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我是一只咸鱼。
我的主人非常喜欢我。一天之中我们之间的相处时间往往在吃饭的时候,我在饭桌上挂着,主人在旁边端着一碗白粥仔细地欣赏我的身姿。主人他看一眼我,吃一口粥,看一眼我,吃一口粥。我对主人的陪伴,就在这一口一口粥之间。
有的时候主人会调皮的戳戳我,我在空中轻荡,心里害怕会这根老旧的红绳会栓不住我,但看主人欢快地大口吃粥的样子,我就因主人开心而开心,不再想这根红绳会不会断了。
毕竟,这是我们之间少有的互动。
毕竟,也是,这样空气中的咸鱼味就更浓了。
贰
我是一只咸鱼。但我已经不是上一章的咸鱼了。前辈告诉我,要珍惜与主人在一起的时光,因为它,美好,而短暂。
和前辈不同,我挂在墙上。也许这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总之我并不担心我与主人在一起的时光会短暂地在某一天中断,这是我的自信。因为主人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站在我面前欣赏我漂亮的背脊线,可爱的咸鱼尾。
他时常翻着旁边的日历,眼睛偷偷瞟我,嘴里喃喃——
什么时候呢…什么时候呢?
叁
我是一只咸鱼。我为我还是上一章的咸鱼感到骄傲。
最近家里来了一只三花牛奶色肚皮猫,和我咸盐奶色的肚皮色撞了,真讨厌。
虽然多了一个竞争对手,但我不怕,我和主人之间的关系好比正宫与皇帝,我的地位是这只小奶猫无法挑战的。比方说,你看,它在地上,我在墙上。
每天主人在下班之后仍要静静地凝视我一番,抱着猫。 每一次我都试图以一只咸鱼最凶狠的眼神瞪这只小奶猫。它的眼神是贪婪而凶恶的猎食者所独有的,主人怎么就发现不了呢?
肯定是因为主人太认真地在看我吧。
啊,主人和我之间的对视还是这么温馨,我想我和主人之间就像家人一样,每日陪伴,每日思念。
肆
我对每天平静的生活感到满意,除了梅雨时节,因为我身上的盐会掉,让主人又要费心,梅雨真讨厌。除了梅雨,我感谢主人为我带来的生活中的一切。即使那只三花猫真的烦。
虽然我只是一只咸鱼,无法像那只肥猫一样晚上温暖主人的被窝,可是我想我对主人的感情是那只浅薄的三花猫不可比的。
因为如果有一天粮食紧缺的时候,主人,我对你的爱使我情愿受伤的是我自己。
伍
但是如果再来一次,我希望自己仍是那一条血统高贵,自由自在的鲥鱼。
但是如果再来一次,时间是与你相遇之时,我想我还是愿意被你带回家。
520(1)番外 疯狂游乐场
如果有人做一份罗列出你最喜欢的场所的调查,那他应该会毫不意外地发现前三的排名里有这么一个地点——游乐场。这是个几乎每天都充斥着欢声笑语的场所,不过,偶尔也会有点不一样的体验。
“梅斯?你、你不要紧吧,”吞了口唾沫,卡兹特努力把卡在喉咙里的颤音咽回去,“要不要休息下?”
被叫到名字的身边人依旧没有回应,只将他那早已经饱经摧残的外套下摆攥得更紧了些。于是卡兹特只能欲哭无泪地将视线转回正前方,继续迎接前面那些明知是人工制造却还是把他吓得半死的魑魅魍魉。
今天是5月20日,虽非正式的情人节,却还是有不少年轻男女成双出门。怀着同样的小心思,卡兹特提前一周做足了准备,才总算把梅斯约了出来。看他一脸状况外的样子便可知道他必然没有意识到今日与往日有何不同,但卡兹特并不在意,他早就习惯了对方缺乏变化的表情,解开心结、确定关系并有了更多的接触后更是莫名地觉得这略为迟钝的反应可爱起来。更何况,与恋人约会哪有不开心的道理。
然而这份轻松的心情很快就在现实的重压下被粉碎得渣都不剩。
是那个王八蛋跟他说这家鬼屋一点都不吓人的?!接连几次被逼真的效果和突然震你一下的操作给吓得头都快飞了的成年男子卡兹特为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尊严在心里怒骂道。如果给他打个灯,大概就能发现他的表情比爱德华·蒙克的《呐喊》还要惊悚扭曲,而梅斯依旧无多表情,只有在“鬼怪”突然出现时抓紧的手悄悄地泄露了内心最真实的反应。
因此一趟鬼屋下来,两人都处在了魂不守舍、随时都可能晕过去的状态中,卡兹特简直不敢想象要不是他实在撑不住,发动了乌鸦找到一处低矮的栏杆翻出去,他俩还有没有力气直立着走出来。
为了甩掉鬼屋带来的阴影,卡兹特几乎是马不停蹄地拖着梅斯坐完了过山车,又杀进碰碰车车场过了把瘾。终于来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卡兹特兴奋异常,甚至忘了去注意梅斯的表情。直到发泄完多余的恐惧从项目场地中走出来,他才终于注意到梅斯惨白着张脸,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卡兹特忙拦住他的右臂,带得他重心稍偏,倚靠在自己身上,向不远处休息区的木质长椅走去。
小心翼翼地将梅斯在长椅上安置着躺下,卡兹特满心歉疚,“抱歉,我兴奋过了头,没有注意到你不舒服……我不是故意无视你的,我只是……对不起。”
“没事,”梅斯摇摇头,“你开心就好。”
卡兹特微怔。若是他人在此与他说这句,他可以断定对方必定是动了怒,但他很清楚,梅斯并不在这个“他人”的范围内。那双蓝眼睛澄澈如海,望进去只见真诚与坦然——他是真的这么想的。懊恼的情绪一下子漫过头顶,将他心里原本翻腾不已的刺激都给压了下去,卡兹特狠狠地抹了把脸,“你躺着,我去买点喝的。”
他去得匆忙,回来得也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就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将一罐还带着冷气的碳酸饮料放在梅斯脑袋边上。
“有点像。”梅斯喃喃道。
“像什么?”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只是双方的立场完全对调了。
卡兹特显然也想起了那段往事,笑道:“你还把我送你的戒指扔到失物招领中心去了。”
“那时候,我不能随便收陌生人东西,挂失比较好,”梅斯答得认真,“现在我不会再丢了。”
卡兹特抓了抓头发,拼命忍下捂脸的冲动,深感自己彻底没救了。
在树荫下休息了好一会儿,梅斯总算恢复了些许精力,两人重新踏上征战游乐场之旅,不过这次卡兹特说什么也不肯再去挑战尖叫类项目了。
好在他选的游乐场够大,去除掉尖叫类也还有很多其他项目可供选择。于是他们先后在旋转杯中转了个晕头转向,又被激流勇进的水花打湿衣服,接着坐在摩天轮中大眼瞪小眼地感受时间的流逝……而后日暮西沉、夜色四合,他们戴着夸张的米老鼠发箍混在人群中看完了装扮更加夸张的游行,听游乐场随处可见的高音喇叭播报即将燃放烟火的预告。
两人心照不宣地牵起手,逆着人流前行——卡兹特始终是带路的那个,不枉他提前做了一周的功课——终于在一处少有人至的高处停下。
满天绽开的烟花与震耳欲聋的声响下,两颗米老鼠头静静地靠在一起,今天是,明日亦如是。
风穿树间春初浅①。
初春的御凉亭学园也是一派生动的绿,学生们活跃其间,更显勃勃生机。开学已有几日,很快就要迎来入学式后最盛大的活动——社团招新。
御凉亭学园的社团活动可谓丰富多彩,尤其运动系社团,单从种类完备的专用场馆便可看出学园的用心。文化类社团同样不落后。
青少年的活力将校园点缀得愈发绚烂。
放课后的校园并未陷入寂静,只是热闹的场所由教学楼分散四周,每栋场馆焕发耀眼活力。招新日尚未到来,活跃的学生们已纷纷前往各类社团参观,提前做起了社团的功课。
绕过综合楼,沿汩汩流水而行,樱花如云之处,堀江昶抵达的是弓道场。此时社团活动已经开始,褪去喧闹,建筑物稳立林间,偶有破空声划过静谧,颤动花枝。
花瓣旋转而下,坠入海洋般深邃的发。
他转过头,眼眸闪烁光的色泽。
“……樱小路君。”
“呀,堀江也要加入弓道部吗?”少年挥手,笑问道。
“不,我只是来看看。”堀江昶摇头,“樱小路君打算加入弓道部吗?”
“是啊。我啊,非——常非常喜欢弓道呢!国中时也加入了弓道部哦!”
“诶,国中……?”
黄昏,标靶,极致精准的一箭。聚拢的人群,和……独自一人的少年。
“堀江国中有加入社团吗?”
轻快的声音打破记忆屏障。用力闭眼,抛却突然袭上的碎片,堀江昶回应道:“……弓道部。”
“咦?我们一样诶!”樱小路惊喜道,“要不要一起加入弓道部?还是说想要挑战新的领域?”
新的领域……吗。
少年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嗯?”樱小路歪过头。
“樱小路君认为,弓道部是什么呢?”
为什么能……如此闪耀呢。
“嗯……就是喜欢吧?”“哎?”意料之外,太过简单轻易的回答。
樱小路一诚笑了起来,仰头看向湛蓝天空:“我喜欢弓道,并且为之努力。能够做喜欢的事,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呢。”
纯粹而又耀眼,如此光彩夺目之人。
淤积胸口的滞塞感一扫而空。堀江昶不由仰起头,与樱小路一同仰望天空。
这片天空之下,想要做些什么,想要为什么而努力,应当会被允许吧。想要自己做出决定……应当,也会被允许吧。
“所以,堀江要加入弓道部吗?”
“不,我就算了。”
“咦——?”
看到樱小路如此诚实的反应,少年不由扬起唇角。他伸出手,点了点眼镜:“现在的视力不允许我重返道场啊。”
“好遗憾啊。”樱小路感叹道。
“不过。”少年面向樱小路一诚,对这位拥有如此夺目灵魂的人献上敬意,“若是樱小路君有比赛,我一定会去观看。”并且,在心中祈愿你的胜利。
“啊,那到时就请多关照咯。”
“嗯,这边才是。”
天湛蓝,云悠然。花枝摇曳,流水潺潺。
社团招新的日子,放课后的校园远比往日热闹。梧桐道至校中庭,人群熙攘,一派热闹。
堀江昶独自走在人群中,不时看向四周摊位。学长学姐纷纷穿上社团代表性服装,或坐在摊位后亲切介绍,或行走于人群间分发传单。梧桐嫩绿,樱花飞舞,本是如诗美景,只是……
堀江昶一个侧身,不知第几次闪避纸飞机。纸飞机造型精巧,不遇障碍物能飞行很长一段距离,若是恰巧起风,更是能送出很远。不过,他实在想不透为何社团招新时会出现纸飞机。莫非御凉亭学园有个纸飞机社团?纸飞机同好会?
百思不得其解,堀江昶只得一边躲避纸飞机,一边搜寻猜想中的纸飞机同好会。只是还未寻到,便被某处震住。
道路旁一侧,里里外外聚集了大量学生,手上握着宣传单,在是否加入的边缘摇摆不定。不知是什么社团这样受欢迎……堀江昶压下好奇,谨慎地沿着另一侧道路避开人群。
只是当他瞥见另一侧摊位,却再也挪不开脚。
漆黑的绒布没有一丝赘饰,唯有三个白色书法大字“文学社”。简洁而又黑白分明。桌上放有几张白纸,一支黑笔。空无一人。与对面摊位形成鲜明对比。
能够做喜欢的事,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呢。
樱小路的话语至今仍在耳畔回响。喜欢……吗……
柔软的和服,温暖的怀抱,纤细的手指翻过纸张,空气中依稀萦绕着墨香……
待堀江昶回神,他已在入部登记表写下姓名。
也罢,少年抿唇,放下手中的笔。无意间的选择,不正是心底的渴望吗?
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想要回应心的呼唤。
放好入部登记表,堀江昶转瞬淹没在人群中。
花枝轻颤,一瓣粉嫩旋转而下,正落在墨迹之上。
“堀江,藤井,刚才九十九学姐来过,你们不在,她托我把这个交给你们。”樱小路一诚说道,递过两张卡片,一左一右,恰是他的前桌与右桌。堀江昶接过卡片,不由与藤井——正是开学日四目相对、相顾无言许久的那一位——对视,而后问道:“请问,九十九学姐是?”
“哎?是我在弓道部认识的学姐……不过卡片上写的是文学社呢。”
文学社……
“有劳樱小路君,谢谢。”堀江昶道过谢,回身研究卡片。白色厚卡纸缀以黑色线条,风格与那日的摊位相同。看来是文学社无误了。上面寥寥几笔勾勒出地图,却没有任何文字标注,似乎要靠自己找到地点。
有意思。
少年不动声色,将卡片放入桌洞。
今日放课后,稍微有些期待啊。
御凉亭学园占地面积广阔,拥有多栋建筑物。可能作为文学社活动地点的建筑有两栋备选项,图书馆与社团活动中心。只是从卡片上的简易地图来看,长方形的建筑物只可能是社团活动中心。
如今,堀江昶与同班的藤井正站在这栋建筑物前。两人手中各持有一张卡片,上面的简易地图完全一致。同理,两人面临的困难亦是完全一致。
长方形的轮廓内尚有许多小图形,或是长方形或是正方形,简单线条勾勒的图形层层相叠,唯有一间标有水墨花朵。
是的,“间”。依据观察,堀江昶认为这些图形只可能代表建筑物内部教室,标有花朵的那一间便是本次的目的地,文学社部室。
当然,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挑战。
堀江昶放下卡片,向旁边这位自从离开教室便专心研究卡片未发一言的同学搭话:“你好,一直以来没能自我介绍。我是堀江昶,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突然的搭话似乎吓了对方一跳。堀江昶敏锐地感知到褐发少年身体绷直,随即有些僵硬地回答道:“我是藤井,藤井苍辉。请多指教……”
“藤井君。”装作没发觉对方的不自然,堀江昶保持一定距离,轻弹卡片,“你也加入文学社了吗?”
“嗯……算是吧。”似乎有什么苦衷,少年的回答有些勉强,有些无奈,“比想象中更麻烦呢。”自然是指这个小测试。
烦恼的不止他一人。明晰这一事实,堀江昶稍微松了口气。他不由弯了唇角:“我们合作吧?藤井君有什么思路吗?”
“说是思路……图形大概是指教室,标有记号的应当就是我们的目的地。我想堀江应该也想到了……不过社团活动中心一层的布局我有印象,目的地似乎是在整栋楼的右侧……一层层对照应该就能找到……?”说话声愈发微弱,如同自信心正在瓦解。
是沉默太久的人的错啊。堀江昶这样想,看向藤井:“非常感谢,提供了重要的方法呢。藤井君好像很熟悉社团活动中心,有加入其它社团吗?”
“嗯……我也有加入美食社。”与方才相比,藤井的紧张感消弭大半。
“这样,怪不得如此熟悉。那么就按藤井君的方法来吧。帮了大忙啊,谢谢。”
很久很久以前,有人曾告诉他,真挚的话语具有打动人心的力量。少年深信不疑,并坚持贯彻至今。
不知不觉间隔阂如冰雪般消融,仅留下两名少年向共同的目标迈出步伐。
虽然是很傻的一层层寻找。
幸运的是,当他们来到二楼,文学社的标牌便映入眼帘。
两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虽说方法稳妥,但若当真一层层搜寻,工作量未免太过惊人。
堀江昶侧头,无声询问队友。藤井后退半步,将敲门的重任托付给了他。堀江昶检查过着装没有问题,轻轻扣响门扉。
地板细微震颤,门扉后映出一张端庄俏丽的面庞。
有着樱花般长发的少女微笑着自我介绍:“我是九十九千秋,就读三年级,担任文学社社长一职。藤井和堀江,欢迎加入文学社。”
午后的阳光透过木格窗化作她金色的翅膀,影影绰绰,空气中仿佛有金粉浮动。那笑容如同模具扣出般标准,硬生生将自由的灵魂扯落人间。
少女未等他们回复,指引二人进入内间。
迎面便是整整一面墙的书架。靠窗的位置,黑发凌乱不修边幅的男性眼睛紧盯书本,毫无预兆地开口:“是等待的人更痛苦呢,还是让人等待的人更痛苦呢。无论怎样,我已无需等待了,这才是最痛苦的事。”②
“……流萤断续光,一明一灭一尺间,寂寞何以堪。”③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④
男人没有应答,镜片后的眼读不出情绪。堀江昶出神地凝视木格窗,浮尘静静飘散,岁月无声。
轻盈的声音打破寂静,吹散尘埃:“老师不要突然问这种问题呀,大家都不说话了。”少年们抬眼望去,这才发现不远处斜倚书架之人。月白短发犹如月之光辉,上扬的唇角予人亲切之感。目光扫过堀江昶,看到藤井时双眼一亮,以令人惊讶的灵敏凑到藤井身边,友好地拍拍对方肩膀:“又见面了,被纸飞机选中的人!”
纸飞机……?脑中线索迅速串联,堀江昶想,他知道招新日时与樱花漫天飞舞的纸飞机是谁的杰作了。
不理睬略微僵硬的藤井,少年友好地挥挥手,轻快道:“你们好,我是二年级的雪堂观音,也是文学社的副社长。”
少女行至窗前,微笑道:“这位是我社的指导教师,九重老师。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国语老师。老师,这两位是新入生,报名表已经给您看过了。”九重老师略微点头,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却在扫过雪堂观音后选择沉默,只轻轻点头。
显然雪堂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老师,只要您不说太宰治,相信大家都很期待您的欢迎。”
九十九学姐继而道:“正因如此,老师才选择沉默。”
……看来,这位九重老师十分喜爱太宰治。堀江昶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线香袅袅,晕染一室寂静。
端庄的学姐引领新人们参观部室,简单的陈设无需多言,重点在于那一排排书架,书籍放置的顺序与位置必须传递给新人们。如同舞蹈般环绕于书架间,少女逐一介绍,绕过一端时出声道:“唐泽,原来你在这里。一直没看见,还在想你何时离开的呢。”少年们的视线越过少女肩膀,正对上前辈抬起的眼。只是对方目之所及显然不是他们。堀江昶猜测,这位前辈应该是在书架下层寻到了中意的书,顺势便读了起来,无暇顾及所处位置。
前辈似乎有些不安,很快便调整好,站起身对社长道了声抱歉:“我好像读得太入迷……没注意到有新人加入,抱歉。”
少女笑道:“读书专注是件好事。不过还是去阅读区好些,阅读体验也会更加舒适。”
被委婉提醒的人点点头,这才与他们对视:“唐泽跑,二年生。欢迎加入文学社。”九十九学姐侧身,方便新加入的社员们与前辈打招呼。自我介绍后,唐泽学长便拿起书本前往阅读区,九十九学姐则继续引导他们参观。擦身而过的瞬间,堀江昶注意到学长手中的书本——《存在与虚无》。堀江昶不由萌生几分好奇。短短几句交流便能看出这位学长并非能言善道之人,相较外部世界,他的关注点又落在了更为广阔的领域,试图探寻更加深层次的什么。堀江昶想知道,他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迈动步伐,跟随少女记下文学社内书籍的摆放方式,堀江昶暂时压下这份好奇。总有机会。
文学社并没有严格的规定,除了每周四的交流活动,其余时间是否到场全凭个人。而囿于各种限制,部员也不必强迫留到部活时间结束。九十九学姐也说今日只是带他们熟悉部室,立刻离开也没关系。
文学社藏书丰富,甚至有珍本、孤本,对于喜爱书籍的人而言,这实在是一个好去处。只可惜,他还有事。
告别了文学社的成员们,堀江昶由北门行出,来到不远处的商业街。不过,他的目的地可不是这样繁华的地方。拐入商业街中一条小巷,视野内出现熟悉的木格窗,推拉门,窗下狭小的土地仍未放弃,布置成小小的庭院。过去的生命中,堀江昶见多了这样的景色。在东京都这样繁华的大都市仍能见到熟悉的京都式风景令他倍感亲切,或许也正因此才能迅速融入陌生的环境中。
堀江昶拉开门。负责人听到响动,回过头来,手上的纸箱却是摇摇晃晃。少年反手拉上门扉,几步并作一步,伸出手支撑起最上层的纸箱。幸运的是,他赶上了。感受到纸箱在手中轻摇,随即稳定下来,少年不禁松了口气。年轻的负责人这才意识到他险些被纸箱砸晕。
负责人——内藤先生长舒一口气,在堀江昶的帮助下将纸箱放到地上,这才转过身,拍了拍少年肩膀:“谢啦!要是没有你,我今天就要被纸箱埋了。”少年摇头,退后一步:“若不是我,内藤先生也不会被干扰。”归结到底,仍是他的问题。
熟知少年性格,知晓继续下去也毫无用处,内藤索性彻底转移话题:“今天比平时晚啊,学校有什么事吗?”
“是的,参观部室花了些时间。”
“部室?”内藤扬眉,遮掩不住惊讶,“真难得啊,你居然加入社团。是什么社团?肯定不是运动系吧?”
“是文学社。”
“哦!”内藤松了口气,旋即露出笑容,“我就说,你看起来完全没有加入社团的念头。第一次活动感觉如何?”
“谈不上活动……只是参观部室,稍微认认人这种程度而已。”堀江昶回答,内藤却仍一脸期待。明白不给出明确回答,这个人是不会放弃的,堀江昶只得继续道:“有很多有趣的书籍,旧书也被保存得很好,看得出历代的社员都很用心。”是个好社团。
读懂了堀江昶未出口的话语,内藤笑了起来:“太好了。能够和更多人接触,这样的机会很宝贵哦。”青年起身,大力抚摸少年黑发,笑容爽朗,“今后工作日有时间来,没时间就算了。周末再来帮我吧。比起帮忙,我和父亲可都希望你能在新学校有一段愉快的生活呢。”
青年的力道很大,说实话有点痛,但堀江昶心中却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腾起。这种感觉多久没有过了呢,被人关怀的温暖。
少年垂下眼,轻轻应了一声。
“好啦,快去换衣服!御凉亭学园禁止学生打工吧?你要是穿着校服被认出来可就惨了。快去换员工服!”内藤露出一口白牙。
“嗯。”堀江昶应声道。说是员工服,其实只是看内藤心情为他挑选,多是内藤过去的衣服,他已穿不下又舍不得扔掉的旧衣。
换好衣服,再度走出的堀江昶被内藤招呼过去:“刚才来了一位客人看起来超危险的!那个那个!”堀江昶有些无奈,扶了扶眼镜轻声道:“内藤先生,我们不该对客人评头论足。”“你怎么跟我家那个老头子似的……”内藤郁闷道,随即再度拽拽堀江昶,“快看!就是在那边那位!”
内藤所指是在店面最深处,一整面墙布置出的特别场所。每个月书店会更换主题,售卖符合主题的旧书,也会有相符的特别装饰。这一期的主题是漫画,从各个地方收来的古早漫画堆积在色彩亮丽的背景板上,为这间古旧书店增添些许活泼。
而在书架前,正有名俏丽少女驻足。与方才道别的文学社社长截然不同,张扬的金发在侧面梳起发辫,侧面看去身材极好,最重要的是,身穿御凉亭学园女子制服。几乎在认出这点的瞬间,堀江昶硬拽开内藤手臂。仍紧盯少女不放的内藤面露惊讶,得到打工小弟面无表情地回复:“前辈,您第一次见到御凉亭学园女子制服吗?”
前辈。
内藤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每当这位来自京都的少年这样称呼他,一定是他惹怒了对方。迟疑片刻,内藤小心开口:“因为你穿的是男子制服……”还总是冬季这套。
堀江昶毫无回应,冷漠地扫过内藤,转身回到属于他的收银位置。感到智商被鄙视的内藤在心中哭泣,他只是觉得这位客人看起来有点像不良,担心如果对方不肯付款怎么办,为何会得到这样的待遇。
堀江昶也在担心,只是方向与内藤截然不同。毕竟是在打工地点相遇,而他也不打算让内藤接替收银,应该说,或许迟早会有这一天。那么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区别,况且只是学生,这个结果比遇到老师好了太多。他只是一年生,对方留不下什么印象。
经过这样一番思考,堀江昶心中的丁点紧张也消失了。
金发少女很快选好了她想要的旧书,抱着一整套漫画来到收银台:“我要这些。”
“好的。”堀江昶视线扫过,依稀记得这套漫画已经绝版,没想到内藤先生还能收到。只是书脊的这个标签,意味着还有“赠品”。少年动作利落,结好账,却让少女稍等片刻。俯身打开收纳柜,依据标记很快找到配套的物件。
一封信。
对上少女疑惑的双眼,堀江昶解释道:“这是卖给我们这套书的上一任主人留下的,里面有他对漫画的一些想法,希望我们能交给书的下一任主人。当然,是否收下取决于您。”毕竟,与书相比,这实在是微不足道又毫无意义之物。
少女歪头陷入思考。堀江昶静静注视少女双眼——其实他不想做出这种容易误解为催促的行为,只是这位同校生实在让他不知眼睛该看何处,他从来都不擅长与女性相处——等待她作出决定。
最终,少女从他手中抽走了信封。轻快的笑容与她的外表带来的第一印象截然不同,有些单纯的意味。堀江昶取出店内纸袋,帮助客人将整套漫画放入,递交给少女:“谢谢您的光临。”谢谢您给予它们新生。
或许是斩获了绝版品心情愉快,少女临走前甚至向他挥了挥手。友好得与第一印象截然不同。堀江昶记录下这笔生意,随即看向内藤。这位负责人如今已然不认为方才的客人是不良了。
她对待书本的态度非常细致。这一点,足够。
夺目的金轮变得深红,黄昏的光将影子拖得很长。
离开商业街,绕过黄昏的校园,堀江昶来到御凉亭公园。他租住的公寓离学校很近,只需穿过公园便能抵达。而在公园入口处的树荫下,猫先生已经在等他了。
堀江昶快步走到猫咪身前,轻轻蹲下:“抱歉久等了,猫先生。我们回家吧。”猫咪晃晃尾巴,轻巧越过堀江昶鞋子,扭头看他。
于是少年直起身,一人一猫,行走在归家的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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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臼田亚浪俳句。原文“木より木に通へる風の春浅き。”
②出自太宰治《奔跑吧!梅勒斯》。
③立花北枝俳句。原文“さびしさや 一尺消えて ゆくほたる。”形容萤火虫一闪一灭地飞过,转瞬即逝的光芒比永恒的黑暗更予人寂寥之感。此处用于问答只是个人对语意的拙劣化用,望不嫌。
④出自泰戈尔《飞鸟集》。原文“The world has kissed my soul with its pain, asking for its return in songs.”
E站没法复制标注文中序号看起来好怪orz
感谢愿意和我互动的大家!
四月终于完啦……!(活在上个月的我)
江絮最近总是在做一个梦,她梦见她长大了,穿着嫩绿色的衣服挽着妇人头,坐在一张杉木制成的八仙桌旁捧着茶笑眯眯地逗着孩子。隔壁有丫鬟替她锤小腿捏肩膀,仿佛是非常惬意的日子。
但是梦到了最后,江絮一次比一次清晰地感觉到缺少了什么,或许说这并不会是她的人生。
江絮乃江家这一代最年幼的女儿,母亲是出身名门望族的大小姐,意外地和一个洋人相爱,剩下了江柳江絮两兄妹以后就甩甩手和夫君周游列国去了,而自小两人就是在道观里长大的。学了一身看起来就不是很靠谱的斩妖除魔的功夫,江柳倒还好,认认真真地学了那一招两式,到了江絮这儿就只能说是只能看不能用。
所以她那一身功夫,即使每天嚷嚷着要称霸武林称霸世界,大家也就当作笑谈,毕竟她连一只最普通的几年的小妖怪都降伏不了。
师父也经常拍着大腿一脸懊恼怎么收了这样一个弟子,还以为女孩子就会乖一点,然而在这里上窜下跳,偷所有师兄弟的内裤串成小旗子,甚至还将他的袜子拿去做了家养狗狗的窝的女孩子颠覆了他的所有想法。
于是就那么一天,师父终于下定决心,把一群小兔崽子们叫了过来跟他们吩咐道:“呃,你,你,你还有江絮,你们几个最近下山一趟吧。隔壁村子有个黄鼠狼精老是偷刘老头家里的母鸡,你们去解决一下。还有,把江絮给我看好了。”说罢就将那四个人给推出门外。
门外的四人却是面面相觑,这四人分别是:大师兄,三师兄,七师弟和正好是第六位的江絮。说实话吧,大师兄的武功套路的是最顶尖的,三师兄法阵一类非常擅长,七师弟虽然年纪小但是为人处世意外圆滑,一张嘴都能说动活神仙,只有江絮学什么什么不行。而剩余三人心里很清楚这是师父给他们吩咐下来的任务:让六师妹有点事情做做。
山下那个村子其实不远,三人步行,江絮骑了只小毛驴,晃晃悠悠地就走到了。正好是中午,四人商量着是不是先找个地方落脚,这种捉妖饿的事情肯定要放到晚上比较适合,于是就地借了户人家的空余房间住下了。
江絮是闲不住的,她腰间挂着师父特意送给她的无冥剑,手里捏着几张师兄送的符咒,偷偷摸摸地从窗户口里跳出去打算去周围闲逛一圈。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给睡得迷迷糊糊的师兄弟留了一张纸条。
说实话山下是她不怎么熟悉的,但是总不过那么点儿大,江絮也没有特别在意,直奔着目的地去。
她一直知道山下后面有一片林子是被村民叫做禁林的,从一开始上山的时候就被师父耳提面命地说了好多次。因为还在她七八岁的时候就因为私自溜下山,晕倒在禁林之中,在一群人到处搜索了好几个时辰之后才找到。
师父从此就禁止她再次下山,直到这一次实在忍受不下去了才把她赶下山。
那个时候她穿着一身绿色儒裙,扎着两个小揪儿,不管不顾地一路往下冲,就是因为不想被强制关在这种山顶上的小寺庙小院子里渡过童年,却没想到一头扎进了禁林。
这片林子常年被紫雾环绕,老人家们都说那些杉木桐木起码有几百年树龄了。林子深处不仅有猛兽,而且这外围瘴气可毒得狠呐。
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小姑娘闯进去,还能安好的出来也是上天开眼。
江絮有没有那段记忆,她自己都记不太清了,只觉得禁林当中她感觉到了危险一直环绕在她周围,却不知道在忌惮些什么不敢上前。
她隐隐约约只记得最后闻到了一股草木香,醒来以后没人发现她的其中一撮头发短了一截儿。
既然终于有机会下山,她就有点想过去看看,如今的林子里还有没有那熟悉的气息。
踏入林子的那瞬间她就感觉到不知道哪里来的视线在盯着她,摸不清对方到底是否带着善意,江絮有些胆寒的抽出腰间的剑。
勉力抵抗住了林子外围的瘴气,缓步走了几步觉得实在有点危险,于是她撩起裙子就跳上了一棵树的树杈,从上往下望去竟看到数不清的凶猛动物从林子的内围跑了出来。
与其说是跑出来,不如说是逃更加适合。
江絮有些意外,本以为这林子会是安静而凶险的,这怎么,大家都那么激动,就像专门为她开了一条路似的。
但是她还是没胆子从地面走,就只好借着自己身手还算敏捷,从树枝之间跳跃过去。
还没走到林子中心呢,她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影倒在一棵树下,内心纠结了好久要不要去看看。
奇怪是挺奇怪的,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更何况……没有在野兽的足下被践踏受伤。从远处观察仅仅是晕倒,衣服整齐,甚至连扎起的长发都不见凌乱。
心里隐隐觉得有诈,但是出于好奇,江絮还是走进去碰了碰那个男子。
待他转过身来,江絮半个人都是僵硬的,这个年轻的紫发男子闭着眼睛一脸秀气,眼下有两道深红色的划线,穿着略低领的同色外衣,嘴角紧抿面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江絮也是个分不清轻重的,以为对方这样是染上了风寒,伸手就往对方额头摸去。
额头冰凉,江絮一路往下摸,这人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冰块,从头到脚都冷冰冰的,正好摸到对方的手腕处,男子醒了过来。
微睁开双眼,看起来并没有被面前的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子给吓到,本以为是清秀美人,却没想到睁开眼后的气息更妖气些。
“……你是何人?”那男子反手握住江絮,不给她离开的机会。
江絮被他的目光逼迫地动弹不得,不知道是否该说真话,最后嘟囔着说:“江南江家,江柳。”套用了一下自己孪生哥哥的名字也不算太过分吧。
对方笑了起来,眼底却毫无笑意:“你确定?说谎的人可是要吞千针。”
仿佛他对自己的过去现在,一切事情了如指掌一般,江絮挣脱不开对方的钳制只好说实话:“江絮。”
江絮今年也不过是十六有余,在师父看来都还是个孩子,心思本就不是多么缜密,腰间的那枚象征着自己身份的玉佩一直没有拆下,男子看了一眼便了然。
“我叫渊笑,就住在这一片。”对方这么说到,一手将垂在脸颊旁的长发撩在耳后,另一手没有松开,将江絮带着走向深处。
1.
无论从何种意义谈论,这都是我度过最缺乏存在的价值、无聊且空虚的常夏,且不说那虚无飘渺的未来是否可信吧,至少在这个退学待业的时期内,我感到相当的没劲。
从大学退学也有一段时日了,大概看着学生们享受暑假的经历至少有两次吧;我没有刻意去记住什么,因为我已经彻底失去时间的概念?也许是我遗忘着时间,也许是时间遗忘着我吧,总而言之,为了获取自己最崇尚的选择自由,我从强加给我的梦想逃离出来,现在靠着过去积攒的生活费,从事游戏代练以及装备交易苟延残喘中——自然饭食并不是很好啦,譬如当前正坐于廉价出租房一张木板床面对电脑屏幕时手里端着的泡面。我的生命,连一条家狗的生命都比不及,狗起码饭来张口,乐得逍遥,而我却得累死累活。
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初次我屈从目标,纵使备受希望与伪装的枷锁,但能够因此不必为明日是吃什么口味的泡面纠结,是不是也不错呢?可是生活没有如果,在我踏进其中一条道路时,我的前方便不再是方才那个分叉路口。所以我心安理得,左手捞着被水泡烂的面条,右手以200APM的手速一发必中式屠杀着地图特有的怪物,这里经常会刷新一种携带着强力治疗系宝珠慧灵之魂的食尸鬼,一个小时前我受命要收集5000颗慧灵之魂给客户作为合成素材,目前包裹里已经有4999颗宝珠了——拿完这二十元,我就可以暂时休息一下。
眼看着这第5000颗慧灵之魂即将到手,我把那只食尸鬼引到死角,点击自动攻击,然后端起剩余的大半碗面汤一饮而尽——再一看屏幕,我先是愣住几秒,然后破口大骂起来。
“真他妈操蛋!”
“服务器维护这种事为什么不通知玩家?拿突发状况来糊弄老子?”
看来这一个小时时间有可能白浪费了,这款游戏最坑的一点就是在维护期间包裹物品容易莫名其妙消失,所以大家都喜欢在维护前把它们存入银行。可是这次维护在论坛里根本没有任何通知,目测运营商又会被一群玩家吐槽外加中出吧。反正我二十元没了,GM快点赔我啊,GM你倒是说话啊。
我退出游戏,回到主界面打算进行另外一款游戏的委托。然而这时,某个“异变”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桌面的游戏图标,正在一个个被其他符号取代;那是被两把黑色匕首交叉而入的苍红骷髅头部,空洞的眼窝似乎具有灵性一般深邃地注视着我的双眼,在那其中我似乎感受到求生的渴望与侵略的快感,明确地祈愿着充满艺术感罗曼蒂克的胜利;仿佛它看穿了我腐朽灵魂嗜血的本性而又试图唤醒我可悲的自主意志。我心里清楚地知道,该死的360安全卫士又放病毒进来了,真烦。
但是这次的病毒繁殖速度简直超出我的想象。没出几分钟,所有的快捷方式都被同化成骷髅的一份子,在不透光的室内角落中,数十颗骷髅凄怨地审视着我,我不禁有些头皮发麻,同时也为自己居然惧怕着一个病毒而自嘲。我迅速调出编写好的杀毒程序“Fire”,它把我全部感染病毒的软件罗列而出,并还要根据繁殖速度分类进三个区域。A区域代表毒体的红点已经覆盖住大部分健康地带,并且仍然不断地自我复制着,怕是很快就要沦陷了,白森森的骨头在血红之蛆的啃噬下支离破碎地如同孩子砸碎玻璃般四分五裂,我心有余悸地点击该区域进行消毒拯救我的收入来源们,那感觉就像数万只蚂蚁撕咬我因不见光而无比脆弱的白化皮肤。
不过幸好A区域疫情很快得到控制,我分出精力对付B区域,相对来说B区域数量还算少、繁殖速度也较为缓慢,至于C区域的红点不知为何聚集在一起后一动不动,我打算最后处理。可就在我认为这场人与病毒的战斗以病毒的惨败收场时,有趣的事发生了,我……消灭了一个伪装程序。
所谓伪装程序,就是病毒设置的自爆开关,一旦消除它的限制,病毒将会无休止地加速繁衍。多亏我这愚蠢的举动,原本渐渐恢复正常的A区域竟然开始惊人的反弹,势力逐渐扩张到B区域,以超越200APM的速度飞快增加着的红点让我眼花缭乱,我不由得慌张起来——如果这台电脑系统因病毒攻击报废,我就暂时需要去讨饭了!我唯一的工作,生活必须依靠着的事物,那些委托是保证我吃得了饭的基本,我可没有多余的闲钱去修理它啊……我只好双手合十祈祷着病毒能自己停下来,因为局面已不能被我轻易控制住……巧合的是似乎就在我祈祷的时候,我身下的木板床振动不止,水杯拼命地摇晃着,像是经受着地震,忽然直接倒在键盘附近,水不住渗透而入;杀毒软件最终也被病毒感染,自行永远停止运作了,铺空盖地的骷髅头让我无所适从,一切都完了,不仅仅是二十元的事,我的世界崩毁成四散的碎片。故意应和着我的病毒给予我更多嘲笑,愉悦地在桌面用令人不适的大量密集红点交错排列着露出部分原本纯黑桌面的模样,组成一个寒意顿生的英文单词“Dawn”,昭告着系统的彻底死亡,也预示着我悲惨的未来。我不知所措,任凭视界频繁地交替旋转,水流将键盘当作它的温床轻柔地摧毁我的希望。
在那一霎电光四射,黑色的死亡单词仿佛正贴近着我的脸,可我却没有动过一丝一毫?它就这样不由分说地靠近,越近越有种慑人心魄的压迫感,它包围住我,我眼前只剩下代表死亡的黑暗,渐渐迷失其中,沉沉睡去。
2.
——往前走吧,你会得到答案。
苏醒之后,我发现我正置身于字符串中,身边尽是些单一流向的英文字母,那是动漫里经常出现的网络内部世界的构造,就是用零与一搭建的、不存在五感冰冷却能够接纳一切的数据世界,我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睡着之前似乎干了件让我追悔莫及的错事……我向前探望着,回过神来,我的电脑应该被病毒占据了;那么我现在处于的位置是什么地方?
——往前走,睁大眼睛去看,你的答案就在这里,灵魂的深处。
周围尽是些漂浮着的算式与血红色的参数,我低头一看,脚边无数只蠕动的苍红数据串正从一颗乳白色的骷髅头里爬进爬出——我吓得一脚把它踢开。了无生气的红黑相间的世界中,具有白色象征的事物被红色赶尽杀绝,我看到我的游戏角色被捆绑在一条超长字符串身周,从头到脚都在被朽蚀着。
——往前走吧,追溯你的思想,告诉我,答案是什么?
“……这算什么?开什么玩笑?”我难以置信,“我……在电脑里……那台被病毒攻陷的电脑。”
——圣父病毒001号机病毒母体何哲明,你正在进行第1597次“圣父实验”,你是第12505号三维宇宙中编号为544的地球个体最强大的病毒母体,传播方式是现代计算机网络。该三维宇宙万有引力常数1.67×10^-11,真空光速29.98万公里/s,普朗克常数6.626,电子电量1.602×10^-19C。
——本实验性质为降维体研究,我是“圣父”创造、具有三维智能思考的零维观察员“Dawn”,目前已采取脑磁波共振方式利用计算机周围的辐射场潜入目标体内,共振频率为1.674次/s,状况良好。现在使用目标语言向目标说明本实验可公开内容。
——何哲明先生,你已经被降维,由三维生命跌入类三维生命。你可以在二维与三维中来去自由,但仅限于你原本处在的世界范围内。降维非常成功,尽管在你眼中二维世界正在以三维形态展开,但实际只是你用三维生命的思考方式去看待二维世界罢了。“圣父”非常注重实验体的感受,只要你同意继续实验,我们将会继续降维,使你成为二维生命。届时,你就能够体验神秘的二维世界有多么美妙。
——“圣父”是你们对高维生命的统称,所以我以它代我们的策划者。你现在与我创造的二维病毒体置换了维度,已经是一名光荣而强大的计算机病毒。至于你原本的三维形态,我希望你能够尽快遗忘,免得影响你快乐的新生活。
——说明到此告一段落。
我首先莫名其妙,对于这些数据一头雾水,更别提我名字被轻而易举得知的惊讶与恐惧——紧接着,我仅存的理智,在体会自己体内空空如也而又仿佛被别的什么填充之时彻底地挥手告别。涌流发于我身,亦溯回我身,我分明记得我曾不是此番命运掌握之人,但又切实地自然有操纵生命的快感。我意识到凭我一念便可摧毁轮回的真实。那一点都不令人喜悦,我无法接受,我竟然成为了病毒母体,被囚禁于与我不相干的另一个世界,在那里我只要躲避杀毒软件的巡游,就是绝对的自由人……之类的根本没有一点意思!只能在无尽的数据流中提心吊胆地生活,以与杀毒软件的千篇一律的战争取乐?那样我这二十年来的人生,不都只是无望的幻想?向往并争取自由,为此所走过的路,全部都是自欺欺人?开什么玩笑啊!
“……这算什么?类三维生命体?圣父实验?你在逗我?”
——确切地说,此处的“X维生命”是指原本生活在何种维度的生命体,并不代表人类就是三维存在。你们与“圣父”仅仅相差一个维度而已,但你们不知为何遗失在三维中,这便是“圣父”选择你们而不是其他维度生命进行降维实验的原因。
“……为什么偏偏是我?”
——实验对象是随机……
“这种情节在小说里写写就够了啊?凭什么会在现实成真?”
——……范围选取概率抽出。
“我不信啊!谁受得了啊!这一定是一个无聊且荒诞无稽的梦……我还要回去挣我的二十元……圣父,如果你存在的话,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请你快让我醒过来啊!”情绪失控的我,面对空无一人的虚拟空间,开始歇斯底里。
——对于曾经的你来说,你已获得你梦寐以求的绝对自由,你成功逃离借万千诱惑强加期待的游戏模式,现在你可以挑战全新的地图了。
我抱住头部试图杜绝心底的声音再度缠绕起我的意识,口中喃喃自语仍是排斥现状:“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发生的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想要报复我吗?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懂啊,我只是一个……挣扎着的底层人罢了。”
——“圣父”目前为止的降维实验中,累计764位不同三维地球的三维生命出现歇斯底里等拒绝意志,你不是第一位。你认为你可以脱离“圣父”的目标吗?你不过就和你们用来做实验的小白鼠一样没有任何拒绝的能力,只有坐以待毙既定的未来。“圣父”提问你是否继续实验,难道他真的会根据你的回答改变他的行动吗?
“是吗……我可能受困在这里,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吧,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圣父要选中我执行他的惩罚,我的信仰不够虔诚吗?还是我行尸走肉的垃圾模样让他失望了?”我无力地瘫倒在地,尽管我只能看见那双透明化的属于我又不属于我的手,“也对啊,他根本就不是我们所知道的‘圣父’……一个沾沾自喜的冒牌货,以为科技水平比我们高就是我们应该信仰的对象吗?你完全搞错了,‘圣父’才不是什么高维生命,那是我们这些教徒的精神象征啊……高于宇宙的、高于维度的存在……”
——通过对你暂时的脑波读取,我认为你并不具备降维资格。你遇事毫不愿意冷静处理,或者根本没有冷静处理的能力,无法随机应变低维世界未知的危险;明明身为无神论者,却拿信神者口中的圣父作为挡箭牌逃避事实,试图将我与你的对话引至由你主导的哲学讨论,在现实选择面前,多余哲学思考毫无价值。我也稍微复制一份你的记忆信息作为参考数据,现在我可以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留在这里,作为你最鄙夷的人类无法消灭的病毒,让他们也尝尝被你摧毁重要文件的痛苦;或者重拾你的人类身份,继续过着你认为“连狗也不如”的惨淡生活?
我沉默几秒,然后苦笑着回答道:“……没错,我是讨厌这个弱肉强食、充斥道德败类的世界,我是讨厌这个不尊重我意志结果所导向、强行报考的我所难以忍受枯燥的经济学专业,我是讨厌这个必须遮遮掩掩保全虚荣感、靠荒废未来的行为营生的我自己。”
——那么……
“但是,”我打断了他的干涉,“我也是在好好努力活下去的人,我没有才能,一无是处,正因为如此才强撑着尊严乞怜着圣父;可是我也有自己挣钱,我每日经受着辐射连续打游戏十八个小时,双眼布满血丝,长期吃泡面导致营养不良、不常出门运动见光,所以下肢基本瘫痪,我从来没有中止过这样的生活,因为我怕死,怕得不得了,因为我想活下去,我便去活了,哪怕活得不如娇生惯养的狗。我的生命是我自己争取来的延续,而不是命运规定的期限,它也许规定我去努力,但我的付出并不是虚假的,比起狗来,我的生命更有纪念意义,我不想死,留在这里和死有什么区别?”
——这里的生活比你想象得有趣,你是第1597位拒绝留下的试验对象,真的不来试试看吗?
3.
要你明白真是困难啊。
“我想出去,我想继续打游戏,我想作为一个人活下去,作为一个不和狗争抢骨头的人活下去。我会遇到朋友,我会来到让我感到莫名安心的温暖的集体,即使过程有多么令人悲伤,既定的事实不会改变……就算它不再令我安心、不再令我温暖,在我心中它永远是我最好的归宿。守着空壳又怎样,无法融入又如何,它仍然是我记忆中不可磨灭的重要概念。为此我必须活下去,坐以待毙被自嘲为逃避也罢,无限的可能性终将会到来,那是超脱你们之外的真货啊!”
“你错了,我不是借由空想的圣父逃避选择,我的确是无神论者,可我不得不维护我们三维生命中信仰圣父的权利。也许我一秒也不想和他们有任何关系,可事实证明,习惯同位面交流的人类,在遇到真正有别于我们的存在时,团结是有可能实现的。”
“你拒绝哲学讨论,却对我说我无法拒绝实验,你不是要我冷静吗?那好,你在试图说服我、将我洗脑成小白鼠时,你就已经不可避免地展开了哲学讨论。那么我自言自语一番又能如何呢?你大可不听,可是实验需要思想数据吧?我如果不去想这些问题,你也读取不到我的脑波分析我的看法,所以我还是说了吧。”
心中由于主场成为客场下意识压抑着的思绪往返奔流,我多少安心了些许。先斩后奏的做法根本不是所谓的万能者会去做的,给我选择的机会是因为我有反抗的资本,他们正是惧怕我觉察到这一点,才会先下手为强,给我塑造被动的处境。虽然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那种资本,该如何实施,但是利用这一点就算不明也能做到压制。
啊哈,反正就连我此刻的思考它也能读取到吧……如果不能呢?
我不禁稍稍为自己所思考出的或许能够逆转一切的可能性而兴奋地不住颤抖,浑身仅有单薄T恤的泰国人遇到冰岛的恶劣环境大概也会看起来与我相同吧,本质的区别在于是否感到恐惧罢了,但是目击者不会发觉到呢。
为什么“Dawn”要与我建立沟通、向我说明实验状况?它完全可以暗中读取我的脑波。
那么,是否它只能根据我的表现来推断我的思维呢?对于我的了解也应该是从我保存在电脑里的日记获取的情报分析得出的。我和它必须通过交涉这一方式才能让它顺利实验吗?
明白这一点后,我不自觉地翘起嘴角,即使被先行降维,只要“圣父”对于实验体感极度重视,我就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
——你想说什么?
没错,就算我是千万分之一的实验个体,没有一位理论研究科学家不在意偶然性。“圣父”恐怕是在试探他降维的成功性吧。我蹲下身捧起那颗骷髅头把玩,手指插入它漆黑的眼窝模仿二人转的姿势回旋着。
“你太小瞧圣父在我们心中的地位了。”
——你们信奉的圣经可是罗马教廷篡改过的洗脑工具,真正的圣经早就被集中销毁了,你们心中的圣父是假想的统治阶级,他利用你们死心塌地为自认清高的人类群体服务。
“所以我说,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们啊。”我摊手表示遗憾,同时寻找着我的杀毒软件在哪里,我对我创造的二维生命将如何三维展开有点兴趣,“你以为我们信仰的是他们编造的圣父形象吗?我们信仰的是能够满足我们不合理愿望的存在,无论他是谁,用什么方式出现,切实地帮助着我,我就会认为这是圣父的使者。我们人类背负着七种罪名,所以本就是利己的群体,再怎么想着舍己为人,也是我们想这么做才去做的。能够帮助我的就是神,不能的就是撒旦,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不认为你的圣父帮助了我,所以他就不是圣父。”
我的目光透过被捆绑着的各式游戏角色投向深处,但除那些之外再看不到陌生的人物形象束缚在数据的洪流之中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它会是什么样的,只是凭空找点寄托,然后接着说下去。
“人类历史发展到现在,为了信仰而行动的人,都是在追求自己心中最完美形象的认可,哪怕这个形象根本不会屈身接触他,他也得相信圣父的确在看着他来安慰自己不是吗?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圣父是爱着他的,一切都还有希望……当现实成为不可能,不可能就会作为可能被期待着了。”
——在找你的杀毒软件吗?它已经与你融为一体,请不要再无谓的挣扎。
“……你还真是厉害啊。”我眼角抽搐,停止对周围放射搜索式审查,故作镇定地继续说着,“不过我对圣父究竟是什么并不感冒,重名这种事地球层面何尝一例,我好奇的是你们的实验原理。既然可以降维又可以升维,你们认为你们真的是高维生命吗?你们和我处于同一维度的不同表面而已,所以你们不就是在各个表面做圆周运动吗?我们从一处移动到另一处,就是降维了吗?从山脚下看山顶的你们,当然看不见,所以我们去攀登,那就是升维;而你们想要看到我们,就得从山顶跳下来,这就是降维。”
——你的脑波紊乱,不断地做着无用的空想,可以表明你目前的情绪慌张已经影响到了正常思考。
“好,既然你们是无所不能的高维生命,那么为什么不能解释你与我交谈的情形?据我所知,零维不存在任何形式的生命,一个不具备任何含义无穷小到近乎没有的点就是零维的全部,这样的你不可能具有三维智能,在升维后瞬间膨胀的空无会吞噬掉三维整个维度,这时你的三维智能就毫无用处。”我开始信口胡讪,希望误打误撞地认识到什么本质的东西。
——你们三维生命对于其他维度的认知就真的可信吗?因为坚持这种错误的观点,你们才永远接触不到维度的实质。十个变量,前三个可以被维度解释,并不代表就存在十个维度。我承认弦理论的研究影响里存在“真货”,但我不承认整个弦理论。你不知道“圣父”的能力能做到什么程度,三维的虫子无法理解。
看样子被我所说的激怒了一般,“Dawn”不再避免维度话题的讨论,反而想占有主导地位继续对我洗脑了。但是它忽略了一点,这是最为致命的悖论漏洞。
“好吧好吧,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么你们呢?在你们的世界难道不存在未知吗?你们又怎么能保证这未知不会给你们的理论带来毁灭的冲击?”
——你存在未知,“圣父”不存在未知。
“那么,”听到这句话,我顿时得意着准备阐述我的观点,“你们为什么还要进行这次实验?”
——你不能理解高维生命的思考方式,三维语言根本不能表述清楚,向你说明的话,我需要申请立即把我和你升维至“圣父”维度。你们思考着的全知全能悖论,原本就是个伪命题,你们前提条件的全知全能局限在三维中自然会造成逻辑混乱。但“圣父”本身就是逻辑,宇宙中每一个点,每一处狭小的塌陷,每一颗即将爆炸的超新星,甚至亿万光年外某位其他三维个体正在思考着的意义,都是“圣父”。你不明白,当你抬头看见一望无垠的星空,瞬间感受到的思想浩瀚,就会让你亲身体会到“圣父”究竟是什么……
谈话就到此为止,“Dawn”仿佛突然间脱离我的意识,它可能无意间泄露了某个关键信息吧,我也不想去思索些什么,因为“Dawn”的消失意味着“我无法回去做个普通人”这一违反我交谈目的的事实。我茫然无助地凝望这三维展开的二维世界,结果到最后,我成为了生活在维度夹缝中的透明人;我用三维思考一切,却身陷二维的囚笼,这太可笑了,真是一场失败的战斗啊。
但是“圣父”并没有遗忘我,如我所说的,它重视着实验体的感受,而强行中断我的实验,必须要做出弥补的举动。我的意识里对“Dawn”取而代之的是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以及仅限此处操纵升降维的能力。
所以,就算这些恩惠也是实验的一环——
我将踏入新的征途。
眼前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着我的视网膜,我几乎条件反射式地闭紧双眼,再度视界时,我看到屏幕对面的我,坐在电脑前,吃着泡面,右手紧握着鼠标在努力消除着我身边的字符串。
忽然,他破口大骂。
“真他妈操蛋!”
010 Enemy
8岁的决斗者,沉默寡言的天才少年。
黑发赤瞳,刘海有几根红毛,戴着黑框眼镜,136cm。
随身物品是书和匕首。
父母双亡,为了生存混迹地下决斗场。
平时住的地方是父母遗留的一间图书馆。
喜欢跟踪感兴趣的人,有浓重的黑眼圈。
从没有吃过面包和水以外的食物。
三无,除了好奇与厌恶外几乎没有表现出感情。
讨厌自以为是又能力低下的人。
讨厌不尊重对手的人,在决斗中会同样嘲讽回去。
一旦进入决斗状态就会开始话痨加表情丰富。
书不离手,手上没书会陷入极度恐惧而暴走,把自己封闭在虚构的世界里,但就算和他讨论书的内容也并不会有什么反应。
怕生,虽然有勇气跟踪却没勇气搭话,会躲在角落。
匕首有两柄,刃尖带毒。攻击时会利用身材优势,有出众的敏捷机动能力,惯用手段是从刁钻角度对敌人的迅速刺击。一般只要书不被拿走就不会掏出匕首,就算绑架他也无动于衷。
卡组:幽火星辰(FU)卡组(原创)/光道。
反正早晚都要加,你们现在就加吧。
你们看这个企划主就是如此的随意。
【生命册-存活名单】哦~~~
ps想投人设的的不用问我啦报名之后直接响应企划加标签就好!!!!!
等角色死了再改标签!!!
其实已经写好很久很久了,但是一直没发,难得520就……
不过请不要被前半段的甜蜜气息欺骗这一篇其实是刀【顶锅盖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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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饰一处女,芳名手儿奈。
传墓在此间,叶茂松柏青。
古松根久远,枝老叶犹荣。
青冢不可寻,芳名忘不成。
上
小雅十二岁时才第一次踏上了这片名为帝都的土地。
自从那场人类与妖异的对立结束后,已经经过了十数年的时间。
这片土地上,几乎已经看不到人类以外的身影。那些传说只留在了人们的口耳相传中,渐渐的为这座城市赋予了另一个名字——妖都。
不过对于自幼在海外长大的小雅来说,这些她自然都不可能得知。在她生活在外的那十几年里,当年曾经席卷整个国家的骚动早已平息下来。对外敞开国门的帝都,已经随时间的流逝变成了一座完全不同的新兴都市。
小雅就要在这座正试图从过去中走出来的都市里,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听说母亲的家里曾经是十分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但是因为之前的战争失利受到波及,早已衰败下去。据说在海外生活的父母只在一开始受到了一部分来自家里的援助,之后都是靠行医的父亲来维持生计了。
母亲家里的亲戚们也早已断了联系,倒是父亲那边似乎还有一位阿姨,偶尔会和父亲保持书信的往来。
也正是托这位阿姨的帮忙,当年父亲行医的诊所才得以一直保存下来,成为一家人的新家。
虽然整个帝都都以要忘记那段过去一样的气势,马不停蹄的前进着,可是雅医堂所在的这条街道却仿佛被时间所遗忘了,仍保持着过去的平静……这是从父亲口中听说的。
过去的老邻居们中似乎还有认得父亲的人,在看到搬回来的父亲时都露出了欣喜的笑脸。
也托这些热情邻居出力相助的福,已经被放置了十数年之久的诊所,只花了半天时间就重新变得可以住人了。
小雅天生性格温顺胆小,就算在海外时也没能交到几个朋友,可是来到了这条街上,她却能轻而易举的融入到人们中去……这大概就是父亲会喜欢这条街道的理由吧。
早春的四月初,伴随着盛开的樱花,小雅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水手服,系起那条已经有些褪色的粉色发带,踏出了诊所的大门。
她回头看看前几天父亲刚刚重新挂出去的看板,虽然经过了时间的洗涤,“雅医堂”三个字仍旧鲜明有力。
“小雅,你笑什么呢?快要迟到了哦。”
“爸爸,我的名字其实就是取自这间诊所的名字吧?”
正在准备开门的父亲也停下手边的工作,抬头看着看板。
“怎么,你不喜欢吗?”
“才不会,我最喜欢了~”
小雅笑了笑,这才告别了父亲。
她从今天起,就是比良坂中学的一年级新生了。
还是头一次接触帝都的学校,她不免感到几分紧张。
自己的口音会不会有些奇怪呢?学校里会遇到什么样的同学呢?现在的同龄人都喜欢些什么呢?能不能在这边交到朋友呢?
怀揣着各种思绪,小雅走在樱花飘摇的道路上。
“都说了不要烦我!你们这群家伙!”
路边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小雅刚回过头去,就看到一个比自己稍高一点的少年一拳打飞了一个人。
难、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良少年?!
小雅吓得后退几步,看到少年把试图围攻自己的几个高年级生一个接一个的揍飞出去。虽然他自己也挨了好几下拳头,不过他看起来似乎毫不在意。
“哼!给我记好了!下次不要再惹我了!”
明明看起来也就是小雅的同龄人,却好像十分习惯打架的少年用袖口随意擦了擦嘴角,最后又踹了倒在地上的人一脚才准备离开。
一瞬间,两人的目光对上了。
“唔?你看什么看啊?”
少年的口气很冲,他身穿着一身黑的立领制服,敞开的上衣里露出了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一头漆黑的短发却在额角的位置挑染成了鲜艳的绿色。
本能的觉得这个少年不太好惹,小雅忍不住想要尽快逃走,可是目光却落在了他嘴角边刚刚草草擦过的血迹上。
“啊,请等一下!”
她掏出手帕凑上前去,还没等少年反应过来,她已经踮起脚仔细的替少年擦干净了嘴角的血。
“你、你你你在干什么啊?!”
少年似乎吓了一跳,非常夸张的后跳了一步。
“奇怪的家伙……!”
不知为何,少年逃也似的跑掉了。
不过,重逢的机会意外的来得很快。
顺利找到了自己的教室的小雅,一走进去就看到了角落里坐着的那个少年,看来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他的周围还围着几个男生,几个人正有说有笑的聊得火热。
“你们是没看到!我把那几个家伙都揍飞啦!”
“开学第一天就闹成这样,真不愧是你啊七条!”
看来是少年正在向朋友们炫耀今早的战绩,他朗声大笑着环视着教室,然后目光落在了刚进门的小雅身上。
一瞬间,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过紧接着班主任就走了进来,敲着黑板让同学们都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那一刹那他的表情变化并没有落入任何人眼里。
在之后的自我介绍中,小雅知道了他的名字是天道七条。
“……下一个,女子13号。”
下次随身带点创可贴吧,要是再遇到这样的事就交给他。
这么想着的小雅,整理了一下水手服的裙子站了起来。
“大家好,我的名字是如月 雅。”
下
千秋在诊所门前挂上了“外出中”的牌子,提起了脚边的包裹。
“小雅,准备好了吗?”
“来了~”
少女应声从诊所里跑了出来。
这已经是小雅在帝都度过的第三个夏天,她不久前刚刚度过了自己第十五个生日。和当初刚来到这里时相比稍稍长高了些,不过和同龄人比起来还是偏瘦小的身材让她自己有些不满,最近似乎在努力多喝牛奶。
千秋看了一眼小雅的头顶,她今天换上了一根崭新的发带,比起之前那根颜色要更加鲜艳一些。他知道,换下来的那根旧的发带,被小雅非常仔细的收进了那张照片下的木盒里。
“这个吗?是天道君送给我的,我想给妈妈也看看。”
她察觉到千秋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摸了摸发带。
于是千秋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他并不觉得在这种日子里女儿系着这种鲜艳的发带有什么问题,因为对他们一家来说,每年的这一天并不应该是悲伤的日子。
是的,那也是她最后的愿望。
距现在刚好二十年前,千秋和手儿奈一同远赴重洋。
在那里,他们和抚养千秋长大的老师汇合,千秋一边跟随着老师学习西洋医术,一边研究着替手儿奈治病的方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的努力下,手儿奈总算是基本恢复了健康。
不仅如此,随着在海外生活的时间一点点过去,千秋发现自己身上的半妖化现象竟然渐渐消失了。
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但是千秋确实变回了一个普通的人类。
此外伴随着如月家的彻底失势,他们也总算是从那个如月血沼的束缚中摆脱了出来。靠千秋行医赚到的钱生活虽然比不上以前,但对两人来说却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而就在这种种变化一个接一个到访的第五个年头,千秋和手儿奈迎来了那个新的生命。
可是事实上,千秋当时并不希望手儿奈生下那个孩子。
一是他曾听说,半妖和人类间生下的孩子很难长命。虽然现在自己已经变回了人类,但仍旧不免担心。
更重要的是,他认为手儿奈的身体根本撑不过生产。
虽然手儿奈的病已经治好,不会再出现那么危险的发作了,但她毕竟长年卧病在床,身体状况仍旧算不上好。
如果非要生下这个孩子,手儿奈很有可能在生产途中就因为身体太弱而撑不下去。
担心着深爱的妻子的安危,千秋曾数次试图说服她打消这个念头。
可是,手儿奈却拒绝了。
“千秋,你还记得吗?你向我求婚的时候,我曾说过,‘如果是和你一起的话,我愿意去挺身对抗一切’。”
面对千秋的请求,手儿奈一如既往的露出了美丽的笑脸。
“所以我也会努力面对这个孩子,努力对抗一切可能出现的痛楚。我想让努力想要来到这个世上的孩子,成为我和你之间爱情的见证。”
千秋知道,当妻子露出笑容时做出的决定,是绝对无法被改变的。
他所能做的,就只有尽一切努力帮手儿奈做好最适合分娩的准备,以及祈祷她们母子的平安。
可是一切都还是发生了。
手儿奈耗尽全力,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孩子。
可是她本就柔弱的身体也因此受到重创,在被命名为“雅”的孩子出生后没几天,便撒手人寰。
那一天,怀抱着手儿奈渐渐冷下去的身子,听着女儿微弱的啼哭声,千秋头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当时抛下自己的父亲的心情。
可是,也正因如此,他才不会做出和父亲同样的事。
臂弯里静静的睡去的手儿奈脸上仍带着一抹微笑,尽管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她也一次都不曾后悔生下了这个女儿。
遇到了深爱的人,可以和爱人结合,并且为所爱之人留下了爱情的见证。
她短暂的一生,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受着病痛的折磨,却总算在最后的几年里,得到了一直渴望的幸福。
“每年的今天,请笑着来看望我吧,如果看到你和小雅哭泣的脸,我一定会生气的。”
手儿奈对着泫然欲泣的千秋提出了这个任性的请求。
“因为,我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啊。”
在生命的最后,她笑着这么说道。
尽管手儿奈如传说中一样没能活着回到自己的故土,但是她却得到了幸福*。
*注:传说中的手儿奈被卷入了自己的国家和敌对国家间的纷争,本来应该嫁入敌对国家的她被夫家憎恨并驱逐,却也无颜回到故国。隐居起来打算独自抚养孩子长大的她,却又因为自己的美貌引起了男人们的争斗。对一切心灰意冷的手儿奈最终选择投江自尽,成为了一个传说。
尾声
“爸爸,这次的修学旅行,据说我们要去某个小岛玩呢。”
在给母亲上坟归来的路上,小雅开心的对千秋说道。
千秋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她的发带上,那个送给她这条发带的男生,一定也会像自己珍视手儿奈那样珍惜自己的女儿吧。
“我想给天道君做个便当……你觉得如何,爸爸?”
“对啊,那这次也给他多放点胡萝卜吧。”
面对千秋小小的坏心眼,小雅忍不住笑个不停。
手儿奈,你看到了吗?
我和小雅,今天也在幸福的笑着。
你也一定,正幸福的笑着,看着我们吧?
我将遍告人,曾到真间湾。
芳名手儿奈,传墓在此间。
来到真间湾,玉藻海中生。
江湾割海藻,总忆手儿奈。
千秋和手儿奈的故事就到这里结束了!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
或许会有人觉得跑到后日谈来塞玻璃渣有点那啥……不过这个结局是我和手儿奈的里之人从一开始就决定好的,而且我们也不觉得千秋和手儿奈的故事有多么不幸。
就像手儿奈说的那样,她得到了想要的幸福,而千秋也是一样。
虽然千秋和手儿奈的故事大概不会再继续下去了,不过还有延续下去的东西。
如果有缘,我们三期再见吧~
【第54号大道·正午·咖啡厅】
【伊芳尼·亚尔林】
时针与分针在铁质的12点钟标志上重合,巨大的齿轮转动着,钟塔的铃声敲响,鸟儿怯散,雪花落在石头砌成的道路上。
伊芳尼坐在咖啡厅了,深红色的皮沙发上布满着裂纹,墙壁上横着一排书架,里面摆满了五颜六色的书籍。杯子里的咖啡随着指尖的挑逗旋转着。尽管咖啡店里人很多,但是。。。“嘈杂中的宁静。”伊芳尼回答,靠在沙发椅上,上次来咖啡厅,甚至是正经的来第54号大道已经是很久以前了。“真希望能带爱琳来。”她本应该不属于这个地方的。
一个男子推开了门,他四周看看,最后眼光落在了伊芳尼身上,她正望着落地窗外的街道。“不好意思”他慢慢的穿过人群,走到桌子前面。他有着一头淡金色的卷发,身上穿着淡蓝色的衬衫。“身上有古龙水的味道”伊芳尼想。“你好,我,我叫克里斯。”克里斯说着,拉开了椅子坐下。“你就是上次说还要和我认识认识的人对吧。”伊芳尼说着,把台子上的花瓶移开。“对的,”克里斯说,“你想要和什么吗。”“不用了,我咖啡还没喝完。”伊芳尼拉住了他,两人对视了几秒。他好棒,伊芳尼想。
说这时,又有一个男人推开了门,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上面别着一个银色的徽章,头上戴着一顶绒帽。他不耐烦的四处扫视,最后看到伊芳尼时翻了个白眼。他推开人群,大步地走到桌前。“跟我走,现在不是和小白脸约会的时候。”男子说道。“我今天放假,亚尔林。”“上司的指令我可管不着啊。”亚尔林轻浮地说道,斜着眼看着伊芳尼。“你可不想像第一次一样让我抓着你走吧。”伊芳尼站起了身,她推开了旁边的椅子,克里斯一脸蒙蔽的坐在那里。“你是想要你的头卡在天花板上面吗。”伊芳尼瞪着亚尔林说,”哦,那你最好让那个小白脸回避一下,”亚尔林服了一下额头,“我怕他会尿一裤子都是。”话音刚落,伊芳尼便抓住亚尔林的头发,而亚尔林则用手盯着伊芳尼的脸颊,两人扭打了起来。
克里斯发现时机,便站了起来,身上的衣服掉落无数个硬币,硬币与壁板敲击,上面闪烁着一样的光芒。亚尔林看到,便一把抓住伊芳尼揣在怀里,一个转身撞碎了咖啡厅的落地窗,翻身滚了出去。瞬间,咖啡厅爆炸,花光四射,破碎的木板和书页叶飘荡在空中,火舌从废墟里窜出。
亚尔林和伊芳尼躺在雪地上,翻滚的痕迹烙在了雪地上。亚尔林默默地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而伊芳尼则跪在地板上,似乎还没发现发生了什么事。“快点起来,我可不会拉你起来的。亚尔林走着,伊芳尼打了一个抖擞,她跑到了废墟那里,把自己的外套找了回来。
”我就说小白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亚尔林洋洋得意到,“至少他长得比你帅。”说着把大衣穿上。“你说,这是不你的第一次约会。”亚尔林问,后面传来救护车的铃声。“怎么可能,老娘这么有经验,不知道多少男人拜倒在我面前。“两个人转到转角,随即来的是亚尔林的笑声。“你刚刚那么羞涩,想只小猫一样的,“我,我只是。。。”然而,亚尔林的笑声并不给伊芳尼机会,尽管天气寒冷,伊芳尼的脸变得通红。“笨蛋”伊芳尼一把把帽子扣在亚尔林头上。“你今天可是毁了我的约会,你现在可欠我呢。”伊芳尼走在前面,亚尔林把帽子扶正,“啥事啊”
你现在欠我一个约会
雷慈有一阵子没感觉到那灵巧的手指在自己脸上动作,便颤着睫毛悄悄睁开眼,偏偏那少女刚好就在这时转过身来。
“…我…”雷慈一时间竟觉得心下一乱,便是慌忙开口,却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真的想说话,这个「我」字后面该接什么他根本不知道,就也再说不出别的话来。明明也不是什么该心虚的事,他却像做错了事似的再次紧闭起眼。他这下闭眼特别用力,看起来就闭得格外紧,连眉头都微微皱上了。
少女瞧见他这副样子,不禁笑道:“我让你闭着眼睛只是怕你眨眼乱动,又不是怕你偷看,你干嘛跟做贼似的呀。”说罢,她笑着将一张蝉翼般的薄片覆到雷慈耳侧,寻着巧妙的角度贴上,雷慈的脸部轮廓便立刻产生了些许变化。少女此时说话的声音无比柔软,手上的动作和她望着雷慈的眼神也是同一般。她轻轻拍了下刚贴上的薄片,又说道:“你要是真的想看,就看吧,其实也碍不着我什么的。”
雷慈的睫毛又颤了颤,眼睛稍稍眯开条缝,他就这样看了那少女一会儿,便又再闭上了。只是这次他似是闭得十分轻松,两道浓黑的剑眉也就都跟着舒开了。
然后他的嘴角便出现了一个和少女眼神同样柔软的笑。
眼前这位娇美的少女是他所陌生的,无论他看得多久,看得多细,好像都没办法从她脸上找到一点自己熟悉的地方。要是他们两个在外头街上擦肩而过——不,哪怕一百次擦肩而过,他也不会察觉到一丁点不对劲的地方。
——至少半个时辰以前是这样的。
“你好呀。”身着墨绿色斗篷的少女冲着雷慈微笑道。
雷慈并不应她,只沉着脸将眼前这少女粗略打量了一番——她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圆润饱满的脸颊仿佛带着绒的蜜桃儿般充满青春活力。她娇小的下巴向里收着,头也微微垂着,两道弯弯细眉下却是有一双眼角稍稍向上飞起的漂亮眸子,似羞非羞地瞧着雷慈。
雷慈面上不动声色,扶着门的右手却已悄然垂下,向身体后收拢过去。
少女见他久久不应自己的话,眉头便渐渐皱了起来。她急急地吸了口气,像是有什么话想脱口而出,却又硬是咬牙给忍住了——她的牙也确是咬着的,皓齿轻咬着红唇的一角,看上去真是格外的不高兴。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她那双原本带着笑意的眸子也渐渐寒了下去。可要是说她那双眸子笑着的时候能勾着十人中的六七人的话,寒下去的时候却能有八九人了。少女眼中的寒意不但不会让人感到危险、不安,反而令人心升一股怜惜。只可惜即使十人中真有九人会为她的眼神所动,雷慈也是剩下来最不解风情的那一个。
“你怎么不理我呀?难道你…呀!”少女朱唇轻启,终于再次开口,她的人也作势向前倾去,像是想同雷慈更亲近些说话,可那温软的话语却是忽然被一声惊呼打断。她身形刚有动作,雷慈便猛地出手朝她颈侧袭去。那少女看着柔弱,身法却意外地灵敏,只一个侧身竟避开了去。雷慈一击未中,也并不意外——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无人引荐,在这个时间出现在临水居…无论怎么想这少女都是来找麻烦的。而她既然敢直接找上自己,想必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武功也不会太弱。雷慈对自己的武功还算是有几分把握,只是跟这些拳脚功夫相比,这女子身上还会不会藏有什么暗器毒烟之类的才是真的该小心的地方。雷慈见她避开自己一势,原本将要收回的手也忽然变了动作,朝着少女的肩头袭去。他出招的动作看起来即迅疾猛烈,变化却又快得让人躲闪不及。少女心里似也笃定他不会对自己下太重的手——一个来路不明又没有表现出杀意的人,留着活口总是比杀了要有用的,眼前的霹雳堂长子显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于是乎她也做好了硬吃下雷慈这一招的准备,可实际接触到时却发现他掌下只是轻轻一抚,甚至都没有什么感觉,可下一瞬少女便感到自己膝上一记针刺般的酸麻,双腿仿佛不受控制一般软了下去。她当即咬牙提气,身上动作却还是因此慢了半息。雷慈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旋即拧过她两条手臂扭到背后单手抓到一起。
他双眼紧紧盯着这少女,面上仍是毫无表情,少女却知道他仍在堤防着自己。可她现在是真的无法动弹,雷慈这看似满是空门的姿态竟让她找不到一处能下手反击或脱身的地方。她皱起眉狠狠瞪着雷慈,眼里羞愤和委屈好像要化出水来。雷慈自是不为这眼神所动,但一定要说的话他也并不是毫无感觉——这个少女是谁?她为什么到这儿来?为什么来找自己?她只身前来,会不会只是想要牵制住自己,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霹雳堂?诸如此类的数个念头极快地在雷慈脑海里盘旋了一圈,但都被他轻轻挥了去。这里是临安,霹雳堂的大宅,天子脚下的江湖名家不是那么好动的,也是因为如此霹雳堂的守卫一直不算森严,即使同为临安名家的万贤山庄不久之前才出了那样的事霹雳堂也没有因此加强任何安保措施,在外人看来这也许确实是一种狂妄到无法理喻的自信表现,但雷慈自己清楚,这也只不过是一种消极应对的态度罢了。
或许现在看上去很好,但霹雳堂其实从来都不缺麻烦。
他雷慈自己也不缺。
可他已经习惯这种看似被动的状态了,即使这少女此刻真是来找她麻烦的,他也会先看看这麻烦是不是他能对付得了——如果对付得了,那麻烦也就不是麻烦了。
而如果真的不巧,他对付不了,那接下来的事就更不用他去费心了。
无论是死人还是没有选择的人都是不需要费心任何事的。
这倒是跟霹雳堂眼下的状况一般无二。
他想着这些,脑袋里却总有另外几个跟霹雳堂,跟「长公子雷慈」无关的问题也在不合时宜的出现着。
唐珏去哪里了?他怎么还没有来?这些事跟他有没有关系?…他会不会有危险?
还是说这一切其实都是那个看似无害的慕容峯曌在搞鬼?
雷慈想着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分心眼前的事。他牢牢限着那少女的行动,思索着是该问些什么还是等这少女自己开口,却见这少女忽然笑了。
也就是她笑起来的这一瞬开始,她的眼神完全变了。里面的羞愤、委屈…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得意。
“捉人倒是很熟练呐。你明知道我不擅近身相搏,还总这般欺负我,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雷慈愣住了。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她此刻说话时不仅口气和先前的娇柔温婉毫无关系,连声音都完全变了个人。
一个他认识的人。
雷慈紧皱起眉头,将这一天发生的事重新在脑中又过了一遍,忽然恍然大悟。他瞧着眼前的少女,还来不及松开手,嘴角就先翘了起来。
“唐珏?”
之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雷慈一边换上唐珏给他带来的衣服,一边仍用充满着疑问和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人——一个姑娘,看起来还是年纪很小的姑娘。他看看身上换好的衣服,又看着唐珏从提来的箱子里不断拿出些不知道装什么的什么的瓶瓶罐罐,和一些他根本不认得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心下自然了然这些应该都是用于易容的工具了。只是唐珏自己已经装扮成了这样一个娇俏的女子,又会让他易容成什么模样呢?雷慈在心里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打算把我变成什么样?”
唐珏手上动作一顿,转过脸冲着雷慈眨了眨眼嫣然道:“你想我把你变成什么样?”
雷慈被他问得一愣,从方才接过唐珏带来的衣服起,他便认为唐珏应该早就想好了两人的装扮,不然这衣服莫非只是随便取的吗?他看着眼前连身姿体态都几乎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唐珏,又在心里摇了摇头。他原本只是好奇唐珏接下来的打算——其实仔细想来就算好奇也用不着问出来,只要安静等着任他安排便早晚也会知道结果——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没能把这句话给忍住。他话说出口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期待得到什么样的回答,无论唐珏告诉他「什么样」,他也许也再没有能接的话了。
反倒是唐珏现在这句不知是不是玩笑的反问让他凭空生出些期待和兴致来。
雷慈眼睛一亮,竟端详着唐珏易容后的眉目微笑道:“配得上这位姑娘的样。”
他这句话刚说出口,就觉得仿佛失了正经。面前的人就算外表是个少女,里头却毫无疑问仍是那个在江湖上颇有些地位的唐门少主,不出意外的话自己还会在不久后成为他的大舅子,说这样的玩笑话好像有点过了头。而且即使抛开这一层关系,只是把现在的「唐珏」当成一个真的陌生少女,自己似乎也不该说这般轻佻的话。
唐珏却似乎对这话里的「不妥」没有一点感觉。雷慈只见他轻轻笑了笑——他之前就发现唐珏在这种易容的「状态」下会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变成一个他正在「扮演」着的「角色」,变得完全不像他所认识的「唐珏」。这应该是唐门中人的习惯和他们引以为傲的本领之一吧,在想将「自己」完完全全地隐藏起来的时候便真的能够做到并做得很好。雷慈对江湖上关于唐门的一些传言也是耳熟能详,但现在才真正领教到这门功夫的厉害之处。
只是唐珏听见这话时的轻笑却不像是这个「少女」的角色,倒像是他认识的「唐珏」这个人。
可他认识的唐珏,却又会不会只是一个角色呢?这样一个小念头在雷慈脑海里一闪而过,他还来不及细想,唐珏便转过身来不知拿着什么东西抚上他的脸。鼻息间忽然迎来一丝脂粉香气,雷慈本能地想要向后避开唐珏的动作,耳畔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唐珏轻声说道:“别动,把眼睛闭上。”
他几乎想也不想地便立刻应声阖上了眼帘。一刹那间他仿佛也看见唐珏眼里有一丝惊讶的神情一闪而过。
只是当那微凉轻颤的指尖触到他的脸庞时,他就把什么都给忘了。
后来他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估算着怕是也有近一个时辰了。一直到他感觉到唐珏已经替自己梳好了头发,过程中雷慈都没有再睁开过眼。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有些防着唐珏的、或者说是有那么些必要得防着的。可就算对方在如此近的距离对自己几乎是「肆意妄为」了,他都还是没有什么动作。
也许今天的自己本来就不太对劲吧。从答应慕容峯曌的「比试」时就不太对。还是说更早一些?从自己去见师父的时候就不太对?
唐珏的手指在他脸上不住游走,有的时候轻一些,有的时候重一些;在有的地方只是轻点即过,另一些地方则会停留久一些。雷慈静静地感受着他的动作,试图从这些动作里去猜测唐珏将会把自己易容成如何的面目,却无论如何也没法在脑海里组合出一个恰当的形象。
在自己脸上活动的这双手偶尔带着一点点轻微的颤抖,从稍长的指尖传递过来——连这种地方都武装到了啊,雷慈心下默默佩服。他想着唐珏的手,纤细却有力的十指,平时看起来总是十分白净整洁。…今天呢?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想不起来。从脸上的触感来看,他的指甲似乎比平时要长一些、尖锐一些,是在易容成女性的时候也做了相应的调整吗?是不是也和一些姑娘家一般染了朱红呢?唐珏轻颤着的指尖扫过他鬓角碎发时雷慈被痒得微微一抖,他忽然想到这双手应该是一双多么危险的手——一双可能摸过无数暗器毒药的手,一双沾过不知道多少人的血的手。
他是不是应该害怕一下?
面前的这个人无疑也是危险的,可他就是防备不了,就是怕不起来。
想到这里他的心口忽然紧了一下,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毫无预兆地翻腾起来,连带着他的气息都几乎要变得紊乱——所幸他还控制得住。雷慈皱着眉头暗中调整了内息,又缓缓地、尽量不动声色地深深吸了口气。
他猜这些动作都是瞒不过唐珏的。不过应该也不会影响唐珏手头上正在做的事。
雷慈忽然觉得喉咙也变得有些紧,像是有话想说,可他却明明不知道有什么话需要说。
兴许是坐得久了,渴了吧。
他抿了抿唇,是有些干了。于是他探出舌尖想将唇润一润。只是微红的舌尖才一出口又触电般的缩了回去,雷慈猛地睁开眼,烛火的光又刺得他只能把视线给偏开。
摇晃的火光里他看到唐珏抬在半空的手和刚才被他无意间舔到的指尖。
“…我…”雷慈觉得有些尴尬,他仍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又觉得自己必须说什么。
“嘘。”唐珏却忽然迎上来,抬手轻轻覆住他的眼,教他又重新把眼睛给闭起来,“快好了,你再忍忍。”
——是他的声音,唐珏自己的声音。虽然比平日里柔和了不少,却不是那个「少女」的声音。
“…嗯。”雷慈点点头,使自己尽量平静下来。他感到在烛火的映照下自己脸上的一些什么药物正在慢慢将皮肤收紧,带来干燥感的同时又有微微地灼热。
戌时过了。雷慈听到临水居外传来打更的声音。
他感到一些汗珠从自己额角发迹缓缓渗出落下。是因为烛火吗?还是因为易容的关系?
在这个二月的晚上,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冬日也可以如此燥热。
======拖稿的分割线======
……虽然填了一些但时间线完全没追上!!!汤勺每次的剧情后面都接着催稿真是让人压力山大啊!!O-<-<…
不过其实这篇也只是为了赶520纪念一下…成功就好wwwwww(。)
粘乎乎的相处太难写了!!!虽然赶上了但字数超少的就随、随便吃吃…
耻到我几乎不好意思发!(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ry
惯例好像没什么好解释的…这一段剧情从这里开始,会完全都是雷慈视角,所以他不知道唐珏在相同时间在想什么,只是他自己一直在胡思乱想ry
而虽然内心有2W字的戏,这个迟钝的直男还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仍然感谢看到这里的各位!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尽情地留言…(毕竟辣么乱…
以上!
嗨呀最近沉迷游戏无心企划……放我去做光之跑腿!我要拯救艾欧泽亚!
※全是OOC没品笑话的紧急打卡
※真的都是OOC,捉来借用的孩子性格都崩坏了(。
※弥生的性格基本变成毒舌吐槽役,温柔内敛好女孩之类,不存在的
※一笔启上的场合
弥生:小一,我感觉我们俩主线里说话太客气了,全是敬语
一笔:欸!是这样吗!(慌张脸红)不,不好意思弥生小姐!
弥生:你看,太客气了!这样的话攻略速度太慢了!
一笔:攻、攻略?!?!那,那是什么……(脸红)
弥生:是的,我亲妈说「希望这两个女孩子间飘散着淡淡的百合香气」,但是我们主线里都在客客气气讲话,一点都不够亲密!!!!!!
一笔:欸——!!!!!那该怎么办!?
弥生:我觉得事不宜迟我们立刻拉近关系吧!从称呼开始!
一笔:好,好的,该怎么做好呢?
弥生:亲爱的。
一笔:?!?!?!?!?!?!?!?
弥生:达令。
一笔:!!!!!!!!!!!!!
弥生:honey~
“欸——————!!!!!!!!!!!!!”一笔启上大混乱
弥生:这个人还真是可爱(括弧笑)
※如果黑崎在第二章开篇时也遇到了弥生的话
眼下情况变得十分紧张。
黑崎、七原葵、弥生和廖先生一起抱着盆栽走在前往纪斗家的路上。
这四位中,廖先生对先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此刻,大家维持着一种一触即发的脆弱和平氛围。
黑崎紧张地思索着要如何从眼下的状况脱离。
七原葵陷入惊讶恐慌的情绪中,不知该如何面对黑崎。
廖先生和弥生抱着盆栽默默走着。
廖先生:说起来,今天没看到桃姬呢,好稀奇
弥生:她狗带了
黑崎:……
七原葵:……
廖先生大惊:什么!桃姬小姐怎么死了?
弥生:嗯,被杀了。
黑崎:…………
七原葵:…………
廖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桃姬被谁杀了?!
弥生扯起黑崎的衣袖,指了指她:就是她哟
黑崎:……………………
七原葵:……………………
廖先生:……………………欸?!
※如果当初黑崎阵营中加入了弥生的话
黑崎:那么,弥生有什么能力呀?
弥生:没啥大本领
黑崎:……
黑崎:没有关系,能力都是有用的,只看你怎么用
弥生:请随便递只手递给我
黑崎递过一只手,弥生轻轻地握住了它
弥生:哇——
黑崎:!怎么?!
弥生:你脑子里想得好复杂
黑崎:……
黑崎:然后呢,没了么?
弥生:没了。
黑崎:…………
黑崎:你好好想想,如果把这份力量作为武器的话能怎么用
弥生:……哦!我知道了!
黑崎:什么!
弥生:我知道你心理的弱点了。
黑崎:……然后呢
弥生:我知道怎么击垮你的心理防线
黑崎:没了么?
弥生:没了。
※纪斗的场合
弥生:master,你为什么先前急匆匆离开徒然堂了呢?
纪斗:啊……当时突然有人围上来,而我本身心绪也不太稳定……所以……
弥生:我之后等了好久
纪斗:对,对不起……!
弥生:等了好久
纪斗:万、万分抱歉!
弥生:等了好久好久好久
纪斗:太,太对不住了……!
弥生:真的好久
纪斗只想狗带了。
※再见了,二设弥生
弥生:桃姬姐姐好
桃姬:你好呀
弥生:桃姬姐姐,请问你对黑崎有什么想说的吗?
桃姬:我想打爆黑崎的狗头
弥生:好的
弥生拨通黑崎的电话:黑崎,桃姬说她想打爆你的狗头
黑崎:……
弥生:嗯,就是这样。那我先挂了喔。
弥生:桃姬姐姐,既然看到你,就说明我差不多该走了吧
桃姬:是的,毕竟这个水卡字数已经差不多了,和我一起去天国吧
弥生:嗨呀,我感觉自己还没毒舌S够
桃姬:我狗带了好久,全都在回忆杀,好苦涩的
弥生:你也是不容易
桃姬:走吧,我们一起回去吃便当,今天晚上好像有烤黑崎肉
弥生:好喔好喔
完(。
【单纯想写写抖M组喝酒(只有两句话)的故事】
【感觉黑洛在一块挺可爱的233】
【可惜小学生文笔是改不掉了 日常词穷】
凯因走进房间的时候怀特并不在。只有洛卡尔坐在床沿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凯因没理他,四处扫视着房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你在这干嘛?”
漫长的沉默过后他终于开口了:“什么时候学会翻别人东西了……噗”说着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
凯因抬起头瞥了他一眼,继续在房间里寻找:“书桌下面第二个抽屉……里面有个文件夹……里面夹着很重要的……”他一边重复怀特嘱托他的话一边从里面抽出几张东西。
“——这什么垃圾??”看清了怀特一而再再而三强调的所谓“重要的东西”,凯因一脸震惊地捏着那两张餐券,感到束手无策。
“……噢这个啊。”洛卡尔慢悠悠地将脑袋凑到他旁边,“大道出口那家三流餐厅的优惠券嘛……好像快到期了他急着花掉来着……总之最近一直在挂念这事。”
“靠。”旁边的人感觉自己被骗了,愤愤地发出一声咒骂。
“……我有个主意,”洛卡尔看看凯因手上的餐券,又看看他,嘴边浮起一抹坏笑,“我们两个用掉怎么样?”
餐馆并不大——虽说菜也算不上难吃但来客却是寥寥无几,连餐具碰撞的声音也稀稀落落。两人选了个非常不起眼的位置开始了并不愉快的进餐。
“我有个问题没明白,洛卡尔,”凯因把装柠檬水的杯子拿在手里摩挲着,任由它渐渐结冰,“你不是不吃东西的吗。反正吃了也拉不出来。”
“你……算了这次当例外。没关系。”洛卡尔突然被他后半句话呛到,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不过很快又恢复到一副完全不担心的样子,撑着脑袋歪头看着他,“又不是真的吃不了……刚才看了你点的东西——你好像很喜欢巧克力?”
“闭嘴。吵死了。”
“我觉得巧克力配酒更好。”他又向凯因凑过来,“一瓶够我们分了吧?”
“不想喝。”凯因白了他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对就是戴尔。前段时间老被拉去派对喝酒结果每次被吐一身的都是自己。现在回想起来差不多快要吓出后遗症了。
“……看你这样子是不是又想起那个废柴了。哈哈哈。”洛卡尔话里带上了戏谑的语气,“是在担心我像他那样让人操心吗?——总之谢谢关心了。”
“……”
这家伙怎么跟怀特一样也能看穿自己。可恶。
洛卡尔还想继续调戏下去,被服务员的一句询问直接打断了。
“要开瓶器吗,先生?”
“……哦好的!谢谢!!”
洛卡尔接过开完的酒瓶,把它推到桌子中央:“我以前试过这种,感觉还行……你喝吗?”
“等会。”凯因边回答边心不在焉地拿餐叉拨弄着碟子里的土豆馅饼。
“那——巧克力酱分我点?”
“做梦吧。”凯因瞥了他一眼,端起装巧克力酱的杯子哗地往馅饼上一倒。
“一不小心点多了……好撑……”凯因无奈地摇摇头,他已经尽全力把自己点的东西一扫而光。至于洛卡尔那边……居然吃那么多??他的身体到底是什么做的?!
在洛卡尔的软磨硬泡下他终于喝了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加了一瓶。这个心机。洛卡尔看起来并没醉,甚至脸也没红一下,酒精却让他渐渐变得兴奋,有种奇怪的冲动开始侵蚀他的大脑,使他感到一阵眩晕。他突然害怕起来。
没醉。但是。又要发作了。
凯因勉强撑着桌子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我也去。”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洛卡尔也站起来扶住了他。他似乎想继续说些什么,可终究还是陷入沉默。
凯因就这样一路被扶到洗手间。
他感觉身后一空,紧抓着他的手松开了。“你觉得难受的话早点吐掉比较好,我就在外面……”洛卡尔有点担心地看着他,话音未落,手臂突然被猛地一拽,整个人因为重心不稳摔进隔间。耳边传来上锁的咔哒声。
“……凯因?”没等他反抗,一只手死死地将他抵在墙上,洛卡尔的神经不由得紧绷起来。凯因的动作不禁让洛卡尔猜想现在凯因是不是跟那次见到的他一个样——一想到戴尔要做的事更是让他心中一阵恶寒。他发觉自己的衣领被扯开,挣扎着想要推开凯因,忽然肩膀传来一阵刺痛,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当自己还能吸血?!
不知是不是幻觉,随着血液被吸走洛卡尔感到有些脱力,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伸手挥出一道锁链缠住凯因的脖子,拼命用力将他和自己拉开。两人僵持了近一分钟,直到洛卡尔快抓不住锁链的时候凯因才松了口,脖子上带着勒出的红印,急促地喘息着。
洛卡尔也站不稳而倚在墙上难受地喘着气,眼看黑色的血顺着凯因的嘴角划过下巴,一滴一滴滴落在雪白的地砖上。肩膀还在渗血,身上那件白色的底衣染上了血污,黑白两色交融在一起显得分外刺眼。凯因终于清醒了些,看到狼狈不堪的洛卡尔,再望望自己,十分沮丧地低声说道:
“抱……抱歉……我……不该让你过来的。”
洛卡尔没有回应。他若无其事地整理好衣服,也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径直走出了隔间。
留下凯因一个人尴尬地站在那。
“……血……是黑的吗……”他看着外套上的污迹自言自语。
“什么?要我帮你洗衣服?你不会自己洗吗?又不是碰到水就会死!”怀特一脸嫌弃地提起染了血的脏衣服,转眼用怀疑的目光盯着面前的人,“……你是不是跟着爱德去了?”
“去了就去了,有什么问题吗。”洛卡尔赌气般地反驳,“我完全没想到会这样……又不是我故意弄的!”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过——”怀特说到一半掩住嘴偷笑,“谁叫你调戏他呢。报应。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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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很失败的临时卡,截了前半剧情,大概还有在好好谈恋爱的6000字
※就算是出场很少的临时打卡我也要艾特阿式!!!!(有病啊
※终于和小一互动了一把!!!开心!!!
※卡文+摸鱼+论文导致没办法写到和黑崎老师的互动了所以先不响应,正式打卡会重新响应的对不起请让我保个命再说(土下座)
※其实黑崎老师是有出场的请猜一猜(不要玩
※wtf仔细一看我居然没有关联剧情,多次响应真的很抱歉!!!(被自己蠢死)
时间走过梅雨,走入六月。
平时从二楼望下去,院子里的樱树褪去了淡妆粉衣,徒然自碧。石榴花灼灼如火,紫丁香缀了满枝,还有更远处的常青枞树,近观远眺皆是行过立夏的明艳秀色。
只可惜今日天气不佳。云层厚重,悬悬欲坠。
纵然从云隙间渗出了些微光亮,也像是不溶于水的油渍,虚虚地透进来,不曾落下。
花叶黯淡了。如此光景不禁令人横生焦躁。
真黑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她是决计不会感受到这些情绪的。于她而言,也不过是淡淡一句“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
女性转过身去,面前门扉半掩。隔过一条幽静的走廊,对面的门正紧闭着。
若是凉子要出门的话……
思绪还未落地,青年的呵斥与少女的叫喊便突兀在廊下爆炸开来,紧接着,一抹倩影从隔壁摔门而出,急急冲下楼去。砰的一声,青年焦躁的面庞在真黑眼前一闪而过。
“凉子,你要去哪儿?!给我站住!!”
“用不着你管!!”
脚步声又急又重地滚落楼梯。
真黑遂提步上前,打开门来。恰在此时,隔壁房间的门也被再度打开。她心下一惊,忙收了半步。
青年从房内追出,视线掠过她,正常地穿了过去,并未投落在她身上。他刚跑出几步,却又停下了步伐,立于廊下,再没有任何追上去的迹象。
片刻,风推搡着被他焦急旋开的门扉,轻轻一响,缓缓合上。
他深深埋下头去,拳头重重砸在墙上,撞击发出的闷响迅速掩去了短暂而压抑的男声。
“……该死!”
爆炸随即停息,硝烟也同他的话语一起散尽。暗淡的沉默里,走廊尽头的窗外漫进了异常明亮的光。涨潮似的冲刷过地板,却始终无法触及他脚边。真黑注视着他,看他抬起头来,和少女相仿的眸里卷起了悲哀的浪。
——真黑。
忽听得少女的呼唤,真黑回过神来,和青年擦肩而过。
若是凉子要出门的话,得备把伞才是。
她如是心想。
少女径直走上街头。
起初是大步流星,每一步都狠狠地踩下去,脚底隐隐作痛。
“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遭遇‘神隐’?你们为什么要隐瞒我?”
“……你不必知道。”
又不知不觉放慢了步速。
“我难道连知道过去的权利都没有了么?”
“凉子,我知道你长大了,但是有些事——”
终究停了下来。来往的过路人行色匆匆,几欲逃离头顶的雨兆。随后,脸颊感受到了第一滴清凉。似是无声的号令,点连作线,线再成面,天地顷刻灰茫一片。
熟悉的伞面阻隔了雨意。
她愣愣地转过头,看着真黑平静的面容,扯了扯嘴角,哑声道:
“……还好有你在。”
“那我究竟要多少岁才能知道?哥,总有一天我会去面对这些事的,难道你要等到那时候才肯告诉我真相吗?”
面对她咄咄逼人的质问,青年只是缓缓闭了闭眸。
“对,”他沉声答道,“如果真有这一天的话。”
雨脚如麻,打落花瓣几许,任其躺上泥土,化作花泥,消逝无踪。白光自天际掠过,翻涌的云层间,雷鸣滚滚。
“……够了。鹿又诚一,我讨厌你!!!”
开门声断了回忆。从门内出现的男人微微一怔。少女抿了抿唇,绞尽脑汁却挤不出话来,只好鞠了一躬,揪着衣摆低声说:“十文字先生,拜托您了,请让我……暂住几天吧。”
政纯瞥过持伞的真黑,敛了目光,抬手虚揽过少女的肩,将她接进屋去。
“不急,鹿又小姐,不妨先洗个澡,去去湿气吧。”
再碰上她恳求的眼神,男人也仅是淡淡一笑。
“房间很多,不必担心。万一着凉了可不好,我待会让夜半给你泡杯茶。”
“……谢谢,麻烦您了。”她再鞠一躬。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时鹿又诚一露出的表情——像一只身负重伤的狼。鲜血汩汩从患处溢出,而他只顾呆滞地瞠目,回不过神来。
手握枪支的是她。
扣下扳机的也是她。
因此,鹿又凉子狼狈地逃走了。
◇
八百屋晓之助站在大门前。漆色有所剥落的墙壁上挂着一方略显年头的名牌,上镌“鹿又”二字。他挠挠头,伸手按过门铃。自身的紧张似乎通过指尖的按压传进了铃声里,隔着大门听来,闷响里还带着颤音。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儿,明明只是受人之托来取些东西。
门开了。晓之助几乎是在看见来人的第一秒便挺直了背脊。
而来人抬眼,微一瞠目,愣神片刻后竟叹了口气。晓之助困惑地眨眨眼,心说政纯先生不是在电话里说过他会来的么,怎么——又见屋内人摆了摆手,苦笑道: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来取凉子的衣物的吧?给。”
“……啊,嗯,谢谢您,鹿又先生。”
晓之助赶忙接过布包裹。
“这里面是一些轻便的夏衣,还有些给她的钱。”鹿又诚一再递过手中的信封,“这是给十文字先生的钱。请你帮我转告他,舍妹这几天,还得请他受累多关照关照。”
“好,没问题。”
晓之助又接过信封。
他本欲就此告别,却见诚一缄口不语,一直盯着他怀里的布包裹看,便探问出声:
“鹿又先生,请问您……没事吧?”
鹿又诚一忙回过神来,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没事。……凉子她,她……没着凉吧?她出去以后下了雨,要是——我忘了,她把伞拿走了。应该没有淋着雨,是不是?”
明明是极简单的问题,晓之助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捏着手里的布包裹,想起了临走前凉子无精打采的模样,缓缓点了点头。
“您不用担心。”
诚一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叹道:
“……那就好。”
晓之助望着他。此时的鹿又诚一早已失了往日的光采。
晓之助印象里的这位兄长,即便在家也是温雅自制的姿态,头发打理整洁,衬衫熨烫妥帖。尽管在对待晓之助时态度会强硬起来,还眼含戒备和提防,但绝不会是现在这样——
这样憔悴狼狈的。
思及此,晓之助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哥哥,哥哥,凉子姐回来了吗?我想和凉子姐玩翻花绳呀。”
这时,清脆的童音打断了思考。
小姑娘扒着诚一的裤腿,从他背后探出身来,努力仰头望着自己的哥哥,攒着眉头认真地问:“凉子姐为什么还不回来呢?快要吃晚饭了啊!”
诚一俯身抱起了杏子。低下头去时眼神仍是无奈,直起身来时便被笑意填满。
“凉子去朋友家玩了。”兄长温声回答,“过几天才会回来的。杏子忘了么?”
小女孩嘟着嘴,奶声奶气地说:“可我想她了嘛。”
“杏子乖,一会儿哥哥陪你玩。”宠溺地揉了揉杏子的小脑袋,诚一再度看向晓之助,“那就麻烦你了,八百屋君。”
晓之助愣了愣,无意识地张了张口,又作罢,紧了紧怀中的包裹,点点头。
“大哥哥再见呀!”杏子挥挥手。
这张缺了门牙的灿烂笑脸也终于驱散了徘徊在两个青年之间的沉重气氛。晓之助忍俊不禁,心中莫名的阴云随之散了些。
归途里,路旁的水洼碎了晚霞。
轻便的夏衣叠几叠,用布细心包上一层。晓之助反复掂量着包裹的重量,想起了离开鹿又家前,自己未曾付诸口中的话语。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
答案或许是不言自明的。当他在走廊上再度碰见诚一挂念的少女时,心底竟蓦地生出了一片混沌不堪的沼泽。
“……谢谢您。”凉子紧紧抱着包裹,向他鞠了一躬,“真的谢谢您了,八百屋先生。”
“没事。鹿又先生他,十分担心您。”
“……嗯,我知道了。谢谢您。”
她垂眸低声道谢,然后转身欲走。
“——鹿又小姐!”
一时冲动喊出声来,却在她诧异的回眸中失了言语。一番挣扎后,晓之助只能认命地摆摆手,搪塞地笑,“……没事。”
于是,隔过凝翠欲滴的庭院,少女孑然的背影就这样渐行渐远。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
——大概是……没有的吧。
那片名叫“无能为力”的沼泽旋即吞没了他。
◇
这天,十文字家的晚饭从惯常的菜品突然升格为寿喜烧。
对于这个决定,展颜者有七,欢呼者有二,叹气者有一。且不论振臂欢呼的阿式和作头疼状叹气的十文字政臣,当晓之助瞥见凉子——被绘梨佳指摘“女孩子就应该多穿穿不同款式的衣服”,然后强制换上了绘梨佳的洋服——之后,原本淡定的青年顿时像被扔进了寿喜烧的锅里,再咕嘟咕嘟几声就熟透了。
这下免不了被阿式和政纯一顿调侃,就连政臣也笑眼添上几句,最后,晓之助和凉子各顶一张大红脸入了座。
“唉,年轻可真好啊,你说是吧,政臣?”
“别把话头抛给我。绘梨佳,怎么不动筷子?”
“嗯——吃太多牛肉会不会胖……”
“鹿又,吃寿喜烧就是‘得牛肉者得天下’!你看这次牛肉这么高级,不多吃点可对不起家主啊!”
“好。可是式先生,浅原师傅他吃素呀……”
“我没事的。谢谢鹿又小姐关心。”
“咦,我刚才想吃什么来着……真黑,你知道我刚才想吃什么不?”
“……给。”
“哎呀,原来是魔芋,阿晓你真好!不过你怎么还红着脸——嗳,我错了,别抢我的牛肉!”
……
这顿丰盛的晚饭就在热闹如斯的气氛中圆满结束了。
如果不算上政纯突然抬头、以恍然大悟的语气说出的那一句“哎,我忘记一月今晚要晚些回来了,谁能给他留片肉?”的话。
夜幕茫茫,虫鸣此起彼伏。偌大的十文字宅邸里,住客们各怀心事。立于廊下望去,光暗几许。
下了楼梯,来到转角,庭院在眼前勾勒出模糊的影。白日里的红树绿柳、乱石清池,到了此刻也只剩轮廓,在走廊旁的石灯幽微的光萤中,或睡或醒。
突然,清晰传来的交谈声制止了他再前进——听上去是夜半和凉子。晓之助没有走出去,任由阴影落了满身。待夜半辞别后,他才回过神来。紧接着,方才还在和少女交谈的男声忽在耳边响起。
“……晓之助大人?”
青年“做贼心虚”地缩了缩肩,“抱歉……我不是有意偷听的。”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夜半眨眨眼,抬起手来,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晓之助只好循着望去,恰巧和少女好奇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她朝他点点头,轻笑了笑。
石灯的光亮将她的身形描摹得越发单薄,仿佛坐在廊缘的只是一道虚影。
晓之助心下一动,向夜半微一颔首,然后大步走了过去。直到同她并肩坐下,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慌忙想解释,又被她问得一怔。
“我哥哥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打量着她的侧脸。
“鹿又先生他……很担心您,问我您离开家之后是不是淋了雨。呃,包裹里的钱也是他备的,抱歉,白天我忘记说了。”
“没事。我看见了。谢谢您。”
她垂下眼帘。
晓之助张了张口,旋即吞下了话语。
事实是,他既没有立场去询问这对兄妹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何争吵,亦不知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分明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涯。
虫鸣刺耳而聒噪。晓之助低下头去,看着自己屈起的十指,慢慢放弃了挣扎。
鹿又凉子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负罪感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料到会有冲突,可没想过会演变为争吵;她深知自己要冷静,记忆缺失带来的焦躁却远超她的想象,轻而易举便控制了她的情绪。
而此刻,她正坐在陌生的屋檐下,茫然、徒劳地悔恨着“如果当初”。
独属于这幢大宅子的喧闹蛰伏入夜了。虫子们欢呼高歌。石灯仍在挣扎。
她不愿就这样独自沉入夜色之中。
她不愿,可是,又有谁能——
身旁一阵轻响。凉子抬起头来,看见站起身来的晓之助挠挠脸,似乎很不适应地皱眉笑了笑。
“我在这儿估计打扰到您了吧,该传达的事我也说了,我就先回去了。鹿又小姐也早些睡,熬夜对身体不好。就这样,晚……”
“——别走!!!”
她抓住了他的手。
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吓得少女又慌忙缩回手去。
“别,别走……啊,我是说,请不要离开,不,不对,应该是……”
凉子慌乱地组织着语言,在他震惊的注视中越发埋下头去,最后业已无法成声。
她有什么资格留住他?以什么立场留住他?凭什么、为什么、如何能留住他?
大脑混乱极了。凉子不知还能说些什么,更不敢抬头看他现在的表情。
须臾,近在耳际的男声小心翼翼地,敲了敲她的心门。
“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么?”
凉子错愕地抬起头来,撞进晓之助的眼里。
“能不能请您……再多呆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笑了。
“好。”
◇
那晚,她梦见了凌云阁。
周末的徒然堂总是会较往常热闹些的。陌生的面孔纷至沓来:娇俏的、婀娜的、娴静的女孩子们三两聚在桌旁,也不乏只身入座的男女,或是专心阅读,或是欣赏音乐。咖啡与红茶的香气在鼻间缭绕,凉子晃了晃脑袋,须臾,她听见了清越的女声。
“鹿又小姐,您的红茶。”
绘着花枝的茶杯清脆一响。
“谢谢。”凉子抬头笑,“周末这么多客人,您辛苦了。”
“谢谢,不过我也习惯了。热闹点儿也好,最近熟面孔越来越少了。”
微啜一口,凉子问:“会觉得寂寞么?”
“的确会有点,”虚方苦笑,“这两天七原小姐也不来了,歌丸也神出鬼没的,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七原。凉子眨眨眼。有些陌生的姓氏。
“哎呀,您瞧我,说这些太不礼貌了。”虚方轻拍脸颊,然后向凉子鞠躬笑道,“请慢用——真希望八百屋先生能快些来呢。”
“……嗳?”
话音刚落,长发女仆便巧笑瞥过凉子对面的空位,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即步伐轻快地离开,独留了悟的少女兀自闹了个红脸。
“……真黑,我总觉得最近大家老爱开我和八百屋先生之间的玩笑。”
凉子鼓着脸颊愤愤说。
乌发女性如烟现形,缓缓道:“凉子不喜欢么?”
少女背脊一僵,拨弄银匙的速度快了起来,“……也不是不喜欢……就是……这样会给八百屋先生添麻烦的。”
——他是那样好的人,昨晚不但留下来陪她,还耐心听她说了许多抱怨,丝毫没有流露厌烦之意。
有一些甚至不曾向爱子倾诉的烦恼,她也安心地一并说了出来。现在想来实在是有些不礼貌了。
可是,可是……他……他是那样好的人呀……
真黑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了,素手梳着小姑娘柔顺的长发。
日光穿透女性修长的身形,亲吻少女微红的面颊,轻柔得像是来自母亲的抚慰。
忽然,真黑的动作有所停顿。
凉子疑惑地抬脸瞅她,却见她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凉子对面的空位上。少女循着看去,又转回头:“真黑?那里……有什么吗?”
——空无一物,只有静了的阳光。
少时,本应无物的桌面上,倏地多出了纸笔,甚至还多了一小块砚台。凉子懵了,愕然看着面前的毛笔自行立起,跳进砚台里来回蹭了蹭,再跃上白纸,径自笔走游龙一番后,才重新躺了回去。接着,白纸也像有了生命,毫不费力地在桌面旋了一转,将那俏丽的字朝向手足无措的凉子。
【您好。】
这一幕真是有点怪力乱神了。少女拧着眉头,勉力从嘴里挤出了最真实的感想:
“您,您好……您这样,会被人围观的。”
纸再旋转,笔又跳起。
【没事的。我只想和您说说话。不过您似乎看不见我,故采取了这样鲁莽的方式。】
果真是“九十九”!
这样的情形她还是头一次遇见,这就是所谓的“无缘相见”吧?但这位付丧神此刻正坐在她面前呢,这能叫“无缘”么?凉子眨眨眼,收起满腹困惑,礼貌地笑看纸面。
“对不起,我似乎真的看不见您……不过,这种交谈方式好有趣,像传说中的‘笔友’似的。”
笔尖一顿。【“传说中的”?】
“啊……抱歉,我用词不太恰当。因为只听说过‘笔友’。”凉子摆摆手。她曾听哥哥说起过,他以前也有过“笔友”。凉子还央着他给自己看看信,但由于彼时尚小,识字不多,没能看懂太多。
用笔交谈、以信维系,多浪漫啊。少女不禁遐想。
毛笔又动了起来。中途有些微的停滞。凉子耐心地等待白纸转至她的正面。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也来当笔友吧?不单是现在,以后您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您写信的。】
少女心下微动。“那……那不会太麻烦您了么?”
【不会的。】
阳光忽如鱼,跃入砚台,在墨里溅出一朵光花来。清透的蜜浸入笔锋,一笔一划便皆柔似人的笑意。
凉子也笑了:“谢谢您。我是鹿又凉子,这边这位是和我结缘的‘九十九’,叫真黑。”
真黑闻言,朝座位上的女孩儿微颔首,又见女孩回以清丽的笑。
【一笔启上。不必那么拘谨,叫我‘小一’就行。】
她看着斜立的毛笔。的确有一股不可视的力量在支撑着它,但她看不见,这时便不免遗憾起来。然后她笑说:“好。那你也叫我‘凉子’吧。”
这时,门上的悬铃叮铃铃一阵清响,似是谁人兴奋而短促的祝福。凉子笑着抬眼,视线里突兀闯入了一角格格不入的黑。
于是,隔过茶香、音乐与人声,两人四目相对。
——那个人的苍蓝色眼眸里,像是住下了一整个冬天。
一笔启上的回复打断了她的出神。
【凉子也在等谁来么?】
少女一愣,脑海里悠悠浮出了晓之助的面庞,迅速红了脸,慌忙摆摆手,袖口在桌旁胡乱蹭过。
直立桌面的毛笔慢慢歪斜过笔身,像在代替主人表达疑惑。
凉子假意咳嗽两声,一叠声地说着“没事”,捧起了温热的茶杯。茶水刚送进口中,只见纸上又新添一行字:
【凉子有喜欢的人了?】
凉子“井喷”了。
“不,不是的,不是……”少女狼狈地喘了口气,“我——”
——不喜欢么?
“鹿又先生看上去很憔悴。杏子也在,她很想你。”
“……是我的错。本来不应该吵架的。是我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鲁莽地问那些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
晓之助转过头来。幽微的灯火在他的眼眸里明亮如星。
“请别这么自责,鹿又小姐。”他缓缓说,“你们是血脉维系的家人。”
“可我,我伤害了哥哥……明知道不能说那些混账话的,可我……”
她埋下头去。年幼的诚一列举心理阴影前三位时的一本正经,长大后亲耳听见她说“我讨厌你”时的愕然神色,像是拧成一股的绳索,赫然勒住了她的喉咙,叫她喘不过气、说不了话、哭不出声。
——在等什么?
“鹿又小姐。……不好意思,失礼一下。”
话音是同动作一齐落下的。起初,小心翼翼抚上发丝的掌心带着不确定的颤抖。收到她茫然投来的目光,他微微笑了。
她不由鼻子一酸。他的笑容便模糊了,在视线中分不清,剩下一团团莫可名状的光晕。
二人没了交谈。唯余少女的低声啜泣,散入夜风里,再也寻不见了。
但那温暖而坚定的掌心确是真实的。那一刻,潮水般洗过心扉的声音亦是真实的。
这个心声来得如此措手不及,在所有慌乱与安心、配与不配的矛盾之中,让她想起了“为谁风露立中宵”,这样酸甜入骨的诗句来。
凉子自回忆中抽身,捧着茶杯,蹙眉轻笑道:
“要保密哦?”
048 John·Kelthuzad
(约翰·克尔苏加德)
性别:男性。
年龄:19。
背景:
父母建立了加利福尼亚的怪盗组织John,该组织专门盗窃贵族或政府要员等优越名门的珍贵藏品,并以John的名义在黑市脱手。怪盗John跟其他臭名昭著的怪盗一样,会在动手之前给苦主预告,他们的预告方式是在墙壁上涂鸦,用红色颜料写上John的名字。后来组织被查,父母为维持怪盗的荣誉尊严而双双服毒自尽,警方将遗留下来的八岁男孩送至福利院,代号其为John。负责此事的警官并不在意,只是交给了一家非法经营的福利院,背后运作它的地下赌场很快就以正当手续将其转到自己名下,以奴隶的身份作为商品拍卖,被老Kelthuzad买走,从此成为John·Kelthuzad。
老人家财万贯,只是膝下无一儿半女,因此沾染上赌博的恶习,原本买回John是为了继承家业,但刁难John渐渐变成了他古怪性格的发泄途径,John因此遍体鳞伤。左眼被碎酒瓶扎伤后,老Kelthuzad才有所收敛,花钱为John装了一只义眼,让John穿上体面的衣服,过上优越的生活。老Kelthuzad发现John的盗窃天赋,让他帮自己出老千,John因此盗窃技巧变得越来越纯熟。直到有天老Kelthuzad在赌场被人枪杀,他的仇家纵火烧光他的别墅,十一岁的John被抢救出来时全身大面积烧伤,除了脸以外的地方基本都缠满了绷带,John第二次被送进福利院。
John习惯了自己的外貌被同龄人取笑,不与任何人来往,独自行动,他的盗窃技巧已经到了与父母相当的水平,但并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他用平静的态度面对这个对他不太公平的世界,以旁观者的身份自居,却毫无任何旁观的兴趣,只不过有时,沉重的记忆会让他陷入回忆过去的痛苦之中,所以希望能够忘记一切。
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不过喜欢吹口琴。十一岁以后就没有碰过口琴了,以前在两个家庭都有口琴可以吹。
关于组织一切成谜,但在John模糊的记忆中,经常能够见到失去双亲的孩子以收养的名义被带进组织。
(曾经受到占卜,如果不在二十岁之前死去,身边的人将会不断遭受厄运。)
欧洛罗斯把去年那棵圣诞树搬到门外,很快便落满了的雪取代期年份的灰尘,装点着今年的平安夜。Automne和夜鹰围坐在火炉旁,伸出向烈焰索取温暖的双手,皮手套被随意地扔在地上。
这是Automne寄住在夜鹰家的第二个平安夜,气温似乎比往年要热络一些——不过或许是他的错觉,大概是能够借助火炉取暖的关系吧,木柴还是很平常地受潮了,欧洛罗斯好不容易才点起火来,它们证明气温并没有温热到融化木柴上的冰晶。他一直是风餐露宿,依靠直感寻找过冬之地,所以还不习惯火炉这种奢侈的保暖方式。
「欧洛罗斯,为什么不把圣诞树搬进来?放在外面很奇怪啊,我们根本就看不到——」
「白痴,欧洛罗斯的圣诞树是给那些顽固的老家伙看的,这样才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有好好遵守村里的规矩。像他这样私藏村外书籍的异端翼龙,不做点伪装可不行啊。」
夜鹰打断Automne的提问,满脸「无知的小东西」地叹着气,迅速在周围扩散开白蒙蒙的一片。
「哈?你是说欧洛罗斯想让那群自以为是的鸟龙跟我共度圣诞节?」
「小声点,笨蛋——要是引来无聊的苍蝇,这个冬天我们就别想平静地过下去了!」
夜鹰捂住Automne的嘴,把他按在地上。Automne使劲挣脱夜鹰的力道坐起来,抖落帽子沾上的草灰——因为摘不掉很难清洗,他不得不时刻注意帽子的卫生程度,然后嘟囔道:「反正夜鹰你不是讨厌平静的生活吗?」
「……啧,所以说你是个白痴啊。至少今天我不想被垃圾打扰坏了我的兴致……」
夜鹰拨开正熊熊燃烧着的木柴,在交相辉映的火光中,从暂时安然的炉心取出烤熟的马铃薯。他并没有戴手套,炽热的味道透过少年的皮肤,在热度传遍全身令他丢人地尖叫之前,他下意识地将它往Automne的方向抛去、急促地朝烫伤的手心哈气。Automne猝不及防,还未看清飞来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就用双手接住夜鹰丢来的异物,犹如直接被火炎炙烤的热度险些把他烫得起泡——那马铃薯在他手中跳跃了几番,立刻又被向后扔去,两个小家伙都松了一口气。
随后意识到了某种违和感,渐渐蔓延的紧张与不安,其正体是……想从火炉边逃走,如果不尽快离开就会发生不好的事,隐隐出现类似的预感——残念地迟了一步。
「欧、欧洛罗斯……」
「欧洛罗斯,Automne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跟我玩马铃薯投掷游戏,是我不愿意跟他玩这种低级游戏他才一时鬼迷心窍,请原谅他吧!」
「谁会跟你玩马铃薯投掷游戏啊……而且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游戏好吧!明明是你自己失手把它扔出去的——」
欧洛罗斯略带心疼地用纸包起滚到脚边的马铃薯,带着慈祥和蔼的笑容发飙道:「你们两个,给我站到外面守圣诞树去!」
于是宁静的平安夜被这段插曲狠狠打破了,两只小龙毫无反抗之力,由欧洛罗斯拎到圣诞树边上,像可怜的马铃薯一样被丢下了。
到刚才为止还在火炉的馈赠里幸福地想睡死过去,现在却强行置身于寒冬之中,夜鹰强忍着要揍Automne一顿的欲望,有些愤懑地踢起脚边的雪。
「好冷。」
Automne蜷缩着自己的身体,龙尾叫双腿夹紧了,竭尽所能不让风侵袭裸露的部位。
「都是你这傻逼突然向我扔马铃薯的错。」
「你好好接住它不就行了吗?谁知道你会朝欧洛罗斯那边扔啊。」
「扔马铃薯的技术这么没水准,我能接住已经是奇迹了吧。」
Automne冷得牙齿都在打颤,风「呜呜」地从他口中漏出来,夜鹰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
「哈……我说,都是你这家伙的错啊。」
夜鹰的注意力集中在Automne不断收缩的腹部肌肉上,就算是冬天,他也固执地不肯穿衣服,上身完全暴露在寒风下。夜鹰犹豫了一会,把围巾套在他脖子上。
「你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毛绒触感着实令Automne吃了一惊,他强硬地又将围巾缠上夜鹰的脖子。
「啊啊——你怎么这么固执啊,给你围巾都不要?又不是什么施舍,只是看你冷爆了很不爽而已。」
Automne不再出声,只是沉默着发抖。
「啧……」围巾被夜鹰扔在地上,他把脖子缩进衣领,感觉凉飕飕的,「平等,怎么样?这下没问题了吧。」
一时间缄默蔓延开来,唯独北风仍然不遗余力地骚扰着。
「啊。」夜鹰像是想起什么,在上衣口袋里掏了掏,「我有个好玩的小道具,你想看看吗?」
「嗯?」Automne凑过来,夜鹰故作神秘地叫他再凑近点儿,免得被村民看见——他们努力依偎在一起,制造出只属于他们的空间,足够挡住所有好奇的视线。
「这个,我在书上看到,叫做烟花的东西。我专门去收集了干枯的树叶——还有硫磺之类的奇怪物品,自己尝试做了个……」夜鹰摆弄起万花筒来,包装纸上写着「Automne号」,「作为认识你一年的纪念吧,你也算是我唯一的朋友了。」
「烟花……」
夜鹰让Automne握住万花筒仔细端详,Automne凝视着歪歪扭扭的雕刻字眼——以他命名的烟花。
「据说只要在这里点火,就会在空中看到奇妙的景象呢!」夜鹰捏着万花筒上延伸而出的绳线,在Automne面前左右晃动,「会发生什么呢?敬请期待?」
「找个地方点火看看?不能被欧洛罗斯看到,否则我们又要挨骂。」
「好主意!就去森林那片空地上?」
「那就快点赶路吧!真想知道你失败后会露出怎样羞恼的表情啊——」
「以我的智商不可能会失败的,要是真出现意外,也一定是我把你的名字刻上去导致的!」
「是你自己能力不足。」
「哈?你再说一次?」
结果他们似乎兴奋得一齐忘却了圣诞树的存在,那孩子孤零零地伫立着,目送二人远去。
PS:
之后的剧情大概是,他们去森林点烟花,夜鹰成功放出烟花,河流的月初听到声音悄悄露头看了一眼夜鹰,然后村里的龙听见爆炸声到处找罪魁祸首,他们抄捷径从后门回到家,被欧洛罗斯一顿臭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