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六点半刚过,大楼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开放式的工作区域仍然不断传来键盘敲击声,紧挨着玻璃窗的独立办公室和会议室偶尔则传来大声陈述的声音。不知设计者的初衷如何,一尘不染的墙壁、天花板和白色灯光以及浅灰色地毯似乎在模仿卫生机构的气氛,假如移除掉走廊上放置的绿植和接待前台占据一整面墙的LOGO,说这里是T市的哪家医院也不为过。
但是,和在医院一样,有意营造的宽松舒适总是掩盖不住从每个房间里、每面屏幕后面涌出的紧张气氛,机械产生的热量混杂着电子臭,仿佛在空气中释放着无形压力。
终于,有人推开扶手椅,开始整理桌上的文件,他旁边的职员似乎受到这个动作影响,也长出了一口气,将手臂尽量伸直,身体后仰,用脚关上了台式电脑的开关。坐在对面的两位女性职员站起来,一起朝洗手间和挂外套的杂物间走去。剩下的人则毫不为其所动地紧盯屏幕继续敲打着。
“沃森先生?您还不回去吗?”
“喝完这杯咖啡就走,毕竟今天不用加班。”
金发的年轻人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柴崎主任呢?”
咖啡机发出噗嗤一声,喷出大量蒸汽,珀西抓住马克杯的把手,把它从滴落最后一滴深色液体的金属管下移开。
“下个月的排期还要和运营确认一下,之后回实验室。”
“嗯?不能在这里完成吗?现在的交通……”
良介顺着他的目光从茶水间向外望去,天际还有一丝光线,街道两边的路灯和建筑物外面的霓虹棋盘一般交织着,缓慢移动的车辆投下红色和黄色成对的光流,信号灯闪烁了几下,然后改换了颜色,十字路口两侧的人潮匆匆涌向道路对面。
“总部的气氛总让人不太习惯,我宁愿待在车间或实验室。”
“同感。”珀西摸了摸新换的咖啡机,露出一个笑容,“虽然后勤试图改善气氛,可努力的方向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在努力的是营业部啊。”
良介想起之前那个无论如何也不适合出现在总部公共休息室的咖啡机,不禁也回报苦笑。作为主营业务的医疗版块本年度主打产品投放市场时间比预定的迟了几个月,导致公司上半年业绩平平,以至于营业部需要接下各种稀奇古怪的任务来挽救年中报表。现在,一切看起来勉强算是步入正轨,只要顺利地维持下去……
“柴崎主任?沃森先生?”
总是满脸笑容的君下升从门后探出身体,良介以为他是来喝水,或是从旁边的自动售货机里拿零食的,但等到他进入茶水间,良介才看清他手里并没有拿着通常总是握着的马克杯,而是抱着厚厚的一摞文件。
“幸好你们还没走,社长要现在在总部的研发人员去开个会。”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抓着后脑勺,现出一副苦恼的表情。
“不用加班的日子怕是要结束了。”
2、
良介驱车在高速公路上前进,两边起伏的山峦已经染上了层层叠叠的红色和金色,灰雁拍打着翅膀,排着形状优美的队伍从高天上掠过。黑白相间的长尾鹡鸰在灌木丛上跳跃盘旋,不时落到地上啄食种子。
——如果能休年假,到附近的温泉小住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良介长出一口气,摇摇头甩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
他很惊讶自己还能产生如此轻松的想法,从总裁办公室旁边的大会议室出来以后,不,从一踏进那间会议室开始,让人胃疼的紧张气氛就一直如影随形。
菌群移植技术近年来发展很快,对于XX菌而言,K.M是全球少数几个取得FDA菌群移植突破性药物疗法认证的公司,但是,这一技术的口服和注射药品临床效果在国内一直受到质疑,公司花了整整一年才让称为Meta CLK的系列产品通过PMDA的适合性审查,没想到刚刚在T市附近几个地区的药局出售,就出现了加重感染致死的病例。
良介还记得当时查尔斯从会议室中央的长桌另一头站起来,扔下脸色铁青的医疗研发部部长走出房间,这里的地毯比办公区域还要厚,因此关门声显得没那么响,但所有人都目送着社长出了门,接着把目光投向自己。
——啊啊,又来了。
质检中心的工作向来吃力不讨好,不仅要负责检查购进药品原材料、辅料、包装,和各式各样的供应商周旋,还要负责成品药物的质量控制和出厂前的质量检验,甚至从药品研发过程中就开始提供药品安全性标准。每次新产品投放在即,研发小组松了一口气、运营和销售部门不停催促的时候,质检中心都要去泼上一盆冷水。而一旦投放市场的药品出了问题,首当其冲受到责备的又是这个部门。
不知道年初选了这个岗位的新人们会怎么想,良介叹了口气,把读过几遍、在重点位置折了页的报告放在面前,一边听部长向刚刚赶到、还没有拿到报告的同事介绍情况,一边在脑海中梳理着报告中的内容。
到目前为止,感染病例仅出现了一例,出现问题的药品推测为八月底出厂、批次J20DK030827的胶囊,以及批次J20FE030827的静脉注射液。液体的保存时间是六个月,胶囊的保存时间则只有三个月,但即使如此,也还有近两个月才到保质期。提供死亡病例的医院位于O市,据说主治医师给十五名患者身上应用了静脉注射液,并开了口服胶囊,其中一名老人在服药后产生并发症死亡,另有十名患者病情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恶化现象。
Meta CLK的原材料有两家供应商,辅料有四家,包装一家,该批次的药品主要由南部一家加工厂生产,但O市还有另一家较小的加工厂,今年年初刚刚和K.M签署了框架合作协议,负责几种半成品的加工,以及处理临时订单。由于运输距离较短,医院周围几家药局上架的Meta CLK几乎都是由这家加工厂生产直送的。
印象中,和Meta有关的物料、中间体、包材和成品所有的检验报告都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但上个月良介他们进行现场巡视的时候,负责O市加工厂QA的组长正在休假,只有个新入职的年轻人驻场。几乎整个巡视期间都下着大雨,雨水一度使道路中断,直到他们离开时天才放晴,门前停着好几个班次没有按时到达的送货卡车。
“……柴崎主任,你有什么看法吗?”
部长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打断了他的思路,会议室里的人又齐刷刷地把目光投过来。为什么直接负责的石井课长、岛田课长、O市区的QA小林他们今天都没有回总部呢?说不定这也是一种运气吧。
良介长出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在辩解:
“这批Meta从研发到试生产都是在质检中心工作组直接监控下进行的,没有发现实验室偏差,在南部加工厂的试制结果也完全符合标准。根据报告的内容推测,最大的可能有如下三种,其一,医院对患者免疫系统的情况估计不足,在不适当的时机错误给药,其二,药品在储存和分装过程受到污染……”
他瞥见质检中心刚刚结束实习期的小野寺正握着杯子,一副要哭出来一般的表情。
“其三,是O市加工厂的加工过程出了问题,调查组会核实具体情况,并出具详细报告。”
3、
调查小组不仅包括质检中心的成员,连研发组也派出了人手,分成三路分别走访原材料、辅材的供应厂商、物流公司和加工厂。他们很快得出了结论:问题果然出在O市的加工厂身上,当地的电力设施曾经因为暴雨出现短时故障,影响了工厂的空气过滤设备,造成生产线气锁间和排风装备停止运转了将近三个小时,而连续不断的闷热潮湿天气造成仓库里加工胶囊剩余的原材料加速变质,原本该放弃使用,等待下一批原料到达,但QA的新人面对处在标准边缘的偏差报告产生了犹豫,没有及时启动处理程序,也没有等负责人回来处理,而是更换样本重新进行了检验——当然,这次的结果完全正常。
连续马不停蹄的调查、访问、取样让所有人身心疲惫。到了第八天,公司通知研发组的成员先行返回,继续处理召回的药品,并投身改善同类药物保存期限的研究。终于结束每天两次和女儿视频通话的广濑似乎大大松了口气,村上也提前定好车票并安排了行程,一副归心似箭的样子。就连作为现场调查的负责人之一、一丝不苟从来没有怨言的雾岛小姐,某天午餐时也发出了“如果能好好洗个热水澡睡一觉就好了”的嘀咕。
又过了五天,现场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大家准备返回T市,迎接堆积如山的分析报告和总结会议,临行前,良介提出要再去一下发生医疗事故的那家医院。
“还有这个必要吗?那里还聚集着不少媒体记者吧?”
“只是去见个熟人,我会注意的。”
“要做的事还很多,希望您尽快回去。”
“放心,我不会躲在这里偷懒的。”
和雾岛、东海林、佐藤他们打了招呼以后,良介开车朝O市市立医院的方向出发了。
4、
O市市立医院面积不大,但环境优美,显得整洁而有效率。从门诊楼后面的停车场穿过,可以看到环绕着建筑的花坛,里面种着波斯菊和刺蓟。以脏器移植和神经外科闻名的O大医学部和市立医院签署了人才输送协议,附近又有几个大型社区,因此这所医院的接诊人数一直在当地位居前列。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但仍然有几位病人在候诊室里等待,走廊里偶尔传来医生匆匆走过的脚步声,也有护士推着病人的轮椅去乘坐电梯。
“这位先生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不知不觉地,候诊室变得安静起来。一直坐在角落里等待的良介,被问了两三声以后才抬起头来。
“啊……是说我吗……”
一位娃娃脸的护士正稍稍偏着头,紧紧盯着良介的西服外套。
糟了,外套上带有K.M LOGO的金属徽章还没摘下来。对方也许把自己当成了药品推销员。
“您有预约吗?”
“是的,是内科的高坂医生,刚才我们通过电话……”
“现在是下班时间,他最近没接待过任何工作时间以外的预约。”
护士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良介。
场面变得十分尴尬,良介掏出手机打算再拨个电话,就看到了从楼梯上走下来、微微有点发福的中年医生。
5、
“那个患者入院原因是类风湿性关节炎,而且已经用了两个疗程的四环素类药物,这些事情你们一点也没有对外公开吗?”
“当然,我知道你不是会到处胡说八道的人,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才和你透露这些的。”
“可是……”
“诊断的事不用你指手画脚,在此基础上,如果使用那种药物,有可能加重菌落失调,诱发急腹症,但也有可能使症状缓解。然而,谁想得到你们的产品会有问题呢?!其他病人的情况也有加重,在你们发布通知之前我们就停止使用Meta了!”
医院一楼的咖啡厅也准备打烊了,服务生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提醒窗边两位面前只摆了两杯热水的人。
“我是评估了病人的状况才下的结论,而没能挽回病人生命的外科医生也尽职尽责地进行了手术,该承担责任的,明明只有你们才对!你知道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故吗?不管是道歉还是召回,人死了就是死了,你们这些只管把药卖出去的家伙,是不会理解要左右病人生死的我们吧!”
良介看着对面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一口气倾吐着愤懑和不快的前辈,只是偶尔点头作为回应。从咖啡厅的落地窗望出去,夕阳从医院装修成明朗轻松风格的玻璃穹顶照射进来,顺着玻璃旋梯登上二楼,是条悬挂着漂亮灯饰的走廊,记得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在那后面看到过“重症监护室”的标志。讲得这样详细已经超出了高坂医生的职责范围,也许他也一直在等某个机会释放心中的不安,和尚未消失的负疚感。
“我明白了,找您只是为了确认细节,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
“最好以后也别来了!不是我说,柴崎啊,感觉每次见到你都没有好事发生。”
6、
从高速公路进入T市市内时已是半夜,车子融入刚才在山上俯瞰到的灯光里。那些星星点点的光流变成了路灯、24小时便利店的霓虹招牌,或是偶尔经过的汽车、摩托的头灯和尾灯,一个个从身边掠过。
倘若将每个活着的人,用这样的光点表示出来,从宇宙中俯瞰黑暗的大地,一定也像山脚下的城市一样汇成一片光的海洋——大家都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点,连自己面前几步的地方都看不到,然而许多微不足道的举动汇集起来,却能影响甚至根本不认识、根本不知道其存在的另一个人,连让那光点消失在黑暗之中都不无可能。
或许那些光点之间,也有几不可见的线连接着,只要活着,就不得不受它们约束、担负起自己以外的、别人的命运吧。
良介觉得,用钥匙拧开公寓的防盗锁,用掉了这天最后一点力气,很快,他便沉入了睡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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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不会写文,赶死线给自己浇点水,常识性错误无数有如国产电视剧,大家看看就好
*本来应该有点前置剧情,但是咸鱼了,如果……有……机会……写写……看吧
字数:3252
罗勒市中央广场。
吉尔哈德尔热情激昂的演说丝毫没有让卡恩振奋起来,反倒是翠的低声指示“好,我们也走吧”,暗示了他终于可以自由行动而更让他感到兴奋。
聚集着隐藏在暗处的荒原狼们无声息地四处散去,临走前卡恩看到翠拐进小巷中,是去和营帐里的大家通风去了。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确信没有人监视后,这才离开。
卡恩信步而行,不知不觉逛进了集市中,这里十分热闹,因为今天是拓荒团出征的日子,不少旅团成员在临行前检查自己的行囊准备出发,各类商贩更是竭尽所能将做好的商品呈现出来,最后竟演变成一场巨大的盛会。
卡恩将自己的羽毛藏在腰间,装作一名好奇的旅客。他想着自己也许可以从哪个有钱的傻瓜身上捞点有意思的东西,于是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
一个灰色长发的女孩吸引了他的主意,不,更准确地说是她身上佩戴的晶石和挎包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女孩正全神贯注地和一个卖水果小贩谈论着什么,谈到兴奋处激动地双手来回比划,丝毫没有注意正向自己慢慢靠近的卡恩。
她身材修长,衣着简朴而体面,大概是哪个中上阶层家庭的宝贝女。此刻她的挎包斜斜挎在身子一侧,完全暴露在危险中,身上更是漏洞百出,卡恩放轻步子,经过女孩身边的时候稍作停顿,等她擦身而过之后,手上已掂了一枚细细的银针。
他的手法很灵活,在两人擦身而过的短短一瞬,便已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她的包中挑了一个让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摸了出来,速度快得即使有人站在身旁也无法发觉。
卡恩捏着从女孩那里取来的银针打量,这是一支制作精致的小针,针尾处镶着菱形的漂亮的青色晶石,小巧可爱,作为装饰品也很合适。
女孩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这些,继续聊着,神情十分投入。
卡恩本打算就此收手离开,突然听到了“狼王”“塞内利安”“罗勒市”等字眼。“荒原狼”在罗勒市算是很有名的盗贼团体了,由于奉行不同于一般盗贼的准则,而被很多自负猖狂的野盗们视作眼中钉,尤其是这几年,经常出现顶着“荒原狼”名号假冒狼们作恶的野盗,也不乏虎视眈眈觊觎狼王宝座的狂徒。听到有人在打听自己的首领他不自觉地回头多打量了一眼这个已在他心中打上“不怀好意者”标签的家伙——那位他刚刚顺走银针作为纪念物的女孩。
这一回头很巧,正好看见了女孩佩戴在胸间的四芒星,他绝不会认错,那是他们的死对头——拓荒团的标志。
那帮家伙不会是在密谋着什么对我们不利的鬼主意吧,他心中猜想着,很快便放弃了推理而决定先把面前的家伙绑起来,带回去和大家一起慢慢盘问。
小贩本看着这女孩不经世事的样子,认为是个好招待的主儿,没想到她滔滔不绝地和自己谈天说地的聊个没完,一点买东西的意思也没有,想立刻厉声赶走她又怕糟糕的待客态度被传出去而急的难堪,忽见卡恩站在一旁低头盯着果摊,顿时精神起来高声招呼起来。
“这位小哥快来看啊,连夜运来的新鲜蔬果!干脆可口......”
“糟,”卡恩低声惊呼,但已经晚了。
灰色长发的女孩已经发觉身后有人回过头来,看到她一脸的茫然卡恩突然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地将信物——羽毛——藏了起来,不至于一眼就让人看出自己的身份。
“老板,我要买的东西有点多,能借我个绳子吗?”卡恩索性接过话来,大声问道。
“好嘞好嘞!我这就有一根,你拿去吧!”小贩急于拜托这个喋喋不休的女客人,此刻对卡恩施以了比以往两三倍还多的热情,忙不迭地将东西递到了他的面前。
“多谢多谢。”卡恩笑着接过绳子,他拉了拉,感觉虽然短了点但还是比较结实的。
此时女孩对卡恩下一步将干什么毫无查觉,她看到又来了一个人,便笑着问道:“你是罗勒市的人吗?还是旅行者?”
“我是旅行者哦,路遇这里,不过‘荒原狼’的名声这么响,我已经听说过很多有关他们和他们的‘狼王’的事迹了。”
卡恩淡淡的回答。他没想到自己这么一答复,立刻引来了女孩热烈的响应。
“太棒了!我叫天羽未音,热衷于收集有关‘狼王’——塞内利安的故事!你叫什么名字?能把你所知的故事讲给我听吗!”
小贩本以为招来了大买家,没想到新来的家伙也和这个女孩聊上了,他认得女孩身上拓荒团的标志,不便冲他们发火,气的瘫回座椅上生闷气。
“讲故事——也不是不可以,”卡恩故意卖了个关子,吸引天羽未音的注意力,眼角却打量着四周观察周围人中有没有她的同伴,“不过比起听单薄的故事,见见他本人岂不是更好?”
“对对对!”自己的愿望突然被道明,天羽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我一直很想见到他!很早就这样希望了!不过他们来无影去无踪的我一时都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好想遇到一个‘荒原狼’的人啊......”
他就在你面前站着啊.....如此神经大条的女孩,卡恩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他有点琢磨不透这女孩的真正目的。
算了——还是先控制住再说。
他心想。
“如果我说我能够带你去见他呢?”
他这样打趣着,前半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微笑,说到后半句的时候突然收起笑容绷紧了脸,目光瞬间变得异常犀利就像瞄准了目标的狼。
“好啊好啊!”
天羽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突然她觉得身旁风向一动,下意识往后一跳,重心下压作出防护的动作。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刚才笑呵呵的卡恩已经变了一副脸色,拽着刚从商贩那讨来的绳子,眼神变得极为可怕。
看那目光盯着自己,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你突然干嘛!"天羽惊呼。
卡恩本想出手轻探一下这女孩的身手,虽然并看不起他们的对头,但他也知道能加入“拓荒团”的都是不凡之辈。女孩下意识的自卫反应,虽然论敏捷比不上自己,但也还是有一定的功底的。他想起刚才从她包中顺出的银针,她身上没有带什么别的武器,于是猜想她大概是使用暗器之类的。
——那就别拉远距离。他想,掂量了一下感觉自己还是有很大胜券的。
此时喧嚣的集市正好给了他很好的掩护,没有太多人注意到对战的两人。那个小贩此刻吓的脸色忽而灰黄忽而青紫,瘫坐到在地上,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扑到自己的果摊上抱起堆在上面的水果蔬菜,仿佛誓要与自己的财富共存亡。
“说吧,你们有什么目的?”
卡恩没有给她喘息和准备的时间,冲上去挥起拳头就向她的左脸挥去。他虽崇尚自由无拘无束,但也严格地遵守着组织里的规定,看对方没有可以抵御的工具,便不打算用上自己的武器,以免出了意外,到时候自己受到惩罚。
“什么我们?”天羽仓皇回击,来人速度太快,她下意识地举起胳膊护住即将受袭的头部,“等等,不要打脸啊!”
“不是打脸啦。”
卡恩已经冲到她的身前,此刻被她的反应逗笑了,他这一击其实是虚招,目的是引导天羽的动作,露出可乘之机让他攻击失去防护的身体下方支撑点。
他眼看自己即将得手,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嗖嗖射出,赶忙躲闪,此时他们的距离极近,这暗器来势又极为迅速,还好他向来身手敏捷,躲闪于他来说并不是个难题。他轻松地躲过两枚银针,发觉他们只是天羽慌乱中急发的,并没有瞄准什么要害。它们虽然没有伤到他分毫,不过也算发挥了一定的效用,他的攻击已经被打乱了。
天羽躲过一击,不擅长打斗的她已经有些喘气。卡恩沉默的与她对峙,他并不知道,刚才两枚银针其实也是天羽刻意发偏的,她同样没有伤害对方的意思,慌乱中又要进行自卫,因此才胡乱地射出了那两针。
短暂的间歇中,双方都迅速地重新调整自己的动作,卡恩寻思着怎样最省时省事地将天羽绑住,天羽却赶忙抓住了这个解释清楚前因后果的大好机会,不顾一切地冲他大声喊起来。
“是我单方面的想见狼王大人!塞内利安大人!从很久之前我就觉得他很帅又很讲义气!是个英雄!我特别特别想见他......”
“是这样吗?好啊。”
“特别特别想见他,我小的时候就从父亲那里听说过塞内利安大人的英雄事迹,一直很想见到他,但是平时都在迭迭香市待着,出不了远门,得到的信息也很少......等等,你刚才是不是说了可以?”
天羽一愣,对面卡恩已经扔掉了手中的绳子,此时拍着身上的尘土变回了不起眼的普通少年模样。
“对啊,”卡恩看着惊呆了的天羽,很自然的答道,“不是你说的没有恶意吗?”
“哦哦哦!太棒了!”天羽狂呼,她激动的甚至想拥抱一下面前这个刚刚还打算把自己绑起来带走的少年。
“别高兴了,快走吧。”
卡恩在她耳边低语,眼神示意着她注意周围。天羽顺着这目光四下看去,发现自己和卡恩身边已经圈起了一圈围观人组成的人墙,并且还不断有围观的人涌过来。
两人沉默不语,下一秒默契的互望一眼,转身跑路。
浪涛汹涌,运河上船只飘摇,风过澶州城门,沿街酒旗由它摆弄。豆大的雨点把澶州城墙刷了个干净,土路泥泞,石路浮水。行路人手中握紧纸伞,也防不住它被天上落下的雨豆打出啪啪响声,更防不住随风扑面一阵疾雨打湿了半身衣裳。零星的路人都缩紧身子加快脚步。一位小书童用身子护着怀里的包裹进了州府衙门。
忽而有一人穿着蓑衣以巾遮面,手中抱着一个包裹,撞过路上挡住他去路的人群,顾不上街面上的水塘,拔腿疾跑。
“我看你往哪里跑!”一声话音穿过街巷和雨声直把那跑路人吓得脚下一滑。随声急追而来的那人黑发高束成辫,头上一顶小珍珠珊瑚紫金冠,身上鱼鳞甲被雨水洗得锃亮,脚上一双银甲靴镶着一对羊脂白玉——浑身英武气,不输男儿身,红唇柳叶眉,明艳俏丽人。
蓑衣人眼看就要被女子追上,回身从蓑衣里摸出一把飞刀瞄着女子眉间掷去。一声嘶鸣,那刀划开倾盆雨线,冲到女子眼前。女子侧面闪开,两只玉指一夹,蜻蜓点水一般将杀机擒住。她反手将飞刀甩去,无声无痕,再见到那刀时,已击中蓑衣人小腿,划开一条血口。蓑衣人一个踉跄,女子抓住机会一脚蹬地,再一脚侧蹬屋墙,跃到蓑衣人面前,一把抢过包袱。女子玉面刚露笑颜,不想那蓑衣人掀起地上泥水泼来。“哎!你耍诈!”,女子这一闭眼功夫,那蓑衣人一个窜身就溜出好远。
女子想迈步再去追,身后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书生:“姑娘,别……别追了。”
“他可是抢你包的贼人啊!你就这么放跑他?”女子显然不同意书生的观点。
书生面上笑容谦和,身上鹤氅几乎湿透,逍遥巾坠在脑后,伸手连摆好几下,缓了口气道:“姑娘,别再追了……东西找回来就好。你衣裳都快湿透了,着了风寒可不好……”
女子看书生这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估摸着他是跟不上跑不动了。乐出了声:“我看是你别着凉了才对。”随即将包裹丢还给书生,回身正要走。
一阵大风袭来,街面上响起虎啸之声,接着雨水如柱,空气中水汽翻腾。两人见势不妙赶紧躲进一所大宅的屋檐之下,屋檐雕琢精巧,四脚各立着一只石雕喜鹊。屋下挂着红绸,许是刚办过喜事。书生解开包裹,看到了什么,松了一口长气。
“东西都在吧?”女子见书生这副模样关切地问。
“在。”书生将包裹重新包好。“今日多谢姑娘仗义相助。”
“哎~客气什么。你是外乡来的吧?”女子嘴上这么说,一肚子乐呵劲全在脸上溢了出来。书生点头。
“我说你怎么不认得我。”女子贫了一句嘴。书生再问时,女子摆摆手不愿多做解释含糊了过去:“你这时候来这里做什么?”
“姑娘觉着我来的不是时候?”书生把问题抛了回去。女子一听,飒然一笑,大方回答道:“你难不成还不知道望都那场败仗?现如今那群辽人怕是早攻到滹沱河北,怕是要渡河进攻瀛州了。”女子说话时眼睛盯住书生不放,但根本没从书生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瞳里看出什么机巧。
“如此说来,辽人是要打下来了?”书生皱眉问。
“是啊——”女子朝南望去,水汽朦胧,看不清前路。“但令坚壁清野,不许出兵,继不得已出兵,只许披城布阵,临阵又不许相杀……照这么个打法,打到澶州这儿来是迟早的事。”后闭眼冷笑,随即扭头问书生:“你放着太平日子不过,倒跑到这种危境来找罪受?”
书生也跟着姑娘一起笑起来,边笑边摇头,一同向南望去:“我来,是受了长辈师长所托,来替他们看望一位老朋友。”
女子听罢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投去你被卖了我同情你的目光。“要是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就是。下次要是还有毛贼敢偷你的东西,你就报我张扬的名号。”
书生一听张扬二字,眼睛一亮又像是一惊,抬眼重新打量面前这位好姑娘。
“怎么?你吃惊什么?”张扬从书生目光里读出了点东西,叉腰问。
“哦……”书生立马低头歉笑,目光躲闪了一会儿,抬头眼里又是那汪深不见底又水面如镜的潭水。“将门世家之女,虎扬铁骑之首。我没想到姑娘竟是这般风云人物。”张扬被这么一夸,全然打消了刚才的疑虑。乐呵呵地晃着冠上的珍珠。
书生看着张扬这副模样有些入神,须臾间又强迫自己挪开了目光。这一瞥正巧瞥见了这宅邸的匾额——古月园。这一看,视线就在这儿停住了,眼里起了几分寒意。张扬见书生看着宅子眼睛都不眨,调笑起他来:“怎么,你看上这家人的宅子了?”
“还请问张少将,这是哪家人的宅子?”书生没理张扬话里嘲讽之意。
“你还真看上了?”张扬又笑。“这宅子是胡家的。这胡家在澶州也算有点名声。方才那贼人若是带着你的包裹溜进这里头,别说巡检司,就是知州,提刑都别想再把他从里头揪出来。你倒好,开始羡慕他的园子了。要不你也低头谄媚几句,做了他家的门客。搞不好他家还真能给你也修一座园子。”
“我看这四周围还挂着红绸,这家人近日有什么喜事?”
“约是三日前是娶过一个小妾。用八抬大轿抬着新娘子从前府门进去,拜了堂后又让新娘子坐了回去从后府门出去。这事儿那日闹得挺大的。大概传了半个澶州城了。”张扬看着对宅子异常执著的书生调侃道。
“哦?”书生表示对此颇有兴趣。
“这胡家家主在外替哪个歌妓赎了身要娶过来做小妾,正房夫人不同意,就是不让歌妓过门。这家主倒好,真让她过了门,还让她搬到别处住。据说是怕他夫人把歌妓整死。”张扬说着想起了当日情形。“那日我正巧被请去喝喜酒,撞见他夫人投湖。还是我救她上岸的。”
“也难怪她要寻短见……”书生感叹一句。
“是啊。这种人家有什么好的?”张扬挑眉质问道。“根本不值得托付终生啊,这歌姬以后难说不是落到那正房夫人一般下场,她还以为自己翻身做凤凰了呢……”
在这谈话功夫里,雨势渐小,慢慢停了下来。只剩屋檐滴水。
“雨停了。”书生看着依然阴霾不爽的天空。张扬随他一同打量:“是啊,雨停了。”
“姑娘此恩东篱铭记于心,他日必当报还。”书生作揖行礼。
张扬挥挥手:“世道这么乱,我能照应一个是一个。你若是真想报恩,也去帮帮那些小人物就行了。”
“东篱谨记……”书生再行一礼,背上包裹缓步离开。张扬看着书生已经湿透的文弱背影,不自觉轻声道:“可别真着凉了。”话音未落一只飞鸽从胡宅飞出,一直向南而去。
时光荏苒,当这只飞鸽又一次停落在人的掌心,已过去数日。那人悠然将鸽子腿上的信筒取下,穿过江南园林西湖怪石来到又一位书生的面前,这位书生面上少了些斯文多了些江湖。此刻此人正坐于亭中,看花品茶。他接过信筒示意对方退下,挑开信筒盖子抽出里头那张被卷起的信纸。背往后依靠亭子的扶手,跷起一只腿,俯视打量送来的消息——陈东篱已到澶州。面不改色将纸卷收起,弹入亭下那泼湖水之中。
“哟,子勤。”书生抬眼见到一白衣人背着医药箱子疾步路过。
“师兄。”白衣人转身简单行了一礼,并未理睬他太多,扭头就走。
“这么着急,是不是掌门出什么事了?”书生高喊让白衣人听见。白衣人停下了脚步,思虑后没有搭理他这位师兄的提问,再次迈开步伐。
白衣人推开房门,一男子束发着玄抱肘站在一旁别过头去不看一边捂着心口正发出阵阵哀鸣的老头子。
“长老,掌门。”白衣人向两人分别行礼后,赶紧来到老人身边,将一个陶瓷瓶放在桌边,取枕诊脉。
“子勤,劳烦你了。”老人声音微弱。一旁被称作掌门的男子装出一副全然不顾的做派背过身去,稍稍扭头偷看白衣人。长老显然看出了这厮心里的小九九,故意做出怒状问道:“子勤,你来评评理。把为庸的地产让出去开什么普世学堂,是不是败祖宗老底?”
白衣人低头写着方子默不作答。老头开口正要追问,男子立刻转过身来打断道:“白长老,有本事在这里嚼舌头,当初直接向我师父讨一道文书把掌门之位让给你多好?”男子脸上笑着,和颜悦色,言语中确实句句带刺。
“尹葵!”老人拍案而起。白衣人赶忙出手点住老人穴道,趁着老人自然张嘴拿起陶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到老人舌头下面,随后没给他倒下晕过去的机会就把他扶回到凳子上,转身拿着药方对老人随行的小童嘱咐他们赶紧抓药。
“来人,扶白长老回去休息。”名为尹葵的为庸掌门脸色依旧难看。等众人将这位长老架出厅堂,尹葵脸色立马春暖花开:“子勤,到该诊平安脉的时候了?”
“你为什么把这件事担在自己身上?”白衣人与他截然相反,原先表情还风轻云淡此刻眉头紧锁。
“有什么关系,他们有办法撤你的职位难不成还有办法撤了我这个掌门不成?”尹葵转了个身子走回自己的位置,挽起袖子露出手腕,语气调笑又无奈道,“掌门呐……也就这点好处了。”
“你!你呀……”白衣人愣在原地,不知道面前这人到底是装疯还是真疯。
“秦源!”尹葵突然正色严肃点出白衣人的名字。“是,掌门。”白衣人自然而然低身行礼。尹葵俯下身子到白衣人耳旁悄声到:“要是换一个人坐着为庸杏林的堂主,你就不怕我被他们毒死?”秦子勤猛然抬头看着高高坐着的那位掌门,他正勾着唇角一如他少年风流时一般:“再不诊脉我可要罚你玩忽职守了?”
“要是真出什么事儿了都是你自找的。”秦源心里起了一阵温火。
当飞鸽重新回到澶州。风云早已变换,送信人跨过州府衙门的门槛,穿过簇拥成团的人群,来到衙门大堂,走近一位锦衣公子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你在干什么偷偷摸摸的勾当?”朝堂之上,他的另一边,站着的正是张扬。
原来张扬接到门人密报,原本走澶州运往祁州的官粮竟被人拦路劫走。一帮贼人劫粮时穿着胡家的衣服,打着胡家的旗号。有四五个兄弟可以作证。听完张扬就准备冲到州府衙门锤响鸣冤鼓,向衙门要个凭证好攻破胡家宅门让他们把东西还回来。结果刚到衙门门口,那胡家大少爷竟然先一步告状,称张扬带着虎扬一行人劫了官道,私卖军粮。那几个作证的虎扬门人反被指控为当日动手劫粮的贼人。被反咬一口。
“我家中私事,张大小姐也要管么?”锦衣公子将手挽在背后义正言辞。“您最好搞清楚,现在您是犯人,而我是证人。我知道你是开国老将血脉,那又如何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犯的还是私卖军粮这等大罪!”
“你!”只听一声脆响,张扬佩剑出鞘。
“你想干什么?公堂之上还想杀人灭口,你到底视王法为何物?”锦衣公子嘴上逞能身子已经连退几步。
“军粮不是我卖的。”张扬咬紧牙关腮帮一鼓硬是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将佩剑收回。
“张少将……”堂上坐着的是一位须发斑白的老大人。“我知道你有冤屈,可也得拿出证据啊……”
“那日我根本没在那儿。”张扬皱着眉头瞪着一边的锦衣公子。
“可胡大公子却说你在渡口和外商勾结,他亲眼所见,更是拿出了你们虎扬的身份凭证和交易文书。这叫老夫怎么替你说话啊?”老知州坐在衙门最里,招不到多少光,脸上盖着一片阴影。
“一派胡言!本姑娘当日大雨还在他家屋檐下躲雨呢!怎么可能去什么渡口,还见什么外商?”张扬还是没法忍下这烧山的怒火。
“谁能证明啊?”胡家大公子展开手里的纸扇,嘴上刚染上笑。
“我可以。”众人寻声往声源望去。一位书生最终还是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用那双深不见底又平静如水的眸光看着高堂上坐着的老知州。“梁大人,我可以证明。”
“你是什么人?”锦衣少爷啪一声把纸扇拍合,朝着堂上的老知州抱拳作揖。“大人这等草民扰乱朝堂……”
还没等锦衣少爷讲完他要说的话。“草民陈画,陈东篱。”
上头那位原先高坐于堂上,现今赶忙从知州的位置上走下来:“陈……陈大人。”
对峙的两人此刻之前还剑拔弩张,此刻都摸不着头脑。胡家大少爷盯着老知州,又看向陈画。张扬盯着陈画,再看向老知州。
“梁大人客气了。你只管接着审案,我只是站出来为这位姑娘做个人证,并无他意。当日大雨她在胡家屋檐底下避雨我也在场,我可以证明。”陈画语气又恢复温软。
“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她的同伙,一同私运军粮还上堂替她作假证?”那位胡大公子将扇子指到陈画眉间,咄咄逼人。
“这个,梁大人可以作证。”陈东篱看着锦衣公子轻声一笑,看向老知州。
老知州此刻双目紧闭,一脸窘迫,似有苦难言。“梁大人?”锦衣公子朝着老知州使眼色。老知州更是如鲠在喉,似吞黄莲。
“胡公子,别为难梁大人了。”陈画笑道,从包裹里拿出一封文书递到那位公子面前。大公子起初别过头去愣是不看,结果一眼瞥见了文书上的大红官印,以及开头门下二字,一下子把他的目光吸了上去。“我想胡公子应该认得这是什么的吧。”
张扬从陈东篱展开文书起便凑了上来,只看到文书上如是写道:
门下。
明君择贤人,危艰育良臣;国之将往,不在杖朝,民之所向,不在垂髫。君出于蓝,而胜于蓝。志学及第,弱冠和民。朕心甚慰。澶州事繁员众,久无理事。梁公年迈,恐不自支。且贪狼有异,祸端频生。以卿践更既九,理宜赴任。故拜陈画通奉大夫行澶州太守事。成命自朕,于义毋违,尔其益励前修,以称眷倚。所请宜不允,仍断来章。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勒如右碟到 奉行。
雍熙四年三月十四日。
“所以你那包裹里装的……”张扬一下子反应过来这小子为什么当初拿出豁出命的架势要追那小偷,拿到包裹以后反而不追究了。陈画朝她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话。
“怎么会有两个知州……”胡公子看着官印文书干咽了一口口水。
“的确不会有两个知州。”门外另一个声音高声道,人群自然让出一条道来。那人身穿青色皂罗衫,头戴软翅乌纱帽,着束角带,登革靴,信步走来。“东篱不过是收到梁老的来信,说自己年事已高,还有一双妻女,要给他些日子安排安排,所以才让他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再坐几天罢了。我想这事儿东篱的书童应该和梁大人说得很清楚了。”
“你他娘又是谁?”胡大公子终于被这情况逼出了本性。
“本人澶州通判,陆寻。要不要把我的官文也拿给你看啊?胡大少爷?”陆寻头上的翅羽得意地晃荡。陆寻说罢笑着走上一旁,对着一边的文书道:“哎,这位置让给我一下。”就把人家文书从旁听席上赶了下来,刚坐上位置还没热乎就被张扬怒瞪了一眼。
“审……审到哪儿了?”老知州面露倦色,语气疲惫。陈画与陆寻对视一眼,最后和张扬站在一侧。
“审到张姑娘去胡家屋檐下躲雨。东篱愿意作证。”陆寻提醒道。胡大少爷看着这初来乍到的两人一番搅弄竟然把原先的计划全给打乱了,从怀里掏出一条绣着鸳鸯的手绢擦冷汗,愤然道:“那,那脚印怎么说?”
“官道上可是留着虎扬的脚印,这脚印可是虎扬门人所穿战靴才能留下的。陈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当场验核!”胡公子打出一张王牌。话音刚落堂下捕快十分机灵地呈上那张拓印脚印图。张扬一见那图,神色立变,心里一紧——那确实是虎扬靴底的纹路。胡公子发觉张扬气焰全无,脸上重新恢复平和,而老知州显然不觉得此事会这么顺利,眼睛不停盯着陆陈两人看,想看他们二人究竟如何应对。
“这脚印如何形成可是胡公子亲眼所见?”陈画问。“亲眼所见。”胡公子斩钉截铁。
“换言之胡公子的脚印也在现场?”陈画又问。“就在现场!”胡公子毫不犹豫。
“敢当场验核?”陈画再问。“有何不敢?”胡公子毫无惧色。
陈画看了一眼陆寻。陆寻清了清嗓子:“来人,看看胡公子这双鞋能不能和脚印合得上。”
脚印严丝合缝。胡公子满意的展开扇子轻摇起来,脸上满是得意:“该验她了吧!”
“那就奇怪了。”陈东篱皱眉低头。
“怎么奇怪了?”胡公子急了,“还是大人不敢验核?”
“王……”张扬王八蛋还没全出口,被陈东篱硬是按了回去。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等待遇的张大小姐被气得瞪圆了眼睛。“胡公子这双鞋为何如此干净?”陈画不理会张扬的敌视。
“下人洗得干净!”胡公子猛一挥手。“哦?大人的厚底靴还能干得这么快。”陈东篱反复打量着胡公子脚上那双不输官靴的厚底镶玉皂靴。“东篱还想向公子讨教这速干的巧法。”
老知州听罢,神色骤变,面露慌张。不再注意陈画陆寻,反而狐疑地揣度胡公子,好似怕他看穿什么。胡公子显然听出了蹊跷,开始心虚,低下头去,又猛地抬头,用目光质问老知州。老知州抚了抚椅子把手,状若无事,不敢对上胡某人满眼的恼火。后头的百姓窃窃私语声渐起,由于澶州几日的倒霉天气,家中湿潮的衣物快要堆积成山,无人不质疑胡公子的说辞。
“下人的事……我怎么清楚……”胡某人言语开始含糊。“……不就是一双鞋么,能说明什么?”这句自相矛盾的话语一经出口,围观者爆发出一阵嘘声。张扬捂嘴窃笑起来,瞥了一眼身旁的老相识。回想当时她小看了这副孱弱的身子,感慨此刻才算真正认识。
陈东篱拿起堂上的文书与凭证:“虎扬从来不喜文玩,用的是什么品级的纸墨我看张姑娘自己都不甚清楚。可这些墨迹既不潮润,也不晕染。纸张经雨更未霉变生斑。大人不觉得蹊跷?”张扬心里喊了一声妙!结果话头高声质疑道:“我看你是故意假造了这些证物,造了这番说辞来派我不是的吧?”
审到此处,醒木一响。老知州变了脸色,一脸大义凌然:“此案至此,依然分明:假造证物,诬告忠良。胡瑶恭你可知罪!”张扬长舒一口气,想要谢谢这位天降下来的壮师。还没开口就看陈画给陆寻使了一个眼色。
“哎~大人。我看此案还未明朗吧?”陆寻开口道。“这军粮不是张大小姐劫的,难不成自己长腿跑了?”
“呵!”张扬见机会来了,抓紧机会开口。“我看他是想把自己造的孽障推到我头上,让我来担罪吧?如果不是这样,犯得上演这么大一出嘛?”全场的矛头从张扬移到了胡大公子自己身上。
这位大公子一听眼珠一转,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早准备了一手。“草民知罪……草民的确说了不实之言。”
老知州没等他说完就把令箭甩了出去。“来人!将着满口胡言者拖下去!杖责四十!”
“草民所言全是受人指使啊!”胡大公子经由刚才那么一闹,彻底变了个人。
“谁还敢指使你这个胡家大公子啊?”张扬叉腰反问道。
“我……我不敢说。”胡公子演了起来。张扬看他这副装弱带哭的样子恶心地别过头去。
“来人,此人私卖官粮还企图栽赃。证据确凿,签字画押,押入死牢。”陆寻见胡公子这副模样没了耐性索性。又被陈画怒白了一眼。
“等等等等!是梁知季!他威胁我这么做的!”胡公子眼看自己要被官吏拖下去赶忙叫喊。这梁知季不是别人,正是堂上那位老知州。“来人,拖下去!”老知州急了。“等等,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陆寻把围上来的官吏劝住了。
“那日他邀我去凌霄楼喝酒,说有好事与我商量。说要转卖一批粮食到异绑,我说现在粮价行情不好,我们家不想做这个买卖。他就改口说邀我去那儿听安梨姑娘弹琴,我就去了。结果到了场子,被惯了几碗酒下肚,稀里糊涂就吃进了这批粮草,只好答应他帮忙转卖。后些日子消息出来了,说有一批军粮不见了。我才发觉事情不对。我质问他这批粮食是不是军粮。他承认了。还说我们现在是共犯,如果我去告发他,我也难逃一死。”胡某这时与前头三言两语就被陈画带进沟里判若两人,嘴巴伶俐,条理清晰。
“哦?那这名安梨姑娘可以为你作证啊?”陈东篱笑道。事情到此处全在陈画陆寻两人掌握之中。“对啊!叫姑娘上来作证,你敢么?”老知州被他这一口反咬激怒了,一拍桌子,彻底撕开了脸。
胡公子作惊恐状,声音都有些发抖:“你这么胆大嚣张,不就是因为你已经把姑娘杀了么!”“颠倒黑白!”老知州这下从堂上拍案而起。
刚才一脸无聊,单手托腮看戏的陆寻一下正襟危坐,严肃了神情。陈画面色不变,只看了一眼方才跑进堂上报信的养鸽人。“死在何处?”陈画开口。
“留芳园。”胡瑶恭一如刚才一般回应陈东篱的问题。留芳园是梁知季在知州府后圈地建起的一片江南园林。“尸首呢?”陆寻从堂上窜下来,就差领这姓胡的衣领。姓胡的轻拍双手,两个大汉就抱着一个卷着东西的草席上了堂。席子展开,躺着一个妇人。口、鼻、肚皮、两胁、胸前肉色微青。陆寻当即俯身凑近。尸身完整,无刀伤钝击伤。喉下有痕,痕平极深,黑黯色,不起于耳后发际。指腹有墨,墨迹已干。泛青紫光,水不能晕,蘸醋方褪。掌心有一只字。为反写的季。
“如何?”陈画走到陆寻身边低声问。“被人隔物勒死,大约有两三日了。”陆寻答。
老知州见到姑娘这般模样,不知为何意志消沉,眼神死了。“这什么墨?”陆寻问。“油烟墨。”陈画答。还没验完尸,那帮胡家家丁又搬来一道屏风,上头画有岁寒三友。右下题字:雍熙四年三月 梁知 那个季字被什么人沾走了。
事已至此。老知州走下高堂,脱下官帽,白发凌乱,自己认了罪。认了是自己假造了这一干证据想要将这私卖军粮的罪责扣在虎扬头上,也认了是自己勒死了姑娘,连私卖军粮一起认了下来。最后朝着堂上审他的陆寻,也朝着堂上悬着的那块明镜高悬的匾额重重三叩首。遂签字画押。原本可以告老还乡的梁大人最后带着镣铐,住进了澶州死牢。而那胡公子虽是从犯,首告有功,加之那胡家请人将他保出。堂堂正正从州府正门走了出去。此案告结。一切尘埃落定后,陆寻当堂宣读了催促陈画上任的官府文书。恶徒落网,围观百姓看罢这场好戏,一边骂着曾经的青天老爷一边对这新上任的官评头论足,叽叽喳喳的散了场。
“我去写折子把这事儿向上头交代一下。”陆寻审完案子找了个借口。“哎,那批粮的去向你再想想办法把它弄清楚。”陈画看着他从后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我来,是受了长辈师长所托,来替他们看望一位老朋友。”张扬模仿着陈画当时的口气,向陈画作揖道。“老子信了你的邪!你倒是说说,这是什么?啊?”张扬夺过刚交到陈画手里的官印,“这又是什么?啊?”又指了指捧在书童手里的官服。
陈画就呆愣在原地,拿着异样的眼神盯着她直勾勾的看。“你现在装无辜也没用!”张扬说着重拍了一下陈画的脑袋。疼得陈画立马抱头。“有话直说好不好,用得着骗我嘛?”张扬嘟嘴。
“姑娘,姑娘!”书童看不下去了,挡到陈画身前。“我家公子这么做是为了隐藏身份去拿证据。你这嘴这么直,跟你一说全城都知道啦。要不是你这么容易中圈套,本来公子可以彻底查清粮草去向再亮明身份的。你这么一闹多出多少事情你知不知道啊?”“你意思是本姑娘给你们家公子添乱了咯?”“就是!”“吼,要不是我你家公子现在文书都被人抢了!”
“好了!”就是陈画也受不了他俩。“听雨,书卷你都整理妥当了是吧?”经陈画这么一训,那书童立刻低下头。抱上官服官印进了内屋。“张姑娘也请回吧。”陈画再次向张扬行礼。张扬朝那书童吐了吐舌头,吹了声口哨,原本藏在州府四周伺机而动的虎扬弟兄都现了身,跟着张扬一起回去了。“哎~谢谢!”快到门口时,张扬叫了这么一嗓子。陈画看着这妮子离开的气势,摇头苦笑。
等到了虎扬门口,张扬见到了一个熟人。当即冲了上去,一下子就扑进对方怀里:“高叔叔!”
“你这小妮子还当叔叔我在你这个年纪啊?”男子说着把张扬放下来。
“这次朝廷派你来守城?”张扬见到她的这位长辈,脸上掩饰不住喜悦。看见长辈点头,她高兴的差点蹦起来。“也就是说,朝廷要打了?”
“扬儿啊……”长辈听到这里脸色凝重起来。“好了。我知道了。”张扬看见他这个神情,兴致全无,立刻止住了话头。高怀仁也不再多说。“你先别灰心,我这次来其实带有一项重任。”张扬眼神亮了。
“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你娘,元宵节去大相国寺替你求姻缘?就是你偷跑被抓回来,被关了三天禁闭那次。”高怀仁声音和蔼。
“记得记得。您能别说这事儿嘛。”张扬听到这里扭头就要走,被高怀仁拉住了。“你还记得和你定亲那家人叫什么么?”
“哎呀,我哪儿记得啊……都说了不要再说这事儿了!”张扬有些窘迫。
“那家人的儿子可不得了。”高怀仁死死抓住张扬,不让她跑。“姓陈,名画,字东篱。有大出息。和我一起被调来了。”听到这儿张扬顿住了:“您再说一遍?”
“陈画,字东篱。”高怀仁再重复了一遍。
“这么说今天替我们解围的……是我们姑爷?”手下兄弟低语了一声。
“姑你爷爷!要不是你们,本姑娘会中套儿嘛?都散了散了,给我散了!”
——
参考文献:1.百度百科/墨 2.《敕蔡行手卷》 3.《洗冤集录》四时变动/被打勒死假作自缢
1
“佐久间同学?”
“佐久间悟?来了吗?”
“老师——我看到他被带去医务室了。”
2
所以,一大早上佐久间悟就在医务室中开始了一天的学习生活。
虽然自己是经常被欺负的对象,但是在上学路上就被不良青年缠上的经历还是第一次,应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佐久间同学?左眼的淤青需要康复几周,暂时可能只能这样了,可以吗?”
佐久间悟微微瞟了一眼医务室的老师。如果就这样去教室的话眼部的淤青肯定会成为讨论的对象,说不定还会因此受到嘲笑——本来自己的身高已经是众人的笑柄了,总不能再多一个。
悟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浓密的头帘遮住了被打伤的左眼。
“不过,为什么摔倒会伤到一只眼睛呢……?
没有回答,佐久间背对着老师,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的眼神没有人看得到。
3
第二节课课间终于能够回到教室,在走廊里与她擦肩而过了,尽管对方没有任何反应,悟确实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诶呀佐久间!这次被打得不轻啊!脸红通通的,肿了吧?”
班里喜好惹事生非的同学冲他嬉笑,悟没有搭理他们,径直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才不是被打红的。
悟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又不想让自己知道。她是那么帅气的富有个性的人,对于自己来说是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是两个世界的存在。
——所以不要触及为好。
佐久间悟面朝下趴在了课桌上。
4
“嘿!小矮子——?”
迎面走来了带着挑衅的笑容的人,佐久间悟本能的向后转身,然而因为过于紧张却并没有逃走。虽然是头一次遇见,但是悟十分清楚这个人。
神无月柚叶,学校三年级学生,凭借独特的发型很容易就能识别出来。他在本年级里面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一个人了——家里有背景,所以一直偷偷地仗势欺人,悟从一开始听说他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自己总有一天会被盯上。
“诶——怎么啦?看见我就跑吗——”
一只手按在了悟的头上,悟浑身一颤,虽然身体僵硬没有任何举动,但放大的瞳孔惊恐地四处寻找着视线范围内一切可能有用的东西。
拐角处出现了另一个不认识的人,淡黄色的头发,面无表情。
悟的脸上一瞬闪过了十分微妙的表情。
“救命啊—————”
尽管神无月什么都没有做,但是他就是喊了起来,黄发少年显然听到了这个声音,顿时停下脚步看了过来。佐久间悟感觉到按在头上的手放了下来,尽管不知道能否成功逃掉,但是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行动了。
显然,不论是神无月还是新出现的陌生同学都没有想到自己突然逃跑而吓了一跳,但是佐久间悟并没有再注意他们,头也不回的跑了。
至于那名黄发少年,他并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但是他想知道。
5
“所以啊——”
黄发少年,日比野骨向后微微退了退,脸上是无奈的表情。
“你这家伙哪里冒出来的啊——喂。”
日比野骨发誓自己绝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和逃跑的人,是的,他看到了校园欺凌现场,但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卷入。此刻他感到自己的表情和胃疼差不多,一切想法只有快点逃跑。
“我问你叫什么?不会说话吗你?”
神无月柚叶单手攥住了对方的领子,轻蔑地看着对方的脸。
“……daimler.”
日比野骨回答的同时条件反射的用自己的手抓住了对方攥着自己的胳膊,尝试挣扎一下。
——结果轻而易举的挣开了,两个人的脸上又出现了惊讶的表情。
紧接着日比野骨转身跑了,神无月柚叶伸手却没有抓到他。
“可恶——!”
全程,那个在墙根阴影里颤抖着的蜷缩的小东西脸上爽快的笑容,两个人不可能注意的到。
6
自己还真是多灾多难的体质,佐久间悟这样想到。
好不容易撑到了周五放学,结果在放学路上却被同样的三名不良青年堵了。
尽管自己脸上的表情被克制着异常平静,但是浑身上下的颤抖已经表明了自己是多么的恐惧,这也让敌人有了嘲笑的对象。
“喂你小子——周一跑的挺快啊?”
“还记得我们要多少来得吗——拿出来就饶你一命?”
“没有。”
“哈?你再说一遍?”
“没有。”
佐久间悟闭上了眼睛,他已经做好了接受接下来的疼痛的准备。
耳边传来了打斗的声音,金属碰撞发出的干脆的声音听起来竟有点悦耳,然而自己身上却丝毫没有疼痛感。最后传来的只有三声惨叫,佐久间悟始终没有睁眼,他在猜测救了自己的人会是谁,但是猜不到,他没有一个朋友可以在这个场合帮自己。
“你没事吧?”
平静的女声,没有喘息和劳累的感觉,仿佛没有经历过刚刚的打斗一样。
佐久间悟凭声音就可以辨别出来这是谁,但是他不敢相信。他抬起头,用瞪大的眼睛去确认。
——确实是她。
7
不动敖。
佐久间悟憧憬的对象,周一在走廊擦肩而过的邻班女生,佐久间悟认识她,但是她不知道悟。他看她是神一样的存在,帅气而又美丽,似乎什么都会,是初中的年纪却跳级成为了同级生。私底下甚至还有传言说她是道上的,虽然悟不知道是真是假。
“没受伤吧?要去医院吗?”
瞬间的空白过后,佐久间悟想起来了,她在危急的时候救了自己。
“不!没!”
悟感觉自己丧失了语言功能,瞬间低下头扭过脸,他不想让不动敖看到自己脸上的颜色。
“不……不不不要紧的!!!!”他的嗓子打不开,但努力还是喊了出来,“我……没问题的……没关系……”
片刻沉默,佐久间悟又补了一句,
“谢谢!!!!”
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8
佐久间梦到了那个恶魔。
毫无顾忌地飞翔在空中的,一席白衣的恶魔,现在被绑在了上帝的十字架上。
脚下百米的地方点起了火焰,隐约听到了人类的欢呼声。
恶魔笑了,一开始是轻蔑的嗤笑,紧接着变成了大声的狞笑,绑住他的绳子消失了,他现在飞在空中,盘旋着点燃的十字架。黑色的铁十字架已被烧红,红色的火焰顺着铁架子爬了上来,他可以控制这些火焰,他让他们染上了他的紫色,化作流星雨一样的火球砸了下去。
地面上的人们发出了哀嚎,可是他并不因此而感到满意。
燃着紫色火焰的十字架被无形的力量拔起来了,倒转下来,和流星雨一起砸到了地面上,地表的人类四散开逃走了,空气中只剩下惨叫和笑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火焰熄灭了。
他悬浮在高空看着底下烧焦的尸体,一个个已经变成了黑炭一样的东西。恶魔笑的更开心了,现在,他是白色的,而他们,那些人类是黑色的。
——黑色的尸体中,忽然有一个爬了起来。它看向了恶魔,除了面色煞白,其他的所有地方都是纯黑。
它扔去了一支银质的箭。
恶魔被直直地射中了,穿过了心脏。
佐久间悟惊醒了,捂着心口,喘着气。
——那个恶魔,是谁!
9
捂着心口的那只手似乎是摸到了一个坚硬但是很光滑的东西。
松开手,心脏前有一个东西滑落下来,佐久间悟捡起来,打开灯想看看它。
突然开灯,悟感到十分刺眼,眯着眼睛,他看到了那是什么东西。
一个黑色的,宝石一样闪闪发光的碎片,他好像知道这个是什么。
是的,他肯定知道这个东西的名字,但是他忘了!
佐久间悟摇了摇头,大概是自己没完全清醒吧,将那块碎片放在旁边的柜子上,关了灯,他重新躺下来,很快进入了睡梦之中。
10
佐久间悟起床后又看到了那块闪闪发光的黑色碎片。
——是真的!?
1
“父亲大人,请问有什么事吗……?”
神无月柚叶悄悄打开办公室的门,轻声问道,刚刚在手机上看到了父亲要自己去办公室的短信,于是他就来了。
——可是在这里看到的并不是自己的父亲。
对方闻声抬头,带着淡淡的笑容,是一个没有见过的金发外国青年,右脸上有明显的疤痕。
神无月柚叶闪身进来,门砰地关上了,发出了很大的响动,和打开时全然不是同一个力度。
“——你这家伙谁啊?”
2
“神无月君吗?你好,我是维尔加·叶夫根尼耶维奇·斯米尔诺夫,在你上大学之前的几个月内我将担任你的俄语教师,请多多指教。”外国青年流利地用日语自我介绍着,绿色的瞳孔一直温柔地注视着刚刚进来的学生。
——然而这个学生,神无月柚叶并没有搭理他。
柚叶转身走向墙角摆放的垃圾桶,将一直放在兜里的吃完的巧克力包装纸扔了进去。
“说完了?”
柚叶回头一瞥,对方仍站在刚刚的位置,微笑着等待着自己的回应。
“好吧,维尔加是吧?”柚叶选择了一长串名字中最简短的一个用作称呼,“那么我就直说了——”
“我不需要课外辅导。”
柚叶直直向门口走去,他记得几周前他曾经被通知过有一个教授语言的老师将要来给自己进行辅导,他不愿意上课,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去拒绝那位老师,猜想对方被自己这么说一定是很生气的,柚叶没有回头看对方的表情。
“请等一下?柚叶?”
“干什么!我都说了我不想——”
背后的门突然打开了,只说了一半的话立刻中断了,神无月柚叶打了个寒颤,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僵硬了起来。
慢慢扭头向背后看去,果然,来人是自己的父亲。
“这么大声音是在干什么?没有教育过你说话要有礼吗?”
看着父亲阴沉的脸色,柚叶感到不妙,手心不自觉攥出了冷汗。
3
“下午好,父亲大人……?”
柚叶试探性的打了招呼,声音恢复到了一开始的轻柔,然而到现在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已经不可能了,他不敢抬头看父亲的脸。
“真是对不起,伊万诺维奇教授,犬子给您添麻烦了。”
柚叶双手背后站在了一边,看到自己的父亲郑重的向外国青年鞠了一躬,尽管本能上他现在是想立刻溜走的,但他清楚那只会让结果更惨。
金发的外国人也向前欠了欠身——大概这个老师要向父亲抱怨自己刚刚的劣行,很好,刚刚见面就要被教训一顿,柚叶这样想着扭开了头。
“不会,我这边才是给您添麻烦了,不是很清楚这里的规矩,让神无月君进行发声练习,是我的责任,请您不要责怪他。”
柚叶惊愕地抬起头,维尔加似乎向着自己微笑了一下。
4
“所以说——我不想上课。”
柚叶趴在办公桌上,这种趴法如果被家人看到的话大概会被说一顿,然而父亲已经走了,这里只剩下自己,和对面坐着的,刚刚帮自己圆场的“伊万诺维奇教授”。柚叶并不清楚为什么刚刚维尔加会做出那样的举动,但更让他疑惑的是,他所听到的,眼前这个外国人的名字,两次不一样——虽然无法排除自己记错了的可能性。
“没关系,虽然说课程应该是从今天开始,但是如果现在不想正式进行课程的话,我们可以先来互相了解一下情况。“
“维尔加,你之后不要来了好吗?”
趴在桌子上的柚叶并没有抬头,所以也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是怎么样的,但是数分钟的沉默已经说明了尴尬的状况。
“柚叶……不喜欢上课吗?”
没有回答的声音,但是维尔加看到棕色的头发微微颤抖了一下。
“那……讨厌学校吗?”
没有回答的声音,也没有肢体语言作为回应,整个办公室又恢复到了沉默的状态。
5
学校。
神无月家的小少爷从来没有喜欢过的地方。
并不是因为受欺负这种普遍的理由,相反,他曾经多次有意无意地欺负过别人。
——只有一个理由:学校没有个性。
所有的学生都是一样的,穿的是一样的制服,上的是一样的课程,进行的是一样的活动。这是柚叶真正讨厌的地方,在这里他也是人群中的一个,没有任何特殊的存在感。
——就像在家里一样。
比他大十岁的哥哥,在各个方面都很优秀,已经被父母决定来继承家业,而对于柚叶的培养,父母却并不是很上心。在小的时候并没有显示出多强的才能,父母也就没有继续挖掘下去,只是顺其自然,久而久之兄弟两人差距越来越大,柚叶在家中的地位也越来越平庸。
他讨厌这个家,他讨厌永无止境的严厉家教。
柚叶回想起来国中的时候了。为了让自己在学校的存在感更加突出,他在班里一直表现的很霸道,也欺负过别的同学。结果那一天自己的父亲亲自来了学校,而自己也被叫到办公室谈话,在家长面前他不敢再像平时一样狂妄,老老实实的听完了训话——谁知道这整个过程就被同学录了下来,足足成了一年的笑柄,他向家人抱怨过,但回应他的只有四个字。
“自作自受”
从此他变得很小心,生怕自己的两面性暴露在别人面前,可是今日还是事不尽人意。
所以,维尔加为什么会帮自己呢?
6
“请问,神无月君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回答维尔加的是办公室员工充满歉意的摇头。维尔加尴尬的笑了笑,应该是自己问的人不对吧,他决定直接去问柚叶的父亲。
——也是摇头。
“他没告诉过我们,从来没有。”柚叶的父亲叹了口气,“如果伊万诺维奇教授在意的话,还是去问他本人吧。”
维尔加目送对方离开,
——作为父母不清楚孩子的喜好?
他忽然想起了柚叶在自己自我介绍时的举动。
7
“结果你还是来了。”
“你也是,不是吗?”
“——很高兴能再见到你,柚叶,那么我们今天正式开始课程吧。”
柚叶没有吭声,只是稍稍扭头撇了撇嘴,维尔加的脸上带有一丝胜利的微笑,他知道今天的课程肯定会很顺利。
在维尔加身后能被柚叶清楚看到的桌子上,摆着一大盒高档黑巧克力。
职业列表(职业介绍和【最低条件】
【近战】
勇者-----------(善于近战,攻防属性均衡,头脑不坏
【至少有一把冷兵器(刀剑锤斧、锁链等】
武士-----------(招式华丽,发大招前请一定要大喊招式名称
【至少有把刀】
骑士-----------(忠于一人,没有主人命令无法跟其他玩家组队
【你得有个主人】
枪兵-----------(能有效克制武士和短兵器使用者
【得有柄枪,有枪头能捅人的那种】
格斗者---------(一身腱子肉(喂
【灵活有力的拳脚】
盾兵-----------(普通,能有效防御弓箭手
【你得有个盾】
农民-----------(自给自足,蔬菜真好吃,割草真开心
【你得会种地,有把锄头】
暗杀者---------(不出招则已,出手必夺性命
【存在感不能高】
盗贼-----------(嘿嘿嘿,你的就是我的
【有灵活的身体,身高体重不要太高】
忍者-----------(藏匿于黑暗中,请不要打屎莱姆会惹一身屎味
【你可以不会忍术但是丢个手里剑还是要会的】
矿工-----------(自带镐子和矿物探测识别器
【你得先找到矿区呀】
肉盾-----------(好吧,我收回说格斗一身腱子肉的话
【强壮的身体,会吸引仇恨,用身体承受伤害】
反伤肉盾-------(会魔法的腱子肉
【会反伤魔法,用身体吸收伤害】
近战奶妈-------(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哈哈哈哈哈哈跪着唱征服吧
【回血要比对面打你的多】
近战法师 ------(招式华丽,发大招前请一定给足了特效
【无条件。每个法师都有颗近战的心,我懂的(
傀儡师---------(操纵于鼓掌之间,在座的都已经是傀儡了
【同时操纵10件事物或人
修筑者----------(游戏漏洞修复者。无法养老的劳碌命
【掌握凝胶制作,肉眼识别时空裂缝并且会修补
①这个世界凝胶=货币,所以修筑者=印钞机
②能力越大责任也大,请积极修补裂缝和维护时空门
【中距离】
法杖系法师 ----(偏学院派的法师
【有根法杖(拿根牙签当媒介也是可以的(
无杖系巫师 ----(自由不拘的野派法师
【不需要吟唱和无术式释放魔法
召唤师----------(上吧我的召唤物,等我吃完这个金鱼糖就攻击
【与2头召唤物签订契约
咒术师----------(使用对方头发、指甲、血液等物品施加诅咒
【精通诅咒术式
占卜师----------(遇见未来,能提升一定的幸运值
【得有占卜物(卡牌、水晶球之类的
药剂师---------(热衷于药剂制作,防御方面往往较弱
【掌握固定配方,认识材料,会自创药剂
①药剂制作和研究
②无法瞬间回满生命或者魔法,只能加速回复
吟游诗人-------(乐天派音乐人
【 掌握一门乐器,会给队友加buff
丰收者---------(唱歌好听到蔬菜一天一熟
【与自然和谐相处,掌握三首以丰收曲
①吟游诗人可以加各种buff但是无法瞬间回满生命和魔法
②丰收者能加速动植物生长,推荐农民朋友选该职业
献祭者---------(献祭自己部分生命或幸运值换取丰厚道具
①献祭生命越多获得道具越多。注意幸运低于10有几率死亡
②道具数=献祭血量×幸运×献祭次数÷献祭前的HP
③献祭者无法回复HP!!!无法回复HP!无法回复HP!
【幸运值15以上
工程师---------(机械爱好者
【知识量丰富,精于机械研究
研究员---------(挂逼((
【掌握世界裂缝和传送门动态,高阶引领者
游商-----------(买东卖西,跟那些妖艳奸商不一样
【拥有存储100立方米的背包,高阶引领者
旅行者---------(假装四处看风景
【高阶引领者,拥有能够连续传送强壮的身体
厨师-----------(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就没有不能吃的
【至少会做两种风格的料理
女高中生-------(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
【相信自己有无限可能性,不限性别
【远距离】
古魔术师 ------(等一下你们先撑着,我技能吟唱还有20分钟
【精通远古魔法,会画魔法阵(CD时间长
编程魔导-------(魔法程式使用者,会用魔法的程序员
【会写200条固定魔法程式
大魔导士-------(魔法程式创造者
【会创造魔法程式,会使用远古魔法
弓箭手---------(我射———我射
【会射箭(
弩手-----------(我射—我射
【会发弩……
铳兵(双枪)---(吃我新鲜出膛的子弹啦
【你得有把枪,用子弹的那种
狙击手 --------(吃我一狙biu~
【有把狙,不说百发百中,百发99中是要的
低阶引领者-----(漏洞感受者
【能感受时空裂缝和传送门位置
高阶引领者-----(漏洞发现者。快叫那个劳碌命来,朕不会修
【肉眼识别裂缝,知晓传送门位置和稳定性
①引领者只能看见裂缝和时空门位置,并不会修补
小护士---------(单体治疗
【200米内单体生命回复(至少回复40%)
回复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跪下叫爸爸
【500米内队友全员全属性治愈回复(回满)
捕虫者---------(啊这个怪残血了,我丢
【有正确宠物捕捉方式,会使用宠物项圈
收藏家---------(戴上了项圈你还想有自我意识哼哼
【掌握宠物项圈制作
兽医-----------(^q^小动物真可爱
【治疗宠物和召唤物
①当怪残血时使用宠物项圈可进行捕捉
②捕虫者无法捕捉小boss以上怪。收藏家可以进行捕捉
企划说明:
◆#百分百凝胶#企划是私人非盈利性质仅供娱乐的大家都能参加的休闲企划
◆可以组队冒险肝任务也可以咸鱼养老偶尔互动。区域任务见【任务和奖励说明】
◆企划主线大概是【探索世界全貌并且修复时空裂缝】
◆企划采用计分制,你的每次创作都会有相应计分。明细请参考【计分表】
(大概十天统计发表一次
◆企划总分前五名将会得到企划主个人给出的小奖励,具体看【奖励说明】
◆企划人设没有审核,不论画技谁都可以参加,不过请注意投稿太黄暴主页君会假装没看到
◆企划期间随时可以投稿人设参与企划,欢迎参加欢迎“狗人设”
◆支持开设多个角色,但不推荐
◆企划预设时间【2017/01/27——2017/05/30】可能依据大家的参与情况提前结束
◆企划展开平台:微博+ELF,群内也算
◆企划交流群群号:593894215 (山企屋)
◆人设、互动、任务或者迷之投稿都请@山企屋或者响应企划?方便计分
◆世界货币=凝胶。修复时空裂缝也是用凝胶。
◆不论主/副职业,【修筑者】享有无限凝胶但是无法养老!请积极修复世界
◆人设纸根据主职业进行选择。职业支持自行创作。具体见【职业说明】
【桃色】=【近战职业】【黄色】=【中距离职业】【蓝色】=【远距离职业】
◆HP/MP/ATK/DEF数值上限都是999,LUC数值下限-50,上限50
◆推荐组队,日常队伍人数不要超过10人。小boss/最终boss队伍上限4人
◆如果正常投稿超过三天还没被转发接收请私信或者再发一遍
【计分表】
插图】【单幅 漫画/条漫】【每格
线条:14 线条:3
多人线条:14+(人数-2)×6 黑白:4
黑白:18 彩页:6
多人黑白:18+(人数-2)×8
彩页:20 文】【每400字
彩页多人:20+(人数-2)×9 7
带场景:30 ◆不足400字
多人带场景:30+(人数-2)×14 0.015/字
◆封面/大跨页按插图标准计分
◆任务分另加
◆1计分换取1立方厘米凝胶,简称1凝胶
◆NPC销售道具价格请看【物价表】
【奖励说明】
企划结束后将统计大家的积分,总分前五的玩家都可以获得游戏 Portal knight或者Terraria
(不想要可以换成其他等价游戏或者现金
总分第二、第三的玩家可以另外获得steam原价66.6元内的游戏
(不想要可以换成其他等价游戏或者现金
总分第一的玩家可以另外获得steam原价233元内的游戏
(同样,不想要可以换成现金,支付方式届时私信告知)
故事背景:
XXX年的某一天OOO星球炸了。有一部分星球住民因为进入了爆炸时产生的※时空裂缝※幸免于难,但是他们被困在时空裂缝之中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络。
所谓乱世出英雄,这种时候就出现了名为【修筑者】的神秘团队,他们自带天赋能够看见其他人无法察觉的时空裂缝并且能在相对稳定的位置修建起了※传送门※连接分散在各个时空裂缝中的住民。
修筑者和其他冒险者们开始为了连接全星球的异空间努力着。
※【时空裂缝】可以简单理解为小范围不稳定的异空间。
【传送门】可以简单理解为连接其他不稳定异空间的稳定通道。
有了稳定的传送门从一个异空间到另一个异空间最短只需20秒
(根据空间大小稳定程度和实际距离传送时间会有所不同)
就算我再努力地去寻找那时候的片段,浮现在记忆里的都只有机械切割肉体迸溅而出的鲜血,和回荡在那个冰冷的实验室里一声声凄厉痛苦的哀鸣哭号。
编码F1,所以我叫自己Fyi,应该和隔壁的R3是同一批的“狗”,只不过他四肢被换成攻击力极高的机械,我身体里被混入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器械和细胞而已。虽然这并不影响生活的什么,说实话有时候用起来甚至还有点方便,但是我总是想知道,虽然这是偶然在某些猎魔师交谈时听说的——原本我生活在贫民窟中的身体,就是在被改造之前的那些日子里,都在做些什么呢?
有自己在意的家人么?有自己所爱的人么?还是……其他什么之类的。…大概吧,反正,「爱」这种代名词,不是我们这群可悲的“狗”应该拥有的,不是么。
这个错误的世界,和这个值得讽刺的自己。我看着这些,开始一点一点地将耐心消磨殆尽。那些七零八落的记忆和撕心裂肺的痛苦,慢慢地,慢慢地,都积淀成寂静的夜幕。
无处可逃。
天开始黑了。这个2317年的天空开始渐渐沉下去,无尽的黑色从远方蔓延,整个世界都蒙上昏萤的光。
我又一次躲进了咖啡厅,像一条夹着尾巴的狗——的确是“狗”没错吧。
“您好,请给我一点阳光。”我踮起脚扒着吧台,看向温和地笑着的店长。他露出很让人舒服的笑容,将一缕缕【弱光】投射到我身上。
这真是很舒服啊,让人安心的明亮。
我眯起眼享受着这属于我的,也只有我能明白的幸福。
“唔哇啊啊啊……!”毕竟能力也不是可以持续使用的,更何况店长还在招待客人。直到店长忙得有些累了,我才长舒一口气,松开吧台,抬起头对店长开心地笑笑:“谢谢店长!你休息一下吧。”
“客人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店长微笑着对我颔首,有些疲惫地收回能力。我出神地看着那一缕缕光芒化作星星点点的星光四散飞去,美得像辽远夜空的星河。
“您好店长,一杯咖啡。”身边的人敲了敲吧台,我才回过神,有点尴尬地一个劲儿往后缩,想给那人多腾出些地方。不管什么时候,被定义为和平区的咖啡厅总是会很热闹,我明明没有什么事还占着吧台不放,他一定也很苦恼吧。我正这么想着,却听到他轻轻地笑了,说:“你长这么大点,不占地方的,没事。”
我抬起头看看他,挺高的个子,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是个很普通,但是看起来很温和的人,看不出是反抗者还是平民。他交叉着食指,很随意地拄着吧台,不知道在专注地看着什么,似乎感觉到我的目光,他低下头看向我。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都能想起那个震惊又带着苦痛的眼神,好像一个苍老的旅人走遍了千山万水和人海茫茫,终于找寻到自己遗失在角落里的时光。
他看了我很久,说:“我们是不是认识?”
啊?出戏。
“不认识。”我笃定地摇摇头,“我没见过你。”
“这样啊……”他拄着下巴,意味深长的放缓了语速,打量我的目光让我有点发毛……是那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我默默甩了甩耳朵,有点不开心。
“你叫什么?”他问,“我是戴克斯,你也可以叫我D。”
我并不是很想告诉他,但是我还是甩着尾巴说:“一。”
他,这个叫戴克斯的男人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拿出手机对着我放肆地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然后放下咖啡杯,很不客气的起身,说:“我要走了,再见。一。”
啊?什么????……耍我?
更用力地甩着尾巴,我眯起眼睛抓住他手里的东西,不满地哼哼道:“这样很不礼貌哦,先生。”
“好好好我删掉……你千万别生气……我可打不过'狗'啊。”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当着我的面删掉了照片。我眯着眼睛看了他的手机很久,强忍着把他的手机抢过来啃得稀巴烂再摔在地上的欲望,哼了几声。
“那我走咯?”他试探地看看我。
“你走吧走吧!”我气鼓鼓地坐到椅子上扭过头去,不想看他。
哼,真是奇怪的人。
“对了。” 走到门口,他忽然回过头叫住我,“如果你是'狗',那你以前一定是人吧?”
“好像是这样的。”我晃着悬在空中的双脚,越看他越不爽了,要不是“那位大人”不允许杀死平民我一定早就冲上去咬他了,“你难道不知道询问'狗'『重生』之前的事是禁忌么?”
“当然知道了,可是我也没问啊。”他赔笑道。我正想怼他几句,他却忽然了一副面孔。
后来回想起来,那大概叫“悲伤”吧。
像深海里的鲸,兀自哭泣长鸣。
“您很像我妹妹。”
他这样说。
“那,后会有期了。”
我再回过神的时候,只剩下店门口回荡的清脆铃声了。
妹妹……么?
算了。
家人,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是“狗”应该拥有的呢。
---------------------End----------------------
【寫了好久手感還是不太好,索性刪掉LIVE的部分就結束了……寫的亂七八糟的,就別看了……】
馬奈木真飛背著貝斯盒,哼著記憶裡殘存的曲調走下了月台。從剛才起一直站在自己旁邊的人露出來如釋重負的表情。怎麼啦,真飛納悶地想著,卻看到前方有個熟悉的身影。
“啊!是製作人大姐!”真飛趕緊追過去向對方打招呼,“好久不見了!那個、那個……最近很忙吧?”他說著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緊接著發現對方手裡正拿著一些看起來很重的東西。
“啊,這個我來幫忙拿吧。”沒有等對方回應,真飛就將對方手裡的大包小包搶了過來,“這個是布料?用來給其他組合製作衣服用的嗎?感覺很厲害!”
“那個,馬奈木君的手……”
“叫我外號まな會比較好?我的手怎麼啦?”真飛扛起來對方手裡的東西,包裹意外的沉,要拿到學校去恐怕會很吃力吧,“感覺大姐你真是好辛苦啊。”
“不,沒有的事,倒是之前還沒有看到馬奈木君你手上長繭子……最近練得太辛苦了嗎?”
“嗯?”真飛一經提醒,才又感覺到手指上生出的硬皮,不過,現在已經因為時間太長而不痛了,“沒事啦沒事啦。”
“不要練得太過哦。”真飛看到製作人抿了抿嘴唇而因為這樣的反應笑了起來。
“沒事的!男主角在迎擊BOSS之前,要經過試煉是很正常的嘛。”
“要是太辛苦的話,在台上的表現反而會差強人意,這也不要緊……?”
真飛撓了撓頭笑道:“雖然大姐頭說的也有道理,但在最終決戰前就被打敗,就不是男主角了吧?”
“可是要是最後沒法上台的話,之前的努力不就都會白費了嗎,”她挽起髮絲到耳後,小聲地說道,“這樣,別人就看不到你們的努力了啊。”
“沒關係的,我也很討厭自己努力了一點就叫天叫地、好像努力過了就很了不起的人!所以安啦!”真飛伸出來手,想拍拍對方的肩膀,不過因為想起來對方是女孩子,所以又把手縮回去了,“怎麼說呢,我覺得好好地練習過之後上台就已經很帥了!”
“哎……不是……不是這個意思啦。”少女支支吾吾地點了點頭,真飛將那當做肯定,但是對方嘴巴上說的話卻讓他覺得矛盾。
“那是什麼啊?大姐頭?”
“我覺得,努力如果沒有相應的成果的話……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所以まな也不要太勉強。”
“努力不是總會有相應的成果的嘛,但是不努力的話,一定什麼成果都沒有的,是吧?”
“馬奈木君你太極端了……又不是只有完全不努力和努力過頭兩種。”
真飛停下來腳步:“但是,對決定是否努力的人來說,回首過去就只有完全沒努力,和努力過了啊!我不想後悔!”
“所以說……”
“雖然不知道製作人大姐頭是怎麼想的,但是我覺得讓人看到自己的努力很遜。”
“哎、哎?”
“少年漫畫要是花三話去畫主角怎麼變強,就會變得沒人看。因為讀者真正想看的是是否在最終話那時候打贏大魔王,而不是那之前乏味的訓練吧?我的話看著漫畫看到訓練的地方就會想,快點跳過呀、快點跳過呀、我要看決戰!”
“唔……是這樣嗎?”
“嗯,我是覺得這樣啦。”真飛笑起來。學校的建築群已經出現在視線的深處,大概再走幾步就可以到了。
“之前沒有想到,原來馬奈木君你是完美主義者啊。”少女輕聲說著,不知道是說給誰聽得,聲音很小。
“我才不是心胸狹隘的完美主義者呢!”真飛反駁道。
“不,那個,完美主義者不是就和心胸狹隘掛鉤啦。”
“說是那麼說吧。”真飛追上製作人的腳步,這時候,從前面吹來了風。真飛瞇起眼看向同行的少女,“天好冷啊。回家以後想吃火鍋。”
“まな喜歡什麼樣的火鍋?”
“我喜歡吃中華料理的那種辣辣的!製作人呢?”
“清淡的吧。”
“哎,那到時候一起和前輩他們去吃吧,好幾個人就可以點鴛鴦火鍋了。啊,大姐頭你需要把東西搬到哪個教室去?”學校已經近在咫尺,真飛才感覺到手上的東西又沉了起來,“練習室嗎?還是音樂室?”
“準備室,最近負責的組合在那裡。麻煩你了。”
“好的好的,大姐頭你小心腳下嗷——”話音未落,真飛卻踩空了腳下的台階。好在還沒發生什麼時就反應了過來,“哇,嚇死人了。”
“感覺まな人如喜歡的火鍋一樣呢。”
“嗯?”
“沒理由的沸點低,一下子就能燃起來。”
“可是,辣鍋也比其他火鍋的水要先蒸乾吧。”真飛說著,又躍上一級台階。
少女矗立在幾尺下的台階:“那まな呢?”
“我?我也知道我很容易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也明白自己做事總是一頭熱,想什麼就是什麼,但是我就是想做下去。大概是從出生開始到現在,進入這個學校才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真飛看向幾步外的少女,想明白對方問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麼。
“但是很累吧。累的時候休息也沒關係的。”製作人以耳語般的音量說道。
“如果打最終BOSS不艱難的話,還有什麼該難呢?我也想要變強!”真飛做了個動畫裡的手勢,“對不起啦,大姐頭,說這麼多奇怪的話。”
“沒有關係……只是……你的意思我都能理解,但是不要燒乾鍋子啊。”
“沒關係,湯不夠的話,再加就好了。”真飛指了指樓梯間的號碼,製作人便從他手裡接。
“加油,まな。”
“你也是,加油,大姐頭!”
真飛目送著少女纖細的身形抱著沉重的包裝跑向自己的目的地。
要說沒有煩惱是不可能的。對方說的道理自己也都明白——雖然這麼講,但是真飛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船也要到橋頭、才能自然直啊。”真飛歎了口氣,重新背起肩上的貝斯盒,向著教室的方向走去。
*
LIVE的日期很近了。大概是因為最近太過疲勞的緣故吧,越是接近那一天,真飛反而覺得時間的流動越來越慢。
LIVE開始前的晚上,真飛在自己的房間內調整著狀態。耳機裡面播放著之前排練好的歌曲,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就算不去聽也能自然在腦海中回想。
“學長他們真的很厲害啊……”真飛一邊用手指模擬出貝斯弦的節奏,一邊調整著自己的狀態。
從最初荒誕的小調的前奏,變為激昂的大調。隨後,是鼓製作出來的“槍響聲”。這應該是通曉古典樂的悠的傑作吧。
手指不由自主地隨著耳機裡面的聲音一同演奏起來。真飛在心裡將這個練習稱之為BOSS戰前的揮刀。
要在舞台上保持最好的狀態,從登台的前一秒才開始準備發大招是不行的。事情從一開始就是定好了的,在這一場戰鬥中,每一擊都是為了最後的高潮而鋪墊,因此那個【大招】一定要發出來。表演也是一樣,為了站在演出的最高點,必要的是在登台之前的準備。
——這種想法被馬奈木真飛自己稱為少年漫畫哲學。
來來回回撥動著假想的貝斯,真飛感到自己的心緒逐漸被什麼情緒撩撥得高昂。
耳機裡面的歌聲逐漸轉向了最為熱鬧的場面——這裡是最為熱烈的戰鬥。然後是槍聲、槍聲和槍聲。
馬奈木真飛調整著呼吸,停下來手中的動作。
從現在開始,他知道自己已經是戰無不勝的存在了。
……不可以逃避現實,要面對坑(合眼)。
列完以後發現很多角色連人設紙都沒有……哎……這……對不起……你們老媽是個垃圾人……這些起碼是可以填的,還沒有算上完全沒法填的……
-死神企劃-
【百日紅千海】【Theo】【格里高爾】【托比亞斯】【灰宮灰彌】【崗橋經世】
“雖然挺有意思、但沒有時間、或許日後可以用到的NPC們:”
【左衛門】(介錯人)【久保紗織】(完現術者-超級射線)【杢代沙和音】(完現術者-吞吐口罩)【北銘衛金】(死神-囚犯)【佐井心愛奈】(完現術者-繪圖日記)【戶倉奏戀】(完現術者-學生會長-標本瓶)【秋好日成子】(完現術者-拉鏈)
-百物語-
【河合咲希帆】【魔法少女Aki】【恐怖動畫•河合大治】
(連人設紙都沒有系列的:)
【食人魔•川上広末】【東區吸血鬼•浦久保匡一】【二尾貓又•愛繪】【血色手印•淺井保乃歌】【黑色巨獸•八橋累亞】
-笨蛋測試召喚獸-
【淺井良仁】
-Ensemble-
【馬奈木真飛】
-百夜-
【空】【藤野康信】【中佐】【清川朗】【宇田津透也】【宇田津梅】【高燈龍】
-大正-
【迷亭信樂】
-少年兵-
【貝哈】
-神庭-
【安特】【亞哈謝】【赫拉斯】
_(:3」∠)_重新修改了一下。总之还是发在这里。旧版本也保留着。毕竟修改后的更加意识流。就非常有流畅的呕吐物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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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眼睛里映得出死亡。
这是她自打出生起就拥有的能力,只是等她察觉到这种天赋,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那时的少女还只是个刚刚模糊地听大人们提起过一两次死亡这个词语小孩子。
死亡对于少女毫无意义。
更准确的说,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引起她的注意。
少女的眼睛所看到的世界,与他人不同。与“看到死亡”不同,这是她自出生起就知道的事实。
少女世界中只有灰色。她的眼睛所看到的,只有灰蒙蒙的色调。映入少女眼中的万物,无论有着怎样丰富的色彩,都永远的蒙着一层霉斑一样的灰。脏兮兮暗淡无光一大片一大片的灰色,单调的复杂的灰色,冷灰暖灰纯灰,蓝灰、橙灰、拿坡里黄、焦糖绿……各种叫的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灰色。
少女厌恶灰色。
只要少女睁开眼睛,灰色的世界就会将少女吞没其中。
更多的时间里,少女选择闭起眼睛,与黑色为伴。
少女渴望着灰色以外的颜色。
少女憧憬着鲜艳的颜色,即便她从未见过鲜艳。
直到某日,少女视线的边角,出现了红色。
那是少女自出生以来所见过的唯一无法被灰色掩盖的鲜艳色彩。少女甚至额外花了十几秒来确定那并不是幻觉。
少女贪恋的视线追逐着那一丝红色,直到它完全的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外。
少女想要那红色,想要一直的注视着红色,想要红色永远的固定在视线之中。而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追着红色走过了好几条街。
携带着耀眼红色的人横冲直撞,在灰色中穿行。红色推开灰色,红色撞到灰色,红色被灰色淹没,红色从灰色的包围中冲出。红色……红色被拦住了。
红色与灰色激烈的碰撞着,移动着,少女追随着被各种灰色遮挡住的红色移动着。
然后,红色就这么溢了出来。
红色飞舞着,红色跳跃着,红色盛开着,红色凋落着,红色……消失了。
少女的世界又回到一成不变的单调陈旧的灰色。
少女回味着红色,思慕着红色。
如果能看到更多的红色就好了。
这样向往着的少女开始寻找、追逐着她所有能映进视线中的所有红色。几次之后,少女发现被红色附着的人很快地、通常在三天之内就会死去。
自此之后。死亡在少女的脑内与鲜艳的红色画上了等号。
贪恋着艳丽红色的少女追逐起死亡。
那是为她带来红色的唯一路径。
红色,更多的红色。少女狂热的喜爱着红色,同时也爱恋上为她带来并使红色绽放开来的死亡。
少女追逐着红色,同时也追逐着死亡。
不论是何物的红色,少女都会毫不犹豫的追上去。她追逐着红色,直到红色消散。然后,少女再去追逐下一抹艳红。
误会少女与红色之间关系的人们,称呼她作“死神”。而少女对此也许一无所知,又或是不屑辩白。毕竟,她的眼里心里只有死亡,以及依附于死亡的即将盛放的夺目鲜红。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去对付死亡之外的人和事情呢?
今日的少女也依旧恋慕着红色。
今日的少女也依旧追逐着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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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3」∠)_唉死神少女的故事总算是憋出来了。总之就是一个追着死亡跑的单恋死亡的少女的故事大概。
_(:3」∠)_居然一周之内真写完了并且加上标题注解还有一千字我。。。
_(:3」∠)_我好帅!
_(:3」∠)_个屁啦。
_(:3」∠)_下周。。。填啥好呢。
_(:3」∠)_填参吸血鬼的坑吧。
_(:3」∠)_总之不出正月十五没心情干活啊啊啊放我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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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喜欢鲜艳而耀眼的颜色。
但少女的眼睛所看到的,只有灰蒙蒙的色调。少女眼中的万物,都蒙着一层霉斑一样的灰色。少女厌恶灰色。然而少女的眼睛里,只有脏兮兮暗淡无光一大片一大片的灰色。单调的冷灰暖灰纯灰,各种叫的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灰色。
偶尔的,少女的视线中会出现黑色雾气包裹着的红色。那是少女所见之物中唯二不被霉灰所污染的颜色。
少女的贪恋的视线追逐着那一丝红色,直到它完全的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外。
少女想要那红色,想要一直的注视着红色,想要红色永远的固定在视线之中。所以当被黑色包裹附着红色的人出现在视野正中时,少女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住了。
而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追着黑雾之中的红色走过了好几条街。
携带着耀眼红色的人在街上横冲直撞,直到被其中一个被他撞到的行人拦住。红色的人逼近那位行人——一位穿着黑色长至小腿水手服的女孩子,推搡着她。完全是单方面的欺凌,围观者们开始聚集。
然而少女对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毫不关心,她只注视着她鲜艳夺目的那一丝红色。
只是这样而已。
红色随着附着之人的移动而移动着,少女追随着被各种灰色遮挡住的红色移动着。
然后,红色就这么溢了出来。
红色飞舞着,红色跳跃着,红色盛开着,红色凋落着,红色……消失了。同时,与红色相伴包裹着那人的纯净黑色的雾气也一同消失的了无影踪。
少女的世界又恢复成单调陈旧的灰色。
少女回味着红色,思慕着红色。
如果能看到更多的红色就好了。
这样向往着的少女开始追逐视线中出现的其他所有红色。几次之后,少女发现被红色附着的人很快地,通常在三天之内就会死去。
红色=死亡
少女由此开始追逐死亡。
红色,更多的红色。少女狂热的喜爱着红色,同时也爱恋上为她带来并使红色绽放开来的死亡。
少女追逐着红色,同时也追逐着死亡。
误会了少女与死亡的爱恋的人们,称呼她作【死神】。少女从未对此作出任何反应。毕竟,她的眼里心里只有死亡,以及依附于死亡的即将盛放的夺目鲜红。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去对付死亡之外的人和事情呢?
今日,少女也依旧追逐着死亡。
*少女眼中的世界……大概就是相当于在眼前所有的景物之上叠加了一个图层模式正常透明度50%的图层。
*只有显示将死者的红色和将死者周围散发的黑色雾气不被灰色所覆盖。
*红色的形状是造成死亡的伤口形状。
*少女眼中,自杀少年几乎完全被红色所覆盖,格外的吸引着她。这也是她会一直追逐着他和他的死亡的原因。
*少女第一次看到的死亡,是路人招惹艾西,并被艾西发了一个便当的事件。
*除了红色之外第二喜欢的颜色是黑色。
*一篇很平和的互动
*有引用典故
*因为不知增上寺的签,加上参拜是清晨去的,所以省略了敲钟和求签不提
*增上寺并没有山坡,是我图方便……大概(
*为大师打call!!
*想多揉揉罐罐的脑袋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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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伊始,云薄天青。不得不说是个好兆头。
少女拢了拢披肩,呵出一团白汽。平日里穿惯了宽松的行灯袴,换了和服后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她前后瞧了瞧,确认腰带没歪、发型完好后,便再度朝着增上寺出发。
前去初次参拜的人依然很多。尽管刻意避开了除夕夜,但如此人潮还是无法避免。她不由自我打趣:置身其中只觉自己像条为远离大部队而努力前行的鱼。
终于“游”出了拥挤的街道。凉子刚呼出一口气,便听得不远处传来了呼喊。
“凉子——”
稍尖的、小女孩特有的清甜声线。
凉子抬手挥了挥,三两步迎了上去,歉疚地说道:“抱歉,人有点多。久等了吧?”
“没事,我也刚到。”
小女孩眯眼笑,头顶一对兽耳微动了动。
……真是太可爱了。
少女努力按下了摸头的想法,望向通往增上寺山门的长阶。较之闻名遐迩的明治神宫和浅草寺,选择来增上寺参拜的人便明显稀疏了不少,分散在长阶的各处。她指了指耸立于高处的山门,示意道:
“还好这里人不太多,我们走吧。”
“嗷喔!”
小女孩也兴奋地张开嘴。小小犬齿隐匿其中。
——这是鹿又凉子第十五年的初次参拜,更是第一次不与家人同行的初次参拜。
清晨的空气干燥且寒冷。小女孩不时朝前蹦跳几步,挂在襟前与双足上的铃铛便叮铃铃作响。毛茸茸的兽尾来回摇晃着,她转过身来,原地蹦了蹦。
“凉子,凉子,快点啦!”
少女很无奈:“罐罐,慢一点。我穿的还是木屐。”
罐罐眨眨眼,歪头瞅她:“你为什么要穿和服呀?这么麻烦。”
“习俗嘛。难得一次,就穿来了。”
凉子终于赶了上来,不知不觉间额上起了薄汗,她掏出手帕拭去后,又见罐罐一溜烟蹿了上去,在靠近山门的位置转身,一面招手一面蹦跶。
她身上的蝴蝶结也随之蹦来跳去。
精力真旺盛。凉子感叹。不过也不怪她,毕竟头一次化为人形,做什么都是新奇的吧。
思及此,少女心下一动,四下望了望。视线所及之处只是一派郁郁葱葱之景,松柏在冬日的萧索里筑出了泼墨般的翠色。
——果真是佛门净地,除了前方那只活泼的“九十九”以外,便再不见其他“身影”。
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凉子稍抬了音量,“等等我呀。”便再度向前走去。
不多时便抵达山门。檐下悬着两盏白色灯笼,上书“增上寺”。
凉子叫住了罐罐,示意她来,然后在小女孩好奇的目光下,恭敬地向山门行了一礼。罐罐看得新奇,便也有样学样,直起身来时,小脸上写满了“为什么”。
少女失笑,领着她跨过了门槛,悠悠讲道:
“我们刚才是在向佛祖表达‘请让我参拜’的意思。”
“嗷喔……”
罐罐眨了眨菖蒲色的眸子,若有所思地拖长了音调。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正殿前。寺庙坐落在空阔的平地上。几棵参天古树于其间形成了天然的分界线,尽管因季节轮回而只剩残叶,身姿却依旧笔直向上。几名僧人正在树下扫着枯枝落叶,就连扫地时的簌簌响动亦是不疾不徐,宛如参禅。凉子投去视线时,僧人便停下动作,礼貌地回以一笑。
——在这增上寺中,时间的流逝变得既静且缓。
随即,凉子带着罐罐先在“手水舍”用水清洁,再在正殿前的香炉前燃上两根蜡烛与线香。
罐罐好奇地凑近香炉,使劲儿闻了闻线香,结果被气味儿熏得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防备地退了几步,扯了扯凉子的衣袖,示意她快去正殿。
少女将她刚才那番行为收入眼底,忍俊不禁地由她拉着,来到了正殿前。
殿内极幽静。正中供奉着阿弥陀如来佛,而两旁则分别是善导大师与法然上人之像。一段阳光薄薄地投进来,徘徊在平整的地面上,似是与人一道虔诚礼拜。
罐罐抓着凉子的衣摆,伸出小脑袋探上前去,一个劲儿地打量着佛像。而凉子虽不信神,却也被这氛围所慑住,朝罐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小女孩看自己如何参拜。
凉子从钱包里掏出了两枚五元硬币,将其中一枚递给罐罐。自己便先合掌行了一礼后,走上前去,把硬币轻轻投入香钱箱里。箱上垂着鳄嘴铃。她双手握住粗绳,微微摇动。铃铛发出了别致的响声。罐罐看得心痒,跺了跺脚,又见凉子返回佛像前,复施一礼,立正闭目再合掌。
刚一结束,小女孩就急不可耐地凑上前去,学着凉子刚才的模样,抿着小嘴,眉毛鼻子全攒在了一块儿,兽耳高竖,十分严肃。凉子别过头去,没忍住笑了开来。
罐罐浑然不觉,只顾模仿凉子的动作,投钱,摇铃——在旁人看来像是鳄嘴铃自己动了,纷纷招来侧目——行过礼,小女孩神气十足地跑到凉子面前,尾巴上下晃动着。
“罐罐做得很好。”
少女终于如愿以偿地揉了揉罐罐的脑袋。珊瑚色的蓬软毛发令她爱不释手。
小女孩则舒服地眯起眼来。两只耳朵刚耷拉下去,复又突然竖起。“噗叽!”罐罐叫道,敏锐地转头,戒备地盯着来人。
凉子疑惑地抬头,正撞上来人镇静的目光。那双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黑发碧眸,闲适笑意。一对耳环,两串数珠。只不过平日见他时总是着了一身袈裟,禅杖不离身。想来此时是在寺内,并不受凡俗干扰,便也轻松了不少吧。
“浅原师傅。……新年好。”
少女唤道,微微鞠了一躬。
——来人正是浅原一真。
要说怎么和浅原认识的,其实也并没有什么说头。起初是在徒然堂里注意到了,毕竟袈裟禅杖加身的僧人出现在一楼的西式咖啡屋里,还是挺稀奇的。结果转眼便见他上了二楼,再下来时,又径自出了店,不曾停留。
随后是在“愉英堂”里再会。僧人捧书正酣,噙着一抹笑的模样倒有些令她心折。少女便偷偷拿过一本书,字里行间瞄着他的动向,又觉这样太鬼祟,正在烦恼时,忽听得店长朝外唤了声“你来了啊”。僧人这才抬头,而凉子也趁机迎了上去。
一杯清茶换来少许闲谈。
茶香袅袅。沉默里,她蓦地想起了一句话,想来还真是符合他那时的言谈。
罐罐并不知那么多,看上去也不认识浅原,因此听闻少女打招呼,就只是含混地接着话尾,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浅原一真行了礼,淡淡笑言:“两位施主新年好。”
凉子心下一动:他果真是看得见“九十九”。
“师傅这是刚早课完?”少女掩了心思,问道。
“是的,鹿又小姐还在参拜?”
“我们也刚参拜完。正准备,嗳,罐罐……”
铃音清响。小女孩在少女的呼唤中跑远了。凉子慌忙想叫住她,却听浅原说:“那里是绘马墙。”
凉子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这样,那罐罐大概是好奇吧。”
浅原笑而不语。
见他这般,少女眨了眨眼,“师傅如何见得她?难不成也是有缘人?”
“鹿又小姐何尝不是呢?”
他从容说道:“看得见是缘,看不见亦是缘。”
凉子望着他不悲不喜的神色,苦笑出声:“看不见……应该是福吧。”
究竟说的是看得见付丧神呢,还是看得见幽灵鬼怪呢?就连她自己也弄不懂在指什么了。少女慌忙摆摆手,搪塞道:“没什么,您就当我说胡话吧。”
浅原兀自注视着她,捻着数珠,珠子相互擦出了微弱的声响。片刻,他收了目光,笑了笑,抬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凉子迷茫地眨了眨眼。
见状,他不紧不慢地说:
“鹿又小姐,云在青天水在瓶。又何必苦恼呢?”
这当是一句极具禅意的话了。凉子自认为没有慧根,听不懂也是正常。不过,听不懂不代表没有触动。
她怔怔地看了看自己,又望了望正向她跑来的罐罐。复又将掌心置于胸前,微按了按。
流云忽静。而此刻,疑冰乍泮,暗室已明。
“随缘、从心便好。”
他又道。
“……谢谢浅原师傅解惑。”
少女终于拾回了理智,忙深深鞠了一躬。
“是鹿又小姐悟性好。”浅原一真摇摇头。
“我……”
凉子正欲说话,罐罐便已扑到了身旁,蹦蹦跳跳地指着绘马墙:“凉子,凉子,我们去玩那个吧!走吧走吧!”
凉子无奈地笑,抬眼看他,静声说道:“那,浅原师傅。我们就先告辞了。”
浅原一真含笑,声线清朗:“施主慢走。”
随即,偶然交汇的溪流再度分离。一支徐徐流向未知处,而另一支则停在了绘马墙前。
凉子拿来了两个绘马,递给罐罐一个后,便提笔写了愿望,然后毫无踌躇地挂在了墙上。不多时,耳后一阵叮铃铃响。罐罐也挂好了。小女孩见少女投来了眼神,便慌忙遮住了绘马,呲出犬齿,喉咙里“呼噜噜”响。
凉子失笑:“我不看的。你写完了,咱们就回徒然堂。”
罐罐神气地甩甩尾巴,眨眨眼,趁她不注意扒了过去,瞧见了凉子的绘马。
小女孩愣住了。兽耳动了动,她赶忙跟上凉子,不解地问道:
“凉子的绘马怎么这么简单呀?”
少女应了声:“没什么可许愿的。”
“不应该有很多很多愿望吗?”
“每个人是不同的啦。”
“嗷喔……”
踏上归途时,凉子牵起了罐罐的手,像是握住了一缕空气,却莫名地生出了实感来。
阳光透过薄云倾泻,清亮的蜜色顺着绵长的石阶淌下。
跨过山门时,少女领着罐罐行了最后一礼。起了身,凉子望着快要隐没于石阶中的增上寺,忽然想起了浅原一真的话来。
——云在青天水在瓶。
她浅浅笑了:“他还真是……一花一世界啊。”
“唔?凉子你说什么?”
凉子收回了视线。
“没什么。走吧,回徒然堂,我请你吃好吃的。”
“嗷喔!!”
正巧路过了绘马墙,浅原一真停住了步子。挂在最前方的一个绘马在墙上朴素地悬着,娟秀的字迹除却姓名外,仅写下了四字。
他想起了自己对少女所说的话,轻笑着摇了摇头。
日光漫过来,将木制方牌洗得油亮。
但求平安。鹿又凉子。
除夕夜的晚上,即便在D区也是到处张灯结彩,年味十足。
璀璨耀眼的烟火将黑夜点亮。
然而。。。。。
在D区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的一间不起眼的咖啡厅(括号女仆)中。
老板望着窗外的灯火通明,默默的擦拭着快要被磨掉一层的玻璃杯。
【啊,过年了呢】
吴涯一副要死不活的摊在桌子上眼睛反白,嘴角咧开发出一阵悠久的意义不明的奇怪呻吟。
隐约还能看到一抹奇怪的白影从他嘴里飘了出来。
汗,有这么严重么?
虽然。。。
的确有点冷清呢,相比外面的人家。
我走过去敲了敲他的脑壳:“好啦好啦,多大人了这点寂寞承受不了?你平时跟街上小混混打群架时候的勇气哪去了?嗯?”
吴涯挣扎着起身,一个恶狗扑屎式向我扑了过来,被我敏捷的侧身躲开。
这货的脸在地上滑行了能有半米,躺尸了几秒后这家伙居然撅着屁股把脸转了180°冲着我,眼泪鼻涕满脸都是一片狼藉。
“店长啊啊啊啊啊!!!过年啊!!过年啊!!过年不应该是和一大群漂亮小姐姐在店里K歌狂欢的日子么!!”
“喂喂。。我可不记得年是这么过的。。。。”
“还要大家一起玩击鼓传花输的人要喝酒脱衣服的游戏!!”
“你是哪家夜店里的牛郎么!”
“还要在午夜十二点大家一起手牵着手喊‘吴涯sama太帅了!’之类的!”
“麻烦你去死一下好么!!"
我扶了扶额头,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行啦,我煮了饺子,吃完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工作呢。”
吴涯彻底摊在地上蠕动蠕动眼泪鼻涕在地上汇成一滩:“QAQ大年初一还要加班555555除夕夜只能和中年大叔一起吃年夜饭(林叶:你说谁是中年大叔!!)太悲惨了吧!!!55555好想要漂亮小姐姐陪我过年啊,我愿意拿我一年的工资换一群美女陪我过年!”
我无奈的转身准备回房,就在这时突然一阵轻快的敲门声打断了我。
【欸?除夕夜居然还有客人么?】
我正准备去开门,只见吴涯瞬间复活仿佛脱了缰的哈士奇一般甩着舌头满眼精光的向大门冲了过去。
“啊啊啊啊!!审判者大人听到了我的愿望给我送小姐姐来了么!!!审判者大人万岁!小姐姐万岁!!”
【…………这货没救了。】
吴涯迫不及待的一把拉开大门:“欢迎光临!在下吴涯愿意在除夕之夜陪伴您呜呜呜啊啊啊哦啊u偶哦啊!!!”
不等他把话说完,吴涯就被一……堆(?)深褐色的东西扑到在了地上,仔细观察能看出这摊深褐色的不明粘稠物体长着精致的五官和四肢,只不过周身遍布的不明液体掩盖了本身的光彩。
我不由得一愣,这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体貌特征。。。。
“迈尔小姐?您怎么会…………”
“啊啦,没想到平时挺热闹的店里今天居然意外的很冷清呢,A区太无聊了,妾身看到D区挺热闹的就带着迈尔来看看,怎么,不欢迎妾身么?”
撑着一把一看就知道贵的要死人的华丽遮阳伞的莎美樂大人带着招牌式的邪魅笑容,款款迈入我的视线。
我更迷糊了:“怎么脸莎美樂大人都………”
不等我缓过劲来,伴随着一阵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穿着可爱新衣服的思定和卡若互相推攘着跑进了店里。
思定:“都说了我要第一个让店长看到人家超级可爱的一面!卡若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我在后面等着!我可是长辈!长辈懂么!要尊敬长辈!哼!”
卡若:“走开啦你这个人形充电宝!店长第一个看到的人应该是我!看到这么可爱的卡若店长一定会珍藏的特级咖啡拿出来给卡若当新年礼物的!再说你不就是比我大几岁而已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欧巴桑略略略!”
思定:“欧利吖!你个不懂礼数的毛头小丫头片子居然感觉我是欧巴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孝敬长辈!!”
卡若:“来啊谁怕谁啊!欧巴桑!欧巴桑!略略略!!!!”
看着在沙发上撕成一片的两个小丫头,我觉得大脑暂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恶啊啊呜呜呜哦哦!!店长!!店长救命啊!呜呜欧克u!迈尔!!泥巴!!泥巴进到鼻子里了噜噜噜噜。。。”
迈尔:“啊咧,吴涯君好像没有呼吸了呢。”
思定:“哥!!!!!!!”
好不容易把吴涯从迈尔体内(无误)抢救出来,我浑身脏兮兮的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
“怎么…………”
吴涯不愧是吴涯,超速再生的能力真的不是吃素的,刚被拉出来没几秒就缓过劲来了,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
“欸!小妹你来陪老哥过年了么?”
【!!!】
【难道说…………】
我扭头看向优雅的坐在椅子上笑而不语的莎美樂大人和旁边一脸无辜的迈尔。
“你们…………”
“啊,看来我不是第一个啊,呦!老林过年好啊。”
陈氏捂着腰,扶着们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周围。
“呦喝,忙着呢。那个谁,卡什么来着?给叔叔来杯肾宝,最近肝的有点多,我先找地方坐会。”
卡若一脸不高兴的走到柜台里翻保健品,抱怨到:“人家叫卡若辣!陈叔你的记性什么时候可以好一点!肝脏受损难道会影响记忆力么?”
【这。。陈氏。。。】
“哦呦,这么热闹啊,看来我来的还正是时候,林老板过年好吖,今天八二年的雪碧还有货么?【笑”
一抹靓丽的身影悠哉游哉的渡步进来。
【长雨。。。怎么你也。。】
“吴涯我要吃红豆泥!”
迈尔似乎觉得无聊,像往常一样按着吴涯的肩膀摇晃,试图求食。
吴涯:“店长!救啊咯哦哦哦哦哦哦!!”
然后又被吞了。
思定:“哥!!!!!!!!”
这是我突然感觉光线有意思不对,下意识的看向墙角。。。
03和Fyi二人默默的蹲在墙角。
03、Fyi:“你们继续,不用管我们”
【…………什么时候进来的…………】
“欸店长!店长我卡住了店长!这门怎么这么小啊,谁帮我拽一下!诶诶诶思定你别碰我的导弹会炸的!”
“夜岚你把武装形态解除了再进来!!!雾草思定别碰那个按钮!!”
“BOOOOOOOOOOOOOOOOOOOOOOOOM!!!!!!!”
【!!!!!!】
然后迈尔及时的把炸弹吞了下去,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迈尔张大嘴吐出一阵黑烟:“好吃。”
【好吃才怪的把!!】
好不容易把武装形态的夜岚从门上拽下来,我感到一阵心力交猝。
【今天到底是。。。】
“那个,有没有人能帮一下我这个老人家?门槛有点高轮椅卡住了。”
“霍克尔老爷子?!“
霍克尔露出慈祥的笑容道:“家里就我一个人,我想店里应该也就只有林老板和小吴两个人,就。。。没想到人这么多啊,没打扰到你们把?”
我连忙把霍克尔推进店内:“那的话,您能想到我们,我当然高兴了,怎么会打扰呢。是我怠慢了。“
霍克尔笑眯眯的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我突然感觉到衣角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低头一看,一个可爱的小萝莉正仰着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我。
“叔叔我饿了。”
“梅杜尔?你怎么来了?!”
梅杜尔低下头,两只小手捏着裙边:“A区好冷,店长的店,很暖和,蛋糕,很好吃,梅杜尔不可以来么?”
我连忙蹲下去揉了揉她的头:“没有没有,店长很欢迎梅杜尔来店里玩,卡若!给梅杜尔拿一些点心来!。”
卡若牵着梅杜尔到沙发那边去了,而我则陷入了迷茫。
别告诉我。。。
“老板!我要卡布奇诺!五五年的!”
【克瑞瑅。。。】
“思定。”
“思定收到!客人这边请。”
我谨慎的走到门口看了看周围,似乎没有其他人了。
我转身看向小店里的各种各样的家伙,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啊啦,平时运筹帷幄的林大店长,居然也有乱了阵脚的时候啊?”
莎美樂大人拄着下巴,眯起眼睛笑着调侃到。
我苦笑道:“莎美樂大人还真是毒舌呢,我。。的确没想到。”
我看向前方,不大的小店里坐满了平日里熟悉的面孔。
“哥!!!你振作点啊!!!”
“吼吼,八嘎欧巴桑!如果你跪下来求我的话我倒是愿意就你哥哥一命,哦吼吼吼。”
“欸,不应该是迈尔厉害么?”
那些平日里给我带来诸多麻烦的面孔。
“哎呀,陈氏,你的肝病又犯了?”
“别提了霍克尔叔,最近作死又接了一批活。。。。诶老林,来杀一盘不?我最近新研究了一种阵法,据说是一个叫阿尔法狗的人发明的,没想到狗居然也会下围棋啊。”
那些平日里与我调侃世事的面孔。
“我要八二年的雪碧!这个是八三年的我不要!”
“卡若!我不要猫屎咖啡!我要卡布奇诺!麻酱味的!”
“店长我要喝泥浆咖啡。。。”
那些平日里挑战味觉极限的身影。
“啊啦,林大店长,我的黄金高脚杯呢?别想拿发动机糊弄我哦,杀了你呦~”
“店长。。。梅杜尔想吃泡芙。。。”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面孔。
如今却偏偏聚集在这个小小的咖啡厅里。
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
复杂的情感汇集在我的心中,我也只能一副伤脑筋的样子摇了摇头道:“嘛,既然大家赏脸,我也没法拒绝了。”
众人的目光汇集到了我的身上。
我扶了扶额头道。
“那就来吧,新年快乐。吴涯你去吧饺子拿出来,莎美樂大人吃得惯饺子么?迈尔你先把吴涯放出来,他快窒息了。梅杜尔爱吃酱油还是醋?思定,拿的时候顺便热一下。卡若你也去帮忙。霍克尔老爹您等着就行,这种事让年轻人来就行,额,陈哥你也坐着吧,心疼你肝。03、Fyi别蹲墙角了,过来吃饺子了。”
看着逐渐热闹起来的众人,我也不自觉的露出欣慰的笑容。
【只是少了点什么。。。】
【嘛,毕竟猎魔师的日程很繁忙了,顾及不到这里也是很正常的嘛。
【。。。。。嗯。。。】
看向那个空着的专座,平时都会有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家伙蹲在那里的。
【说起来,这时我们认识的第一个春节呢。】
【还真是。。。有些遗憾呢。。。】
“咚咚咚。”
这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的回忆。
”难道说?!”
我拉开门,一个小小的,有点紧张的小家伙,正穿着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准备过的新装,略显忐忑的站在那里。
“那。。那个。。店长新年快乐。。。”
我看着她有些微红的脸,没有说话。
阿卿被盯得有些手足无措:“诶?店长,人家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我摇了摇头,伸出手在阿卿的小脑袋上揉了揉。
“嗯,没有。只是感觉今天的阿卿,异常的可爱呢。”
然后我拉着满脸通红的小家伙走进店里。
“各位,新年快乐。”
————————————end————————————
S区的深处,一台庞大无比的主机上,名为审判者的存在默默地注视着一切。
他的思维稍微转动了一下。
这时所有人的终端同时接收到了一条消息。
“新年快乐。”
D区的夜晚依旧如同往日一般宁静。
最近激进派貌似弄了一些化学物品,空气中一直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搞得今天也没什么客人。
把最后一只杯子擦干,放到柜台上,抬头看了一眼钟表。
阿拉,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走到门口,低头看着手表。
5
4
3
2
1
时间到!
猛地把门一拉开!
“店长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来了!!!!!!我要呲呲呲呲呲呲蛋糕!!!!!!”
头疼的扶了扶额头,看向那个蹲(没错是蹲)再椅子上握着刀叉眼睛闪闪发光的小家伙。
“好好好,请耐心等待。”
笑了笑走向柜台,打开微波炉热早准备好的草莓小蛋糕。
“最近很忙啊,感觉每次来的都风尘仆仆的,还有股火药味。”
阿卿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趴在桌子上,一脸不满的鼓起腮帮子。
像个小包子一样。
“是—啊—!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怪物出没特别频繁,而且我这个月还正好负责B区的清理工作,好不容易杀掉怪物还要被那群婆婆妈妈的家伙嫌弄脏地面!真是讨厌死了!欸店长我要和珍珠奶茶,多放珍珠。QVQ”
“啊哈哈,那还真是辛苦你了呢,毕竟B区的人都是一些上等贵族,比起怪物肆虐,他们到是更在意今天晚上宴会的打扮。给你。”
“啊呜九素,真书反思了,正该让辣写乖吴吧塔门都辞掉(就是,真是烦死了,真该让那些乖吴把他们都吃掉)”
“把吃的咽下去在说话!”
“吼!"
过了一会。
“呼~,活过来了”
看着在沙发上北京瘫的小丫头,再次露出无奈的微笑。
端了一杯清茶走到她旁边坐下。
“呐,喝了这个舒缓一下肠胃。”
阿卿:“嗯!”
接过来大口大口的喝。
将视线移到桌面,陈旧的桌面上遍布着细小的划痕。
“怪物,还在变多么?”
我似乎很随意的问道。
阿卿一怔,慢慢的放下了杯子,轻轻点了点头:“嗯。”
“这样啊。”
我向后一倒,置身于劣质沙发的怀抱中。
“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
抬头望向天花板,眼睛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目光。
“毕竟,向我这样的人也在增加。”
空气似乎凝结了起来,两人陷入了默契的保持着沉默。
最后还是我主动打破了僵局:“嘛,天色不早了,你也得回去值班了吧,迟到了可是要扣工资的。”
“嗯。。欸欸欸欸!已经是这个时间了么!”
听到我的提醒,阿卿连忙的打开数据终端查看时间,发现离休息结束仅剩几分钟的时间了。
“店长我先走了!今天执勤的那个前辈超凶的!迟到的话一定会被训的很惨的!下次我会带草莓过来的!店长再见!”
看着慌慌张张冲出店门的小丫头,我只得无奈的笑了笑。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再见~。”
走出店外,抬头看了浊红的满月。
D区,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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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正月剧情但也姑且算是个序章。
互动的各位都真可爱写不够!只擅自提了一句的大师跟阿式就不关联了。
阿晓内心戏超绝丰富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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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稍微离开一下……很快回来。」
这样说的人十分钟之后仍然没有从二楼下来。晓之助搅着他无心去喝的那杯咖啡,百无聊赖的同时,开始感觉有些焦躁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明明是大晦日,久违地从寄宿家庭回来、和兄长做完扫除之后,他本以为接下来就该是一起吃个晚饭、聊聊近况的家庭时间,却莫名就被兄长带到了这儿。
他是有听说过名为徒然堂的店面,但从未踏足,直到今天一进门才发现,本以为是卖古董的店铺一楼却是对于时下而言、相当新潮的咖啡店,而深处有通向二楼的阶梯,看不见上方是什么布置。
还真是奇怪的组合。晓之助这么想着,端起已经被他放凉很久的咖啡随便啜了口。
——跟着差点喷出来。
「噗……咳,好苦……」
这就是同学之间兴致勃勃在说的西洋饮品吗……他之前对此不感兴趣,知道他性格的友人也是邀约去书屋、书房一类居多,这还是头次真的尝试这种新鲜事物。
之前看到的单目上价格也不算便宜,口感却大出他意料之外。果然还是不太适合他……
「……噗。」
旁边传来一个轻轻笑声。晓之助看过去,对上年轻女生的视线,对方似乎也惊觉自己被听见,有点赧然地冲他点点头,「啊,失礼了。」
她走过来,干净的振袖不像是服务生,但手里又确实拿着扫帚,弯起眼角露出温和的笑容,「不习惯咖啡的味道吗?要不要替您换一杯?」
「啊,没、没关系。」
晓之助讷讷地应了声,看见对方很快被路过的人拍了肩膀说可以换班,跟着就朝他有礼地点点头离开了。
这么说起来,这家店里出入的人还真是多啊……
他四处看去,除了侍者和看起来大概也是店铺员工的人忙碌地穿行,顾客看起来也并不因时值年末而减少,几乎座无虚席。
在这期间,他也看到不少人往来于一、二楼之间,刚刚甚至还有看起来像是僧侣的人上去了,越发让人在意楼上究竟是做什么的。
所以,他的兄长又是为何上去的呢?
「很在意吗?」
突然从对面传来一个声音,晓之助差点就直接应了,过了两秒才惊觉不对,「欸……你是?」
转回头,他看见自己的对座不知什么时候有个小男生坐在那边,一身时下相当新潮的洋服,礼帽下是柔软的蓝发,银色眼睛望着他,里面都是促狭。
「叫我『蛇骨』就可以了哦。大哥哥很眼生呢,第一次来?你很在意楼上的事情吗?」
「……是、是的,家兄刚刚去了二楼……」被突然搭话的人谨慎地回答。「蛇骨」什么的,还真是有点奇怪的名字……父母相当别出心裁啊。
不知道他正在捉摸自己名字的男孩嬉笑了起来,歪过头时神情有种不像孩童的狡黠一闪即逝,「那上面是古董店喔,是『有缘人』去的地方。大哥哥你要不要也去看看呢?会碰到自己的缘分也说不定呢。」
「我吗?啊哈哈,多谢好意……不过还是算了吧。」晓之助尴尬地笑了笑。
古董这种奢侈品,他一介学生也没有相应的财力,只能听过就算。
「不要说得太肯定嘛。」
眯起了眼,笑嘻嘻的蛇骨像是笃定了什么般,双手托腮向他稍微倾过来一点,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我觉得你应该会常来的,之后……说不定也不会像你想象中的那么贵喔,打比方说,包我一个晚上就很便宜的啦,大哥哥要试试吗?」
「……?!」
吓了一跳,晓之助下意识地摇手,跟着立即肃穆了表情,「这里……你到底是?」
看起来是普通的店面、实际上却是娼馆吗?尽管他也只是听说过有这类店铺的存在,但是再怎么说,像面前这种年纪的孩子如果是做「那种」行当,未免也太超过……是被强迫?还是别的理由吗……
……而且他家兄长也是这里的常客没错吧?这到底是……
「哈……啊哈哈哈哈!!!」
就在晓之助一片混乱时,对座的孩子也愣了下,跟着就发出清爽的大笑,前仰后合地差点从椅子上滚下去,「大、大哥哥你真是……太有趣了哈哈哈哈!」
「……谢、谢谢夸奖?」看见对方的态度就多少明白自己大概是误解了,晓之助有点尴尬,又拿起他很不适应的苦涩饮品喝了口掩饰表情,等待少年笑完。
后者则是在一通好笑后,才擦着眼角的泪水,动作夸张地抚着胸口平复呼吸,「哈、哈啊,还以为自己要笑到散架了,虽然从刚刚就在注意啦,但是聊一聊就觉得你果然超级有趣的耶。我没有猜错,你真的很适合这个地方喔?」
再次说出意味不明的话语,蛇骨嗤嗤笑着,晓之助这才注意到他的双眼是爬行动物般的竖瞳,盯着看时会让人莫名地背后发冷,但很快那双眼又弯成一个友善的弧度,冲他眨了眨。
「新年快乐。明年也要常来喔,和你哥哥一起……八百屋家的大哥哥。」
这样说着,还没等晓之助消化完他的话,蛇骨就跳下座位一溜烟跑掉了。
立即又变成自己一个人的人还跟不上节奏,有点无言地望着对方跑开的背影。
「什么跟什么呀……」
又过了会儿,端着托盘的服务生走过来,在晓之助面前放下了碟子,「打、打扰了。」
「咦?我没有点别的……」
晓之助不解地抬头,见到有引人注目的长发的服务生局促地把鬓发别到耳后,像是还不适应自己的工作与打扮般,低声向他解释,「蛇骨君叫我送来的。店长的御节料理是免费提供的……请您慢用。」
「这样……谢谢您。」
姑且答谢了对方的好意,晓之助目送那名身材高挑的侍者匆匆离开,收回视线时看见桌面上摆着一小碟造型好看的菓子与小碗红豆汤,看起来比苦咖啡要可亲得多,他也就心怀感激地拉过来。
……说起来,还真是位好看的人。
从刚刚起他就觉得了,在这家店里来往的人还有个特点、相貌都相当好看,不论是刚刚的女生、蛇骨或者给他送点心的青年侍者都有张姣好面孔,比起常人来说气质上也更加脱俗,甚至有种不像属于人间的虚幻气息。
这也是刚刚一瞬间误解蛇骨意思的原因之一。不得不说,能聚集这么多长相出众的人也是难得的事情,「徒然堂」给他的印象又增加更多谜团。
一边胡思乱想着,晓之助插起点心,软糯的外皮与红豆馅料的甜味一起在口腔里扩散开来,令他忍不住满足地眯起眼。
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一个接一个、很快把不多的菓子吃到空盘。
就在这时,从二楼的楼梯口终于走下了他熟悉的身影。
正捧着红豆汤喝的人没由来地一阵心虚,差点被甜汤呛到,「咳……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久等了。」
没对多出来的空盘子表示什么,凪彦只是拍拍晓之助的后背,等待他把汤碗内容物喝完,「回去吧。」
「嗯、嗯……」
相当好奇对方刚刚的行动,但犹豫很久还是觉得打探不太礼貌,晓之助咽下红豆汤和未出口的疑问,站起来沉默地跟着兄长一道出门。
他们与背着沉重行囊的青年擦肩,推开徒然堂的大门。
冷风迎面扑来,夹着几粒雪和傍晚的余晖。天空逐渐暗下来了。
「……晚上……」
过了会儿,晓之助才意识到是自己发出了声音,而他的兄长正安静地看过来,等待他的后文。
这其实是他盘算了半天的问题了,但回家起就一直没能问出,还在想该找什么时机;但既然已经开了个头,他也就这样视线游弋地说下去。
「初诣可以去附近的神社吗?听同学说那边平时参拜的人不多,但是风景很好,他们也会一起去,所以……」
据说其中供奉的神明不仅能庇佑孩童安康、健康成长,也常有人许愿保佑家庭平安和睦,十分灵验。
如果对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也有帮助就好了。
晓之助这样忐忑地想着,然后看见对面的人勾起了淡淡的笑,轻轻点头。
「那就去吧。——我们一起。」
「嗯、嗯……!一起。」
于是,他们并肩走上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