸皮,身材修长,绛红色长发高高绑起随性地盘于脑后,发髻上插了细细的一根玉簪,刘海从中分开,又显出了几分成熟。他身着一席红黑相间衣服,腰间挂着一副玉佩,由白银衬着,一看样式和成色就是不菲之物。
他就是当朝正春风得意的李姓家族家的庶子,大名李云旗。
不过只是单单这层关系还不能使他如此得这帮富家子弟的敬意,此人平日里颇有呼风唤雨之神风,脑瓜灵嘴皮子利索,见多识广结交甚众,有求必应,办事灵通,又与这帮人一样的懒散浪荡,是同道中人,故在这个奢靡的圈子里颇有话语权。
这会儿李云旗刚一站起,眼珠子转了转,熟悉他的人便当即明白这家伙心里又有了不知什么鬼点子。
大声喝着催着快讲。
众人平日里天天吃喝玩乐,早已腻的不觉肉香不觉酒醇,一听说这位李云旗又有了新点子,纷纷热情激昂地开始起哄。
李云旗也不急,先是笑盈盈地举着酒问候了一圈,等众人哄笑声渐渐降下去之后,才背着手缓缓地道:“今儿天气好,邀了众位哥哥们来,只是吃酒难免太过无趣,故李某想到一新奇玩法,不知哥哥们有没有兴趣?”
话音未落,下面一片快说快说的催促声。
李云旗笑笑,接着道:“我们今天来赌,但不赌酒,也不赌棋,就赌——登山。”
这帮懒汉一听到登山两字顿时心里发寒,但出于面子,谁也不肯站起来说一句反对的话。
李云旗继续笑盈盈,他踱着步道:“这赌当然不是让大家独自去爬,每人都可挑一仆人帮着搀扶,只要是最后能攀上山顶那亭子即可。”
听到这里方才紧张兮兮的众人才暗暗松了口气。
“我已差人在亭子里挂了一铃铛,”他继续说到,“得到铃铛的人就算赢,怎样,这个玩法新不新奇?”
既已听说可以带人,众人的紧张情绪顿时烟消雨散,自然再不在乎其他,争相招呼着张罗下注,闹得不亦乐乎。
临行时有人好奇地问李公子“你带了什么人?”
李云旗笑笑,侧身让出一人。
本想着这一定是个气人,没料到定睛一看,确是一个身材娇小,穿着紫裙的黑发少女。这女孩生得娇小可爱,细皮嫩肉,大眼翘鼻,也不言语,只拿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盯着人看。
对方显然是早已见惯了这姑娘,但不想她爬山也要跟着,惊讶了一番又笑嘻嘻地逗趣了几句,便揣着手自讨了个无趣走掉了,李云旗顺着看去,不出意料的看到每个人选的都是自家最壮实的大汉,一看就明白是预备着当做坐垫的。
又闹腾地准备了半响,众人终于上路,开始时都走在一起,谁也不甘心地摆着架子自己抬脚走在前面,走了不到两百步,便不约而同得开始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顿时把尊严也好面子也罢纷纷抛到了九万八千里,纷纷爬上各自仆人们的背,骑马似的走远了。过了不到几分钟,山道上便只剩下了喘着粗气又没有座驾可乘的李云旗。
晌午时分,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李云旗坐在树下的石山,叫苦声不迭。他一边四处看着一边叫唤,直到确认了众人已经走远,突然气也不喘了腿也不颤了,直着腰站了起来——敢情之前那些都是装的。
黑发少女走上前,抬头忘着他不说话。
李云旗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读懂了其中意思般回答:“时间早着呢,不用急。”
说罢两人继续上路,走的是与之前众人行的截然不同的一条小路,这路曲折难行,比起之前那条大路添了十几分的难度,然而两人走起来却如同扎在地上般,又快又稳。
行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走在前头的少女停下了脚步,她指了指前方的一片密匝匝的林子,回头望着李云旗。
李云旗打量了一下四周,轻轻点了点头,双手叠成碗状扣在嘴边学了两声鸟叫,声音一出,那草丛子里也回了两声同样的叫。
是了。
两人对视相笑,拨开缠绕着的枝叶走进了那草丛。
草丛里静静地坐着一人,黑衣黑褂,带着纱帽遮住了脸。李云旗和少女走了进去,对方头都不抬道了声:“来了。”
“大概的计划我已经知道了。”
李云旗径直盘腿坐下,但对方似乎还有一丝警惕,紧紧盯着李身后的少女。
“抱歉抱歉,忘记介绍了,”李云旗咧嘴笑了,他拉过黑发少女,介绍到,“这是落尘,我无意间捡到的因为觉得可怜就留作了侍女——对外是这么说的,其实同是组织的同伴,暗中协助我方执行任务。”
黑衣人听罢缓缓点了点头,他将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恕老生好奇,姑娘有什么绝技吗?”
“忘记说了,”李云旗突然笑嘻嘻地补了一句,“她不能发声,有什么问题我来回答就好。”
黑衣人的头动了动,想必对此十分不解。一位哑女和一个小生,平日里到底是如何沟通的?
“不劳烦先生费心,我们自有方法,”李云旗自信满满地笑笑,忽地收起了嬉皮笑脸,低声道,“有什么交代,先生快快传达吧。”
黑衣人暗自惊诧这看似轻浮的男子变脸变得如此之快,只相他应当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不过此时完成交代要紧,便点了点头,沉下脸压低了声音,摸出一张竹签来。
“三日后,太宰顾漓回府,你们埋伏在院中,我们里应外合以此确保万无一失,三更过后,即刻行动。”他将刻着图纸的竹签塞进李云旗手中。
李云旗不动声色地接下,换回了往常的那副笑脸,笑嘻嘻答道。
“李某明白。”
贰
待李云旗气喘不迭地登上那亭子时,几位浪荡子弟已经懒洋洋地瘫在亭子里等了好一会儿了,看他来了,连忙闹哄哄地让出来了一个位子,掩着笑看他气呼呼坐下。
李云旗注意到有几位衣衫有抓挠的痕迹,明白这帮人还为了争抢第一打了一番。
那位得了第一的此刻正得意洋洋地站在亭子外一块大石上,背着手有模有样地望着山下林林总总,大呼尽兴。
李云旗看了眼,原来是顾家的小儿子,心里暗自地坏笑起来。
他爬起来向顾公子祝贺了一番,巡视着各位少爷们,问道:“诸位玩的怎么样,可否尽兴?”
“尽兴尽兴!”众人笑喊,其中自然是得了头筹的顾公子笑的最开怀。
众人纷纷起哄,请顾公子表示表示。这姓顾的向来有些吝啬,虽然他家父是当朝的太宰,皇帝的右臂,家里自然富得流油,然而这并不妨碍他斤斤计较,即使是玩乐的时候也斤斤计较,不情愿出钱。这并不是节俭,顾公子对砸在自己身上的钱从不计较,只是每当出份子时才犹犹豫豫不肯出手,就因为这,平日里这帮人早已想找个法子宰他一顿,没想到今个,碰上了这么个大好的机会,顿时谁也不肯松口。
顾公子被催的有点急,但又不愿多花一个子,眼珠子一转,看到了李云旗这根救命草。
他把李云旗拉到一边,求他出出主意。
“你放心,我早有好办法了。”
李云旗得意地笑笑,俯身在顾公子耳边说了些什么,顾公子一听就乐了,连称:“妙哉妙哉。”
李云旗原话是:“听闻令尊近日回府,公子家里大小花园数座,亭楼玉宇美不胜收,何不假借迎父回家,邀着众人到家里品品茶尝尝酒,再邀个戏班,也让令尊夫人乐一乐,大家都高兴,公子还能得个孝敬的好名声,更没准令尊夫人一喜还能免了公子的这场破费。”
众人定下的日子是一日后,之后又闹腾了一番才各自散去,天色已渐暗,山路颇为难行,李云旗和落尘慢慢地踱步在最后,听着闹腾的声响渐渐远去,倒也悠闲自在。
等到两人下到山腰后,那帮狐朋狗友早已散尽,停在酒家店旁的轿子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个。李家穿着粗麻布的掌事仆人忙不迭地迎了上来,勤快地为他扇风,一边心疼地问公子累着了吗,一边嫌弃瞥一眼跟在身后的黑发少女,说到少爷真是大慈大悲,对这可怜的孤儿尽到了心,只是这丫头什么都不会,总是连累少爷。
李云旗也不反驳,四爪一瘫,装作累极了的样子任凭这嘴巴厉害的仆人呼和差遣众仆人忙前忙后地递茶扇风捶腿,伺候自己。等到觉得差不多了,才发话让众人准备上路。
一堆人热热闹闹地上路回家,天色已晚,陵川各家亮上了灯,橘黄色的灯色晕在墨色的夜里,竟衬得一幅繁盛如花的风景画来。
人马走到进了外郭城,行到一条热闹异常的街时,轿子的帘子突然被掀起,那个粗麻布仆人慌忙地跑过去只是还没等他跑到地方,李云旗便已轻轻从上面跃下把他吓了个趔趄。
“少爷您......”他大惑不解地问道。
“我想四处逛逛,”李云旗身上披了一件斗篷,单手掐着腰扬了扬眉显然一副主意已定不得阻拦的样子,“老规矩,别和那老头说。”
“是。”
这仆人对这帮整日花天酒地的公子哥们的行径早已见怪不怪,自作聪明地想着少爷想必又是约了什么酒场,也不敢扫自家主子的兴致,顿时低眉下眼地听了吩咐,叫着一行人便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热热闹闹地上了路,独偷偷留下李云旗和落尘两人在繁华地夜市上。
李云旗和落尘悄悄躲在人群中,他看着自家的下人们渐渐走远,心想这个父亲也是愚拙,竟派来个见钱眼开的老家伙监视自己,真是极好应付省了不少的心,想着想着顺手把留在手里的一枚铜子丢进了脚边一个乞丐的脏碗中。
对面就是一家富丽堂皇的酒家,然而他看都不看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落尘紧了几步跟上他,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
李云旗止了步,回头看那黑发的少女,少女那黑如深潭的眸子中映着缭乱的灯火的光,仿佛星子落进了那眼眸里,她紧紧拽着他的衣角,仰着头定定看着他。
“没什么,只是想散散心,”李云旗对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轻轻抚了抚她额上的青丝,解开身上的斗篷反披在了她的身上,柔声说道,“天冷了,小心着凉。”
落尘收了手,也没推辞,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默默裹紧了大自己身子几寸的斗篷。
两人沿着护城河漫不经心地逛了不多时,转进了一个巷子中,这巷子不似其他商街繁华,只有孤零零的几家店,在这诺大的闹市中难得地落得一片清净。
“从来没来到过这里呢,”李云旗说到,心底的好奇心顿时泛了上来,“走,我们去看看。”
他牵着落尘走进巷子尽头的一家店,近看才发觉这店装饰的古色古香,颇有一般风情。店子不大,四四方方,内里的灯光也不算明朗,中间摆了张四方桌,两边是些个木质的大柜子,里面是个高柜台,大概是供主人看店算账用的,墙上挂着一副字画,只是灯影微暗看不明晰,高柜台后则是个用挂帘挡住的里屋。
两人在不大的店里站定,才发现高柜台后坐着一个女孩,黑色的长发盘起小辫绑在了头后,辫子上绑着个巨大的蝴蝶结子,身着一件鹅黄长裙外面罩了件雪白的小褂,样子不大,长了一副可人的模样,只是两只眼睛十分特别,异于常人。
女孩看着两人进了店,忙起身甜甜地招呼,经她这么一介绍,李云旗才明白这是一家占星屋。
那女孩看着年幼,却也不忌惮生人,看着她这番热情的招呼,不禁激起了李云旗的好奇心,将身旁的落尘轻轻推到了身前,对那女孩说到:“姑娘可否帮着占一占她?”
女孩上下将落尘细细打量了一番,道了声:“好。”
手法利索地在方桌上摆了几个家事,她抬手请落尘在自己对面落了座,执起一柄精致的小刀割了自己的手掌。细细的血丝从女孩细嫩的手掌留下,她的手腕迅速地挥舞着,在已经铺在身前的宣纸上画了一个纹路奇怪的符,画毕,将符子贴在了眼睛上。
李云旗在旁静静地看着,他向来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但此番的任务艰险,竟让向来自如的他也乱了心神,这才想着四处逛逛散心。
女孩将符纸附在眼上,过了一会儿纸缓缓地自行落了下来,然而她依旧紧闭着眼不言语,又停了一阵,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对两人轻轻笑了笑,道:“方才我开了眼,姑娘即将遇到一件大事吧?”
落尘看着她定定地点了点头,然而站在一旁的李云旗已经站不住了,他急急地上前问道:“就姑娘来看,是吉是凶?”
女孩的眼帘垂了下去,嘴唇微启,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字。
低低的灯影下,李云旗的脸上泛起一圈黑色的阴影,夜风从没闭紧的窗子中飘进了屋子,引得灯烛微摇,而他的心也如同这摇摆不定的灯影般,渐渐地沉了下去。
佐佐木冬美是一个没有很用力去创造的角色,当时看到这个企划只是想:啊,如果是一个伪娘的话,在这样一个充满猜疑的环境里一定会有很多有趣的事吧。看了大家的人设之后觉得果然自己做的太地味了一点,在此阶段已经没有什么再在外形上进行修改的必要。所以这篇补充设定只是为了丰富一点他太过单薄的形象。
佐佐木冬美,男性。对自己的性别认知存在误区,在这方面比较偏执。喜欢的食物是当时外国进口的水果软糖,以及栗味羊羹。喜欢的动物是兔子,自己本人也像兔子一样胆小怕生。
虽说是这样,因为在成为女性的方面执念过深,有时候也会做出他自己本人也无法预料的行动?
智商意外很高,观察细节的能力就像动物一样出色。能察觉身边细微的变化并对此加以合理推测,进而预判和选择有利于自己的道路。因为性格怯弱冬美关注的事情很少,平时也不与人争斗,所以一般情况也不会动脑子玩心机。
(没了,还是很地味)
时间点大概是上一年七夕吧()
学校附近通常是流浪猫的聚集处,原因极为单纯:相较于已经市侩成年人,年轻的学生更容易对瘦骨嶙峋的猫涌起泛滥起同情心而贡献出自己的点心从食堂偷偷带出的鱼,乃至于半份一份午饭的便当。既然可以如此轻易地讨到饭有时候还可以被抚摸甚至得到柔软的毛巾旧衣服之类蒲城的柔软床铺,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而当没有约到人的生田礼奈一个人拿着一小包和食堂买来的小鱼干在学校里找几只野猫投喂一下的时候,她在平时常去的地方看到有个先到的人正蹲在那里。
从对方已经拖到地上的两根麻花辫来看,大概是女生吧。制服看着也确实是高中部女生白色的西式校服。那~么~
“学~姐?”生田说着轻巧地跳了几步从对方头顶探过身去,“在喂猫嘛?”
对方抬起头的时候生田从刘海的缝隙之中看到了猫一样琥珀色的眼睛,随后对方重新低下了头,揉着面前猫的脑袋:“嗯。”
“人家可以一起嘛?”
“随便。”
“什么嘛,学姐真冷淡。”生田嘟囔着,在旁边蹲了下来。几只猫正未在盘子前头也不抬,而穿着高中部制服的女生揉着靠自己最近一只猫的脑袋,看起来并没有和生田聊天的打算。
不过,生田到是挺想聊点什么,原因无非只有一个:对方长得挺和自己喜好。
虽说对方看起来没什么和自己聊天的打算,不过看起来倒也不会赶自己走,心思细腻这种事在搭讪这种时候可不都是有用,应该说有用是有用不过同时还需要坚韧的脸皮。生田又凑了凑:“呐,之前都没有见过学姐,学姐是年初才来这个学校的么?”
“嗯。”
“哎~”啊,大概是害羞不善交际吧,生田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揉着面前的猫,说是野猫倒也没那么脏,说不准其实是有人在照顾。生田的眼睛转了转,再度回到了对方身上:“呐,学姐的名字是什么啊?”
对方看起来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嘟囔着开口:“……结花。”
“哎……”不愿意报上姓氏的状况偶尔也会遇到,多数是与家族关系不和,但无论是怎样的原因,生田总归是知道这种时候执意追问会让对方对自己的印象一差再差。比起姓氏叫名字还显得更亲切一些,对生田而言这可是可以用“何乐而不为”来描述的状况。
并且,既然对方不告诉自己姓氏,那么自己也当然就可以只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让对方不由得用更加亲切的直呼名字的方式称呼自己:“人家叫礼奈,结花学姐请多指教。”
“……嗯。”
哎呀呀,简直是气氛杀手话题终结者。不过……看着对方带着那么一脸和鱼自己说话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安心幸福的表情抚摸着钻到自己怀里的猫咪的样子,生田感到有一丝,不,非常不满。
礼奈怎么想也比猫咪可爱嘛!自己可是每天都认认真真在洗澡之后擦香油按摩,得自母亲的头发当然也打理得柔顺光亮,每天出门之前还特别擦了香膏涂了口红,吃完饭之后当然也特别注意重新补色……这样的礼奈,当然!绝对!比脏兮兮瘦巴巴的野猫!要!可爱!一万倍!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生田这边传来的“杀气”,几只吃完正舔着毛的野猫突然就停下动作转身跑了。
生田和结花看着跑掉的几只猫,不由得一起发出了遗憾的声音。随后由于意料之外的同步动作彼此对视了一眼。
生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抓住这个机会再次开口:“结花学姐很喜欢猫嘛?”
“嗯!”虽然回答的内容没什么差异,不过语调听起来到是比之前开心了不少。显然非常喜欢猫了。
“嗯……”生田蹲在旁边一手支在膝盖上托着脸,对方对着猫时候的表情怎么看都比对着自己的时候开心,即使吃猫的醋这种事蠢到没边而且对方甚至只是一个自己在几分钟之前刚第一次说话的人,但这些都不能改变生田现在异常不爽的事实。
“学——姐!”
“喵咿?!”结花看起来被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跳向了旁边。或者应该说,试图跳向旁边。因为生田就紧挨在结花身旁,结花起身的动作中肩膀砸上生田的下巴,结花也因此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压到自己那两根长长的麻花辫。
两人分别捂着自己的下巴和辫子跟,窝在了原地。
“好痛……”
“学姐你的反应……”
“不要在我耳边喊啊!”结花的声音里仿若带着哭腔。
“呃……”生田不由得被对方的连续过激反应吓到,“对,对不起。”
“呜……”然而结花依旧蹲在原地,区别或许只在于刚刚无助的是辫子根部,而现在捂住的是耳朵。
“学,学姐?结花学姐?”
“耳朵……嗡嗡的……”
自己真的有喊那么大声么……?生田不由得陷入了怀疑。
嘛,不过既然如此了……
“抱歉啦——”生田挠了挠头,“啊呐,作为道歉,人家请学姐去吃点心吧?”
花香弥漫在街上,五彩斑斓的灯光闪烁着,将卖花人的脸也映成了彩色。粉红的蜡烛点燃了,火焰随着微风轻轻摇晃,牵手的情侣在烛光和霓虹灯的照耀下露出幸福的微笑。
Elade匆匆穿过牵手的、拥抱的还有亲吻的情侣们,烦躁和气恼毫不掩饰地表现面上。今天是七夕,但是程深却要去法庭,Elade想尽了各种办法要将程深留下,结果全都失败了。无论是哭着要他陪自己,还是吵着闹着不让他走,他全都不为所动,甚至在出门的时候也只是淡淡抛下一句:“七夕节是女孩节。”
Elade很烦恼,Elade很生气。
现在,Elade正赶往法院。距离开庭应当还有一段时间,他希望能够在那之前溜进去,然后在里面瞧瞧程深在法庭上是什么样子。
程深这次接下的案子是公开审理,也就是说,允许无关人员进入法庭旁听。但是旁听需要用身份证换取旁听证,Elade作为一个外来人员,可没有这个地方的身份证。幸运的是,今日进入法院旁听各种案件的人较多,Elade浑水摸鱼,勉勉强强混过了安检。
大厅处可以查询案件,Elade一边回想着程深这几天来处理的是什么样的案件,一边在查询触摸屏上翻找。相似的案件有好几个,要确认哪一个是程深处理的,实在有些麻烦。并且之后要如何混进法庭也是个问题……
“综上所述,被告人赵先生的行为……”程深在对自己之前所提出的几条作总结时,无意中瞟见旁听席上笑着的Elade,话语顿了两秒。Elade并不自知,反而在心中遗憾来得晚了些,法庭已经快要结束了。
他在查询处犹豫的模样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注意,工作人员主动上前为他提供帮助,替他确认了程深所在的开庭案件。之后Elade又从一个刚刚旁听结束的人手中借得了旁听证,顺利溜进了法庭。虽然借旁听证是违反旁听规则的行为,一旦被发现,会对双方造成不好的后果。但是Elade今天很幸运地遇见一个同样不懂规则的人,而且还混过了对旁听证的检查。
至于程深在知晓了这事后是如何对Elade进行了一系列的科普和教育,又是如何让Elade单独睡了快半个月,这就是后话了。
Elade待在旁听席,专注地看着程深冷静沉着地应对各种状况,沉迷于程深中,丝毫不在意根本听不懂程深说的话的事实。
看不懂,但是程深真好看。
虽然程深刚感觉Elade时有受到影响,但之后的情况还是在可控范围,一切进行得都比较顺利。
闭庭后,Elade在程深拉走他之前先行一步,把旁听证还给了借证人,然后混进人群里溜出法院。程深在摆脱委托人家属后,正准备拎走某个不懂规矩的小家伙时,才发现Elade早已经离开了法院。
估计是守在法院外面等着自己出现。程深深感头疼,于是他决定从法院后门离开。
Elade蹲守在法院正门,守了快一个小时之后才察觉到不对劲,按道理来说,程深应该早就出来了。难不成被其他人拐走了?不会,不会,他的程深只会被他拐走才对。Elade思考了很久都没有想通,最后决定今晚上好好逼问一番。
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法院所在地,心里面还满是今天没有同程深一起度过的委屈和难过。谁知,到家后一开门,对上的就是程深的目光。
程深正坐在椅子上查看其它案件的资料,听见开门声时,他下意识地抬头,对上了Elade的双眼。
“程深!”
“我从后门走的。”
程深知晓对方想问什么,随口答了后又继续低头看资料。Elade感觉自己心里憋了一团火,要是对方再不给点甜头,估计这火烧起来就不得了了。他关门后,快步走近程深,夺过对方手里的东西就丢地上。
“Elade。”程深开口,抬头瞥了他一眼后欲弯腰捡起地上的资料。Elade见对方这种态度,心中更气,直截了当跨坐在程深腿上,伸手挑起对方下颚,让两人视线相交。
“程深,今天是七夕。”
“七夕是女孩子的节日,Elade是女孩子?”
Elade觉得自己应该用实际行动来回答对方的问题,他扯下程深的围巾,低着头,不重不轻地在程深脖颈处咬了一口。
程深微眯双眼,慢条斯理地拉下脸上的绷带,扬起笑,挑衅道:“你知道纵欲过度的危害吗?X尽人亡。”
“那你可是犯了谋杀未成年人的罪。”Elade听见程深的话,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他轻轻勾住程深拉下的绷带,抬头吻了吻程深脸颊下方的伤痕。
“你是在自杀。”
“那就自杀好了。”
总字数:1734
如有设定疑问,请加群:662464909
弹丸第五章非日常,因为某些原因不关联企划了
感谢点进来的你
“你们谁看到我弟弟….抱歉..是我失态了。”
四处寻找不到原本理应好好待在房间的亲人,南溟散华因此尤为慌张。自从他清醒之后他便莫名不安。这股强烈的不安上一次产生的时候还是好几年前,那个事件发生那天。自此之后他的双胞胎弟弟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这次的不安感比之前更甚,整个人如同突然丢失什么东西一般。
如果按照往常的时间的话,现在大概是发生案件的时候,南溟散华不敢细想,他害怕自己一直畏惧的事情再次发生,他故作镇定的走在人群后面一言不发。直到看到晓乌祐满身创口的身体和无法无视血迹。
满眼都是血红色,四处都长满了那些妖艳鲜红的花,逃不掉,他逃不掉,背过身仍旧看到那些红色。前所未有的恐惧变作发狂的怪兽将镇静吞噬干净,血腥味包裹着他似乎强迫着他回想起友人死去的场景。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走进这个地方,像是映照了昨晚一直无法平静的心情,无法压抑住的的不安。然而现在呈现在面前的,估计是他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景象。无法再欺骗自我的现实,眼前的自己再也熟悉不过的人,此时如同陷入深深的梦境,一个不会再苏醒的梦。
“如果这是梦那该多好啊,对吧。”
南溟散华一步步走向已经显然已经失去生命象征的人面前,仿佛面前的人还活着,还可以听到他的说话声一样。他轻轻拥抱住了自己的弟弟,试图从这个不再有温度的躯体再次听到有节奏的心跳。
冰冷到极致的胸膛是那么寂静,能够听到的只有自己疯了一样的咆哮。
铺天盖地的懊恼和悲伤将他淹没,他到最后谁都没有保护成,他还是那个毫无用处的哥哥,约定和梦想被彻底摧毁,而现在将过去埋葬。
“我不应该和你闹别扭的,所以你快点醒来啊…棺墟..”他喃喃地说着,“棺墟”这两个字是多么温柔。
这是多么可笑啊,当自己终于醒悟到底该做什么的时候,该好好抓住现在的时候改变未来将发生的悲剧,他已经再也没有机会了。
甚至到最后他都没有和他将自己的真心话说出口。
原本坚固无比的世界逐渐分崩离析,命运夺走了他的一切。银河璀璨依旧,但是已经没有再去陪他欣赏这幅美景的人们了。如果人终难逃一死,那么既然是同日生乞求着同日死,这样小小的心愿无法满足吗?
那终究不过是一个奢望。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遍声音嘶哑的在棺墟耳边重复着,一遍遍祈求着棺墟能够睁开眼和往常那样。如果他本身就是为了保护谁而坚强至今的话,那么的他现在又可以守护谁呢?
你陪了我多少年?我又可以偿还你多少年?没有你的日子我该如何度过?我该如何面对世间的苦难波折?你的哥哥明明是这样的没用,他连你也无法保护的了,你就这样忍心丢下他一个人吗?
“求求你,不要让我独自一个人…不要丢下我…”
无论多么声嘶力竭的呼喊,对方也再也不会有回复。越来越微弱的话语声渐渐化作了低声的呜咽,唯一的听众像是完全体会不到他的悲伤,脸上是亘古不变的平静。
南溟散华情不自禁想起往昔的时光,带着水雾的可乐和蕴含着清晨光芒温度的空气,充斥着数不尽欢乐和悲伤的回忆,或悲或喜,这全部都那么真实。那些可以回想得起的日子里全部都有你的影子。是啊,多亏了你,我从来都没有体会过何为寂寞。因为不管怎么做都不会觉得孤身一人,所以才会比任何人更要勇敢。
那些共同欢笑的日子,金黄色的奖杯反射着舞台灯光的光线,举起它的孩子们藏不住的笑容甚至还要比那奖杯还要耀眼。飘零四散的彩带,观众席上传来的海潮一般鼓掌呐喊,还有父母欣慰的笑脸。
一个人做不到的事,那就两个人一起做吧。
有你在的话,未来会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害怕。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背着熟睡的父母偷偷跑出去一起看的流星雨。你对我说的,如果对着流星雨许下心愿一定会实现。那个时候的流星雨真是美丽啊…是吧?可是你对我说的话却并没有实现。”
旷阔无垠的天幕镶嵌着钻石一般的星屑,映在两个人相同双眸中那场盛大的星星的盛宴,尚显稚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心中满溢着对未来的无限期盼。
那个时候我许下了一辈子都要在一起的心愿。
#2
南溟散华站起身环顾四周,或许是仅存的理智使他保持了一丝清醒。他知道自己唯一能够做的是也只有找到伤害弟弟的人,可是这又能怎么样?
他推了推棺墟身后石棺的盖子,手指摸到的地方触感细腻冰凉。盖子看上去很沉。他没有办法完全推动直到完全盖上,散华皱了皱眉头,深呼了一口气低头仔细观察这口石棺的内部结构,石棺里面看似什么都没有,而盖子与棺身的连接处似乎有什么坚固的轴支撑着,现在完全无法转动。
沉思了片刻,散华忽然抬起头看向石棺后面的墙壁,昏暗的光线下墙壁上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收拢光亮,于是他伸出手抚摸墙壁确认究竟是怎么样的东西,是一个凹槽。凹槽不小,如果拿身边的东西来比划的话,大致有脸盆那样大,一共四十九个在石棺后面整齐排列着。 散华拍走因为接触石壁而带来的灰尘,这些灰尘在这里四处都是,因为身高不够的原因他没有办法一一确认哪个会有使用过的痕迹。现在得到的信息还不足以确定什么,以得知的东西来看的话这些或许是机关的构成部分,但是他一时半会想不出这些凹槽可以干什么。
“…….”
南溟散华不甘心的继续往周围走动,这还不够,他想要知道更多。没过多久他便发现就在石棺不远处地面上伸出一些木制的地刺,正在必进的出口处,而上面沾着一些刺目的红色。这些红色一直延伸到了石棺旁边,他停了下来,隐忍的表情瞬间袒露出痛苦之色,散华缓缓转过身凝视棺墟脚上斑驳的血迹,强迫自己面对不愿看见的景象,红色早就已经停止了流动,空气中的血腥味瞬间膨胀放大挤压着仅剩的空间。他现在才意识到这股浓郁的腥甜是源自于这双血肉模糊的腿,大片大片的红色之中的惨白宣告着主人承受着怎样的磨难。他不敢细想棺墟经历过什么,过重的悲伤和绝望无处宣泄,他害怕那些东西会在这关键的时候将他压垮。
现在还不能崩溃,南溟散华闭着眼睛这样告诉自己,他还要亲眼见证凶手的死亡,通过自己的手和眼睛去了解全部,至少他不愿意带着疑惑去地狱见到他。
“我说过我会活下去的,至少在脱离这里之前。”复仇之心似乎成为了他活下去的理由。因为过于用力握紧拳头而传来的痛苦刺痛着疲惫不堪的神经,现在的他除了痛苦之外其他的情绪什么都感受不到。
已经再也没有什么东西会失去的了,这个世界上能够束缚他的人已经不在了,他不会再畏惧什么了。笼中鸟破笼而出,可是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个笼子对于它而言,成为他自身血肉一般的存在。
“你所长眠之处不会再有黑暗和磨难。” 噩梦已经结束,你不会再痛苦。说起来你会在那个地方会看到很多人的吧?连星,晴人,还有瞬一…
南溟散华注视着安详睡过去的人,轻轻说着。不知道究竟是在安慰自己还是那个人还健在,接着他再次来到他的身边蹲下,以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话。是对再也见不到的人最后的独白。
“我永远爱你。”
“再见了。”
只是本应该听到这句话的人再也听不到了,这句最真诚的告白。
许久之前调香师对自己撒一个谎,
那便是南溟散华讨厌南溟棺墟的谎言。
于是让我们回到开始。
暮春的黄昏里,天色是动荡不安的,堆积的行人的身影也是动荡不安的(况且大部分在走向与她相反的方向)。狂躁。逆流而上的C想到这个字眼,在她从两个带着复印纸的味道的男人间穿过的时候。橘红色的雾一样的狂躁,只在日落的时候弥漫在城市的空气里,让每个人动荡不安,只因为酸或热。E嗅到了这种狂躁的味道,所以在C说了现在要出门的时候,他把荔枝罐头里的半透明果肉咬在嘴里,口齿不清地说:
“一定要现在吗?”
“当然只能是现在。”
“去哪里?”
“我不知道。”
含着另一块荔枝的C穿着外套口齿不清地应道。
“这个天气你穿这身我觉得挺热的。”
“没关系,反正没有多久。”
“没有多久是多久?回不回来吃晚饭?”
“不回来。”
“这很久了呀!”
戴上口罩(她有些花粉过敏),C摆着一脸调侃样的凝重转过头。
“我知道我会早点回来的毕竟我已经不会迷路了不会像以前一样缩在路边拿着几份路边过时地图找着一个近在眼前的目标的地址,等不了很久的我出门了再见爱你。”
门关上了,重重的像电车硌过车轨的一声冷不防的巨响。C穿过了人群走向天桥末,阳光逐渐被路边的金合欢盖住了。C将双手插在呢子外套的口袋里,粉色的丝绒衬衫(待洗)好像染上了一些汗渍。站在天桥上朝地平线望去时,C想到了在另一个遥远的城郊的,自己的家乡自己的家。它在落日的方向,暮光的尽头,精细丑陋的脚手架与塔吊的背后,把这张康定斯基的画布掀开来,蒙德里安一般清爽冷静的,罩在一层灰色薄雾里的故乡。
桥底路边的艺人按着电键盘,一脸过度夸张的陶醉,闭眼唱着“让我们回到开始”。于是一路往前,在末春里,在纤弱的垂丝海棠被打落在地上,从粉红褪到灰白的时候,C遇见了E。
——虽然他们从来都不是两个相爱的人,搞清楚。顶多是两个相互喜欢的人。Ain't talking about love。一定要谈的话他们的爱是单向的,侵略性的。E有一颗浪漫的内核。C早就认识到这一点,因为这个她才第一次喜欢上他。他的身体里有着凝结的墨绿色,像深树林也像落满泡沫般的白色花瓣的死水,散发着植物才会有的清新馥郁的腐烂气息。这是一种捉摸不定的气质,和几句艰涩的诗里闪过的差不多。
“四月是最残忍的一个月……”她想起这个。于是在她念着这句诗。她把他当作一棵歪斜的开花植物。她能用一个拥抱折断他的枝干。
C不是一个艰涩的人,就算她是一个最近每晚都做梦的人,可能睡眠质量不是很好。她的梦里是柠檬水和夏天干燥炎热的沙石地。没有那么多无可救药的味道(E是一个潮湿的人,谁都知道)。
无可救药的残忍的味道。回忆与欲望。她抬起头看了看,金合欢的缝隙里几丝阴沉的,开始发暗的天空。这样的天色快要持续了一天,低矮的窒息的乌云流不出一滴雨来,像一个心碎到哭不出来的可怜蛋,和他干枯到带血腥味的喉咙。在城市的狭窄天空里这种可怜感觉反倒削弱了。她想起曾经在一片田野上看到的广阔的阴暗的云层,无植被的山,另一片干燥炎热的沙石地。一排候鸟擦着底边飞过。这是她第一次对“空洞”这个概念有所印象。响着铃的电车从路中央滚过去,巨大的,沉重的,回荡着的雷声。
(“谁是那个总走在你身旁的第三人?我数的时候,只有我与你一道。但我朝前望那白色的路时,总有另一个人走在你身旁。轻巧地走着, 裹着褐色的大衣,罩着头。我不知道是男是女,——但你身旁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不是所有人都能长成一个有趣的人,一个擅长做梦的人。顽固的梦是一种顽疾,一种自恋,只能用另一种梦去医治它。C抱着双臂,难得有些忧伤地想。所以每次他裹着自己流苏披肩缩在座椅上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是什么角色呢?(我也不想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他满打满算只是一瓶点滴,或者一玻璃杯浮灰的凉水。虽然告诉了他他也不以为然,他也许觉得自己能配得上一个更黑暗更重型的意象的。)他真的能认识到自己本质上是什么角色吗?要用居哈里窗所说的话,他的Unknown和Facade有点过多了吧?
“让我们回到开始。”
声音混在人潮和车流中,逐渐模糊不清。这是下班的时间,昏暗的天空下人从各种各样的地方涌来电车线旁了。几块萎蔫的花掉下来,一把撑开的黑雨伞被搁在地上无人认领。那辆熟悉的,终点通向她大学的86号电车缓慢地开进站台。不知因为什么,——可能因为心理的一闪念,她上了车。
“C?”
在找到空位坐下时,她听见对面座有人叫她的名字。
“V?真巧,晚上好?”
“晚上好。”V戴着比她的脸大很多的遮阳眼镜,翘着腿,托着下巴。“你出门吗?他没和你一起出来?”
“他在家里。”
“好的。你打算去哪里?我刚下班,还得回家洗碗。我坐到A街就下。”V吸着冰咖啡,打了个哈欠。“现在天气不太好,我不建议你在外面待太晚。”
“不会的,我只是出来买些东西顺带散散步。”
“买什么?”
“水果牛奶?”
“我以为你一个人会出来买些更刺激的东西?”V露出似笑非笑的狐疑表情,向后仰倒靠在椅背上。“挤点时间享受生活嘛,不是所有事都必须要有目的的。”
“现在的我便是没有目的的。”
“哇,这是少见的行动。”
“因为我不是这样的角色。现在,我想认真地模拟一个浪漫主义者。”C朝窗外望过去。电车开始离开市区,朝着离家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下一站是A街,显示屏上写着。V站起身,把包挎在肩上。
“如果你的意思是模拟某人的生活习惯的话那我祝你好运。”
她很大路货地摆摆手,三步两步地下了车。车上的人少了一半,C把位置朝里移了一些,能正好靠着窗户。远处的市中心的高楼亮着金色与浅蓝色的灯,两边卖花卖零食的小店倒开始陆续关门。小时候家附近唯一的商业区有一个大咖啡馆和几个小店。在每周的工作日,它们只会开到五点半。
“下一站是F区购物中心。”她想念那边的巧克力松饼。夜间酒馆开始热闹起来,外面的火灯才刚点燃,特价:玛格丽塔70%价。不停有人下车。超市很稳定地进出着人,货架背对着玻璃橱窗。
“下一站是T火车站。”巨大的,保健商品的招贴画。微笑的女人,笑脸露着街角一段新涂鸦的油漆味。立在岔路口的雕塑石灰拱门。桥,空旷的宽马路。从此开始,真正荒凉的路段。人越来越少。立在平地上的购物中心指示牌。
家具修理公司,■■商店里阴森的蓝光。与家人一起出游时,他们经常在路边的■■商店买水。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那么冷。只要一进去,她就感觉不饿也不渴了。胃里空空荡荡。他们会买巧克力,■■和矿物碳酸水。■■。■■是什么?记得很好吃。“下一站是■■■■■■街。”她闭上眼。
让我们回到开始。
内心对白
我家是一个农场,我的父母有七个孩子。
你是第几个?
第七个。
真巧。
不,不算巧。无论答案是哪个都是七分之一的概率。这是一种与独生子不同的感觉,每个人处于一种平均的,不浓不淡的真实的亲情里,能自由地活自由地死,对有的人来说这是折磨,对有的人来说这是最理想的。
我的父母,我没兴趣知道在生下我前他们在干什么,只知道他们相遇,他们相爱,他们头晕目眩地结婚了,像两只野兔追着一群蝴蝶。一直到现在。而在阴天下,我们七个孩子奄奄一息,在拥挤的后花园里等待一场夹冰雹的暴雨……
为什么要等一场夏天的暴雨呢?等待着——,等待着它能毁灭一切?
是洗刷,不是毁灭。不要总用这样暴力的动词。我们等着什么洗去财务紧张,危机感,深玫瑰色大花卉的墙纸,石墙角的蚊子,近乎熔化的沥青表面,夏天里干枯黏腻的恶臭,这一切太真实了,不是吗?真实又痛苦得不像真实。蝴蝶去哪里了?它们带着的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灭的?从我出生开始,还是从第一个孩子出生开始,还是自打他们结婚开始世界就必然要变成这样了?好像一切都要失速冲向恶化,在异常的高温里等待最终的破灭。算了,不谈什么破灭,我不是那么浪漫的人。那个傍晚,妈妈给了我一杯榨出来的加了冰的柠檬水,然后她带我出门,绕着果园,绕着三条街外的人造湖散步。在湖边的长椅上,我们靠在一起,看其他散步的人牵着黑色的小狗路过我们眼前。她倚在椅背上问我:你们想要养小狗吗?
我自己更喜欢大狗。
有多大?
坐下时到我的腰那么高,黑色的。
现在想要买吗?
不,不用了。把柠檬水灌进嘴里。冰冷酸涩,尖刺般的有些悬浊的透明液体,把闷热的空气瞬间划破了,像一道自来水浇在烧伤的皮肤上。眼前的空气清晰起来,两只蚊子晃过视野又消失,银灰的湖面和湖中岛间吹来一阵冷风。一场夹冰雹的暴雨。艳粉色的闪电划过云间。不要光,请给我水。
她在31层的阳台上看到层叠的乌云。贫瘠的山。枯枝状的闪电挤不出一滴雨。
不要光。请给我水。
“下一站是中心理工学院BDR区分院。”
“这班电车的终点站是中心理工学院BDR区分院。”
现代童话
E醒来的时候,C已经回来了。只一睁眼他就感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不管怎么样,他挣扎着想站起来。
“别乱动。”翻着那本生活周刊的C扫了他一眼,“不要压到输液管。”
他才发现自己倒在诊所隔间的一张临时床上。安静的,昏沉的,只亮着一盏台灯的隔间,左手搁在消过毒的白被单上,吊瓶里打的是有点深琥珀色的混着消炎药的液体。他身旁是巨大的窗户,窗帘敞着,外面一片漆黑。大概已经很晚很晚了。虽然孩子们知道昼夜是周期循环的,深夜越深便越接近黎明,后半夜的天只会越来越亮,但是刚醒来的E同学一时感觉全世界都向着黑夜坠落了。他的脑内耳鸣一般萦绕着若干年前零点报时前节目预告的广告音乐。像安静的,昏沉的,只亮着电视屏幕的零点前的房间里。
四岁的孩子所认知的万劫不复的深渊的边界。一切变得越来越黑。越来越重。零点。二十四点。二十五点。二十六点。一千零二十四点。沿着单向通行的轴一路向着更深更没有光明希望的地方沉下去。一路向着更深更没有光明希望的地方沉到现实崩溃意识熔化变成填满全宇宙的零。于是世界就是这样告终世界就是这样告终世界就是这样告终不是一声巨响而是
打住。他醒了。
“你送我过来的吗?”他下意识问道(然后感觉这个问题很没价值)。
“是我带你来的。不是送。”
“我不记得我醒来过。”E顿时感到一阵头痛。
“反正是你跟我来的,乖乖的,泪汪汪的,好像一个小可怜。”她合上书,露出了她经常摆出的和善笑容。不知为什么,一看到她摆出这种表情E就感觉心里一紧,好像什么充满恐怖的预感在蠢蠢欲动。“还是说你在梦游?”
“没有。”
他悻悻地瘫在被单里,看着药水软绵绵地从软管里滴落下来,和现在的他一样有种精神的怠惰。他感觉自己丢了个天大的人,而且可能即将面临社会性死亡。两人沉默地凝固在了隔间里,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你感觉怎么样?需要吃些什么吗?”
最终还是C主动发言。
“我反正路上买了很多你的果子牛奶。没买更多,因为超市快关门了。”
“不,不用。抱歉。我现在不是很想吃东西。”
“但你一天都没吃东西,是吧。”
E抬起干燥的右手,像面临什么困扰一般扶着额头。他感觉自己外壳里还是一团混乱的悬浊液。
“我不饿。现在吃的话我感觉胃不太舒服。”他无力地说。一时间他想让C给他一份杂志,但他下意识地拒绝开灯。那高挂在头顶上的,惨白强烈的日光灯,能把一切照得活生生地冰冷恐怖。他只想要隔间另一头的一盏台灯那样的亮度。
“C。”
“嗯?”
“你在看什么?”
“还是那本。”
“哪篇?……我是说,我还没看。告诉我它讲了什么。”
C停顿一下,然后把书摊在腿上,以一种阅读器的平淡语气念起书来:
“从前有一个小孩,他的名字叫作‘暗示’。当其他孩子选择团队伙伴的时候,他常常受到冷落,并且他往往活在隐蔽的地方。但他总是有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骄傲感,因为他知道人们会在他们最重要的时刻求助于他:和他们所爱的某个人躺在床上时,和他们所信任的人促膝谈心时。暗示明白自己的人生不是简单的非黑即白,所有的色彩都是他的朋友。当暗示长大成人,他发现自己的朋友是一个不那么快节奏的含蓄的人群:反语、不敬、崇拜、诗意……”
E闭上眼,努力集中精力听并听懂她在念什么。C的语速有些快,他要更费劲地追上。
“……这个世界和喜欢沿着大街大张旗鼓地游行的行军乐队构成的那个世界完全不同;这个世界说出了我们不能看或者不能说的东西,它的分量和生活中我们能够看到和听到的那部分一般多。有一天,暗示刚睡醒就听说自己进了黑名单……”
“这是什么?伪童话故事?”
“差不多。标题是《现代童话故事》("A modern fairytale")。”
“C。其实我小时候写过差不多的东西。”
“是吗?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写过故事。展开讲讲?”
“哦,不,只是有一点差不多而已。请继续吧。”他退缩了。
“不要逃避自己挑起的话题,我很好奇。实在不行,等我读完这篇你再讲就行。”
E马上激起了一身巨大的紧张感。
“不,不要。”他连忙拒绝了,虽然声音不够有劲,听上去仿佛一只不紧不慢撒娇的老猫。“我才不要把我小学时写的东西附在小说家的短篇后面,太……太丢人了。你真想听的话我现在给你讲,杂志我等天亮了在看也……”
说出口他又后悔了。C想必早看过小说家的文章了,无论他什么时候讲,丢人还是一样的丢人,充其量是他自己自欺欺人了。他听见C把书合起来放在凳子上,她的脚步声向他靠近了。——然后他恐惧地闻到了那股柠檬味清香剂的味道,在他的正右边,可能十厘米不到的地方。他不得不睁开眼了。C侧着身躺在床的边缘,托着头,蜷着她穿长靴的腿,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好在她没关掉那盏台灯,这样他才能看清楚她是C,不是抓小孩的女巫。
“靠你近点,不然我听不见你说话。”
E很久没听见她在这么近的地方说话了。
“哇,别吧。”
他无力挣扎道。刚退了点的烧好像又突然严重起来了。
“讲,快点。”
C愉快地催促着。E感觉她正盯着他的短袖衬衫的领口,白色的,干枯地卷着边。他总想发出一声哀嚎,但又发现自己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将右手贴在嘴上,用一种很隐晦的小声说:
“所以,用刚才那个开头的话,从前有一个小孩,他的名字叫‘生命’……然后他死了。结束了。”
“详细一点,不要只拿开头和结尾糊弄我。”
“啊,真的,我不太好意思讲。因为参考别人的痕迹太重了。不过你真的想听的话,让我想想……从前有一个小孩,他的名字叫‘生命’。他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所有人都爱着他对他致以由衷的敬意,无论是自由、幸福、痛苦、成功、失败、宽容、嫉恨、恐怖。但就算他生活在充满爱的环境里,他也不是个好孩子。
“他是粗暴,叛逆而充满自信的。但有一天他发现了一个与他长相神似的人对他示好,一个柔软又安静的好孩子,温顺得像一只小猫。这让他好像隔空受到了什么侮辱一样。他故意态度粗暴地对待他的新朋友,但对面却依然温和回应了,很快他就没了兴趣。没有人喜欢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等等,E,他为什么会感到生气?”
“因为他们长得太像了。一模一样的那种像。在那个叫生命的小孩长大后他开始一个人的历险,然而那个惹人厌的乖小孩总想跟着他去任何地方。和他不同,他的新朋友人缘很糟糕,就像狐狸身后的老虎,他的老朋友们一望见那乖小孩马上便皱着眉头走开了。这让生命感觉非常挫败,他无数次想甩开那家伙,但那乖小孩却像一块口香糖粘在他的鞋底,时时刻刻缠着他。——让他真正发作的是在名为自由的老朋友的生日会上,自由请来了好几桌他的好友们,但因为他身后那坏家伙的出场,一切都乱套了。他长久积压的愤怒统统爆发出来,揪着那乖小孩的衣领发出混乱的怪叫,他砸了木头桌椅和玻璃灯,撕了墙上的挂画,发疯一样按着他的小粉丝给了若干记老拳。他的朋友们连忙逃到了外面去,等到里面没有声响再进屋,发现他死了,屋里一片狼藉,但没有其他人。大致就是这种情节。”
空气安静了几分钟,E感觉自己能听见点滴顺着软管一滴滴落下来,便开始难堪地装睡了。这时C又开口了:
“结尾有些怪,但是比较像寓言。你介意做个解释吗?”
“我忘了。我是在心情很不好的时候一口气写的。要理解的话可能是生命和死亡的关系那种老套的东西,我的见识不足以写出有趣的主题。”他闷声闷气地回道,“可能有的时候我也会害怕被另一个自己给打死。”
“你是哪个?”
“怂的那个。”
C噗嗤一声笑出来。
“不一定是生命和死亡的关系,换成其他对立统一的反义词一样可以套进去……对,主题是对立统一的。E,你讨厌蝴蝶吗?”
“哪种?”
E紧张起来。话说,为什么是问“讨厌”而不是“喜欢”?
“我说蝴蝶。普通的那种。”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回想起自己的脑子碎成了一大片蝴蝶翅膀的梦,不仅泛起一阵恶感。
“我是说你在药瓶的标签上写的字。”
哎呀。
“哇,那个……那是一种新流行的弱精神药。这种药被看作蝴蝶的鳞片。”
“为什么?”
“因为它让人做梦。”
“所以它的商品名应该是什么?”
“金粉。金粉的枯木灯。”
“这么文学?”
“骗你的。”
E将脸蒙在棉被里,想让自己平静一点。现在是几点?他有点想问,但又感觉没有力气问出口。明明他才讲了一个故事,但现在他又陷入精神的怠惰了。那又怎么样?就算他不知道时间,他也不会一路沉到永久的黑夜里。毕竟他已经醒了,对醒着的人来说,天总是会亮过来的。有一个细节他终究没有讲出来:那个神秘死去的倒霉人伤口上盖的都是会吸血的蝴蝶。他不知道这个景象的意义是什么,但当初他的确是这样写的。大概只是因为好看吧。
红宝石之城
半夜在女朋友的阳台窗户下眼巴巴地望着,好像许多热恋中的人都干过这样的事,至少许多描述热恋的剧本里有这个情节。虽然S第一次望向V的落地窗时还不认识V,但当那一晚他隔着栅栏,看见她的身影时,他就隐约感觉自己要落入一个剧本里。而且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剧本。
于是他又回来了。
倒了几辆火车,他回到了魔女的家。他先绕过V的房间的窗户,里面灰蒙蒙的,可能盖上了窗帘。她的家还是一个城堡,高大又阴沉,里面却光辉熠熠。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比他记忆里的样子新了很多,可能重新刷过外墙,至少现在看上去住的是人类了。站在大门外望进去的话,能望见铁玫瑰的栅栏里的一条石砖路,表面凹陷的部分总会积着亮晶晶的水洼,路两边的矮围栏里堆着的都是他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和他第一次来访时的印象大致相同。那些剑状的蓝花束,吊钟般垂着的红百合,奶油色的玫瑰;那些比他更高的灌木,层层堆积的绿叶像花边华丽的婚礼蛋糕,白色和淡粉色的大花盘夹在正中。
曾经他想象过如果他们家与学校一样在每种陌生植物下立着资料牌,那牌子恐怕能多到把草地淹了。
“我父母不喜欢你。”S想起V真诚地告诫他的话。好的,现在V只剩下了母亲,不过他没真的见过V的父亲,所以实际上状况没什么改变。他做好被愤怒地扫地出门的准备,按了铁门的门铃。
好像等了一两分钟,有人从城堡的门里出来了。她笔直地沿着石砖路走来,姿态正地好像在走T台。——是V的妹妹。S能感到她周围的空气比V要冷一些,但也要柔软一些。
她亚麻色的卷发扎成一个低低的马尾。
“您是哪位?”她有礼但高傲地问道。她的声音并不像V。
S毕竟是工人出身,面对这些真正的有钱人,虽然他身高一米九,在气势上还是被不由分说地压倒了。他突然想起与V相处时自己从来没有主动过。这让他不合时宜地有些难堪。
“我是S。我是V的……”
所以该怎么说?朋友?恋人?
“朋友。”
“嗯?你说……”她的神情变得古怪起来,“你是来代她传什么话的吗?”
“不,我就是回来看一看。顺便帮她带一点东西……”
该死,他有些害怕了,甚至忍不住编出子虚乌有的委托来合理化自己的行径。
“我就知道。”V的妹妹耸耸肩,便打开大门,带他进屋去了。S有些犹豫地跟着她进去,跟在她的脚印后面走一条笔直的线。这个陌生的,华美的屋子。从前他每一次来,都是一次紧张不已的冒险(当然这一次仍然是,他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得厉害)。高大的、木制的大门,门廊外几盆不认识但色彩艳丽的热带植物,闪着金光的茶色墙纸,立柜中锁着的铁丝的雕塑。墙上镶着的镜子里,他可怜的影子,铃铛,猫。在他印象中,她的家是深红色的,分裂的。不是指装修风格的分裂,而是它把展现“华丽”的单位压得太小,搞得每一部分都已经华丽到充满叛逆的噪声,——是说每一件家具,每一页能撕扯下来的墙纸都是孤单的随时准备着逃离。“我必须……。”他甚至听到栏杆上的枝形吊灯对他说。
地毯一样红,酒一样红,红中带黑,像她的红宝石戒指。
“是你?”
S吓了一跳(literally。一把年纪了听到长辈的声音还是这么诚惶诚恐)。V的母亲站在楼梯口。她的相貌没怎么变,或者说S从来没有对她的相貌的记忆,总之依然长得很显年轻,穿着花边层叠的宽松的套装。她对S的到来好像毫无表示,比起曾经的激烈反应,平淡得吓死人了。
“是的,阿姨。”
他(努力谦卑有礼地)答道。虽然他感觉这个称呼太蠢了。
“我这么老的吗?”她抱起双臂。
“……姐姐。”
S艰难地抖着机灵。
“不用了。我本来就老。就这点自知之明总该是有的。——你想要喝点茶吗?”
“不,不用了。”
他看见V的妹妹站在巨大的壁橱旁边,等着拿茶壶和茶杯,他感到一阵寒意,忙不迭地拒绝了。他适合服务别人,而不是正正当当地接受别人的服务,而且是被这样的大小姐。咖啡?蓝莓汁?V的母亲又问了他几句,他也用自己刚在火车上喝完一瓶矿泉水推脱了。——那你需要用卫生间吗?——不,不不不,真的不用。于是她终于肯领着S上楼,朝V的房间走过去。S望着她用钥匙打开那个他唯一认识的房间,使劲回忆着里面的样子。不过他沮丧地发现自己竟一点也记不起来,除了记得有床、书桌、书柜、电视和衣橱以外。家具款式他已经全部忘记了,床单花纹也是。——他在里面做过什么?除了谈氯气和双氧水,树脂里的利希滕贝格图案,喝了魔女的柚子酒,然后被她丢在床上亲过几次(可能从额头到颈侧)。哇。他真的不记得。
不过他实际进屋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已经大变样了。不管他记忆如何模糊,总之不是像现在这样的。魔女堆着的烧杯和锥形瓶都已经不见踪影,只放着些不用的电器,纸盒,泡沫块,一叠叠旧书和没用过的A4尺寸的白纸,蜘蛛网结满了天花板。只有那个巨大的落地窗,拉着窗帘,僵直地立在那里。
“我记得你来过很多次她的房间了。”
V的母亲说。
“就六次。”
“很多了,你不知道别人想进来有多难。她把她的房间从外面上锁。比起我她明显更喜欢你,所以对我来说你很讨厌。”
“现在呢?”
“现在依然很讨厌。”她说。“不过没以前那么严重了。”
S有些笨拙地小心翼翼地掀开落地窗的窗帘,灰尘从缝隙里喷出来,他下意识眯起眼睛。窗户还在,一眼依然能望见栅栏外面,——他曾经站过的那个地方。再抬高一点目光的话就能看见天际线。列车沿着地平线开过去,一点点翻滚震动的声音,像地底温暖的兔子巢穴。乍一看还是很平静美好的。
“我必须……”
他听见魔女靠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当然,她并不在他身边,至少现在不在。在夜晚时魔女透过窗户看到的他的身影究竟会有多渺小?不对,她真的看得到他吗?如果不打开窗户的话玻璃上只能照出自己的影子……不,她打开过窗户,在隔着几十几百米交换了几秒眼神的时候。他猛然想起刚进屋时他望见角落里有个天文望远镜的包装盒。等等。他又有点不安了。
他们听不见对方的话,花园有些太宽了。不过现在他站在魔女曾经站着的地方,所以他听到了魔女正在离他很近的地方自言自语。
必须什么?必须造反,必须暴动,必须几十年如一日地保持着新鲜的少年心气?——那你大概做到了?
魔女把额头搁在窗玻璃上,双手插在口袋里,神情有些疲惫。她的头发还是纯正黑色的,在肩膀上软软地卷着边。S发现她比他记忆里的样子要更瘦一点,毕竟他能注意到她突出的尖锐的关节,和手上,——手臂上,隐约凸起的发红的结疤的伤痕。魔女不喜欢穿短袖,他记得。不过他对这种外伤并不陌生,他认识很多容易受伤的人,他们周围都围绕着年轻人的血气。——和他八竿子打不着。“我觉得你从来都没有年轻过。”魔女曾经这样评价他,虽然他不介意,但多少有点沮丧。
我必须和疾病搏斗。
嗯?
我必须和疾病搏斗,直到痊愈。我必须和恶心搏斗。
S看见魔女露出了一点志在必得的暧昧笑容。她在念歌词,——她一直是插着耳机的,他才注意到这一点。魔女还望着窗外,像个眺望远方的伟人。在她伸出左手按着耳机上的暂停键的时候,又是一辆火车从地平线上滚过去了。他瞄见她左手中指上的……
“她在房间里尖叫,砸东西,用刀划自己的手,踩猫的尾巴,让猫抓伤自己。她从来不像我们每天出门在外一样光鲜亮丽。骨子里是个疯子,和你认为的一样,疯子。我不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想去知道。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是吧?”
S马上又清醒回来了。
“不过她很优秀。”他说。
“我当然知道她很优秀,我不见得没你懂。”V的母亲很不以为意地反击道,“但是否喜欢自己的孩子又不是以优秀与否为标准衡量的。”
“您的意思是?”
“她是我的孩子,但我不喜欢她。去掉亲缘关系之后,我们从来不能互相理解,所以朋友都做不了。我不喜欢她。这是很简明易懂的道理,可惜人们很容易理解孩子对父母没有爱,而不会反过来理解父母对孩子没有爱。我可以给她亲人必要的关怀和理解,给她成长中所需要的一切,我完全可以做到和普通的母亲一样。但这不妨碍我不喜欢她。”
她的神情很平淡,好像对这个话题不抱任何兴趣。
“概括来说,就像我被称为‘企业家’‘设计师’‘艺术家’,‘母亲’也只不过是个职业。职业有职业的任务,但职业不是人的全部。从我本人的角度出发,我不会喜欢她。”
S尽力理解着。
“现在的关系依然是这样吗?”
“不。毕竟我已经看不见她了。——我依然不喜欢她,希望你理解。”
啊。他有些明白了,她们是一脉相承的自我主义者。V的母亲只是单纯地讨厌着他而已。说实在的,早在他对这家的经济实力有了直观认识的时候,他就该朦胧意识到他们的亲情观是什么样了。
“她和我在一起。”
“我知道。”
V的母亲态度格外冷淡,让他开始害怕自己又激怒了她。不过她也不再有更多感情的表示,只是走向书柜,拉开自下而上的第二个抽屉(里面塞着几张糊着枯叶色污迹的报纸),并从里面摸出一个盒子递给他。盒子是纸做的,他摇晃了一下,发觉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滚动,便小心地打开了。镶着块方形红宝石的白金戒指。S见过它很多次,只有在学校里和在关于学校的梦里。
“是她的。”她说。“我送给你了。”
“为什么?”
“比留在这里十几年好。”
“我觉得她看到会讨厌我。”
“那你便藏起来,或者卖掉扔掉。总之不要再还回来,没人想看到这个。”
S将戒指取出来,红宝石的边缘闪着星星点点的彩光。他从没这样近地观察过它,只知道它通常套在魔女的左手中指上。深红色,(“她的家是深红色的,分裂的”)——是那种发黑的,单纯而新鲜的深红色。这房间里原来有这么重的血腥味吗?他不禁抬头望过去,魔女的身影像刚才那样站在落地窗前,左手按着耳机的暂停键。地上是一滴一滴圆形的血点(也有可能是满地混杂的血迹,揉成一团的浸湿的面巾纸和报纸)。直到痊愈……她一边望着远方一边咧嘴傻笑着,顺带舔着流到嘴唇上的鼻血。——和他手上的那块红宝石一样是鲜的深红色,在灯光或日光下亮晶晶的,流光溢彩。
“我讨厌你。但希望你们能一直和平共处。”
他隐约听见了。
后续
“我今天没联系上你,你去哪混了?回老家?”
“差不多。”S喝着冰箱里的矿泉水。还没到夏天已经开始全身发热了。
“等会放回去,给我喝点。——去看你弟?”
“他在学校。我给他买了点土特产留在桌上就走了。”
“那你怎么能赖这么久,一个来回不至于要到晚上十一点吧。”
“特快车单程也要四个小时。”
“可是你早上六点就出门了——”
S沉默几秒,把手揣在口袋里。
“我去你家了。”
正仰头喝着矿泉水的V一个没抓稳浇了自己满身。哇靠。她念叨着,S能听到她绞紧塑料瓶的声响。
“哪里?”
“你家。”
“你胆真他妈大。我刮目相看。”
看来她吓得不轻。
“其实还好。真的。没有发生什么暴力剧情。V,你妈送了我你的……”
“不,不不不,不要,不要让我看到那个。”
“真的吗?”
“是的,不,不要拿出来,不管是什么,肯定在你的口袋里。不要拿出来,现在,我去洗个脸。”V一边仓皇后退一边闪去洗手间,摆出一副吸血鬼怕着十字架的模样。待到她蒙着满脸水滴跑出门时,S依然将手插在口袋里。他摸着那个纸盒的棱边,想着要不要把它取出来。
“S,老实交代,是红色的吗?”
“是。”
“圆形的?”
“是。”
“可以套身上的?”
“是。”
“那算我送你的。”V的表情已经难看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人了。“你套你手上也行,我不要,太不符合我现在的形象了。我提醒你,卖掉它你可以两个月不愁吃喝。”
“我不太想卖。很有纪念意义不是吗?”S掀开纸质的小盒盖,望着里面那不大不小的曾经属于他女朋友的红宝石戒指。 他们纠结的学生时代的遗物,魔女伪装成人类的必备道具。它被人埋在地下六尺,现在落到他手里又重见天日了。像什么危险的被封印的怪物。“我发现你妈的性格很像你。”
“不该反过来说?”
“我认识你更早。我才发现你们其实都挺固执的,也许还是遗传了一些……”
“S。你知道我喜欢你哪里吗?”
V冷不丁地冲出一句。
“在我摔在地上的时候你不会来拉我。你不会让我站起来,跟我说站起来比倒在地上要好。你只会耐心等到我想站起来为止。我喜欢你这里。喜欢得要命。”
“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因为我想说。”
V抹掉脸上的水,有些悻悻地瘫在电视机前,打开开关,漫无目的地调着台。广告。广告。新闻。广告。她刚才是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怪话,但S回忆到,在跟着V的母亲下楼时,他突然想到一个不怎么礼貌,但很本质的问题。
犹豫了几秒后,他打算真诚一点。
“对不起,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在危急时刻,有的父母会牺牲自己拯救孩子,按照您刚才所说的话,您不会这样做吧?”
V的母亲提了提嘴角,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笑的笑话。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请从假话开始。”
“不会。”
“真话呢?”
“如果我足够喜欢她,比如说妹,说不定我会。V的话不会。不过不谈用命,用一些钱和一些血的话,我倒还是会很乐意的。”
S笑出来了。
“您是一个相当好的母亲。”
“这听上去不是一句夸奖。”
V的妹妹把大门推开了。
“比我母亲要好。”
“为什么要说,比自己母亲更好?”
R偏过头。
“因为少了那么点一厢情愿?”
“从何谈起?”
“他的母亲死了。”
“我知道。”
“为了救他。”
“……”M一时语塞。“那还真是悖论。”
“亲子是互不相欠的关系。”R继续道,“你觉得是当时就直接死掉好呢还是带着没法还清的愧疚感活下去好呢?”
“取决于他是不是真的想活的。如果是我的话我无所谓啊,就算有谁拿命来救我我也没法学会好好活。风险投资是不会带来笑容的。何况是绝对落空的风险投资。”
“可能所有和亲子关系有关的话题都可以归结为风险投资。”
“好的。这么一说,我已经让我妈风投失败了。”
“你妈知道我们两个交往吗?”
“不知道。她可能不想理我。”M打了个哈欠。“你妈——哦不,我忘记你妈早没了。难怪你过得这样愉快。”
“但她挺好的。”
“是的。能让我有机会在世界上遇到这样可爱的人,代我感谢她。”
“你大概对所有人都这样讲——”
“我认真的。”M干脆无精打采地侧躺下来。“帮我把窗户打开。”
R打开那扇窗户,外面夹着烟尘的空气吹进来,把迷幻赶走。他深呼吸一下,轮廓清晰的现实溶进他的血管。
永远的浪漫的黑夜只存在于喝醉或梦游的人脑内,对醒着的人来说,天总是会亮过来的。虽然他忘记了现在是几点。上一次失去意识时他被M送进诊所,醒来时他也是不知所措又心安理得。梦里,地狱里。街上,房间里。城市角落,与煤气厂背后的死水。对面的公寓楼亮着几格灯,同一种威士忌的姜黄色。他能望见里面红色的沙发靠枕,黑色塑料椅,盆栽,大花纹的床单,正方形的挂画。几个电视屏幕在闪,几个人影在晃动,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存在,他们努力生活且互不相识。我没想到死亡毁坏了这么多人。这便是生活。对此绝望的人已经早早地离去了,留下其他人在阳光与灯光下挣扎着。从楼顶落下的人会看到什么呢?——他会看到有多少手,想要接住他?R把发热的额头贴在金属的窗框上。深重的忧愁与绝望与谵妄与震颤的欣喜如同糖与水混杂着涌上头脑。奔流的动脉血,与凌晨不停息的车流。这便是生活。舍己为人。同情。克制。平安。平安。平安。
七夕当然要发刀!!!【大声
哎,突然发现猫猫的cid好浪漫,特别应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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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十六夜灯夏回到了那所学校。
她和胞弟读的不是同一所中学,因此在那之前也只到过早乙女学园一次。唯一的一次。
……是为了看一眼弟弟死去的地方。
最早听见夏儿的死讯时她觉得这是个拙劣的玩笑,并不能立即与神色凝重的父亲感同身受;她的双生兄弟比她还要矮几公分,秀气得与自己一同出门时会被错认成姐妹,虽然和她相似的容貌总是一副冷淡表情,却有比她更热心愿意帮助他人的性情,为此吃了几次亏也没有改变多少。灯夏知道这样的性格带给他不少朋友,偶尔她会看见他们一起在神社庭院里烤红薯,或者念起他们那位堂姐写的剧本,夸张地比划着动作然后同时笑起来。
她的弟弟。和自己编着不同边的麻花辫,会小声抱怨看起来像女生但并没为此违抗母亲的意愿。周末见到她从寄宿学校回家时会悄悄比划一下两人的身高,又不着痕迹地垫着脚跟和她一起穿过走廊。给捡来的小鸟缝了软绵绵带垫子的小窝。贴在母亲肚子旁边听着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的胎动时露出温柔的眼神。她的弟弟,十六夜夏儿。
「……先不要让你妈妈知道……」那时父亲的嗓音干涩。他们一道看向走廊的另端,房间里正抚摸着腹部的女性还在等待没回家的少年一起晚餐。灯夏觉得自己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忽然一下子喘不上气来。
死亡这个词……她从没想过会这样近距离地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旁边的鸟儿看着他们,在父亲急匆匆摸着灯夏的后背替她顺气时突然张开翅膀,就这样飞走了。
那之后她第一次踏进了自己从没造访过的学校,尸体——她本不想用这种冷冰冰的词汇称呼自己的亲人——曾经在的地方只剩下被清理过的空荡荡地面,一两丝残余的深色顺着墙缝流进地砖缝隙。她盯着那块空地许久,再抬起头时看见做警察的堂姐走过来,用灯夏没见过的软弱目光咬住了下唇。
龙守向她道歉。灯夏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无法去问。
她们在警局见到了死去的少年,旁边站着她的父亲与完全站不稳脚步的母亲。白布遮盖的身体在胸腹处可疑地凹陷,龙守没有继续往下掀开,只让他们看了紧闭双眼的遗容。或许是错觉,不过灯夏觉得停在弟弟脸上的表情并不恐惧或者痛苦,更像是一个温和的笑。
但她的兄弟是被杀害的。灯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父亲和堂姐口中挖出只言片语,得知夏儿的死亡并不单纯——尸体被取走了内脏,怎么听都像只在小说或是流言里出现的通路魔之流。不然,还会有什么人想要处心积虑地针对这种性格平和到只能被称为笨蛋的家伙呢?
她想不到,她的父母都想不到,龙守也没有给出答案。
在母亲腹中的孩子诞生后几个月,灯夏回到了早乙女学园,怀着未解的疑惑与已经沉淀下去的悲伤。这是比她就读的学校规模更大的校园,那时的案发现场也不再被避开,学生无知无觉地从旁穿行而过,区区一人的死亡并没有给年轻学生的海洋带来更多波澜。
她再次走向那个拐角时,看见一名穿着初中校服的女生。对方回头来与灯夏短暂地对上视线,眼睛倏地睁大,像被惊吓到一般快速跑开了。
对方有黑色的卷发和一双猫般的眼睛。灯夏没有去追,只是往前又走了几步,看见地上放着几枝随处可见的小花,断口粗糙,像是刚刚才被摘下来的。
她突然在那儿蹲了下去,捂着脸呜咽出声。
她的弟弟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对话】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哦?”
“非要打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啦。好饿……”
“反正也没啥事,活动一下也好。”
“唔……方便的话能让我看看你拿着的那玩意儿吗?只是好奇而已?”(vs 有手持物的角色)
“之后不去喝一杯吗?”(vs 穆尼米恩)
“看上去很不妙啊……我可以先跑吗?那家伙也顺便带走了哦。”(vs奥菲利亚)
“啊啊,那时候谢谢了。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vs盖拉纳 L4↑)
【技能】
抑制
攻击 近/中 枪2↑
ATK+5,如发动技能时为先攻,后退一格。
保全自身即为上策。
必死
防御 中/远 防4↑特1↑
DEF+15,赋予自身【自坏】2回合
战意已决便无回头之路。
毕生
移动 近 移1↑
随机丢弃一张手牌后抽两张卡,自身异常状态回合数+1。(L5:本回合移动阶段如未选择换人,在防御阶段结算时HP+1)
想要维系存在的愿望。
无命之王
移动 全 移3↑特2↑剑1↑
自身处于【自坏】状态时才可发动。
赋予随机队友【封印】1回合(可在后台倒数),根据特殊/2的人数赋予对手【失控】(2回合)。
孤注一掷所开辟的道路。
*【失控】=技能发动的条件数值+1
退场与登场
呼啸而来的风中隐隐带着硝烟味,细碎的火星在烟尘中缓缓上升。
“真是糟透了……”艾尔克望着四下燃起的火光,咬紧了嘴唇。
“真是太棒了……”即将成为艾尔克的红发女子,望着同样的景色舔了舔嘴唇。她的发色,唇色与刀刃上的血色相映,鲜艳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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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些灵魂期望着和平的时候,总有另一些灵魂渴求着纷争。
好不容易迎来的短暂和平,又被突如其来的战火打破。
……不,其实早有预兆了。先前的失踪案件和政府与民间组织受到袭击的事件,对分裂派来说简直是一石二鸟,不仅能挑起两族矛盾,还能转移大家的视线,分散政府的精力,为更大的行动做铺垫。这一天的到来,恐怕也是早有安排的。
陷入混乱的街道上,有许多张脸满面愁云,却也有几张脸却忍不住展露笑容。比如,那像幽灵般立在墙角,红发黑裙的女子。她的面容应该算是普通,但那诡异的笑容却令人印象深刻。她贪婪的视线在人群中游弋,仿佛在寻找猎物。当她的视线最终停在某个少年身上时,她微笑的弧度变得更大了,就像是某种咧着嘴的魔物,令无意间看到她的人不寒而栗。但下一秒钟,她却又从墙角消失,就像根本没有在那儿站过。
=======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看,心里毛毛的。”林恩边说,一边放箭逼退一名敌军。
“哦?该不会是喜欢小男孩的变态吧?”与他相背而立艾尔克用同样的姿势搭箭拉弓。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林恩一边反驳,一边又射出一支箭钉在同一名敌军身上。“哎,麻烦啊……他们好像打不死的?”
这回的敌人是前所未见的,据说他们实际上被改造过,恢复力惊人,虽然几乎没有意识,但却受到灾厄教团的操纵,而能做出相当灵活的攻击。
“不太妙,箭快用完了。必须找出操纵者。”林恩伸手一探箭筒,里面的已经只剩下一枚箭矢。
“真好,我刚刚确定,操纵者就在那里了。”艾尔克指着不远处的建筑物二层。“柱子后面,有个家伙一直在那里盯着下方,他身边还有几个被改造过的,却都没攻击他,应该就是他没错了。刚才可能就是他在看你呢。”
“从这里,你能瞄准他一击毙命吗?”艾尔克问。
“没问题。”林恩点头。
“那我掩护你。”艾尔克与林恩互换位置,同时射出双箭钉在对面的“灾厄化失败品”的两眼中,夺取他的视力来争取时间。
林恩深呼吸,搭箭在弦,挽弓如月,动作一气呵成,随即箭矢划出一道流星般的轨迹,直奔目标。……命中了。那个不知是非人类还是人类的斗篷男的确是来自灾厄教团的操纵者,在他倒下以后,周围的好几个改造物也都停止了动作,但是,这股不祥的预感是什么?
空气中爆发出大量的血腥气息。林恩猛然回过头。
他看到一名红发黑裙的女子。
趁着艾尔克和林恩专心对敌的时刻,她悄然欺近,手中的利刃直指林恩后背心脏处,本该穿透了的。但艾尔克及时回身,拦住了她的攻击。
或许并不能说是及时,或许并不能说是拦住了……红发女子的动作出奇地快,她一抖手腕,刀刃改变轨迹,擦过艾尔克的用于紧急抵挡的弓身,划过诡谲的弧线,削断了艾尔克的右前臂。
映入林恩眼中的,便是此时喷洒出的血花,与红发女子鬼魅般的身影。她似乎不想溅到血,而往后跳开,稍稍退了回去。
“艾尔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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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喜欢,纯真的孩子和少年了。他们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红发女子横刀在身前,如舞蹈般轻轻地比划着。
“但是,一旦成年,少年的美丽就全都变成了丑恶……
……所以,不杀掉不行,在变质之前,不杀掉不行呢……”
红发女子自顾自地演说着,但那宛如破绽百出的姿势却实则潜藏着无穷危机。
“逃吧,林恩。”艾尔克用仅剩下的左手拔出短剑,摆开防御架势。“你不是她的对手……你的箭也已经用完了……”
“开什么玩笑啊?!”少年不肯离去。
“要我说几次才明白?滚!”艾尔克发出近乎咆哮般的吼声。
黑发女子动了,艾尔克也向她冲去,短刃在空中交织,编出的痕迹如同一张银色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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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刃相击声并没有持续太久。
红发女子把手中的弯刀在脚下踩着的东西上面蹭了几下,擦掉血迹。
“真没想到,还挺有两下子的嘛……”她对着脚下的东西说。“一个快死的老家伙,居然还能拖这么久。难道非人类就比人类强壮很多吗?”
她状似漫不经心地四下环顾。“哎呀,那个少年也趁机跑了呢。还以为他怎么也会留下来,暴怒着被我杀死,没想到还那么冷静?好孩子,好孩子……越来越想要早点干掉他……”
“对了,你的名字是艾尔克吧?刚才他这样叫你了。”红发女子把脚挪开。“虽然没什么特色,但也勉强不坏吧。这就是我的新名字了。”
“艾尔克”迈开脚步,正打算离开。但她的视线似乎又捕捉到了什么有趣的新猎物。从一栋房屋的缺口处,她看到另一个街区,那里有一名红衣金发,手持宝剑的少年。他的身边围绕着不少军士,看起来地位不低,即使不是贵族也曾经是贵族吧。
“啊呀……那就是传说中的傀儡王子艾维斯吗?没想到竟然是这么耀眼的好孩子……好棒,我好喜欢。”
“既然跟丢了那个少年,现在就先来狩猎他吧……可爱的孩子,别走开,我这就来了哟。”
※一则没过脑子只想爽的狗粮,七夕快乐XD
※大概是……谁都没有牺牲的if世界和真正结局的混合?
※BGM推荐山下宏明「虹の女神」专辑中的「Muse」。
有些时候她会想很多事。
过去。未来。善恶。欲求。爱情。友情。
中性词居多,也有令人会心微笑的可爱词语,当它们出现在同自己有所维系的那个人身上时,便如同怎么也揭不掉的标签。
或许是自己从未想过去揭掉。
你瞧,这个世界呀,总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而变得无比美好,即使是再普通不过的每一天,也会熠熠如珍宝——
七夕到来的时候,甘草秋穗正趴在警局里。
名为“暑热”的怪物踏进窗户大敞的办公室,磔磔怪笑着袭击了每个身穿制服的警察。秋穗也不例外,热得她偷偷解了衣领的纽扣,努力埋下头去佯装认真写文件,好让一脸凶相的御野龚三郎看不出她为解暑早已“不顾形象”。
本来平时就忙得不可开交,遑论今天还是小孩子们最喜欢的七夕节。听说今年七夕节似乎和某个庆典撞在了一起,这下警察们更是不敢懈怠,该巡逻的巡逻,该待岗的待岗,生怕哪里出岔子。
时至傍晚,终于得空的秋穗迫不及待地和龙守一起外出吃饭。归来时办公室里只剩零星几人,趁队长不在,都放下了手头工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秋穗回到座位上,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未写好的辞职信放在了桌上,赶忙塞到抽屉里,舒了口气。
“秋穗,你不去换衣服么?”
“……啊?我……”
龙守用胳膊肘轻捅她:“你今天那个布包裹里装的不就是浴衣嘛。”
“……咦?!”少女瞠目。
“都暴露啦,”龙守轻快地说,“不就是要和东云去玩么,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不是……这个……”
十六夜龙守在多种层面上都很可怕。秋穗见糊弄不过去了,只好咳嗽一声:“我、我们约的是六点啦,不急的……”
“什么不急,走走走,我给你系带子去。”
蓝发女性不由分说地一手揽过秋穗的肩,另一手拿过包裹,像是押犯人似的把秋穗“押”至女性更衣室。
衣带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秋穗低下头去,落日的余晖从头顶的小窗外投进了方方正正的一束,恰好停在她脚边。按捺住想踩上去的念头,少女正发着呆,龙守忽然在背后问:
“是不是和东云发生什么了?”
“嗯?什么?”
龙守轻叹一声:“……没什么。”
秋穗不得不转头去看她,可转到一半被龙守用手制止了。秋穗越是想转头,龙守按在她脸颊上的力道便越大。僵持片刻后,甘草秋穗败下阵来,扁扁嘴,转回头去,心想龙守突然好奇怪。
“好啦!”女性拍拍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头发呢?需要帮忙不?”
“不用,这种小事给我两分钟就能——”秋穗一边拖起长音,一边掏出发簪,熟练地绾起卷发,直到发簪顺利别进头发里,她才嘿嘿笑道,“搞定!”
“厉害厉害。”
长年短发的龙守不由鼓掌赞叹。
两人于是有说有笑地回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看时间,同事就招呼道:“甘草,外面有人找!”
“哎,谢啦!”
——会是他么?
小小的期待像是日光下泛着七彩色泽的肥皂泡,鼓鼓胀胀的,再加上十六夜龙守促狭的一句“快去吧,队长那里我替你顶着”,瞬时胀大至极限。秋穗颇为羞赧地点头道谢,出了警局。
起初其实只是源于她的一句“快到七夕了哎”。
儿时和父母度过的节日早已随着岁月流逝微微泛黄,她甚至记不清年幼的自己每次究竟在短签上写下了怎样的愿望。
可现在不同了。
木屐踩在地面上的脚步声令少年回转身去。见她笑着向自己走来,他微微眯细眼。
“对不起,等久了吧?我以为你还没来,所以和森森磨蹭了一会儿……右卫门?怎么不说话?”
少女眨眨眼,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缀着细穗与珠玉的发簪随她倾头而微摇。
“……没事。”
他迅速回过神来,捉住她还未收回的手:“走吧。”
若是哔助此刻在他肩头,一定会“啾啾”地叫着,用兄弟间才能明白的语言指摘他“耳根都红了”。东云庆幸地心想,还好没让它跟来。
“……嗯。”
自然而然的动作令她霎时展颜。肥皂泡应声碎开来,飞溅出的细小水珠亦让她心里微痒。
——是呀,现在不同了。
昼夜交界在黄昏时分最是惹眼,粼粼金色恣肆游走于天际。她想起人们茶余饭后常说的“逢魔时刻”,下意识握紧他的手,抿了抿唇,笑眼看向他:
“我们去旅游吧。”
东云右卫门茫然回望。
“我总觉得辞职以后不能一天到晚闲在家里呢,”她故作生气地鼓起脸颊,“一天到晚的不是加班就是加班,既然都辞职了,老待在东京有什么意思。我还有好多好多想去亲眼看看的地方。”
通向警局的这条街素来僻静无人,踢踢踏踏的木屐声回荡在街上。树影婆娑,却掩不住她眼中星点笑意。傍晚的夏风扑面凉爽,她神气十足地盘算,说自己当警察以来除了吃喝和寄给父母之外都存了起来,节省了不少工资。
“所以——”
我们一起去吧,右卫门。
去看看世界,去更广阔的地方,哪怕跨越重洋,跋涉千山,甚至语言不通也没关系。
只要和你一起。
这一定是不必特意写在七夕短签上也能实现的愿望,对不对?
1.字数20588
2.有ooc,对不住orz
3.全程尬打注意
00
那应该是很久之前,大概是在艾瑞和戴尔还待着斯勒弗星上还备受奴役的时候,洁洁安时常会带着几本有趣的书来看望他们。而这些书就成了他们在暗无天日的被驱使中唯一的慰藉。书中所描述的奇特内容对他们而言更像是另外一个光怪离奇的世界,所以他们就对外面的世界更加好奇。他们曾共同翻阅过一篇,书中写到在这里遥远的东方星球上,人们会把捕捉来的大量的毒虫投放到一个容器里,让他们相互的厮杀,最后留下来的毒虫就成了“蛊王”,而这样的过程被称作“养蛊”。
当艾瑞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接受获得“最终可以许下愿望”的条件时,和戴尔来到这里,短短一个月,她就明白了,他们就像是投放到这个名为“大赛”的容器里的毒虫,相互厮杀以成为最后的“蛊王”。大赛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彼此的对手,至交好友,家人……因为最后胜利的只能有一个人,当它展现出自身的残酷的时候又要懊悔命运的不公……
01
我站在这寸草不生的地方,就连仙人掌都嫌弃它的贫瘠,一株小苗都吝啬得不愿意施舍。干燥的风还带着附近火山弥漫而来的热意,铺卷着整片荒原,土黄色的沙粒被热风带动着翻滚着几圈。
厄希就站在我的不远的对面,她身着蓝白的小礼裙,华丽优美的小提琴被擦得一尘不染地握于手中。她玫色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瑰丽,蓝色的双眸,微微勾起的唇角,姣好的面容都不禁让人想到午后的玫瑰花枝,艳丽又高傲。
“没想得到最后会是我们对上了。”厄希率先开口,打破了陈静的气氛。
“确实没想到。”我笑着感慨一下,没想到兜兜转转最终和厄希成了第一轮的对手。
“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是原本和盖还有一个小队吗?怎么?利益不均,散了?”厄希略带调侃问了一句。
我听到那个名字,不由得眉毛蹙了起来,嘴角的笑也收敛了起来:“对,我们利益不均,散了。”
厄希挑眉见我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心情,也不再说什么了,空气中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宁静,我们慢慢沉下心来,闲聊到此结束,我们之间还有一场对决还要进行。
我们站在各自位置,谁都没有动,我们的双眸都默默凝视、打量着对方。 我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恰当的机会。当这场对决开始后,就要让它以我的极限范围内最快的速度结束,不然等待我的只有败落这一条路。而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抢夺第一招的先机,小提琴的武装元力,必然是在它演奏的时候发动,所以这开头的一击至关重要。
碧蓝的天空中,雄鹰长啸掠过,那清脆肃杀的鹰唳,如同一声的号令,一闸的开关。打破了弥漫在荒原地上的诡异静谧,我们都一同都动了起来。
我脚下一踏,就向着厄希飞奔而去。翻飞的白纸像白鸽一样萦绕在我的身边,它们一张叠着一张,接连着彼此为我铸成最坚固的盔甲。当身后的纸尾落成在空中发出一声轻轻“哒”的一声的时候,我们两个已经近在咫尺。我的利爪直接袭向她的面门 ,她轻巧的向后一仰,手中蓝白的小提琴顷刻之间就化作一把巨大的镰刀。
现在我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只要厄希一动手就能瞬间伤到我,仓促之间,我迫使脚下纸片化成弹簧状,脚底一压,向后猛地急退,虽堪堪躲过贴面而来的利刃,但是在心神激荡下我还是失去躲避的最好时机,左肩被不幸砍中一刀。
鲜血如注,沿着手臂顺势而下,瞬间就把我的衣袖染了个鲜红,而附在手臂附近的纸盔甲也因为沾染些许而开始有疲软萎靡的势态,只要不过一会儿他们就会在厄希的注视下和血水溶解在一起。我暗道一声糟糕,手捂着伤口,抬头看,果然看见厄希玩味地勾起一边嘴角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这边。我后背一阵发凉冒出冷汗,一是因为伤口剧痛;二是才一开始对决就大意地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了对方的懊恼。
但厄希根本没有给我更多懊悔的时间,在看我一击躲避后,她的第二刀又迅速挥舞了过来,那巨大的镰刀霍霍向我横勾过来,它从身后袭击而来,想要将我揽住然后腰斩。
我后腰一软,双脚轻蹬,在镰刀袭来的一瞬间我双手撑在光洁的刀面上向后翻了几个跟头。那锋利的刀面几乎是贴着从我垂下的额发前划过,被擦得光洁如新的刀面,映照出我的面孔,紧蹙的眉头,一双眼眸像是盛着一捧盛火,我嘴巴紧抿着,神情紧绷。我从未见过我会露出这样糟糕的表情,难道这次对决我从一开始就要输了么?
我心中一阵古怪,竟然开始有了退意,但是转念一想,恨不得揍自己一拳,在戴尔被迫“退赛”之后,我的勇气和毅力难道也和让一同消失不见了吗?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怎么能就萌生了退意,这样不就辜负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了吗?
我咬紧牙关,疾步后退,和厄希拉开距。白纸一张张在我身边冒出,翻飞着发出窣窣的声响,就像是狂乱飞舞的蜜蜂。当我的脚掌落地,我也冶炼好了武器,白纸们受我的意识而被折叠成刀,变成利剑,合成长矛.......
我抬手一挥,它们就如同脱离缰绳的野马群一样向直袭过来的厄希飞去。
厄希瞧着这些迎面飞驰而来的武器“阵雨”,如同仙女散花般,煞是好看。但是厄希却清楚的明白,这些“白花”却一点也不柔美,相反,只要片叶粘身,就能就让人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厄希握紧镰刀的长柄,手腕扭转就将镰刀舞的飞快,毫不客气的将飞袭而来的纸阵劈地七零八碎,毫无生气地如同正真的纸张一般的刀剑们飘落到地上。
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厄希这样纤细的躯体居然将这看起来分量就不轻的巨镰使用地如此轻松写意,就好似这巨镰已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般得心应手。我暗暗惊叹道,但是又仔细一想,却也不觉得奇怪,如果不能很好的运用自己的元力技能又怎么能从初赛存活下来?
我看着厄希切菜一般的将来势汹汹的纸阵切得七零八碎却也并不着急,我双脚一跃,再次向厄希攻袭过去,手掌微抬,还有好戏还没上演呢。
厄希看着攻势渐缓的纸阵,微微挑了一下眉,这纸阵来的看似凶猛但是要化解也不是什么难事。厄希却不觉的这就是艾瑞的全部实力,如果就凭这个无论如何都是活不到现在的,难道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有什么后招?
突然厄希脚下升起一阵寒风,厄希心中的警铃大做,连忙侧身而让却还是反应不及。原本被自己破坏得瘫躺在地纸张们,瞬间活了起来,这些纸片就像正真的刀剑一般锋利,它们从下而上,厄希猝然不及,没有防备,虽然在反应过来之后迅速避开,但是腿上全是被划出的伤口,鲜血瞬间就如珠线一样涌了出来。
她眼下一瞄,那些伤了她而染血色的纸片,正不对劲慢慢萎靡然后和血水融在了一起。
消失了?不能碰血,或者水也不行?难怪她要选在这寸草不生的地方,原来是怕水,但是纸的数量那么多,要想都破坏掉,耗尽我全身的血都不一定够。 厄希要了摇头把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之脑后,专心眼前的战斗。
厄希挥起镰刀想要再次打散纸阵,而我却借着纷飞的白纸作为掩护,已经来到她面前,我手中的利爪直击厄希的咽喉。她一抡镰刀,锋利的刀尖狠狠嵌入地面,被带起的沙石土块将本来射向她的利剑打偏了方向为她争取了一些时间。
厄希的双手顺势在镰刀的长柄上一撑,细腰一软,倒挂金钩似的对着已经近在咫尺的我的后脑勺就是一击高弹踢。
我的攻势虽猛,但一直提防厄希,一看那狠戾的一脚向自己袭来,头一偏,抬手将它握住将那一脚扣牢牢在肩上。
厄希见一击失败,又无法收回,又是一脚,扣在了我另一侧的脖颈上,两脚相扣,双手位置一换,腰肢猛拧。
我的脖颈被勒得生疼,无奈只得随着厄希的动作像一侧翻去。我绝不能就被厄希摔落在地,一旦被绞摔落地我将会陷入被动之中。我将原来扣着厄希腿的手,用力一掐,尖锐是纸爪嵌入厄希被纸片割伤的伤口。
厄希被剧痛疼得一阵激灵,冷汗直冒,扣着我脖颈的双腿顿时放松了许多。我借机逃脱,握着厄希的腿向上甩起。
厄希强忍剧痛,握紧巨镰,在被飞至半空时,镰刀向下一扫,激起层层的尘土和土块,也令我被迫放手。
前面尘雾茫茫,而我却一刻也不能停歇,第一批的纸阵被厄希切了零碎,虽然还可伤人却是威力已经不大,刚才能一击打到厄希,已是出其不意的最佳效果,这时才用只怕没有什么效果了,只得用作打打掩护。
我能够使用的白纸并不是无穷无尽,当元力耗尽,再无一张纸张能够驱使之时,也意味道着我就成了砧板上的鱼一样,任人宰割。当这第二批的纸阵发出,就必须要求我在更短的时间内,结束战斗,因为我所能使用的张数已经所剩不多了,而我却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一举拿下厄希.......
我内心忧心忡忡,但是手头功夫却不能有半点拖沓,在厄希与拉开距离,荡起阻碍视线的尘土之时,我就将所有能活动的纸阵们如狼似虎般的毫不留情地向那黄尘中攻去,即使看不到具体的位置,也不可以给她片刻的喘息。
然而这一步终究还是慢了,当飞舞的纸阵带着风吹散黄皑皑的尘雾时,我便看见,厄希面露微笑,好似一直等待我揭开这如戏剧幕帘的尘土一样。
她昂首屹立,说不出的英姿飒爽,原本巨大的镰刀早已经再次变成了小提琴的模样安静的靠在她的脖颈边,她仅仅只是从容地站在那里,好似此刻只是站在辉煌堂皇的演奏大厅一样,而这些冲她而去的“利剑”只是普通的观众。
我心道一阵糟糕,又加快了纸阵的速度,想要在她演奏之前打断她,但是我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她手腕微动,那明亮圆润的靡靡之音就先一步地传到我的脑袋里。
厄希演奏的乐曲不得不说非常流畅和触动人心,但是乐曲却是十分的悲伤,像缓缓而落的阴雨,又像是深海一样诡静难测,每一个音符都好像敲到我的心尖上如歌如泣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竟然瞬间让我失去斗志,连纸阵也在顷刻间失去了力道,飘飘忽忽落到了地上。
我的脑袋里昏昏沉沉,如一坨浆糊,眼前一阵迷糊一双眼睛也好似快要闭上了,只要有人给一个枕头我就可以睡得昏天黑地。但是心里又是一阵没有来的酸楚和苦味,我知道我已经是中了厄希的元力技能,却分毫不想动弹和防抗,只想沉溺在酸楚苦味中一探究竟。
厄希见我已经中了招,满意一笑,随手又是一扬,华丽的小提琴又变成了镰刀,但是乐声却依旧还在,她一举巨镰,就向我劈砍过来,那催命的乐声萦绕在我耳边教我脑袋浑浑噩噩,虽然本能叫嚣着让我快点躲开,但是我的身体就像是进入暮年的老人,迟缓的要命。
镰刀来势汹汹,而我却像是受到惊吓的绵羊一样只知道呆立不发动弹,我拼尽全力也只能在巨镰刨开我的脑袋之前狼狈地向后一躲,但是锐利的刀锋还是伤到了我的侧腰,血一下就喷涌而出,同时我却很庆幸,剧烈的痛感居然让我有了几分清醒。
我捂着伤口,一面趁机急剧后退,亏我躲得及时,那腰上的豁口虽然看着十分骇人但是没有伤到致命的要害。但是现在形势依旧不容乐观,我旧伤加新伤,失血过多和剧烈的疼痛让我不断冒着冷汗,而且还是伤在特别尴尬的地方,腰和肩,一发不可牵,牵之动全身,只要我一动就要疼的嘶嘶,想要动作就会被疼一僵。
厄希的镰刀虽然很长,但是长度终究是有限的,只有和厄希拉开距离我才可以有反击的机会,只要我还在她范围内我就要受制与她。我的脑袋还不甚清醒,但厄希却不会等我。她飞身而来,巨镰侧劈,情急之下我举手召出来白纸变成盾牌一挡。我全身都是软绵绵的,仅靠一点疼痛来维持片刻的清醒,厄希镰刀一挑,就轻易把我的盾牌打飞,她长腿一踹正中我腰腹,剧烈的疼痛让我差点晕死过去,这却是个机会,我咬牙利用这冲力,脚下一蹬向后腾空而去。
厄希见我想要逃走,脚下一踏,跃到我身旁,高举镰刀想要用柄尾将我打落在地。我急急召出白纸,一只白鹰赫然出现,拉着我的手腕向前一带。厄希的一击落空,连忙间镰刀一伸,伴随着一阵凄厉的鹰鸣,白鹰被劈成两节。我没了白鹰的拖拽,一下就扑倒在地上,后背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喉头一甜,竟然一口鲜血从我嘴里流出。
“跑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厄希低低地笑声从我后背传来。
“呵,你是不会吃了你,你是要想我的命。”我冷笑。
我手指一勾,那本来被劈成两节的鹰,着地而起,从厄希的背后袭来。厄希为了躲避只得将踩在我背上的脚掌一挪,我借机而走,却不想厄希躲避鹰的时候还不忘给我下绊子,一记扫堂腿将我掀放在地,我不受力地翻滚了几圈,身体一空,竟然到了荒原边的悬崖。
情急之下,我四指一扣边上的岩石,指甲崩裂,鲜血丝丝缕缕涌了出来,都说十指连心,但是没想过会这么疼,疼到连原本浑浑噩噩的脑袋都有些清明了。
“亲爱的,我是想要你的命,你也别这么着急啊?,峡谷这么深,掉下去死的样子多难看啊。”厄希面上笑笑,语气平缓温和像是循循善诱,谆谆教诲的好好先生,但是她却抬起巨镰,斩向我苦苦支撑的四指。
我心中一骇,果断松手。那黑幽幽的峡谷就像个巨大黑洞,在我松手间就要将我吸附过去。
强劲的冷风刮得我脸颊生疼,我庆幸这个时候我已经被浑身的疼痛换回一些清醒,脚下巨大的纸鹤正驮着我向上飞去。
而那惑人的乐声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我细想,在厄希的武器在变成镰刀的时候让人丧失斗志的音乐效果就不那么强烈,但是依旧萦绕在我的耳边,或许在小提琴演奏之后变成镰刀的一段时间内也是对人有影响的,但是也是只有一段时间。
如果要制住厄希,首先要阻止她的武器演奏乐章,再是要近她的身而不被她牵制。我心中有了一番计较,但是再见到她时,她面带着一副狡黠的笑容,眼睛亮亮的像只是追求艺术表演的纯真孩子。
我心中暗道不妙,驱使纸鹤向她俯冲,但是那乐声到底是快了一步。那熟悉的混沌感瞬间侵袭而来,我想要捂住耳朵,那乐声却一丝一缕漏进我的脑内。
如果说第一次的乐声像是阴雨绵绵,那么这一次的就像是狂风大作,乌云压顶的倾盆大雨,直压地人喘不过起来。我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眼前的事物越来越迷糊,但是还是强撑起一点意志,叫纸鹤带我离厄希稍远一些,如果就在这里撒手,不用厄希动手我也会摔成一滩肉泥。
厄希的小提琴越奏越悲,仿佛哭泣着不断述说着悲伤,我支撑得辛苦,心中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就这样睡吧,一直挣扎不是很辛苦吗?最终我还是未能抵抗住,双眼慢慢合并,身体越来越沉,那无限的悲伤和苦涩也渐渐揭开了一角。
02
我浑身冰冷,抖得如筛子,好像身处冬日里矿场附近用来关押奴隶的小黑屋里,每年冬天那里都要冻死好多奴隶;但是我的周身又热的像锅炉,如同是投入烈火堆里的冰块,慢慢在融化。
我这是在哪里呢?我迷迷糊糊的想着,噢,这里是斯勒弗星上的奴隶区——弗利城,每年要上缴的能量矿石有百分之八十来着这里,所以这里的人们的受到的奴役更加严重,几乎是要没日没夜的工作,稍微有点反抗就要受到强烈的打骂,每天都是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般,只能求一点如同虚设的温饱。
我怎么会在这里呢?我又想,我不是在和.......和谁?噢,今天洁洁安姐姐被一个可怕的大叔抓走了,戴斯也被打的半死不活被拉走了。而这间属于我们的房子也在戴斯离开之后再次回归到我们的手里,我想我应该是要高兴的,而不是这样病歪歪的,神志不清的瘫在床上,但是令人难过是之后也许再也见不到洁洁安,没有人给我们讲故事,没有人给我们带好吃的糖果,但是洁洁安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也许她被她的父亲,才是更好的决定?
门被轻轻的打开,像是怕打扰到谁,但是年久失修的大门却极其不配合,脆生生“咯吱”一声,一下打破了房间里静谧,也好似让这里一下活了起来。我睁开眼睛,看见陌生又熟悉的人——戴尔,我的哥哥。
为什么会是陌生呢?我疑惑道,我们明明一直一直都在一起的?
“艾瑞!你,你醒了?!”欢喜又结巴的声音响起,戴尔捧着一碗不知道装了什么黑乎乎的汤,在这小小的房间我一下就闻到那苦涩到令人呕吐的古怪气味。
“你去哪里了?一个人在这么晚的天,要是被人抓住了可是要被狠狠打掉一层皮的。”我虚弱的责骂道, 其实我知道戴尔生性谨慎,在晚上他一个人一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外出,也许他就是为了那碗黑乎乎的汤而铤而走险。
“你...你发烧...了,我去.....摘,摘点蒲.....公英。”戴尔献宝似的给我看看那碗被他护的好好汤,“你....你不要,不要担心.....我知....知道,他们.....他们的......巡,巡逻....规律。”
“你,快喝....喝了吧,生...生病,就,就好了。”他坐我的身边,把汤递给我,一脸的殷切。
我接过汤碗,心里一阵无言描述的悲伤,我看见戴尔身上蹩脚掩饰的伤口,他自以为被掩饰的很好,却忘了我们从小在这片泥潭里跌打滚爬而熟悉血液的腥味,还有我们彼此的了解,举手投足间就知道对方的异样。
这附近已经被挖掘矿石而破坏的寸草不生,要想摘到蒲公英就要到更远更高的地方去找,晚上只有微微月光,比起白天脚下的路就更加难找。但是戴尔却毫无怨言,也不屑述说其中的艰苦,而我只要默默的接受就好了,然后尽快的好起来。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如果是我,我也会做同样的事。
但是我不知道是否生病也叫人的内心变得虚弱,这蒲公英的汤好苦好苦啊,苦得我的心都要碎了。
“艾瑞!你,你怎么....哭了?”戴尔慌张的问道,手足无措为我抹了抹泪,“是,是不是....太,太苦啦....我去...拿,拿水给,给你....好,好不好啊?”
我们没有解苦的糖,因为都被人带走了,只有一瓢浑浊的污水,因为我们不被允许支配任何东西。
我一把抱住戴尔,蒙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戴尔无奈只得环抱着我,像是哄小孩睡觉一样,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我的背,真不到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明明我们两个加起来都没有20岁的小破孩。但是这样的轻拍却叫我安心无比,瘦小又温暖的怀抱居然令人无比的怀念.....
“走吧!我们逃走吧!!!这里就是地狱!我们再待下去会死的!”我闷闷的嘶吼着。
“可,可是,我们能...逃到...到,到哪里?”戴尔只是疑惑的问道,却没有一口否定我是否能够逃离这重重的障碍,也没觉得我是烧昏了头的胡言乱语,他只是问我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我脑内一晃而过,翻滚生烫的火山口,不时有熔岩从火山口喷出,仿佛下一刻就要喷发一样,一个高挑的人影好像架着一副小提琴在追着什么。但是下一刻我又想不起了,我疑惑地甩甩头:“但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到你走的,戴尔。”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就这么斩钉截铁,就好像这就是既定的事实一样,我心中惴惴不安,其实话出口我就开始质疑自己,我和戴尔都是力不从愿的小破孩,要说逃出重重监关我们的地方更是天方夜谭,但是他的一个轻轻飘飘的“好”字砸下来,却将我心里的整片天撑了起来。
洁洁安的到来为我们打开不一样的世界,而我们自从知道了“天堂”的光明又如何还能“地狱”的泥潭的存活?我们所能走的路已经被斩断,唯有这一条,明暗难辨的“死路”让我们一头走到黑......
03
我猛的一睁眼,刚才我做了一个梦,但是在醒来的瞬间又迷糊的忘记了梦的内容,眼前一片幽暗,只有残月投下来的一点点晦暗的光亮。屁股底下坐着粗壮的大树树枝,隐约有不甘深夜寂寞的小虫发出了细细鸣叫。一切都安静而又祥和。但是我却心慌的厉害,我从树上跳了下来,尽力让自己脚下的声响不要太大,以免惊扰了别人,我慌张地四处查看着,大家都在自己该待的地方安静休憩,但是却独独少了一个人的身影——芙芙?!
我暗骂一声糟糕,抄起纸鹤就猛地向空中飞去,我已经无暇顾及是否会打扰到别人,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芙芙失踪,她怕是要去找盖!!
谁又能想到,当初看似融洽的六人小队,如今却只剩下四人。当初刚刚来到大赛,我们兄妹俩一路懵懵懂懂,并不十分的明白这场大赛的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磕磕绊绊却遇到许多有趣的人,而盖却是第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组队在了一起,虽然一开始大家只是相互利用,但是时间一长不免都带了真心。盖一副狡猾奸诈的坏人相,却是爱多管闲事的老好人。
他教会我们如何搞清楚大赛里的规章,教了戴尔使用魔方......种种看似平和的假象,却在盖最后一点感情也缺失不见之后化为了泡影。他自动退队无声无息的离开了,然后再是丘比,他也在不久离开了队伍。我们感到不解,我们追问着盖,最后却一场两队相抗的闹剧。
无奈之下我们又去找丘比,他和盖来自同一个星球,按理来说最了解盖应该就是他。但是我们得到的结果却不是如我们的所愿。他说,在他们的星球,几乎每个人都会得一种叫“感情缺失症”的疾病,无法治愈,但是可以依靠模拟器来制造情感,但盖却认为那终究是虚假的,拒绝了治疗。
“他一开始就在伪装情感欺骗你们,你们却还傻傻相信,真是愚蠢。”丘比的一声冷笑,一下将我们打入谷底。但是丘比这个一向令人捉摸不清,他的话我们也许只能信一半。我不相信盖一开始就欺骗我们,我们都能切切实实的感觉到,只是到最后他演的太真,当我们察觉到了异样,却已经无力阻拦。
我们的心中还是抱有一些许期望,但是一次次无情的交锋中,也慢慢明白,当初的盖已经和我们形同陌路,他已经“死了”。但是芙芙却还是存着那一丝一毫的期许,就在今天的白天她仿佛作出一个重大决定却又悄悄的隐瞒了下去,我们都没有发现,只觉的她和平常一样。在深夜我们睡下的时候她悄然而去,她决定一个人去和盖做最后的决断,她抱着必死的心态却拒绝了和我们道别。
我驾驶着纸鹤一路飞驰,我第一次觉得纸鹤慢得像是蜗牛。丘比或许所说并不虚假,我们未必比我们想象中更重情重义。就连身边近在咫尺的朋友的有些许异样都未能察觉出来。更或者是,即使知道了对方有所反常,还是让他放任自由,假装不知道?好让他更坚决的做出最后抉择?我不知道,人心真的太复杂了,比晦涩难懂的天书还要令人费解。
天边的残月,发着微弱的光芒,弯弯的挂着,像是无情的嘲笑。无尽的黑夜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淹没在自己的怀抱里,时间骤然停止一般,猎猎夜风 ,却无法驱散我内心的焦灼,反而让我更加心急如焚。
突然隐隐有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在我飞行的侧面不远处响起,我一扯纸鹤调头向打斗声中飞去,纸鹤似乎被我野蛮的拉扯疼了嘶鸣一声,哀怨地全力向前冲。此刻我已经无暇在顾及其他,心中念念得只求快一点找到芙芙,不要发生什么追悔莫及的事情就好,但是如果人们心中所求之事都可以实现,那么世上就没有那么的悲伤的事情发生了。
快点!快点!再快点!!!我心中催促着,我的创世神啊,如果你真的仁慈的话就不要再让悲伤的事情发生了。
真是可笑!如今我也会向创世神祈祷了?!我被突如其来的胡思乱想弄得一愣,在斯勒弗星上被残忍奴役的时候我和戴尔也没有学着那些大人们向创世神祈祷,因为这个是无用且愚蠢的行为,每次祈祷完,奴役的生活也并没有任何的改变,创世神创造了世界却安排了不同的命运,只有自己才是最靠着住的,而且创世神他才不会听到任何的祈祷声,这是我们兄妹共同的想法。
但是事情又是这样的捉弄人,在那一瞬间我向创世神祈祷了,我所曾经不屑的软弱做法,而且还强烈期望他能够听见。
在我临近传来打斗声的地方的时候,激烈的打斗声却悄然消失,只有一片诡异的静谧。不安的预感如同这寂静一样瞬间将我吞噬,我的心脏猛跳不止,随着我越靠近它就跳的更厉害,像是要从我的咽喉跳出,哽在了我的喉咙,扼制住了我的呼吸。
我从空中隐约看到两个小点,直觉告诉我一定就是他们,我促使纸鹤俯冲下去。模糊的小点渐渐清晰了起来,而当我看清楚整个场面的时候,浑身的血却仿佛瞬间冷却了下去,刚才还“梆梆”直跳的心脏此刻也骤然急停。
今夜的月光是如此的微弱,只因它是月末里的一轮残月,像死神的镰刀似的,残忍地将人间和地狱分割开来。
我要找的人和已经“死去”人都在我的面前,而我却不敢向前。芙芙一身狼狈的伏在盖的身上,披头散发的,浑身都是血迹,鲜血一直蔓延到地上而汇聚成了一池血潭,照着夜空的钩月,血月一样的带着生生寒气。芙芙无力垂着手臂,双脚也无力支撑,整个身体向下软去,却被盖一手架住才没有继续向下滑。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芙芙,紫色的上衣被雪染成了玫红色,披头散发,身上都是伤痕累累,像是没了气息的提线娃娃。
而盖却还是如同离开时的一样,面无表情、冷漠、没有情感的波动,行尸走肉一样,游蛇在他的身旁浮动,虎视眈眈地看着我这个意外的闯入者。
“芙芙........”我艰难的开口,浑身颤抖的不停,在这炙热的夏风里抖成一个筛子,“.......是你吗?盖。”
在比赛开始没多久,我们就明白这并不是一场愉快又可爱的交好朋友游戏,即使是队友在最后也免不了厮杀,一切都是为了最后的胜利,这样的前提还能找到交心的朋友吗?即使有,也是十分的有限吧?
我不信盖真的会手刃了我们,或者是我不愿意相信,或者是不敢相信;但是事实是盖已经变了,最后在他不屑伪装的离开队伍的时候已经是他最后的感情抉择,多次的无情交锋也叫我慢慢认清了事实,但是现在我为什么看见这样的早就会预料的场面而冷的发抖?
“……”盖没有说活,他眼神冰冷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那些我们所遇到的记忆对如今的他来说更像是一个别人拍摄的电影,主演是他,旁观者也是他。
“回答我。”这三字从我的齿间挤出来,在身侧的双手不知觉的握成了双拳,这个显然是个愚蠢而又一目了然的问题,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要问,而且还要清晰明了的想要知道答案。
他却对我的话充耳不闻,他只是慢慢的将芙芙仰面放在了地上,他浑身也沾染不少的血迹,唯有一双手还是干净的。他轻轻的将手附在芙芙的眼上,向下一抹,帮她合了眼。
他理了理芙芙的额发,好让她的脸露了出来,芙芙的神情十分发平和没有一丝的不甘,好像只是睡着了,他似乎满意了缓缓站了起来。
“既然你来了,那你就帮她收拾一下吧。女孩子还是要干干净净的才好看。” 他这样轻描淡写的说道,后面一句话让我晃了晃神,像是看到以前的影子,还没有等我出声他就转身离开,在离开的时候又看了一眼芙芙然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头,消失在黑夜之中。
在盖离开之后,我却没有追上去,我仿佛失去全身的力气缓缓地跪了下来,手抚着芙芙的手臂,那里因为主人的沉睡而开始慢慢流逝了所有的体温。我一脸麻木召唤出一张白纸,手指飞快得折着,一朵和平鸽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和平鸽”并不是动物还是一种花的名字,是芙芙星球上特有的一种花,以前她曾给我画过,还教了我在他们星球流行的折法。洁白、小巧和白鸽一样令人觉得圣洁又平和。我轻轻的安放在芙芙的胸前,将她的双手拢在上面,愿你能和白鸽一样,远离战火的纷扰,不再痛苦,不再悲伤。
流云转动,在暗夜下芙芙原先躺着的地方,只剩下一朵素白的平和鸽和一枚元力种子,此间在无芙芙这个人了……
难过?愤怒?不甘?我觉的我受到了背叛,但是可笑的是人家并没有答应我们什么,只是一厢情愿的认为,只是拿了别人些许好意来填补了空缺。既然已经让我们生于地狱,又为何要让我们见识天堂?同一个地方还跌倒了两次,可谓是愚蠢之极,从六个人的队伍,变成了四个人,不久后就变成我和戴尔两个人,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
也许我们就不该逃离斯勒弗的矿场,每天只要浑浑噩噩像提线木偶一样,被人操控着过完每一天直到死亡让我们解脱才是最好的,不会受伤,不必想着勾心斗角,没有愿望,也没有自由......
03
月朗星疏的夜晚总是那么宁静而又祥和,就像小时候好几次冒着被打脱一层皮的风险跑到外面的空地去看,但是斯勒弗星的其他人却不爱这些为他们带来灾难的星空。我很疑惑,就像在做一个梦中梦一样,而现在或许又是一个梦?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呢?”戴尔的声音突然从我的身边传来,是熟悉的声音却带着点点违和,但是我没能细想这个违和到底是在哪里。
我们仰躺在草地上,就像小时候一样,但是又和小时候不同,现在我们不用怕看看看星星而被别人打的脱成皮,而且这里的夜空比斯勒弗要明朗许多,青草的香味混合着土腥味,熟悉的让人有些惊慌,我几近贪婪地猛吸几口。
“不太好.....”我呼出一口气,摇头说道。
“为什么?”他笑了笑,问道。
“这里不好,在我心里的人死了好多,他让我喘不过气来。”我顿了顿,“或许我们在斯勒弗会更轻松一点,不要想着别人,只要管好我和你就好了,每天就像木头人一样,走一走一生就过去了,麻木了就不会痛了。”
“因为这里是”自由的’,有了’自由’所以好多事是不能按照我们想象的那样进行的。洁洁安小姐也是一样的,她并不自由所以被她父亲带走了。”戴尔缓缓地说,“斯勒弗是被锁扣拷住了地方,即使有些许波动也不能改变它。”
“就像我们的逃跑,虽然丢了两个奴隶,但是却是无关紧要的,他们还有大批的奴隶,但是我们却获得了’自由’。”
“这或许很是重要的吧,我无法判断,因为我并不是创世神不能预测未来。但是如果再让你选,我想我们还是会选择同样的路,毕竟后面不管多么的痛苦,那样的像故事一样的开头还是令人忘不了,不是吗?艾瑞。”
戴尔轻轻地抚着我的脸颊,我却被刺痛一样,仿佛有火块烫到我的脸上,疼的我好像清醒了几分。突然我惊觉到了那浓浓的违和感什么了,戴尔说话完全不结巴,全程都是十分流畅地和我说话。
“你.....”这下结巴的人变成了我,我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戴尔看了看我因为惊讶而瞪大的眼睛,像是看到有趣的小玩意儿一样又笑了起来,“居然也有艾瑞你说不出话的时候哈哈哈。”
我听了他的调侃,恼羞成怒地打了一下他手臂,他却笑了更欢了。我很少看见他这样的开怀大笑,即使我们从小一同长大,戴尔的笑都是一种适可而止的笑,带着一点点苦味。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就像是以前睡觉前的晚安吻,说道:“好了,快醒来吧,愿我们还能在天堂相见,但不是现在……”
我一下抓住他的手,但是触碰到之后就像被惊动的萤火虫群一样,“噗”地散开了,一直飘飘袅袅向上飞去,和月亮融在了一起......
最后我的眼前一黑,梦结束了……
04
厄希看着艾瑞果断的松手坠落峡谷底,却不敢舒出一口。只要不是死在了她的面前,确定艾瑞没有真的断气,都不可以掉以轻心。艾瑞的技能除了放出刀剑阵,还可以变化出可以活动的飞禽走兽。只要她胆子不要太小,让这个幽幽悬崖吓破了胆连拿不出来应急的招式都发出来,不过想来能走到这里的都不会是什么没用的废物。
厄希冷笑一声,手腕微动,长长的镰刀被耍了一个花式,变成了一副蓝白的小提琴,轻轻将它架在肩头。她收敛了神色,眼睛闭了闭,再次睁眼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都是一变,像陈静的一湾水潭。她握住的弓摩与琴弦相擦发出的屡屡音符,如同在水潭上荡开的圈圈波纹。每一圈每一荡都有千言万语的哀怨般在靡靡述说,厄希一改第一次对艾瑞演奏的乐声,这次的乐声更是直击人心,一拨一动都直挑动人的心弦。
在厄希开始演奏的不久后,艾瑞果然并没有被深渊吓破了胆而忘了怎么发动技能。她驱使着巨大的纸鹤浮空而来。两人的照面一打,瞬间都有了各种的计较,艾瑞见一上来就是厄希的乐声,已经吃了一次的亏了,怎么会不知道这音乐的可怕之处,艾瑞拉扯纸鹤想要掉头和厄希拉开距离,从悬崖上来艾瑞已经失去的先机,现在只要尽快远离才能不受厄希的控制。
哼,怎么会让你顺利逃走!!!厄希心中冷哼,在看到艾瑞的举动,她一下就知道了艾瑞的想法,厄希脚下一跳也追在了艾瑞的后头,手里的小提琴也一心二用地越奏越悲。
厄希借助着凸起的岩石,一路紧跟在艾瑞的身后,只要小提琴的乐声响起,在变换武器之后还是能够将效果维持上一段时间。
艾瑞是吃过一次的亏,这次想让她再次落网就要花上更多的功夫,片刻不停的奏乐就等她内心一瞬的动摇。厄希最有的就是耐性,一首好的乐曲往往就是无数次耐性是练习才能出彩,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精心猎捕的猎物,一层一层地不厌其烦的布置陷阱就等着对方在某一刻神经松懈而落网。
厄希一转提琴,镰刀在手,往艾瑞身上腰伤的地方砍去,对方似乎没有想到厄希已经追地这么近,突如其来的一击让艾瑞只得操控纸鹤猛的向下俯冲。
艾瑞还来不及为侥幸逃脱厄希的致命一招而庆幸,就要见自己马上就要撞上一块突兀而起的巨大岩石,艾瑞扭力一扯纸鹤,却已经迟了,连带纸鹤半个身体都撞进岩石,破碎的地石头从上而下打得她头晕眼花的,左眼一阵红暗,头上不知道砸破了哪里。
厄希见艾瑞不用自己动手就被撞破了脑袋,心中嗤笑一声,天赐良机。在她愣神之时,又是提刀而上。艾瑞弃了破败的纸鹤,纵身一跃瞬间又一头纸鹤接住了她,脚下还未站稳,厄希又来打乱她的步调,自从她从涯下起来厄希就再也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
厄希招招致命,镰刀和提琴轮番上阵,艾瑞虽然占着纸鹤飞行能够躲过,但十分的狼狈,短短一段路就已经把自己搞着伤痕累累。
艾瑞见厄希在自己的后面,连绵不绝的乐声也心中一直萦绕自己的身后,艾瑞心中一阵烦躁,一心想要摆脱厄希的尾随还要提防厄希出其不意的攻击,一路疲于奔命,伤口还隐隐作痛,神经紧绷得扯着人头疼。
就这样睡吧,这样一直挣扎不是很累吗?艾瑞脑内突然冒出一句话,但是艾瑞瞬间就要否定它,这样一睡就永远醒不过来了。但是厄希的音弦步步紧逼,就等着艾瑞一瞬间的松懈,此刻就趁虚而入,艾瑞已经无法防抗了。
艾瑞被厄希的音乐声骚扰的整个脑袋都是浑浑噩噩,连手下的纸鹤都要控制不稳,开始变得跌跌撞撞,好几次都撞上附近的岩石块,只靠着一丝强撑的清醒才不让自己失去对纸鹤的控制把自己摔成肉泥,但是艾瑞已经清楚的感觉到意识已经渐渐离自己而去,和第一次的相比这次的乐声更为霸道,就像一把镰刀一样将人的理智和肉体一下子分开。
厄希看着艾瑞已经中招的模样,嘴角满意一笑,兴致高涨又是往艾瑞的身上加了一根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看着艾瑞在自己的强力一击下,顺利失去的斗志,沉迷在自己的悲伤的记忆中,连纸鹤都无力顾及,像一头失去羽翼的纸鸢一头栽了下去时,厄希心中顿时得意了起来,看你如何顽强抵抗,最后还不是被我的乐声所打败。
但只是一下,厄希就瞬间把心收紧了起来,越是到关键时刻越不能掉以轻心,只要再给她一击就可以结束这场决斗。
艾瑞沉溺在自己的悲伤记忆中,丧失了斗志,纸鹤自然不受控制,载着艾瑞一头跌落到地面,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艾瑞被音乐控制时浑浑噩噩,飞的却不高,这一头栽倒却没要了她的命。
一阵热风铺面而来,厄希才突然反应过来,艾瑞荒不泽路,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对她有利荒原,来到了赤焰山。不断喷浆而出的岩浆碎石,令人要时刻提防着,一块碎石溅到艾瑞身旁的纸鹤,一下就着了起来。厄希面露一晒:“呵呵,天都要亡你。”
厄希握紧镰刀长柄,一路疾跑助势,最后一跃而起,想要倾尽一力将艾瑞一举击杀,却不料艾瑞突然身体动了动,竟然又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不可能??!”厄希难以置信,她明明已经看着艾瑞沉溺其中难以自拔,又怎么会醒来?她面色一沉,手上又猛的用力,不管她究竟是不是醒了,这一刀下去也就结束了。
艾瑞似乎还没有真的清醒过来,但是厄希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她抖着手扯过燃着火的纸鹤,往厄希面前一档,接着攻势稍缓,向旁边无力的一滚,直到背狠狠地砸到才停了下来然后又毫无动静了。
厄希的牙齿都要咬碎了,自己自信满满的元力居然还是不能完美的将她完全控制。厄希心中一阵恼火,手中的镰刀被握得咯吱作响。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该死!”厄希咒骂一声,再次向没了反应的艾瑞袭去,却忘了这里早就不是什么障碍物都没有的荒原,火山口一阵闷响,无数岩浆碎石喷涌而出。
厄希狼狈躲过数颗向她飞来的碎石,炙热的热浪从脸颊边划过,也瞬间浇灭了厄希心中的焦躁,叫她冷静了下来。
自己的元力一定是有效,不然她怎么会愚蠢得往对自己不利的赤焰山跑来,就像人的睡眠,前面睡眠较浅,到中间才是深睡。她现在已经是到了强弩之末,现在赤焰山对她不利,在这关头我可不能错失了机会……
但是这一瞬间的冷静却让死灰有了复燃的机会,带着火的碎石铺天盖地而下,艾瑞意识不清没有躲闪,一块星石带着火尾砸到艾瑞是脸上,隐隐有血肉被灼烧的焦糊味道传来,还有令人胜寒的“滋滋”声。
艾瑞眉毛拧皱,眼睛猛地一睁,却是完全醒了过来,眼神清明,没有一点迷茫。
厄希暗骂一声 糟糕,提刀想趁艾瑞没有完全搞清楚战况,一刀了结了她,但是为时已晚,乐声已经对她没有了效果。
05
脸上的剧痛,让我猛一睁开眼睛,我抬手一抹,就是一阵疼痛和灼热铺天盖地敲打我的神经,一手的血和白色的脓水。烫伤?我还未回过神就见厄希一刀向我砍来。我往身侧一翻,迅速起身。我召出白纸,迅速将它折成一副简易的耳机,戴在耳朵上,只要听不见她的琴声就不会受到控制。
厄希又是一脚横踢过来,我抬腿格挡,我抬手猛推她的肩膀,厄希镰刀一垂,生生将我们分割开。
我们各自向后一退,我借机环顾四周,竟然已经从荒原离开,一团燃烧的纸鹤就在我不远处。一定是在我被厄希控制的时候慌不择路,误入了赤焰山,这里不时有星火冒出,实在对我不利。
我折个长枪,握在手中,向厄希一刺,厄希后错了一步甩刀格挡住,我身边立刻冒出密密麻麻的刀剑阵,这已经是我全部的所能够使用的白纸,一旦用我将陷入手无寸铁的情况。但是已经无所谓了,无论输赢,也都只有我一个人了。
厄希一看我又用上了纸阵不由一晒:“你就这会这一招吗?不来点新鲜的吗?”
她虽然嘴上说着毫无新意却还是谨慎地迅速推掉我的长枪想要撤退,我却一勾她的镰刀压住,想要把她留在原地不让她逃跑,她手腕一扭,镰刀回勾作势要撅断我的长枪,我心中一念,梆直的长枪立刻变成柔软的灵蛇缠到了厄希的镰刀柄上,蛇头冲着厄希威胁吐着蛇信。
“这就是你要的新玩意儿,还是请你留下仔细看看吧。”我挑衅道,又折了一枪向厄希打去,纸阵也瞬间飞扑而上。
厄希脸色变幻,镰刀一缩变成小提琴的模样,骤然缩短的距离,让纸蛇一下了没了盘踞的地方掉落在地,厄希又是一抖,提琴变成镰刀。
她先劈开了率先到达她面前的利刃,她劈的极有技巧,细长的刀剑让她劈成了数根,利用这数量变多的刀剑,抵挡住一部分后面跟上的刀剑们,让她多了不少躲避的时间。
我届时长枪一探,她的巨镰往地上一撑,就顺势踩在我的枪上,下身猛地下沉想要压住长枪不能继续动弹。我故技重施,长枪变成软蛇,往地上一垂,厄希像是早就料到,在长枪软下去的同时纵身一跃,跳到我的头顶。
我急召纸阵急速掉头,她跃如空中已经没有了着力点,想要不被纸阵扑杀就是强行扭转身体,虽然可以成功却要失去对下一步的掌控。
厄希看见瞬间飞扑而来的纸阵,只是皱了皱眉头,镰刀立于身前,扑进满是尖刀利刃的纸阵,不管不顾的姿态像是要飞蛾扑火。但是厄希却又了自己的考量,镰刀巨大,只能可以防守住面前的的一部分的攻击,但是纸阵里的刀剑实在太多,身上的伤只会更多。
我看见厄希一点都没有躲避的念头直扑到纸阵里,我们两人本就离得近,她一穿过纸阵就到我的面前,我伸手一抓,只听见纸阵内“噗噗”而响,末尾的的刀剑瞬间化为了两头雄鹰,它们嘶鸣一身,利爪抓住厄希的双脚,将她倒掉着向外扯去。
厄希眼看就要得手,却被两头畜生破坏了,面色不善,目光狠厉。她一起身,手上发力,一刀就将两头纸鹰斩落在地。她一个翻身,轻巧的落在了地上,我片刻都不想耽误,举着长枪就向冲去,我以脚掌在地面为中心,一转身体,接着旋转的力道,一枪打在厄希的身上,厄希急忙接招,只是力道太强震她虎口发麻。
一同随行的,还有我的纸阵,剑势如雨,厄希猛地一推,身体向后下弯,夺过了一次剑势,却没能躲过,旁边来势汹汹的豺狼的袭击。
“啊!”厄希惨叫一身,豺狼张口就咬着厄希握着镰刀的手臂,豺狼咬合力惊人,一口咬下就见了血。厄希似乎完全没有料到有这一出,脸上惊怒交加,还有揪心的疼痛,让一张素白的小脸,脸色难看的不行。
厄希猛踢豺狼的下腹,豺狼唔咽一声被迫张了口摔倒了地上,有了一只又怎么会没有第二只,第三只?群狼一啸,不断的扑到厄希的身上,像是堆砌起了一座小山包。
不到片刻就听见豺狼一声声唔咽然后一只接着一只被踢飞了出去,厄希虽然解决的痛快却十分的狼狈,头发散乱,身上累累伤痕,已经不复赛前的从容淡定。
我又驱使着其余的纸阵先刚刚解困的厄希飞去,而厄希已经被我刚才的狼袭所激怒。见到我纸阵烦不胜烦的飞来,无奈向身侧一翻,刀刀插在厄希躲过的地方,自从我醒来,厄希已经再也没有演奏起来小提琴,似乎已经知道这个已经对我无效,放弃了使用,仅凭借着镰刀和对决,但是镰刀长度有限,就要一定程度近我的身,但是纸阵范围远,正好扼制住了她的落点。
厄希突然用镰刀长柄一撑,用跳高似的跳了起来,纸阵虽然密集,但是和在厄希的打斗之中已经渐渐损失了许多,而且厄希这一跳,跳的极高,一下越过纸阵上头,我匆忙一转纸阵的方向,厄希以手心为轴,半转身体,一脚踢向我的脸上,我抬手用长枪格挡,向外一侧长枪,厄希另一脚再一踩长枪,身体向外和我拉开了距离,她扯过镰刀,锋利的刀面从我头而下。我迅速向后面连连急退。我手的长枪一转,换成了一副弓弩,根根利箭如同脱缰的野马向厄希奔腾而去,厄希拖着镰刀一路躲闪,我唤着全部的纸阵也统统一鼓作气向厄希袭去,扰乱她的视线。
纸阵箭雨,厄希疲于应付,却没发现我的靠近。等我绕到她的身后,举爪向她的后颈抓去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这时候如果她要想躲过我这一招,就会让俩把利剑刺穿她的大腿和手臂,但是如果她不躲,就会被抓住,无论那个都会让她趋于被动。
“你!!”厄希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中了我的全套,她侧身一走,两把利剑顿时就插进了她的大腿和手臂,我的一爪也就只能落在她的背上。不想她又是细腰一拧,拼着剧痛也要把镰刀回击到我身上。
眼见镰刀向我迫近,我后腰一软,镰刀蹭过我的额发险险而过,厄希一刀没有得手,趁我中心不稳,下堂腿一扫,我下身不稳,一下就厄希撩倒在地。倒地的时候我手肘撑住,凹凸不平的地面嗑的我手臂发麻,我不敢耽搁向旁边一滚,就见锐利的镰尖就狠狠砸在了刚才躺的地方。
我虽然躲过,脸颊上却一疼,凝出一条血线。我深呼出一口气,这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真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现在我们差不多了,你伤得重,我也伤的重。”厄希笑意盈盈的朗声说到,突然脸色一变“所以你还是快点认输了吧,垂死挣扎也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那可不一定。”我应声否定道。厄希举起镰刀,平地横扫地,激起层层岩石尘土。我掠地而起,抓住被召唤过来的纸鹰的脚爪,让他带我向前飞去。厄希敲起两块被激起的石块,打到雄鹰的身上,纸鹰凄惨地嘶鸣一声,身子一矮,我果断放手正好在厄希上方降落。
我抬腿,后跟袭向厄希的脑袋,鞋跟厚硬,脚后跟又是一块骨头,一脚踢下,不死也要懵晕过去。
厄希看见我用之前的她攻击我点招式反击她,脸上的神色又是一暗,像乌云遍布,还有声声闷雷躲在云里。
“如何?”我挑衅道,虽然知道这个时候就跟不应该和她多费口舌,但是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报复她,之前被她吊打的郁气也也舒缓了不少。
“哼,幼稚。”厄希冷笑一声,身体一闪,一手握住我的脚踝,我另外一脚抬起锁住她的脖颈,腰身一扭,两个人旋转而起,厄希面朝地下,我向前一翻,双腿松了对厄希的钳制,膝盖对着厄希的腰窝狠狠一砸。
厄希吃痛闷闷哼了一声,只觉的身上剧痛,人已经朝地面摔落,砸出一个巨坑来,尘土飞扬,石块激起。
“怎么会.....”我惊异地囔囔道,厄希猛地一起身,把我掀翻,我心中惊疑不定,这么狠的一击居然没有把厄希砸昏过去,让她还有行动的能力。镰刀从尘雾里袭来,带动的风划开了尘土向我袭来,我迅速向后退走。
只见厄希慢慢从坑中站起来,她的左手无力垂着,上面血液倾注,还有些怪异的扭曲着,我一看就明了,原来厄希在落下的时候,用手护住了脑袋,不惜为了自己不被砸到地面而昏厥而落落下风,宁愿废掉一条手臂也在所不惜。
“你....”都是在以命向在搏,谁也没比谁要占便宜,只有正真掉以轻心的人才会被击败毁灭。我的表情一凌,即使有手臂作为减震,也不可能保证大部分的激荡,我已经下来死手,她的腰部必然也受到了伤害,腰部上下都有肌肉相连,一举一动都会拉扯到,这样也算是把厄希的行动限制住了一些。
我召起已经零碎不堪的纸阵还有豺狼猎鹰,一齐向厄希攻去其中还包括了我自己,这次一定将她控制住,不管是她还是我都已经是负伤过重,已经不能再耽搁太久了。
厄希缓缓抬头看冲她飞驰的利剑,却慢慢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我心中警铃大作,预感道不妙,想要撤回一部分纸阵防御,却只听见赤焰山的山口一阵抖动发出不妙“咕噜”和“噗噗”声,然后顷刻间,地面抖动了几下,火山口里喷涌出无数带着火星子的岩石,这里离山口最近,还有一些岩浆被激荡出来,瞬间就把溅到的石块熔化了。
喷涌范围巨大,饶是我反应快速,扯了一些纸阵,却是还有部分难于幸免。纸张燃烧的“噼啪”声,让我脸上被岩石烫伤的还有不断流血的伤口更加剧痛,就像是别人在我的脸上又扇了一巴掌。
我以为这山口喷出的带火星子的岩石没有规律可循,一天偶尔才有动静,却不想厄希已经知道了喷发的规律,一路和缠斗到了离这火山口最近地方,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啊。
我冷笑一声,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的元力技能【纸上生花】虽然遇水会溶解,遇到火会燃烧,但是还是有一定的抵抗力,期间还是可以被我操控,虽然难度增加,也不能小觑它的威力,特别是火。
我捻指一动,那些被火石头击落在地的纸阵们瞬间活了起来,我额头冷汗直冒,果然不听话了许多,而且我还能感受到那些元力正在渐渐的消失,就像灵魂在慢慢抽离。
“什么?!”见我居然还能操控起被燃烧的纸张,厄希不由一阵大惊,而且那些“火团”还不断的向他袭去。厄希像是震住了,任由这“火团”朝他身上招呼,剧烈的烫痛才让她唤回一点神志。
厄希狼狈闪躲着,身上的伤口还是在不断的增加,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想来厄希也是知道这道理,她果断放弃了全部的防守,擎着镰刀全速向我直线飞来。
“火球”紧跟厄希身后,厄希却只是一心一意的向我攻来,我迎面而上,未燃烧的纸阵也一齐上了,此刻火山的喷涌还没有停下,只要一用就免不了被燃烧,我所能用的已经所剩无几,不如刚才一鼓作气使用了,还能有更大的作用。天边就像下起了红色的流星雨,美则美矣,却太灼热,烫的人浑身发痛。
现在我们两个人都是肾上腺素飙升,身上的疼痛也似乎感受不到了。我和厄希正面对上,纸阵和“火球”相碰,一个连一个的都燃烧了起来,我一脚踹到厄希的下腹,她的一镰刀也将我的脸上划去了一道,一边的头饰也被波及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抬手一会,燃烧的纸阵,瞬间被网成一面巨大的火网。我手掌一压,就让那巨大火网向厄希逼近。厄希看着不断炙热的风向自己的飞扑而来,她不但不躲反而又向我发动了攻击。
难道她疯了不成?连命都不要了吗?我不由得被她疯狂的行径骇了一下,但是我却惊悟道,呵,这比赛不就是要我们以死相搏,横的怕不要命的,谁要是先怂了谁就先输了。
好吧,那就看看谁更不要命。我咬牙。
在她不断靠近我的时候也没有降低火网的速度,到时候她近了我的身,火网不但网住了她,也会波及到我。
她见了我的举动,不由一笑:“哈哈哈,这才有点意思。”
她把镰刀舞蹈的密不透风,我立足而起,绕到她的身后,她也极速转身却还是受了我一脚,那一脚正好踢在了她的旧伤上,她闷声一狠,一甩镰刀,给我肩上伤了个对称。火网“噗”的一下,蒙头向厄希盖下,厄希举镰刀抵抗,想要将它搅碎,却反而弄巧成拙蒙住了厄希镰刀上。
我一招手,交叠在一起的火网,纷纷解开,燃着火焰的长纸条就像火红的细蛇,开始在镰刀和长柄上游走,火焰的灼热一下导到镰刀上,厄希被痛的嘶嘶抽气,双手发抖。她一甩,把“纸蛇”甩开,在空中纸条们“噗”的一声成了黑色灰烬被风卷走。
至此我能使用的白纸已经全部付之一炬,身上的武装,在和厄希对打和被血液浸湿溶解掉还有一部分和火葬送在一起之后,只剩下左右手手四个纸爪和一条只剩下半截的纸尾,简陋的就像才刚刚进入比赛的懵懵懂懂的毛头小子一样,想起当初以为自己已经逃出了地狱,现在想来只怕是又入了一个更大的葬身火场。
我看着那半半截细长的纸尾,想起另外一个也一同进入淘汰赛的前队友,心中不由嘲讽一笑,当真是阴魂不散。
我呼吸一沉,收敛多余的心思。隐蔽地让那半截纸尾潜入土地里,脚下一走,向我的对敌冲去。我仰面一拳就冲着她的脸上挥了过去,她双手被烫的发抖,一时忘了用镰刀回击我,只是后身一仰躲过我拳头,我脚下向前一踩,身体一侧,另一只反而伸得到更长了,我向她镰刀一伸手要夺。
厄希见我出其不意的要夺得一时武器震惊不已,镰刀现在炙热非常,烫的手心生疼,还隐隐闻到点点焦糊味,一层没有被烫脱也要撩了片的泡来。但是厄希却不敢脱手,只要一丢武器那么她的优势就真的不复存在。
我一握住镰刀的长柄,就疼的冒出了冷汗,我却不敢有半点退缩,我另一手打下厄希握镰刀的手臂,这一下打的既快又狠,厄希手上一下脱力,我握着炙热的镰刀向后一抽。
手心皮肤的撕扯却不断刺激着厄希的神经,在关头又握住自己的武器想要夺回去,此刻我和厄希靠着实在太近,许多招式不方便施展,厄希脚下一抬,鞋跟对着我的鞋面一戳,厄希的长靴鞋跟是细长的鞋跟,一脚下去可想而知。
我吃痛一口牙齿都要被痛的咬断了,但是我却还是不肯松手。我突然身体一矮,现在镰刀大部分的掌控权都在我的手里,我拉着镰刀猛力一转,刀锋从我头上划过向着厄希的脑袋砍去,厄希见着自己的武器向自己打来,一时愣住,本能的一低头连踩着我的脚也松了不少,躲过镰刀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一低头,自己的手上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了。
我一夺得武器就向远处一扔,我本就不擅长使用镰刀,虽然有武器在手却不趁手反而是个累赘,还会有让厄希夺回去的风险,在我们都够不着的地方才是最佳的选择。
厄希看着被扔远的武器顿时恼羞成怒,抬膝就向我的下颚撞击而来,我和她实在靠的太近,连躲闪都没有了机会,只是一瞬膝盖就打到我的下颚,下颌骨和膝盖猛烈的撞击,剧痛巨大冲力将我向身后掀了出去。厄希一闪身过来在我腾空的瞬间,又是补了一膝在我的腰上,手肘在我柔软的腹部上一锤,在三重夹击下,我“嗬”的一声吐出一口酸水,整个人几乎要痛得昏厥过去。
“该死。”我不住痛苦地呻吟道,我肚子痛的痉挛,却还是强撑起来,我决不能在这里倒下,我一抹嘴角的血沫,爬了起来举拳向厄希打去。我们双双都没了武器,只能拼着都不健全的四肢,扭打到了一起,几乎拳拳到肉,打的十分的难看。
我一拳从她脸颊一侧而过,她也出拳回击,我另外一手,连忙上来牵制住,我锁着她手腕,脚下一错,勾到她的身后,她却迅速反应过来,回身一掌从我面前扇过,我面朝后仰。突然她手腕一翻,向我的胳膊袭去,一拉一侧,骨头错位的瞬间,激烈的疼痛逼得我发出一阵惨叫。
厄希的这一招用力生猛,直接把我的左手扯的脱臼,我狠狠用整个身体向她一撞,自己侧身出去。此刻厄希已经红了眼,紧追着我不放,却无暇顾及到别的地方,在厄希的脚边,突然冒出一节白纸,像长蛇似的,“唰”的一下就勾住厄希飞掠的两条腿让她失去了平衡,我趁机上前猛的把她一推摔倒地上去,厄希想要挣扎起身,但下一瞬间,只听见伴随着厄希的惨叫声,她的四肢腕上都各自扎进一节纸爪,将她钉在地上。
“那些该死的纸片不都是被火烧没了吗?!!!怎么还有?”厄希惊怒交加,大声质问道。
我一手托起脱臼的手,给厄希看看了,上面本来带着的纸爪已经消失不见,我不再和厄希多说废话,纸融了水很快就会消失。我抬手,在厄希不甘的眼神下,并指,完全刺入厄希的心脏,温热的鲜血一下喷了出来溅在了我的脸上。只听见厄希“嗬”了一声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没了声音,眼神慢慢溃散最后没了焦距,也没了呼吸。胸前的血液还在不断的喷涌而出,在厄希的蓝白的小礼服上慢慢蔓延开来,像是一朵盛开的红色玫瑰,到是和她十分的相配,但是血色玫瑰没有在继续蔓延,厄希已经如银光散去,只有一枚玫瑰状的元力种子落到了地上。
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我到现在的模样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白纸已经和血水融化在了一起,现在我是真的没有任何武器了,表面上看我是面目狰狞,但是我的内里已经腐朽的空空如也,只要随便哪个人再给我来一刀我也无力反抗,浑身的疼痛突然一股脑的向我袭来,我翻身瘫躺在地上,一脸的木然。
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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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扬欢快的钢琴声就像是旋转木马一样高高低低的弹奏得不停,是个穿白裙的少女坐在椅子上用灵动的双手在弹奏钢琴;午后的阳光从飘窗外照射进来,如金纱一样的披盖在窗前捧着书睡着的金发少年,少年神情平和,嘴角微勾,不知道在做什么好梦。房间里还有一阵,水果茶的清香和甜点的甜蜜,这些统统融合在了一起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恬静感。
钢琴骤然停止,少女转过身来向门外的艾瑞招手,示意她进来。艾瑞觉得她十分的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她是谁,拼命的想要看清的她的脸却始终是模糊不清。艾瑞有一丝的疑惑,却抵不住好奇,向前踏进了一步,突然身后响起一片嘈杂的声音,艾瑞回头一看,却发现身后是一片漆黑,只有一些只透出一点光亮的门,一个门从里面发出难听的呵斥声,有的门蔓延出鲜红的血液;有的门荡出层层沙土……
艾瑞又看眼前一片温馨的房间,疑惑道:到底哪里是真正的天堂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