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剧情回顾
经过我们团队的努力,格雷特成功将怪叔叔打倒,并且我们获知了苹果怪的一些信息
+团队新添一名魔法学徒。
经验
米切尔:700+10+10 +10+10= 740
穆云:600 +10+10+10+10 =640
格雷特:400 +10+10+10 +2+10= 442
罗伯特:300 +10 +10 +15 =335
阿斯特:200+20*4+10 = 290
团队:50 + 50 = 100
物品
米切尔:2g 5银 10铜币 三狼皮 匕首一把 治愈药水*1
穆云:2g 10铜币 一狼皮 法杖一个 治愈药水*1
格雷特:2g 10铜币 二狼皮 法杖两个 治愈药水*3 神秘物品*1
罗伯特:3g 10铜币 长剑一把 治愈药水*1
阿斯特:50银
最近提示信息
* 最近克欧森林周围的狼群神秘消失
* 湖边的神秘白发人警告我们赶紧离开
* 格雷特被刺杀
* 成功杀死这个杀手
* 获得苹果怪的信息
人物时间线
米切尔(盗贼)
格雷特(法师)
穆云桑(牧师)
阿尔瓦 (圣骑士)该角色已离队
罗伯特(战士) 该角色暂离队
阿斯特(法师)
赛思(巡林)
里山(战士) 该角色死亡
###第一章 队伍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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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发生在**威特蒙尔(Wetmorne)**帝国西部**卡纳尔(Kanarl)**自由境。自由境是一个比较开放的地方,主要这里会有大量人员流动,大量的资金会流入这个交通要道。其它地方或许会有种族间的、信仰间的、政治间的矛盾纠纷,但到这里,一切人员必须遵守这里的规章与要求。
在喧闹的街道上,一位虔诚的牧师正神色匆匆的赶路去祷告,她毫不迟疑的脚步却突然间被迫停了下来。
“哎哟,好疼。”
她有所察觉的低下头,发现一位很像矮人的家伙正倒在地上捂着脚踝,看来是自己匆忙赶路不小心撞到了人。
“你还好么?”牧师弯下腰想要检查一下那位可怜小家伙的伤势。
“好疼。"小家伙的脸色一片惨白,豆大的汗水一直往外冒。
牧师蹲下身子,柔和的说道:“你松开手,我替你看看,别随便乱动。”
牧师蹲下身的时候恰好看见了这个小家伙的脸,没有想象中矮人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反而是一张娇小可爱的脸,这小家伙不像是矮人更像是只小精灵。不过这套不合身且破烂肮脏的上衣可不像是精灵所该有的最低尊严,想到这里,牧师皱了皱眉,至于原因她也不知。用手轻轻抚上受伤的脚踝,摸清错位的骨骼,牧师开始低吟,只见那双纤细的手出现了圣洁柔和的光芒,小家伙苍白的脸色有了很大的缓和,她有些怯怯的看着吟唱法术的牧师。
毕竟是喧闹的街道,突然有人撞了过来,打断了牧师的吟唱。”抱歉,抱歉“那人歉意的点点头,神色匆匆的从身边离开了。
"真是糟糕,今日准备的东西没有带足,不能再次给你施法了。”牧师扶起地上的小家伙,虽然极力避开过于肮脏的的衣物,但不免沾染上,顿时有些不快的皱了皱眉。
“你不是矮人族的吧?”牧师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是**侏儒族的(Gnome)**。“小家伙怯怯的语调,加上那可爱的眼睛,牧师觉得这可以勉强忽略传来的阵阵恶臭。
”你有名字么?抱歉,不该问这些问题。"牧师再次发起好奇心,随后意识到这问题或许会给这小家伙带来困扰。
”我叫**米切尔(Meacher)**,贝伦(Beren)&米切尔(Meacher)。"米切尔握紧小拳头,急忙说道。
牧师淡淡笑了笑,随后说道:”我叫**穆云桑(Morisen)**,这些钱你先拿着,如果你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来找我,我就在,哎?我的钱包呢?"穆云桑有些急切的重复摸了摸今早还在腰间的某个位置。
”真是抱歉,看来我今天的麻烦有些多呢,我得先走了。"一抹尴尬的笑脸出现在穆云桑的脸上,“对你造成了不便真是不好意思,如果有需要的话,请到**克欧(Kale)**大教堂来找我,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恩,谢谢你穆云桑。”米切尔点点头,目送着牧师离开。
直到牧师消失在拐角处,米切尔收起怯懦的脸色,转而变成戏谑的笑容。
“为什么会有这么好骗的精灵呢?”她喃喃道,“这种程度的脚踝错位,怎么可能需要治疗术这样的法术。不知道巴特尔得到了什么好东西,这次我功劳可不小,可不能让他把好东西都拿了。”
米切尔挠了挠脑袋,正准备离开去分赃。
“那个,请问去往克欧大教堂的路该怎么走?”一个大兜帽基本上将眼前这个半精灵的脸遮挡完。
“噫?你谁?”米切尔漫不经心的回头问道。
“我吗?我叫**格雷特瑞古(Grateruingoo)**,是名魔法学徒。”糯糯的声音再次传来,米切尔仰起头仔细看了过去,那隐藏在那个巨大兜帽的脸带着迷之红晕。哎?是在怕生么?米切尔内心暗自想着。
魔法师在这片大陆并不常见,原因是能与元素沟通的方式不知为何被削弱了,人类只有极高的天赋和极高元素亲和力才能做为魔法师存在,而精灵虽然有足够的天赋却因为常年隐居在森林与世隔绝,如今魔法师更多是像这种人类和精灵的混血——半精灵。半精灵这种存在其实很尴尬,因为他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精灵,难听点说就是没有归属感的半成品,不过只要是魔法师,就算是魔法学徒,不管他是什么,必然受到极大的敬重,毕竟这个世界也是物以稀为贵的。
“不知道,不知道。”米切尔可对法师没有丝毫敬重的态度,对她而言只有强者才值得敬重,像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她才不要管,就算知道教堂的位置她也不想耽搁半毛时间在这个半精灵身上!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准备离开。
“这种程度的脚踝错位,怎么可能需要治疗术这样的法术呢~”依旧是糯糯的声音,可是却带了些俏皮的调子。
米切尔停住脚步,三下两下走到格雷特瑞古面前,冷冷的仰起头说道:“你最好忘记你知道的所有东西。”
“我想知道克欧大教堂的位置,那麻烦你带路了。”格雷特笑眯眯的点点头,对于米切尔的威胁一脸不在乎。
米切尔瞬间像戳破的气球,和法师打她的确是不怕的,她有很大的把握在这个法师念完咒语之前将匕首插入她的喉咙。可是如果在自由境里杀人,而且杀掉的还是法师,那她在这里平静的生活恐怕是没有着落了。思前想后只好服软,米切尔有些不甘的乱揉着自己的头发。
米切尔走在前面领路,听到背后那糯糯的声音一直回响,“喂,我还不知道你名字。你叫什么呢?你是精灵的另一种么?你很穷么?为何要偷东西呢?其实偷东西很不好的,风险又高,对自己风评也不好,哎?怎么突然停下来了?是到了么?”米切尔回过头看着格雷特,总感觉这家伙在扮猪吃老虎。
> **货币信息:**
> 1金=10银=100铜
“对了,如果你没有特别好的工作来我这里啊!我刚接了一个任务,有10金的报酬呢,分你5金怎么样?”格雷特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有徽章的!”说着说着开始摸索着身上的包,好不容易翻出了一个挂坠,挂坠上有专属**威特蒙尔(Wetmorne)**帝国的徽章。
> **徽章:**
> 每一个经过注册的官方冒险小队,有属于这个国家的特制徽章,高级小队有更特殊的专属徽章。
> 注册条件:1.有担保人,担保人必须实力足够。2.需要每年定期缴费1金。3.必须是良民,凡是有害国家主权的队伍则会被注销。
> 特殊待遇:1.冒险旅馆住宿费用8折。2.当地友好度+1
还真有徽章,看来这个半精灵不简单。米切尔心里暗自抬高了格雷特的地位,稍微有些正视这位魔法学徒了,且5金的报酬对于米切尔这种人来说的确十分诱人。米切尔一边吐槽这位半精灵没有一点防线随便招募队友,一边在想得到这5金后准备干些啥。
“怎么样?感兴趣吗?”格雷特带着期盼的眼神盯着米切尔。
“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米切尔点点头,5金的诱惑的确太大。
“恭喜你加入队伍,现在我们队就只有两人,或许我们应该再找个人。恩,不过现在我们得去**克欧大教堂**,这次我出魔法学院是导师吩咐我找个人。”
> **冒险小队:**
> 1.暂时合伙的,没有注册的小队,一般这种组织能够接收D级(含)以下的任务。2.一般注册的小队有权限参加A级(含)以下的任务。3.高级小队有权限接受S级以上的任务。
“找人?”米切尔皱了一下眉头,“我可以不去么?你可以找别的人给你带路,我现在有要紧的事情去处理,或许我们可以等一会儿碰头。”
“恩恩,好的,那等会儿在这里在见。米切尔,是叫这个名字吧?”格雷特笑眯眯的接着说,“希望我下次见到你的时候脚踝还是好的。”
“……”
一盏茶时间过去后。
”巴特尔这家伙不会拿着钱就躲起来了吧,可恶。”米切尔回到说好的据点却没有看到和她约定好的小贼,“我真是傻瓜居然相信他的话。”
“米切尔,救我救我!”刚说完,就听见背后传来巴特尔的嘶吼的声音。
米切尔回过头看见一个圣骑士正一只手提着巴特尔的腰带,而巴特尔一直悬在空中拳打脚踢,但感觉没有造成对方任何伤害。
“你这是干什么!放开他!”米切尔赶紧冲了过去。
“你好,我叫**阿尔瓦(Alva)**,你的这位小朋友好像干了不该干的事情,有人让我负责将他抓回去。”眼前的圣骑士是一只精灵,只见他很有礼貌的说明了情况,优雅的将巴尔特用绳子绑了起来。
“救我救我,米切尔!我不想失去我的小指!”巴特尔带着哭腔,恳求着对这米切尔说道。
“这位骑士,能否放了他,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米切尔尝试着说服阿尔瓦。
“抱歉,这是上级的命令。或许你们可以在之后详细向法官说明一下。”阿尔瓦点点头,不紧不慢的回复道,“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我可以先回去交差了么?”
“她是同伙!阿尔瓦骑士!你如果非要抓我走的话,你不能放过她!”巴特尔眼看自己逃脱不了,准备拉米切尔一同下水。
“哦?”阿尔瓦的眼眸明显闪烁了一下,带着探究的眼神望向米切尔,“或许你该解释一下?否则你无法离开。”
虽然明知道巴特尔靠不住,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她,不过米切尔可不是吃素的长大的,只见她十分镇定的说道;“不要随便乱说,这样没凭没据实在是很难让人信服。而且你我也不是老熟人,我也没必要和你干这种事情。”米切尔想了想又补充道,“最近我正忙着准备张罗冒险小队的东西呢?哪有时间和你干这种事情?”
“冒险小队么?”阿尔瓦喃喃道。
“她撒谎!根本没有什么冒险小队!优雅的骑士啊,她真是同伙!“巴特尔笃定的说道,双眼恶狠狠的盯着米切尔。
米切尔嘴角抽了几下冷笑了几声,继续对阿尔瓦说道:“是不是撒谎,等会儿不就知道了么,我们可以先去集市看看,我的小伙伴正好在那里与我碰头。到时候骑士阿尔瓦就可以分辨到底谁在撒谎了。“
于是这一行人来到了集市。
“米切尔~这里这里!“格雷特已经到了原来约定的地方,只见她朝着他们挥了挥手。米切尔暗自长吁了一口气,还好这家伙不是骗她的。米切尔随着走近格雷特,还发现她身后的一个熟悉的身影,米切尔不禁后背发凉。不错,这不是早上那个穆云桑是谁?
米切尔深吸一口气,准备为接下来的伪装做好准备。
“听这位米切尔小朋友说,你们是一个冒险小队?”阿尔瓦直奔主题,语气显得有些急切。
“你是?”格雷特有些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精灵。
“抱歉忘了介绍,我叫阿尔瓦,是一名见习圣骑士,最近在负责捉拿这一带的小贼,正巧你的朋友被卷入了这场麻烦中,或许你们可以帮助我解决这次的误会。”阿尔瓦这时候再次展示他的优雅。
“咦?你是今早我遇到的侏儒族?”
来了来了,麻烦来了。米切尔心里直叫嚣,但面部表情却依旧和谐自然的说道:“你好,牧师,感谢你今早的帮助。”
“骗子!她是一个骗子!她当时根本就没有受伤!”巴特尔这时不甘的叫道,“她是一个小偷,和我一起偷了你的钱包。“
牧师的脸突然变得很奇怪,米切尔脸色还是死崩着不变,还带着淡淡的微笑的看着穆云桑,不过最后穆云桑说的话却把米切尔吓了一跳,“米切尔是我的队友,为什么她要偷我的钱包?请你不要随便诽谤我的队友。“顿了顿又说道:”好啊,原来我钱包是被你给偷走的,你这小偷真是,真是……“
队友?队友?队友?和这么傻的精灵牧师?米切尔脑里一直回荡着队友这两个字。
巴特尔这下彻底傻眼了。
阿尔瓦这时候说道:“看来这位小姐是受害者之一呢,事情大概我已经弄清楚了,我会接下来送他去该去的地方。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冒昧询问一下,你们队伍是什么形式的队伍?或许能否考虑接受一下我。”
“什么形式的队伍?不是散队哦~”格雷特摸出徽章在阿瓦特眼前晃了晃,“刚好我们队伍缺了个前排,或许你可以来试试。”
“真的吗?太好了。”圣骑士精灵高兴的时候感觉他整个人都在发出一股柔和的光,“等我把这件事处理完就来找你们,这位美丽的女精灵的钱包我也会一并带上。”阿尔瓦行了一个标准礼,眨眨眼道:“那么再见了女士们。”说完将还在哭喊的巴特尔带走了。
“恩,这样来看我们队伍总算是比较完整了。“格雷特继续说道:”米切尔,如你所见,导师让我找的人就是穆云桑,你骗她的事情我可全告诉她咯,你可要好好和她相处哦~“明显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声响起。
“对了,还有团队现在有4个人了,分给你的赏金可能只有2金了。”
红色,红色,红色。
象征着石木猛郎这个角色希望的颜色;
象征着石木猛郎这个人类绝望的颜色。
火和鲜血和他的梦境,
淹没他的天空和视界中一切之物,全部染成了红色。
然后,意识深深下沉,直到最后,化作完全的绝望。
是如此吧,无论装作多么正义,多么勇敢,装作英雄的样子,也无法否认的事实是:
一切都是伪装罢了。
“只要穿上皮套,我就能成为任何英雄,是这层外壳让原本懦弱的我有了成为英雄的自信。”这样的说法,换言之,却是“只要没有这层伪装,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真正的我,只是个懦弱的,畏缩的,无可救药的胆小鬼了……
说到底,明明一开始就已经浸满绝望,竟然还妄想谈什么与绝望势力战斗、成为世界的希望云云么?还真是无比地让人发笑。
啊,是啊,用面具覆盖自己丑陋内在的可怜虫,不应该被称为英雄啊……
应该被叫做小丑才对。
那么,我就将这丑陋的小丑,给演绎到在最后吧!
“……是谎言就不行吗?是虚假的就不行吗?”
你在说什么呢,伊梅斯,“虚假”、“谎言”不就证明“不是”了吗?
“我不会让你继续否定自己的理想,不会再让你否定英雄这种存在!”
理想……呢,你真的还认为这是我的理想而不是曾经的我对现实的逃避吗?
“我的同伴里——没有懦弱的人!!”
这么说着的伊梅斯啊,说不定也把我给算进去了吧?那你还真是大错特错了啊。
然后最后,我却是被轻易击倒了,无论如何挣扎顽抗,无论如何借用他人的力量,弱小如我,依然只有被狼狈地击倒在地这一个选项。
这是理所当然。
然后,石木猛郎醒来。
从名为绝望的深海之中,醒来。
“醒了?”传来的又是伊梅斯的声音,让石木仿佛感觉自己还在梦中。
“这里是?”仿佛约定俗成的游戏台词一般,石木开口道。
“不知道。”然而对方给出的答案却又出乎石木的预料之外,“不过,如果不出什么差错的话,这里应该是虚拟世界。”
石木摇了摇头,坐起身来,看了看四周。
是一间普通的房间,而伊梅斯则靠在墙上,看着自己的方向。
但是看上去很真实,不像是什么虚拟世界,而在石木提出自己的疑问之前,伊梅斯就仿佛未卜先知一般地答道:“刚才,大家一起出去观察了一下,如果我们以前看过的资料和那几位同僚的记忆没错的话,这里,看上去和海蛇号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这里应该是虚拟世界——即使没有把话说完,石木也轻易地领悟到了这一点。
“既然你醒了,我就先走了,大家都在积极探索这里,我也自然不能偷懒。”
“等等……吾y”说到嘴边的称呼,却忽然被噎住。
伊梅斯虽然被叫住,不过却也沉默了下来,一时间,空气似乎有些凝固。
最后,依然还是伊梅斯先开口说道:“这不像你啊,英雄……还是说,你现在洗脑还没有被解除吗?”
英雄……自己还能当得起这个称呼吗?明明一度成为了绝望的尖兵?
看见石木沉默的样子,伊梅斯再次忍不住说道:“一度被打倒就再也不能振作了的话,还怎么被称为英雄?无论是你喜欢的英雄还是我喜欢的英雄,都不存在这种懦弱的家伙吧?”
“啊,说的没错,所以,我果然是个冒牌货……”
“闭嘴,石木猛郎。”伊梅斯似乎有些恼怒了,“我们拼着命打倒并救出来的,不应该是一个屈服于失败的软蛋!我想要拯救的,是超高校级的英雄,石木猛郎!”
“……抱歉。”
“你……”伊梅斯似乎想要发作,最后却还是叹了口气,离开了房间。而在他走的时候,却留下了一句话。
“即使是冒牌货,只要一直比真货更加真实,不就可以被称为真货了吗。”
石木听见了这句话,却没有办法思考它。
一度被掀翻心底所有软弱部分的他,此时还没有办法振作起来。
不过,即使如此,石木也依然不是个愿意坐以待毙的人,也可以说是英雄习惯使然?不过十几分钟后,他便离开了房间。
按照他的想法,如果这里真的是海蛇号的话,那么三层的影像资料室、书店,四层的谜题奖励,五层的校园,应该都会有些资料吧。
然后,在作为第一站的书店,便遇到了还戴着项圈的“敌人”
“你是……?”石木带着警惕问道。
“……瑞娅。”对方的回答平静而无波澜,让石木隐约想起同处绝望阵营时的鲤。
说不定你们俩很谈得来。
“既然会遇到你们,那么果然你也是要作为绝望尖兵,要和我战一场……”石木稍稍摆出战斗的架势,虽然这在虚拟世界也不知道能起到多少作用就是了。
“……是不可能的。”然而,对方的回答却让他几乎一个趔趄。
“诶?不打么?”明明即使是处于绝望状态,却依然表现出人畜无害的样子,这让石木完全无法适应。
这种既视感越发让他想起那个南鲤来。
“时间,就是平缓而又恒定地不断前进的过程,无论希望,还是绝望。”她说道,“既没有高潮也没有低谷,只是在那里存在着,平平凡凡。”
虽然不是很懂,但石木觉得好厉害。
“那么,我也在这里查一些资料,没问题吧?”石木试探地问道。
“请便。”对方轻易地答道。
“那么让我来把你的项圈取下来呢?”又进一步地,试探道。
“没用,这里不是现实世界。”
“……也对啊。”石木一拍自己的面具脑袋。
于是,就这样,一沮丧,一绝望,两人便在这书店,平平静静地看起了书,不对话,也不打架。
待到这一时间结束,却是整个虚拟世界化作白光散去之时了,这次的事件,石木猛郎,只是一个沉浸在失落中的路人而已。
然后,他知道了真相:
仁也死了,因为被威胁要承认自己是绝望内鬼。
莱奇也死了,因为要对抗体内的绝望拷贝,救出所有人。
事件,在他作为绝望被击败后,在他不省人事的时候,在他消沉失落的时候,正在越发趋向绝望。
终于,石木深呼吸了一口,然后猛地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脸,下手很重,不过隔着皮套,不算很痛。
我踏马,在做什么啊。
若是这种时候还不站出来,还说什么英雄啊。
吾友所说完全不错,即使是家伙,只要做的比真的更好,那就——
是真正的英雄啊。
德鲁伊冯-卡戎
性别:男
国籍: 未知【说英语带有葡萄牙口音】
年龄:35
身高:185
简介:
无身份者
现隶属于德鲁伊冯狼群
爱好: 开飞机,打飞机,萝莉控
姓名:Caparzo . Vesalius
卡帕佐.韦赛里斯
年龄:32
性别:Male
身高:192cm
体重:85kg
学历:植物学硕士,现自学环境设计中
职位:药用(可食用)植物研究员/(退伍军人/伊战老兵)
婚姻状况:丧偶
个人课题:(目前)食肉性植物的生药学价值—茅膏菜属植物的酒精溶液的抗氧化性
团队课题: 暂无
简介:
退伍美军
专业打理花草树木,园林景观
日常保持地下生活区植物生长健康良好
没事时坐生活区公园里写生(摸鱼)
怕热,耐干旱,喜好长时间光照(人造光啊……凑合着晒吧)
提供的数据向来准确严谨
然而从来不好好写报告
不吃任何猪肉制品
对危险人物与紧急情况有敏感性
反战
酗酒
有隐蔽持枪证(随身带大口径手枪)
睡觉必须开着灯,抱着枪才能睡着
喜好讲黄段子并且目标人群男女不限(资源部能订购色情杂志吗,哦不我开玩笑的)
身边常年跟随一只杂种土黄色老母狗
据说是一条比他见过任何女人都有优雅的老母狗
腿脚不利索,安静很少吠叫
凡妮莎四期的旧账,突然翻出来觉得不发有点对不起自己。
感觉自己的风格变了很多,假如按这个风格写下去搞不好会固定在搞笑役的路线上出不来吧。
当时的风格感觉相当幼稚啊……
《幻影移行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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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妮莎喜欢魁地奇,也喜欢看魁地奇世界杯。
凡妮莎喜欢逛街,也喜欢去对角巷。
凡妮莎喜欢龙,但不喜欢去养龙场。
具体来说是不喜欢去养龙场的过程——幻影移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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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非要幻影移形!
门钥匙、飞路粉,哪怕是骑扫帚去都好,为什么一定要是幻影移形呢!凡妮莎扶着树干吐尽了胃里本身就没多少的东西,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跟上自家老爹。沃伦朝她招手,向前看去,杰西、卢娜和兰斯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兰斯那么小都不晕这个!”凡妮莎叹了口气,沃伦一边牵起她的手说:“你那么大的时候也不晕。”
等等?
凡妮莎之前好像确实是不晕幻影移形的,所以长大之后却表现出来的症状更令她思不得解,而且吐在老爹袍子上这种事她绝对不想相信自己做了出来。
两次。
“这就像坐麻瓜汽车一样。”沃伦这样对自己的女儿解释道。“有些人晕车的症状也不是第一次乘车就表现出来的,你要努力去习惯它。”
门钥匙没有问题,飞天扫帚也没有问题,在魁地奇赛场上做出快速闪避急转悬停之类的动作都不会让凡妮莎产生呕吐感,顶多是有点眩晕而已,她可是格兰芬多的追球手,怎么可以在扫帚上呕吐。但幻影移形之后凡妮莎有好几次想把自己的胃吐出来挤一挤。不过她又不是青蛙,这种事可做不到。
“就没有什么方法能够改善吗?”某天饭后散步时凡妮莎颇为认真地问沃伦。
“你自己学了幻影移形之后可能会好一些,就像有些晕车的麻瓜却能一点问题没有地自己开车一样。”
“那——我要学幻影移形!”
“你呀,还得再等几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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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期开始的时候凡妮莎发现教师团队发生了不小的改变,朱斯教授改教麻瓜研究,保护神奇生物、占卜和算数占卜也都上任了新的教授。包括刚刚毕业的kong夫学长林凯一,还因为今年留校教魔咒得到了“近战法师”的称号。还有去年三强争霸赛时作为参赛选手来过的迪莉娅学姐,哦对,现在应该叫她昂利教授,居然出现在了天文塔!教师们点头致意的时候,四条长桌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我们还迎来了一位特殊的教授,来自魔法部的林赛·坦迪·帕奇纳斯先生,他将会在每周四下午为七年级的同学教授幻影移形。”
台上一位留着小胡子的青年男子站起来,向台下同学打了个招呼:“我的课只向七年级同学开放选择,而且不接受旁听哦。”他特地闪了闪眼睛——如果看得足够仔细的话——就想他早知道好些学生想要不顾年级限制来学这项技巧一样。
于是台下潮水一般的泄气和叹息声盖过了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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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让凡妮莎的一件事就是今年跟七年级学姐李夏吟在同一寝室。
就是每次凡妮莎都会扑过去被抱着转圈圈的那位,开心到飞起!
——请把漂浮咒停下。
不过这次令凡妮莎开心的还有另一件事:夏吟姐选修了林赛教授的幻影移形课程。于是有好几个晚上凡妮莎都拉着夏吟询问有关这个奇妙咒语的事情。
“凡妮,你对幻影移形这么感兴趣,为什么不亲自去问问林赛教授呢?”夏吟看着凡妮莎两眼放光的神色,摸着她的金色头毛问到。
“可是……那位教授一个星期才来一次,他的课又不允许旁听……”凡妮莎有些遗憾地垂下眉毛,她确实十分想见这位教授,只是没有鼓起勇气。
“嘿凡妮,你还记得咱们是怎么认识的吗?”夏吟把一只手放在凡妮莎的肩膀上,轻柔地问道,然后在抬起头的凡妮还来不及回答的时候展开了温柔的微笑,“当时你是很勇敢地在路上拦住我跟我说话的,还吓了我一跳呢!
所以你一定可以的,而且光是查找资料和问我上课内容,怎么可能比和教授面对面交流来得更好呢,对吧?”
“——嗯!”凡妮莎重重地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大师球,不,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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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下午是帕西诺教授的魔药课,这位教授是之前拉文克劳的学长,现任拉文克劳院长,也是姐姐卢娜的器重名单里仅次于朱斯提提亚之后的“本格学弟”。不得不说这位教授就像春风一般轻拂在地窖里,一个转头或一个轻微的笑容都会让人倾心,凡妮莎有时候都会不自觉地盯着教授发尾的渐变色出神,上课更是格外认真,时不时能得到教授的表扬和加分。不过这一天她的脑子里全是“下课要赶紧去捉林赛教授”以至于不小心把幻影移形笔记当成魔药课本放在了桌子上,还好没出什么差错。想想去年搞砸了朱斯教授的论文这件事凡妮莎还是很想找条缝钻进去,在那事情发生之后凡妮莎有好一阵子都无法直视朱斯教授,和龙。
想到龙的凡妮莎更是长叹一口气——自己想学幻影移形的主要目的就是“正常地跟家人去参观养龙场”呢。
下课之后凡妮莎几乎是第一个冲出了教室,放弃了平时跟教授讨教问题的时间并且差点撞倒了一个斯莱特林的男同学。冲到顶楼的时候每一间教室的门都紧闭着,一个一个地找过去才看见钉在门边的羊皮纸:“幻影移形课程每周四在此进行。”底下是个龙飞凤舞的签名,虽然辨认不出,但她知道那就是“林赛·坦迪·帕奇纳斯”。
走廊另一边的教室还有学生进出,可这边却是静悄悄的。——难道林赛教授已经提前解散了课堂?还是这张纸条被恶作剧地从别的教室移到了这里?
十万个坏想法冒出来的时候门突然地被从里面推开了,然后结结实实地撞在凡妮莎的鼻子上。
她顿时就大叫一声捂着脸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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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那位学长看见被抹开的红色时一个手抖,治愈咒打在了凡妮莎的脸颊上。
“呃、抱歉——”
凡妮莎定睛看向对面,是那位被女孩儿们叫做西米露的拉文克劳学长,她有些尴尬地轻轻咳嗽了一声。
“亚希米勒,这样就被吓到手抖了吗?”
“不,吉尔伯特。”亚希米勒看着刚刚扶起凡妮莎的棕发男生说道,“是你突然拉着她动了才这样的。”说着又是一个治疗魔咒,紧接着一个清理一新。
“谢谢你——吉尔伯特……学长?”这名字听着有些熟悉,然而侧过头去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凡妮莎愣住了,道谢的口吻有些迟疑。
“唷,这不是格兰芬多的追球手嘛。”
突然地,面前男生的发色开始变淡,停留在了似乎闪着金色反光的蓝绿色上,眼睛也由杏仁形状渐渐拉至细长,也变成了相似的颜色。他眨了眨眼睛,一面扬起嘴角来。
“费尔德学长!!”
这下子凡妮莎是如梦初醒一般地叫起面前人的名字了。这位学长是个易容马格斯,她在见到真人之前就听人说过好多次,而且据说他每次出现都带着鲜艳的新颜色。之后也在餐厅偶尔地见过不少次,而很多次地,身边的女孩子会悄悄用眨眼或者下巴指一指鹰院长桌的某一处,说“你看那个就是吉尔伯特·费尔德呀。”通常还会加上只想听到肯定答案的反问句:“他可真帅呀,不是吗?”就这样,凡妮莎在不知不觉之中就记住这个发色浅而发亮的学长了。
“凡妮莎……你认识他?”这下轮到亚希米勒表示好奇了。
“听、听说过而已啦——”凡妮莎也没想到自己会叫出学长的名字,一时间变得有点紧张,她蹲下身子要捡脱手的笔记本,却被旁边的人把它塞到怀里。
“拿好。”
“谢谢学长——我是五年级的凡妮莎·布拉克莫,听说过你很久了。”凡妮莎笑笑,又踮起脚尖往屋子里瞧过去,她生怕林赛教授趁这个档口离开教室,虽然她现在就站在离开教室的必经之路上。还好,有提问的学生正围着他呢。
“对了,我有点事要找、呃、帕奇纳斯教授——”凡妮莎晃了晃手中的本子,告别了两个学长,迎着出教室的人流挤了进去。“谢谢你们!”
“嗯,最好再去医疗翼检查一下哦——”凡妮莎回头的时候听见亚希米勒又跟她嘱咐了一句,于是也举起手朝他们那个方向挥了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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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嘛?……大概还是要等到你学习的时候才知道吧?”林赛教授说话的语气很温和,鼓励的话语像是微风一样拂过凡妮莎的眉头,她此时正捧着本子,让自己的羽毛笔在上面写下一切能听清楚的话来。
这种羽毛笔据说是巫师界某个记者发明的,之后在很短的时间里便成为法庭审判、公司开会、记录灵感的必备用品了。沃伦一看见就给凡妮莎买了支酒红色的,他说这个“非常格兰芬多”。酒红色的翎毛搭配黄铜色的笔尖,钢笔的尖端有刻着一个微小而精致的的图案,应该是制造者家族的家徽,沃伦当然也给自己买了一支深蓝色羽毛搭配银色笔尖的。据说这款羽毛笔现在有至少三个配色,最初只有墨绿色羽毛跟银色笔尖的,后来顾客不住地要求推出其他颜色,商家才考虑了这个建议。据说现在除了原本的墨绿色之外,酒红色也非常受欢迎,商家甚至推出了礼盒包装的,附赠两种颜色的墨水。
不过虽然羽毛笔可以记录人们说的话,但是你需要自己捧着本子呀。
凡妮莎仿佛发现了新的商机——漂浮记事本。
不知道是不是隔空收到她的愿望,不久之后这家公司就推出配套的本子了。当然,沃伦又及时买了一个让猫头鹰送到了学校来。
“你只要认真听人说话,记笔记的时间可以省下来跟对方眼神交流。这样可以加深人家对你的印象喔!”
沃伦这样在来老爹快递的附言里面写着。
“耐心地等着吧,七年级来到的时候你会有所收获的,”林赛教授在比凡妮莎早两步走向教室外的时候跟她结束了这次对话,然后轻轻地把鼓励的目光放在她的肩膀上面。
“你可以的喔。”他说,
“我相信你。”
速记羽毛笔在最后一句的末尾画上了一条线。
*之后的故事大概是经历了恶心的学习,凡妮莎终于克服了这一点而可以自如运用幻影移行。
不过就没有再多的记录了。
*和鹤田美津子大姐姐的互动文!
*本来是想写知心姐姐的,结果卡住了(ntm
*鹤田姐姐真好啊(流口水(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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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那是黄玫瑰尚在花苞中沉睡的时节。
花苞还未长大,绿茎在风中微摇,甚至连簇拥的叶亦瑟缩着,仍不能去保护什么。
鹿又凉子从浅眠中醒来。
漏入眼中的是绿荫深深,阳光星点,斑斑驳驳地染遍视线。她揉了揉眼。
起先,她看见的是一把撑开的红伞。距离并不远,就在十步开外的花坛旁。
三月初,学校中庭的小花园里已开始了别样的喧闹。石径两旁娇俏而立的紫叶李丛丛粉白,连翘和迎春花手牵着手缀出了金黄花浪,而山茶则更傲然些,兀自盛开,殷红似血。
阳光正好,在伞面上跃出了星屑般的晶莹,再直直投在地面上,缓缓淌了开来。
凉子有些惊讶。因为她认得那把红伞。
“美津子姐……”
红伞一停。伞下的白影转过身来。女性莞尔一笑:“醒了?”
——鹤田美津子,身处“徒然堂”的“九十九”之一,尚不知其原型。
“嗯……”
鹿又凉子从长椅上站起来,午睡后还有些微的困乏,她揉了揉太阳穴,向花坛走去,和女性并肩。花坛里皆是些还在熟睡的花骨朵,在略有寒凉的风中楚楚摇曳,不愿意早早醒来。凉子挠挠脸,瞥了一眼被纯白棉帽遮去了大半的侧脸,轻声问道:
“美津子姐,今天怎么想着从‘徒然堂’出来了?”
红伞微斜。秀发与玫瑰一色。
“散散心,也来看看凉子。这里的花真多,又漂亮。”
前半句算是回答,后半句则是感叹。
“是啊,这个破地方也就只有这里能看了,”少女耸耸肩,语气一转,颇为汗颜地补充道,“呃,不好意思,我只是……”
美津子笑而不语。
许是家中没有姐姐的缘故,自从结识了鹤田之后,凉子便喜欢和她聊聊天。而在之前的几次交谈里,鹤田美津子也知道了凉子的心事,包括讨厌学校,以及自身体质。
凉子并不是故意要抱怨些什么,这些琐事也不值得她刻意抱怨。只是不知为何,在面对美津子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卸下心防。
……是好事吧。
“凉子刚才是不是梦见了什么?”
少顷,话题重开。
“嗳?”少女一怔,挠挠脸,“这么说来……好像是做了个梦。”
有些模糊了,残留的片段也不连贯。只记得自己大概是在什么地方迷了路,前因不明,后果不清。
一声轻响后,红伞收了起来。白衣袖滑过空气,黄玫瑰背向阳光。
鹤田美津子望着她,秀眉微蹙,朱唇轻启。
“记得要护好自己啊……”
话音未落,人面已不在。徒留一句忠告,落在了花苞上。
鹿又凉子眨了眨眼,云里雾里地伸出手去,虚虚地合拢了五指。就连那绕指的精魄,最终也散去无踪。
什么意思?
(中)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来还真有一番道理。
自从童年经历过“神隐”之后,她做梦便很少再清楚意识到“这是梦境”了。
粘稠的黑暗裹住了她。鹿又凉子伸出手去,触到了什么,凉意顺着指尖一路窜上心头。她打了个寒噤,这种触感却不算陌生,像薄薄一层玻璃。于是手握成拳,指节再度敲了上去。
这一敲不得了,整面“黑暗”竟由此横生裂纹,径直在她面前崩作碎片,“哗啦啦”掉落在地。
凉子被吓了一跳。
紧接着,眼前似是摊开的画卷,幽幽映出了一间宽敞的和室。
人们身着和服,在房间两端正襟危坐,房间的中央则仅剩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相对而坐。
宽大的帽檐遮住了盘好的乌发,朱唇轻点,白袍一袭;黑色的羽织犹如浓墨,剑眉星目,眼含柔情。
目光相接时,两人微微一笑。中间的空阔便只是空阔,仿佛伸手便可触及对方。
巫女打扮的女性分别斟上三次酒水,再交由身着纹付羽织袴的男性与白无垢的女性,分三次喝下。
“‘三三九度’……”
立于中央的凉子喃喃出声。
这里应是神社正殿。室内极静,她的声音却未曾惊扰到仪式,就连影子也未曾投在地上。只有斟酒声不停回荡。日光被隔在外,房内烛火幽明。
她又不由打了个寒战。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这是谁的婚礼?
无数疑问盘踞着大脑,鹿又凉子紧了紧拳,下定决心后,拔腿便向门外跑去。
不管怎样,先出去再说!
可她想错了。一踏出这个房间,迎接她的便是黑暗。
她原以为这是个完整的世界,至少正殿外连接的应是神社的土地,可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太熟悉了……这不就是来时路么?
凉子停下了步伐。婚礼似乎还在她身后机械性地上演着。神官正高声宣告着什么,字句不曾入耳。
她四下望了望,叹了口气,有些心累。
不知为何,她极不愿看完那场婚礼,就像是……提前知道了结局似的。
凉子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吓着了。她使劲儿拍拍脸,深呼吸几次,将正殿彻底抛在了脑后。
黑暗中前行,不需要方向感,也不需要地图;不知自己走得是直是曲,亦不知自己是否绕了弯路。
唯有自己的足音仍旧忠诚。
鹿又凉子心知肚明,她这是又“迷路”了。
她只是不明白,究竟是哪路鬼神看中了她这黄毛丫头,以至于想要将她困在这无边无垠的梦中。
以及,她似乎……忘记了该如何脱离。
真头疼。她心想。
——直到那抹纯白再度出现。
(下)
红伞下,白衣女性婷立。
“就知道你会迷路,还好及时赶来了。”
“……美津子姐?”
这黑暗竟因她的到来而淡了不少,曲折光径忽自脚边延展开去。她立于前方,鬓边流苏轻曳。
凉子并未上前。她有太多疑惑,勉强挤出口中的却只是一句:
“你怎么会知道我……”
“我不是提醒过你么,小傻瓜。”
“……啊。”
那天那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凉子赧然,挠挠脸:“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莫名其妙就‘迷路’了,嘿嘿。”
还好已经习惯了,若是从前的话,或许早就放弃继续前进了吧。
美津子无奈地轻叹气:“看来光提醒还不行呢……凉子,你需要‘护身符’。”
“嗳?美津子姐,你不知道,护身符对我没用的。”
不论是从何方求来的玩意儿,对她来说,一律都是废纸。该遇上的还是会遇上。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自己的“能力”。
“不是的。”
女性款步上前,牵过她的手,轻声说道:“你所需要的护身是‘九十九’。”
“……什么?”
“我们走吧。我带你出去。”
她不再多说,兀自牵着少女的手,引她向前走去。
——明明是灵体,却能真实触碰。甚至还有些温度,攀上指尖,绕进心底。
这究竟是谁的温度呢?幽幽柔柔,若即若离。好似古时绕指红线,又好似……
鹿又凉子突然瞠大了双眼。
“神前式”的祝福,白无垢下的女性娇羞地笑了。那一夜鱼水交欢,灵魂与身体同时契合。
起初是幸福的。赏樱赏月,共读诗书。偶尔他离去,她便整理起他们的房间。擦拭这个,抚摸那个。窗棂下摆的是她带来的嫁妆之一——细颈鹤纹花瓶。
她总舍不得摘花放进去,一是怜花,二是怜它。即便侍女仆人多次提醒这是下人们的活,她也不听。
“难波江上芦,犹为记今夕。”
她轻快地念道。这是他送她的诗句里,她最喜欢的。
指尖温柔地抚过瓶身。于是花瓶几度被她拭得明净。
不知何时起,男人的离去开始频繁起来,有时甚至早出晚归,行色匆匆。望她时目光浑浊,说话时三言两语。她以为是他在外遇着了什么麻烦,但问也不答,便也忧虑。
直至那日经过廊下,踩中了侍女们的闲谈。
——主人想必是在外有了妾吧。
——可怜夫人,一个月没到,就被冷落了。
一轮残月,一盏烛火,今夜她特意等他,坐在窗边,出神地抚着花瓶。
“难波江上芦,犹为记今夕。”
“难波江上芦,犹为记今夕。”
“难波江上芦,犹为记今夕。”
她念着,抚着,声浅,泪深。
幽幽月色淋湿瓶身,她的指尖满灰尘。
男人终究一夜未归。
红线断了。断时闷声一响。是锐刃刺破皮肤、深及血肉时的声音。他大睁着眼,再也不动了。
满目殷红。
她失神地跌坐在地。刃上血迹转瞬便凉了。她勉力站起身来,踉跄几步来到窗前,抱起花瓶,手上血迹悉数沾了上去,浅浅几痕,深深一印。
推开门,走入后院,残月正似血,又如被她弃下的那一室深红。
她没什么好带走的,只是这花瓶,陪她多时,她舍不得;
她没什么能带走的,心是他的,人也是他的,这下,连命也是他的了。
从今以后,该怎么过呢。从今以后,该怎么活呢。从今以后,没了他,还能生活下去么?
夜色深重。江水湍急。芦苇在岸边招摇,红月洒了满地。
她痴痴地怀抱着花瓶,痴痴地念道:
“难波江上芦,犹为……记今夕。”
回过神来时,少女早已泪流满面。她停了下来。女性兀自向前走了一步,并未回头。
凉子仍牵着她的手。
“难波江上芦,犹为记今夕。”
似被谁人狠抽了一鞭,白影骤然一震。
“我义无反顾……”
“——凉子!……别说了。”
美津子终于转过身来,哀哀笑了。那双蓝眸浑浊得像是夜色入了海。帽檐下的红色面具浓如人血。
“你不该知道这些的。”她又道,“……你迷路了。”
鹿又凉子不知该如何作答。流苏掩过美津子的眸。她再度背过身去,“我送你出去。”
仅一句,少女便从梦中醒来了。
夜半露浓,月光淡淡淌入。凉子坐起身来,任由寒意争先恐后钻进身体里。
徒然梦境。她想。一切早已注定,再重复多少次,也不过是徒然。
“难波江上芦,犹为记今夕;我义无反顾,忠贞永不移。”
她轻念道。抬手拭去了泪痕。
那么,迷路的,究竟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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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稍微摸一下鱼写个序章,结果一个没刹住字数比预想翻了几番……
忽然收到首姬的互动,咸鱼翻身惊坐起,欢迎大家轻松随意的来互动呀!我会慢慢回过去哒(比心
↓↓↓黑檀与朱华最初的主人们的故事,一个满篇都是餐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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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来说一个男人的故事吧。
一个自出生起便锦衣华服,自有记忆起便香粉环绕,最终却舍弃了这一切的男人的故事。
2<<<
在幼少时,男人曾独自面对一片寂静无比空旷的世界。
那儿纯白无暇。不曾有他人践踏的足迹,也不曾有杂乱恼人的声响。幼小的孩童时常觉得无趣,成长后的少年却对此感到满足。
他看到父亲在夜幕中乘着牛车离去,看到母亲的使女掀起垂帘,呈上带有熏香的琉璃盏和写有爱语的唐纸。他同他的兄弟们都已到了合适的年纪,长兄早已结得数位红粉知己,次兄为女子怨咒所伤,避祸离京,幼弟前段日子还日夜同使女嬉笑玩闹,现下却已起不来身,患上某种可怕病症,将将便要死去了。
无论怎样看都是繁花锦簇的家庭,不论怎样想都是前程似锦的人生。
但男人却体会不到这样的幸福的意义,他的世界仍旧空旷而无声,没有任何痕迹。
3<<<
或许现在你已有所了解,接下来的发展可说顺理成章。
男人最小的弟弟终于死去了。因这亡者叫人叹惋,便连墓碑也没有铸,遵循阴阳师们的占卜,顺从神佛的旨意,让流水带走了这具皮囊。男人同父亲为其送行,父亲用清香的帕子拭泪,木筏尚未走远,便不胜打击不愿再看,吩咐车夫回城,急切的要将这悲伤同哪一处温柔可亲的女公子分享。
父亲临走时同他说:
“你的兄弟拥有很好的品德,容姿与才华都很像是一个尊贵的人该有的样子,因这样,神灵也喜爱他,才用这样的手段将他招走。”
男人并不认同这样的说法,但他并不反驳,只是说:
“很是如此。神佛已将他招走,且对我也给出了启告。家中的第三子将尽快开始礼佛修行,不拘哪里的寺院,但不可是家中别院。您听到这样仁爱的忠告了吗?这声音有响起在您的耳边吗?”
父亲细心涂抹了脂粉的面容微微抖动。他是这样一位合格的贵人,诗书茶艺样样精通,风度翩翩举止得体的同符合身份的上等人交往。家中无需继承家业的三子出家侍奉佛祖,这并不是一个多么坏的决定,他们这一类人常有这样的事情,况且这还是神佛的旨意,虽然他并未听闻——不,不,他隐约是听到了这样的……对,就是这样,神佛指示他送他的第三子出家修行,以此来使家族更加繁盛。
“好呀,那你便听从这指示,潜心的侍奉佛祖罢。”
父亲给出了男人早已料想到的回答。
已成人的子目送父的牛车远去,弟弟的小筏业已失落在连绵的波涛中,他拨动缠在左手上的数珠,无言垂下了眼。
喀拉喀拉。
木珠的碰撞是男人为弟弟挂上丧仪的世界中唯一的声音。
4<<<
手上的这串黑檀数珠,算来已成为男人最常佩戴的饰物。
原本只是生性豪奢的友人赠与他的玩物,不论是材质还是工艺,俱都是最上乘的。僧本不需要这样精致的礼佛之物,然而友人却说,若真心礼佛,何必在意华贵与否呢。
这话也不无道理。男人于是收下这馈赠,不久后便出家做了僧,终日持着那串数珠,将之视作心爱之物,无疑是修行不可少的良伴了。
同样是之后许久,僧才听闻,他手中的数珠原是同一根黑檀木上研磨出的两串的其中之一,友人将之赠与他,而另一串较小些的,则被用来敲了孀居礼佛的贵人的门,寄期望于换一夜春风,好结一段良缘呢。
僧因此事而摇头叹息。
友人与自己俗家的长兄是相似的人物,才貌皆优,怜花爱蕊。因这样的理由,直到如今也未娶正妻,只流连在诸多女公子中,今日见了这个的愁容要怜惜,明日又偶然得见那一个的及地乌发,怦怦然不知身在何处了。
“怎能说这是祸事呢。”友人在得到劝诫后分辨道,“大师,因您既是德高的僧人,又是我的挚友,所以我才定要为自己辩白一番,好不叫您陷入识人不清的境地。”
他说:“难道您瞧我总和女子们一处,便开始这样小瞧于我了吗?不是这样的,我与这些女子们交往,最为看重的便是对方的意愿,实际上,我可并没有得到多少好处,反而是在不断奉献呀!您瞧,我虔诚而甘愿做这样的侍奉者,这样看来,同样是侍奉者,我与侍奉佛祖的大师您的地位,不该是等同的吗?我不该也是品德无暇的好人吗?”
僧哑口无言。
这是怎样的诡辩啊,僧在内心否定了友人的这一番话,但却也正是这一番话,使他忽然感到一丝恍惚,脑海中浮现出某些于他来说过于明亮的画面,以至于长久、长久的沉默起来。
5<<<
僧的世界中,不知何时起多出了一些东西。
在曾经空旷而冰冷的纯白的世界中,些许色彩顽固的残留在了角落,在那除去诵读的佛经与木珠相撞的梵声外悄无声息的世界里,有谁的轻笑忽远忽近的回响。
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
佛珠的转动停止了。
僧睁开双眼,仍是独自一人的世界,拨动数珠的动作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黑色的佛珠仿佛忽然多出了往日从未有过的重量,使僧感到自己几乎握它不住,忍不住要将之丢落在地上。
而事实上,他却并未真的这样做,反而越加握紧了木珠,手掌紧绷,指节泛白。
可眼前那鲜艳的色彩却从不曾因此而消退。
笑声再度回响在耳边。
6<<<
浅棕色的桧扇时常被主人持在手中。
该是相当爱用的一柄吧,或许有些什么特别的回忆也说不一定。说来可笑,不过只见过一次全貌的那柄桧扇,其圆润小巧的姿态却被牢牢记在心里,扇面是精描细琢的椿与芍药,色彩艳丽惹人喜爱,雅致的五重色系坠微微摇动,结绳处卷着金箔,扣上蝶的纹样,匠人的手巧至极,那艳丽的花栩栩似要扑出扇面。
自己会记得这样清晰,大约也是因这了不起的工艺吧。一定是因这份美丽而折服,至今也难以忘怀吧。
僧这样说服自己。他仍整日持着佛珠,因这虔心而备受尊崇。友人偶尔也来探他,说些风雅趣事,或沾得满身怨念,求他来渡。听闻友人难得长久的恋慕上了某位女子,似乎说是大臣家的姬君如何如何。友人高声歌颂对方的品格,即便被戏称着了魔,也浑不生气,甚至发誓终于将要迎娶正妻。或许正因如此,这段时日他反倒沾上了不少昔日旧爱的怨气,数次前来求助。
这类事情在他们这一类人身上是绝不少的,僧俗家的父母兄弟,无一不陷入过这样的境地,差人驾着牛车前来哭求。
祸事呀,祸事呀。说出的话收不回,许下的诺逃不掉,招来的人心改不了,已生的爱憎消不去。僧对友人最后一次叹息,告诫他最好当真收敛,若再如此下去,便无法再回头。
“大师,大师。”
友人便笑了,敷了细粉的面光洁而毫无阴霾。
“您也说了的呀,大师。招来的人心改不了,已生的爱憎消不去。但是呢,您看,我一直也都是真心实意,从未想过要伤害谁呀。”他这样说道,哈哈笑着合起了手中的桧扇,“哎呀,说得出这样有理的话,我猜您怕是也心有感触吧?别想说些谎话骗我,这可叫我刮目相看啦。”
僧失笑摇头,不再多言。
但,心有感触——
谁说不是呢?
7<<<
在之后的一段年月里,僧时常想,若那时没有生出那样的意外,或者他亦不至到如今这样的境地。
真要说的话,那实在是个常见的故事。
受了咒怨困扰的女公子无可奈何之下乘着牛车来到寺院,身旁跟着神色焦灼的使女,使女悲声求助,女公子却不置一词,她极有礼仪的垂着头,只飞快的看了僧一眼,便再度垂容。挡住面容的桧扇上绘着栩栩如生的大朵椿与芍药,自袖口露出的手指隐隐发灰。
僧一言不发,只将不离身的数珠递了出去,让女公子握在手里。
若是不曾见这样一面,又会是怎样呢?
若是那艳丽的花没有留在他心中,若是那双眼没有投来燃有火光的一瞥,
若是、若是……
……那又会是怎样呢?
8<<<
黑檀木制成的数珠安静的躺在佛前。
僧将它放下,转而拿起纸笔,有时他会这样安静的坐在案前,一整个午后却写不下一个字。只有这时僧才会不可抑制的想起俗家的父兄,回忆他们在递出一封封书信时的情态,可从其中找不出半点值得保留的部分,最后只得放下笔,日复一日。
日复一日。
空白的信件同数珠一同沉默在佛前。
9<<<
友人仍旧偶尔会来,身上沾染怨气的次数已开始减少。虽不明说,僧仍隐约猜到这位贵公子心中的旧爱怕再度复燃,以此安慰了那些妒火中烧的女性的心。娶正妻的事情再未被提起,但爱意却并未断绝,或许这便是友人坚称自己非是下流的恶人的根据吧。
虽然友人生性如此,僧与他却仍私交甚笃,称得上是挚友了。他确乎不是那种有意伤人的人,然而因那性子,犯下的过错也委实不少。有关于自己的一些私事,僧实在不想叫他知道,便总觉得会平生变故,徒惹事端。
僧想起那柄精巧的桧扇,想起除掉那层灰白的怨气后重新变得白皙的手指。女公子那之后曾再度差人送来赠仪,一些香膏烛油,黄白财物之类。僧只取了一只装盛香膏的木盒,将内容物分与众人,然后拾起自己案前的白纸,将之收进了盒中。
自己在做的事情,不用说也知道毫无意义。
但是僧这样想,认为这样便好,这样最好。他已无法消除渗入自己的世界的色彩与杂音,但或许这正是他生来所缺失的那一部分,或许他早该找到这样的情绪。僧回想起幼时的自己,面对纯白无声的寂静的世界,幼儿发出绝望的哭喊,却连自己的哭声也无法传入耳中。
他习惯了那样的空旷,他接受了那样的寂静,他承认那无趣而又冷漠的世界正是他的本质,但即便如此,他仍旧时刻感到不可抑制的寒意,以及——
孤独。
但或许从此以后,从此以后就不会如此了。
僧终于在白纸积满整个木盒之前,在纸上写下了他能想到的最为动听的话语。
在他急迫的踏出寺院的殿门,向所想的人的方向而去时,友人的牛车恰巧来访,那唇红齿白的浪子掀起垂帘,探出头来。
“正巧呀,大师,我正要去找您。”
友人说,踏着侍从下了牛车,轻浮而略显夸大的朝僧作了一揖。
“前些日子才听闻此事,实在请勿怪我来得太晚,误解我待您并不真诚,实在是没有这样的事情的。”
他说,“您解救了内大臣家的姬君,怎也不说与我知道呢!还是前几日与她相见时听她提起,问我可曾道谢了没有,这才知晓了。哎,大师,真是好见外。您莫不会说不记得了罢?便是那位姬君呀,我曾想过要娶为正妻的那一位,虽现在已醒悟过来,发觉这不过是一时的迷惑,但我与她的感情还是真的呀!不论如何,她因与我的爱而遭了祸,而您因我们的友情而适时的伸出援手,我都不得不飞快的赶来谢您才行。”
友人说着,再度作揖,他抬起头来时笑容满面,似乎正等待着僧像往常一样将他迎进门去。
僧的确如他所想一般这样做了。他们的确是相知颇深的挚友,互相从未超出对方的预料。
“滋——”
尽管一瞬间响起的杂音无法停止,尽管白壁之上爬起黑色的噪点。
僧心想,他们确实互相了解,从未有过意外。
——在此之前,从未有过。
10<<<
来说一个男人的故事吧。
一个无趣至极,手中握不住任何东西,追逐着镜中花水中月的男人的故事。
11<<<
男人这些时日时常出神。
他坐在佛前,仍持着他的数珠,黑檀的表面在经年的捻动中已变得温润,男人忽然觉得或许连这佛珠也终有一日会从自己的指尖溜走,再留不住了。
但这终究只是一时的错觉。数珠并未溜走,也并不曾像他想象的那样冰冷刺骨。
男人穿着僧袍,持着佛珠,无助的站在佛像前,他忽然想起幼少期的自己,总冷眼看着父亲的衣怀中露出不属于母亲的熏香,看着母亲的使女领着陌生的男人进出家门,男人看着兄长们互相攀比外宿的天数,看着只比他小一些的幼弟钻进使女的房间。
他想起那一只简陋的木筏随水而去,想起自己曾暗自发誓,绝不与自己的亲族成为同样一种人。
绝不。
——绝不。
12<<<
男人终于踏进那女公子的院子时,天已完全黑了。
夜倒还并不很深,小院中的烛光却已熄灭。他侧耳倾听,既没有听到使女们的响动,也无从察觉女公子的状况。似乎就连虫鸣都弱了起来,虫们也觉出这样一个重要的场合,潜伏在草叶丛中不敢高鸣。
脱下了袈裟,放下了数珠,男人自午后便在小院之外徘徊,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忐忑而惶恐的等待着最终裁决的降临。
他对自己说,这没什么可害怕的,自己绝不会违背自己的信条,做自己自幼便最为不齿的那一类人。是这样,正是如此,即便自己的确怀着一份心意,但却并没有卑鄙的打算,男人只是想为自己做一个了结,期望女公子与友人之间坎坷而浓烈的情意千真万确。瞧,如此一来他便可以说服自己,可以安心为两方祈福,他的内心也不必再受虫蚁啃噬,不必再如此煎熬。
男人探身翻上缘侧,小心翼翼的掀开一侧的垂帘,内室漆黑一片,仅有某种细小的声音缓慢的响起。
“滴答——”
男人紧张的握紧了拳,他想要辨认这声音,却又一时有些糊涂,水……是水声吗?他疑惑的闪身进了屋,隔着右侧虚掩的障子能隐约看到女公子色彩艳丽的帷幕,男人已无暇顾及内室的幽暗,他克制着自己的心情,拉开障子走了过去。
“——滴答———”
是水声。
随着他的走动,这水滴声越发清晰。男人终于察觉出自己方才迷惑的原因,只因这水声与寻常不同,他一边思索着其中的差异,一边挑起那些厚重而华丽的遮掩,思维因过于紧绷反而发散起来,男人觉得这声音比寻常滴水似乎要更加沉重,更加粘稠,仿佛落在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上——
————
思考在一瞬间停滞。
在他的眼前,那片不寻常的幽暗中,有某些白得发亮的东西在微微摇晃。
男人的大脑无法理解印入视界的那东西。那从高高的天井上悬挂下来的,遮掩在浓重的黑色之下的东西,那些从布料之下伸出的,在暗中发着微光,青白一片的东西。
究竟是那悬挂下来的东西在摇晃,还是他自己在摇晃呢?
男人已经分不清了。
不合时宜的,他忽然又想起友人说的话。想起他曾甜蜜的说将要迎娶正妻,想起他之后又说那不过是一时的迷惑,现已醒悟过来。
男人死死盯着悬挂在空中的女人的面容,那双曾明亮的注视他一瞬的眼睛此刻异常的向外凸起,他从未见过的面颊肿起,那张未曾向他吐露一言半语的嘴微张着,一小节舌尖吐露在外。
女人的手指流着血,指甲有几个从中间断裂开来,还有一只整个翻出肉去,已快凝固的血自她的指尖滴落,缓慢的,缓慢的,砸碎在被遗弃在她身下地上的那柄桧扇上。
男人抽搐着看着这一切。他想起整个午后与傍晚都在一墙之外的自己,想起自己愚蠢的焦灼与不安。为什么他不更早一些进来呢?他为什么不早些将毫无用处的恐惧丢掉……?如果他能够,如果他能够……他本可以来得及阻止——
就是在他倚靠在墙外——踌躇——犹豫——的那个时候——
神呀,佛呀,为何在这种时候,没有赐下任何指引,没有用仁爱来消除他心中的这份爱,又或是这份恨呢。
……啊,对了,是这样啊。
男人忽然笑了起来。到这时祈祷又有什么用呢?他分明从未聆听过神佛的声音,过去不曾,将来也一定不会有——
不会有了。
他已经不需要那种他从来也听不见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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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像前的数珠忽然断裂开来。
黑色的木珠砸落在地上,惊碎了一室寂静。
而放在一旁的袈裟仍安静的等待着主人的归来,木珠的滚动渐渐停止,无声的死寂再度笼罩。
所有的异样,暂且都还无人察觉。
和鹿又小姐姐的互动回应!
谜之还是很粉红……
顶着上吐下泻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还好没被亲妈打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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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问鹿又凉子世界上最美丽的生物,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
——那肯定、一定、必然、毫无异议,不对堆砌多少定语都可以,绝对只能把这个头衔献给——名为「猫」的这个种族。
到底为什么……它们如此惹人怜爱呢?
少女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她的手掌正深陷在猫儿柔软的皮毛中,沉浸于来回抚摸的动作,而乖巧地将肚皮也翻给她的三花猫轻轻舔舐了她的手腕,让凉子立即陷入更深的沉醉。
实在、实在是……太幸福了。
「……噗。」
旁边传来一个轻轻笑声,少女瞬间惊醒过来,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将心声脱口而出,引来有人望向这边的视线。
工匠青年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正含笑看着凉子与依偎在她手边的三毛乃。
脸噌地一红,凉子这才惊觉自己光停在对方店里沉迷逗猫的时间未免长了些,进门前还是斜挂在天边的日头已经沉落不少,从门口斜斜拉进一道余晖,路上也渐少了人影。已是黄昏时分。
「啊,不、不好意思,叨扰这么久……」而且还根本没有买东西的意向,只有在跟和猫儿玩耍,甚至中途就被贴心的店主搬来竹椅给她坐——凉子不由赧然起来,讷讷地朝对方致歉。
篾屋的主人则冲她笑笑,看起来不太介意,「……无妨。」
他勾勾手指,从指尖传来清脆的「叮当」一声响,引得凉子不由得看过去。在八百屋凪彦手里躺着的是个小巧竹球,正随着他引出最后一缕篾片形成了规整的圆形,从中传来断断续续的铃铛声响,和三毛乃脖子上的金铃有些相似。
那双灵巧编织的手并不细腻,有手艺人惯有的厚茧和深深浅浅的伤痕,却让她难以移开视线。
然后被她所注视的手便伸了过来,将竹球递向她。
「咦,这个是,……给我的?」
凉子怔了会儿,得到对方点头认可后,才犹豫地将青年手里的物件接过来。有一瞬间指尖擦过对方掌心,传来丝丝缕缕温度。
大约和她手掌差不多大的竹编小球不算很精巧,更像逗猫、逗孩子的小玩意儿,挂了一根短短的细竹做吊杆,从交叠的竹片中间可以看见底部躺着个铃铛,执杆轻轻一摇,就发出细碎的铃声,引来躺在她膝上的猫咪伸爪抓挠,表现出了十足兴趣。
十岁以后她就没再收到过这样的小东西了。凉子忍不住一再拨动竹球、逗弄猫咪,而竹篾匠只是用温和的眼神看着她与猫,没有再说更多。
这个人究竟在想着什么呢?有短短的片刻,凉子想要问对方什么,但又觉得自己的疑惑说出口未免有点愚蠢,犹豫地吞了回去。
——然后突然,窝在她膝上的三毛乃身体紧绷起来。
「……欸?」
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凪彦也突然站起身,看向店铺门口的方向。
愣愣地跟着看过去,凉子在视野里映出站在店门口那个身影时,蓦然一阵刺痛袭击了她的双眼——尽管转瞬即逝、快得就像幻觉,但她仍然下意识也跟怀里的猫儿一样缩起双肩,没来由地感到某种恐惧。
视线尽头的那个……「人」?不,那大概只是具有人的形体的「某种东西」——站在那里的「什么」用一双赤红的眼睛看着他们,影子在他脚下蜿蜒扭曲,染黑了映入门槛的夕照。
她见过各种各样的「灵」,顽劣爱玩的有、痴缠恼人的也有,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深重的怨念与恶意,像黑暗的结块般令人浑身不舒服,甚至惊恐想要尖叫逃开。
这到底……是什么?!
凉子紧张得抿住了嘴唇。
下一秒,起雾了。
意识到这件事时,少女忍不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抱着猫从座椅上站起来——这怎么可能呢?但不知从哪里来的雾气确实在她眼前渐渐升起,从店面的四角、从她的脚边……还有,从凪彦的腰间。
那里插着一枝烟斗,但从没见青年从腰带上摘下使用过;她隐约猜测过那是某个付丧神的本体,但在年初见过一次那两位以猫咪形象现身的灵体后,这回就没能看到了,起初还让她有点说不出的遗憾。
而此时从斗钵中正溢出浅色的雾气,然后渐深,摇曳聚集起来,挡住了她的视野、也让对面那个恶灵——或者是别的什么——的身影被隔绝开来。
跟着,她听见青年依旧平静的声音。
「请回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烟雾覆盖上凉子的视界,在朦朦胧胧的空间之中,她只看见冷光一闪。
然后令她恐惧的气息就这样消散了。
「……刚刚那个……是什么呢?」
雾气也跟着散尽之后,凉子抱着三毛乃四处张望,但刚刚的身影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了。在门槛边上似乎落着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门边的凪彦正弯下身去,将那样东西捡起,还郑重地拍了拍掸去灰尘。
她心里隐约已经有所猜测,但还是把目光投向青年等待肯定。
常去名为「徒然堂」的古董店光顾的她对各种不为人知的知识都有所耳闻,比如付丧神不仅是被称作九十九的那些、温和无害的类型,其中的少部分则是执念深重,生出浊气之后被扭曲了气息与形体,相当危险的存在。
不止一个人忠告过能看见的凉子——见到「狂百器」时无论如何,一定要远远逃开。
……毫无疑问,刚刚她见到的应该就是所谓的浊化之器,狂百器吧。
而这家店面的主人的另一个身份,也确实就是净化浊气、平定执念的「清净屋」一员。
「……这是……」
被她看着的人转回来,斜阳在对方身周镀了一层昏黄的光,有那么很短的刹那,凉子感觉对方眼里似乎有种悲悯,然后凪彦垂下眼,看着手心里那枚金铃,慢慢合上手心。
「这是……迷路之人。」
青年却给了她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失去了可以回去的地方,迷失自己的脚步、不知道该前往哪里去的存在……我们的工作就是点一盏指路的灯,将祂们指引到该去之处、将去之处……吧。」
难得说了很长一段话的凪彦侧头看向她,顿了会儿,又叹了口气,「……又或许,是祂们自己选择的道路……但那会伤害到他人,只能干涉将其斩除吧。」
凉子感觉怀里一动,手里的竹球被拨动了下。三毛乃从她臂弯中跳下来,走到饲主身边蹭了蹭对方的脚踝,而与此同时,她也感觉自己脚边似乎有什么毛茸茸的触感一晃而逝,但仔细看去,又是空无一物。
再抬眼时,凪彦冲她勾了勾唇,再度释出温和的笑意。
「天晚了,你也该回去了。」
凉子望着对方,有片刻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迟疑地发问。
「……我还可以再来吗?」
「……嗯,随时欢迎。」
*嫖喵嫖出了一个少女漫一样的互动(……
*感谢八百屋家的哥哥!(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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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又凉子时常翘课。原因无他,太无聊了而已。
这所高等女子学校并非专门的传道授业解惑之地,非要说的话,倒像是培养“贤妻良母”的地方。学业四年,以结婚早退为荣,以读满毕业为耻。
凉子已是二年级的学生了。班上开始陆陆续续空出了位置。每当一人退学时,老师们便会投去赞赏和自豪的目光——她顶讨厌这种“荣辱观”,也厌恶这种学风,但她说不出口。
因此,除非遇到喜欢的科目,其他时间她便干脆逃课,也能算作一种幼稚的抗议。
从前翘课时她总是会去漫无目的地游荡,找找书籍,瞧瞧古物,看看饰品,直到她得知了那家名为“徒然堂”的咖啡屋,在踏进店里的第一秒,少女就毫不犹豫地决定从此在这里驻扎。
某日午后。正巧赶上了阴天,行人来去匆匆,谁也不愿在寒风中过多停留。多亏明净的窗户将冷空气阻隔在外,少女才能乐得清闲。不过,处于长篇大论和蝇头小字的双重夹击之下,她也实在是疲乏不已,无心看书,便抬起头来,观察起了徒然堂里的客人们。
普通人居多,非人之物也不在少数。
但老实讲,自从得知了“九十九”这种付丧神的存在后,她就愈发辨不清“幽灵”和“九十九”的区别了。
有些头疼。她心想。
“疼”字尾音恰好落地时,足音跫然响起。似是宁静的湖面乍泛微澜,稳健的步伐踏在了人们的交谈声上,由远而近,自上而下。
于是,那抹竹绿色就此映入眼帘。
* * *
猫。
三花猫。
任她抚摸、毫不反抗、甚至还会自动躺倒、翻出柔软肚皮的三花猫。
鹿又凉子彻底疯了。
她蹲在街边拐角,也不顾来往行人的异样眼神,一个劲儿地换着法子逗猫,仿佛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逗猫”更有意思、更重要的事了。什么遇鬼,什么看书,什么收集物品,通通都是过眼云烟!
少女一面享受着三花猫的肚皮,一面餍足地感叹道:
人生啊,有猫足矣。
只可惜好景不长。三花猫细鸣了一声,突地翻转了过来。
“……啊。”凉子猝不及防,收回手,眼见着猫咪抖了抖苗条的身子,项圈上的金铃铛清脆作响。
这只三花猫大概是有主人的。毕竟野猫不可能这么干净,并且,她刚才在逗弄时也瞧见了红色的名牌,只是一心逗猫去了,便没来得及翻看。
它要回家了么?少女顿感寂寞。
却见三花猫瞅了她一眼,眯眸“喵”了一声,长音像猫爪轻挠,挠得她心颤。
“你也舍不得我么……嗳?”
原以为猫咪是舍不得自己,她正感慨万千地伸出手去,没料到它却猛地蹿了出去,在前方停下,转头望她,再度拖长音叫了一声。
少女站起身来,眨眨眼,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直到走进了一间店铺里,凉子才猛地回过神来,一脸茫然地望了望墙壁和柜台上陈列的竹编花器,瞧了瞧正打量着她的青年,又赶忙拔腿跑出店外,不多时,拖着脚步回到了店里,朝青年微一点头,挤出了一丝笑容:
“您……您好?”
猫即正义,不能怪猫,要怪只能怪自己太路痴。这真的不是猫的错。鹿又凉子在心里泪流满面。
“你好。”
青年不疾不徐地开了口。他身形颀长,面貌清俊,穿着干练,微微展露出的笑意,仿若深深竹林间,一轮明月高悬。
她一怔,零碎字音脱口而出。
“——竹绿色。”
是那天下午她在徒然堂所见的竹绿色衣服的青年。
他眨眨眼,“……嗯?”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凉子心里莫名痒痒的,有些许赧然:“前几天我在徒然堂里看见你了。你那时候正从二楼下来。”
青年微一思忖,尔后垂了眸,歉疚地摇头:“抱歉。我没印象。”
“没关系的!”鹿又凉子赶忙摆摆手,又微一躬身,“对不起,我太没礼貌了。”
不知怎的,幽幽一丝失落萦绕心间。明明没有印象才是正常的,不正常的反倒是她自己。这样的她……就像突然失控了似的。
她不免懊丧了起来。
为了不让这些细微情绪再妨碍自己,少女暗地里掐了一把大腿,疼得她一哆嗦,总算清醒了不少。随即话题重开,她三两步走到花器前,俯下身去细细观察着柜台上的精巧物件,不由赞叹出声:
“请问这些花器都是店长您编的么?……真好看啊。”
鹿又家里几乎没有竹编的花器,陶制的居多。若不是平时爱闲逛的话,她或许也不会清楚这些造型各异的竹制器物。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抚上去。样式简洁,灵气四溢。精妙的编织里,器物的匠气与手艺人的匠心巧妙地融为一体。
木屐轻响。男声由远及近,“谢谢夸奖。”
凉子直起身来,转头笑望他:“请问多少钱?我想买一个。”当做纪念也不错。
“喵——”
猫叫声适时打断了他的回答。
两人皆一愣。少女先反应了过来,低头看向声源——三花猫正伏在青年脚边,舔舔爪子,刨刨脸颊,复又“喵”了一声。
是你啊。凉子忍俊不禁,又被这景象勾得蠢蠢欲动,顾不得青年会怎样看她,走上前去蹲下身来,抚摸起了它的下巴。
真好啊……猫真好啊……
她拼命忍住了感叹。
“你喜欢猫?”
他的声音落入耳畔。凉子抬起头来,才发现竹绿色的衣摆就在面前,青年的脸庞亦近在咫尺。近得她能瞧见乌黑的发梢。还有那双银灰色的瞳仁,像是盛了一面无风的海,寂静而深远。
鹿又凉子顿感僵硬。
她极少像这般近距离接触到除父兄外的男性,他却又偏偏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魔力。她试图静下心来,目光游移间撞见了他别在腰际的长管,像是烟斗——她愣了愣,使劲儿闻了闻,这么近的距离下,只能嗅到不知名的清香。
该不会……是体香?
一旦意识到这个问题,心跳便立刻在耳边隆隆轰鸣开来,随时都有可能冲破鼓膜。
打、打住打住!少女深吸了一口气,不得已错开了视线。
“……嗯,我、我刚才在路上碰见它,和它玩了会儿。看它要走,就鬼迷心窍地跟上去,然、然后就迷路了……”
咬到舌头的感觉真不怎么样。又疼又耻。
片刻的沉默压了下来。她不敢去瞟他,只能努力和三花猫玩耍。可心思总禁不住飘到他身上。她抿抿唇,心说刚才那个解释是不是太蠢了些,虽说是事实,但常人哪会被猫迷成这副德性的?
在她心绪百转间,他终于开了口:“三毛乃是个好孩子。”
“……嗳?”手指一颤,金铃铛铃铃作响。三毛乃?这只猫的名字么?少女抬眼看去,见他笑意清澈,便不由松了口气,回以一笑:“嗯,很可爱。”
四月微风,林间清露,春夜月明。
她确信了,他的笑容里有种奇特的魔力。
这时,从青年身后又蹿出了两只猫。少女手一缩,诧异地看着凑上前来的虎纹猫和奶牛猫,惊道:
“……‘九十九’?”
那是两具透明的灵体。和三毛乃并排而立时便更加明显了。
之所以断定是“九十九”而非幽灵,只是因为她恰好目睹了他腰间的东西消失的那一幕。至于另一只,本体就不太清楚了。
青年似乎也没料到她的发问,眸中闪过讶异。
“你知道?”
“啊——嗯,算是知道。”她挠挠脸,“毕竟我也是那儿的‘常客’嘛,也有些渊源。不过,我猜您应该是清净屋吧。”
他望着她,目光闪烁。大抵是想问“你怎么知道”。
凉子笑了,竖指贴唇,俏皮地眨眨眼。
“请不要小瞧女孩子的第六感哦?”
* * *
不知何时起,徒然堂外的樱花开始缀起了花苞。有几朵按捺不住,在枝杈上悄然盛开。
这是个好天气,春光明媚,暖意融融。这样的天气里,行人与马车的步伐慢了下来,时间的流逝亦缓了不少,静静淌过脚边。
少女合上书,微啜一口红茶。茶香在口腔里四散。从口至喉,从喉入胃。
一切都是慢的,一切都是静的。
低语。水声。风吟。鸟鸣。足音。
忽然,大门被推开了。竹绿色再度映入眼帘。捧杯的手微微一滞。
* * *
光影的界限不甚分明。少女站起身来,抱着新买的花器,满意地向他道谢。
而青年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随她一同出了店。
凉子故意落了他半步。指腹贴在竹片上,少女偷偷用余光瞄他,看他的鬓发在耳边乖顺垂下,日光在侧脸上勾出柔和的线条。
她是想问些什么的,比如名字。想了想,还是作了罢。
青年的步履始终是稳健而沉着的。穿越寂静街道,她望向前方,心底生出了一丝自嘲。
没再探究下去了。终究是不该过多探寻的。
——然后,鼎沸人声扑面而来。
她向他一鞠躬,歉疚地笑了笑:“真是麻烦您了。”
而他缓缓摇头,似乎想说什么,银灰色的瞳中晕着光,明明灭灭。
少女不明所以,耐心地望着他,等待下文。
不料,青年竟蹙起了英气的眉。凉子更摸不着头脑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神情严肃。
“请问……?”
“——我叫八百屋。”
两股话音就这么撞了个满怀。
* * *
青年转过头来,隔过人影与热气,朝她点头,轻轻一笑。
好似无声的问候,于她来说,或许更像是一个妙不可言的,相遇。
“下午好,鹿又小姐。”
“日安,八百屋先生。”
序章《魔术师这糟心玩意儿》
一个魔术师家族的兴亡往往都是由下一代来决定的。
那是父亲在两人年幼时候就反复强调过的事情,他粗糙的手掌牵着一左一右两个女孩,两个人都用着迷茫的眼神看着她们的父亲。
那时的她们还没有想到因为这个,两人从此会踏上不同的道路,面对面地,真枪实弹地干上那么一架。
以命为赌注的一架。
“花音,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斋藤美音捂着自己右手腕上一道无法被忽视的伤痕,视线冰冷地盯着对面笑眯眯看着她的妹妹。
没有想到会被特意找上门,美音看了看周围,十分安静的校园,夕阳西下的场景里只有她们二人站立在天台。
天台上放着各种杂物以及满地的彩喷,地板墙体上写着各种“夜露死苦”,“CHEESE——!”,“不良”之类的词语,美音右脚向后退下了一步,摆出格斗的姿势。
“我亲爱的姐姐,你的脑子真是和你的成绩一样的贫乏啊。”梳着高马尾的女孩子脚步轻巧地向前走去,直到走到尽头才一收脚步转身笑吟吟地接上了下半句,“今天就让我在这里结束了你吧。”她手中的一把小匕首正在闪着火光,
美音皱着眉头一步一步向后走着,试图逃离天台,对方却很轻易地发现了“怎么,姐姐,想要逃吗?”
“你逃不了的哦,天台的门我已经封住了,你打不开的。”手中的匕首转了一圈带出一条火花,“难道姐姐你想跳下去吗?那正好我也不用动手了。”
美音的伤口处还在隐隐作痛,左手指尖沾到一点血,她一咬牙便用用手指糊了一点血开始在空中写字口中快速吟唱着咒文,天台的风有点大吹得她的长裙飘起露出高到膝盖的马丁靴。
“我还不至于落魄到连妹妹都打不过。”她右手抄起一根棒球棒,左手的字已经写完,变成了一个血色的雷字附在手背,“虽说我的心里话是魔术师这东西让你来当便是了,把我扯进去有什么好玩的?让我安安心心当个不良都不行。”
“人善被人欺,我就是对你这个妹妹太过友善了才会被你找上门来吧。”说话间美音的棒球棒就挥了出去,对方仅仅是一个晃身便躲过了还顺手反击了一把,划开了美音的袖口。
这个没有经历过严格训练的姐姐能打败她吗。
答案当然是。
NO。
花音嘴角微扬手中的小刀划出一个又一个好看的痕迹,轻轻松松挡开向她挥来的棒球棒,也十分准确地避开了美音招来的每一道落雷:“姐姐你的能力也就这样了。放弃吧,让我杀了你,那我就能确保我能参加圣杯之战了。”
“……花音,这都是那个父亲教给你的东西吗?”
“是的,父亲大人教给我的。”
“啧。”
她不应该对这个妹妹报以太高的期望,毕竟是那个冷血的人养出来的孩子,没有被培养成杀人机器就很好了。
父亲和母亲完全是两个不一样的人,在美音还有印象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两个人在一起完全说不上是因为感情,父亲经常不在家里,而母亲则长期住在家里的神社里。他们相敬如宾,不因为一些小事而争吵,毕竟因为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几年以后便离婚了。
美音当时已经能记事了,牵着妈妈的手不愿意放开,对于这个不怎么出现的父亲抱着深深的敌意,于是父亲就将比她更年幼的花音抱走了。
母亲和美音曾经十分认真地讨论过这件事情,若是有一天花音与她必须要决出一个赢者的时候应当如何,美音思考了一下回答道:“让她,谦让她,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予痛击。”
母亲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她的头顶。
所以她一直在极力避免着和妹妹的的正面交锋,避其锋芒,在这种垃圾学校与世无争地、尊崇自心地做一个不良少女,到头来成绩差倒不是什么事情,重要的是十八岁还没有谈恋爱……啊不还没有高中毕业。
说实话,美音有点厌恶魔术这一类的东西。
她只想安安定定地做一个普通的人生活在普通的城市,做着普通的工作睡着普通的男朋友,走在普通的大街上手里能拿着一杯奶茶。
至少不是在学校的天台上和自己的妹妹自相残杀,这种只有白痴轻小说里才会出现的东西为什么突然变成现实了?
“所以姐姐,放弃吧。”这一刀狠狠地划到了美音的背上,周边的火焰熊熊燃烧着灼烧着她的背,一片焦黑。
美音一个踉跄,因为背后剧烈的疼痛而无法控制自己的步伐,手中的棒球棒也掉落在地,大口吸着气。而花音则是手腕一抖,更加用了地戳了一刀。
本来就是黑色的校服沾染了汹涌流出的鲜血,胸前的领结也是红色,看不出哪里负伤,只有露出腰腹处的能隐约看到留下来的红色的血液,美音脚步不稳,只能靠着意志支撑自己不倒下。
花音大概想着大局已定,没有着急地给她最后一刀:“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杀你吗?父亲大人告诉我他的魔术刻印早在你出生后便移植给你了。啊父亲大概是想让我们来争抢一次试试看,你和我谁更适合家族的继承,谁更适合参与这次战争吧。”
“当然这种事情早就不需要真正地打一架了,仅仅是我单方面的攻击罢了,你身上的魔术刻印跟你一点都不适合,完全是——浪费!”
很套路的剧情,看多了各种小说的美音还有力气胡思乱想,一般这种时候对方都会因为嘴炮然后被主角反击,但是放在她身上却显得那么不可能,她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的辉煌人生就要这样谢幕了,没有撩过汉没有泡过妞的人生就这样过去了,我的人生履历表上就会一直留着偏差值30的光荣历史和这辈子的留下的初中毕业证书。死之前还有力气想这种事情也是没谁了。
腰腹地方突然显出一条一条规整的纹路,荧荧的绿光缠绕而上,花音略感吃惊但是很快也想到了这是魔术刻印,刚才一言不发,难得乖巧地听着她说话的姐姐其实是在暗暗启动魔术刻印。
美音站了起来,左手手背上的雷字没有消散,只是她背后的伤痕已经消失了:“好了,我亲爱的妹妹,说实话,我觉得你怎么也杀不死我,只要我还有魔力我就能自我修复,不过是感受一下身体被撕裂的痛楚而已。”
“我的确是不喜欢魔术师这个身份,但是木已成舟我也无可奈何。”一边说着美音一边撩起自己的上衣露出了紧致的小腹,“让你姑且看一眼。”腰间刺眼的红色印记,仿佛燃烧着的火焰中心藏着一小点光明。
美音继续说着,她的口吻略带嘲笑:“该说什么好呢?不想做魔术师的我偏偏硬要上场,想去为家庭争光的你只能在这里难受,要不再杀我几次看看,说不定这印记就能转到你身上。”
不顾花音瞬间凶狠起来的目光,美音泄愤一样踢了一脚落在脚边的棒球棒,站在天台边缘十分冷静地向前走了一步。没有瞬间掉下去,仅仅是脚下突然窜起来的一股风稳稳地接住了她,让她缓慢地下降直到落到地面。
“再见了我亲爱的妹妹!姐姐我会带着圣杯回来看你的!”想起了什么,美音转身对着天台的方向十分大声地喊了起来,“我可想看你那想干我又不敢说出来的小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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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音脱了靴子,穿着黑色的长袜踮着脚十分小心地走在神社的走廊里,试图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回到房间。
然而事与愿违,身后突然响起来的声音让她一个脚滑摔了出去。
“美音!给我站住!”
美音爬起来以后才发现是自家爷爷,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去世以后,反而爷爷住进了神社来,而外祖父母却再也找不到人,“爷爷……我这不刚放学吗。”
爷爷手里的烟杆对着柱子一敲,吐出一口烟以后厉声说道:“天都黑了你跟我说放学?那你背上那一个窟窿和一刀又是什么?”
“……嗯我爬树弄破的。”倔强地回答了。
爷爷皱了皱眉头,转身离开了,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让美音哭都哭不出来:“好,很有精力,还爬树。今天的训练加倍。”
这绝对不是亲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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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真的不想做一个魔术师啊。”美音摸着肚子上的咒令说到,“爷爷,做魔术师有什么好处?”
“大概你可以知道,你的母亲为何而死。”
只要心跳不止一息尚存,就要朝着真相不停奔跑。
这就是魔术师的职责,追寻根源,到达根源。
“斋藤家的未来,就在你的肩上了啊。”
“爷爷,如果我拿到圣杯,我可以把我身上的魔术刻印移植给我妹妹,许个愿把我的魔术回路彻底消灭吗?”
“可以,如果这是小美音你所希望的。”
“您的愿望,便是我存活在这世间的意义。”
“尽我所能,我会用生命替您完成这个愿望。”
“My master.”
召唤-不会读从者名字好尴尬
时间过得倒是很快,美音掐着手指算着那一天的到来。
斋藤家神社最里面的一个和室,所有灯和蜡烛都已经熄灭,周围一片漆黑,只有美音的手机屏幕亮着,照亮了地板上的魔法阵。
她努力辨认着爷爷用毛笔绘制而成的魔法阵,那是她所不熟悉的纹路。听闻说蘸取的不是普通的墨水,是掺了部分水银的。涂抹在地上的墨水闪着银色的光芒,无法和水相溶解的水银浮在表面。
大约是平时被爷爷管教得严了,在家里时美音会收起当不良时的习惯,比如现在,她挺起胸,端坐在魔法阵前静静等待着11点35分的到来。
11点35分,这个在钟表上显示出一个钝角的时刻,是美音一天内魔力最强的时候,选择在这个时间进行召唤是为了以防万一。
她的身边放着一把黑色太刀和一支笔,从品相看便知不是凡品。黑色太刀的穗子红得耀眼,那支毛笔也镶嵌着各式的宝石。
“是时候召唤英灵了。”爷爷拄着拐杖,拐杖敲在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脆,“但是首先,咳咳,确认一下周围有没有多余的眼睛。”
多余的眼睛不仅仅指的是人,还包括使魔、Assassin一类的。虽然不觉得会有其余御主知道这边正巧有人在召唤,但是熟知的人的使魔可是不得不防。
爷爷的拐杖狠狠地一击地,以他为中心扩散出去一圈不易察觉的水纹,空中不断传来东西被扭曲的声音,直到水纹重新回到他脚下,木地板上出现了几只千纸鹤。
爷爷的眼神一下子犀利了起来,圣杯战争对他来说也不仅仅是那么简单,同时也和家族的兴亡挂钩,这种时候都有人试图偷窥,而且用的魔术那么熟悉。
“千纸鹤,呵呵,也是有七分的脑子了。”爷爷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平淡得仿佛在称述一个事实,“可惜底子也就这样了,优秀的魔术师只有脑子也办不成大事。”
爷爷说话从不留情,这一点美音一直很清楚。他对于花音的评价十分客观,一个发挥不出魔术该有实力的魔术师,只能说是暴殄天物罢了。
美音随意地拨开了脚下已经被当做废纸的千纸鹤,对着爷爷有些苦恼地说道:“爷爷我感觉我快忘了那个咒文还是什么东西,拿着小抄读一遍之类的你觉得可以吗?”
爷爷瞥了她一眼就没有应答,从袖口抽出一个用破旧的白布包裹着的东西,看都不看就丢给美音。她手忙脚乱地接过来打开一看,三支箭,还是能看得出来年代十分久远的那种。箭的尾翼部分都有破损,但是箭上的金饰没有任何损伤,甚至箭尖依旧锋利,闪着寒光。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圣遗物了吧。
箭的话,Archer吗?她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七个职阶,最后觉得最后可能的便是Archer了。
“……美音你记住,无论召唤出什么样的英灵都不要轻视对方。给予他尊重。”斋藤家的家训不仅仅是美音知道,甚至连花音都背得滚瓜烂熟。
写在家训第一个词的便是,尊重。
尊重,信任,诚信。
最早的一代人信笔写下的几个词却被后人如获珍宝一般供起来。
可笑,但是却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美音有着自己的思想,也有批判的能力,对于魔术虽不至于避如蛇蝎但也不是那么地信奉。
这样一个人到底该不该参加圣杯战争呢。
她垂下了眼睑,难得地陷入了沉思。
“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准备吧。”爷爷留下最后一句话就离开了房间,这种召唤仪式还是不便有他人在旁。
手机上的时间一点点跳动着逼近11点35分,美音也站起身来在脑海里最后过一遍咒语。直到手机屏幕里的闹钟跳了出来,她伸手按掉就随手丢到外面。
将箭放到魔法阵的正中,深吸一口气,美音凝神念起了咒语。
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
(我的从者啊,我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御主。)
周而复始,其次为五。
(不知为何,我总有一种预感你会是十分强大的存在。)
然,满盈之时便是废弃之机。
(那么强的你啊,是否会对我心生怜悯。)
宣告。
(只愿我能跟上你的步伐,最后的圣杯还是由你来摘得。)
汝身听吾号令,吾命与汝剑同在。
(只是这样一个,没有任何过错也没有任何优势的我,这样一个魔术师。)
应圣杯之召,若愿顺此意志、此义理的话就回应吧。
(是否能让你跟随于我。)
在此起誓。
(斋藤美音,在此起誓。)
吾愿成就世间一切之善行。
(善行,何谓善行。)
吾愿诛尽世间一切之恶行。
(恶行,又如何去分辨。)
吾即手握其锁链之人。
(我只愿尊重你,信任你。所做一切皆为正义。)
汝为身缠三大言灵之七天,来自于抑止之轮、天秤之守护者。
(我的从者啊,现世吧!)
“所以,你是印度人?”斋藤美音微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十分年轻的男子,蜜色的皮肤和穿着复杂但十分有特点的服饰,即使是严重缺乏常识的美音都能猜出来是印度人。
光芒散去之后,代替圣遗物站立在魔法阵之中的便是这位男子,他右手持弓,左手随意地搭在腰间,在华服之下露出的腹肌和小臂上的肌肉都体现出男性的魅力。
他的皮肤在亚洲人中算是偏深色的那种,白色的麻花长发和银灰色的双瞳都带给人沉稳的感觉。
男子笑得一脸温和:“是的,现世大约是这么叫的。”
……英灵殿还真是可怕啊,印度人都会说日语了。
“那你这家伙是Archer吗?”靠着他手中的弓箭,美音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确定面前这个人的职阶了。
男子向前走了一步,低头直视着美音点了点头。
美音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进行了一下自我介绍:“我叫斋藤美音,你的名字……?”
“毗湿摩。(Bhishma)”
“???”美音顿了顿,感觉刚才耳边好像听到了一个无法理解发音的名字,“你再说一遍?”
男子很好脾气地说道:“在下名为毗湿摩(Bhishma),也可以叫我天誓(Devarath),我原先是叫这个名字的。”
不管是历史还是地理都非常差的美音完全不知道这个从者在说什么,能辨别出对方是印度人而不是阿拉伯人印度尼西亚人就已经是偏差值30创下的奇迹了。
她走到庭院之中捡起了手机,想搜索名字的时候迷茫了半天才根据读音勉强打了出来,右手迅速划拉着,点开维基百科看着一大片的介绍有点头晕。美音一目十行地浏览完百科才对自己身边这个英灵有所了解。
“所以你是……”
“是的,我的御主,我将会作为您的从者跟随您去追逐圣杯。”他单膝跪地,低着头,能听到从他胸腔中发出的誓言,“以我之名发誓,即便伤痕累累舍去性命,必将为您夺下圣杯。”
他半跪着,将单手窝着的弓立在地上,同时伸出了右手,手心向上,同时将头抬起,不加任何掩饰地看着美音,顿了顿才说道:“许我做您不二臣,可否?”他说得非常慢也非常慎重,双眼含着诚恳。
美音低下头的同时伸手搭上了他的左手,用着较轻快的语气说着答应的话:“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只因为这三道令咒。”
“我看了看Twitter,要不以后就叫你大伯父吧,你的名字不管哪个都好难读。怎么会有那么难读的名字啧。”
“还是……不要的好。”
“那我该怎么叫你啊……那就叫大叔吧,反正听起来也差不多的样子。”
“……好。”
一战-魔术师难道遍地都是了吗
很快就厌倦了这种身边跟着一个人的感觉。上课玩手机会被收掉,下课去打架不能放开干,再被非常正气凛然地教育一番,什么要好好听课,不能私下械斗,不,肉搏也不行。如果要打架一定要堂堂正正地在适合的地方,确定好时间,正大光明地打架,之类的。所以美音最近几天上学都不再让Archer跟着了。
“可恶,为什么Archer会那么啰嗦啊,还那么喜欢教育人。”到现在都没想通这一点的美音离开了教室,拍了拍身边妹子的肩膀,向着自行车棚走去。
虽说是自行车棚,但是被不良占领了的地方,放得最多的还是各种各样的机车,其中就包括了她的那辆昵称为“Yama”的机车。Yama非常有自己主人的风格,车身混杂着红色和黑色的类似划痕的花纹,轮胎则带着一点绿色,最后的横杠上挂了一个红色的护身符。“我也想好好做个不良啊。”美音随便踢了一脚别人的机车,看到倒下以后耸了耸肩,跨上自己的车子就骑着离开了学校。
听到机车的轰响声,没有戴头盔的美音觉得好像不太对,但她伸手捋了一下头发,把碎发别到了耳后,并没有理会。很普通地骑过一个十字路口后,因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耳熟的声音,她踩下了刹车。
“你这家伙,快点把钱包拿出来,我们可以考虑对你少动点手。”熟悉的声音,只想用贬义词去形容的人,隔壁百艮高校的人。
另一个声音是自己从未听到过的,带着一丝察觉不出的兴奋和享受,说着冷漠的话:“没有,我并没有钱。”
“看起来真是个笨蛋啊,遇到不良勒索钱不知道先拖延一下吗。”美音翻身从机车上下来,有点好奇地走近了声音的发源处。
声音是从自己下方传来的,她发现这一条路下面还有个斜坡通往另外一个方向,而那几个人就处在斜坡之上。穿着百艮的校服的女生围着一个穿着不知道什么学校校服的女孩子。百艮也是一所不良云集的学校,不过比起美音就读的纯女子学校,男女混合的学校才更混乱。两所学校的女子一直都在私底下竞争着,不过美音倒是处于局外者的状态,只偶尔浑水摸鱼参与一下打斗。最近对方真是越来越嚣张了,一直在挑衅自己学校的学生就算了,这次竟然欺负到别的学校头上。
“真是纠结啊,要不要上去掺一脚……”美音揉着头发有点苦恼地想着,“老大毕业了,现在局面动荡,我还不如就推一把。之后圣杯也快要开始了,听爷爷的说法说不定是要去国外,也正好Archer不在身边,可以让我来天降正义英雄救美一次。”
这么想着美音将挎在肩上的包瞄准了往前一丢,挎包便十分准确地正好砸在女孩子和那群不良之间。
“咚”的一声把三方人都吓了一跳,美音诧异为什么声音会那么响,明明自己的包里只放了几本没怎么用过的课本。
“……混蛋,我的手机也放在里面了。”想着就十分心疼,美音硬生生憋了一口气,从上方跳了下去,直接落在两方人之间。
百艮的人看到她是十分惊讶,而身后的女孩子只是挑了挑眉毛,然后兴趣盎然地看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羽鸟高的人怎么有闲情逸致来我们这种偏僻小乡村闲逛?”其中一个染了红色眉毛的女孩子先开口问道。
红色眉毛,就叫红眉毛吧,内心非常迅速地给这个人定下了称呼,美音挑起嘴角笑了起来:“红眉毛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呢。你们这群混蛋,羽鸟明明就在你们学校不远处,是不是都忘了我是谁?”
想起了什么事情的样子,美音转过身问身后的女孩子:“超冷淡女,你的学校是不是我隔壁那个好像还蛮多优等生的?”虽然是记得有这样一个学校,但是因为名字一直都不会读,就一直喊隔壁学校、隔壁学校。
“……你是?”红眉毛一瞬间没有说出名字,反而是身边的一个挑染蓝发的女孩子惊叫出声:“你是那个和我们学校男生打架最后被留级的那个?”
“蓝发小姑娘你居然知道,真是让人惊喜啊。”有的时候人也不得不面对一下自己的黑历史,比如去年将百艮的足球队队长打到骨折然后不得不留级的事情,并不知道为什么在别的学校流传得非常之广。甚至很多人都知道有个羽鸟高的不良少女拳打足球队长,脚踩足球队员加替补,至于长什么样也就没什么人彻底了解了。
美音将包捡起来,眯着眼睛,仗着身高加鞋跟的优势提起对面人的领子:“欺负别人学校的算什么,来羽鸟高,我等着你们,但下一次我可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你们。”对方明显非常的弱,美音也没有什么打架的心情,便随口放几句狠话吓吓对方,按照普通的剧本对方应该会吓得屁滚尿流赶快离开,果然,红眉毛只是瞪了她一眼就被旁边的两个人拉走了,结束了一场根本没有开始的战斗。美音这才看了眼身边的女孩子,后者手腕上十分明显的乌青马上映入眼帘,让美音有点不知所措。
“要不要先去我家包扎一下?”美音挠着头发有些犹豫地说道,“不过你坐过机车吗,可能要委屈你坐一下。”
女孩子看了一下手腕,觉得好像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似乎想拒绝却不知为何没有开口,最后犹豫了一下才答应了。
“那走吧,我刚刚是从上面跳下来的,车子停在上面了。”
“好。”
美音有些不知所措地将对方带到了家里,也就是神社里,爷爷大概是出去了,神社里十分的安静,只有鸟雀偶尔飞过留下的细碎叫声。
“你在这里先等一会?我去拿一下医药包。”美音留了一杯茶在和室的桌子上,引着女孩子在桌前坐下,女孩子也只是带着笑看着她。
直到美音把医药包拿了过来,再要求女孩子将手臂伸过来的时候,才注意到当时看到的乌青现在已经消失了,而另一样东西十分明显地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是红色的三道纹身一样的东西,美音马上就联想到了自己身上的令咒,但是转念一想总不至于路上随便遇到一个妹子都是魔术师,还正好都是圣杯战争的参加者。美音再度确定一下自己的想法,是的魔术师这种东西肯定不会随随便便就在路上遇到,也不会随随便便就遇到一个御者。
女孩子好像知道了她的想法,从她手中把手抽出来又再度伸到她面前,自我介绍道:“如你所见,魔术师,御者,神成爱丽丝。这位则是我的从者,你可以喊他玛丽。”说着本来没有任何人的地方浮现出了一个人,对方挑着嘴角笑着不太和蔼地打了个招呼然后问为何没有他的茶。
看到面前瞬间出现的一个人,美音一时有些迷糊,直到身后传来最近听得次数多到已经都快铭刻在心的声音。
“在下是从者,这位是我的御者,斋藤美音,请原谅我们的招待不周。”Archer走到美音旁边的位置坐下,手里端着一个小盘子正好放着两杯茶,他俯下身子将其中一杯放到玛丽的面前。本不擅长干家务活的他此时却泡了两杯茶,美音有点好奇他是如何泡的。
玛丽是一个身穿欧式服装的男子,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女式名,但是一看就让人十分地有威胁感。男子端起茶喝了一口,面无表情地放下后就看着坐在他正对面的Archer一言不发,仿佛在蓄力一般。
要形容一下的话,大概是龙虎相争的感觉吧,安定地喝着茶的美音这么想着。
“美音桑,不知道是否可以这么称呼,您家的这位是……?”爱丽丝单手捂着茶杯突然开口道。算起来年龄也是美音偏大一点,这么称呼也是完全没问题。美音点点头算应了:“是我疏忽了,还没有介绍过,他的职阶是Archer,我平常也这么称呼他。”之后两个人进行过非常详细地商讨,到底用什么称呼比较好,对方的意思是直接称呼名字,但是美音觉得太难发音便用职阶来称呼,就习惯性地继续喊Archer了。
玛丽转着手里的茶杯说道:“爱丽丝你看看别人的御主,就不能好好地称呼我为Rider吗?”爱丽丝则是抿了一口茶,称赞茶的味道十分好,并没有理玛丽。
美音单手撑着头,看着对面两人的互动,隐隐觉得对方的Rider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一副非常想搞事情的样子。反观自家的Archer,仅仅是端坐在旁边饮着茶,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不知为何美音突然想到一个佛教里的词,“拈花一笑”。
“不就是个Archer吗,Rider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一看你就没有什么斗志。”果不其然,对方将手里的茶杯向下一扣,溅出的几滴茶水将他的袖子沾湿,玛丽却当作没有看到一般继续说着,“要不要来切磋一场,就当圣杯之战前的热身?”
虽然说是热身,但是总不会是真的点到为止的战斗,而是以圣杯为赌注的战斗,压上性命的战斗。美音不是很想在正式开打之前就拿自己的小命赌一次,但是她很明白这件事情的决定权是在她的从者手中。
她不能越权,一切还是要由身边的这个人决定。
“抱歉,如果你想打我无所谓,但是还是换个愿意和你打的对象吧。”Archer非常冷漠地拒绝了,“如果你对待对手的态度都是这样,那我对着你也不会有战意,战意我将会留给我值得尊重的对手。力量不是由谁授予的,而是在战斗中得以证明的。”
“啧,说到底不就是你怕了吗。”玛丽站起身一脸不耐烦,脚踩在和桌上,身体向前倾贴近对面的Archer,但后者只是抿着嘴角一副正经严肃的样子。任谁看了这个毫无表情的脸都会感到一股郁气憋在心中,十分恼火。
就仿佛你将一颗小石子儿丢进水池,却没有泛起任何一点涟漪,甚至一声回响都没有。
心如止水都不能用来形容Archer了,他大概是心如王水,什么东西丢进去都会迅速消亡。美音用自己勉强能及格的化学想出了一个合适的形容。
两个御主只是各想各的,并不打算将面前两个人放在心上,但剑拔弩张的气氛让她们不得不明白此时的情况。
圣杯战争,其实已经开始了。
还没有感受到紧张感,但是确实已经开始了。
以后可能会遇到更多的人,那些目标明确指向圣杯的人,那些不要命的疯子抑或是那些经验丰富的魔术师。种种皆不是的自己,是否能打得过那些人。
当一场战斗开始的时候,结局就是飘忽不定的,或赢或输,世事无常。
美音心里仿佛被什么塞住一样,早就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为什么到头来却感到害怕。
“如果当时,我对你出手你觉得你能逃过吗,虽然我也是个三脚猫,但是看起来那个时候的你没有携带什么礼装吧。”爱丽丝突然开口,一句话便刺中了问题的要害,“甚至连从者都没有待在身边。”
“你没有作为魔术师的自觉。”她这么总结道。
美音瞬间陷入了沉默。
是的,上次和花音的战斗也是这样,当时自己身边除了一个防御礼装外没有携带任何能用来攻击的东西。
神成爱丽丝依旧是那副享受着热茶的样子,开口说道:“我的宗旨,约莫就是享受一切能享受的事情。我可以享受战争,享受那种打来打去的日常,那么我就有这种觉悟。而你……”
没有说完,爱丽丝也不打算说完,只是继续品着茶直到最后一口喝完,茶杯里只留下茶叶梗子。
“那么我们就不打扰了。玛丽,走了。”爱丽丝起身,顺手扯了扯玛丽的领子,“茶很好喝,我很享受。”
“美音,去送客。”而这边Archer率先发话,美音才从思考中反应过来,将二人送到神社门口。
她弯下腰,45°角的鞠躬完成得一丝不苟,眼前的两人渐渐远去,天空中的太阳则早已落下。
Archer正打算进神社却被拽住了裤子,他转身看到美音低垂着头,十分难得的有些丧气的样子。
“怎么了?”他弯着腰,这才能看到女孩子的眼里满是狡黠。
美音突然笑了起来:“Archer,我很糟糕对吧。身为魔术师却连自己的礼装都不带就出门,甚至还把对手魔术师带回了大本营。我并没有魔术师的自觉。”
“从者,何谓从者。”Archer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但是依然一本正经地教育着美音,“那便是跟随着你的人。而我跟随着你便是为了完成你的愿望,你说不让我跟着那我便不跟,那才是我应该做的。”
“总是那么几句话,好啦不说这件事情了。”美音将自己提起的事情迅速打断,问起了一件让她非常在意的事情,“换件事情,你给玛丽泡的茶到底是什么啊,感觉他是喝了茶之后突然态度变得十分恶劣。”
男子眼里一瞬间闪过去迷茫、怀疑、不确定的眼神,最后还是回答了:“按照长者的指示泡的,用的是放在柜子里最上层的茶叶。”
“噗——————————”美音笑得整个人都趴在地上,甚至十分用力地捶着地板。
“有什么不对吗?”Archer看着女孩子的反应有点迷惑,同时也反应过来这个“茶叶”肯定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茶叶。
美音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给Archer进行解释:“爷爷是一个很喜欢茶叶的,经常收集各种地区的茶饼,放在柜子最上层的都是那种发霉变质了但是爷爷根本不舍得扔掉的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怪不得玛丽看你不顺眼呢,居然是爷爷搞的事情。”
“……”Archer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接什么是好,只是跟着她走进了房间。
和桌上除了刚才的四个杯子,又多出来了一个信封。美音十分好奇地打开了信封,从里面飘出来两张薄薄的机票,上面的一行大字“日本——印度”十分吸引人的目光。
美音用胳膊肘捅了捅Archer,示意他道:“看,这次教会在印度,本土作战。”顿了顿又大力拍着他的肩膀说:“真是让人好奇呢,印度,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大概,满街的印度咖喱飞饼、大象还有赤足少女吧。
“快醒醒,飞机已经落地了。”
字数:3189字
猫妖精写起来真的是特别顺手啊!我写的时候,全程都在哈哈哈哈,简直笑得停不下来,很久没写得那么开心了。
不过瑞图宁大概会想说:我似乎拥有了一对假牧师吧哈哈哈哈哈
※※※※※※
墓之王并不是一个讨喜的神祇,不论是瑞图宁还是珂宁的信徒,都不会对他抱有正面的态度。说起来奇怪,当路路问月季喜欢听什么传说故事时,她却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宵银的名字。
事情是这样的,路路刚把月季捡回去的时候,察觉到她一直不肯休息。问及原因,月季竟然说:在家的时候,兄长总会在她冥想前,给她讲一个故事。今天晚上没有听到——虽然精灵不需要睡觉,但我们姑且把精灵冥想前听的故事叫做睡前故事吧——她实在静不下心。
路路曾经听说过一个传说。
从前有个可怕的国王,虽然诗歌里没有详细说明,但他应该是恐惧之王的信徒。这个人有个习惯,就是在结婚的隔天把新娘杀死。
有个聪慧的吟游诗人不幸成为了他的妻子,为了活下去,于是她利用了自己的专长,开始给这个暴虐的君主讲故事。
这个诗人很有才华,她所演奏的叙事诗非常的引人入胜,国王听了个开头就停不下来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夜晚就这么过去了。国王本来也想像之前那般,把新娘杀死,但是她讲的故事实在是太棒啦,听完还想继续听,简直是欲罢不能啊!
于是诗人成功地活了下来。
国王白天到处征战,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休息。但是诗人只是国王的妻子,她在白天爱怎么睡就怎么睡。国王在长期缺乏睡眠的情况下,很快就过劳而死了。
最后,诗人利用自己的才华,成为了这个国家的新王。
作为一个立志成为德菲卡好师傅的猫妖精,路路决定要像这个励志故事的主人公一样,用故事来征服小徒弟的情感和心灵,使她成为瑞图宁女神忠实的仆人。
讲故事而已,难得到伟大的路易陛下吗?
可是路路故事都讲了好几个,讲得口水都干了,精灵徒弟还是一脸兴致缺缺的样子,这令第一次当师傅和监护人的猫妖精感到十分沮丧:“你不是说想听墓之王的故事吗?但我看你好像都不觉得恐怖啊!”
月季摇了摇头:“月见草在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给我讲宵银的传说了,这些故事已经不可能使我感到恐惧。”
路路缓慢而用力地晃动着尾巴:“那你为什么还想听他的故事呢?都听了八十多年了,不会觉得腻歪吗?”
“不会,我最喜欢宵银了。”月季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
路路耸了耸肩:“我还是不懂,不然你给我讲一个你觉得吸引的故事,看我明天能不能给你讲几个类似的。”
“好。”月季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始讲了起来:“从前有个卖苹果的小女孩,她勤劳而善良……”
月季讲故事的能力着实非同一般,当她讲到半红半蓝的鬼火出现在小女孩的四周时,路路甚至吓得本能地将尾巴塞进了自己的肚子下方,整个人战抖着瑟缩了起来。
当月季说到女孩被墓之王抽干了血液,彻底成为了这位邪神的珍藏时,刚才被吓破了胆的路路终于恢复了理智。
竟然被一个小姑娘讲的故事吓哭,简直丢了全世界猫妖精的脸。
“当宵银志得意满地纵情大笑时,一位身披战甲、手持巨剑的圣骑士忽然站在了他的面前。”月季脸上显现出了兴奋的光芒,她陶醉地把手按在胸前,以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阳光聚集于圣骑士身上,他是这人世间最耀眼的存在……”
月季花了半宿的时间颂赞珂旭,又花了半宿的时间讲述他是如何帅气地将宵银打得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必须夹起尾巴做神,直到太阳从东边升起,她才结束了这次的表演。
在月季开始唱歌的时候,全村的猫妖精都跑过来围观了。在故事终于告一段落之后,大家都禁不住打了个呵欠,随意地在牧师家里的地板上躺了下来,开始睡觉。
路路看了看月季身上佩戴的圣徽。
是七弦琴!
即便是已经活了很久的猫妖精,都不会老眼昏花误将尺规 看成七弦琴的啊!路路敢确信自己所看见的绝对是七弦琴没错。
春之女瑞图宁在这个猫妖精村的牧师永远不会出错,为了证明这个事实,她把村民们都叫了起来,让他们帮忙看看月季的圣徽。
“七弦琴!”
“不就是七弦琴吗?”
“七弦琴是不会突然变成春芽的。革命尚未成功,路路还要加油!我先睡了。”黑色耳朵的猫妖精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将一只真正的猫放在自己的头顶上,好似这样就能阻挡路路的骚扰般。
路路觉得这个妖精着实太傻太天真,于是毫不留情地开始挠他的胳肢窝。
一个个猫妖精都醒了过来,加入了这场游戏。
那一天,所有缺觉的猫妖精想要补眠的愿望都落空了,但是,他们都玩得很开心,少睡会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天之后,路路好似和讲故事这项技能卯上劲了,无论如何都要讲出让精灵少女听得如痴如醉的故事。但虽如此,路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瑞图宁牧师,她必须假装自己是个害怕一切恐怖故事的柔弱的女孩子,拒绝任何人在她的家里讲墓之王的故事。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路路询问月季:“除了墓之王的故事之外,你还喜欢听那一类的传说?”
“梵或者沃玛兹的故事我都喜欢。”月季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
路路讲了一个大家如何反抗梵的故事。
月季一脸冷漠。
路路又给月季讲了一个梵征服世界的故事。
月季似乎心不在焉。
路路用一种求知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徒弟,月季会意地开始讲她喜欢的故事。
珂旭降临于光之雨骑士团和鲜血骑士团的战场,打败了梵和他的爪牙。
接下来,路路又讲了一个沃玛兹在犯错后,大切大悟,决定改过自身的故事。
月季脸上写满了鄙夷。
这次未等路路眼神示意,月季已经开始讲述她所喜欢的传说了。
在第一次大冰期中,
即使忽然被曾经的战友袭击;
即使狼狈地坠落至瑞姆欧林;
即使双胞胎被封在冰层当中;
即使深爱的女神惨遭背叛者杀害并肢解……
在一切都被冰冷的绝望所笼罩之时,珂旭依旧没有放弃自己的责任。他在稍稍恢复之后,就马上投入到了与沃玛兹的战争当中。
月季掠过了兀烈卡卡击倒沃玛兹的部分,直接跳到了瑞图宁女神的葬礼。
春之女复活之后,马上投入了珂旭的怀抱:“我的珂旭啊!你感觉好一点了吗?听说你受伤之后,我一直很担心你,看见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珂旭情不自禁地将瑞图宁抱紧再抱紧,深情告白:“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我简直无法相信,竟然会有人忍心伤害你。我本来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幸好……”
接下来两位神祇的对白之肉麻程度,是一辈子都窝在神殿内侍奉女神、连半次恋爱都从未谈过的纯情猫妖精所无法想象的。
“菲薇艾诺的人谈恋爱都是这样的。月见草说:有些对白是绝对不能让珂旭说的,并且坚持让我删掉它们。”月季一脸无辜:“雅迪亚说:如果我不喜欢的人对我说了这些话,或者坚持要和我谈恋爱,而我已经表达出了拒绝的态度,而那人又不愿意停止对我的骚扰,我就可以把他打得满地找牙。但瑞图宁那么喜欢珂旭,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珂旭不可以对她讲那些话。”
“例如呢?例如呢?”猫妖精的好奇心被激发出来了。
月季一脸疑惑:“瑞图宁,你的头发好香,你的身体很美【以下省略一百字不可描述】。”
路路想了下:“我们也经常夸小姐姐美美的、香香的,也没有人会觉得不高兴啊!”,猫妖精牧师忽然恍然大悟:“可能因为女神本来就已经很漂亮了,所以月见草牧师觉得珂旭没必要再多此一举吧。”
“可是女孩子都喜欢被别人赞美的啊!尤其还是被喜欢的对象……”月季的情绪忽然就低落下来了:“阿尔芒以前也一直夸我的,但在进了魔法学院之后,就不再夸我了。”
一个保守估计已经当了几百年牧师的猫妖精,和一个将会成为牧师的高等精灵,两个人讨论了半天都讨论不出一个结果来,觉得累了就直接上床休息了。
后来路路见到了月季的兄长,就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他。
珂宁的牧师把猫妖精带到一个没什么人会过来的角落,跟她说明了一下何谓不可描述之事,并且让她明白为何不可以在创作与神祇相关的文艺作品时,肆意地加入一些不可描述的内容。
“如果她真的很希望瑞图宁和珂旭在故事里生孩子……”珂宁的牧师微笑着说:“你可以建议她说:女神给自己和珂旭准备了一块神祇宝石。他们每天都带着愉快的心情期待着子嗣的诞生。没多久之后,一位新的神祇降生了——这不就结了吗?”
月见草不但知道很多连路路这么聪明的人都不知道的事情,而且还是个懂得照顾他人感受的大好人。其实他大可以直接把自己所拥有的知识传授给月季(那毕竟是他的妹妹),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珂宁牧师考虑到路路刚成为月季的师傅不久,在小徒弟面前大概还缺乏一点威信,于是便把自己所拥有的知识免费共享给她。
月见草牧师应该很受女孩子欢迎吧——路路心想。
*和蛇骨小正太的互动文
*其实还能展开再写写的,力不从心_(:з」∠)_
*正太真好啊……真好啊(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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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少女与小男孩的初遇,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可谓是一场怪谈。
国文是鹿又凉子为数不多感兴趣的科目,态度自然也会认真不少。不但会认真听讲,还会做笔记。平时她总觉得第一排碍事得很,不能光明正大地发呆,每逢国文课时便欢天喜地,感谢上苍感谢命运。
娟秀的字迹落在白纸上,不多时便填满了一页。
老师正在黑板上“蜡炬成灰”。她抬起头来,按了按酸痛的脖颈。其他人写字时的沙沙声落入耳畔,单调得像是银针跌落也会产生格格不入的异响。
——然而,确实是有“异常”的。并非银针,亦不是响动。她能察觉到,只是因为周身空气骤然一凉。
她警觉地四下瞅了瞅。此刻的教室里只有寥寥数人抬起了头,并且就她一人鬼鬼祟祟的最显眼。
幻觉?少女挠挠脸,索性收回目光、摆正坐姿,提笔又准备继续写下去时,余光里突兀多了一线白色。
她飞快抬头,视线投向教室门外,眯细了眼,立刻便望见了“那东西”——长而细的白色,在地上蜿蜒,蛇行而过。
鹿又凉子感到身体陡然一震,迅疾转回头去,动作幅度大得后桌翻了个白眼。
……等等,那是什么?!
少女确信自己刚才看见了超脱她认识的存在。
尽管这十五年来,她的认知时常都被这大千世界所无情颠覆、疯狂刷新——但刚才那个,着实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她深呼吸了几次,一呼一吸之间,反复默念着“不相信就不存在”“凉子,好奇心害死猫”“凉子,你可不能在这时候投降当猫啊!”之类的告诫语,总算摆脱了阴影。
行,不管了,爱谁谁。
唯心主义者鹿又凉子满意一笑。
下一秒,清脆的童声刺入耳中。
“——小姐姐,你看得见我么?”
“……”
笑意顿时寸寸冻僵。
不用回头都知道,可又不能不回头,鹿又凉子纠结片刻后,还是机械性地转过头去,望向“来人”。
是的,方才还身处门外的存在,已然悄无声息地立于她身旁了。
确切来说,是个男童。
幼童特有的小脸蛋圆软柔嫩。露草色的短发柔顺服帖。双眸银灰色,晕着浅浅日光。笑意流转其间,像是光洁的玻璃弹珠。他头戴礼帽,身着小马甲。见她终于转头看自己,便十分开心地眨眨眼,露齿一笑。
好吧,再细一点,是个极可爱的小男孩。
尽管帽饰很明显是某种生物的头骨面具,马甲上的花纹也怪异得像是生物体内某一部分的骨头。凉子没上过生物课,因而也无法得知真相。总之,客观来说,实在是可爱极了。
——不过这个“客观”,显然是要建立在某个前提上的。
鹿又凉子最终还是败给了好奇心。她的目光被钉在了最让她生疑的部位。
小男孩则以观察的眼神静静望着这样的少女。
“小姐姐,你看得见我。对不对?”
他甜声重复道。语调平稳。
“……”
凉子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费力思考了一下,就站起身来,一边惋惜地心想这节课算是泡汤了,一边朝国文老师甩过一句“老师我肚子疼,忍不住了”,快步出了教室。
她,鹿又凉子,十五年来,见过身首异处的幽灵,也见过只有上半身的鬼怪,更见过缺了半边脸的灵体。
因而她自诩没什么怪力乱神的存在能唬得住她,毕竟亲身经历怪谈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可她还是太过年轻了,并且,现在她也懊恼起了自己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
一出教室,她就在走廊上飞速奔跑起来。光影转换,景色变化。途经老师们厉声呵斥“不准在走廊上奔跑”,她也全当耳边风,只是一味地向目的地跑去。
直到风叶皆香。
她刹住脚步,喘匀了气,感到周身又是没由来的一冷,于是肃声问道:
“你是谁?不对,你是什么?”
林叶忽然啸响,树影幢幢。
日光肆无忌惮地穿透男孩幼弱的身躯,以及,他身后那根长而弯的白骨上——刚才她所见的,就是这条“尾巴”。
而他站在她面前,闻声笑了。
“我们来玩吧。”
(下)
人与“人”建立关系实则不需要太久的时间。特别是在鹿又凉子弄清了男孩儿的真面目后。他们从怪谈般的相遇发展到熟识似的来往,仔细算来不过一星期。
不过,两天前还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姐姐姐姐,来玩吧,来玩吧!”
彼时阳光正好。凉子正坐在位置上看书。大家总是抢着去上手工课的,于是她也就乐得清闲,在无人的教室里享受书页翻动时独特的声音。
而男孩欢快的邀请像是凭空出现的一串鞭炮,噼噼啪啪一通乱炸。
凉子手一顿,页边登时起了褶子。她稍显狼狈地抬起头……再仰起头,毫不客气地棱了小男孩一眼。
“我拒绝。”
“嗳——”
他撅嘴,在半空中飘来荡去,于是从空中垂下的长骨便也晃来晃去,白花花的骨头看得她一阵恶寒。
这种恶寒不仅是精神攻击,还是物理攻击。不知为何,这孩子每次出现时,总会导致周围气温骤降。本就是早春二月的时节,这下春寒冷得愈发明显了。
她抖了抖:“……蛇骨,不许卖萌!”
“可是,凉子姐姐,你这五天来从没有一次答应过我嘛。”
他俯看她,眨着银灰色的眼眸。
“废话。”要答应还得了,她可是从小遇鬼的人,自然清楚什么能答应什么不能答应。这个话题说来就有些心累了,她招招手,放缓了语气,“下来吧。”
“不要嘛——我就喜欢高处——”
蛇骨头又在眼前荡过来荡过去。
罢罢罢。少女放弃了,索性收回手,正准备贯彻唯心主义无视蛇骨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女孩子们娇俏的笑声。
——什么?咱们班最奇怪的不应该是鹿又同学吗?
——哈哈哈,说的也是。真亏得她能坚持两年呢,我看她也没什么朋友,这不是活该嘛。
……
凉子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她收拾着书本,故意让书脊敲在桌面上,咣咣作响。
而走进门来的两个女孩明显注意到了她,面面相觑后不约而同地笑了笑,换过话题继续聊。
有点吵了。她心想,于是抱着书踏出门外,刚走了几步,才发现蛇骨悠悠穿墙而出,面色如常。他们目光交汇。小男孩眼里一瞬掠过了什么,尔后欣欣然展露出了可爱的笑靥:
“我们去玩吧!”
“……拒绝。”
直到手工课完,她迟迟回到教室,面对两个女孩惊慌失措的举动时,才恍悟了那时蛇骨眼中的深意。
* * *
徒然堂的一楼是凉子最近常光顾的场所。
典型西洋风格的咖啡屋,来往的客人时多时少,也有像她这样一坐便是几小时的常客。更有些熟面孔。虽然叫不出名字,但一眼便能认出来。
这里通常是安静的。红茶和咖啡的芬芳四散开去。低语声乘风游走于室内。
少女正沉浸于小说中无法自拔。她一面慨叹着男女主角命途悲惨,一面伸手摸索着桌上的点心。
……结果指尖只触到了盘底,还弄得满手碎屑。
鹿又凉子抬起头来,望了望四周,有些无奈。
“这盘点心可是我刚点的,蛇骨。你就不能留点么?”
童声是从头顶跌入耳中的。
“可是很好吃啊。”
小孩子的回答脆生生的,毫无罪恶感。
“……你个熊孩子,”她叹了口气,指节轻敲了敲桌面,“快下来,我懒得抬头。”
“不要,我喜欢高处。”
“你再拒绝我就踩你尾巴了。”少女毫不犹豫地抬起脚来。
“嗳,来了来了。”
蛇骨成功着陆,正了正帽檐,又皱了皱小鼻子,“凉子姐姐,踩人尾巴是不厚道的。”
她笑了:“那凑别人热闹就厚道了?”
一针见血。蛇骨理亏地缩了缩脖子,自觉地坐在凉子的对面,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睛:“那谁让姐姐你不和我玩嘛。”
“一码事归一码事。前天你把我同学的发簪藏起来那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蛇骨。”
少女啜了一口红茶。她语调四平八稳,但语气里明显掺了些许责备之意。
就在前天,班上同学的发簪莫名其妙不见了。明明只是掉在了地上,转眼便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踪影全无。而当时在场的、能够办到此事的,就只有央着凉子一起玩的蛇骨了。
“……那、那是……”小男孩凑上前来,似要反驳,支支吾吾了片刻后,偏过头去,细声咕哝道,“……谁让她们说你很奇怪啊。”
——后一句太轻了。轻得融进了暖阳里,随光尘一齐静滞。
少女无甚反应,仅是抬眼寻见了四处走动的芜木虚方,便向她招了招手。身着女仆装的女性快步走来,柔柔一笑道:“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麻烦您再来一盘马卡龙。”
“好的,请稍等。”
待女性走后,鹿又凉子才重新看向蛇骨,小男孩赌气似的鼓起了双颊,她甚至想伸手去戳一戳,看看那圆鼓鼓的脸蛋儿是不是会漏气。
当然,她没有这么做。少女只是笑着,合上书,单手支下颔,撑在桌上。等到落得齐整的马卡龙端了上来,她道过谢后,缓缓开了口:
“喏,给你的。”
稍一停顿,她继续道:“她们说的都是事实啊。”
普通人才不会突然朝窗外撒盐,也不会对着空无一物的地方念念有词,更不会看见超脱于常理之外的存在。
她一贯自诩寻常人,只是因为在诸多“不寻常”之中,她是最普通的那个。
“不过,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谢谢。”
凉子说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 * *
少女走出了咖啡屋,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蓦地停了下来。
日光忽如蜜,灌淋她身。大街上马蹄声声,红尘滚滚。唯独她和男孩并肩而立。
鹿又凉子莫名想起了一句曲:人生可怜,流光一瞬,华表千年。
记不清是从哪里看来的,仅记得那婉转的唱调,悠扬地从耳入心。她遂淡淡笑了。
“蛇骨,下次陪你玩。想玩什么?”
然后,在男孩惊喜的目光中,踏上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