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的人都各怀心事。
对于羽鸟来说,每天都登上排行榜前三的即是今天吃什么,这人怎么这么脸熟我却叫不上名字和保持心情愉快。
所以当她在暑假的清晨被一个电话叫醒的时候,心中还在絮絮叨叨着要心平气和,要愉悦。来电显示羽鸟千鹤——哦,是她妈。羽鸟时音花了三秒把一团浆糊的脑子搅合顺了,按下接听键——
“喂,妈?”
电话那边传来很有底气的女人的声音,包含了那种领导当久了自然而然会有的气势。
“时音?你放暑假了吧,要不要来东京和妈妈一起住?”
“东京啊,还是算了吧,夏天太热了。”羽鸟时音漫不经心地拨了拨睡得外翻的发尾,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不过要是你实在寂寞了我也可以过去哦~”
话筒里传来女人的一声轻笑。“我是怕你寂寞。如果你想去哪旅游的话尽管跟妈妈说。”
“我还没开始想这个问题呢。别担心,不会给你省的。”
“那个,时音,”羽鸟千鹤的声音出现了一瞬的迟疑,就像不知道这句话该不该问似的。“你现在还好吗?”
这句话出现得真是不合时宜。一般母亲不是该问现在过得如何么?聊聊女儿新的学校的朋友,聊聊母亲那边精彩纷呈的公司斗争故事,缓解一下思念之愁后挂上电话该干嘛干嘛,循环往复。羽鸟千鹤的话无论是语气还是内容都让人觉得她把语气用错了对象。
“挺好的,现在觉得学校也挺有意思的……”羽鸟掀开被子走下床去,正好床上的上一本厚厚的心理学书籍被被子刮了下来,梆地一下砸到了羽鸟的脚上,疼得她直接朝电话那边发出痛苦的嘶声,“我被书砸到脚了——”她的语气就像变戏法一样,有种刻意装出来的带着搞笑意味的懊悔。听了她这个反应,羽鸟千鹤的语气也放轻松了。
“药还够吃吗?”
羽鸟望向桌子上的玻璃瓶子。“应该还能撑快一个月……不着急,妈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再去买就好了。”
“那我过几天给你送到夜见北去。”
“您还是好好东京呆着吧。”想到三年三班的‘诅咒’,羽鸟决定还是自己麻烦一趟。“我这边还有点事,结束了就去东京。记得请我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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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被母亲叫醒了就没有赖床的理由。她在衣柜里翻来翻去的时候拎出来一件配色明亮图案幼稚的运动风连衣裙,帽子上还竖着两只熊耳朵。这是去年她妈给她买的,说什么“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应该穿的精神一点”,后来在她不用见她妈的时候都被用来压箱底。想了想,羽鸟时音把一顶棒球帽扣在脑袋上,穿着这条画风微妙的连衣裙出门了。
——在夜见北这边还有点事。关于诅咒的。
天空有些薄雾,但太阳还是尽职尽责地把热度投向地表。羽鸟漫无目的地在脑子里划过“本来就有一个同学叫Misaki了现在又有一个老师叫Misaki,不如她们班再养一只叫Misaki的乌龟,一只叫Misaki的猫和叫一盆Misaki的仙人掌,这样整个教室里都会回荡着‘Misaki又咬我!’‘我们没法把作业交给Misaki因为我们的作业被Misaki吃了’的呼喊声”——诸如此类的内容。这时她突然发现自己前面走着一个长发松散地绑成低辫子的人,垂着头,背影看上去有点眼熟。
于是羽鸟想都没想就偷偷摸摸地走近,突然大力一拍对方的肩头——
“哇!”那人——石村怜司明显吓了一跳,回过头后才松了口气,“是你啊。”语气里不着痕迹地带点没有恶意的嫌弃,虽然在居酒屋她把他耍了一次之后他们打交道时都会带有这种意味,但羽鸟还是觉得他一副看到熊孩子样子很有趣。
“嘿嘿~是不是被吓到了?一定是!”她步伐轻快地走到石村怜司身边跟他并肩,“你要去哪里呀?”
石村怜司一副特别无奈的样子。“……去学校。你接下来还有事情吗?”
差不多有吧,因为她也要去学校。
“学校啊~难不成,你是要找新班主任去吗?”
对方点点头。“对,一起去吗?……你没说我是去撩补习学妹什么的也真稀奇啊,哈哈。”
“我哪有这么八卦嘛。”羽鸟差点脱口而出而且我觉得石村同学你是撩不到妹的,但她乖乖地把那句话掐死在喉咙里,“再说你宁可一个人待着也不愿意和小学妹搭话罢——”她朝他愉悦地勾勾嘴角,“那么我们就走吧。说起来去哪里找到他的几率比较大来着?”
“办——公——室——”石村故意拖长了声音,“搞不好那家伙比我还闲?之前说过暑假会一直待在学校。”
“没准他正在等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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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之一】
今天真不是什么好日子。天也不晴,懒觉也没得睡,还和石村君莫名地不欢而散。
我还记得他对老师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老师你有家人吗?担心他们吗?
我觉得他想说的是,老师你原本可以不和三班产生关系的,如果你有家人,那么不仅是你,连家人也会受到牵连。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做会无辜地牺牲掉你的家人吗?
虽然从逻辑上来说他的考量毫无问题,但首先提起这个,难道不是显得有些刻意吗?事后在他问我担不担心的时候我说现在已经不担心了,因为觉得担心并不能改变什么,他居然用一种几乎称得上激动的语气质问我——你不担心你的家人吗?同样是【羽鸟】的——那双平时只能看得见安静或者轻微情绪波动的眼睛里,正强烈地动摇着,让我联想起在暴风雨浇灌的海面上紧紧抓住独木舟边缘的小人。
——家人很重要,但你刻意强调的次数不是有点多吗?
我试着验证自己的猜测。
——因为家人很重要。
他这么回答我的。
啊不对,写这个记录的主要目的不是这个。
今天本来就是去学校找西村老师的。因为他说诅咒有办法解除的,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方法。也许多几个人去想这个问题就能离解决更进一步吧——
结果他问我们我们觉得什么是诅咒。
……好麻烦哦这种问题我都没想过。
——用最常见的说法就是,为什么死去的不是你而是我呢?
老师说了很多,让我印象最深的还是这一句。基本上完美地让诅咒变得合理起来。无论是死者不甘心自己的死,还是想要取代活着的人的存在继续在世上飘摇,三年三班在二十多年前召唤出了死者,那么死者的执念,无论是否出自自己的主观感受,都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吧。
我还想活着,我还没有活够,为什么我一定要死呢?
在这个世界上往往是想死的人难以解脱,而求生的人陷入永恒的沉寂吧。
——大部分的诅咒都有应对方法或者解除方法。举例说明的话,那即是了结亡者的怨念,实现亡者的愿望或是封印吧。然而封印这一方式是三年三班一直以来都有做的,这次已经失效了,恐怕不能再用第二次了吧。
——而且以前使用的封印方法是不用知道亡者是谁的,然而其他几条路的话,我们必须先找到这个亡者吧。
——可以这么说。
——那柴田老师,虽然压力很大,但也还是因为诅咒才会到……跳楼的地步吗?
——如果让你连续四年都处在这样一个随时都要担心受怕的环境下,你会变得如何呢?然后在心里认为第四年会平安度过时,一切都改变了,然后失去了自己爱的人,你又会变得如何呢?遇到这些事,难保人不会改变。所以老是我才希望你们能保持平常心来面对,虽然这也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连续四年都处在高压环境下。
虽然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的经历也不算什么,但随后伴随的深入骨髓的死寂,现在想想还是令人头皮发麻。
我今早和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其实说了谎,药没几天的量了,因为我打算在暑假停药试试的,不过就今天的情况来看,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吧。
——你就没有想过——自己就是——真正的,不该存在的人的可能性吗?
石村君这样问我的时候,咬着牙,似乎明白这个问题问出口后将会触动一个怎样的禁忌。
自己是亡者吗?没有想过,因为自己清楚地记得自己没死。
可如果自己真的是亡者的话。
——那么是从哪一次开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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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之二】
去法国玩了一圈,和父母一起。
父母只去过夜见北一两次,现在身体还很健康。他们应该不会被诅咒牵连才对。
无论如何,叮嘱他们多注意总是好的。明天跟他们说吧。
明明是这样的标题,却是徐文视角。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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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醒来时,头痛得要爆炸,喉咙像是有火在燃烧。
他睁开酸涩的眼睛,眨了眨,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试着动了动手臂,虽然有些麻木,但冰凉的肢体依然按照他的意愿动了起来,移到额头,指尖触碰到粗糙厚实的纱布。
发生了什么?
徐文试图去回忆,然而他的脑袋就像生了锈机器,昏昏沉沉,缓慢而滞涩,根本无法思考。
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医院病床上的时候,一名护士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醒啦?”似乎没想到徐文会在这时候醒,圆脸的小护士急忙上前,帮助他从床上坐起。
徐文脸色苍白,眉头深锁,护士看了看他的表情,问到:“头是不是很晕?”
没等徐文回答,又接着说:“脑震荡后遗症,是轻微的,别担心,回去好好休息就行。”
徐文点点头,只是这么一个小动作,他的头又开始疼了。
护士给他倒了点水,徐文喝掉以后开始反胃,这也是脑震荡的后遗症之一。
“医生说你醒了就可以走了,送你来医院的人在下面办手续,你看现在就下去,还是再休息一会?”
“……等等……”徐文闭闭眼,他的声音干哑,忍着不适又喝了点水,大约过了五分钟,终于感觉意识清楚了一些。
“可以了,走吧,麻烦你帮我一把。”
护士很体贴地找来一辆轮椅,扶着徐文坐上去,推着他走出病房。两人到达电梯时,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伊东千稚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徐文的时候,表情惊诧。
“你瘫痪了?!”他惊呼道。
“没有!”徐文立刻反驳,声音有点大,把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体力又消耗得一干二净。
“听到你这么说,我居然有点失望。”伊东千稚从护士手上接过轮椅,在护士再次强调注意事项后,带着徐文进了电梯。
失重感令徐文马上将刚刚喝下去的水混着胃液吐了出来,食道被灼得火辣辣地疼。
伊东千稚俯身帮他擦了擦,徐文这才注意到这位十分注重个人形象的助理,现在有些过于不修边幅了。
他看起来很疲惫,垂下的睫毛阴影里是淡淡的黑眼圈,下巴上破天荒地出现了淡淡的青色——伊东千稚上一次这样出门,还是在徐文跟某个人决裂的时候,为了应付那些铺天盖地的狗仔,他几乎燃烧了余下的所有生命力。事后,徐文不得不给他放了两个月的假,让他去夏威夷享受阳光和沙滩。
“发生了……什么?”徐文有些艰难地问。
伊东千稚注视着他的双眼,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徐文按了按额头的纱布:“想不起来,大概是脑震荡的……”
“后遗症。”电梯到了,伊东千稚直起身,把徐文推到深夜依然人来人往的急症室大厅,“真好,我也希望现在给自己来一下,那样就不用应付烦人的媒体了。”
能让伊东千稚这种时时刻刻笑眯眯的人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工作,看来事情真的很棘手,徐文有些心虚起来。事实上对于发生了什么,他多多少少有点预感。而这样的预感在看到伊东千稚的甲壳虫时,成为了现实。
“我的车呢?”徐文问,他虽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他记得自己今天出门时开了车。
“我直接送去维修了。”伊东千稚取下围巾,裹在徐文脖子上,遮住他的半张脸,“如果它现在还停在这里,你会马上被狗仔的闪光灯闪成重度脑震荡。”
确认四周没有可疑人士出没后,伊东千稚迅速把徐文推到车边,将他扶上车后座,调整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关上车门之前,伊东千稚深深地看了徐文一眼。
“不然你还是假装瘫痪了吧,这样至少我们能站在弱者的层面博取同情。”
徐文顿时惊慌起来,“不会吧,难道死人了?”
“好消息是,你还活着就没死人。”伊东千稚甩上车门。
车里暖气很足,徐文裹着围巾,感觉大脑缺氧。他靠着车窗,望着外面朦胧夜景,脑海中划过什么,还没等他抓住尾巴,便又消失不见了。徐文使出浑身力气,也只想起来自己应该是在陪赞助商喝酒,之后的事则完全不记得了。
为了照顾病患,伊东千稚的车速很慢,他回头瞥了一眼徐文,看到对方表情纠结地缩着,探过身来帮他把围巾扯开。
“你别多想了,回去给你看看监控录像,有什么问题我们到时候再说吧。”
甲壳虫慢慢蹭到徐文位于郊区的别墅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徐文在后座上睡了一觉,精神好了些,至少能自己走路了。
打开大门,一阵哒哒的跑步声响起,徐文本能地后退一步,依然被横冲过来的徐美美带倒在地。
“美美!”眼前一黑,徐文发出惨叫,紧接着被热情的古牧糊了一脸口水。
“汪汪!”独自在家中呆了一晚上的徐美美兴高采烈地应了两声,把徐文按在地上嗅来嗅去,庞大的身躯几乎趴在了徐文的身上。
虚弱的中年大叔根本无法抗衡激动的大型犬,衣衫凌乱,无力挣扎,直到伊东千稚把狗拉开。
“美美,坐下!”伊东千稚喝道。
徐美美立刻傻乎乎地围着他绕了个圈,转头把刚坐起来的徐文又扑了下去。
混乱结束时,徐美美被伊东千稚关到了阳台。徐文陷在沙发里,抱着靠垫,像条死鱼一样动弹不得。
伊东千稚为自己泡了杯咖啡提神,又给徐文热了牛奶,抱着笔记本坐到徐文身边,把他推起来。
徐文喝了点牛奶,反胃的感觉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冰冷的身体逐渐回暖,他把下巴搭在抱枕上,看着伊东千稚打开电脑。
“陆局那边及时把监控扣了下来,媒体还什么都没看到,在事态变得更严重之前,我希望你好好想想怎么为自己开脱。”伊东千稚一边说,一边点出视频。
“记得提醒我请陆局吃饭。”徐文揉了揉自己的脸,打起精神。
监控录像的地点是一条小路,徐文几乎立刻就认出来这条小路是他回家时常走的那条,虽然路面不好,但人烟稀少,车辆也不多,重点是路程短了一大截,徐文赶时间的时候都会从那里直接穿过去。时间是晚上12点10分,安装在路灯下面的监控摄像头斜斜地将这段路笼罩在眼底。大约过了10秒钟,徐文看到一个人从视频左下角出现,背对着摄像头缓缓往前走。
那是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子,裹着鼓起来的羽绒服,下面是牛仔裤和解放鞋,徐文还没来得及惊异于这脱离女性常识的审美,视频右上角冲出来一辆法拉利——徐文理所当然地也马上认出了这是他的宝贝座驾。
法拉利的速度不快,但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人行道,将躲闪不及的女孩撞飞出去大约七八米,直接摔在了草坪上,而法拉利,则在撞到人之后猛地停了下来。
徐文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你不是说没死人吗?”他紧张地抓住伊东千稚的手臂,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拍开。
“接着看。”伊东千稚指了指还没走过三分之一的进度条。
又过了大约十秒,画面保持着法拉利停在原地、无辜的路人少女躺在监控边缘的况一动不动。看到这里,徐文基本可以肯定自己当时已经不省人事——因为他终于想起来那天喝了酒,却非要自己开车回家这件事。
酒驾撞人。
徐文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可以想象到,如果不是陆德云压着这个案子,他现在将是一副什么境况——伊东千稚大概会在医院里直接剁了他。
进度条慢慢往前走,当徐文的紧张得差点把胃里的牛奶吐出来时,视屏边缘的人动了动。紧接着,在徐文震惊的目光中,被撞飞的女孩利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上去毫无障碍地活动了一会胳膊腿,随后拍掉衣服上的草屑,迈开长腿走到了法拉利车边。
徐文看到她敲了敲驾驶室的窗户,但已经陷入昏迷的司机没有给她任何反应。
大约过了三分钟,女孩离开了。
“……她……她走了?”徐文有些茫然地问。
伊东千稚捏着鼻梁沉默了一会儿,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我希望你做点心理准备。”
徐文甚至没时间去思考他的万能助理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女孩再次回到了画面中,这一次,她手里拿着什么,快速绕到了法拉利副驾窗边。
当她把手举起来的时候,徐文看清了她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块板砖。
下一秒,徐文几乎能听到玻璃破碎的哗啦声,看不清面貌的女孩举着板砖,哐哐哐,把他的宝贝座驾窗户给砸了!
“她在做什么!”徐文发出凄惨的哀嚎,他终于明白违和感在哪里了。
虽然撞了人,但法拉利很坚挺的并没有损伤,那伊东千稚为什么要把车送去维修?
“这可是法拉利!”徐文听到心碎的声音。
伊东千稚哼了一声:“如果不是某人像头死猪一样昏死在车里,我想谁也不会去动他的法拉利。”
果然,砸开车窗的女孩很快钻进副驾,并从里面打开了驾驶室的车门。不到一分钟,徐文看到昏迷中的自己被一个女孩从车里抱了出来。
还是公主抱。
“你看。”伊东千稚指着视频里把徐文小心翼翼地放在草地上的女孩,笑了笑,说,“法拉利可没有那么宽容大度、助人为乐。”
徐文不禁有些汗颜,心里更是直犯嘀咕——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人,被车撞了还要先救肇事司机,真是……傻得没边了。
虽然这么想,但徐文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个路人的好感度正在蹭蹭往上涨,同时也感到更加内疚。
视频的尾声,女孩跪坐在地上,用大腿垫着徐文的脑袋,从他身上摸出手机。万幸的是,徐文没有给手机设密码锁的习惯——他自己老是忘记密码,干脆就不设了。
即便如此,女孩还是倒腾了好一会才顺利播出电话,看起来对手机并不是很熟悉,接下来的剧情徐文猜也能猜到:女孩打电话给伊东千稚,告诉他事情发生的经过,然后伊东千稚赶来把他接走,送进医院……
“你有没有给她赔偿金?”徐文问。
伊东千稚摇摇头:“我给了,但是他坚持不收,还很抱歉砸了你的车窗,我问他联系方式,他说自己没有手机,你当时的情况不能再等,我只好看着他走了。”
“怎么没送送她?”徐文皱起眉头,对向来滴水不漏的助理这次的做法有些不满,“大半夜的,一个女孩子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再急你也可以先把她送回家吧?况且我们理亏在先……”
话还没说完,伊东千稚便转过头来,表情奇怪地看着徐文。
“……谁告诉你他是女孩子了?”
“……啊?”徐文懵了。
“那是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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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捧起水洗了把脸,感觉自己清醒了一点,随手抽出几张纸巾把脸擦干,撩起额发时,看到了额头上一道浅浅的疤痕。
——如果不是这道疤,徐文都快忘记三个月前的那场车祸了。
事实上,看完监控录像的第二天,徐文便联系陆德云,试图寻那位受害者,以资补偿。
由于角度和发型问题,受害者的脸模糊不清,难以辨认,大大增加了寻人难度,陆德云自己也说不好能不能找到人,案子则在他的授意下压了下来,毕竟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训了徐文一下午之后,该帮的忙还是要帮。
接着,伊东千稚安排公司举办记者发布会,在会上公开澄清了整个事件,给徐文找的借口是:遭人打劫,被歹徒打晕。媒体当然不信,但苦寻不到车祸受害者,肇事谣言不攻自破,事件也逐渐平息。
很快,新戏开拍,徐文忙得脚不沾地,时间一长,便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只是偶尔回忆起来时,对那位神秘的路人依然感到好奇。
缓缓吐了口气,徐文理了理衣服,走出洗手间。一个男人见到他,急忙快步走过来,对着他连连鞠躬。
“真的很抱歉,徐导,我已经打电话骂过他了,应该很快就会回片场来。”
徐文冷冷地瞥了男人一眼,从他那不正常的紧张表情里,就看得出来事情根本没有得到完美解决。
“说了两句演技差就玻璃心了?他倒是以为自己很大牌嘛。”徐文淡淡地说。
区区一个二线小明星,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明知自己是被投资商硬塞过来的,也不懂得要夹着尾巴做人,天天趾高气昂,看着就讨厌。
长得不好看,演技又差,有什么好捧的?
“叫他今天别来,以后也不要来了,又不是非他不可,一个替代的男三,我还是找得到的。”
“徐导!”男人急了,伸手拦住徐文,道:“再给个机会吧!不然公司那边恐怕……”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徐文皱起眉,一阵火大,挡开男人的手,“这是我的电影,最后怎么样是我说了算,忍他两个月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有什么意见让公司直接联系我!”
说罢,他又嘲讽地笑了笑:“希望他吃一堑,长一智,情智达标了再来拍戏。”
话音刚落,不等男人再说些什么,徐文挥挥手,走了。
回到片场,伊东千稚迎上来,告诉徐文场地不能再等了,后面还有人要用。
“什么人?”徐文摸出一根烟,点上。
“什么三流小模特吧,我也不知道,”伊东千稚摸了摸发尾,用一种综艺节目的做作语气说:“不过那个经纪人好凶哦……人家好怕怕。”
徐文翻了个白眼,对于助理偶尔的不正经感到无可奈何。
“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休息室吧。”伊东千稚满不在乎地说,“怎么了?”
“当然是我亲自去道个歉啊,不然娱乐版头条又是徐文导演耍大牌,烦都烦死了。”
“那今天不拍了?”伊东千稚惊讶地用一种“你终于长大了”的表情看着徐文。
“不拍了,”徐文眯眯眼,叼着烟往休息室走去,“下礼拜安排个男三试镜,现在这个踢了。”
休息室在片场的最里边,紧挨着厕所,隔音很差——三流小模特嘛,哪里用得起高档的地方。
徐文刚走到门边,就听到里面传出一个说起中文来有些别扭的声音。
“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影响……怎么老是……直……你真是我亲爹!”那声音模模糊糊,听不真切,不过最后一声倒是字正腔圆,清楚得很,显然是在训话。
徐文顿了顿,觉得自己听到别人训话总归不好,正打算清清嗓子,提醒一下有人来了,却听到另一个声音响起,短促而坚定地说:“我真不是你爹。”
徐文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里面说话的声音立刻停止了。他尴尬地摸摸鼻子,干脆敲了敲那扇有些泛黄的门,不一会儿,一个男人从里面露出半个脸来,警戒地看着他。
“你是……?”
那个男人看起来平凡又陌生,一头自然卷的短发,刘海厚重,遮住双眼,看不大清楚五官,穿着又是毫无特色的衣服,全身剩下唯一能让人留下印象的就是他的身高——本来徐文在亚洲人里已经算高了,这个男人却比徐文还高出近一个头。
快速地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徐文没有找到关于这个男人的任何讯息,只能从他那不怎么纯正的中文发音来判断他是一个外国人,也就是刚才那位“你真是我亲爹”。
“……徐导?”男人倒是很快认出了徐文。
“对,我是。”徐文客套地笑了笑。
“不知道徐导有什么事?”稍微拉开了一些门,男人挡住门缝,看起来并没有请徐文进去的意思,。
“占用你们拍摄场地那么久,实在不好意思,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徐文也不生气,把来意说了,男人有些惊讶,忙道:“徐导客气了,我们……”
话未说完,另一个男人从他身后的沙发上站了起来。
“御神乐,你在跟谁说话?”
即使比被称为御神乐的男人矮一点,来人依然有着可观的身高。他穿着一件高领毛衣,肩宽腰窄腿长,徐文一眼就看出这是个衣架子。虽然气质还没到位,但也算一块璞玉,应该就是伊东千稚说的那位三流小模特,而御神乐,自然是他的经纪人了。
“你怎么出来了?”御神乐听到响动,回头看了男人一眼,隐约间好像皱了皱眉。
“我不能出来吗?”小模特又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御神乐身后,目光落到徐文脸上。
徐文这时才注意到他的长相,顿时心里一乐:哟,还是个小帅哥。
因为工作关系,徐文见过很多帅哥,也泡过很多帅哥,不过很少有哪个男人让他第一次见面便觉得如此舒服顺眼。说白了就是,眼前这位三流小模特出乎意料地很合他眼缘。
“不如……介绍一下?”心思一动,徐文面上的微笑也变得多了几分真诚。
御神乐把小模特让出来,介绍到:“这是我带的新人模特,耿直,耿直,这位是徐文,徐导,打个招呼吧。”
徐文挑挑眉,饶有兴味地回视一直盯着他看的耿直,正要把手伸出去,耿直嘴一咧,笑了。
“徐导好。”
……哎哟我的妈,这笑的,跟朵花儿似的,要多傻有多傻。
“诶,你好。”徐文嘴角抽了抽,手缩回口袋里,心中默默给小模特扣了个分。
可惜了这张脸……怎么那么傻呢?
他左右没有别的事,对小模特的兴趣也被刚才那款傻笑一下子打散了,心里无意继续停留,于是客气地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殊不知他走出去很远,小模特的视线依然追着他的背影。
望着远去的徐文,耿直收起笑容,思考了好一会,才低声喃喃道:“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他……”
御神乐侧侧头,轻声说:“我建议你不要和他扯上关系。”
“?”耿直疑惑地看过来,御神乐却无意再多做解释,反而拍了拍耿直的背,把他推回休息室。
“走吧,准备准备,该去拍照了,第一次拍广告,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
“哦……记得,嗯……表情要自然,不要老绷着脸吓人?……”
“记得就好,快走,这次再迟到,我就要揍你了。”
“呐,piyo”
“嗯?”
“......没什么”
“???”
.............................
那是开在山脚下的破烂酒馆。
店不小,里面有一个曲尺形的大台,旁边放着装酒的坛子,还有一个用来温酒的小热水池。
但这店里的木桌都弥散着阵阵腐烂的气味,自然而然吓跑了不少想来尝鲜的主顾。
说起这酒馆的主人,虽生得一张能招徕客人的俊郎皮相,但又不懂得甚么经营之道,不善打理这在倒闭边缘的酒馆,更不愿费心费力去打理,就任由自家店继续破旧下去。
到了最后,只有一根上了年岁的粗木杆上高挂着酒旗,示着这里还是一间酒馆的事实。
用深色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和心爱的妻子一起守着门可罗雀的酒馆,将名为伙计的黑猫视为家人。
要讲述的,是如此平淡岁月中突如而至的变故。
大片笼置着山腰的云淘突然被一阵猛烈狂风吹开,眼前的云海如大浪般席卷、翻腾,不时夹杂着从天边透射来的金光。
在惊涛骇浪的云海拨散后,藏匿于山脚下的那点人烟也渐渐显露出来,丝缕青烟飘渺,却在下一刻四散殆尽了。
这时真时幻飘忽不定的上百里村幢呀,正是闾丘乐在半睡半醒的朦胧梦境里见过无数次的光景。
即使耳边传来谁人的怒吼和气急败坏的尖叫,也被他有意无意地忽视了,只能听见只言片语的 ‘炼尸’、‘妖女’、‘妖道余毒’、‘制裁’诸类。
啊啊,这些家伙到底在乱喊什么呢。总是微笑看的母亲此时露出了从未见过的冰冷神情,抽出包裹在布条中的剑指向不速之客。
被铭刻在记忆深处的细枝末节,只有她纤细的手掌上翻腾的暗光,弥漫的腐臭,和染红脚下土地的泊泊鲜血。
在结束单方面的屠杀后,朝夕相对的女人转过身来,露出了与自己记忆中无二的笑容。
“_____”她一边这样说看,一边将站在她身后瑟瑟发抖的,不过八九岁的孩童拉到身边,蹲下身来,不顾自己孩子又惊又俱的眼神,用那双沾满温热血液的手抚摸他的脸颊。
光陆怪离的世界在闾丘乐的眼中飞速的旋转,盛开又败谢的花、迁出的村民、母亲的尸骸、满山的垃墓、沉寂的故乡、持续无意义的生命的自己,然后渐渐变得黑暗,最后化为茫茫白色花田。
此生最爱的女人被花簇群拥,露出了现今仍令他痴迷的恬静微笑。
他猛地睁开双眼,发现天已经大亮,而自己正躺在床上,耳边还隐约回荡着听不清话语却莫名感到亲切的声音。
等闾丘乐用手撑着墙壁走到外厅,他发现靠近酒馆门口的桌边已经坐着一位客人了。还显得有些稚嫩的红发少年脸颊微红,站在他身边的的妻子凰铃正在为他倒酒。
“冒着雪翻山越岭的很冷吧?来喝点酒暖暖身。”闾丘乐伸手揽过凰铃的腰,转过头在她的脸上偷亲一口。红发少年满脸窘迫的接过了酒杯,仰起头把杯中的麦酒一饮而尽。
凰铃用衣袖遮住勾起的嘴角,“说起来,南南可要记得保存我的号码呀……给你发了条信息的来着。”
闾丘南闻言立刻想到了不久前受到莫名其妙的空白短信,立刻回答:“等一下就弄…!”没有把那条短信删掉真是太好了!他在心里呐喊道。
得到满意回答的女人拍掉丈夫在自己腰间作乱的手,转身走到柜台前,拿起放在上面的智能机心满意足的走进里屋。
趴在柜台上的黑猫抬起眼皮,偷瞄了一眼她的背影后,扫了扫尾巴继续闭眼酣睡。
看到凰铃手上明显不该属于「这里」的东西,闾丘南用惊疑不定的眼神打量已经在他对面坐下兀自倒酒,外表看上去十年如一日般年轻的掌柜。
“不要这样看着我啦……好歹我也是想享受一下现代科技的,”闾丘乐笑着摆摆手,“在偏远又没有人烟的深山里耕田种地可是很辛苦的呀。”
明明几年前还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苦行僧模样,娶了老婆以后果然是不同了。
闾丘南一面腹诽,一面自觉地喝完闾丘乐倒满的酒。
凛冬已至
5332字
引子
解决了发生在小镇的麻烦之后,众人就在某种力量的召唤下,返回到了暗月城。
到达目的地之后,其中一个人问队友道:“你们有接收到什么信息吗?”
“有什么即将发生。”精灵女牧师悄声说。
其他人也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同样接收到了这个信息。
众人对将要发生的事情都毫无头绪,在约定好无论谁得到什么情报都要和其他人共享的约定之后,就各自散去了。
女牧师在暂别了自己的队友之后,就独自前往了位于北方的瑞图宁神殿,想要以为教会服务的方式使自己的心灵归于平静。但在当天晚上,忽然传来了市长宁娜·格雷女士遭到暗杀,生命垂危的消息--命运似乎在告诉女牧师:她想要平稳地渡过情绪低潮期的欲望,恐怕无法实现。
正文
那一年,名字仍然叫做月季·白鼬的年幼精灵拿了一个装满的水囊和一些干粮就独自走进了森林里(这个时候她的保护者依旧以小鹰的形态在她的头顶上盘旋),她本来以为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她会在太阳快要沉入地平线之前,在小鹰的催促下返回家中,结束这无所事事的一天。但是那天森林里出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响动,小鹰在其他树行者的召唤下前去帮忙,而她就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溜进了森林深处,一个无人踏足的场所。
当复活者教会的猫妖精牧师找到这位年幼的精灵时,她正半躺在一颗巨树旁边等死,一个被喝空了的水囊和空无一物的竹篮被人随意地扔在了一旁。
猫妖精快步走了过去,想要检查一下幼崽的情况。
精灵注意到有人靠近,连忙张开了眼睛。
“你受伤了吗?”猫妖精问。
精灵摇了摇头。
“想喝水吗?”猫妖精拿出了水囊。
精灵继续摇头。
“想吃东西吗?”猫妖精又问。
精灵再次摇头。
“我站在这里都能够看见好多不只是能解渴还能填饱肚子的果子,而你竟然还能把自己饿成这样,是不想活了吧?”猫妖精问。
精灵呆呆地望着猫妖精晃来晃去的尾巴尖,然后才点了点头。
“既然你都不想活了,那就干脆放弃自己的思想和过去的一切来当我的奴隶吧。”猫妖精兴高采烈地提议道。
“珂宁的眷属永远不会放弃自由。”精灵虚弱地说。
“珂宁说:一切的生命都是不可替代的。你自己的生命不是生命吗?”猫妖精藏起了爪子,用肉球拍了熊孩子一个大大的巴掌,斥责道:“既然你连生命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可以舍弃了,珂宁眷属的荣光对你来说算什么?”
“我并没有真的放弃……”精灵气若游丝地反驳说:“如果我要放弃的话,我怎么可能还活着?”
“要证明这一点,就给我吃光它们!”说着,猫妖精从箩筐里拿出了一些果子和面饼。
精灵放弃似地遵从了猫妖精的劝说,拿起一个面饼放到嘴边。
猫妖精忽然拍了拍精灵的脑袋,再次给了她一个提议:“不想当我的奴隶,就来当瑞图宁女神的仆人吧。”
精灵点了点头。
然后猫妖精就把森林李捡到的流浪精灵带回了神殿。
虽然月季·白鼬在脑袋不怎么清楚的时候,答应了要以瑞图宁仆人的身份继续活下去,但那位将她带回神殿的猫妖精并没有让她马上成为牧师的打算。
第一天,猫妖精让精灵喊他师傅。
第二天。以精灵的师傅自居的猫妖精,开始让精灵跟着自己练习使用弓箭和短剑--这都是春之女神喜爱的武器。
第三天,猫妖精和他的精灵徒弟一起进入了森林,为了装点女神的祭坛而采摘鲜花。
第一年,精灵在神殿内的工作仍然是搜集美丽的花卉。
第二年,同样。
第三年,依然没有什么改变。
直到精灵打从心底里了解了生命循环不息的教义,翠绿色的眼睛里不再被绝望和愤怒所充满,猫妖精才开始教她一些别的事情。
“之前让你当女神的仆人只是想给你一个活着的理由,你没必要非得留在瑞图宁教会。”有一天,猫妖精忽然对精灵说:“现在我相信你会好好活着了,你现在可以回到你哥哥的家去继续为成为珂宁的牧师而努力,没关系的,瑞图宁教会和珂宁教会不存在竞争。”
“师傅,我已经想清楚了,我认为复活者信仰更适合我。”精灵低下了头,说:“之前的我对生命并没有足够的尊重,我甚至想要用绝食这种不人道的方式谋杀自己。我还让我的家人--当然还有师傅你为我而担心,我觉得我犯了很严重的罪过。”,月季·白鼬下定决心似的说:“我会留下来,为我过去所做的一切赎罪,祈求女神给予我一次新生的机会。”
“那之后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喔!”
女牧师仍然记得自己承诺了师傅些什么,但在和阿尔芒说再见的时候,她差点就反悔了。她并没有忘记师傅的教导,她就像八十多岁的时候一样,拿着一个篮子,走进森林,寻找那些足够漂亮到可以摆放在祭坛上的鲜花。
女牧师在一棵木芙蓉树旁停下脚步,把最为漂亮的几朵花摘了下来。放到了几乎被菊花、秋海棠、长春花装满的篮子里。瑞图宁女神为女牧师取了一个新的名字--雅丽蒂亚,也就是精灵语当中的木槿花,在木槿花盛开的夏季,雅丽蒂亚总会采摘一些木槿花用来敬献给女神,但在入秋之后就只能用跟木槿花有几分相似的木芙蓉作为替代了。
忽然之间,一种刺骨的冷笼罩着春之女神的精灵牧师。不安使她几乎走不动路,她认为这份寒冷甚至 超越了森林城的冬季,风从新绿的牧师长袍的缝隙处涌入,使她产 生了一种自己正赤身裸体地躺在雪原上的错觉。她用手帕擦了擦鼻子前的晶莹 ,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
一位银白色长发的雪精灵拿着一件用雪 狐毛皮制成的大衣向她跑了过来。
虽然这位女性的脸几乎全被保暖的围巾遮挡着,只露出了一双淡蓝色的眼睛,但雅丽蒂亚仍然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由于雪精灵极其排外,一个人除非不小心误入了他们的村落,否则他终其一生遇到的雪精灵恐怕不会超过一只手的指头数量。雅丽蒂亚的视线落到了雪精灵身上属于严冬之父教会的装束,又觉得自己想不起对方也是理所应当。
雅丽蒂亚讨厌沃玛兹,也讨厌他的信徒。
雪精灵就像能在雪上滑翔一样,眨眼之间就已经停在了雅丽蒂亚的面前。她率先走进了瑞图宁神殿内,雅丽蒂亚就像找回了自己的力量一样,也跟了进去。
“请问我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到你呢?”雅丽蒂亚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用上了一种甜蜜得甚至有点做作的语气问。
雪精灵就好像回到自己家一样拉下了覆盖在脸上的围巾,使雅丽蒂亚能够看见她的表情。她腼腆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如果她了解到,雅丽蒂亚曾经用这种甜蜜的语气说过“好想帮助那些宵银的信徒哦。”,然后一箭射穿了一位复苏者牧师的肩膀--这位严冬之父的女牧师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雪精灵张开嘴 快速地说了些什么,然后将那件大衣塞到了雅丽蒂亚的怀里,又解开了自己身 上的冬狼皮大衣,从怀中取出了一双雪白的皮靴放到了雅丽蒂亚的脚边。
众所周知,雪精灵拥有自己的方言,这使得他们说的精灵语都会带有一种特殊 的发音,加上她的语速实在太快,雅丽蒂亚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雅丽蒂亚用表情和身体语言将自己的疑惑传达给了对方。
“穿。”雪精灵用手里的神示之杖戳了戳地上的靴子,使它们整齐地立了起来。 雅丽蒂亚注意到,雪精灵的脸颊泛起了一抹绯色。在此之前,雅丽蒂亚一直以 为体格比高等精灵强壮不少的雪精灵不会因为小小的寒冷而患病发烧,看起来 暗月城的寒流比她以为的要更加的非同寻常。
雅丽蒂亚皱眉看着这些用毛皮制成的衣服,正待委婉地拒绝这位冬雪追随者的 好意时,她的牙齿却有节奏地发出了“咯咯--咯咯--”的撞击声,和那位眼 神严厉的雪精灵一起催促着她快点把御寒衣物穿上。
雅丽蒂亚把注意力放在街道上,暗月城的人们就 开始慌张地到处奔逃。各大神殿的牧师努力地安抚着人们的情绪,并且试图将 这些没有战斗力的人组织起来,让他们躲进神殿内避难。
“谢谢你。”雅丽蒂亚看见雪精灵背上那把必须双手握持的巨大的战斧 ,又看了看 她那双就像孤狼一样的冰蓝色眼眸;再看了看挂在自己腰间的短剑,以及相比 起对方要纤细得多的手臂,经过权衡之后还是决定微笑接受了对方的安排。
雅丽蒂亚把左脚套入靴子里时,靴子内部仍然残留着一点余温。她觉得如果自 己一开始就把靴子穿上的话,冷得仿佛连血液都已经冻结的脚所能感受到的暖 意说不定也会强烈些。
当雅丽蒂亚把另一只脚套进靴子里面之后,雪精灵就从衣袋里翻出了一顶毛茸 茸的风帽,一双特意为精灵的尖耳朵设计的耳套,一对用皮革制成的手套,以 及好几条看着就觉得非常保暖的围巾。她一件件地把这些御寒衣物交到雅丽蒂 亚的手里,然后用简单的词句配合手势教导对方该怎么穿戴。
雪精灵看见雅丽蒂亚把她送来的衣物都好好地穿在身上之后,就重新把围巾覆盖在脸上,解下绑在背 上的武器,转身离开。
雅丽蒂亚看着女性雪精灵挺拔而孤寂的背影,以相信对方一定能够听见的音量 以及对方一定能够听懂的精灵语说了声:“事件结束,我请你吃点心。”
雅丽蒂亚把短剑抽了出来握在手里,正准备寻找自己的队友。
雪精灵忽然跑了回来,做了个手势示意雅丽蒂亚跟上。雅丽蒂亚拢了拢厚实的大衣,还是抬脚跟了出去。
“大妹子,内门里有一大群老鹞子扑棱扑棱地往外飞,一凑近乎就有老鼻子冰凌子飞出来打人,嘁哩喀喳老疼了。”雪精灵指了指位于半空中的深冰之“门”,缓慢地说道:“傻狍子,别凑和过去。”
虽然对方的语速已经缓慢得能使雅丽蒂亚听清楚每一个单词,但雅丽蒂亚依旧只听懂了“鸮形人”、“门”、“冰锥”和攻击这几个词语。
“你的意思是:你想要尝试做一件事?”雅丽蒂亚确认道。
冬雪的牧师犹豫了一下,然后有点不确定地点了点头。
“然后你说:那些丑陋的鸮形人会从“门”里出来,用冰锥打你?”雅丽蒂亚歪着头问。
雪精灵摇了摇头,做了个手势示意雅丽蒂亚跟上她。当她们来到一个能够把“门”看清的地方时,雅丽蒂亚一直带在身上的黑色种子和“门”产生了共鸣。当雅丽蒂亚想把种子放进“门”里的时候,雪精灵却对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停下,自己则拿着武器冲向了“门”。
当雪精灵快要跑到“门”边的时候,,大量的冰锥从“门”内冲出,全都打在了雪精灵的身上。
雪精灵马上跑离了“门”的攻击范围,对雅丽蒂亚摊了摊手,然后给自己用了一个治愈中伤。
“我找朋友来帮忙。”雅丽蒂亚说。
雪精灵点了点头。
春之女神的精灵女牧师独自走在街道上,她眼神警惕,耳朵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提防着随时可能忽然而至的危险。刚才她亲眼目睹一位鸮形人无声无色下自 高空快速俯冲下来,,长剑打横一刺,就洞穿了一位战士的咽喉。当雅丽蒂亚 想要利用灼热光辉将神出鬼没的偷袭者打下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先她一步脱离 了她的射程范围。
途中曾经也有丑陋的鸮形人想要攻击雅丽蒂亚,但高等精灵就像全身长满眼睛 一样,总是能在对方的武器攻击到她之前顺利躲开。这看起来似乎是长寿的精 灵比其他种族更加优越的证据;不过另一方面来说,雅丽蒂亚也始终并未将任 何一个空中的猎人射下来过。
“以太?”女牧师注意到一位拥有黑色翅膀的翼族,于是便以她所能达到的 最快速度飞奔到了他的身边,用手拍了拍翼族的翅膀。
雅丽蒂亚在第一次见到翼族的时候,就已经想像这样摸摸他的翅膀。但在她付 诸行动之前忽然想到:如果有人忽然摸了她的头发,她肯定会产生一种被看轻 或者遭到冒犯的负面感受。她不知道翼族对他人触摸自己翅膀的感受是怎么样 的,但为了维持团队内的和平以及她作为瑞图宁牧师的可靠形象,她还是理性地 选择了放弃。
如果雅丽蒂亚的脑子里并没有被太多的担忧所填满,她肯定会记得先脱掉佩戴 在双手上的皮革手套,再用手去拍以太的翅膀--翅膀上的羽毛肯定是柔软而 蓬松的,手感一定美好得使最能克制自己的珂旭牧师都忍不住要把这些羽毛一 根根拔下来,给自己制作一张羽绒被子。在实现了这个不可告人的欲望之后,她会像个成熟的精灵一样丝丝然地从衣袋 里掏出才脱下来没多久的手套,并且声称自己竟然已经年长到了忘记给双手保 暖。
“雅丽蒂亚?”以太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同伴,“兰蒂尼亚他们呢?”
“不知道,我们一起去找他们吧。”雅丽蒂亚回答说。
两人走在寒月之下。
雅丽蒂亚转头问以太:“你觉得冷吗?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到冬雪的神殿给你这一套衣服。”,她摸了摸厚实而温暖的皮大衣:“他们神殿有一些备用的衣物,我这一身也是一位雪精灵女牧师好心借给我的。”
“不用了~”以太摇了摇头。
“是因为他们喜欢用动物毛皮做衣服吗?”雅丽蒂亚疑惑地望着自己的同伴,“我想我的同胞不会为了美观或者时尚而滥杀无辜的,我也不认为他们会残忍到在动物还没断气前就爬下它们的皮。”
“会变得不方便飞行呢。”以太活动了一下他的双翼,“而且…我不适合白色。”
雅丽蒂亚在脑中想象了一下长有一对黑色羽翼的以太,穿上一身纯白色的毛皮大衣,笨拙地试图飞到空中的画面。
刚才那位好心地给雅丽蒂亚送御寒衣物的冬雪牧师,用手势示意她用围巾把整张脸都裹起来只露出一小截鼻梁和眼睛。雅丽蒂亚很庆幸自己听从了牧师的建议,不然以太肯定就会看见她脸上的笑容了。
雅丽蒂亚调整了一下围巾,开始把目前所得的情报告诉以太,最终她下了一个结论:“我们得快点找到兰蒂尼亚,然后将我们的消息共享给她,看她有没有什么主意。”,
“好。”以太说。
在彻骨之冬的余党入侵暗月城的时候,雅丽蒂亚最想找到的队友并不是此刻站在她身边的以太,自然也不可能是在一开始就离开了队伍的谢尔文,也不是在天炎城之后退出的叙泽特和洛丽玛丝,更不可能是在没多久之前才入队的切洛,或者刚入队又退出了的蜜莉咪。
虽然一起冒险的时间不长,但雅丽蒂亚早已习惯在遇到问题时征询兰蒂尼亚的建议。
【补序章】
一
“您的行李。”船夫殷勤地递过一只黑色手提箱,“美好的一天,赞美亚贤!祝您在水都玩得愉快,莱恩先生。”
“谢谢。”石拱桥的阴影里,莱恩轻盈地跨上岸边。他抬了抬礼帽,付给船夫充足的小费。
“赞美亚贤!也祝您有美好的一天,这不是我第一次来芭布莉·伊尔德啦。”莱恩扬起了嘴角,内心却有一丝担忧。此时刚过正午,安德森钟楼的钟声缓缓回荡,梅诺莉剧院的尖顶在广场上投下短短的影子,卖报的报童和小贩在人潮中穿梭,露天咖啡座上不时可见悠闲的食客。
灵族一如既往地悠闲生活着,但战争的阴影已经隐隐约约地浮现了。
“你听说了吗,白光龙王…….”
“龙族们好像想发动战争了…….”
“……菲利克斯他……”
各种流言纷飞不止,莱恩压低礼帽,走进一条小巷。
“战争,真的是正确的吗?”
莱恩低语,他抬起怀表,轻抚胸口。礼服内层口袋靠近心脏的地方,安放着一个烫金黑天鹅绒的袋子,袋子里命运的卡牌悄然安居。
阴影里的他的面容看不真切。
二
“亲爱的莱恩·维嘉:
听闻你来到芭布莉·伊尔德的消息之后,我十分惊喜……不,我简直难以用这单薄的纸笔表达我的心情。那些与你相聚的日子还宛如昨日,时不时在我行将腐朽的头脑中浮现——也许那在你漫长的生命来说,确实是宛如隔日的短暂时光,但对一个短寿种来说,三十年已是半生了。
我还记得那些年帐篷外的璀璨星空,你的塔罗在篝火照耀下泛着神秘的微光;我还记得银霜森林穿过林叶,打在草地上的零星阳光;我还记得泪湖温柔的波涛,那和露娜的笛声一样令人沉醉…….与你们同行冒险的日子,真是我人生中最值得骄傲的时光。
自从我们分别后,我就回到了芭布莉·伊尔德——也是我们最初见面的地方,在城西开了一家酒吧,整日依靠焚烧记忆过活。所幸酒吧的生意还不错,你到水都之后打听“沃德酒吧”,应该人人都知道。原谅我最近忙于俗事,难以在港口日日等候,但我已吩咐船夫做好准备。请你一定要来我的酒吧一趟,好缓解我对你的思念病,它已经折磨我整整三十年啦!
你忠诚的
沃德”
三
随着干事的通告,一个短壮的汉子急忙迎了出来。沃德留着两撇山羊胡子,衣着考究,虽然已经发福,但还是能依稀看出他年轻时的精壮身材。激动地交谈后,沃德把莱恩带进了酒吧。
沃德老爹如今已五十余岁了,但正如他很少谈及自己过去的荣耀经历一样,他对自己的年龄闭口不言。“还能拿得起剑。”对酒客的疑问他总是报以微微一笑。在三十年前沃德重返故乡芭布莉·伊尔德之后,他用所存积蓄在城西买下沃德酒吧——那时候酒吧还叫别的名字。他将老旧的酒吧修整一新,换上当时最流行的水晶吊灯和柚木吧台,富有异域特色的壁挂旁装点着当城艺术大师的名画。沃德凭借他良好的剑术和艺术修养在水都的上流社会如鱼得水,也为他的酒吧带来了许多食客,据说开业之时还有许多传奇人物前来庆贺,他们是沃德冒险时的伙伴,但只要最亲近的朋友才能在沃德微醺时听到他最崇敬的名字——那就是莱恩·维嘉。
“老规矩,帮我占卜一下吧。”吧台前,沃德将一杯琥珀色的鸡尾酒推到莱恩面前。虽是城西有名的酒吧,但早上依然只有寥寥几个饮者,正适合老友相聚叙旧。
“关于哪方面的?”莱恩举起酒杯,看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桌面上投下斑驳光影。酒液在这光影中缓慢旋转,泛着岁月的陈香。
“好酒。”他小啜一口。
“那是。”沃德得意一笑,“关于我的未来和战争吧,我有些担心战乱,但也迫不及待想为革命军尽力。”话语间他的眉间染上了一些愁绪。
“好。”莱恩轻轻洗牌,随后抽出几张,铺在木纹桌面上。塔罗在他的手指间翻腾,有种动人心魄的力量。
The demon——
深渊的凝望
The tower——
灾难从天而降
The death——
地上皆是血与纷争
The judgement——
审判临近
The star——
而你所愿皆成。
那牌面上尽是噩梦灾难,恶魔咧嘴狞笑,高塔从中断裂,死神挥舞镰刀,但这炼狱中却有道路通向辉煌,那里星夜璀璨,天使吹响号角。
莱恩低吟片刻:“你的未来充满灾难,我看到大陆沦陷于战火,死亡如影随行,但一切在某日会被请算,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即使满手罪孽,你也想要达成梦想吗?”
沃德抬起酒杯一饮而尽,烛光下他的瞳孔有些发白:“我想。”
“那我该问最后一个问题了。”莱恩缓缓起身,无数塔罗自他袖口滑出,无风自动。空气像是凝固一般,酒吧里的汤匙酒杯,甚至“沃德”还未入口的酒水,都以莱恩为中心飘起,形成圆环:“你是谁?”
孔雀虚影在空中一闪而逝,站起身时,“沃德”已化作一个瞳色发白的高瘦男子,俊美不似凡人。他仿佛不受这凝固时空的影响,慢慢走向出口。
“别担心,我是您未来的战友。”路过莱恩身边时,他浅笑着低语,“您的朋友安然无恙,我不过是早到了一些。”
“维嘉!”耳边传来沃德的呼喊,亲密拥抱后莱恩将酒饮尽,一言不发。
毫无进展的感情线,毫无诚意地跟主线,顺便……求助攻啊!精神病和神经病是不能好好谈恋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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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冷,喝酒吗?”
南山湛拿着一瓶清酒在高冷面前晃了晃。
他正窝在寝室的沙发里,无所事事地玩着手机。刚刚吃完晚饭,吃饱喝足,总让人有点犯困。看见南山过来,他来了精神。
“你怎么搞到的?超市里可没得卖啊。”
“家里带的。你就说喝不喝吧。上屋顶,去不去?”
“行啊。”他想了想,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而且,最近他实在是有点郁闷。
万圣节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一切与往常都没有什么区别,但他就是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他后来跟斯特林教授说,他跟多洛希真的不是情侣,只换来她意味深长的微笑。腹语术的学习也没有再继续,本来今天下午应该碰头练习,却被他以有事为借口推脱掉了。
可是他明明什么事也没有。他很少撒谎,不知道多洛希有没有看穿。
爬上屋顶费了点力气。风不是很大,高冷即使是只穿着一件皮卡丘连体睡衣也不会觉得冷。南山湛则穿着一件恶魔连体睡衣,每次看了都让人觉得尾巴在睡觉的时候会很碍事。
恶魔和皮卡丘坐在屋顶上,清酒放在一边。
“我记得你还没成年吧。”高冷给自己斟了一杯,小巧的陶瓷杯子摸起来凉凉的。
“反正也没人知道。你不是也一样?”南山湛瞪他一眼。
“中国成年是十八岁。”他一饮而尽。
“怎么了怎么了,之前没见你喝得这么急。”明显察觉到友人的不对劲,南山湛有点惊讶。
“就是想喝。”高冷摇摇头,又倒满了一杯。
“打住,这好酒可不是让你这么糟蹋的。”南山湛皱眉,一把抢过高冷的杯子,里面的酒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说吧,到底遇到什么事了?”他心里早就猜了个大概,只不过想再确认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因为那个精神系的一年级生。
不出所料,高冷托着下巴,一脸惨相:“湛,你觉得我跟多洛希像是对情侣吗。”
“不像啊。”他差点笑出来。
“哦。”高冷信以为真。“那为什么有人会觉得像啊?”
“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蠢事了?”南山湛一脸嫌弃。
“我哪知道你指的蠢事是什么,”高冷继续一副忧郁相,“反正你觉得我很多事都做得很蠢。”
“听说你跑去问了学妹喜欢的人?可以,这很高冷。”
“是啊,那又怎么样啊,这很蠢吗?”高冷抢过酒杯,放在一边,“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南山湛做了个夸张的惊讶表情。
“拜托啊你可是上过818的六等星著名渣男,我从哪里听到点消息有什么奇怪啊。”
“这就是你说的蠢事吗?”高冷一脸不解。
南山湛的表情更复杂了。
“拜托,你都问出这种问题来了,难道还没发现自己是喜欢她的?”
“我的确是喜欢啊,”高冷辩解,“但是我也喜欢其他很多人啊。”
南山湛差点把杯子摔了。
“那不一样好吗!”
高冷本来想问问哪里不一样,但是看到面前恶魔的眼神,又缩回去了。
“总之你可以试着追她啊,既然是喜欢就大胆地上啊?反正她只是有喜欢的人,又不是真的和谁谈恋爱了。”
“可是,”高冷认真地想了想,“我好像也没想过跟多洛希谈恋爱。”
“如果她真的答应了,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可完全没有谈过恋爱的经验啊?”
“说得好像我有似的。”南山湛倒酒。
“这杯,干不干?”
“干。”
后来的事情高冷也记不清了。只记得两个人一杯接着一杯,喝到神志不清,胡乱说了许多话。他差点掉到屋顶下面去,南山还唱起了rap。
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但高冷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却被手机里的消息惊出一身冷汗来。
老天,昨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跑去砸南山湛的房门。
“搞什么!让不让人睡觉了!”南山湛开门,仿佛要吃人。
他把聊天记录举到对方面前。
“不会是你做的吧?完蛋了这下我死定了……”
画面上赫然是他给多洛希发的一条消息,简简单单几个字:“我喜欢你”。
“哈……”南山打了个哈欠。“你自己发的,不干我的事。”
“什么!我不记得了!”
“是你用那种视死如归的眼神看着我,问我要不要发出去。我干嘛要阻止你啊。”南山湛凑过来,把屏幕往下划了划。“她回你了?”
“回了……”
高冷掩面。多洛希的回复也很简短。
“谢谢。”
“你在哪?”
看完南山湛一脸冷漠。
“我回去睡了。”
“你别走啊,我该怎么办啊!”他拉住南山湛的胳膊,用脚抵住了门。
“管你怎么办。你自己去问啊,问问她怎么想的。”对方毫不留情地把他踹出了门,然后咔哒一声,门上锁了。
哦天哪。
高冷揉着磕到地上的膝盖,思来想去,也只能硬着头皮给多洛希打了个电话。
女孩子的语气充满关切。
“前辈,昨晚没事吧?”
“啊,哈哈,没事,就是跟室友喝酒来着。”
“哦,这样啊。高冷前辈要注意身体啊。”
“那个……”
“嗯?”
“没,没事!你忙你的吧,我先挂了。”
对方如此淡然,他反倒不知道从何说起。说些什么?多洛希,其实我并不喜欢你,昨晚只是……只是……南山湛的恶作剧?
可是他确实喜欢多洛希。那样可爱的女孩子有什么理由不被喜欢呢?他见过闪闪发亮的人,他也喜欢着许多的人,但是多洛希不一样。她就是不一样,她毫无理由地吸引着他的目光,牵动着他的神经。他希望看到她的笑容,全世界的珍宝理应堆在她的脚下,她值得这一切。这种想法极度荒谬,毫无预兆,但是他就是这样想着的。
她不一样。
但是多洛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这样做实在是……不太好。
胸口很闷。
这天是周末。他原本的计划是在室外玩冰雕,用一整天时间搞一个大作品出来。主题他没想好,也许最后就雕一个冰箱。结果他从开始就心神不宁,失误连连,最后索性融了冰块,回屋玩手机。
好烦啊。
他顺手打开了学校的匿名版论坛。
校内论坛匿名版的地址前两天发到他邮箱里了,但是他没在意。这个地址是从前的前辈提供给他的,他偶尔会去发帖吐槽,水贴评论什么的。之前忙着演出的事情,没上论坛,打开却发现几个帖子,都有【备份】的前缀。
他顺手点开,发现那是开学初发生的事了。观星塔,三年级生的神隐,还有禁岛的足迹,这几个帖子明显不是原贴,因为时间对不上号。
谁啊,这么闲,把之前的帖子做备份?好玩。
他顺手回复了一下,又发了个新帖,但是响应者寥寥无几。
哎呀哎呀,要毕业了,论坛也不是那么好玩了。
他没想到这个没被他放在心上的小插曲,会在夜幕降临之后,于他的梦里悄悄搭建起舞台。
梦中他如同平常一样浏览着论坛里的内容,有关神隐的帖子又多了一个,失踪人的名单密密麻麻,他却只看得懂一个名字。
他本来只是想着发消息确认情报真伪,手机却突兀变得宽广似海,表面结的薄冰经不起一人的重量。他记得冰凉刺骨的触感,不像平时被水包裹时的安心,他只觉得想要逃走。
能力不起作用,他只能顺水漂流,很快靠岸,却发现空荡荡的小岛上只有一行湿漉漉的脚印。
是人的脚印。
他追踪脚印前行,路延伸开去,道两旁怪树丛生,漆黑的天幕下只有禽鸟哀鸣,只有远方的灯塔还发着光。
脚印向前延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好像只是某人留下的小小幻影,在时间与空间的裂隙里偶尔发出自己的声音。高冷继续向前,打开沉重的大门,沿着螺旋楼梯飞快上升。
近了,他就要找到她了。
塔顶的光在他踏入时熄灭,只有清冷的月光照进室内。小小的人影站在窗口,风吹起她的裙摆。月光使她脸色更加苍白。
高冷对着她伸出手,而她向后仰去。
那一瞬间仿佛凝固了。他看得见女孩的嘴唇蠕动,仿佛在说些什么。他奋力伸出的手甚至够不到她的裙摆,女孩向下坠落——
她的躯体没有想象中的沉重。她飘了起来,然后她消失了。
无数蓝色的蝴蝶从女孩本该存在的位置飞出,仿佛一阵蓝色的风。高冷想伸手去抓,踩在窗沿上奋力探出身体,却猛地脚下一空——
他终于醒了。
蝴蝶。蝴蝶有什么特殊意义吗?他几乎快要记不清梦里的其他内容,只记得多洛希和蝴蝶,多洛希从塔楼上摔了下去,变成了蝴蝶。
顺手打开网页,搜了下周公解梦。里面说蝴蝶大概有“灵魂”和“爱情”的意思,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希望多洛希真的变成蝴蝶。虽然梦里的蝴蝶很漂亮,可是蝴蝶又不会说话,也不会笑。
他很快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转眼又是一个周六。一年级生的体检就在今天,高冷作为前辈也被叫去帮忙,主要是帮忙维护秩序,不过也没什么好做的,他便心安理得地在一边偷懒。
虽然不关他的事,但他总觉得今年抽血的量比往常大好多。等到他在别处偷了会儿懒,再回抽血队伍这边帮忙的时候,发现刚刚结束抽血的这位新生已经站不稳了。
医生看出这位新生的症状,忙找人来搭把手。高冷自告奋勇,毕竟他的个子也不是白长的,也有些力气,背一个人也是轻轻松松。
等把这位新生安顿到医务室,他发现病床上早就安顿了好几个病人,其中好像还有熟面孔……?
他搬了把椅子,坐到那张床边。
多洛希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睡着,点滴架上挂的液体流进她的血管里。苍白的脸色让他莫名想起瓷娃娃,还想起了其他的东西,就好像……就好像有月光照在她的脸上一样。
对了,是那个梦。
他最近总是会做蝴蝶的冰雕。在他的桌面上,从小到大排成一排,然后他把它们融化,放进冰箱,或者淋上糖浆做成刨冰,分给寝室的人吃。
已经是初冬,没人肯吃冰凉的刨冰了,他就自己吃掉,吃得浑身都发冷。
他的手边没有水,只能试着从空气里提取水蒸气用于雕刻。这不是很容易,他现在还难以掌握这种能力,最后聚在掌心里的也不过一个小圆球,但是雕刻成蝴蝶确实绰绰有余。
蝴蝶,多么美丽又脆弱的生物啊。就像冰一样,好像温度一高就会化掉,轻轻一碰就会湮灭。
他正想着一点也不符合他愚钝大脑的词语,床上的人已经静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没事吧?”
“没事。”
“啊,没事就好。”
毫无营养的对话继续了几句,他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明明之前都不会这样的。
手心里冰球的冰凉触感提醒他,有件事他想要跟多洛希说,关于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梦境。
他尽量以轻松的语调开头。
“我突然想起,我前两天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死了。”
手心的温度将冰融化成水,他又重新将其凝固住。
“……大家,都会死的。”多洛希以她一贯的语气说道。她显得相当平静,似乎是不觉得高冷的话有什么冒犯的意味。
“有道理哦。”高冷用空着的手挠了挠头发。他还是说不出自己想表达的意思来。他想告诉多洛希一些事情,一些他也说不清是什么的东西。
“这个梦……对你造成困扰了吗?”女孩抬起眼睛问他。
他摇了摇头。
“其实我是梦见你变成许多蝴蝶飞走了,很漂亮的蝴蝶哦,蓝色的。”
他怕表述不清,便用能力将手心里握了许久的那块冰变成了蝴蝶的形状。
“你看,就像这样。”
他献宝一样把它捧到多洛希眼前。
她的瞳孔里出现了蝴蝶的倒影。
“很漂亮。”过了很久,她说。
“能够这样消失的话,说不定也挺好的。”
变成蝴蝶吗?多洛希想要变成蝴蝶就这样消失吗?
他还记得一点梦中的感觉,蓝色的蝴蝶飞起的时候,他也几乎要从窗口跃下,追寻蝴蝶而去了。那个时候他没想过自己会怎样,他只想抓住哪怕一只蝴蝶,然后……
然后多洛希就会回来。
于是他说出了那句话,在他的漫长生命里,极少数能够真正被认定为“合适”的话来。
“可是比起蝴蝶,我更喜欢多洛希现在的样子。”
多洛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什么东西。这样的东西高冷之前也曾经见过,却一直不知道那是什么。当然了,他现在也不知道。
“现在这样就可以吗?”
“我不需要,做出改变吗?”
连续的两个疑问句。高冷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多洛希需要做出改变吗?需要做出改变的明明是他才对。他太愚钝,自己的想法,别人的看法,全部都想不明白。没人教他应该怎么做,但是顺遂自己的心意行事又总会给别人添麻烦。
但不管他怎么样,多洛希现在的样子就已经很好了。她在烦恼什么吗,觉得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改变吗?
也许只是想长高,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想要长高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你想变成什么样子?想要长高的话多喝牛奶就好了。”于是他这样回答。
“说的也是。”她似乎认同了他的说法。
“那你要喝吗,我去给你买。”
“嗯,谢谢。”
他来到附近的便利店,在几种牛奶里犹豫不决了一会,随即给多洛希打了电话,得到了“普通”牛奶就行的结论,于是他又花了点时间,思考哪种牛奶是最普通的。
等到买回去之后,他又花了点时间做了一小碗牛奶冰,看着多洛希安静地把它吃完。
输液已经结束了,看她的样子恢复得已经差不多了。确认女孩子身体状况良好,高冷便放心地护送她回去。
“多洛希,那我需要做出什么改变吗?”回去的路上,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高冷前辈,觉得自己需要改变吗?”多洛希反问他。
“觉得可能给别人添麻烦了,也许吧。”
“最近高冷前辈在烦恼的,就是这件事吗?”
“是啊,”然而惊讶于女孩的敏锐,他问道:“等等,你能看出来吗?”
多洛希低下头去。
“……那个……可以的……我,给你造成困扰了吗?”
“我就是随意惊讶一下,原来我烦恼的那么明显吗。”
“可能,也没有吧……”
看着她有点为难的样子,高冷觉得有点好笑。
“最近确实总是在想,被你看出来也不奇怪。”
“……如果说,高冷前辈需要做出什么改变的话,那么,我会希望你不再烦恼这些事吧。”
她最终给了出乎他意料的回答。但是他觉得心情微妙地放松了不少。
“也对,总是想这些事情真的很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再考虑了。”
他把双手抱在头后,抬起头看着天空。
今天天气真好啊。
感觉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果然什么都不想才最适合他。既然多洛希都这样讲了,他也没必要再继续烦恼下去了。
他听见女孩在她身边小声说道:
“嗯,那样就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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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今天的感情线也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进展。
不过谁在乎啊,真是的。
时间线位于第四章至第五章结束
“牟,这里像梦境一样。”她说
“这里就是梦境。”
“不知道是谁的梦境。”
梦境,梦境到底是什么呢。当她说到梦境的时候我的嘴里吐出的字句到底是什么呢。她所居住的地方不是梦境吗?啊,对了,是现实。但是现实又是什么。不一样吗?似乎是不一样的。脚下是坚硬的地面,偶尔从附近有时会传来“悉悉索索”或是“哐当”又或是“嘭!!”的声音,是翻找的声音吗,是建筑崩塌的声音吗,是怪物敲打的声音吗。我知道怪物,她说那些是会攻击人的危险的东西。但是建筑又是什么,翻找是怎样的动作,崩塌又是什么?我不知道。他们只是这样跳出在我的脑海里。
我正在思考。
我没有见过太阳,但是我知道那是个温暖的黄色球体。黄色?黄色是什么样的颜色?我知道黄色是什么样的颜色,但是我为什么会知道?我甚至无法感知味道,但是我却知道那应该是甜的。甜?甜到底是怎样的感觉?我知道那是舌头上传来的令人开心味道,我甚至隐隐能感受到啊那就是甜,但是我为什么会知道?
我从未想过这些事情。
在那之前,我只是顺从着“她”的意愿。“她”说:“向前。”于是我便不停的在这没有尽头的长廊内行走。在落下之前,我未曾停下。我听见雨水的声音,我听见鸟儿翅膀拍打的声音,我也听见风与树叶摩擦的响声,但我从未听过自己的声音,并且也从未对此感到怀疑。这是应当的,是理所当然的,亦是不可反抗的。那些水滴的声音即像是催促也似是监视,而我也只是遵从。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当我开始思考的时候我发现我几乎一无所知。我仅是一枚会向前行走的盒子,若是打开便会发现里面空无一物。但当我触摸到她的脸颊,她的头发,她的手,她的足,她的体温从肢体的末端传达开去;当我张开嘴发出声音,移动舌头,移动下颚,我用我的耳朵听见我的声音;当我听见从那端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突如其来的惊雷,吃痛的声音,我几乎紧张的想把她带到这个没有怪物的地方时,那些文字化为情感,情感变为实物,装饰在这个名叫“牟”的盒子里。
我不再接收“她”传来的催促和意愿了。
我停了下来。我不再挪动我的肢,我不再依照“她”但指示来行动了,我甚至连那些恼人的水滴声都听不见了。我有我自己想要做的。每个晚上我的梦境与她的现实便会融合在一起,她来到这个没有怪物的地方稍作修整,而我倾听着从她口中描述的现实和发生的事情。当她不在这里时,我将我的耳朵贴在有些清冷的水球表面,汲取着从那个世界传来的声音,不管是痛苦或是失望,又或是轻快与欢愉。我感受到了悲伤和无力,我也感受到了紧张和无奈,我用我的耳朵听见了很多声音,低沉的男性,轻快的女性,疲惫的孩童,怪物的尖叫,还有低低的哼声,子弹打在肉体上的声音,炸裂的声音……
我挣开了“她”的桎梏。
我仿佛能够感受世界了。我被来自自己的感情所充斥,那些感情变成了激流变成了星星在我的身体里回荡,那些感情太多了也太新了,我甚至无法完全的消化,但他们依然是属于我的。我拥有了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拥有了思想和感情,这是,多棒的事情啊,我想要一直持有他们。
是她带来了这些,用她的弓与箭。
她挣扎着。她说这里曾经繁华有很多和她一样的人在这里,但如今却只是一座残破的怪物巢穴,危机四伏,一片荒凉。她说外面都是会攻击人的怪物整日游荡,那些怪物却也曾经是人类。她说现在没有电气,能够维持生存的食物和资源都非常缺乏。每一个晚上,当她来到这个梦境中的时候我都能闻到新鲜的铁锈味,那是血液的味道,她总是带着伤口来到这里。她的每一天都是艰难且痛苦的,但是她依然挣扎着求生。生,这是多么美好的词汇,想到这里我不禁羡慕起她来了。我没有感受过痛苦也不曾有过饥渴,我没有血液也没有温度,在她到来之前我甚至没有思想亦没有感情。
我得到了我的宝物。
她现在是睡着的。我坐在她的身边,感受着从末端传来的温度。我不知道在这里是否会太冷,因为我从来感受不到,这里也没有可以治疗她的东西,她总是草草的清洗一下伤口就把它们用绷带包了起来,我也没有办法给她盖上干净毯子,因为这里没有,我甚至是如此的冰冷,连传递温暖都无法做到。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
我属于我自己吗。
不。
我属于“她”。
“她”依然用锁链禁锢着我。
我俯身将脸凑近她的额头。我无法为你做什么,但是至少,我想要祝福你。祝福你在前进的路上能够轻松一些,愿你能够少一些痛苦和伤口,愿那些苦难离你而去,就算落在我的身上也无妨。我用胸前的肢挡住脖颈上越来越多的金属链条,亲吻了她的额头。
谢谢你。
谢谢你给予我的东西。我无以回馈。
那么请让我如此称呼你,
我的无价之宝,
“橘 夜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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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当时完结的时候和牟相关的一些问题不知道当时到底有没有解释清楚,所以在这里稍加补充,希望能帮助到各位理解谁人之梦这个世界观。
牟和梦境是作为从属关系而存在的。本体的少女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在沉睡,所以才创造了这个无限长廊的梦境。牟的原型是少女的玩偶,但是因为少女的父亲为她做了很多动物的模型而那些模型少女本身也非常的喜欢,所以就把自己最喜欢的事物在梦境中拼凑了起来变成了现在的牟,所以把牟说成是少女爱意的具象化也不为过。于是当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不听自己的话并且擅自做出了行动的时候少女非常的生气和嫉妒,牟是她长期睡眠中唯一的陪伴,而现在这个陪伴会在夜晚到来的时候离她而去并且和别人一起玩耍,光是想到这些少女就非常的嫉恨,自己的玩具被别人拿走接着又还回来,然后玩具自己动了起来并且不和她玩耍了,于是少女只想到了一个方法,毁掉他吧,玩具背叛了自己,但是玩具怎么可以背叛自己呢,但是既然他已经背叛了,那只有毁掉了,因为他已经不是自己的玩具了。只要醒来牟这个角色就会消失,只要把那些模型和玩偶打碎就再也不会想起这个讨厌的东西,所以最后醒来的少女第一个动作就是挥落那些自己讨厌的东西。最后碎掉的玻璃珠,在我的意识里应该是代表牟这个角色存在的消失,不过这其实是个开放式结局啦,怎么想都可以w 本来还有个更惨一点的Be但是那个真的好惨哦我自己都看不下去就砍掉了,所以我一定要说现在这个是开放式结局我没有撒刀子真的!
Part.1
“好好看着吧,这才是你原本的样子。”朽叶的笑声在脑海之中回荡着,卡叶呆呆地抬起手看着自己,身上的毛发在慢慢变红,枝干钻出右臂虬结在一起。
“那、那按照说好的……你会替我赢了这场战斗?”意识慢慢沉沦,卡叶强撑着问出最后一句,慢慢闭上眼睛。
“……自然。”能感受到意识逐渐和身体连接在一起,朽叶难以克制内心的激动,“我不会食言的。”
“……”
“也许吧。”重新睁开眼睛,黑色的瞳孔毫无光泽,朽叶握了握爪子,似乎颇怀念这种感觉。
“来吧……我看看这到底是什么烂摊子啊。”
【水都-芭布莉·伊尓德】
卡叶回来之后就一直呆在了房间里面,拿着莱恩的笔记本。
“卡叶的身体里藏着另一个自称为【朽叶】的人格,性格与其截然相反而且非常危险,触发条件尚不明朗,但仍要多加小心。”
“卡叶似乎对自己的童年记忆非常模糊,调查受阻,菲利克斯对这种情况了解的似乎也不是太多。”
“新增加一点的是卡叶的叶片似乎有剧毒,或许这是因为朽叶的缘故?”
这是……观察日记?
自己在莱恩先生心中就这么可怕吗?
卡叶重新翻看着日记本,捏着书页的手的力道似乎加重了些。
“龙帝那边,不出三天就要赶过来了吧?”吉利娅靠在阳台的栏杆上自言自语道,“还真麻烦啊,一场接一场的。”
罗伊没说话,只是眺望着远方,似乎隐约能看见被龙帝军队激起来的滚滚尘土。
“也不知道卡叶……”她念叨着,不再言语。
Part.2
卡叶蜷着身子躺在床上,莫名地犯冷。
“你、你叫朽叶……对吧?”沉默了良久,卡叶问道。
【是啊,如你所说。】这次的回应比以往都要迅速。
“那你跟莱恩先生……记录得一样吗?”
【怎么可能啊,我哪会那么残暴。】朽叶笑了出来,【你怎么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啊。】
“什、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你问我你那天为什么受了那么多伤对吧?那是莱恩干的。】
“诶!?”卡叶有些惊愕地叫了出来,又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急忙捂住嘴。
【好好想想啊,那么多创口,普通武器也弄不出来吧?】朽叶懒洋洋地接茬,【莱恩的风不就是最合适的武器么?】
“那莱恩先生…”,【想杀了你呗,
朽叶笑嘻嘻地接话,【现在他死啦,安心了吧?少跟灵族搭茬,指不定他们心里想着什么呢。】
卡叶浑身有些发僵。那些关心和温柔,全都是假的吗?那些问候和疑问,不过是对自己身份的猜疑么?连自己那天被围攻濒临死亡也要赶过来折磨自己啊……
那不如早点儿杀了他就好了。
“!?”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让卡叶吓了一跳,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但却一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别抗拒啊,这就是你的本性啊。】朽叶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你本来就生于杀戮嘛。】
☆补响应!
☆恋企没对象,我还是咸鱼叭x
——
这是很轻微的声响,像是怀表的表针在不为人知地按部就班,又像是器械的齿轮在轻手轻脚地兢兢业业,可以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但如果不主动勉强去听就是听不大真切的。此时此刻正在熟悉的街道上信步闲逛的少女自然也没有多加注意,因此当她的面前出现了别人的时候,她也只感到了可以称之为意料之内的惊讶,而没有及时地产生足够多的疑惑。
“你好。”来人摘下他的帽子、微微俯身行礼道,“请问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少年看上去十五六岁,穿着得整整齐齐,俏皮中又不失正经,似乎是要前去参加宴会,而当他顶端装饰着小小的杰克南瓜的手杖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那因他不合时宜的装扮而生出的疑惑就消散了些许——看起来,他其实是准备参加一场错误时间的万圣节游行。
“我想知道最近的甜品店在哪里。”也不等少女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脸上的表情也顿时愁苦起来,好在他那过度夸张的言辞倒也不妨碍他人切身体会这份复杂的心情:“我已经有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吃到甜食了,再不吃点我都要忘记这个味道了!”“我……正要去。”少女回答,眼前的这段路,恩……这段路确实并非她平日上下学的路线,也不会通往陌生的地方……对,这是通往烘焙工坊的路,那里有糕点出售,也能满足眼前这位奇妙路人的需求,“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你带路,路还是比较远的。”“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万岁!!!……啊!真是失礼,我还没有报上自己的名字,我叫格瑞兹。”少年又一次举起他中意的小礼帽示意,他似乎颇喜欢这样做,“请问我能有这个荣幸知晓你的芳名吗?”
她礼貌地回答了,即便她并不很喜欢他说话的方式:“荷拉德古娜。”
对格瑞兹来说,这也算是他时隔多年后的故地重游,同样,这也是他时隔多年之后重新与他人接触,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把握分寸,他只照着旧时从别处学来的繁文缛节,孜孜不倦地搭着已经过时的话,等到发现这并不能使得两人的对话成立、让它不再是对着敷衍答复的独角戏后,就算是他也不免情绪低落下来,安静了一会儿再转而拾起别的话题。
嗨呀!比起尴尬,果然还是沉默更加可怕哇!
“我从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来。”少年说,“虽然说话不成问题,但我看不懂你们的文字。”“听上去真不方便。”“是呀,所以我只能请人帮我念,不然完全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不过既然你会说,学起来应该也不难。”“学……哎呀,还是请人帮我念叭。”
荷拉德古娜停下来,看着后者走出好几步后才转回来,还满脸的疑惑:“怎么了?”“已经到了。”少女一贯沉着冷静的表情此时此刻也多了一丝无奈,“就是这里。”
店铺看起来朴素平常,没有糖果色的装饰也没有漂浮的粉红气球,比起烘焙工坊或者甜点屋更像是咖啡店、茶座之类。格瑞兹一进门就搜寻起香甜味道的源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展示橱窗前就动不了一分一毫了,而一旁的荷拉德古娜认为自己已经完成了领路的任务,就打算和他说上一声后去做原本想要做的事情——她是来这里学习烘焙的。
很少有人知道这家店每周都会开放他们的厨房作为场地,提供烹饪制作点心或者面包的教学课程,各式各样的专业器具和高性能的烘焙烤箱,新鲜的各色水果与各种高级奶制品,缴纳少许的费用就能短暂地但彻底地拥有这一切,世界上大概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交易了。
“诶——我还想请客作为答谢来着……不如说其实是希望你能再陪陪我啦……”少年歪歪头,看起来十分万分极其特别地遗憾,他丰富的表情使得情感的感染力同样可观,“恩……我说啊,这个活动是什么时候的?”“每个星期五都有。”“那……真奇怪啊。”
那双朱红色的眼眸里有什么诡异的光芒闪烁了一下,荷拉德古娜没能看清楚,这种“看到了什么”的感觉不知为何也迅捷地从脑海中消逝而去,只留下一如既往的平和心境。
“今天是星期六啊。”格瑞兹笑着说,于是少女迷迷糊糊地反应过来,今天确实是星期六。她昨天,对,因为有事没能来成,但……本周六提供新品的黄桃巧克力戚风蛋糕,所以她又来了。少年眨巴眨巴眼睛:“所以,那个,你现在可以和我一起吃蛋糕了吗?”
这实在是很难拒绝的眼神,杀伤力不亚于娇小可爱的小动物窝在脚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仰望着你,荷拉德古娜思考了一下,又一下,实在抗不过,只好点了点头。
他们坐到了靠窗的位置继续等待,面包和糕点的香甜气息萦绕四周,心情也会不由自主地好起来,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格瑞兹再开口的之前斟酌了很久想要展开的话题。
“这样美好的天气。”他突然开口,“要是能什么事情都不发生就好了呀。”
不等荷拉德古娜对这样奇怪的发言发表评论,微微的震动就从两人的脚下传来,原本以为只是错觉,但桌面上玻璃杯里的柠檬片确实也在抖个不停。这并非地震,或者别的什么自然现象,硬要说的话,像是有什么人在一定的距离之外战斗着……她这样想,过了一会儿又更加确信,她是很熟悉这些颤动的,这会儿没有认错的可能。
“是魔法少女吧。”她拿起杯子轻啜了一口,“最近政府在对待恶魔的态度上更加强硬了。”“魔法……少女?那是什么?”“……哦,抱歉,我忘了你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女孩子又安安静静地补上了一句,“不过世界居然上还存在恶魔不曾出现过的地区,那还真是可以被称得上极乐净土的地方啊。”
聒噪如格瑞兹这回难得没有接话,荷拉德古娜也没太在意——或者也可以说这份在意被不知不觉地人为消除了——她用十分平淡的语调解释了一下现状。
自异世界来的住民,作恶不断,对人类有害,应对措施,天使石,被选中之人等等,听得少年有点头昏脑涨,正如他对学习一事不感兴趣,学习对他也是爱理不理,然而这不是可以敷衍而过的消息,他只好又问一次:“所以……魔法少女就是狩魔人之类的吗?”
“你要这么理解也没有错。”“那多危险啊,让女孩子去做这种事……”“拥有能力的话就不再只是单纯的‘女孩子’,对政府来说,我们就只是武器而已。”荷拉德古娜觉得今天的甜品似乎上得有点太慢了,她微不可察地地皱起了眉头,“而且别的不提,恶魔的问题确实也很严重,虽然有不论如何都无法掩饰的外貌特征存在,但大部分情况下我们还是处于不能确认坐在桌子对面的人到底是不是恶魔的不利情况下。”她有意无意地看向他轮廓正常的耳朵,“既然现状如此,如果没有魔法少女的出现,对人类来说不会太不公平了吗?”
“虽说确实如此……”格瑞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搁在桌上空握成拳,“对不愿作恶的恶魔来说,走在路上只是碰到个可爱的女孩子就要打架也很不公平吧……”“你似乎很为恶魔着想。”“呃,这个嘛……”“而且还有一点我要纠正——不存在‘不愿作恶’的恶魔,只要他们仍然存在,他们本身就是‘作恶’,起码对人类来说就是如此。”
“啊……也是啊,毕竟所谓善恶本身就是你们人类自己制定的标准嘛。”
他站起身,拿过自己的手杖敲了敲地面,姗姗来迟的侍者快步走过来将戚风和黑森林端上桌面,淡奶油的清甜香气和可可的甜蜜味道将还未说出口的话语融化了,少女拿起刀叉,烘焙得刚刚好的蛋糕明明入口即化,欢愉却只在她的心中停留了不到两秒,她看到少年张了张口,吞了什么东西下去,后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说了句多谢款待,就那样凭空消失了。
然后她醒过来,从自己的床上坐起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一个梦,然而梦到了什么,却是完完全全不记得了,只有已经吃不到的蛋糕的甜味还在舌尖停留了几秒,苍白无力地像是要挽回什么。
当灵族和魔妖正在修复因为蓝色狂潮带来的创伤时,人类的世界也并不太平。
一个叫做李谦的墨国人拉了一大票军队,将自己的叔父从国王的位置上推了下去,自立为王。不仅如此,他的军队在夺取政权之后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接连作战,一鼓作气收拾了墨国周边的好几个小国。
陆忠律听到了传言,说是李谦,这位他昔日的隔壁班同学,打算统一整个人类。
这件事情他不得不警惕起来,若是哪一天李谦带兵打到他脚下了,也好歹有个心理准备。
从墨国的军事学院毕业之后,陆忠律就回到自己的家乡岳翎国。他一回去,就直接做了将军的副将。
毕竟能从实力雄厚的墨国学成归来的人,在岳翎这种小国里就妥妥算得上是精英了。
不过他的同僚们听到李谦打算统一整个人类的时候,都是十分焦心的。因为还有一个传闻说,李谦的军队里,有一条龙呢。
尽管人类没有参加蓝色狂潮的战争,但对激烈的战况和突然暴起的龙族还是有所耳闻。甚至还有那么一两个翻越高高的仙女山脉,跑到人类领地来躲避战争的魔妖和灵族在四处传播龙类有多么强大的论调,因此提起龙族,人类们总会有无法消退的恐惧感。
不过,对此陆忠律的倒是反应不大。如果说李谦能弄到龙族的支持,大概只可能是池奇那家伙了。尽管大部分人类,甚至连李谦军队里的人估计都不知道池奇是条龙。
不过陆忠律很早就知道池奇不是人类了。
大概在自由历1416年,他就认识斯奇拉克奇了。当年陆忠律才十岁,奉热情的母亲之命去给新搬到村子里的一户人送了些小点心过去。
对年幼的陆忠律来说,那家人很奇怪。屋子里有三个大人,一男两女,还有一个小男孩。
但是那小孩似乎跟大人是平辈,管他们叫哥哥姐姐。
并没有家长。
男孩就是池奇了。
出于友好对待邻居的心态,陆忠律很快就跟池奇玩到一起去了。他发现这个孩子有敏锐的感觉,往往能在草丛里抓到点有趣的东西,有时候是虫子,有时候是兔子,甚至还抓过蛇。
对于生长在乡下的孩子们来说,这些东西只要用心设下陷阱,都能逮上不少。可是像池奇这样只要随便伸个手就能捉到猎物的,还是少数。
而且池奇话很少,即便是跟陆忠律很亲近,大半时间也就是扯着陆忠律的衣角,默默跟在他身后。别的小孩嘻嘻哈哈的时候,他就躲在陆忠律的影子里,一幅很好奇,但又不敢参加的模样。
对这件事,陆忠律报以理解的心态。
池奇之所以那么沉默寡言,是因为他说话的腔调非常奇怪。以前四下无人的时候,他也开口跟陆忠律说过话,虽然声音是正常,甚至说得上是可爱的稚嫩童音,不过他带着很浓的口音,真不知道他搬来之前到底是哪里人。
不过总的来说,是个可爱的男孩,没毛病。
直到那件事之前,陆忠律一直都把池奇当成人类看待,只是一个稍微有些内向的孩子罢了。
O内有谢鹤卿
江雨将自己脚跟的泥泞往楼梯上一蹭,将挽起的裤脚放下,推门进了屋。经过玄关就听见母亲在招待客人。坐在江母身边的是一位穿着“别致”的男子。相貌清秀,大约刚到不惑之年的黄金年纪。只是眼神微眯,合嘴严肃,眉宇之间有些不耐烦,身上还带着酒气。一头长发及腰,束发披肩,着白衣长袍,腰间还佩戴一枚玉佩。不说还以为是哪个古装剧组溜出来的演员。
“小雨,给谢老师泡杯茶。”江母如是吩咐。小江雨端茶递到男子面前时,看到男子眸光寒冷,心情不好,立刻改了计划,乖乖缩到母亲身后,悄悄打量这个男人。男人对上江雨时不时上挑的小眼神,眸光一亮。这一瞬间被江雨抓个正着,叫他更加好奇——男子神色分明是认出了他。可他的小脑瓜里却根本不记得见过这位道人。
“夫人,谢某此番造访,是来向夫人详述蜀山详细,好打消两位疑虑。”男人说起话来也像与人隔了几个世纪。
蜀山——提到这一茬小江雨明白过来。前几日刚从小学毕业的江雨收到了一份来自蜀山的入学通知书,要求他前往蜀山就学。信中还提到不日就会有教师上门拜访,看来这位谢老师正是信中所提之人,来带他走一条求仙问道路。
“具体情形,我们都知道。”江母一点也不惊异,也不质疑,神情从容。“去不去,我们都听小雨自己的。”说罢摸了摸江雨头顶的碎发,朝着她的娃娃甜甜一笑。江雨感到了那位谢老师转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一下有些紧张,被母亲一抚,安顺了下来,对上道人眼眸,心底不知怎的竟然浮上了一股熟悉之感。好似在很久很久以前,也闻到这样一股酒气,遇见过这样一位道人。
顺着记忆做成的丝线,江雨一路追寻到灵魂深处。闻到了山间雨后的青草腥,微开那扇陈旧的木门,倾听老门发出吱呀沉声,透过门缝江雨看到了那双眼睛。
那也是一位白衣道人,满身酒气,萎靡不振,长发及腰,后束成辫,扶着门沙哑问:“有酒么?”
“小雨?”江母一声呼唤把江雨从臆想里叫醒。“想好了么?”
“唔……”江雨看着面前的道人心中感慨又不知到底是什么扼在心间。这时道人从长袖里拿出了一张黄色方纸,交到江雨手心。小伙子抬眸还没问出心中所疑,道人已然抽身就要离去。纸上用朱砂画着江雨看不懂的符号,隐隐约约有些发亮。这是什么意思呢?
带着这个疑问,小江雨人生第一次远离家乡,经过山山水水,来到蜀山脚下。仙山名不虚传,云雾缭绕,山石陡峭,隐约可见栈道扶山而走,却又不见上山山路,周围尽是苍松老柏。围着山走没过一会儿又莫名其妙回到了原地,绕得人头晕。一筹莫展之际,山涧潺潺水声吸引了小江雨的注意,寻声而去,竟真发现了一条上山小路。挽起裤管,提鞋向前,江雨没有犹豫,踩水向前,一路有锦鲤相伴左右,倒是快活。路至半山,不知从哪个记忆角落翻出了一个山间小调,开始哼哼起来。随着水声潺潺,江雨走进了迷雾中间。
“孩子,可有酒?”那熟悉的声音在江雨耳边响起。这次江雨看得分明,此人确实就是那位上门家访的谢老师,而自己正是山脚下某个酒铺子的小孩。天空微雨,山间有风,带起面前道人屡屡青丝。这位道人每到一定日子必然会造访这座山上,必然会来买酒。买来酒后,却又不像其他江湖人,一饮而尽,也不像寻常走商客,系在腰间,而是将酒小心藏入袖中。天赐良机,这次江雨父母都不在店里,江雨将酒卖给这位道人,佯装继续去逗家里那只雏鸡。等道人走了,锁门栓狗,拔腿就跟上去要敲个究竟。一路尾随着道人上山,入庙,来到一座石碑面前。看着道人取碗倒酒,举杯与亡人对酌。一直喝到天旋地转。口中暖言声声不断,好像要把那位亡人唤回来。江雨什么也不懂,呆呆听着道人喊着那一句句“夫人。”衣袖不知何时被山中湿气浸湿。
“小心。”江雨脚下一滑,正巧被人扶住。那人最醒目的不过于他头上那个帽子。算上帽子,有两个江雨这么高。眉目俊朗,谈吐不凡。叫江雨好生羡慕。这位兄台名为段谚,就是这仙山上的学生。比江雨长了好几岁。见他这番仙风道骨,江雨顿生出要好好在蜀山学习的想法。交谈之中段谚得知江雨原来是蜀山新生,十分好心把他引入正途。毕竟江雨提着鞋子踩水而上的样子虽然有趣,但太过危险。攀谈之间,江雨打听了一下蜀山的样貌。
“这山下有阵宗补下的迷阵,没有仙缘之人断然上不了山。”段谚笑答。
“那我这算是有仙缘的人?”江雨问。
“自然算是。”
“我什么时候认识过神仙呢……”江雨嘟嘴思索起来,把脑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想起来。
一旁段谚看着江雨这样子是在有趣也就不去说破,前世今生之事以江雨现在的修为哪里看得分明。
那年江雨爬上山,踏入校门,一屁股就坐到地上喘气,没喘两三口,就听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江书诚……”
“你……叫我么?”
“不叫你叫谁?”
“谢……谢先生?”
作为蜀山书字辈,被赐名江书诚还在眼前,一转眼四年已过,当初那个踏水而行的小小少年,只长了一丢丢个子,却已经入了仙术的门道,到了选宗门的年纪。
【名词解释】
一回合:所有人都按照顺序行动了一次算做一回合。
判定:在GM表示“请判定“后,玩家在Q群内用手机QQ自带骰子进行骰点。
骰点:没有特殊说明的情况下,1、2、3、4为失败,5、6为成功。
修正:在骰点结果上进行的增减,从而改变骰点结果。
大成功与大失败:在骰点结果大于6时为大成功,结果小于1时为大失败。
【一般规则】
1.玩家在一条E组发言内有3点行动点。可以做出“理论上可以短时间内进行的三件事。”,这个短时间指10秒左右。
2.涉及到改变场景(例如开门等)及改变道具状态(例如打开一个抽屉/箱子)之类的行为将一次消耗3点行动点(可透支),在得到GM的反馈确认后方可继续行动。
3.角色在场景当中的具体行动请用【】框起来,这样GM才会对此行动作出回复。例如【调查XXX】/【打开XXX】/【用XXX击打XXX】等。
4.玩家可在跑团途中主动向GM申请跟随其中一名角色,在GM确认后,往后的行动这位角色的行动范围将于跟随角色一致,直到玩家提出取消跟随。
5.为了让GM更清晰判定出某个情况与角色技能的适应性,推荐玩家多丰富一下角色在跑团时的演出。
6.得到的道具与信息如果要交给/告知另外的成员,则需要一条E组发言交接,或等交流环节。
7.在同个场景中的成员可以在其中一名成员的E组发言之下进行仅限于对话的私下交流,私下交流可以不耗费行动点且与行动顺序无关。(私下交流的条件为3人或以下&在同一场景&当前情况合理。)
8.道具与信息被交接后可以立刻使用。前提是需要“收到信息”的演出。
9.GM会主观根据角色的技能设定/环境因素等情况提供相应的修正值,也有权根据情况驳回玩家的行动要求。
10.玩家没说明用道具的地方默认都是空手操作,GM不会就此另外提示。
11.一些输入密码的行动需要追加思考过程,追加方式可直接编辑/评论。
12.当需要输入信息的时候,玩家请发一条标题为【往XXX输入信息】发言,继续输入可在评论回复。XXX为需要输入信息的地方,电脑之类。放弃输入而进行其他行动时如果要重新输入,请重新发一条。例如【往XXX输入信息2】。
13.GM有可能会主观根据角色设定与场景遭遇(例如受伤)判断“角色无法进行活动”而进行对角色的“停止行动行为”。例如使之昏迷或者使之睡眠。
14.在到某位角色行动时如果没有及时作出行动也没有另外在群内打招呼,GM有权利跳过此角色的行动,剧情内有可能会安排出此角色没有进行行动的原因。
15.连续三次没有任何打招呼的缺席,GM有权利对角色进行生命危险程度的剧情处置。
16.在一回合结束后玩家可以申请议论环节,参与议论环节的角色可进行交换信息/交换道具的有关行动。在议论环节中将不以行动顺序为行动准则。当议论完后玩家向GM申请,即可结束议论环节进入下一回合。
17.当场景内的某项机关效果与规则发生冲突时,以机关效果为准。
18.此规则有可能在跑团中途变更,以最新规则为准。
【流程简介】
1-GM在E组内公布跑团角色与跑团背景
2-玩家在Q群骰子决定顺序
3-GM在E组内整理并公布行动顺序
4-GM在Q群表示【行动开始】
5-玩家角色找E组内行动
5.1-玩家在E组内以【】表示行动,例如【打开箱子】并在Q群表示“行动完毕”
5.2-GM在E组内确认玩家行动并进行反馈并在Q群表示“反馈完毕”
5.3-玩家在E组 以反馈进行接下来的行动并表示“行动完毕”
6-GM根据情况确认接下来行动的角色并在Q群内提示该角色
7-接下来行动的玩家先在Q群内反馈自己已收到行动提示,并在E组内进行5的环节。
9-一回合结束后GM在Q群内询问是否需要讨论环节。
10-GM在E组发放讨论环节标志并设定时限。
11-如玩家在行动时间内没有任何行动也没有反馈,则跳过该角色行动环节。
【追加规则1】(2016.12.17更新)
1-以HP系统代替角色的部位受伤。每名角色满HP为5,当因受到伤害而减到一定值时将影响判定修正:HP=3时判定-1,HP=2时判定-2,HP=1时判定-3。当HP=0时,角色将进入无法行动的【濒死】状态,该状态下受到任何伤害都将致死(除非有特别说明)。
2-攻略阶段内,每攻略完成一个区域都会休整一次,让所有角色HP回复1点。
3-PVP(玩家对玩家)的情景当中玩家可私底下商量相应的特别剧情(例如特殊演出、角色死亡等),需要事先告知企划组进行讨论,企划组将根据玩家的想法设计相应的场景和剧情。
4-每章攻略阶段的最后会进入【献祭环节】,此时必须牺牲掉攻略组内的一个人,牺牲者的选择由讨论、投票、队长指定等方式选出。
【追加规则2】(2016.12.26更新)
当玩家(托管人)有事不能亲自参与跑团时可把角色托管给另一名玩家(被托管人)。
1-行动值变更为1;
2-不可取得与使用道具;
3-由被托管玩家进行判断骰点;
4-无法使用技能;
5-托管人角色与被托管人角色始终一同行动;
6-托管不可连续超过5个EG发言(使用行动值的主要活动);
7-一个房间内没有一条发言的话,HP无法自动回复。
Consolation
(字数:6991)
#至此翎星四年级的故事全部补完啦不写啦!当然翎星的故事还未结束!等企划再开的时候,我会再写她五年级六年级七年级只要是企划对的上的年级的故事!在此要给以赛亚和尼古拉斯的中之人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爱你们!#
她的手搭在琴键上,从D键开始,她左手的小拇指按了下去。
她坐在钢琴前,小小的薛定谔盘成了一团趴在她的脚边。这是个不算太大的房间,三面的书架环成了个圈,余下一面留了扇门。北边的书架上方开了扇窗,由于方位的缘故导致这个房间常年见不得多少光,冬天的时候,即使是大白天也得点盏灯才方便阅读。棕色的老式钢琴被摆放在房间正中,此时稍稍有点走调的音符从她手下溜出,回响于这不大的空间里。
——想起来,上次请调琴师已经是前年圣诞节的事了。
一曲毕,她将薛定谔抱起,轻声道:“Happy birthday to you and me.”
长长的阶梯似是一眼望不到尽头,一步缓了慢了,那仿佛是有灵魂的楼梯便又不知道搭上了通往哪处的道路,对于劳累了一天归来的学生而言,无异于攀蜀道而叹蜀道难。翎星扶着楼梯把手一步步走着,随着复活节舞会的临近,每天既要保持日常学习又要为舞会学习交际舞与化妆甚至是练习乐曲的她越发地早出晚归,这天因着尼古拉斯迟了一些参加练习的缘故,待她收拾完东西回鹰院塔楼时已经日沉西山了。翎星望着渐渐攀上霍格沃茨塔尖的那轮明月,脑子里莫名地出现了一句“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①,此情此景,还需一位哀叹婉转的姑娘。随后她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想着这几天该是太累了,也忆了太多陈年往事。不曾想,下一秒当她拐了个弯终于到了鹰环跟前时,那里还真是站了一位正在愁眉苦脸的拉文克劳女学生。
翎星没用太长的时间便明了了状况。霍格沃茨四院各自有自己进入休息室的独特方式,鹰环便是以智慧为象征的拉文克劳的具现化体现,这个带有魔力的门环长长久久地履行着它的使命,向着进出的学生提问从来不会重复的问题。眼前,这位同她一样晚归的院友该又是被什么问题给难住了。
翎星上前一步,与此同时,鹰院那如同智者一般低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What is the beginning of eternity,end of time and space,the beginning of every end,and the end of every place?”(什么是永恒的开始,时间与空间的终点,每个结束的起源,以及每个地方的目的地?)
时间与空间的终点?永恒的开始?翎星愣了一下,是黑暗吗?她下意识想道。可类似这种问题,真的有所谓正确的答案吗?对于未知、无可确定的事物,如果以假设命题,得到的也只能是千千万万也许是正确答案的其中一种可能性。可是鹰环没可能会询问没有唯一性答案的问题。她又想了想,不对,切入点不对,这道题的目的不在于一个哲学乃至是科学上的解。
她略略一思索,答案便脱口而出:“It’s E. The letter E.”
鹰环所依附的休息室大门响起了一声类似开锁的咔哒声,随后厚重的门扉向两旁移动,打开了一条适合好几个人并肩而入的缝。之前那位愁眉不展的拉文克劳脸上顿时有了光彩,毕竟天色已晚,这时候才回休息室的学生已经寥寥无几,若不是翎星,她也许还要在这外面站些许时候才能自己思考出答案来。
她转身打算向翎星道谢,可当她借着月光看清了翎星的脸时,表情一瞬间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是叶同学呀,”她有些迟疑着说,“谢谢你,天都这么晚了,练习得很辛苦吧。”
翎星点点头,对于这位并不算很熟的院友知道自己刚从乐队练习回来的事情毫不吃惊,毕竟自从他们乐队的申请被校方通过,舞会流程表上就早早印上了他们相关的信息。只是她依旧不适应这种被人关注的生活,所以她仅是回应了这位姑娘的感谢便打算得体地离场。
那位鹰院的姑娘张了张嘴,好似想说点什么,却又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在翎星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之前一跺脚追了上去。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对于自己被叫住的事翎星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她依旧是停了下来,打算仔细倾听这位院友准备说的话。
“那个……叶同学最近是和……和那位德姆斯特朗来的转学生一起练习吧?那个……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海因里希教授对他的预言……还有黑魔法……”
这位翎星不太熟悉的拉文克劳姑娘越说越小声,一边说着她还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翎星,像是要揣测她对她所说的话的反应。翎星一开始有些一头雾水,对于预言和黑魔法,她是什么也都没听说过的,但这不妨碍她迅速地通过语境达到一定的理解认知,从而搞清楚事情大概的面貌以及面前这位同学的意图。
她微微地欠了欠身:“谢谢你的好意,我明白了。”
之前的说话者听到她这样的回答明显松了口气,她摆摆手,该是没那么紧张了的缘故,她突然说话顺溜且亲热了起来。这位同院的姑娘凑得离翎星近了一点,以压低了的声音对她说:“海因里希教授讲,两年内,接近他的人里有人会死,他是不详的黑巫师。”
“我叫翎星,叶翎星,翎是箭翎的意思,星是北斗七星的星,妈妈说,这个名字取西北挽弓射天狼之意。”
“我没有妈妈那么厉害,昨天才学了李白的静夜思,取不了那么有寓意的名字,你叫薛定谔,好不好?这个名字出自一位和猫有关的科学家,我前阵子刚听妈妈讲了他的故事。”
“那就说定了,薛定谔,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一起生活了,请多多指教。”
月凉如水,翎星睁开双眼静静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个小时了,疲惫了一天的她按道理本该在碰到床的那一刹那就进入梦乡,要知道,她可是忙到了贴身怀表丢了直到洗澡前才发现的程度——那块表是她的母亲在她刚刚入学的时候送给她的,若是平常,别说没能立刻意识到遗落,就是随手放哪都是不可能的事。可不知怎的,各种各样的回忆与对话就像是找到了什么缺口似的争先恐后地涌出。她定定地看着窗外的明月,过了好一会才转移了视线,却又直直地望进了薛定谔那灰色的猫瞳里。
她忽的勾唇笑了笑,以近乎自言自语的喃喃声对着薛定谔道:“你还记得吗?那时候你才那么小,毛团子似的,我也才那么高,Consolation②还不知道该怎么弹呢。”
薛定谔的耳朵动了动,像是理解了翎星这丝毫没有前言的话语,它轻盈地从地上跃起,无声地落在了翎星床上,随后在她手边找了个位置,再次趴了下来。
翎星伸手顺了顺它的毛,有一搭没一搭的,再次陷入了沉思。
不知是否放空思想起了作用,她不再忆起幼年时的记忆,反而是那些刚刚才发生的事件一幕幕地如翻书一般呈现在她的眼前。她想起今天那位不甚熟悉的拉文克劳的话——德姆斯特朗的黑巫师。
尼古拉斯•惠普尔•奥布莱恩。翎星在脑子里搜寻与其相关的信息,可最终能提取的却寥寥无几。倒不是这位乐队合作者有多么神秘,只是以翎星与书籍为伍的性格,她对周围的人与事的关注范范,若非面对面地亲眼目睹,流言蜚语之类的她总是容易左耳进右耳出,这晃也就只能想起他那总是被孤立的身影以及沉默的个性。
她原还以为,尼古拉斯被孤立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他性格太过沉闷了呢,这在拉文克劳是很常见的,例如她自己,虽说没有到那种往哪一站就出现真空地带的情况,但愿意同她搭话的人也毕竟是少数。可真实的原因原来是黑巫师以及海因里希教授的预言吗?
占卜学在翎星心目中是有些神秘有趣的科目,即使她并没有选修这堂课。事实上对于翎星而言,所有学科,不,该说是知识,都是吸引人的。她享受学习与认知未知的过程,她喜欢接触这些梅林的财宝,不过她从不轻易批判什么,黑魔法亦然。
今天忽的被告知了这些关于尼古拉斯她从前从未察觉的信息时说实话她是有些吃惊的,但也就止于被告知的突然了。她能感到那位拉文克劳的好意,于是她礼貌地道了谢,可这不代表她从此就对尼古拉斯有了什么新的想法,她只不过是把这些信息放进了贴着尼古拉斯标签的盒子里——喏,对这个人,现在我有了以下了解。仅此而已。
世界上有很多的人,很多是个无比大的数,大到把一个翎星放下去就会被淹没。尼古拉斯无论是怎样的人现下都轮不到她来评判,更别说只不过是会黑魔法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至于预言……预言定下来的是既定命运,还是可能性呢?若是既定命运,自是不能逃避的,若运气不好预言里的是她,无论她怎么挣扎也逃不掉,那为何要从一开始就徒增烦恼?若是可能性,哦那不就是说,也可能不会发生吗?总结起来,对于预言,只要给了足够的尊重就好了吧,无需畏惧。
她又想到以赛亚。会在这时候想起以赛亚也算是自然而然的,翎星与尼古拉斯和以赛亚组建了一个小型乐队,负责复活节舞会晚宴的伴乐,这位蛇院五年级的同学总是给她一些说不上来的感觉。翎星对人有一种长年累月积累出来的敏感,她并不讨厌以赛亚,只是这位同学身上她感触出来的某种东西让她下意识地与其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要真把这种感觉捏成型并下个定义翎星也许也能做到,不过她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对自己无害的话——她也明确地感知到了以赛亚对自己并无恶意,那也没什么好探究的了。
然后,她想到了当天下午的练习。
她的右手拇指与中指从F键与A键上提起,余音正在缓缓地荡出,她的右脚还停留在踏板上,好似童话故事里误入了画中的小人,此刻世界万物静籁,于她而言,什么都无干了,她的思绪停留在曲子里,停留在很远的地方,伴随着还未消散的余音。
忽的,梦就醒了,她猛地被一阵掌声带回了现实,条件反射地一松右脚,余音哑然而止。她转头一看,以赛亚提着大提琴正迈步往练习室里走来。
“贵安,叶同学来的可真早呀。”
“施瓦茨曼同学也早。”
翎星礼貌地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这时以赛亚将一把谱架从练习室的器材房里拎了出来。
“叶同学帮我校个音可以吗?”
他又将大提琴架好,面带微笑地对翎星提出了请求。
翎星有点疑惑,虽说这个请求听似合情合理,但一般情况下大提琴校音是不需要钢琴的辅助的,不过真要协助的话也无伤大雅,于是她应了下来,一时间练习室里只剩下了单调的单音符,两厢无话。
翎星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再加上她有意不过多与以赛亚接触,不说话倒也是正常的,不曾想半途间她竟然主动打破了沉默。
“施瓦茨曼同学,打扰一下,我想你的C弦应该高了半调。”
“啊叶同学能听出来吗?”以赛亚脸上依旧挂着他那招牌性的笑容,看不出他心底真实的意思,“连差了几调都能听出来,叶同学该不会是有所谓的绝对音感吧?”
“不是的。”翎星认真地否定了他的想法。只不过是因为听多了罢了,她在心底想。
以赛亚突然眨眨眼,问:“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叶同学好像有些不喜欢我?”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转折,翎星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随即摇了摇头。
她不是在说谎。说实话她很少不喜欢个什么人,但她就如蜘蛛一样,千条万条的蛛丝蔓延的尽头是无数与她有所关联的人物,那蛛丝一动,她便采取对她而言最合适的行动。自察觉到以赛亚可能对混血的态度,她便自动地同以赛亚保持了最佳距离,不全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以赛亚——正常来讲,纯血论者并不会喜欢有混血者在自己面前晃悠的吧?
不过此时以赛亚这么问,翎星便尽量以最严肃的态度去对待,她反问道:“施瓦茨曼同学很在乎吗?”
“哦,那是当然,我们是一个乐队的伙伴呀,不是吗?”以赛亚唇边的笑勾起了个更大的弧度,正常人见了都会怀疑他在打什么小九九的那种,翎星却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她说。
清晨的霍格沃茨散发着一种好闻的气味,混着晨露的青草香四处蔓延,让人的心情无比愉快。翎星却一脸灰败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小道上,其时是凌晨五点。
她失眠好几天了,自加入尼古拉斯组建的乐队之后她频频地想起那些沉了灰的往事,她想该是每天练习那首Consolation No.3的缘故。这首曲子承载了她太多太多的记忆,有时候她不禁要质疑自己是否该换首演出曲目,可这首曲子带给她的安心感最终还是压倒了失眠的痛苦,直到现在她也没能下定决心将它换了去。
她轻轻地推开练习室的大门。这间房间近来已经成了她同尼古拉斯、以赛亚的私人集会场所,当然,是怀特校长批准过的。
轻轻揭开盖在与她相处了将近一个月的钢琴顶上的绸子,翎星在钢琴前坐下,少顷,轻柔的音乐响起,像是三月的微风,吹拂了开来。
“薛定谔,今天是我的生日,你知道生日的意思吗?意思就是九年前的今天,我出生了,去年妈妈带你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你两岁,今年某个时候,你就该三岁了吧?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呢?不如也算成今天,好不好?这样我们做个伴,以后,就有人陪我过生日啦。”
“薛定谔,你听,这首曲子好听吗?看,这种东西叫作CD,妈妈买给我的,我刚刚放进去的那张是李斯特的钢琴曲集《Consolation》,李斯特是我最喜欢的钢琴家,现在播放的这首是这个系列的第三首,也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总有一天,我也能自己弹的,然后,我弹给你听,好不好?”
“薛定谔,Happy birthday to you and me.”
一首又一首曲子在她手指下转换着,渐渐的不局限于Consolation,她弹起了些别的其他的。
“孤独之神的祝福,李斯特钢琴曲集《诗与宗教的和谐》第三首,死之冥想,李斯特钢琴曲集《诗与宗教的和谐》第四首。③你害怕死亡吗?”
一曲终了,还未等翎星接上下一首,一个人便出现在钢琴旁打断了她。
——尼古拉斯•惠普尔•奥布莱恩。
对于尼古拉斯的出现翎星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他有太多太多的理由不该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与她交谈,例如现在还是一般学生睡觉的时间,又例如这几天他好像在刻意避免与翎星的交集。
翎星确定那不是她的错觉,从几天前起,尼古拉斯对她的反应便有些古怪,也不是说视若蛇蝎的那种规避不急,就是当她照常向他打招呼时他显得有些反应迟钝,练习时的意见交流也显得有些敷衍。
当下翎星不免觉得奇怪,不过尼古拉斯的语气十分严肃,翎星便先将疑问放开,认真地对待这看似没头没尾的问题。
“抱歉,奥布莱恩同学可以再详细一点吗?”
“你有没有想过,这场复活节演出可能是你平生的最后一次?”
翎星发誓在这之前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尼古拉斯,他好像迫切地想寻找些什么,想证明些什么。
于是她仔细地想了想,半晌后摇了摇头:“没有。不过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我是说,死亡。”尼古拉斯盯着她的眼睛,同平时寡言的样子不同,此时的他一脸严肃,声音也不由得沉了起来,“你有没有思考过你自己的死亡呢?”
翎星将钢琴合上,她有一种感觉,这些听似奇怪的问题将会为她解开这几天尼古拉斯行为怪异的谜。
“可是首先,什么意味着生,什么意味着死呢?”
她又想了一会,后而张口说道。
“你不害怕死亡吗?”
尼古拉斯再次问。
翎星又摇头。
“为什么要害怕呢?抛却生不谈,我们要怎么知道自己的死亡是命运还是意外?如果是命运的话,提早忧虑岂不是毫无意义?偿若是意外,那又该如何防御呢?”
说到这翎星突然明白了点什么,她不等尼古拉斯回答,又自己接了下去。
“说到底,我们还没给死亡一个定义呀?不曾经历过死亡的话,我们又该怎样知道那是否痛苦?亦或者只是千年的长眠?不知道的话,为什么要恐惧未知呢?④”
“生和死就同中国的阴阳差不多吧,是相对的,但不是绝对相反的,正如赫拉克利特所说:A man in the night kindles a light for himself when his sight is extinguished;
living he touches the dead when asleep, when awake he touches the sleeper.(一个人会在夜里为自己点灯照明;活着的时候他在梦里触碰死亡,当他醒来的时候他触碰沉睡的人。)⑤阴和阳,光和暗,生和死,相互排斥却又离不开彼此,说到底本质是没什么不同的。光不比暗好到哪去,阳也不过是比阴多了些光明——你听说过中国后羿射日的传说吗?故事里说天上曾经有九个太阳,人们无法生存,于是一个叫后羿的人就将八个太阳射下来了。你瞧,这也不是太好。若是世上只有生,没有死,你觉得这个世界还能走多远呢?”
“The road up and the road down are one and the same.(上升的路和下降的路是同一条路。) ⑥”她忽的又说,“白魔法和黑魔法也是一个道理。”
尼古拉斯眼底升起一种异样的情绪,他硬生生地调转了话题,将一只怀表从口袋里拿出递给了翎星:“这只怀表是你的吧,前几天你离开的时候忘了,我想你找不到一定很着急。”
翎星接过怀表,此时她的设想已经得到了证实,除去细枝末节,她想,尼古拉斯应该是在好心的院友劝诫自己的那天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估计一开始他只是想把自己的怀表还给自己吧。
她朝着尼古拉斯道了谢,这块怀表的丢失在不久之前成了她心里一块说不出口的遗憾,此时失而复得,不得不说她是十分感激的。犹豫了会,见尼古拉斯有告辞离开的迹象,她便学着那位劝诫自己的院友叫住了他。
那一瞬间促使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是前几天以赛亚对她说过的话。她想,尼古拉斯应该同以赛亚一样,都是在乎的。
“奥布莱恩同学读过《理想国》吗?就是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的那本《理想国》,在第七卷里,柏拉图提到一个洞穴。他说,假设洞穴里的居民从未、也不能离开那个洞穴,甚至是只能面朝墙壁,看着火把与物体投射出来的黑影,他们是否会将这些影子当做真实。如果他们其中有一个人走出了洞穴,他是否能够立马适应外面的光线以及更加广阔的世界。如若这个人适应了外在的世界,他是否肯回到那个低矮的洞穴里承受黑暗。再如果他回到洞穴,同其他人讲外面的真实,其他人是否会觉得他说的都是天方夜谭,进而嘲笑他说他疯了。”
说到这翎星顿了顿,她并没有把话讲得太明白,说实在的一次性主动说那么多话对她而言实在是稀少至极,尼古拉斯向她询问时也没把话说开,她想,不挑明该才是最好的。
“奥布莱恩同学如果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将书借给你看看。”
对翎星而言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她依旧是挺忙的,不过睡眠质量有所改善。离复活节舞会只剩下三四天了,因为练习时间越发的紧促,她同尼古拉斯以及以赛亚见面的时间越来越频繁了起来,此刻的她正在收拾平铺于琴架上的乐谱,尼古拉斯和以赛亚也在她的背后忙碌着。她将乐谱叠在一起对齐,然后转身——
“奥布莱恩同学,施瓦茨曼同学,不介意的话一起去吃晚餐吧?”
①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出自曹植的《七哀诗》,下一句是上有愁思妇,悲叹有余哀。所以翎星有以下的联想。
② Consolations。李斯特平生所写钢琴曲集之一,内含六首独立的钢琴曲目,分别是Consolation no.1到Consolation no.6。意为安慰曲。
③ 诗与宗教的和谐,原名Harmonies poétiques et religieuses,为李斯特平生所写钢琴曲集之一,内收录十首独立的钢琴曲目。孤独之神的祝福,Bénédiction de Dieu dans la solitude,死之冥想,Pensée des morts,分别为其中的第三与第四首。
④ 该理论出自柏拉图的申辩篇。
⑤ Clement, Miscellanies 4.141.2=22B26.
⑥ 该句依旧出自上文提到的赫拉克利特。
Hippolytus, Refutation of All Heresies 9.10.4=22B60.
“喜欢比喻句是浪漫主义者的特权吗?”
听到这般问句,我稍微斟酌了一些。
“首先,还是先说说比喻句是什么东西。”我说,“本来说,比喻就是用简单易懂、浅显具体的东西,去形容抽象的、不易理解的事物,对吧。不过既然有了比喻句也就可以将一样事物与另一事物,运用其中的相似性去替换其中的概念。比喻句的定义就此扭曲……唔唔,不是这么说,是更偏向象征性的意象派的那种玩意。”
我目光轻轻瞥向另一边。注意力转移后才发现手又再次不知不觉撑着下巴,因为被说过“看上去有些轻佻”而正在努力改着这个习惯。
我悻悻收回手,看着地面。
“不过,浪漫主义者喜欢用比喻句是真的呢。”
这点,我非常赞同。
“怎么说,我比起浪漫主义爱情,还是更喜欢荒诞派啊。支离破碎、颠三倒四、奇特怪异、混乱不堪。用这种透明的方式来表达抽象的概念,我是很喜欢的!”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感兴趣的不是戈多本身只是感兴趣等戈多的过程对吧?”
他用轻快的语调回应着我。
此时此刻,我忍不住仰头叹息。室内没怎么开灯,外面下着雨,玻璃窗上不停地滑下水珠,清澈晶莹好看得不得了。靠窗的办公桌上,当着我特意丢在那里的一盆塑料树。虽然人来人往但是完全没有人会去理会。所以堆了一层灰尘,看起来和目前室内气氛非常融洽。
雨打在玻璃上的声音。
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
浅浅的呼吸的声音。
影子轻轻摇动的声音。
现在全部都在我耳边响起。
“……好伤感啊。”
我忍不住小声地说。
灰扑扑的,沉闷的,空气沉默地点出阵阵涟漪。看不见的波纹振动着,湿漉漉的鸟振翅的水珠划出的弧度,不亚于黄玫瑰的花瓣的柔软程度……
孤独的塑料树。
层层云后的孤独的月亮。
频率平稳的车喇叭声。
走廊间浮动的消毒水的气味。
没由得突然一股虚幻的感觉让我整个人变得软绵绵的,不知为何鼻子也开始发酸了。“好讨厌这种气氛啊。”
听着自己没出息的哭腔,忍不住吓了一跳。
“……原来如此。的确,无缘无故的伤感也是浪漫主义者的特权呢。”
他十分温和地说。像是给我宣判“好的,先生您是晚期”一样地把我重击到了。怎么说,感觉好糟糕啊。我忍不住用袖子蹭走眼泪,结果还是凄惨地哽咽起来。
“好想要女朋友啊。”
“是这个话题走向?”
“要是有女朋友的话,这个时候一定会紧紧地拥抱我安慰我的。而且要是有女朋友的话,我也不会沦落到和你在这里说这种话的地步……!柔软的可爱的女孩子,为什么不会来和我在一起呢?”
“气氛吧。你气氛不好。”他说,“看上去就是没出息的废人。一副轻佻随便的样子,而且还是浪漫义者。”
他没动,也没发出声音。像是在思考什么,我稍稍摇摇头。
“而且,比起完整的东西,也不会喜欢已经坏掉的东西……但是,却对濒临坏掉的东西情有独钟。这种恶趣味的癖好也是让人讨厌的地方吧。”
我把手交叉摆好,放在下巴下方沉思起来。
“玻璃……知道吗?本来看上去就非常漂亮的东西,如果从内部碎掉,但是保持着玻璃的形态的话,意外的具有观赏性。也因为这样,所以想把玻璃破坏,但是也小心翼翼珍惜着玻璃嘛。究极的美丽就是这种东西。”
“不安定的、脆弱的、具有荒诞意味的?”他笑出声,“听上去很符合日本美学。”
“就算是本身永恒的东西也是。角落里的塑料树因为堆了灰尘所以才更让人觉得可悲。我不是喜欢坏掉的东西,我喜欢的是‘透明’的概念。”
“越来越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了。”
所以说,无论是玻璃还是塑料花,还是下雨天,还是什么样的声音,还是什么样孤独的存在,还是你还是我,还是这个世界,都是荒诞的意象。
“这个世界就是隐喻。”
他听了我的话,微微一笑。
门打开了。很快灯也被打开。我抬起头紧紧地盯着到来人。对方是一名同事,没有什么交情。
“听到了您在和谁说话的声音。是错觉吗?”
我眨眨眼。
办公室里当然除了我以外什么人都没有。我偷偷看了两眼地面,我的影子轻轻地颤抖着。我转过头一本正经地对他说:“这个世界就是隐喻。”
对方对这个话题并不怎么感兴趣。
我在和隐喻对话。
不对,我在和世界对话,不对,我在和我自身对话。
“这种比喻句真是一点也不浪漫主义啊。”
他小声地嗤笑。
————
段子,只是想写蚀的自言自语
(咦,怎么这个人看起来这么危险这么像病人)
总之,就是这么一个28岁青年,敏感又脆弱又奇妙,不过还是写不出这种浪漫主义者的感觉,仰天长叹
昨日,8月20日下午3点,在某河道有两名儿童失足落水,偶然路过的夜见山北中学三年级学生日向晴彦见状立刻下水相救。遗憾的是,在将两名落水儿童救上岸后,日向晴彦因体力耗尽而不幸溺水身亡。在救援人员抵达现场的一个小时后,找到了他的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