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不记得正文里,陆仁学生时代对一个小姐姐很好哇,没错这就是这个小姐姐的视角。
陆仁离校那天,来送行的只有我一人。
这么说不对,那时我已经转校了,我在校门口看到他,完全是陆仁自己想来见我。
他没告诉过任何人要离开,我听说那件事发生后,他只在给母亲送葬那天请了假。其他时间照常上课,安安静静的,特别正常。我简直不能相信一个母子感情深厚的娃目睹老妈被枪杀后没有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没有创伤后的畏缩,也没有迁怒。
老师经常在自习时喊他到走廊上谈话,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关心陆仁,还是怕他在仇恨中选择报复社会。毕竟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但陆仁肯定知道,他明显没把任何人的话往心里去,每次都回答“我还好”、“我没事”、“不要担心”,他说话的样子非常沉静,让人从心底生出股无从下手的茫然。
他的朋友们担心他,有人逗他开心,他会无声的笑,有人义愤填膺,他会轻声说别说了。朋友说怎么能就这样算了呢,谁都知道那不是单纯的抢劫!
我听知道的时候在心里哂笑,他什么时候说过算了?他只是说别说了。
除了有些沉默外,陆仁还和以前一样,每个人都觉得这很正常,过段日子就好了,毕竟身为律师的母亲发生了那样的事啊。但我还是觉得他有些地方在变化,这种感觉在那天格外强烈,他孤零零站在校门外的街道上,呆立在从梧桐间射落的晨光里。身边人来人往,学生们讨论着他母亲的事,说“你知道不隔壁学校有个初三生的母亲被杀了,听说是因为接了不该接的官司”从他身边经过。
我看着他的脸色,上面什么都没有,他还在发呆,一丝勉强也没有。
偶尔有认识他的人停下来打招呼,问你转校了?他就点点头,别人就会说也是,害死你妈的那个混蛋官僚,他儿子和你同班嘛,要我我也待不下去。
他表现出的一切都像个来上课的学生,但是直到上课铃响,都没有挪过一次窝。
我也没有,最后街上的学生老师小摊贩都散尽,只有一个女孩靠在路灯上玩手机。陆仁终于看向我了,他肯定早就知道我在看他。
“你怎么了?”他问。
“这话要我问你啊。”我说,“你怎么了?”
“我还好。”他回答,“你要迟到了。”
已经迟到了,这是至今为止,我学生生涯里唯一一次迟到。
“我知道。”
换做以前,我肯定没耐心和他废话的,转学前他对我体贴非常,我觉得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青春期男生那些蠢蠢欲动。但到最后他也未曾开口,那些殷勤我也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竟然已经满足了。转校前一天他送我放学,每天他都这么做,今天和平时也没什么不同。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这家伙就这样,不知道如何索取,也完全没有那个念头。
我对他道谢,承认自己的恶劣并道歉,但他不以为意。
现在想来,那种明日也与往常无异的平静,和如今是那么相似。
“那你怎么不去?”他说,“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成绩优秀又听话乖巧的学生。”
“送送你啊。”我说,“要离开这了吧?”
“嗯,我爸回来了,过段时间和他走,就不在国内了。”
这我知道,听说有个最近城里有个凶恶的暴力份子到处生事。
“给陈醒他爹上眼药的那个人是你爸啊。”我说,“他要做什么,报仇么?他会杀了他么?”
“不会的。”陆仁说,“那不是他该干的事。”
“来找我有事么?”
“就是看看。”他说,“我走啦。”
“以后都不会再见了吧?”
“我不知道。”
“那个。”我扭捏一下,“谢谢你啦,对不起。”
他笑起来:“为什么,因为之前我对你很好,你却无动于衷么?”
我非常想让他闭嘴。
“没关系,我也没想得到什么,只是单纯想照顾你而已。”他很诚恳,“虽然仔细想想,那时候的确可能是喜欢你却没自觉。但我不想和你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关系,更不会索取什么。”
“可能你就是需要这样,别老活在自己世界里了,你不能只给予不接受,你……”我突然卡住,没想到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你太好了,总这样,一定会在某天让谁心寒的。”
这时候保安终于发现了我,他认出了陆仁,显得非常紧张,呵斥他离开,并让我回去上课。
“我还没和她说完话。”陆仁说,“再等一下,我马上就走。”
“说什么,要走快走,别来找麻烦!”保安走过来推搡,按理说这时候我该从善如流离开,可陆仁被他推得趔趄几步,露出的我从没见过的眼神阻止了我。那是他第一次显得愤怒,就连愤怒时也那么冷,冷得像刀子一样,我觉得自己最好别叫一把刀失望。
可那时他只是个初中生,和保安怄气占尽下风,终于路灯旁的少女被惊动了,她收起手机走向这边,拍了拍保安的肩。
我以为她要劝架,保安也这么以为,就在他回过头来打算借坡下驴时,被少女一拳打在鼻梁上。这一拳迅猛非常,壮实的成年男子仰面摔倒,她却不看一眼,只是摸了摸陆仁头顶,握住他的手离开了。
那之后陈醒来找我,小心翼翼问陆仁怎么样。我说挺好的,有个威武的老爹还有个牛逼的妹子,看起来是要展开新人生了。
陈醒松了口气,继而沉默,过了半晌,眼神涣散。
“我真的很对不起……”
我说这话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他又是一阵沉默,说我不敢对他说啊,我爸做了那种事,我还有脸出现在他面前?
这就很难受了,我记起来,陈醒和陆仁曾是十分要好的朋友。且凭心而论,陈醒没有纨绔的坏毛病,没有公子哥的架子和矜持,简直是他那个乌糟糟的原生家庭里摇曳生长的一朵奇葩。
反正不会再见了。我摊摊手。你就忘了吧!
你别说得跟失恋似的……陈醒嘟嘟囔囔,非常颓丧,但没有任何办法。这就是结局了,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公子哥也不能解决所有事。
我觉得他很倒霉很可怜,这种心情大概就像我最后一次见陆仁,突然多出了无限的耐心。
我拍拍他的肩,陈醒忽然抓住我手腕,很久以后,又一言不发松开了。
直到陆仁再次出现,我都以为这件不公的事已经尘埃落定了。
哪能呢,我太天真了,他可是说过“那不是我爸该干的事”,言外之意就是“这是我要做的事”啊!
陈醒和我升上了同一所高中,高二分在一个班,几年过去好像放下了以前的事,和以前一样嘻嘻哈哈的,只是多了个新爱好——在晚自习前的用餐时间缠着我,也不说话,就拉着我在教学楼边上对夕阳发呆,一点也不嘻哈。
高三那年冬天,陈醒突然几天不来上课,说实话,我觉得很清净,还有点空虚。
我打电话过去,关机,向老师要他家里的座机号码,不给。
所以我只好趁保安吃饭时偷来钥匙,再在晚自习后翻进档案室,借着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光找到陈醒档案。真是……非常抓狂,我忍不住在心里痛骂陈醒,这辈子老娘都没想过自己会做这种事。
陈醒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和我寒暄了几句,问,你还记得陆仁吗?
怎么,他功成名就回乡复仇啦?
功成名就没有我不知道,他回来了倒是真的。
陈醒说当年两个凶手,一个前不久监外就医,晚上被人捅死在床上,另一个没能判刑的下落不明。陈醒老爹吓坏了,走了这么多年夜路没碰上鬼,没想到要栽在一个小孩手里。
陈醒咬了咬牙。
“你说……”他问,“要是,我没跟我爸闹得翻天地覆给他求情,就让他死了的话……”
“你住嘴。”我警告他,“不要有这种想法!”
为什么不要有?我不知道,大概陆仁能说明白,但我只是直觉这样很危险。
陈醒不吭声了,学校在郊外,十一点,街上已经没人了,我匆匆走着,很久之后才听到他嗯了声。我挂断电话,穿过街角,空荡荡的街道上有个穿着白色冲锋衣的少女靠在路灯上玩手机。
寒意刺穿脊背,我猛地停下脚步,不知道为什么一阵心虚,眼前发懵,心脏不停下坠。
陆仁从街边店铺的台阶上起身,穿过重重阴影向我走来。
“你回来做什么?”
“我不能回家么?”
“这已经不是你家了,你离开那天自己放弃的。”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咄咄逼人,陆仁仔细看着我,突然说:“你知道,人都是在变的。”
我愣了一下,他的确变了很多,从外貌到气质,唯一不变的是身高和审美,一个糟心,一个糟糕。
“这么些年。”他有些萧索,“你已经变成替陈醒着想了。”
我不觉毛骨悚然,离开的这些年对他来说并不是空白,他不再是离校时那个一无所有的孩子,转而拥有这里任何人都不能比肩的资源和力量。更重要的是,他不再软弱和迷茫,而这一切又是谁带给他的?
我看向他身后着白衣的少女,她偏头望了我眼,微微一笑。
“我听说了,陈醒告诉我的。”我说,“你想做什么?”
我本以为他会冷酷地说做该做的事,然后警告我离陈醒一家远一点,就像当初陈醒他爹恐吓与孤立他那样。然而他只是沉默一会,说,我也不知道,我还没想好。
少女听闻此言,长叹口气。而我则觉得,这真是太好了!
“别那么做。”我堪称急切地劝他,“那你就像阿姨想击倒的人一样,和陈醒他爹一样了!”
他摇摇头,又摇摇头,表情扭曲,退入夜色里,和少女走远了。
大概过了一周,我又见到陆仁,他语气轻快地跟我道别,让我松了口气,觉得陈醒家不会太惨。一个小时后,警察找上门来,询问有没有见到杀害陈醒父母的凶手。
我觉得脑子里有根弦崩断了,嗡一声,眼前全是陆仁放松的表情。
他撒谎?不对,跟我撒谎有什么意义,早晚我会知道的……我忽然反应过来,那个总穿白色的女孩今天没跟在他身边。
警察把案发现场的照片摆在我面前,一遍遍强调其影响恶劣性质凶残……我眼前发黑,自动打码。
这都叫什么事啊,我知道是谁杀了他们,可有人信么?我甚至不知道那个女孩叫什么,我也不能说是“陆仁身边的女性”,他们只会认为两人合谋。
最后替我解围的是陈醒,我都不知道自己发呆了多久,反应过来时房间里只剩我和他。陈醒看起来萎靡不振,脸色灰败,我忍不住去握他的手,他没有抵抗,那一瞬陆仁离校时和少女的互动突然从记忆里跳出来。
原来就是这样的原因,就是这样的感觉,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伸出手。
可陈醒看起来比陆仁差多了,发白的嘴唇抖了很久,捂住脸无声哭泣。
“我说……”我张张嘴,“这不是陆仁做的……”
说不下去了,陈醒能信么?连我也忽然怀疑起陆仁是否真的不知情,抑或是在装傻。
我和陈醒一直保持联络,他普通的考中大学普通的就业,有一天突然失踪。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怎么找也找不到,最后警察和亲戚都放弃了搜寻。
但我没有,那些人并不关心陈醒,我……我不一样,可能。
有一阵子我以为是陈年旧事阴魂不散,又一次找上他,于是花了半年功夫,费尽力气寻找陆仁。最后发现他在两年前就消失了,与陈醒一样,干脆利落,毫无线索。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陆仁从事什么工作,能联系到的曾与他共事的人,都说他死在加拿大的实验室爆炸里,一直没找到尸体。
就在我放弃希望的时候,陆仁突然自己出现在了我面前,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报警,而是去找屋里辟邪的东西。他拦住我,不再是用语言,而是直接伸手阻止,全程沉默,一言不发。
“你说的对。”等我冷静下来,他才开口,“但我已经不会接受了。”
我用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回答十几年前离校时我说的那句话。
“你终于造孽了?”我问。
他不说话,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犹豫一下,递给我。上面尽是我不认识的人,中西结合,还有混血,和他一起站在个空旷的广场上。
“这是什么?”我翻来覆去查看,后面有短短一行字,“送与我的你的过往“……这是病句还是错别字?
“合影,这是备份,如果我再来找你,你就把这个给我。”
这人有什么毛病?健忘?
“那个穿白衣的女孩呢?”我问。
陆仁抿着唇很久。
“你果然造孽了。”我指着照片上站在他身边的女孩,个子不高,黑发,带着眼镜和耳机,有和陆仁一样的小辫子,乍一看还以为是兄妹,“这个也是你造的孽,对吧?”
他露出欲言又止的挣扎,似乎很想问我为什么这么说。但就这个表情来看,我猜对了。
“我直觉一直都很敏锐的,况且女人最容易懂女人。”
“我不能那么做。”他说,“我不能……”
“‘痛苦已伴随我太久,失去它我就不再是自己’,是么?”
陆仁愣了愣,我收好照片,拜托他帮忙寻找陈醒,我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诉他,因为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不确定,但有些想法。”陆仁说,“如果我见到他……”
他顿了下:“你最好祈祷我不要见到他。”
“你还在记恨?”
“已经那么久了。”他说,“我从来没怪过他。”
“那当初你是不是装傻?”
“什么?”他没听明白
我顿了顿:“没什么。”
陆仁仍没有深究,我摸着照片,心想大概就是为什么他至今仍如此天真的原因了。
身份:(神使需要审核)
封号:(只有上位神使才有封号)
灵魂宝石:
位置:
颜色:
形状:
愿望:
因为愿望而背负的诅咒:
是否魔女化:
身世:(记得把性格写上)
武器:
魔法:(逐条写招式和效果)
七夕前夕的狗粮
感谢男朋友撒了那么多狗粮给我吃(心满意足
嫩叶乘风而来,飘荡过窗户,在少年的发间稍作停留。
少年浑然不觉地埋头疾书,笔尖与书页所构成的交响乐被人声掩盖,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少年眼中只有笔下的文字和在脑海中徜徉的文思。
小小的避世空间被一双手突破了,哪怕中途已被拦截,但起码少年不再专注于剧本的创作。
“葵同学?”少年抬起的手掌轻轻触碰到身旁少女的手臂,阻拦了来势便撤了手。
“啊……那个,一番合战君……”许是因为龙守的触碰,许是因为被察觉的尴尬,女孩的脸上渐起红晕,“我没有打扰你的意思,就是……”
龙守疑惑地歪歪头,似有所感地摊开手掌接住了从头上飘落的东西。
“谢谢你。”这时候应该笑吧,龙守露出一个眉眼弯弯的小小笑容,“下次你可以直接提醒我,不会打扰到我。”
绿叶静静地躺在手心。
原来已经到了这时候,伪装成学生潜伏进早乙女学院进行秘密调查也没几天,不论是重新体验学生生活还是与环境的磨合都让人有些精疲力尽,以至于忘了时间。
“现在还不走,你是在等人吗?”葵鼓起勇气询问。
“没有在等谁,我只是写得入神了,常有的事。”龙守扬了扬墨迹未干的本子摇头,“若我妨碍到你的话……”
“没有没有!”女孩飞速地打断了龙守的话,涨红了脸也跟着摇头,“那我们要不要……”
“龙守,有人找你!”
未竟的话被门口男生的喊话打断。
卸了劲一般的葵咽下话头跟着望过去,只见隔壁班的男生朝着这边挥了挥手。转过头来龙守已经将本子收拾进了书包,俨然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啦!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少年伸出手,把少女因为摇头而乱掉的发丝捋到耳后,“用不着跟我客气,知道吗?”
“你跟隔壁班的内山同学关系很好吗?”葵低头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疑问,为了不让龙守有疑问,她特意补上一句,“因为如果内山同学是女生的话,你们俩看起来就跟情侣一样呢。”
这句话完全没有必要好吧,内山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差点连一贯的笑脸都没办法保持,现在的高中生脑子里装的都是这些东西吗,这次调查的未来看起来会很灰暗。
“隼人?不过是连续当了好几年同桌的孽缘罢了,大概就是所谓的死党这种东西吧。”本人倒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是搬出早就商量好的说辞来应对,龙守拎起书包带把几乎是空的书包甩到背后,“作为新同桌我们也会成为好朋友的,用不着羡慕他。明天见,葵同学。”
“嗯,明天见,一番合战君!”
龙守勾过内山的肩膀,头也不回地朝后挥了挥手。
倒是内山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身后面带喜色的女生,像是想起些什么,他面色大变地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悄悄把头凑到龙守的耳边,“我说啊,龙守你该不会又忘了跟你班上的同学说明你是女孩子吧?”
“还以为你神神秘秘地要说什么。”龙守单手把内山的脸推开,接着转推为捏,捏着他的脸皮来回扯着,“这种事有必要特意说明吗?一看不就很明显。”
“到底明显在哪啊?”
“脸啊。”
内山刚从龙守的魔爪中拯救出自己的脸蛋,听到这话他又忍不住凑近仔细端详起她的那张脸,无论怎么看都是第一次见面就会中招的中性脸庞,再加上那一身个人喜好的男装,正常人都会像当初的内山一样将她误以为是男性。本人却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真的挺让人头痛。
迎着内山怀疑的目光,龙守如他所愿地赏了他一击肘击。
“浅仓呢?今天没跟你一起吗?”
“喔,她的话有事先走了。”
“那正好,我们去「那个地方」吧。准备一下,我等会儿来接你。”
时值冬末春初。
经过龙守的提醒,内山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已经到了「那个时候」。最近一连串的失踪事件搅得人人惶惶,花费了大量的精力投入此次的调查,就算是内山也是绷紧了神经。不过,偶尔一次忙里偷闲也未尝不可。
还好从父母家中搬出来的时候还记得准确的时间,内山从一堆行李中翻出珍藏的几瓶酒,全都包好之后匆匆忙忙地跑出门。
恢复成原样的女性已经斜靠着自行车候在门口,自行车的前篮里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三层食盒,身穿一套茶色男式浴衣的龙守正一手压着被风吹起的头发,一手拿着一册目测有几百来页原文小说,嘴唇紧紧地抿着,眉头却是舒展开来柔化了硬朗的线条。
红霞晖光,青葱绿叶,随风扬起的衣摆,沉浸在书中世界的女人,宛如一幅笔触细腻的风景画。
“慢死了,就算我说了来接你,你也不用这么磨叽吧。”
那一瞬觉得龙守有女人味果然是错觉,内山手忙脚乱地接住被丢过来的书本,无奈地把书和酒全都放进塞得满满当当的车篮里,“不要用接这种说法啊,搞得我真的像你女朋友一样,也太奇怪了吧。”
“不用接你,你还能走得进去吗,想太多会老得快的。”龙守自发地坐上自行车后座,这样看着内山的背影还是挺高大的嘛,行动总比脑子动得要快,即使是这样的内山也是个值得依靠的对象,不如说更让人安心,如是想着的龙守环上内山的腰。
内山顿时无言以对,只得在龙守的催促下卖力地蹬起自行车。
他们将要去往的地方,是只有十六夜龙守才能找得到一间废弃神社,没有香火也没有人烟的荒芜之地。在第一次被龙守带往之后,内山尝试过自行寻找却总在外围兜兜转转找不到门路,每一次都是被赶来的龙守捞出来。起初,内山以为那是邪祟作祟之地,而龙守总是以淡然的口吻告诉他,他只是不被里头的神灵喜欢罢了,来来去去好几回之后内山的戒心也逐渐掩藏起来。
这是我们的奇迹之地——龙守曾经这么说过。在那颗神社正中央的巨大樱花树下,龙守张开双臂,仰起脸看着漫天飞舞的樱花笑颜灿烂,恰好有一瓣樱花落在她的眉心,回头冲着内山说奇迹的女孩正如从山中走出的樱花妖。
还未接近神社,内山远远地便看到被粉色点缀得妖娆的巨树——在二月中旬绽放生命的樱花树,正如龙守所说——是神灵的奇迹。
“你不觉得这棵树跟妖怪一样吗?”内山扶着壮硕的树干,粗粝的树皮在掌心之下仿佛有生命似的在跃动,内山皱着眉头看着手掌。什么都没有发生。
“真有这样的妖怪我倒是想见见呢。”龙守将食盒依次摆开,里面盛着的都是些简单的下酒小菜和刚捏出来的饭团,“说不定就藏在学校里,失踪的小孩不就是神隐吗?神隐和妖怪可是很般配的。”
“要调查妖怪啊,这可是无处着手的调查点。”内山盘腿坐到龙守的身侧,翻找出酒杯为其斟上酒,桂花味飘香四溢,他抿了一口继续说道,“不过话虽这么说,这么几天也没看出什么可疑的点来,现在的我们可以说是束手无策啊——不过!也只有加油干了,毕竟能够依靠的也只有我们而已了。”
果然是个笨蛋啊,这个家伙。龙守与内山碰杯,酒不算烈,只是微微有些烧喉,吞咽下去整个人也暖了些。
从某处传来了隐约的狼嚎声。
内山整个一激灵,立马被龙守按住了腿,“安啦,这里是有神灵保护的。”
“神灵、神灵,你在这里见到过吗?”说实话内山一直好奇死了,关于这个神奇的地方,或者说关于十六夜龙守这个人的事他总是想要了解的。
“大概吧。”脸上有着些许的怀念,望着内山点亮的灯火,龙守又呷了口酒,“想要听故事吗?”
“只要别让我看你写的剧本就……唔唔!”龙守用一枚饭团堵住了内山的小声嘟囔,揩掉粘在他嘴边的饭粒塞进自己嘴里,“到底听不听?”内山当然只得猛点头。
故事说来也简单得很,受到火光指引的龙守在这座神社里救下了一名被困在火场里的少年,少年被护得万分安全,在逃离烈火之后肩膀严重烧伤的龙守倒了下去。失去意识前,刚当上警察没多久的龙守看到了不合时节的樱花飞舞,再次醒来时已在医馆。据说是少年将她送进了医馆,她却再也没有见到过他,废弃神社为何会突然起火也不得而知,案件更在勘察人员寻不到神社后而变成压箱底的悬案。
“很多前辈说我那时候是撞鬼了。”
费了一番口舌讲述过往,润完嗓子的龙守猛然发觉身边的位置空了,再仔细一瞧,不知何时内山已经背贴着树干退得无可再退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龙守好笑地也挪了过去,“前辈,该不会怕鬼吧?”
“是啊。”内山十分坦率地承认了,惹得龙守噗嗤一声笑出来,“可是我啊,既看到他了也摸到他了。那个时候,也许是我救了神灵,神灵也救了我吧。”
“那我可要谢谢他了。”话音未落,一枚落樱飘飘荡荡地挂在那头蓝发上,摇摇欲坠又顽固地卡着不肯掉落,“哎,你别动。”
内山替龙守摘掉了花瓣。
“你知道吗,樱花其实可以吃。”
龙守看着还被内山捻在手里的花瓣,突如其来地探头过去叼走了粉樱。指尖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柔软的物体。内山的背结结实实地撞上树干,好像被嘲笑了一般晃下来更多的樱瓣。
后来内山才知道龙守那鼓囊囊的书包里都塞了些什么,是一罐又一罐的啤酒。理所当然的,酒量一般的龙守又一次醉倒在内山身上,早就认命的内山半拖半拉地把人带上了自行车,生怕醉蒙蒙的人抓不稳的内山单手稳住车龙头,右手紧紧地抓住龙守的手按在腰上。龙守得寸进尺地把脸贴在内山的背上。
果然是令人安心的背影。
“别松手了啊,我送你回家。”
“不要不要,才不要回家。”
醉酒的龙守意外地小孩子气,也更加难缠,早就体会过也有过惨痛经验的内山自然明智地选择放弃争执,“知道了,知道了,这次也是去我家。”
终于安顿好人已经到了后半夜,新租的房子只有一间房,内山叹了口气准备去睡走廊,抱着备用的被子刚想要抬脚,手腕却被人握住了。醉眼朦胧的龙守执拗地盯着内山,一言不发。
内山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想到一个可能性他犹豫了半天才不确定地开口,“你要我睡这儿?”
龙守的回答是往外侧蠕动,空出更大的空间。内山用目光快速地测了一下房间的大小,塞下两个人倒是问题不大,眼见龙守大有一副你不躺下我就不闭眼的样子,内山只能是紧贴着墙壁睡了下来。
“晚安。”龙守这才安心地陷入梦乡。
内山在黑暗中看着把自己缩成一团的龙守,仔细地替她掖好被褥,闷声轻笑,“晚安。”
入夜的火葬
你们想要看的,首领的白月光的故事……
——“我啊,大概就这样就好了。”
十四岁冬日的某一天,我这么对小猫说。
当然了,小猫不是真正的猫,小猫叫作猫屋敷九十九,是我的小学同学,而且小猫他一点都不像猫,小猫更像一只狼。无论是成绩还是相貌,亦或是受欢迎程度,小学的小猫都甩我好大一截。因为我一直觉得小猫是个精英型的人生赢家,所以我没想到在我小学毕业之后,会在香取组底下遇见小猫。在黑帮底下做事不用太在意年龄,只要你敢杀人,七岁也能熬出头。我在香取组混得不上不下,比刚进来充当打杂工的小猫强一点,但也只是能带着三五个新人去收保护费的程度。那个卖漫画的大姐还老是揉我的脸,气死我了,所以我偷偷在他们家把当时最长的少年漫看完了。
我长得一直比小猫高,我当时一米七五,可是小猫只有一米七左右。虽然小时候小猫总是骂我是笨蛋,因为我总是背不出老师考的俳句。小猫这个大呆子,我背不出来又不是因为我背不下来,而是因为我不想背。总之,小猫当时刚死了父亲,我的奶奶也死了,我们俩某种情况下都是孤身一人了,而且小猫——虽然是个讨厌的家伙,但他不是坏人。他还是跟着我让我比较放心,至少我不会让他去杀人或是坑他。小猫以前的梦想是当军人,虽然我是不知道他怎么给拐到这里来的,但我想给他个金盆洗手的机会。
讲这么多只是想说,当我和小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小猫还姑且算是我的手下。小猫很明显没理解我说的什么意思。用一脸难道你是超级无敌世界第一大笨蛋的表情看着我。妈的这人,我是他头子唉。还那么拽。
“我啊。”我又重复一遍,“大概就这样就好了。”
小猫还是没听懂的样子。我觉得他能理解这句话,但他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可是要让小猫来向我求教可能还不如让他去死。于是我好心和他解释。
“你不觉得这样的生活足够了吗?”我说,“有点钱拿,有个破房子。我啊,这样就觉得很幸福了。”
“你真是一点都不像个黑手党。”小猫评价道。我很想对他说你连杀人都不敢,你才不像黑手党,但还是闭嘴了。下着雪和小猫坐在屋顶上看安静的世界,在我们疲于奔命的生活中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虽然小猫是个讨厌鬼,但瑕不掩瑜嘛,我也能享受这段时光。
小猫他啊,一直都想当个军人什么的。我觉得也许他现在还抱有那个希望,所以他对于我安于杀人越货拿钱办事的行为也许是不屑的。小猫心中怀有更大更美好的愿望,那个生活里没有黑手党,自然也不会有我,我也没指望他有。但我想帮小猫实现它。他可一直是个精英,如果精英都为现实折腰,那我算什么呢。
有的时候某些特定事实会引起很大的误解。像我从不让小猫杀人——有的时候,杀了第一个人你的人生就开始扭曲了,歪向你难以想象的地方,小猫想当军人,我不能让他先毁在黑手党底下,他要毁也得毁在自己的信念里,那才是小猫想要的。但是很明显这种行为在小猫看来不过是嫉妒的副产品。
小猫这个臭呆子。我当然不生气,我没什么资格生气,这是小猫自己选择的道路,小猫能理解我觉得我是对的那再好不过,但是小猫如果觉得我是错的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很快小猫就离开了我。我安于现状地待在原地,而小猫开始杀人,开始吞并,地位开始飞速上升。但他依旧是小猫,而我也说过了,小猫永远是个天才。他在什么方面都能甩我好大一截。
后来我并不经常能和小猫见到面,小猫节节攀升的时候我还天天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和身边几个不记得名字的人聊天打屁。说实话,虽然看起来没有交集,但其实我很不放心小猫,确实,我说了在黑帮底下做事不用太在意年龄,但是你以很小的年龄爬那么快,对你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但是对别人来说就成了不幸。在这种腌臜之地,他人的不幸总有一天会汇总到你的头上。
说实话,我还保有最基础的天真。其他人怎么样不关我事,我从一个上课睡觉的普通小朋友变成了一个只要能收钱杀人眼睛眨都不眨的人我也并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小猫必须得是小猫,对我而言我自己已经没救了,但是小猫是我小时候所有憧憬的所有梦想的集合体。脸好,强大,成绩好。人总有希望着不想被抹去的东西,对我来说那就是小猫。所以我多希望小猫这个呆子能升得慢一点,杀人杀得少一点,无关嫉妒,我只是希望他保持着最开始的样子。
后来小猫觉醒了一个叫异能的东西,我在这之前对这个一知半解,小猫和我解释说这个城市有20%的人是异能者,他们掌握普通人没有的能力。小猫和我解释的时候我正躺在病床上,左半身缠满了绷带,打着吊针发着高烧,话都说不出半句。小猫说一个字我能听漏半个字,还是七拼八凑我才拼出来那一整句话,鬼知道别的时候他都讲了什么。
那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其实我都快记不得细节了。主要就是我们去攻占敌人窝点——这种事反正香取老大是不会自己出面的,说真的,那也不是一个值得被称为敌人的小帮派,要不然为什么连我这种收保护费的都能去。带着我们的正好是小猫和另一个我并不认识的男人。知道小猫曾经跟过我的多半都死了,所以大概只有我看到这个家伙会唏嘘一会儿。仔细想想小学他上主席台领奖、上主席台演讲对我而言也是这种感觉,令我艳羡又是如此地遥不可及。
我羡慕的不是小猫的地位,是小猫的气质,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给人堕落的感觉,谁都会觉得他他妈是个落难的王子。
那天对面想要和我们争个鱼死网破。不关我事,反正我只是个望风的,我到现在还觉得那是小猫故意的,但是后来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如果事情没继续发生可能小猫都忘了有我这个人了。关我事的只有小猫被拖住在里面的时候对方把他们已经的据点烧着了,大家都嘲笑他们愚蠢的时候只有我想起来小猫还在里面。
我觉得我可能是疯了。黑手党非常时刻死个小头目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对他们来说是死个不认识的头目的事情对我来说是死掉我的整个过去。我只有小猫了,那个遥不可及高高在上的小猫,出于自私自利的自我保护,我冲进了火场;出自放弃自私自利的自我保护,我冲进了火场。
当然,也是因为我进去我才知道了事件的真相。和对面的小帮派已经没有屁点关系了,他们早被小猫和那个叫维伊塔尔的男人杀掉了。枪打出头鸟,维伊塔尔只是想趁机干掉小猫而已。然后那也是我第一次接触异能者,那火就是维伊塔尔点的,他的异能叫做不只火。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烧不着自己的移动打火机,身为烟民我还挺羡慕的。
进去的时候小猫已经晕了,那家伙正准备把小猫也点了。我去他妈的个王八蛋,我只有小猫了,能让这逼养的崽子杀掉吗。他可能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毕竟我只是个收保护费的,但是实际上你们80%的收钱杀人单子都是我接的,我只是没有往上爬,不好意思,管你什么异能者,我钟亚维树就让你今天死在这。
事实证明我这个牛逼吹大了,后来这屌人把我的左半边身子都点着了,我痛地在地上直打滚,连刀都拿不起来,我在那一刹那感觉很绝望,我没能救小猫,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就要这么死在这了,小猫就要死在这了,小猫还没当成军人,这呆子好久没和我说话了,可恶的小猫。
就是在这个节点小猫觉醒了异能。说实话我半边身子还在烧着,脑子里一片浆糊,屁都看不清楚,只记得晕倒的小猫突然站了起来,从后面面无表情地捅穿了维伊塔尔,火烧在他的身体上,他却和没感觉一样。
小猫已经比我高了。
我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大半个身子重度烧伤,动都不能动的,小猫在我的身边看着我哭,这样其实怪恶心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和我讲异能,我没听,我就听懂一个小猫的异能叫死有余辜,晕了或死了之后可以清醒1-5分钟,期间不受任何异能影响,他和我讲我是超级笨蛋,我没听。我骂他呆子,然后我满脑子只有还好小猫他还在。
可过了仅仅一个月,小猫就离开我了。
在我在医院里和旁边床人吹逼的时候,小猫被香取老大派去了隔壁城镇,在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世界和时间里,我就这么失去了小猫。
离出院还有两个月,但我已经不想再等了,我不管什么大局观,不管什么安于现状,小猫在陌生的城市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无论如何,敢弄我的人?把他送过去的人不得好死,底下的人也难逃其咎。我操起刀来,从香取组的最底下一直杀到了香取老大身边,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办到的。
我看到和小猫一起出任务的人安然回来时我其实已经没有力气挥舞起我的刀了,我的左半身痛到仿佛有人扒了我的皮,我的脑袋昏昏沉沉,但我对他们的杀意和恨意却超于所有人——小猫比我强多了,什么敌人都杀不掉他,只有队友,只有队友——
“那他妈可是我的猫屋敷九十九啊!”
我冲他们暴怒。
我没能见他最后一面,我的过去啊,我的憧憬。
他还没能等到可以金盆洗手当上军人。
就在那时,我觉醒了异能。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都死了。肢体扭曲,表情痛苦,看得我心里有一种无上的快感。
真是他妈的可笑。因为我的小猫死了,我才能在七天内的第一秒杀掉他们。
更可笑的是等我冲去隔壁镇子找真正的凶手的时候,才知道那个凶手被不知道哪儿路过的一个操他妈的该死的异能者无意间爆了异能送进了监狱,我无法亲手手刃敌人,而我的小猫再也回不来了。
可别笑死我了,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恶意吗?如果这就是,那么我来结束它。我要捏熄所有的冲突,不再有小猫这样的不幸的人。
入夜的火葬中,我连骨灰都没抓到一把。
Fin。
※明治未完成的互动就先由大正来完成(别
※浪漫可能有,大正是什么我不知道(……
※终于能和纯老师对上电波了好高兴啊——!!(嚎叫
※标题实在是太难为一个取名废了……
在剧作社结识少年之后,那晚,甘草秋穗做了个梦。
谈不上古怪,也与恐怖无关,只是一个泛着些许樱花色泽的模糊又玄妙的梦。
甘草秋穗原以为创作剧本会和她一辈子都扯不上关系,所以当十六夜龙守——在学校里应称为一番合战龙守邀请她去参观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不”“No”“我拒绝”“死都不去”等一系列愈发激进的短句。
然后在龙守把她的背脊拍得“砰砰”直响,并且大有秋穗不答应就继续拍到秋穗能数清她自己的脊柱究竟有多少块骨头的势头——这样一种无形却有力的威胁之下,甘草秋穗不得不屈服于前辈的“淫威”。
秋穗叫苦不迭。近来和龙守走得越近,她就越是发现龙守在她心中高大可靠的形象不知不觉间扩展了不少意料不到的方面。
她本来盘算着用闲暇的在校时间继续调查东云右卫门的欺凌问题,这倒好,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秋穗只能苦着脸跟在龙守身后,并对十六夜夏児投来的同情眼神回以一个虚弱的笑脸。
七拐八弯一阵后,少女来到了一个挂有“大南北剧作社”门牌的房间前。
这里倒是僻静得紧,走廊里空荡荡地落了些他们的脚步声。龙守毫不客气地拉开门,抖出“哐啷啷”的声音来。教室里零星几人立刻将视线集中至门口。
“人好像没来齐?”
龙守环视一圈后,看向夏児。
“……嗯,有几个还没来。”浅葱发色的少年颔首。
随即盖过夏児话语的声音源自突然蹿上前来的赤发少女——在看清其面容之后秋穗没好气地把“少女”改成了“少年”。
“真巧啊。”他笑眯眯地歪头,红发扫过稀眉。
秋穗差点把牙咬碎了才制止住回嘴的冲动,重重地“哼”了一声,以表示自己正在贯彻“下次见面绝对不再理龙龙太上”的决心。
气氛一时尴尬起来。幸好这时又走来一名陌生的黑发少年,见他来,秋穗赶忙敛起过度的情绪,率先微鞠一躬作为打招呼,而少年则回以淡淡一笑。
“社长,这位是新人么?”
“啊,不是。她是——”十六夜夏児社长在介绍时犯了难。
秋穗答得理直气壮:“我是来蹭饭的。”
龙龙太上闻言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连龙守也没忍住转过头去。秋穗狠狠瞪他一眼,狡黠地笑问:“我听说剧作社会有人定期投喂小饼干小点心,难道这偌大的剧作社就不准社长和编外人员的某个好友来‘蹭饭’了吗?”
“当然准,而且我们还会热烈欢迎如此可爱的小姐前来‘蹭饭’吃。”
少年对答如流。
秋穗平生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直白地夸她可爱,惊得肩膀一跳,咀嚼出少年毫不掩饰的夸赞后,赧然地错开目光,故意咳了咳,再迎上他的视线。
“那就劳您带路了。”
梦中樱白胜雪。
像是老天爷在春天来临前种下的一个惊喜,凭空出现的花瓣被平地涌起的风高高卷上青天,又纷纷落下。这洁白的樱花飘飘扬扬,令人恍然如回严冬——鹅毛大雪蔽日遮天、落满她身,却不会化,没有冷。
少女正感叹造物的奇迹时,自雪花纷飞的深处渐渐擦出了一抹人影。
——是与这漫天飞雪格格不入的黑色。
随着人影一步步接近,方才还堆积脚边、环绕四周的飞雪竟开始逐渐减弱了势头。一点一点,一步一步,她静静地看着来人停在她面前。此刻雪势已去,阳光重拾主导权,泼洒在来人身上,将其黑色的眼仁照得明明如星。
他摊开手,最后一瓣樱花便躺进他手心。
属于剧作社的房间里,课桌拼成了齐整的长方形。秋穗坐在龙守身边,无所适从地四下逡巡。作为“编外人员”的一番合战龙守正在纸上卖力书写,然而“正式人员”的其他三名男生却各做各的:夏児掏出书读,龙龙太上左瞧右看,在对上她的目光后笑着晃晃手——又被她瞪了一眼,而那名黑发少年——清显,则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
他并未坐在指定的座位处,而是特地将椅子搬至窗前,恹恹地将下颔搁在手臂上,歪着脑袋眺望远处。她瞧见他眼角下的苍绿色泽,斜斜一抹却不锋利。
是刻意化妆吗?她不禁猜想。
而此刻他散发出的气息很难令人联想到刚才那个笑说她可爱的清朗少年。她说不出是怎样的氛围,似乎将他所在的空间与此处划出了一条不可视的分界线。
真奇怪,不像是这个年纪应有的样子。
如此想着,少女起了好奇心,轻轻搬起椅子放在他旁边,毫不文雅地坐下后,她学他,循着他的视线向窗外望去。
——窗外栽有一株白樱。
说不清是什么品种,但年头确有很久了,粗壮的主干拔地而起。她曾从这树旁路过,亦曾驻足观察。树龄从年轮渗出,在它的身上镌下深邃又斑驳的皱纹。数不清的枝杈朝上生出更细的树枝,仿佛一位老者正向天伸出双臂。
但现在俯视望去,只能望见它恰逢花期的蓬密白冠。樱花短暂易逝,因而每到季节便绽放得痴狂至极,似乎这醉人的春风也醉了它。抖落下的雪白被风捞起,又挣脱束缚,在空中恣意盘旋,最后静静回归泥土。树下常有女学生路过,或是三两结伴,或是一人独行,明媚阳光下裙摆与长发飞扬,唇红齿白,巧笑嫣然。
秋穗眯细眼,总觉得有些怀念。
“甘草同学喜欢樱花么?”
少年轻声问。
她赶忙回过神来:“呃,算是……喜欢吧。”
清显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算是’?”
“很漂亮,就是花期太短了。”她诚实地回答。
“原来如此,”他笑了,“我倒觉得短暂更好。”
“……嗳?”她不明所以。
清显重新望向樱树,笑意未改。
“——短暂又美丽,不正像爱情一样么?不正像生命一样么?”
他低低说罢,毫不留恋地收回视线,随即负手步至龙守身后,悄悄看她进展如何。
而甘草秋穗呆呆地看着清显的背影,愣愣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她道不出刚才他的话究竟给她怎样一种感受,只是觉得他越发不像这个年纪的少年了。
——所以,她才会梦见他的吧。
白色花瓣安静睡在他掌心。
少年来时,风止雪息,天青云白——仿佛他来便会驱赶一切易逝的存在,唯有青天白日,长久与他相伴。
清显合拢五指,又慢慢摊开,适才的白色瞬息无踪。
这是梦。她恍惚地想。是她的梦。
于是少女毫无踌躇地开口道:
“你是什么?”
清显笑了。是她白天曾目睹的那抹笑意,虚无、缥缈、苍白……一切脱离现实的词汇皆能冠上,比消失在他掌中的那瓣白色更为神秘虚幻。
“我是——”
秋穗醒了。深夜静得她耳朵作疼。
她想不起他究竟在梦里回答了些什么,却兀自记起了他曾说过的话。
“短暂又美丽,不正像爱情一样么?不正像生命一样么?”
像是被风吹散的白色樱花,终究无处寻踪。
赛希德普,这是养母给予她的名字。
养母是一名普通的魔女,相传在黄金时代魔女能利用魔法帮助人类完成过近乎不可能的事,即使是无世家的魔女也是受人尊重的。但现如今随着人类科技的发展,魔女的存在日渐透明,赛希德普和母亲开着一家小诊所,以母亲的治疗魔法为卖点。救治的病患基本来自附近的街区,小到感冒发烧大到重伤失血,没有什么是能难倒母亲的。
对着这样的母亲,赛希德普是满满的憧憬:“妈妈,我也想当魔女啊!”说出那句话之后,赛希德普看到了记忆中最开心的母亲。母亲一直是很开心的,只是这次不太一样。
为了让赛希德普成为出色的魔女,母亲早早为她准备了进入魔女学校的学费,并且给她进行了魔女的初期训练。飞行魔法,与动物交流,简单的伤口治愈,咒语发音及背诵······
但是早期严苛的学习让小赛希德普失去了对魔法的好奇与喜爱,甚至开始了厌恶。
“这个世界上最差劲的就是魔法了!”
“为什么在那之后妈妈再也没有那样开心的对我笑了?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吗?可是比我大的孩子都没能听懂鱼的讲话啊!我不是懂了很多吗?”只有七岁的赛希德普这么想着。
并且第一次做出了反抗,母亲也因为再也忍不住狠心严格要求女儿而妥协了
之后的几年她便一直在普通人的学校念书,最终在15岁那年因为升学不利被迫留在家中,想着其他出路。也正是那时她听到了母亲和同为魔女的朋友的聊天。
“娜杰塔哟,要不是这个孩子你或许早就可以离开这个小地方了吧”朋友惋惜道,“以你的资质难道还不能在哪个世家...”
“不要再说了,兰拉。”母亲出言制止。
还不死心的朋友却接着说:“可那孩子并不是你亲生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啊!”
听到这里,在里屋的赛希德普却感到意外地平静。在朋友走后,她也没有冲出屋去向母亲确认事情的真假。直到母亲走进屋里,夕阳的余晖从窗子撒进,看着坐在阴影中的赛希德普,娜杰塔轻声呼唤:“赛儿,刚才...”
“妈耶,没关系的,即使没有血缘关系,我也知道的。我们已经一起生活了十五年了。”赛希德普立刻打断她。
“那关于你升学的事...”
“我明白了,我愿意去你说的那所学校。是魔法也罢,我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白吃白喝啊。”
从落榜的那一天起,娜杰塔不止一次向赛希德普提到去魔法学校继续学习,那里不需要普通人的资格考试,而且家里也还富裕。更重要的是,赛希德普有那个入学的资质啊。
就这样,魔法学院的升学就如此定下了。
下一轮的身份在9.1(周五)晚上放出,发完身份后开始第二轮游戏
本章结果:
天使阵营胜利,亚当胜利(包括已经死亡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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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色身份:
封杭(死亡)-平民
花井葵(死亡)-平民
白棂(死亡)-撒旦-影杀
蝶野光(死亡)-平民
唐白开(死亡)-夏娃
苏麟(死亡)-平民
第五言(死亡)-大天使-自燃
许清晓(生存)-羔羊
宗政迅(死亡)-撒旦-弹道修正
江远(死亡)-平民
许阳月(生存)-大天使-无限剑制
庄典(死亡)-大天使-重力操纵
橘阿崎那(死亡)-莉莉丝
罗卡(死亡)-平民
莱奇布尔本(生存)-亚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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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周案件:
1庄典 在教学楼使用能力
参与判定的角色有宗政迅/莱奇/苏麟/许清晓/许阳月
宗政迅死亡,其他角色无伤
2第五言 在教学楼使用能力
参与判定的角色有莱奇/苏麟/许阳月/许清晓/花井葵/白棂/封杭/罗卡
苏麟死亡
3许阳月 对罗卡使用能力
判定结果不为6,罗卡死亡
4 白棂 对封杭使用能力
封杭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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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周案件:
1白棂 在战斗中对第五言使用能力
第五言死亡
2白棂和许阳月 对江远提出决斗
根据骰子判定结果江远死亡
3许阳月向白棂提出决斗
根据骰子判定结果白棂死亡
4庄典 在实验楼使用能力
参与判定的角色有蝶野光
蝶野光死亡
5许阳月 对唐白开使用能力
判定结果不为6,唐白开死亡
6庄典按下了让教学楼倒塌的按钮
参与判定的角色有庄典/橘阿崎那./许清晓
根据骰子结果阿崎那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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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周案件:
1庄典 在医务室使用能力
参与判定的角色有庄典/橘阿崎那
根据骰子结果庄典死亡,橘阿崎那重伤
2许阳月和阿崎那决斗
因为阿崎那重伤,所以直接死亡。
3许阳月对花井葵使用能力
第一次骰子结果为6,许阳月使用了道具兔子尾巴,效果是再骰一次
第二次骰子结果不为6,花井葵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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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能力附录
自燃:
适用范围:全校范围内任意地点的随机角色
特殊限制:当目标地点内有多个角色时,目标将被随机选取,包括使用者自身,战斗可用
效果:使目标自燃,在致死前火焰无法熄灭,不可作用于地图
无限剑制
适用范围:全校范围内的任意角色
特殊限制:战斗不可用,不可作用于地图
效果:与目标在脑内展开对战,利用六面骰子判定,骰出1-5目标原地心脏骤停死亡,骰出6则判定使用者能力发动失败,可以更换目标继续发动,但是目标已经知道了能力的使用者是谁。
弹道修正
适用范围:全校范围内的任意角色
特殊限制:角色需要有可以投掷的道具,战斗可用
效果:扔啥都中,道具有自动追踪的能力,就算隔着几千米也没问题,可作用于地图。
重力操纵
适用范围:全校范围内任意地点
特殊限制:属于AOE系技能,当地点内有多个角色时随机一名死亡,其他角色可能受伤,战斗不可用
效果:人体受到重力增加,可以因为压力过大直接致死,不可作用于地图
影杀
适用范围:当前地点内的任意角色
特殊限制:环境要明亮,夜晚需要有灯火,战斗可用
效果:对目标的影子进行的攻击,伤害会放大(直接致死)并作用在本体上,不可作用于地图
死者通知:
庄典在医务室死亡。
橘阿崎那在医务室死亡。
花井葵在钟楼死亡。
可以向系统申请现场调查
系统通知:
本章结束,天使阵营与亚当胜利
【路线:花坛-钟楼】
【组队:莱奇&花井葵】
“等、等下,我不能就这么离开!!”
莱奇反握住葵的手,向后一撤,强行停下对方飞快的脚步。他看着她急切和忧心的脸,轻轻咬了咬嘴唇,随后放下了手。
“我不能丢下迅,还有麟……他们……为什么他们会……他们还说……要我……”
每每一到说不出口的那些词汇,莱奇便仿佛按下静音键,把那些或承载悲伤、或寄托希望的词语留在心里。他喃喃着,将清聆的、不明所以的话语流放到空气中,随后抬起手,微微攥紧了拳头。
手心还残留着些许温热,有些是逝者留下的赤色,更多的则是同班同学传递而来的心的温度。
“葵,你快点离开这里吧。我想留下来,为其他人……”
“不行,你也要跟我走!”
葵再次一把抓起他的手腕,将他向远离广播室的地方拽了拽。莱奇在抗拒,可一心想要拯救他人而做出这等单纯偏执之事,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这一点葵心知肚明——第一次,莱奇就这样白白死去了——所以,这一次,她不想再看到这个心地善良的少年再次陷入险境。
“死掉的人不会再复活了哦,难道你想给他们陪葬吗?!……我现在知道的就只是在广播室这个位点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快,走——去哪都好………不是这里就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凶手很有可能也在这附近啊!我想……结束这场游戏……快点让迅和麟还有其他人活过来……”
“未必哦,自燃是可以在学校里的任意位点发动的,凶手未必会在广播室附近。听好了莱奇,这一次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去死,不能想着牺牲自己拯救他人。一开始在广播室的那两个人应该对你说过什么吧?你要辜负替他们吗?”
“……”
——活下去。
宗政迅和苏麟在最后一刻都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一直想着,如果能保护他们就好了,如果死掉的是他就好了。可如今命运如此戏弄他,他还是那样想着牺牲自己、不负责任地逃避的话……宗政迅和苏麟绝对不会答应吧。
“我知道了。”
他微微合上眼睛,在微微透着阳光的黑暗中,一步一步,跟随葵奔跑着。
4.
经此一行后,我变得多愁善感,某些被我忽视的东西突然以一个强硬的姿态出现在我眼前,让我不得不直视它们。譬如:我的脖子上有一个永远不肯愈合的伤口,只要这个伤口不愈合,我就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再如:我关心的只是有关于自己的存在意义,而不想对所见事物提出假设和感想,尽管它们所占据的时空也许就是我曾经的生命。
荒凉的土地在月亮的视线中一直向前延伸,在那片郁葱茂密的树林里,有一座塔楼,那里的建筑传闻受到过诅咒。我看到里面住着一个青年模样的吸血鬼,他正靠在窗边,用手托着腮凝视天上的月神。也许吸血鬼西泽的遗憾在于被剥夺的自由,失去了能够暴露在阳光下的生命,而它也许就藏在对方所看到的宗教游行队伍中高举的那个纯银器皿中,也许就藏在离这塔楼咫尺远的树木上,甚至就在塔底的那簇野草里面。
由此,我也完全可以说,他所陷入的一切困境都能够被他的福与祸所拯救——他逃过了战争,躲过了病疫,众人死去而他仍然活着,因为他能够轻松越过活人的地狱和死人的地狱的界限。
我回到这吸血鬼的住处时,正好是一个阴着天的午后,西泽少有的不在塔楼里,我没有搭理(这词用得十分不准确,但是为了维护我虚无缥缈的自尊心,我姑且这样写了)那些呆在草地上的蝙蝠们,直径去到高塔里,吸血鬼的住所里面。虽然这不太妥当,但谁会,谁能和一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魂体谈论礼仪和道德呢?从窗外透进来的光芒没能暴露我的影子,我顺着被照亮的石壁,穿过狭窄的长廊,来到塔顶的房间。
在这地方,我看到了我至今仍然无法忘却的景象:满屋子的蝙蝠。这个形容似乎不太准确,于是我换了一个表述方式,无论我怎么移动我的视线,我总能够看到那些黑色的生物。它们大小各异,有些扎推聚在家具的阴影里睡觉,像茄子一样倒挂着,有几只警惕性强的张了张翅膀,看起来随时准备扑到我身上。众人皆知,或者说至少应该是众人皆知,吸血鬼身旁总会有蝙蝠出没,它们作为这暗夜生物的仆从和同伴,和对方一同生活;也有另一种说法:吸血鬼就是蝙蝠自身。
而除了蝙蝠以外,其他各种物体被安置在它们各自的位置里,让光线和时间从它们身上留过:装订成册的书、放在架子上的瓶瓶罐罐、趴着几只蝙蝠的长椅、紧闭的木盒和铁箱。这个房间被密密麻麻的书包裹着,它们被整齐地排列放在书架上,像外面石壁上的层理、片岩上凸出的薄板,我想要从中取出一本书乱翻,可是我的手指仍然毫不留情地穿过了书册,我只能装作自己的指尖划过书背,以此阅读书脊上写着的我看得懂或看不懂的文字。
“我喜欢读书的人,更喜欢看着别人读书,”我把收起翅膀停在书架上的蝙蝠当做听众,对它说:“虽然大部分的书都是老一套,但是,书总是要有人读的,否则它就失去了被创作出来的意义,不是吗?” 事实上,无论我大声对着它们叫嚷,还是继续静默无言,其实都是一样的。
即使声音无法释放,话语被留在了腐烂的胸腔内,我仍然想象自己说:“我可从来没有看过那么多书……在真理和学识面前,即使再见多识广的旅人也只是懵懂的幼儿!”我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失落中。
5.
我发现有只蝙蝠对着我总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它看起来和其他家伙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个头小了点,但是它一直盯着我看,注意力十分集中,一刻也没有松懈。于是我对蝙蝠伸出手,想要触碰(或者说我幻想着触碰)它来表示友好,可在我的手透过它的身体时,我看到那只蝙蝠突然一个激灵,冲着我的方向尖叫,随后以不自然的状态在空中抽搐着,翅膀也没能长开,就这样直直地摔到地上,发出啪叽一声响。
我转动眼珠,望着自己停留在半空中的手,那依靠血块凝结而成的肉沫和碎骨的组合物,没能由此产生出与众不同的情感。毕竟有多少生命被拯救,就有多少生命被剥夺,世间上总有牺牲,某些损失——同样包括我在内——不必放在心上。
但是这样一来,我终于意识到我是能够被蝙蝠察觉的,我仍然与这个世界有着那么一丝半点的联系,我开始变得矛盾。在一方面,以前我自诩为超脱肉体存在的游魂,无法被感知也无法被触碰,我以公理的眼睛记载世间万物,是当之无愧的旅人(personne),可如今这公正的平衡被打破了,我感到愤怒和沮丧;另一方面,我却在为我被注意、从而摆脱被无视和孤独的痛苦而感到欢喜,虽然这种注意是徒劳无益的,但对于我来说这就像是一种安慰和补偿。这种不可理喻的矛盾让我害怕得仓皇而逃,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在没有追兵的逃亡途中,我遇到了外出归来的西泽,他的手上拿着什么东西,看上去像是用来做面点的面粉。我停下脚步,等待他渐渐靠近我,然后在他经过我的身侧时,我本能的沖他伸出手,想要挡住他的去路。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体轻轻松松穿透我的手臂,毫不犹豫地继续前行。吸血鬼长长的披风因为他的步伐被掀起,在我的眼下飘飘扬扬,那阵飓风却没能吹动我的一根发丝。他甚至没能发现我的存在,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我,即使他的蝙蝠已经追着我追到了树林里了(我废了好大劲才把它甩掉),他还是没能觉察到我的存在。
突然浮现的思绪既沉寂又流动,仿佛飘荡在海面上的皎皎明月。这迫使我转过身,把双臂背在背后,对着吸血鬼还没有走远的背影说:“你的眼睛真漂亮啊,先生,可是为什么你的双眼如今只剩下形单影只的一边呢,是因为你踏足了神圣的教廷的国境,还是因为你冒犯了全知全能的神祗?”
西泽渐渐走远,最后化为我眼中的一个小黑点彻底消失不见。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到这我见他的最后一眼,我都没能与他完成信息的传递。虽然这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我还是会感到失落,因为他不属于人类的范畴,所以我就心怀侥幸,妄想着和他交流吗?由此我将会得到什么?或者说,得到这些以后我又将会失去什么? 这个想法让我很伤心,但是无论如何,我都已经得不到答案了。
秃鹫张大翅膀,飞向天空寓意着漫长的黑夜即将结束。我看到一群黑压压的鸟类从树林里飞出,它们在混沌寂静的空气中缓慢飞行,仿佛扇动翅膀的行为耗费它们太多的气力。等秃鹫全部飞散以后,天边开始发白,但是大地仍然是昏暗的,这意味着黎明到来。
X.
如果有那么一个旅人,他在密斯脱拉风的吹拂下于七月十三日诞生,他拖沓这残缺不全的身体,凝视交替的日月,无法被感知也无法被触碰,被世间万物所遗弃。那个旅人仅仅在这故事里的开头出现过,后来过了几十年,几百年以后,他就消失了,他所记载的一切全部化为了泡影,甚至没有谁知道它们曾经存在过。
这只是某事某刻发生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旅人的自述》
1.
我眼前的这座高塔变成现在的样子,究竟是因为由于某种魔法或是咒术所致,还是由于建造者本身的任性和放纵,我无从得知。它应该是某个人,或是某个生物的城堡,却没有窗户,没有宽敞的门,只有坚硬的墙壁和墙上斑驳蔓延的裂痕和青苔。
因此,如果我要用语言和文字来描述它的话,那我只能记录这是一座毫无特征的,只是被随意地建在那里的高塔。因为古往今来众多被传颂的关于此类故事已经把我拥有的词汇全部堵塞了,我只能重复那些千篇一律的传说,讲述某种罕见而难以忘怀的斗争历史,却无法用自己的话概括这建筑物,亦或是造物。
把视线放在空中往下投去,这座塔突然就显得很小,仿佛像是从植被的海洋里突出的岛屿,或是一个被遗弃在绿色世界的玩具,一些看不出用途的不规则形状的石块将它围绕,仿佛是传说中的魔法或是符文。如果我举头向塔顶仰望,西垂的太阳又会刺花我的眼睛,耀眼的阳光打在砖壁上,都闪动着金黄色的光芒。
我把目光远远地投向远方的地平线,跨过赤红的天空,越过从树林里弥散开来的薄雾和葱郁茂密的树林,落到离这座高塔最近的村子上。然而事实上,我的眼睛并不能如我所想的那样飞跃千里,但是如果那个村庄仍然存在,或许这说它曾经存在的话,我就能看到在那里发生过的关于死的历史。
尽管天下再无新事发生,尽管所有人都背负着注定一死的命运,侥幸活下来的他们仍然继续耕种、贸易、交合、生子,不断有人死去,同时也不断有人降生,一代又一代,持续生命的灯火。而月亮的子民似乎被生死排除在外,当西垂的太阳没入地平线时,猫头鹰、蝙蝠或长着翅膀的其他动物就会变成女巫、吸血鬼和妖魔,在这种形态下,它们就失去了通常的可伤害的性能,并拥有普通人类无法拥有的能力。
先前我在上文里已经描述(或者说是我试图描述)到了这座高塔的模样,如今我在这一文段添加上我对它的感受:我虽不认为这能是个舒适且适合居住的“家”,但是又能明白它是由各种例外、矛盾和不合逻辑所构成的,这都源自于这塔里的主人,一个看似不老不死却仍然属于生物范畴的吸血鬼。
我能如此作出判断的理由在我的眼前。几只长着翅膀的球状生物正围着塔楼乱飞,我可以看到它们的翅膀划破空气,留下一条看不见的抛物线,从塔楼顶端、应该是房间的地方盘旋着下降,掠过我的身体,然后飞到塔底的草丛里,并发出叽叽的叫声。
我弯下腰对这些小蝙蝠喊道:“你们太吵啦!”或者:“你们中断了我的思考!”然而实际上,在第一天我就已经失去了声音,现在我既没有实体,也失去了属于自己的言语,或许还失去了记忆。因此这段单方面的语言和动作都是我的想象,我并不能与我旅途中所遇见的事物互动。我只能双手叉腰,板起脸瞪着它们。
2.
一个白色头发的男人从塔楼的窗口处探出头,对上了我的目光。但他很快就别开眼,皱起眉盯着塔底叽叽喳喳的蝙蝠们。它们或许感知到了什么,但却无法真正确认我的存在,一直在我脚边(我当然也没有真正的脚,这只是一种假设我拥有身体的情况)转来转去。
我至今也没能想明白 ,是什么吸引我来到这片森林,走近这座塔楼,这个吸血鬼的居住地的,是自然的梦中呓语、是吸血鬼发出的邀请、还是我本身作出的决定?我把双手举过头顶,仰起头望着那仅剩一只碧绿色的眼的青年,冲他挥手,并对他发出无声的呐喊。即使塔楼上的生物没能真正地看到我,我也丝毫不觉得愤怒或是哀愁,因为这理所当然。
世界上的每个国家、每个城市都不相同,但是当我走进这些陌生的世界,把一切活物映入眼中时,就能一下子分辨出来,哪些是碌碌无为的平庸者,哪些是注定走向灭亡的天才怪杰,哪些是饱经风霜的远行者或是学识渊博的贤者。
而现在,我面前的男人却不属于我列举的人物里面,因此我渴望记录关于他的故事——这就是我在此停留的目的。“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用不存在的声音冲他大叫,“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和过去,但我就知道你的长相,知道你穿的什么外衣,即使你淹没在人群中,我也能一眼认出你的模样!”
我的呼喊仍然没有传达给对方。白色头发的青年很快就从石头窗口消失,我身边的蝙蝠们也飞回了塔里,四周的天空也渐渐暗了下来,寒冷的月光在黑暗的大地上闪烁,暗夜的薄雾几乎要将我笼罩,使我变为它们其中之一。
也许没有这个必要,但在这里我还是想要费些笔墨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不断追寻其乌托邦的旅人,只存在于某个天马行空者手中那支在纸上移动的鹅毛笔上、没有躯壳、空余思想和意识的异乡人。
我不再算是活物,人世浮华、世事成败再与我无关,它们于我而言不过是消遣时间的剧目。我为了寻找故乡而踏上旅行,结果到了最后我才发现它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它只在我已经失去的记忆里、在连月的暴雨、湿润的泥土和炽热的火焰中存在过。与此同时,我也清楚地明白从我踏上旅途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和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包括自己的过去与未来,失之交臂了。
那么,现在我该怎样和他交谈?又该怎样通过自己贫瘠的想象力和思维,顽强地补齐、概括这个吸血鬼的故事?我一直在记录人类的过去,如今却发现自己正恰好来到了死人王国边境的裂口上。我意识到我永远不可能再在其他的地方找到这吸血鬼,即使侥幸能够寻得另一个他,彼时他也不再是这种不老不死的暗夜生物。为了不让事情半途而废,我开始详细地把我眼前的事物一点一点拆开,再把碎片移动、调换,重新组合成我所能够推测出来的事实。
3.
他的名字是西泽•瑞尔恩。确切的说这个名字只是我的猜测,我从某段关于他的对话里听到了这些词组,但我不知道该如何拼写他的名字,也无法向对方求证真伪,虽然名字只是一个没有意义的符号,但总不会有谁叫做‘半径先生 ’而毫不介怀。
作为年龄可能比我还要大的非人类,他很少离开他的塔楼,除了喝茶吃点心以外,就是发呆和看书,这个吸血鬼是多么悠闲、多么无趣啊,他拥有人类求之不得的漫长寿命,也拥有人类的皮囊和习性,却没有自己的喜好和娱乐,这一结论让我感到莫名的惋惜。
我又在他的塔楼下面呆了一阵(这或许是几个小时、几个日夜、或者是几月,可是谁管这么多呢,毕竟对于我来说,时间的概念已经变得很模糊了),直到我发现我没能依靠眼睛获取西泽的信息以后,我就回头,从当初我来时的那条路离开了塔楼的范围。
我穿过离开这片树林,沿着被灌木和野草覆盖的小路走向这附近的村子里,到村子附近的城市去。在路途中我看到弯弯曲曲的山路、已经快要干涸的河床、变成橘黄色的天空和仍然笼罩在黑影下的参差不齐的树林,这新的一天比起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今天好像天亮得比较早些。
等到日出以后,太阳的光芒照到大地上,地面上所有东西的倒影全都裂成了闪亮的碎片,它们在空中翻腾几下后,突然落到地面,像涌潮那样发出哗的一声巨响,把空气中的细小微粒暴露在澄澈的光下。而如果此时刮过一阵风,这些凌乱的斑点又会被分割、打乱,最后我将无法在它与其他感觉混合成普遍的感觉前,分别开这两个不同的映像,只是将它们笼统地记为光影。
在此我要特别提起一段与西泽无关的旅途,至于原因我们等下再揭晓。总之,我沿着太阳的指引,走过广阔的高原和阴湿的沼泽地,穿过无生命的岩石堆和寸草不生的山脉,来到了传说中盛极一时的城市。这座城方圆数里内没有任何人居住,就连最肮脏的生物都不愿意在这荒凉的地带出没。
越往城中心走去,就越能够看到爬满灰色苔藓的房子和长满枯草的贫瘠土地,几棵被火烧焦的树干下浅浅地埋着些腐烂的骨头,远远地望去就像是这枯木在地表扎起白色的根系。四周静得很,我听不到半点声响,在这个像是已经完全被生灵所抛弃的世界里,除了有时从南边吹来的风以外,就没有什么是在动的。
我根据路标直径到了城中心的广场。那里的行刑台还没有被拆除,原本用来支撑火刑架的四个架子已经风化腐烂,铁钉也锈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一些黑色的焦炭零零散散落在行刑台周围,掩盖了上面红黑色的血迹。由此,我能够想象当初行刑时广场上是多么的热闹:因为这里本来就是一个情绪高昂的城市。
可是后来令人难以理解和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更可怕的是,后续发生的战争把其余生还者的命运全部搅乱,以致于这座城市像流星般快速陨落后成为了死城。这座城里所有人,都死在枪械和炮筒下,没有一个居民能够活着离开。于是我终于能够断定,这就是波尔塔们南迁选择的城市,曾经的贸易者天堂,南都。
屠杀中的死亡无可避免。在摧毁女神的主宰下,灵魂也没有比肉体得到更好的归宿:起码肉体能在墓穴里安眠。我望着这城市的废墟,望着焦黑的火刑架,突然涌起一阵失落和悲哀来。但是这些情感很快就从我的心底里消失——我甚至没能来得及分析它们为何会出现——快得仿佛它们从来就没有存在过那样。
【我说啊。我们曾经都有着必须活下去的理由吧。即使是再渺小再不堪的理由那也是我们绝不会去想要背叛的存在。因为,一定有名为幸福的未来在这残酷现实的背后,不论以怎样的理由都必须…活下去】
姐姐现在你也在庇护着我吗。但是已经足够了,那个踩不稳高跟鞋只会一味哭泣在那些闪光灯下逃避的小女孩儿已经不复存在了,在那一天逃离星球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被这双沾满罪孽的手,被你的妹妹亲自掐死了。在你死之后抛弃了佐伊这个姓氏的我是不是相当于背叛了你呢…是否在生气呢。谢谢你教会了我如何去爱也教会了我如何去恨…
今天是凹凸大赛预赛结束后开始淘汰赛的第一天…真正的互相厮杀的第一天…与姐姐描述的不同似乎只有五十多个人成功活了下去并参加了淘汰赛。我没有看见莉莉卡,那个有着金色马尾的可爱女孩儿我来到这个大赛第一个遇见的人就是她,虽然某种意义上脾气有些差…看来是被回收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不到悲伤又或者说这悲伤实在是太小,对于现在我所拥有的一切而言太小了…就像是你不能把一头大象与一块蛋糕相比,牵强的对比但是我希望这能够弥补我内心那微不足道的的缺口。仅仅是一点。
对于一个夺走那么多生命的人来说这缺口显然是不必要的,可笑而又愚蠢。杀死的那些不过是恶人,既然神不管他们的话那就让我来好了,依着这种想法从来没有产生过丝毫的罪恶感有的不过是击杀的快感与病态的欲望。自己也是恶人,是罪孽深重的怪物,如果不能去杀戮那些自己认为该死者的话自己最后存在的意义也会被抹杀吧。凭着这种心理活到现在的自己唯一想着的也只有把RI之外的所有人全部带去见死神而已。对啊…只有RI,胜者只能有一个就算不是如同杀戮机器般苟活的自己也只能是RI。但很可惜有四个人的积分被划在了这之外所以现在的RI只剩下12个人。没有时间去悲伤些什么至少他们走的还算了无牵挂。即使还是不少人湿了袖口。
剩下的我们很早以前就商量好了对策。RI,大赛里人数最多积分合计最多的队伍被一分为五。如果队伍里一个人死掉的话…整个队伍的人都会被回收无一幸免。这该死的规则。
“但是如果我们自己人…”
“和自己人被安排在了同一组怎么办。”
队长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表示如果相遇了就转让积分给更强的那一队。积分,在这个大赛里就是我们的生命如果积分清零的话就会被回收,变为元力球。其实没有人知道究竟被回收是不是死去了但是肯定不会有人希望被回收的…除了那些本来就是来大赛寻死的人来说这或许是一种解脱。队长说完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但还是默认了这种安排,没有人回去怀疑星的判断…更何况这是队里的军师担当殷先提的意见。
毫无疑问的,成了我们最后悔的决定。
世事无常…27和队长他们相遇…和之前约定好的一样,星决定独自去做这艰难的决定。我听见27在说着什么但星知道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用自己的元力武装,那把枪抵在了自己的胸口一声枪响之后…队长,西堇,科鲁兹三人退场。
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27和蓝,贝尔的哭喊声惊动了树枝上的鸦鹊打破了这无星的夜空可我一直在耳鸣什么也听不见我感受到眩晕随后一片灰暗。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什么是悲伤。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觅的衣服已经被我哭湿,他抓着我的手用那温和的嗓音告诉我一切都好但那个十七岁少年的身体也在颤抖噢我可怜的爱人。我不知道那是悲伤还是愤怒。我的情绪起着化学反应…一点一点的腐蚀着直到最后只剩下疯狂…
那疯狂,它告诉我要杀了所有人,所有阻挡在RI前面的人,要踩着他们的尸体去见那个我并不相信的所谓的创世神让他把我所失去的人都还回来,所有的一个不剩的。我不需要他的认可更不想当什么天使甚至是更威能的存在…那些是神教徒该懂的道理。或许cruz是不留遗憾的吧…那个人啊一天到晚都是创世神创世神…可能也不曾想过就是创世神这残酷的规则让他连战斗的可能都没有了…所有的一切…都付之一炬。
第二天如约而至,我听到广播里的声音喊着我的名字。这是一场…属于我的战斗,觅拉住我我知道他在担心。我可爱的甜心…总是这么让人这么的心动。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很乐意亲吻他并告诉他没什么好担心的。可我不能,被愤怒填满了胸腔的我占据了我控制情绪的能力。回头给予一个微笑自己心里清楚这足以让他放手。那不过是个可爱的女孩儿…当然了在自己的高跟鞋带刺的后跟没有踩在她尸体之上的时候确实是个可爱的姑娘。
“嘿你们两个没必要为我担心…我会赢的…会赢的风光。本小姐可不经常夸下海口…这不多见~我们RI不会再失去任何一个人。觅,我可爱的小蜜糖我永远不会丢下你一个人那会是个无趣的世界。还有弭巳,棉眠在等着你,在这之前我不会让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的队伍里任何一个人出事…噢别在意我重复了那么多遍…任何一个…好了,我是有点紧张,还有愤怒!现在让我去回收那可怜女孩儿的积分吧!”
只有两人的战场战场,弥漫着挥之不尽的尘土。荒地,本来属于RI的领地。事实上从这里到赤焰山都是不过是主场这会是一场轻松的战斗吗?希望是的。召唤出那把名为【原罪】的小提琴,当时刚领取到的时候自己可是真的以为那是一把小提琴直到有一天一把两米高的巨大的镰刀的出现并砸死了当时正准备杀死自己的选手。嘿,世事无常不是嘛这可不全部怪我。但是如果那个人没有被砸死的话…姐姐他们也就绝不会被那么早回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自己的身上还带着两条命…弭巳放心好了,在让你遇到棉眠之前我可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弃。这对你很重要不是吗,如果我和觅分开我也会拼尽全力去到他面前…即使这会让我遍体鳞伤,即使可能我会听到他的死讯。但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或许这就是姐姐所说的因为爱所以什么都可以做到…有些肉麻。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荒地,正如其名,寸草不生,没有任何的东西做掩护可以说对自己有些不利。资料上看来对方是远程型。那要接近她取走积分也就只能按照老办法了。自己是绝对不希望有什么正面上的冲突。即使砍杀很爽但没必要在自己接近她之前说不定就会被那些折纸弄得伤痕累累。解开了头绳就像是释放了自己内心的兽心,那可怕的杀戮欲望与愤怒交织在一起就像是火焰烧灼着自己所能目视的一切。新的衣服让不论是拉琴还是挥刀都变的容易起来,没有了那阻挡发挥的大袖子自己已经开始想象肉体切割的快感完美到了极致。单人也有个好处,自己的元力技能并不适合团战。只要是听到的人都会失去战斗意识…那些有着不堪过往的人更会出现幻觉。悲伤将笼罩他们的内心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他们自己去偿还。但是如果这个人本身就很幸福…那似乎是没用的。就像是狮皇团的团长KEI,噢那个家伙,一股没由来的敌对关系,有段时间自己甚至觉得杀死他就是自己的宿命不过在发现【原罪】对他基本无效这家伙根本没有什么悲惨的回忆,真是个大少爷。并多次把他打下寒冰湖依然无法解决那家伙之后自己选择放弃。真不敢相信自己在那个大少爷身上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但他们队的绯鸣是个美丽而又迷人的女孩儿,可惜爱好和平的人不该来这里。这里是杀戮者的游乐场迷失者的教堂,善良之人总有一天会被那所谓的道德观压垮并被回收在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将被抹除。所有的一切…对了今天也有他们的比赛…掠食者,队长是叫利鲛来着,和自己一样高却是个脾气暴躁的家伙。势均力敌吗,不,倒不如说是碾压…那就先再见了,狮皇团。再也不见…没有亲手杀死KEI多少有些不快,自己定义的宿命被切断了那就由这次的对手代劳吧。即使不是在寒冰湖或是赤焰山也有更多结束别人生命的方法不过这可就有些疼也有些残忍了,嘿这就是个残忍的大赛所有的一切手段都是被允许的,偷袭陷阱,即使是最卑鄙的手段也能得到原谅,这就是凹凸大赛充满了罪恶和残暴,当然这也是自己想参加的原因。姐姐的梦想是想要让母星的法变更之类的…但是自己或许就是为了单纯的杀戮。以前队里的两个人也有着必须要完成的使命...结果到头来只有自己一个人,唯一的没有任何特殊愿望的人,我,活了下来,残酷而又可笑这可不是什么新时代的笑话,这是一场必须要收场的闹剧既然没有人系上帷幕那就让我来斩断那帘子掩盖一切的罪恶。
RI不会有人再死去了。捏紧了手中的小提琴。
起风了…尘土卷着沙粒在空中起舞那声音像极了自己曾经听过的某个魔物的吼叫。就像是那一天成员们第一次踏足这片充满危险的荒凉之地只为了多赚点积分这种现在看来荒谬无比的理由。这里是主场,隐藏与砂石之中的猎手等待着,静静的等待着那可爱猎物的出现。不过现在只需要拉起那令人绝望的乐章了…
这首美妙的《紫色狂想曲》就是我即将要献给那可悲之人的乐曲。又或许是罪恶之人?呵进到决赛的人有几个不是手上沾满了别人的鲜血,看着他们所杀死的那些化为元力球体慢慢的消失在巨大的天幕之中甚至不带有一丝的罪恶感…噢我在想什么呢那不就是我吗,诡异地笑了笑,他们求饶的声音还不绝于耳。
悠扬的琴声倾泻而出,如缓缓回转的溪流像是梦境中的一层轻纱拨开了那愈来愈凶狠的砂石,但一切在旋律逆转之后都不复存在,弓子在四根琴弦上跳动就像是一场狂欢在这荒漠之上本该属于16个人的狂欢,但现在只因自己听到了那女孩儿靴子踩在沙地上的声响,看见了那不算清晰影子。但这毫不影响自己的演奏,她已经慢慢的走进自己布好的陷阱…这个距离足以让她充分的听到一切,前奏不过是诱饵就像是响尾蛇会用自己的尾巴勾引猎物然后将他整个吞下。这是一场势在必得的演出…蛇将兔子拐的越来越近那可怜的小东西现在在想着什么呢…迈出优雅的步子朝着那抽泣声走去像是条狡黠的狐狸扼住百灵鸟的喉咙,可怜的小东西这是看见了什么想起了什么,但不论是什么都还不能真正的满足自己。
歌曲在一半骤停,但这效果还不足以消失。死神的镰刀在慢慢显现出来这是【原罪】最初的样子,锋利的刀刃像是切割开了风,连带着影响自己看清那孩子模样的沙土。跟资料上一样真是个可爱的孩子,虽然并不是纯金色的双马尾但还是让自己想起了莉莉卡。嘿,或许自己在见到莉莉卡的一瞬间就该杀了她…也好过最后被回收还是无莫须有的队伍。
“我的小甜心…你看见了什么?这是你的罪孽…接受它,然后被我斩杀…”
“…你做梦!”
举起的镰刀挥了个空扎进了砂土激起尘土四扬开来,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展开,有意思…明明已经被【原罪】所支配却还能如此行动自如不愧是进入到了淘汰赛的选手。这也不错如果就这么容易大概也会显得不真实多少算是有了点挑战。那女孩儿站稳了身形但悲伤的气息是掩盖不去的,自己尝试了那么多,经历了那么多,道听途说了那么多已经成为了一种身体本能,但激发了自己更多的好奇心。她的故事自己很有兴趣就当作是杀戮前的下午茶也不错。这可怜的人儿是否已经千疮百孔…不过看这个程度应该是刚刚受影响不久吧无法挖出更深层次的东西多少有些,不甘心吗。这样的一个人并没有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有更多的悲伤…或许记忆会被时间所遗忘但是,就像是陈酿…越久就越甜美,虽然这只是自己这么认为。啊啊,罪孽深重的花束吸取的营养便是这些悲惨的记忆…可惜了伤害无罪之人不是自己的本职但现在所有阻挡RI的人都早已身负罪孽无法容忍之罪,那就用这把斩杀罪孽深重者的镰刀硬生生劈开一条道路来。
“噢机灵的小东西…让我猜猜你的故事…但这会不会太无趣了…你说呢~甜心!”
自己不会犯那样的错误,说太多的话给猎物喘息的机会就是在扼杀自己的生命,只有死过一次的人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永远都不必再经历一次真是个无与伦比的好消息。拔起镰刀一个冲刺到女孩儿的身前一个横斩过去,那孩子的速度也不慢很快招出一个什么玩意儿进行防御好像是纸质的却废了不少力气才斩断,这就是她的元力技能吗。即使被斩断了那东西却还坚挺着漂浮在空中无法彻底销毁…麻烦的东西
“…不关你事!我是绝对不会被你所斩杀的…因为有绝对不能输的理由…”
“巧了,甜心。我也有…所以既然我之中只能活一个~那就请你给我下地狱去吧~!说实在的我还是有点好奇…你的故事。说不定你能在我杀了你之前告诉我?艾瑞。”
那孩子的名字是艾瑞来着吧似乎在某个夜晚有相遇过甚至想谈甚欢,却从来没想过会遇见彼此在这淘汰赛上…就和她的名字一样灵敏的小东西,她不是一个罪人所以…但这只小兔子蹦跶不了多久了。重新举起镰刀因为是元力武装的原因这玩意儿应该很重的但在它的使用者它所承认的人手上挥动起来却变的轻松自如。越来越多的折纸被召唤出来,在空中密密麻麻的,噢这是,刀的样子。自己已经了解了那玩意儿的防御力就和真正的盾一样那么这些刀子割在身上也会是刺骨的痛吧。这比赛总算是有了点有趣的东西。艾瑞的手只一挥所有被召唤出来的几十张折纸立马朝自己袭来,在与姐姐一同探索宇宙的时候自己见过类似的东西,那些海盗的巡航导弹!元力技能绝不会比那玩意儿弱的只会更疼这一点在一张折纸冲进自己脚边的砂石里的时候那强大的冲击力让自己不得不选择暂时躲避对方的攻击。但是说真的这些折纸并没有正中自己死穴的行为。这孩子没有杀过人…那还真是愚蠢的行为这让躲避轻松了不少。她的这道坎自己可不乐意以身试法,更不乐意告诉一个没有杀过人的家伙该如何才能快速而残忍的击杀敌人。现在就像是一只有自保能力的刺猬或是穿山甲。而作为野狼的自己目前对它几乎是没有任何办法但也不足以致命。但怎么就有些时候管不住自己的嘴呢。这可是个坏毛病,这一战之后自己应该改改了。
“听着艾瑞,你这带刺的罂粟花。瞎打可杀不死任何人,打在沙土上我想你也挺废力气的。不如把积分乖乖交出来吧。这样我们双方都不用费太大的劲去做这层选择…你没杀过人没伤害过人,所以,甜心,恶人还是由我来当吧~哦对了我的名字是厄希~上次好像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在某些传说里这是命运女神的名字…那么你是否乐意被命运女神夺取性命呢!?”
对方还是说着些逞强的话风沙太大加上自己也完全无心去听必须快点找到破绽才行。利索的斩断那些袭来的源源不断的折纸真的是没法完全消灭被劈开之后又立刻自我复原了,看来如果不真正击倒艾瑞这些折纸就没完没了了,不讨厌纸但实在是有些太多了真想拿个大塞子堵上之类的。但自己可没想过会有天那么大的塞子。不过一次性控制这么多折纸真的操控自如吗刚才还被【原罪】影响到了也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镰刀插进因打斗而有些松动的沙土里轻松的挑起自己的整个身体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半圆凭着这股冲力站上一个朝自己袭来的折纸高跟鞋的倒刺勾了进去然后是下一张,对方能召唤的范围被自己一步步逼迫着的缩小着,挥舞着镰刀如同舞蹈一般再次突破到对方面前。
“我亲爱的,和我跳支舞吧!希望你的纸防火!”
果不其然艾瑞立马召唤那些本来是利器的折纸回来组成了一层厚厚的盾牌和自己的镰刀相擦而过自己知道以这击根本就不能伤她本身分毫顶多是双方花点力气即使是用了挺大的力气,自己本来也不打算就这么跟她说拜拜还有更多的乐趣呢…踢上对方的纸盾后跃稳稳的站在沙地上。方才两个原力技能相撞而出的强大的重力与摩擦力与荒地干燥的气候立马起了化学反应…又或者是物理?谁知道呢。幸运的是这招奏效了,她的折纸上开始冒出了黑烟并逐渐有了些烧焦的味道。这味道…再熟悉不过了…
那些被点燃的折纸迅速蔓延了火势,美妙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响着。将镰刀调了个方向,还没怎么用过的镰尾是一把巨斧的样子,虽然比镰刀的攻击范围短但是攻击力倒是上升了不少就像是断头台一样在它砸下来的瞬间…一切都会安静了。但很明显比赛还没有结束,即使那些该死的折纸被烧焦了也一点都不起作用…啧,这些纸的弱点居然不是火吗这没道理啊…只不过是烧焦了而已变黑了而已。也变脆了…但这并不影响那些纸做的兵器继续袭击自己。该死的玩意儿,自己的体力可经不起这么消耗稍微躲避一下吧…可惜了可惜,虽然探索别人的弱点很有趣但耗费太多的力气可不是自己的作风…至少还是烧掉了不少碍事的折纸。
“有够难缠的…”
每个人都有竭尽全力的理由…每个人都有为之努力的理由。已经不能再有不必要的牺牲了,不能再失去任何人所以这一战无论如何都要胜利。生命本就是一场场毫无规则的赌注,已经输了三场了…每一场的失败都致使重要的东西就此消逝。父亲母亲…姐姐…还有星哥,说不定只要有一点点的改变的话结局就不会是这样的…现在用自己的命作为抵押的第四场赌博…以及心爱之人的第五场赌博。
深吸一口气镰刀扎进了沙地里扬起一片沙海,闭上眼睛避免被那些玩意儿干扰那可是相当难受的。自己对于声音还是相当敏锐的…折纸也好脚步声也好不过是方位的问题而已不过是力道的问题而已,所谓的战斗如果看不见的话如果无法呼吸的话在真空中的话却难道不会让这一切变得更为简单吗…全靠猎手的本能…
刚才被那些折纸擦出血丝差点渗进肉里的时候就发现才一瞬间就完全软下去了…那些纸如果不怎么怕火的话那就一定怕水了…还真是不巧选了这么个地方进行淘汰赛,要是寒冰湖的话怕是完胜。这里能找到的唯一的水不就只有血了嘛,这可是个…“血亏”的命题。但是只要不死的话即使千疮百孔浑身血迹也无所谓,只要能活下去…
找准了目标在那砂幕的背后,冲了过去。不出所料迎面而来的纸片以最快的速度割开了皮肤血迹侵染了衣服白色的部分。疼痛…所有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嵌进了沙粒。但是这样再多的折纸也无所作为了…休想伤到自己的一根毫毛只是这出血量必须要速战速决了。镰刀劈开沙土形成的漩涡,左手松开了【原罪】,沾满着鲜血触碰到对方纸质的屏障还有方才燃烧的热度…凹了下去…现在不过是废纸一张…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顺理成章了…
“看来我赌对了…那么不好意思,,,再见”
I JUST TO SAVE MYSELF.
【字数:6912】
【也不知道寫不寫得完OHO】
【幾個年紀大的人的黑歷史,補設定補high了啊】
【還是私貨組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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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開始,以信仰之名,我縱自己成了十惡不赦的存在,恐怕,就連祭壇下的烈火也無法將身上的污跡燃淨了。”
一.【3876年 秋入冬 塔國南端】
他們遠離了城鎮,走在荒野的石子路上,周圍被野草鋪滿,就藏在白霧之下。太陽已經要落山了,向身後眺望,只能看到山巒的剪影和偶爾出現的小樹林。貝弗特覺得他們一直在往上走,卻不知道終點在哪裡,伊凡思只是叫他再等一會,但聽得出就連他都感覺很疲憊。他抬頭看眼前的人,那名前些時候才拯救過他的祭司,現在依然是自己的好友,就像平常一樣穿著異樣黑色披風——黑得幾乎沒有一點反光,不自然地飄動著,連白霧都不敢靠近——灰藍的紋路藏在脖子後面的領口處。他行走的速度也比剛才慢上許多。
這種時候倒顯得特別普通。貝弗特稍稍加快幾步,和祭司並肩。
“馬上就到了。”祭司說,一邊指了指遠處,“看。”
貝弗特順著祭司的手指指的方向看去,暮色和霧氣背後隱約可見一個巨大的輪廓,如同一面大牆攔住他們的道路,雖然不高但是連綿百米,暖色的火光散佈在建築之中,在霧的另一端忽明忽暗。
“教廷。”貝弗特輕聲讚歎道。
幾天前他和同伴來塔國執行紅衣的任務,伊凡思聽說後就提議和他們一同旅行,他的目的是塔國最南端的教廷,正好順路。他們沒有理由拒絕,跟隨伊凡思能讓他們省去了非常多繁複的手續。
“先跟你說,這不是個很有趣的地方。”伊凡思說,“裡面的人也不是很有趣,你確定要跟我來嗎?”
“當然。”他點點頭,這可是一般人想求也求不到的機會,祭司和祭壇雖然在各地都有,可是教廷中央卻無比神秘,所有高等的祭司都在此訓練任職,執行特殊的儀式,甚至有傳言這裡能找到通往殿堂的入口——腹中的什麼在燃燒,驅走寒意。他本以為伊凡思會很為難,沒想到很爽快地就答應了。“倒是你,就這樣隨便帶我來沒問題嗎?”
“沒事的,他們不會攔我。”
“是,是,全帝國就沒人會攔你。”
祭司微笑,貝弗特才突然想起來這是今天他第一次看到對方笑。“不會想到要回家就不高興了吧?我還以為你這樣的人會和教廷關係很好。”
“我的家不在這裡,況且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伊凡思繼續走著坡路,“有些……不怎麼愉快的過去。”
“是嗎……”
建築物逐漸從霧靄中浮現,那是個石製建築,被風雨磨損了表面,石縫中覆蓋了青苔和藤蔓,看起來並沒有任何的裝飾,完全是以實用為目的而建造。貝弗特抬頭,建築表面整齊排列着方形的窗,僅有第一層是長型的開口,都被鐵欄保護著。像個監獄似的。
“三千多年前他們從海的另一邊移居這裡。”伊凡思又說,“在這裡建立教廷然後離開,去了殿堂,我想我們對他們來說太易逝了一點,然後一切都變了。”他停頓,臉上閃過悲傷,轉瞬即逝。“其實這是後門,這棟建築是朝著殿堂的方向建造的。”
貝弗特挑起一邊眉毛,“你是在暗示殿堂就在南邊嗎?”
“不——嗯,技術上來說是的。”他回答,“這也不是秘密,很多高位的祭司都去過。它的確在那裡,可是用一般的方法到不了。”
“殿堂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伊凡思沒有回應,他們已經到達目的地。那是一扇很普通的門,就像一般家庭的前門一樣單調,鑲嵌在幾階淺淺的台階上放,前面站了個灰衣的祭司,手執長矛——這不是很少見的裝備,教廷可以擁有私兵,不需要受帝國管束。灰衣的祭司看了他們一眼。“你好,伊凡。”他伸出手,“就算是你也要按規矩來。”
伊凡思將一個金屬牌遞給他,後者迅速瞥過上頭的字,就將其歸還,隨後注意力便轉向貝弗特。“這是誰?別跟我說他是你的輔祭。”
“這是我來自帝都的朋友。”他說,“薩姆謝,這是貝弗特。貝弗特,這是薩姆謝,守門人。”
守門人點點頭。“真是難為你,得天天跟這個瘋癲的傢伙碰在一起。”
“習慣了。”貝弗特回答。
“借他說個話。”守門人將伊凡思拉到一邊,稍微壓低聲音。“該死,伊凡——偏偏選在今天帶外人來?記不記裡每一個主祭對你都很有意見,每一個!現在祭司長去世了,這裡沒有人能再護著你了知道嗎?”
“我知道。”伊凡思只是微笑。
“你到你怎麼做到的,能這麼輕鬆……”薩姆謝嘆了口氣,“你最好跟對的主祭搞好關係,你在這已經升不了職,弄不好說不定連帝都的位置都會丟掉……”
“你太緊張了,我在這世上的職位取決於主上的安排。”他拍拍守門人的肩膀,對方一副見到自己完全無法理解之物的表情。
“實在是沒法和你好好說話。”最後薩姆謝放棄似的低下頭,退開一步,“你們進去吧,但你得自己跟裡面的人解釋參觀的事情,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又拉住伊凡思的袖子,“你小心一點,講真,有攔不住的東西混進來了,也不知道屬於哪方……還有拜託你在任何人看見之前把這黑袍換掉。”
“我會的,謝謝你的忠告。”伊凡思走進門,揮手讓貝弗特跟上。
門背後通往一個寬大的長廊,向左右延伸,灰色的內牆彷彿沒有盡頭,貝弗特這才發現這建築是個弧形,環抱所謂朝向殿堂的方向。雙開的大門和一般的小門以相同的間距交錯排列,立在長廊兩邊,之間掛著古老的畫作和文本,裱在金框裡,伴有吊燈。只有他們正面的那個門和其他不同,有兩層樓那麼高,穿過二樓地板的半圓形鏤空,他猜想後面應該是個禮堂之類的空間。
一個藍衣的女孩向他們走來,並向伊凡思鞠躬。“歡迎祭司的到來。”她說,“住房已經準備好,請跟我來。”她轉身,疑惑的目光停留在貝弗特身上,但是沒有多問。他們跟隨女孩,向左邊走去。
“沒想到你在教廷裡的敵人比在其他地方都多。”貝弗特笑道,“你做了什麼?偷了他們的袍子然後扔到池子裡嗎?”
“他們不喜歡我的理由和你剛開始害怕我的理由一樣。”伊凡思說,“我在這裡被當成異類,受詛咒之人。”
“對不起。”暴雨籠罩的夜晚,那深紫色的雙眼,在手指上流動的灰藍紋路——是太習慣了,都忘記第一次見到時自己是多麼驚恐。
“不用道歉。歷來主祭和祭司長都有接受和不接受我的,我並不介意,或許他們對我來說也有些太易逝了。”他見伊凡思那一如往常愉快從容的表情,覺得有些內疚,就望向別的方向。每幾個門為一組,被小走廊分隔,那些通道的盡頭能看到自然的日光,逐漸暗淡,被石柱切成一段一段。
“那邊是什麼?”
“祭壇,廣場,三十三個石碑。”
女孩帶他們走上樓梯,來到四樓,這裡的房間都比較窄小,像是會在傭人宿舍會看到的格局。他們被帶到其中一間,女孩在門前停下。“明天一早進行選前儀式,請祭司必要準時參加。”
“知道了,謝謝。”他遞給她兩個硬幣,然後目送她離開。伊凡思推開門,讓貝弗特進去。房間不大,僅有上下的床和兩個桌子,地毯退了色,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換新。他把包扔在床上,走到窗邊向外眺望,能看到半個廣場,另外一半被霧遮蓋,石碑離建築有一小段距離,順著建築的弧線排列,正中間是祭壇,長長的階梯通往頂端的坑洞,如同一個井,深淵開口的霧氣被什麼驅散。
“澡堂在地下室。”伊凡思緩緩坐下,他的確是累了。“住在這裡的好處就是祭壇的火不會熄滅,所以總是有熱水可以用,是過去留下來的,那火……很燙呢。”
“你們要選什麼?”貝弗特離開窗戶,“我以為你是來開每五年的會議的。”
“這是行程之一。”他回答,脫下黑袍,披在椅背上,“你也聽到了,祭司長在初春時去世,我們要在冬日之前從幾個主祭裡選出一個新的,還要再任命一個新的主祭代替他的位置。”
帝國的王位由王族血統傳承,教廷卻要用投票決定祭司長。貝弗特想著都覺得有些可笑,他是知道七個主祭的,在城堡工作過的人不會不清楚,那些人的地位和帝國宰相相當,要說特別正直虔誠也可以,但是畢竟仍都是身居高位的人。“你會選誰?”
“不問誰最可能贏嗎?”
“總覺得你的意見比多數人的意見有權威。”貝弗特聳聳肩,“你不是能……看見靈魂什麼的。”
伊凡思起身,在自己的包裡摸索一陣,最後拿出一個很小的物品,扔在地上,那東西跳了幾下,最後落在二上。他拾起骰子,收回包裡,“西提爾主祭。”
貝弗特愣了好一會終於反應過來。“開玩笑的吧——就這樣?!”
眼前的祭司無辜地點點頭。這時外面傳來低沉的吟誦,緩慢嚴肅,是日落後的儀式。
“你不去嗎?”
“反正再怎麼跪主上也看不到。”祭司從包裡撿出幾件衣服,“快點,現在火燒得最旺,而且一定一個人都沒有。”
“可惡,我以為教廷會比皇宮更嚴肅一點。”
“讓你失望了。”
“突然好想回去——”
伊凡思輕笑著讓貝弗特再等幾天,他可能會見到某些奇特的人,但伊凡思沒有多說什麼。貝弗特知道他再也無法從伊凡思口裡得到更多信息——這麼幾年來無數問題被這個人揀選過小心地回答,他不願意說的就會是個永遠的秘密,他願意說的便決不會參假,最多也是模棱兩可讓人更加困惑而已。
這就是……自稱全帝國最虔誠的祭司。貝弗特揉揉額頭。他突然感覺自己應該開始考慮搬到鄰國。
好安靜。
太安靜了。
熾焰的熱度讓他的眼睛感到乾澀,可是周圍的陽光又太過刺眼。他身上穿了紅袍,手裡拿著刀——什麼?工作嗎?可是為什麼他會在這種地方——他用戴了手套的手在臉上形成陰影,環顧四周,遠處的石製建築像是一面牆,腳下的霧海中伏着許多人,都望向他,令他想起站在處刑台上的景象。
他聞到灰的味道,一點溫熱的液體滴到他鼻尖上,順著皮膚流下,來自他的手和那柄利刃。
結束了嗎?他轉身想要去和搭檔對話,視線中卻只有一個金髮的少年,那人的臉令他感到有點熟悉,可是一時間卻無法回想起任何對應的名字。少年被綁在鐵架上,好像是失去了意識,一隻眼睛周邊纏有布條,似乎是受過傷。不太對勁,他在心裡這麼說。
你……他開口,一邊伸手想將對方搖醒,但一刻他看到手裡握著的東西,他咒罵了聲就將它們扔出去——兩根細長的骨頭,彎成相同的弧度,仍帶著體溫,附著了斑駁的深紅色,落在地上的瞬間化為灰。
少年忽然抬頭,蒼白的嘴唇顫抖。他在說什麼?那本來已經佈滿鞭痕的胸上裂開兩道傷口,鮮血湧出,直漫到他的腳邊,從他們所在的高台外緣流下。
是誰?
少年朝他微笑。
天花板這麼近還真是令貝弗特感到不習慣,動了動手,是乾的,方才那個夢太過真實以至於他現在還不知道究竟自己醒了沒。他翻身,伊凡思正坐在桌邊,眼神有些飄渺,沒有了焦距,只知道是朝著窗外的某處,或許是祭壇,或許是更遠的地方。
睡意逐漸包覆他的全身,迷茫之間那少年的面容的殘像又浮現眼前,和前幾天他處死的對象重合,被火焰扯碎,再次沉入睡眠之前他僅能依稀記得一些帶著無盡悲傷的斷句。“不小心……失控了呢……”
伴隨日出入耳的並不是早晨的鳥鳴,而是樓下來自期待的人群的嘈雜喧鬧。伊凡思不在,下舖還保持著未被使用過般的整齊,可能一晚都沒有睡。是什麼能讓那個人如此煩心,貝弗特怎麼也無法想像,那可是個就算面對死亡也——
第一次,他臂中逐漸失去溫度的身體屬於他熟悉並喜愛的人……
冷水打在臉上,貝弗特甩了甩頭,他才發現自己連稍微回想都會感到害怕,三年前那次刺殺,如同現實向他揮來的重拳,提醒自己伊凡思不管裡腦袋裡裝了什麼,身體終究是人,流出的血是紅色的,在記憶中無比清晰,溫度比一般人的高,幾乎燙傷他的手。他實在開不起那種玩笑,就算對方不止一次讓他放心。
放心什麼?他是這樣吼回去的。你剛剛在帝都的城牆裡被陌生人割喉了啊!
貝弗特強迫思緒轉移,希望心跳能平緩下來,於是任憑好奇心驅使他去尋找喧囂的源頭。
祭司們聚集在後門,彷彿在等什麼到來。伊凡思就站在走廊遠端,一點也沒有要靠近的意思。“他們在看什麼?”貝弗特在他身後問。
“聽說主祭找到了個特別的東西。”伊凡思微笑,緩緩睜開眼睛。“只不過是舊時代的遺物罷了。”
“不去湊熱鬧?你們祭司不是特別喜歡舊時代的東西?”
“想去就去吧。”身邊的人回答,轉過頭決定離開,一遍喃喃自語,“我——晚點再去和主祭打招呼。”
“還真少見……”貝弗特對自己說。遠處的人群朝他的方向移動,跟隨着最前那名身著絳紫色長袍的人——主祭手裡捧著一個玻璃制的盒子,黑色絲絨的內襯上放置了顆很小的琥珀色碎塊,她看了貝弗特一眼,後者向她行了禮。
她停下腳步。 “這是誰?我沒見過他。”
“伊凡思帶來的。”隊伍中的人回答。
主祭挑起眉毛,一臉驚訝,“他到了?我以為他不會參與這種事情。”
“昨天就到了,大人。”
“別讓我碰到他。”她嫌惡地說,然後又打量了一番貝弗特,“你看起來倒是個守分的人,教廷的活動一直都沒有規定不能公開,你不要鬧事就可以繼續待著。”
“感謝大人的寬容。”貝弗特再次敬禮。
“願你早日得上主引領。”主祭揮揮手,便繼續沿走廊向前。
腳步聲逐漸消失在遠方,長廊又回歸平時的寂靜。貝弗特還在原地,仍然靠在牆邊,身體的一側被陽光曬得暖和,霧漫不進來,只在他鞋跟邊打轉。“他們真的——很討厭你。”他最後說。伊凡思從小走廊探出頭,還是那麼愉快的樣子,和昨晚的悲傷好似屬於不同的人。“那是個什麼東西,寶石嗎?”
“從前——”伊凡思靠在他那一側的牆角,“帝國之前,祭祀的過程比現在仁慈許多——還是更加殘忍,這得你來決定了。他們會在祭壇上將祭品身上的一部分在他們還有意識的時候取下,丟入火中。有時候在祭祀結束以後灰燼會被蒐集起來,封入樹脂。那盒子裡的東西就是曾經的祭品,傳統派認為這些東西可以帶來某種力量。”
“可以嗎?”
“或許吧,但是我不覺得那是很珍惜的東西就是了。”
“聽起來是比現在的祭祀好。”貝弗特聳聳肩,那兩根肋骨落地的瞬間迴盪在耳邊,那麼真,那麼遠。“反正我們——帝國也在對非死刑犯幹差不多的事情。”
“這是很複雜的問題。”轉角裡的人小聲地說,慢條斯理,就像在談論麵包或者日光。“我的朋友,給你機會你會怎麼選?二指寬的舌頭,還是八顆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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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醒来时感觉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上,他猜测这里是安多尔营地的旅店。他的身边,床另一边乱七八糟的堆了些杂物。
几本封面和背脊上没有文字的书、两个装有澄清液体的瓶子、还有直接放在床铺上的一些武器——看着其中一把边缘都被磨得锋利的勺子形状的铁器,修本能地不去思考它的用途。
他从床上起来走下地,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身上的伤口都已经被仔细地处理好了,身上的衣服也干干净净的,看不出上一场战斗所留下的痕迹。
他看到不远处有个暗夜精灵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的手上还虚握着笔,摊开的笔记被当做了枕头,桌子上也零零散散的放着一些书和卷轴。
修绷紧了身体,想要在对方还没有醒来以前悄悄地离开,但他还没有走到门口,就被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叫住了。
“哎呀,原来你已经醒了啊,比我预想的还要早一点。”赛特刚刚从并不安稳的噩梦中醒来,他瞪大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盯着他带回来的精灵,过了好半晌才慢慢开口问:“你看起来很面生,我看了你的武器,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倒霉鬼,还是附近村落的倒霉鬼?”
修感觉自己跟不上他跳跃的逻辑思维,甚至不理解他在说什么 ,但这不妨碍他发出询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赛特捏了捏眉心,像是还没有从疲倦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他用手撑着脑袋,打了一个哈欠。他说:“你这家伙,问别人的时候不该先自报姓名吗?虽然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我是萨尔瓦多,你也可以叫我赛特,只是一个普通的、实际上没什么用的法师。”
“虽然我被分配来了这里的,但游骑兵里似乎从来没有招收过法师呀,那我来这里干什么?我看起来像游侠吗?或是战士?可我一点也不经打啊,到底是谁脑子抽了筋,竟然让通过高级考试的法师来金冕林地——”
“修•帕拉丁奈特。” 修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
因为滔滔不绝而露出的神色如潮水般从赛特的脸上褪去,他面无表情的闭上嘴眨了眨眼,过了一瞬才像重新被启动的机器带着轻松的表情继续开口说:“哎呀,打断别人说话可不是一件礼貌的事情,对着把你捡回来的恩人更是如此,修。”
“抱歉。”
修立刻干净利落的对他道歉,但原本对此毫不在意的赛特却感到有股不适感,就像是在深夜突如其来的暴雨一样令他作呕。
“你就不能想我是个无私奉献的善人,做好事不求回报吗?……虽然那也没有可能啦,哈哈哈哈。”赛特扯出了一个微笑,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像是风趣地讲了个笑话,可惜失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目的,实际上,从他心血来潮决定把受伤的精灵带回来的时候,他的思维和行动又再一次出现了不协调的分歧——他完全没有必要将对方安置在自己的房间里,替对方包扎好伤口,并弄干净衣服——不过这点思考不出答案的小事很快就被他抛在脑后。
修面对赛特这副模样,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也只是从喉间蹦出几个词:“你大可不必救我。”
“那怎么可能呢,我怎么会忍心让你在那种地方漏着肠子悲惨死去。但是一个没有学过任何救助法术的法师不远万里把你带回来,这可不是一句谢谢能够抵消的。”
赛特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未免有些不熟练,他抛出了自己的条件和对方讨价还价:“如你所见,我现在很困,我的睡眠不足,可我还是打起精神帮你包扎,你耗费我不少奥能 剥夺了我的睡觉时间,还霸占了我的床,你是不是该有所表示呢?”
修对他表示妥协:“……我可以给你报酬。”
“得了吧,你能给什么?”赛特不屑地摆了摆手,把头偏向一边,望着摆在床上的那堆杂物。“你身上所有的东西、所有的财产加起来,都买不起那里的任何一样东西,甚至抵不上我斗篷上的晶石。”他咧开了嘴,似笑非笑的看修露出有些窘迫的神情。
伊瑟兰迪学院里的精灵法师多如牛毛,他们的日子过得充实而简单,按部就章学完基础魔法,成年以后来外面的世界历练。有的死去,有的活下来,世界不停运转,但有些东西是永恒不变的,比如说——货币。
施法的材料要钱,外出探险也要钱,有天赋、够勤奋远远不够,如果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撑,甚至连等级考试的论文和设计都交不出来。
赛特依靠早些年与弟妹们一起开店赚的东西和母亲留下的遗产,日子过得也算是无忧无虑,即使是造价昂贵的奥能恢复药水,对于他来说也是毫无负担的必备品。
他对贫穷没有任何概念,但这并不妨碍他压榨看起来就没有什么储蓄的劳动力。更何况,他一看就知道想要的东西这家伙给不了。
“我知道了,你是新来的倒霉鬼,我没有为难你的想法。”他说,“这样如何,你成为我的搭档,和我一起行动吧。”
“……什么意思?”修问。
“什么意思,就是要你做我的劳动力,打工还债的意思。”
事实上,这也是赛特第一次尝试和同族相处,这不是心血来潮的想法,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
他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他真正的故乡紫罗兰之泪,与此同时,他也不能使自己融入到远古精灵的故乡烬歌城去。因此,他感到无所适从,等到伊娜和瑞恩也死去的时候,这种感觉更甚。
现在他遇到了看起来目标暂时和他一样的修,他希望自己能够在对方的影响下更像暗夜精灵一点——尽管他对这个种族同样没有多少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