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派的作风是,坚守每日的下午茶时间,并且在那之后适当的来一盘斯诺克——或是巫师棋。
当然,因在霍格沃兹的学业,艾文真正得以这样安排日程的时候少之又少,并且总是出现在下午茶的餐桌上的鲑鱼也并不很得他的心意。黄瓜三明治,啊,黄瓜三明治倒是不错……
小威尔森胡思乱想,同时感到自己的手心似乎有些出汗,不过他不敢肯定,因为兜头袭来的风雪让他的两颊开始有些僵硬,真古怪,可他的手心却似乎在出汗。
已经到了下午茶的时间了。艾文心想,这可能正是他此刻止不住胡思乱想的缘由。
他本应该有礼的邀请身边的小姐去一个亮堂暖和的地方小憩一番,远胜过在风雪中漫无目的的奔走。然而他们已两度路过帕笛芙夫人的茶馆,尽管店内馨香扑鼻,环境十分不错,但走进去歇一歇这个提议,却谁也没能说出口。
之前从未关注过一些私下流传、众所周知的小情报的斯莱特林,直到六年级才惊讶的发觉——原来霍格沃兹学生中的情侣是那样的多!甚至可以塞满一整个茶馆,并叫一对又一对的迟来者懊恼的在店门口徘徊!
或许面上看不出,但艾文对于这种状况确实多少感到有些窘迫。卡蒂•麦克唐纳小姐表现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两人目不斜视——互相装作目不斜视——昂首挺胸大步走过他们其实都极其希望能够走进去,然后得到一壶热红茶配牛奶和砂糖的茶馆。
“威尔森小姐是个拉文克劳。”卡蒂视线虚晃了一下,转开了话题,“我想她一定非常聪明,热爱研究、学术这一类的事情……艾文学长,威尔森小姐爱读书吗?”
她将衣襟捂紧,不叫寒风倒灌进来,因此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最后一句是特地转过头,仰起脑袋对艾文说的。
“您说得不错。”
她询问的对象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末了,神色难辨的看向她道,“不必这样谨慎,舍妹年纪比您要小,如果您愿意,可以直呼她的名字。”
但卡蒂只是轻飘飘的觑了他一眼。
“那么,不用这样客气,艾文学长也叫我的名字吧?”
艾文•威尔森顿时不再说话。掩着唇轻咳了一声,将这个让他无从应对的话题含混了过去。
直呼其名?
那未免太过亲密,也……太快了。
他们路过了蜂蜜公爵,麦克唐纳小姐对拥挤的人群大摇其头,于是两人穿过店门口挤挤攘攘的南瓜头骑士和朝着学生们撒糖的小仙子,转进了旁边的文人居羽毛笔店。
这一次似乎来对了地方。艾文抬头注视着上方飘来飘去的各色羽毛笔,心中暗想,向这位小姐邀约——就算摒除私心的部分,也的确是个相当明智的决定。他能想象得出,安西娅一定会喜欢这里的这些小玩意。
他拿起货架上标注着可触摸的一只外形鲜亮的羽毛笔,仔细观察着这种精巧的炼金产物。似乎是对他的视线有了反应,原本柔亮的羽毛忽的一下卷了起来,整支笔一点点泛起了一层粉红色。
“……”
小威尔森神色微妙的将似乎是害羞了的羽毛笔放回了原位。
……撤回前言。他开始怀疑安西娅是否真的会喜欢这样古怪的东西。
“这种的看起来就很不错。”
卡蒂将一支上下飞舞的羽毛笔赶到艾文眼前,饶有兴致的用手指戳着扭来扭去的小家伙,“上个月推出的新产品,会自主跟着主人,不必担心会弄丢它……不过有一些可能活泼过头。”她想了一想,补充道,“如果有养宠物,还要小心不要让它被抓住吞掉——尤其是猫咪。”
鉴于她本人就养了一只毛色黑亮的猫咪,想到自家的小绅士bonbon,麦克唐纳小姐面上的笑意也不禁更多了几分。
艾文止不住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在对方察觉到之前移开视线,落在将自己弯成环形在空中转着圈的羽毛笔上。
“安西娅会喜欢的。”
他点点头,招来店员将羽毛笔抓走包好,同时还选了一大捆枫糖羽毛笔,就像名字那样,虽然看起来是普通的羽毛笔,但其实是用枫糖做成的,很受那些思考时习惯咬点什么的学生们的欢迎。
“她总是不自觉的去咬抓在手上的东西。”
在说起妹妹安西娅时,小威尔森一贯冷峻的眉峰也稍稍有所缓和。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神色,“其实这不是个好习惯。”
但他仍然买了不少滋长这种换习惯的枫糖羽毛笔。两人将买到的羽毛笔收进包裹,重新走回到被白雪覆盖的街道上,卡蒂看向男生的面容,辨认出那是一副宠爱幼妹的长兄应有的容貌,这让她感到非常的熟悉,因为她的哥哥科林正是这样。
金发的小姐多少有些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想到那个接触不多的拉文克劳小姑娘,卡蒂最先回忆起的是对方和身边的人相似的绿眼睛,然后一个沉默孤僻,下意识的回避着人群与注视的女孩的形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这残存的印象让她不禁皱起了眉,不赞同的看向艾文。
“威尔森小姐看上去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女孩。”卡蒂指出,“或许她能够再活泼一些,需要更多和人接触——”
她措辞谨慎的建议在目光触及艾文•威尔森显出些许阴郁的神色后停了下来。
“……”
“……抱歉。”
女孩轻声说道。
艾文沉默着摇了摇头。
他的个头不低,自卡蒂的视线看去,能看见线条分明的下颔及干净的侧脸。小威尔森已经到了由少年向着青年的方向缓慢转变的年纪,身上在少年时期尚且缓和的线条愈发冷硬,挺直的鼻梁和抿紧的唇带着某种冰冷的压迫性气质——卡蒂却并不感到畏惧,她注视着对方,看到那双带着薄冰的绿眼睛将视线投在自己身上。
然后那绿色显而易见的软化下来。
“不。您不必说抱歉。”
艾文这样说。有那么一会儿,他忽然感到意识飘渺,极想伸手去抚一抚身旁女孩两鬓微乱的发丝,确认对方跳动着阳光的面庞。
刺过面颊的寒风及时制止了这种古怪的渴望,小威尔森很快回到现实中来,长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他深吸了一口气。
“您说的并没有错,麦克唐纳小姐。”艾文再度看向卡蒂•麦克唐纳,在对方的面前为微垂下眼睑,声音轻且低沉,“的确如此。安西娅本该更加活泼、开朗……她本该更加快乐。”
“她会是现在这样的状况,全都是我的错。”
————————
啊我怎么还没写完。我已经是个废人了.jpg
下章大概是表白前最后一刷好感度,然后进入圣诞节剧情(。
每个女孩子都需要用心追求!!!!追女朋友是一种乐趣!!!(闭嘴
……好吧其实说实话,已经感到卡蒂的攻气隐隐超越了艾文……因为这段剧情并没有仔细商量,所以如果有ooc亲妈你快来打醒我。
哎总之圣诞节前艾文他家想搞个舞会,大家一起来嘛!!
现在将整理各个公会的死亡名单(三章没有发布作品,或是被响应的,将记做死亡),在迷宫中死亡的,只要联系尸体回收商进行简单互动就能复活,所以不用担心。因为作品没有关联到三章标签下而死亡的,请私信提醒企划主。
请注意,没有全员存活的公会在最后一章将失去“通关地下城”的资格。
安格斯钟点工公会,全员存活!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6224/
多拉贡斯莱尔公会,阵亡四人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6879/
Toto http://elfartworld.com/characters/41566/
Nissan http://elfartworld.com/characters/41594/
西摩·利雅顿 http://elfartworld.com/characters/40847/
卡瓦列里 http://elfartworld.com/characters/41222/
会长请及时联系死亡玩家复活,或把放弃资格的玩家从工会除名。
德克瑞彻工会,全员存活!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7660/
阿卡迪亚公会,全员存活!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7999/
探索者公会,阵亡三人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8039/
比安卡 http://elfartworld.com/characters/26542/
Khalifa http://elfartworld.com/characters/41500/
Fox http://elfartworld.com/characters/41503/
以上玩家虽然被队友响应,但因为在二章死亡,没有主动投稿复活作品或是被尸体回收商响应,因而继续维持着阵亡状态。会长请及时联系死亡玩家复活,或把放弃资格的玩家从工会除名。
此外,余下会员只剩三人。请考虑招募事项以及合并公会事项。
有些事情即使吃饱了也没办法啊。【叹气】
帕尔霍尼女子公会,阵亡四人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8261/
雪莉尔 http://elfartworld.com/characters/41181/
哲玛妮 http://elfartworld.com/characters/41309/
Q Dynast http://elfartworld.com/characters/41551/
安琪拉 http://elfartworld.com/characters/41627/
会长请及时联系死亡玩家复活,或把放弃资格的玩家从工会除名。
此外,余下会员只剩二人。请考虑招募事项以及合并公会事项。
黑暗料理研究协会,全灭。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8275/
以上为此次清扫地下城的统计。
其中黑暗料理研究协会因为全员阵亡而失去复活的资格。
人数不足五人的公会,将在竞争终章“通关地下城”资格时出现极大劣势。请尽量补足人数,同时趁此机会扩大公会。所以现在,针对人数不足的公会,开放招募新人的资格:
*可以邀请新人加入,主力玩家投稿对以下公会重新开放。
-探索者公会,获取了【摇摇欲坠的三人】成就。
-帕尔霍尼女子公会,获取了【风中飘零的二人】稀有成就。
让我们为本章中陨落的黑暗料理协会默哀,并用掌声鼓励获得减员成就的三个公会,祝愿他们能存活到企划的终章。
四章将于11月7日-11月10日左右开启。四章之前没有及时复活的玩家,将失去复活资格,其所在的公会若不将其从公会名单上除名,也一并丧失“通关地下城”的资格。
此外,目前最受欢迎的角色,提名者只有一名。如果没有其他竞争者的话,该角色将成为四章企划版头的主角。
☆想不出名字,乱起x
☆感谢张家豪先生的反派担当!
☆还以为会赶不及写,结果……
——
年轻人照着镜子往下拉了拉大了一号的、不怎么合身的外套上的兜帽,确认自己确实已经准备万全之后,他出了洗手间回到快餐店里、坐到一个靠窗的位子上。外面的街道阳光明媚熙熙攘攘,不是热闹到让人心烦却也颇有活力,似乎整个世界都正在悠悠闲闲地消磨时光。在这样闲适的街景里,只有一个青年行色匆匆地和他人擦肩而过,时不时露出偶像剧等级的迷人微笑向被自己撞到的路人表示歉意,他经过快餐店的门口,并没有注意到一个显然很怕冷的陌生人已经从原来的位置走到了店外,还一边用眼角瞥他,一边在手机上划拉起来。
时江 【6号出现,先去追了】
王嘉轩【注意安全。】
余润 【辛苦了!这边刚到5号的住所楼下,过会儿就下线】
余润 【小江你注意安全】
——[余润] 离开聊天室——
煎饼店的小伙计走上人行道,悄无声息地追随着处于视野尽头的背影,即便几天下来这般追踪的任务对他来说已经驾轻就熟,按捺不住的兴奋还是从他上扬的嘴角暴露了出来。
事情的起因能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那些牵扯到满月下的狂宴和披着人皮的野兽、映在水晶球里的牺牲品与攀满荆棘的绞刑架的充满血腥的历史,延续到现在却沦为一般大众口中过度夸张的童话了。但毫无疑问的是即便被蒸汽电气狠狠碾压过去、淌出鲜血和碎骨、吐出脏器与肚肠,瓦尔普吉斯也依然活着,还时不时将招引罪恶的手伸到线的这边,于是那些维护秩序的人也依然存在,他们或许站在兽性与人性的边界,在虚幻与现实之间不分昼夜地狩猎恶意、狩猎魔物,狩猎一切动摇界限的存在,猎魔人——他们被这样称呼。
“话是这么说。”余润坐在煎饼店里的沙发座上拿起摆在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不顾一切奉献所有的时代早就过去了,我们也是人嘛,所以现在都是自己接任务自己去完成,至于这次来找王老板来帮忙——”他苦笑道,“是因为发生了些变故,事情变麻烦了。”
简而言之,原本可以解决得万无一失的任务因为第三方的突入干扰而失败了不说,甚至目标还被那个人带着跑了个没影,经过猎魔人组织的一番调查最终得出了几个可疑人物候选,考虑到再过不久又是满月、本就不很稳定的狼人可能又会狂化暴走,加上论文死线又迫在眉睫,余润一个人是肯定没法忙过来,万不得已,这才上门拜访寻求谪仙的帮助。
“明白了。”王嘉轩点了点头,“这样吧,我把小江借你使唤。”“啊???”“那真是帮大忙了。”“不好意思等一下???余哥???店长???”“别担心,加班费由我另付。”“请多多指教!!!”“我偶尔也会觉得小江你真的很好打发。”
时江保持微笑,掐指算了算还有多少天才能到月底,想了想到手之前得先抵消摔坏盘子的份的工资,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唉,出门在外,身无分文,命运由天不由己……
算了,算了,也挺好的。年轻人安慰自己。余哥那么靠谱,他不会坑我的。
他认识余润比认识王嘉轩要早,不如说找得到这家店还多亏前者的功劳,虽说事后想想两人会认识肯定也是因为他那神仙也躲不过的坏运气导致了什么谁也不想发生的事故,但他确实没有抛下他、在他搞明白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前帮了他很多的忙,这会儿自己帮忙查查事情,也是有些涌泉之恩滴水相报的意思。思及至此,沉重的使命感在他的心里抬了头,考虑到大不了就是一死他又不会死简直无所畏惧,时江接过余润递来的文档,格外认真的看起来。
“对了,这些你都得记下来,我等会儿就要带回去,以防猎魔人组织的情报流出。”
原·大学生想起当年被突如其来的考试和无休止的复习所统治的恐惧,比死还可怖。
“可、可以拍下来吗?”
青年露出高中班主任般的慈爱表情,于是时江含泪放弃了询问第二次的念头。
那个人开始有意无意地往没什么人的地方走,年轻人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下路边,暗自记下标志物,以免过会儿迷路不知道该怎么走的时候连个既视感都没法参考。
调查至今他们已经排除了数个嫌疑人,现在他正追着的这位张家豪先生是仅剩的两人之一,年轻有为——但没有工作,疑似富二代——但不开豪车,一辆老凤凰驰骋十里洋场,让有空没空也会出门飙个自行车的时江感到十分亲切,仿佛对方是个熟悉的初中老同学(虽然除非对方留级已久,他俩怎么凑也凑不到在初中当同学)。他的日常生活也很简单,基本在如同拍偶像剧一般地发光和拍偶像剧一般地找猫找狗找小动物之间切换,暗中观察这么久,好像也就今天的表现似乎有些奇怪……难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张家豪放慢了脚步开始顺着门牌号找什么地方,这一片都是拉着卷帘门的店铺,没什么好藏身的地方,为了不被发现,年轻人只好停下来躲在墙角,顺便掏出手机问问。
时江 【那什么,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王嘉轩【没什么特别的,离满月还有三天。】
王嘉轩【怎么了?】
时江 【没什么,就问问】
——[余润] 进入聊天室——
余润 【在5号的公寓找到线索了】
余润 【是疯狂信仰狼的一个宗教的教徒,但是狼好像已经死了所以他也自杀了,接下来我会通知猎魔人组织过来善后,小江你可以回去了,过几天我再来找你】
时江 【诶】
时江 【好吧,我还觉得是6呢】
不过这种冥冥之中的感觉毕竟没有证据支撑,一时的行为反常也可以理解为心血来潮,大概是有什么别的事情要跑来这样的地方吧。年轻人把兜帽放下来,粗粗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灰,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实在是蛮偏的,走到最近的公交车站都得花上不少时间。
王嘉轩【小江。】
时江 【?啥事啊店长】
王嘉轩【走路别看手机。】
——[时江] 与服务器的连接中断——
——[时江] 退出聊天室——
王嘉轩【……】
王嘉轩【我去接他。】
——[王嘉轩] 退出聊天室——
自从被煎饼店的店长收留以来,时江基本上已经没怎么突然昏迷、也可以说是死过了,这会儿突然眼前一黑,让他不由得产生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恍惚感。
看着手机走在路上确实很容易出交通事故,以后还是老老实实走路不要分神比较好。
再醒来的时候,时江的第一反应是“糟糕怎么天都黑了”,然后他爬起来,这才发现并不是天黑,而是他现在正处于什么地方的室内,从封锁的窗口逃逸进来的暗淡光线勉强使得模模糊糊的轮廓能够被辨识,只有铁锈或者别的什么怪异的味道在和他一起一头雾水。
“什么情况……”他思考了一番,无果,于是伸手去掏手机,信号差到一格2G,连数据流量都打不开,也就没法回到聊天室报告一下情况或者求个救。突然地被抛到现代孤岛上的年轻人因扬起的灰尘打了个喷嚏,他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决心起码在所剩无几的电量耗完前离开这里再说。明亮的灯光随着他的操作亮起来,这满室的物件也就清晰地映在了时江的眼睛里——写满诡异的符文的圆阵、画满羊皮纸的同一个奇妙的图像、月相表、狼的标本、向狼首下跪的人形雕像,还在滴血的新鲜心脏。
……姑且可以算作敌人的目标,是[疯狂信仰狼的一个宗教的教徒]……
他禁不住后退一步,眼前浮现起之前所见的内容。
……[但是狼好像已经死了所以他也自杀了]……
不对,哪里不对劲。
死掉的真的是狼和它的狂信者吗?
时江的背后发凉,而他已经没有余裕去判断那是被这扑面而来的狂气吓到而惊出了一身冷汗,还是因为蛰伏于黑暗中的东西已经将他划为了食粮。
在王嘉轩找到该找的人之前,有别人先找到了他,文文静静的富家少爷脚边的影子团在一起,看上去像是困兽正在补眠,他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将一个碎了屏的手机扔在地上。
“你们真的很难缠哎。”他的话音带点台湾腔,“一个饵都不够用的。”
“我的店员呢?”男人不为所动,“他现在在哪里?”“不自己去找找看吗,你都找到这里来了。”张家豪耸耸肩,“不过建议你快点去找比较好,否则大概也不剩什么东西能让你找到——”他侧身避开对面投来的符咒,顺便表达了一下对这个精确度的赞叹之情,“也许你还需要配一副眼镜?不止脑袋,你好像连眼睛也不好使。”“是吗?”
向来寡言、不乐意多说一个字的王嘉轩抬起手,没能直接命中目标的符咒便应声爆裂,掀起的气浪和迸裂的碎屑差点让青年没能站稳,对他而言雪上加霜的是几乎是下一秒全副武装的猎魔人就从建筑物被炸开的口翻滚进来,架起武器拦住了去路。看着张家豪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男人捋起自己的袖子,十分淡定地继续说道:“年轻人,不要总想搞个大新闻。”
“……不要想搞大新闻的是你们才对吧?”张家豪很快恢复镇定,重显Boss本色,“你们不会以为只有两个人就能解决我吧?真是图森——”
他的话没有说完,有什么体型巨大的东西从二楼掉下来在阴影里摔做一团。
“时江!”离得近的余润看得足够清晰,“喂!你没事吧?!”
“有事!!!!!”还被狼叼着右手的年轻人中气十足地喊,“我死了十几次了!!!!!”
然后他被狼用尽全力地甩了出去,愣是跟自家店长擦肩而过摔到了后者身后的墙上,两秒后,他又活蹦乱跳地叫:“我手掉了!!!!!我要申请工伤!!!!!”
“结束了再算账。”王嘉轩伸手把还在龇牙咧嘴的小伙计拉起来,声音里带点难以辨识的笑意,“先把目标解决了。”“好,好,您说的都对,店长我们今天打谁?”
“打人。”
最终战参与名单:
Leru(Iris)
康诺瑟尔(Iris)
温蒂(Iris)
maw(Iris)
Ash(Iris)
克劳德(Iris)
雅丽蒂亚(未名处)
Lintignat(未名处)
Ether(未名处)
Cello(未名处)
以诺(十字军)
KK(十字军)
芬德尔(十字军)
笑生(十字军)
莉芙(逆行之风)
凛月(逆行之风)
弗德瑞莉(逆行之风)
伊格(逆行之风)
诺艾尔(无火之刻)
牙(无火之刻)
叙泽特(无火之刻)
黑德爱尔(护卫队)
达内尔(护卫队)
拉尼亚(护卫队)
锡里昂(鸟羽)
奇诺娅(鸟羽)
尼格勒(无鸣)
乔治亚(无鸣)
安娜贝尔(极光)
蕾贝卡(极光)
利达(瓦尔基里)
————————————
无论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又或者正在任务完成的过程中。
你们都受到同一股力量的召唤,回到了暗月城。
曾经经历过两年前那场冒险的冒险者都能够毫无阻碍地分辨出,那股力量就来自那位巡回于天空的神祇。
——有什么即将发生。
那位神祇如是传达。
而后就在这天晚上……
你们得知了暗月城市长宁娜·格雷遇袭、生命垂危的消息。
————————————
所有爆掉的参与者,若无队友创作其后续结局,则一律视为死亡,具体死亡方式将由企组决定。
剩余成员请在最终章开幕(11月12日)前,以个人的方式将自己选择前往的区域反馈给企主,具体区域图视见群文件。
在最终章开幕前未补分达分数线的剧本将视为失败,届时NPC将另行通知失败结局。
喘气。吸气。喘气。再吸气。
混着陈旧味道的空气涌入肺里,又涌出去。
被黑暗笼罩的迷宫没有出口。
身后那个怪物的声音一直紧追着他不放,仿佛渐渐的远去了,仿佛就在身后。
不能回头,无法回头。
莱蒙踉跄着脚步向前没头苍蝇一般的奔跑着,队友的方向一定已经和他完全截然不同了吧,这下子谁都无法依靠了。
他拼尽全力的奔跑着。
黑色,黑色,黑色像是怪物的触手一般把他给包裹起来,只能蒙蒙看清周围的景象是最令人害怕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别的怪物从某个拐角处窜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力竭被追上了,莱蒙只能拼命的,拼命的,拼命的奔跑着。
胸腔里的心脏跳的飞快,像是被什么紧缚起来一般地带着一股窒息感。生物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总有这样的感觉,那就像是一串电流从脚底窜上头顶,会叫人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有什么就在心底里催促着,咆哮着:
——若不行动,便是死亡。
死亡,死亡。
一个不可抗的终结。
如今死神便在他的身后追赶着他,而他只能为了躲避踉踉跄跄的奔跑着。大脑中什么思绪也没有,只是混杂着惧怕的一团乱麻。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或是如何正确的解决这个问题。被恐惧淹没掉的莱蒙剩下的仅仅只是本能的行动,下意识的想要逃避,离这黑暗和怪物远远远远的。
快逃开,快逃开,如果可以就这样逃开——
如果什么都可以逃开就好了。
莱蒙用力的闭了闭眼,对于这样蛮不讲理的愿望不能够得以实现,他带上了一种更加蛮不讲理的埋怨似的感情。这令他没由来的就觉得委屈极了,他委屈自己为什么就这么简单的被丢下,为什么这么倒霉的被怪物抓住,为什么一定要遇见这种该死的事情。
总是自己去承受不好——真的烦不烦啊?
泥人也是有三分血性的,被逼到极境的困兽总会殊死搏斗。莱蒙的心情急转直下,也就顺势带上了一股不管不顾破罐破摔一般的心情,这样的事情也好那样的事情也好,统统都让他们下地狱去就好了!
在心中这样恶狠狠的诅咒着的莱蒙,手上相应的凝聚起暴虐的魔力来。
“……你要是高兴这样子就这样子好了——!”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莱蒙像是宣泄似的喊着将手中的那团快要炸裂开的魔力给向后用力掷了出去。
一个一个的、这些麻烦事情要是都能够用魔法解决就好了!
他咬牙切齿的,同时也是因为力竭而重重的坐到了地上。身后的怪物在撞上那团威力等同于小型炸弹的魔力后毫不例外的在黑暗中炸裂成一团血腥的烟花,一些烧焦的地方还散发着肉的香味,溅得到处都是。
莱蒙气哼哼的抹掉脸上的血迹,为了防止有什么血淋淋的东西溅到自己的衣服上来,他早早的给自己套了一个简单的防护罩。在黑暗中静静呆了一会,直到四周都弥漫着一股叫人恶心的铁锈味后莱蒙才冷静下来,顺便释放了一个初级的照明术。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之前到底是做了多愚蠢的事,他颇为尴尬的咧了咧嘴,心中一面开始检讨自己的不成熟,一面又在思考是不是应该吃点什么了。
……那个肉的香味有点儿诱人。肚子饿了绝对不是他的错。
但是在这种老早就被开发过了的地方,也不会有什么特别好吃的东西吧。先前看到里科的那个本子上记录的关于一层的魔物的种类,好像可食用的还真不多。
这就很尴尬了。莱蒙站起身挠了挠脑袋,下意识的掏掏身后的百宝袋,手指碰到的冰冷光滑的玻璃瓶让莱蒙不禁眼前一亮。
他站起身来把玻璃瓶拿出来,因为那股弥漫不散的血腥味的原因,莱蒙在迷宫中四处又窜了窜,炸开了几个骷髅架子后,居然好运气的找到了下楼的阶梯。
耶,今天狗屎运爆发了?
莱蒙愣了愣神,明明他只是想找个干净地方吃点糖来着,没想到一转就转到第二层的阶梯处来了,这倒也是很神奇了。不过,现在还是先吃点糖充饥好了。
他拔开玻璃瓶上的木塞,里边是形状略有些不规则的硬糖,在微黄的灯光下泛着漂亮的蜜黄色,看起来相当甜,味道想必不错。
倾倒瓶子,将瓶口抵在手心上轻轻敲两下便有几颗糖滚落出来,莱蒙一颗一颗的吃进嘴里,柠檬的香味和酸味都让他像是一只餍足的猫一样眯起了眼。他对这些糖块颇为满意,眼里露出了有些自得的神色。这些由糖浆、柠檬汁、香精混合熬煮而成的简易糖块还颇费了他一番功夫,在那远山的时候他去收集糖块,在充满着柠檬清香的果林中采摘下最为饱满的柠檬,在热气腾腾的锅边搅动着变得晶莹剔透而粘稠的糖浆。那段时间的记忆仿佛都带着柠檬的香味和蔗糖的甜腻气息,略一回想就让人幸福到恍惚,仿佛又站在绿林之中,那碎花的阳光又金亮亮的覆盖在身上了。
莱蒙突然想起被怪物抓走之前似乎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出那座大山,甚至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而彷徨无措,害怕到心智都混乱了,结果下场就是掉队被抓。
哦豁,原来还是自己的锅。
舌头在口中搅动着糖块,它们和牙齿的碰撞时不时发出脆响闷闷的传到脑海里,和着那酸甜的味道一起。莱蒙突然觉得自己没必要过早的纠结自己的未来,这种事情总是难以预料的,就像他从没预料到自己居然会拥有4个同伴一样。说起来自己似乎都没有仔细了解过自己的这些同伴……莱蒙眯起眼睛思考起来。
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是阳光——金色的长发。拥有金色长发的青年是他第一个遇见的同伴,作为一个开锁师在迷宫中混迹了有一段时间了,对于魔物的各种小道消息和信息颇为感兴趣的样子……而且看起来一脸纯良的其实是个坑货?
莱蒙席地而坐,支着下巴笑了笑。
然后是接下来遇见的……来自东方的女孩子……?东方人特有的丹凤眼和没有那么棱角分明的容貌给了莱蒙很深刻的印象。想想第一次遇见的时候那孩子的举动,感觉像是自来熟……啊、自来熟。
他带着不明的意义咧嘴。
之后是跟过来的,和他同样是精灵的,金发的双眸通红的可爱孩子。恩、看起来就非常可爱呢,应该是个很天真的不问世事的小少爷吧?
还有进迷宫前才加入的那个拿着棍子的青年……头发已经全都白了,作为魔法使莱蒙能够感觉他的身体并不像普通的魔法使那样,似乎有透支的嫌疑。而看起来这个人不大合群的样子,有些冷淡。
这挺好的。莱蒙觉得。
莱蒙一个人坐在二层阶梯口想的不亦乐乎,口中的甜味让他忘记了自己的烦恼,都说美食和睡眠能够让烦恼都消失,想来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起码他现在是一点都不烦躁了,那些过于沉重和缥缈的问题还是先放会儿吧,现在的任务应该是和同伴们熟络起来才是呀。
黑暗中传出了脚步声,有火光摇曳着向莱蒙靠近。他听见了有说话声了,是他所熟悉的声音。他笑起来,向前走去。
啊、我的同伴们。
我回来啦。
预告:辣炒食人蛤蜊与番茄虫汤
辣炒食人蛤蜊 食谱:
用料:
食人蛤蜊 一只
魔鬼椒表皮 少许
湖水提取的矿盐 少许
Tips:
1.捕捉食人蛤蜊时,可用目标明显、较有活力的大型生物作为诱饵。
2.如果蛤蜊将诱饵夹入蚌壳内,一定要猛刺其胃部才能将诱饵吐出。
3.食人蛤蜊的胃部巨特么不好找。
番茄虫汤 食谱
用料:
番茄虫 6-10个
食人蛤蜊肉 少许
矿盐 少许
Tips:
番茄虫的“蒂部”是其生殖器官。不要直接食用番茄虫。
(过几天上正文(喷泪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剩下的成员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影,提莫瑟斯的能力确实便捷,那也是在有尸体的前提下。陆胆盖饭很大程度驱散了部分阴霾,毕竟人在特殊情况下很容易被平日里不起眼的寻常事物影响并产生共鸣。虽然吃过饭后要面对的问题依旧堆积如山,但饱腹带来的自然而然的幸福感又会降低原有的不安。
奇妙的心情。然而竟是人、或者说具有高等思维能力生物原本就具有的状态,只是在某一时刻因某种原因被放大到无限。
看到队友们因如此简单的方式几乎重新振作了起来,提莫瑟斯不禁开始对凯因有所改观。他本以为他是更顽固,不知变通的人呢,毕竟那样的相遇难免使提莫瑟斯因为不悦而形成偏见。
“戴娅,你等会再吃。虽然这家伙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不过陆胆在非繁殖期算是有毒的,我吃了之后十五分钟如果也没事,再给你吃。”
提莫瑟斯准备收回前言,这个凯因,可比看起来的有趣多啦!萨林格的图鉴虽经过数次再版,同时被迷宫学者中的一派奉为经典,称之为研究迷宫的必读物。但在提莫瑟斯看来其严谨到死板的行文措辞,以及厚的能当枕头或者凶器的长度,还有对某些知识的一带而过都令他对这本著作敬谢不敏。当然他是看完了这本书的,甚至认认真真做了笔记,同时留下饭渍。
图鉴没有多余的折痕,空白处留下的注释笔体苍劲有力。某些页码内夹着书签,是迷宫中特有的某种植物制成的标本。
那是一本乱七八糟的书。书页因为保管不当卷起,甚至有了残缺,不少页码中夹着饭渣和可疑的痕迹,有几页甚至被草草扯去,用于不可告人的地方。
糟糕。要快做点什么。
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通常要怎么应对?“提莫瑟斯”这个人会怎么做?
——我会怎么做?
“你用我试毒吗??”
装出生气的样子与凯因对峙,戴娅蒙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很好,就是这样。提莫瑟斯依旧递上了自己的饭碗。
淤泥与海藻。被困于水面下的人再度陷入了沉睡。
从黑暗中重返光明总是需要时间适应,梵妮也是如此。她眨着金色的双眼,有些茫然地慢慢坐起,迟缓地转动着头颅,好将在场的人尽收眼底。
“我……”
记忆中最后的片段确实是在吃饭。梵妮用力回忆着。刚捕获的野兔煲汤,配合今年新产的小麦和迷宫里觅的菌子,再撒上点盐巴,对于连着数天都没有吃上顿正经饭的梵妮而言真是莫大的犒劳。她打算坐下来好好品尝下来自迷宫的馈赠,开始小口喝汤大口吃肉,随后想到如果用烤的话,还可以给兔肉涂上层蜂蜜。
然后她就死了。再然后就被复活了。
“嗨嗨,我说这位女士,清醒了吗?”
梵妮看着自称是提莫瑟斯的尸体回收商,对方伸出手指在自己的眼前来回晃动。
“应该没有被附身,目前的思维混乱只是刚复活造成的。所以安心吧,就像是后遗症,很快就会消失的。”
点了点头的梵妮开口,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是你们救了我?谢谢。”
“别谢别谢,我只是做了自己的工作而已。”
汤勺与煮锅碰撞发出的声响成功吸引了所有人,梵妮的目光越过蹲着的提莫瑟斯,看到银发的战士正在嗅自己的汤。
“啊,那是我之前煮的汤,不介意的话热一下……”
“有毒。”凯因对戴娅蒙德简短地说,姑娘转动着灵巧的耳朵,小鼻子一耸一耸。
战士走到梵妮面前,投下的阴影恰巧将提莫瑟斯笼罩,后者快速做了个鬼脸,前者不为所动。
“豚兔*是生活在水中,外形像是兔子的啮齿类生物。眼睛和唾液含有毒素,食用时最好直接砍掉头。”
提莫瑟斯耸肩,小声说了句什么,梵妮分辨了半天,看口型似乎是“老学究”。
“头也被煮汤了……”
在迷宫中任何东西都不允许被浪费,这是常年涉足其中的任何人都能讲述的道理,梵妮有些遗憾地低下头,也许是种族天性,她还蛮喜欢兔子。
“真是可惜——”
像是不满话题被战士牵着走,尸体回收商终于站了起来,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同伴快速退到了后方,看起来不想与他有任何交集。
“既然活都活了,那么该谈谈接下来的事了?”
对天生卓越的视力发誓,梵妮看到了战士蹙起的眉头。
TBC
*豚兔:外形与普通兔子几乎无异,没有门牙的两栖啮齿类动物,有学者指出血缘上应该更靠近海狸。肉质紧密,鲜美多汁,并且因为易捕捉而受到不少迷宫探险者喜爱。泪腺及唾液腺会分泌毒性极强的神经毒素,对中风症却有奇效。皮毛柔软细密,会被制成装饰品。现因大肆捕捉,已经接近绝种。
提莫的深夜食堂菜谱:
豚兔汤 3人份
食材明细:
兔肉
食盐少许
小麦适量
姜少许
菌子少许
制作方法:
1.兔子肉先净切块备用;
2.姜块切成小片备用;
3.把兔子肉装进炖罐;
4.放入姜片,加少量的水,放入盐;
5.炖8至10分钟后放入菌子和小麦,继续炖30分钟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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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履行本职了!来来钱的事情我们好商量(喂)
先打个卡 [家里的狗掉的毛装了一箩筐给仓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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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
接近乌黑的灰色,色泽亮丽,质感柔顺,只是看一眼就能勾起人抚摸欲望的毛。
从桌角到柜台,墙缝到天窗玻璃,厨房的锅碗,库房存放储备道具的箱子,布尔兹的剑鞘和米斯法杖犀角和苹果木的连接处。充分发挥其细小优势完美诠释无孔不入的——毛。
“嗯……嘛,差不多也是换季的时候了,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工会长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深沉道。“兽人也很辛苦呢。嗯。”
瑞文德杵在对面,掩面不语。
“哎呀不过放心,既然进了这个公会,你的烦恼就是公会的烦恼,我们一定会全心全意帮你度过这个难关的!”克洛洛义不容辞地起身,慷慨激昂,握紧拳头重重击打在布尔兹胸口上。
“……唔噢??!”布尔兹一声惨嚎,“这种场合应该锤自己才对吧?!”
“我们来大扫除吧!”克洛洛完全无视了布尔兹的抗议,自顾自地打了个响指。“你看我们工会成立也没多久不是吗?比起探险战斗中的磨合,这种在生活中彼此帮助加深羁绊的事件,不!正!是!所谓工会的开始吗!”
“……如果你能收起你恶意快要满溢出来的贼笑,这话或许听起来能顺耳很多。”
“师兄有在这挑刺的功夫不如去叫叫睡美人殿下和那个科学怪人,艾森~你要是敢从窗口迈出一只脚的话——好啦好啦,大家都活动起来!”
瑞文德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是感动。工会长虽说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不靠谱,然而动员大家帮忙解决问题的同时,还小心地避开了让他难堪的场面炒热了气氛,确实是一位关心同伴的好会长——
他是这么想的。
“啊,顺便说一句扫除过程中收集的毛要保存起来哦,结束之后大家要各自用收集到的毛做一件作品出来,来进行礼物交换的活动~哟!”
……???
瑞文德在打扫走廊。
能够迅速调整过来适应环境的强大心态是他的优点,大概。
走廊的地上墙上房梁上木板缝隙里,到处都是那些黑灰色的毛发,是工会的“重灾区”之一。瑞文德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今年的换毛如此厉害,最大的可能大概是在这个耍宝的公会里操劳过度。照着这势头脱毛下去搞不好要有谢顶的风险,想想自个还正值青年,真要顶个地中海回去岂不狗生都要完蛋。
他压低身子,一声闷喝,挥舞着扫帚从走廊一头疾驰到另一头,像在万军中披荆斩棘取敌首级的剑客。娴熟的剑术被充分运用在扫帚上,卷起的凛凛剑风……扫帚风精妙地卷起走廊上散落的狗毛,向前推动却不会吹散它们。哪怕王宫里资历最老的女仆见了也要自叹弗如的家政技能和干劲——大抵来源于尽可能快并且多的收集处理掉自己的毛免得被同伴们拿来搞事的危机感和对谢顶的恐惧。
很快瑞文德旋风就席卷完了整条走廊,他靠在扫帚上满意地擦了擦额头。这个动作当然毫无意义,毕竟犬类兽人的他并没有汗腺。然而在公共场合伸出舌头也很不礼貌,长久以来便姑且以这样的行为进行暗示,心静自然凉。
然而他显然是忘了自己身为罪魁祸首的立场。
所以直到他准备收工才回头看到扫除过程中又掉了一地的毛。
就很气。根本不能心静。
正好路过的艾森抱着一箱子狗毛,看了看瑞文德扫帚下积攒的毛团和走廊一如既往的狼藉,机灵的半身人很快理解了现状并拍了拍瑞文德的腰——毕竟他够不到肩膀。“不如我和你换换,你去道具库吧,封闭空间,好打扫。”
人间自有真情在。瑞文德热泪盈眶。
于是感动得摇起了尾巴的他把身边扫好的那团毛球重新拍散飞向每个角落。
“……啊,没事没事,总之走廊交给我吧。”
“我不想再踏进道具库一步了。”
第二句没让瑞文德听见。
暂时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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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夺心魔么?”
帕斯提帕克,队伍中的两个半身人之一,被称为“灭团的帕克”的某个扫把星,在一个天气晴好阳光温暖的半下午,这样问布尔兹。
“知道啊,据说那是种冷冰冰像橡皮一样的生物,嗜食脑浆,特别凶残。”弓手剥了个橘子,正一瓣一瓣地往米斯拉嘴里塞,这个姑娘从刚才开始就撑着眼皮表示想吃点水果,可是每次她想要站起来都会顺着法杖滑到地上,还是脸先着地。布尔兹看不下去,便拿了个橘子过来喂她吃。
虽然动作有点暧昧,不过在这方面缺根筋的两人都没在意什么。
“不不不,我是指那玩意的脸。”帕克搓着手,两眼闪闪发亮,“它脸上不是像是趴着个章鱼么?那东西能做成超大的章鱼烧吧?”
布尔兹手抖了一下,一瓣橘子没塞进米斯拉嘴里,倒是摁在了她鼻子上。
“……你要吃那个臭烘烘冷冰冰的东西?”弓手感觉自己的眼角正在抽搐。
“你看,章鱼做熟之前也是冷冰冰还带着腥气,夺心魔也差不多啊。”帕克咂着嘴,“而且夺心魔脸上的章鱼比平时从海里捞上来的章鱼大多了,味道应该会有些微妙的差别,想想真是有点想尝试。”
“所以说那东西绝对是不能吃的!”布尔兹把剩下两三瓣橘子直接塞进了米斯拉嘴里,精灵姑娘被他这一下呛得一阵咳嗽,“说到底那玩意根本就跟章鱼不一个种类,你到底在想什么?”
“能吃不能试试不就知道了。”帕克咧嘴一笑。
“反正你这样子也捉不到夺心魔,等你试到夺心魔的味道的时候估计我都变成大叔了。”弓手打了个呵欠。
阳光这么好,他也有些想睡了。
再一次进入地下城,是克洛洛从不知哪里接到的委托,前往迷宫中寻找某种药材还是什么东西。不过负责这个的是学了杂七杂八一堆东西的克洛洛,而布尔兹自己则是个兢兢业业的打手。
一般而言地下一到四层都是相当安全的地方,一般而言。
而现在灭团的帕克在这里,阿卡迪亚的冒险就完全变成了另一回事。这家伙会用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方式给队伍制造各种各样的麻烦,比如招惹那些麻烦的食人藤,或者伸手去拔曼德拉草,再或者跑去魔物的老窝里寻找那些并不存在的宝物。如果不是瑞文德后来把他给捆起来死死夹在了腋窝里,大概在阿卡迪亚灭团之前他就先把自己给灭了。
“你最好别死,不然我可不能保证把你完完整整的复活。”克洛洛看着被捆成粽子的帕克大笑,而瑞文德似乎因为最近是换毛季节而心情暴躁,弓手清晰地听见他嘟嘟囔囔的骂人话里还夹杂着半身人骨骼的爆响。
“克洛洛啊,我觉得如果你让瑞文德再那么夹下去,他在被魔物弄死之前,就要被瑞文德弄死了。”布尔兹瞟了一眼正在挣扎的帕克,那家伙的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看着好不可怜。
“没事,大不了我复活他。”克洛洛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合着他怎么样都要扑街啊?!”
数天过去,队伍一路从一层下到了三层,其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问题,只不过克洛洛的护发精似乎被米斯拉不小心在梦中吃掉了。
事情的起始是在某一天早上,遇水便要洗头的精灵三人组早早起来,打算趁队伍出发之前将三头长发整理干净,以免在后面的冒险中出现打结之类的问题。然而用肥皂洗过头发之后,一向奸商一样笑嘻嘻的克洛洛忽然尖叫起来,连被布尔兹洗了头发都没有发觉睡得仿佛冬眠的米斯拉都被他给吓醒了。
“师兄!”僧侣瞬间窜到弓手面前,动作快得甚至带出了残影,“是不是你偷用了我的护发精!!”
“谁要用你那护发精啊?”布尔兹一头雾水,“我从来都没用过那玩意!”
“什么,他居然偷吃护发素?”米斯拉揉着眼睛,似乎随时都会睡过去。
布尔兹一阵无力:“谁会吃那玩意啊?而且那东西根本就不是吃的啊!”
“在这个地下城里,每天早起洗头发的只有我、米斯和师兄三个人。”克洛洛脸上仿佛要落下什么阴影,“既然不是师兄拿的,那一定……”
一阵尴尬的沉默。
布尔兹咳嗽了一声:“你,你就当是我拿的吧。”
克洛洛也咳嗽了一声:“米斯用就用吧,算了。”
米斯拉缓慢地歪过头去:“难道说我睡着的时候,不小心吃掉了?”
“啊?”两个男性目瞪口呆。
“早晨起来的时候啊,吃了感觉很奇怪的东西……”米斯拉把头歪到了另一边,布尔兹帮她编了一半的辫子全散了,“装在……瓶子里的。”
“……还真是你吃的啊!?”
“因为闻起来很好吃啊。”米斯拉打着呵欠。
布尔兹僵硬地转头:“克洛洛,你用什么做的护发素啊。”
克洛洛的表情仿佛要哭出来:“动物油脂……”
弓手又被噎得说不出话了。
“还给我……”
“米斯今天要加强锻炼,脂肪摄入过量了。”布尔兹顾左右而言他。
“我的头发怎么办……”克洛洛攥着毛巾瑟瑟发抖。
“那个……可以用……植物油……吧。”米斯拉缩成一团看着克洛洛,“你看迷宫里那么多食人花,肯定会有植物油的……”
“那东西是炒菜用的!”克洛洛啃着手绢。
“动物油不也是嘛……”米斯拉打了个巨大的呵欠,“而且食人花的油脂可是动植物结合油……”
“我的护发精只是主材料是动物油!!”克洛洛声音里带着哭腔,“还要提炼呢?还要放置呢?”
“诶,是吗?”米斯拉罕见地瞪大了眼睛,“怪不得那么好吃。”
“那是我辛辛苦苦用香兽脂和各种名贵药物熬制的护发精!”僧侣转头捧着手中空空如也的瓶子对着弓手咆哮,“师兄你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布尔兹几乎要崩溃:“都说了多少遍了,这事情跟我没关系……说回来正主都承认是她在梦里吃掉了,而且你的瓶子也那么放在她枕头旁边,为什么你还是抓着我不放啊?”
“那也是你的错啊!”克洛洛两眼饱含泪水,“因为负责照看米斯拉的是你!”
“我什么时候说过负责照看她了?”
“到现在为止一直照看她的不是你吗!”
优等生拉·布尔兹·马内亚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最后这件事情在一群人的大力安抚之下总算是结束了,队伍开始在完成委托的同时帮克洛洛收集食人花油脂,而米斯拉开始研究怎么做出优质的护发精,虽然总是会在开始之前就进入梦乡。只有布尔兹被他眼泪汪汪的师弟给揪着头发狠狠威胁了一番——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米斯拉吃掉了克洛洛的护发精,到头来被威胁殴打的居然是他。
“那是因为我对女孩子很温柔啊。”事后克洛洛这么说。
“你对女孩子温柔难道就是你殴打我的理由?”弓手表示匪夷所思。
总之这件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克洛洛在伤心一阵之后也不再纠结于护发精的事情,倒是帕克时不时总会念叨起来夺心魔的事情。
“帕斯提帕克,为什么同为半身人,你就不能像艾森那样老实一会?”饶是好脾气的弓手也忍不住想要打这个灭团的帕克一顿。
“没办法啊,难道你对夺心魔的味道不好奇么?”帕克一脸无辜地摊手。
“所以你为什么对夺心魔的触须那么好奇?”
“因为和章鱼很像啊?”
“就算和章鱼很像它也不是章鱼啊哥们,你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东西?”
“……我也好奇。”米斯拉迷迷糊糊地凑了过来。
“……你凑个什么热闹!”
“说不定那东西挺好吃呢?”帕克啃着手指。
“不用想了,那东西肯定不好吃,就像僵尸肉肯定不好吃一样。”布尔兹摆手。
“试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僵尸肉和夺心魔触须不好吃?”帕克反驳。
“你倒是试试啊?不说僵尸,首先夺心魔你遇都遇不到好么?就算遇到了也应该赶紧跑啊?”弓手开始为半身人的智商担忧了。
“不不,如果现在让我遇到了夺心魔,我一定要想办法去拽点它的触须下来。”
“你可作吧你!”
作为优等生的拉·布尔兹·马内亚哪里都很优秀,只不过他总是记不住自己老妈说的那些“至理名言”,因为那些话基本是她自己编出来的。而应该用到现在的一句是,事情说的太多,就会变成事实。
当天晚上开始准备晚饭的时候,营地明显少了好几个人。
帕克、布尔兹还有罗夏,这三人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有哼着小曲的克洛洛、准备晚饭的瑞文德、日常睡癌的米斯拉,还有给瑞文德搭手的艾森。
克洛洛在行李堆里刨着什么东西,这堆行李基本是靠瑞文德和罗夏两个兽人背下来的,只不过现在后者并不在这个地方,平时嘴不停的帕克也不在,营地猛然安静下来竟然令大狗有些不适应。
不过清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瑞文德啊,你知道帕克去哪儿了么?”克洛洛的声音从行李堆里传来。
“这家伙一准是又跑去哪里作死了,别管了。”瑞文德整理着干粮口袋,“不过罗夏呢?”
“哦,我派他去捡柴禾了。”克洛洛坐在一堆行李上晃着脚。
“不是说让米斯去捡柴作为她吃了你护发精的道歉么?”瑞文德挠了挠头,又是几撮毛从他身上落了下来。
“没办法啊,她走了两步就睡成这个样子了,只好让师兄把她给抱回来了。”克洛洛用下巴指了指正抱着自己的法杖蜷在地上睡觉的精灵法师。
“那布尔兹呢?”瑞文德一脸绝望。
“他?找帕克去了。”
“他去找帕克做什么?”瑞文德满头问号。
“怕他自己把自己作死了呗。”
“这家伙是老妈子么……”
另一边,消失的三人现在正面对着一场很大的麻烦。
“不愧是灭团的帕克,真有你的啊……”
布尔兹觉得自己的眼角又开始抽搐。
他现在藏在迷宫里某个刚刚能容下他自己的缝隙里,帕克挤在他脚边,而罗夏由于自己的身材问题,只好努力地逃跑了。
弓手打赌这是他来到黄金岛之后见过的跑的最快的人。
“你前两天说的什么来着?”罪魁祸首似乎还有些得意,“等你变成大叔我才能尝到夺心魔的味道?”
“闭嘴,你再给我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你丢出去用你的脑浆子喂夺心魔。”布尔兹用镶着钢铠的鞋尖踹了半身人的肚子一脚,然后满意地听着这家伙在狭缝中发出痛彻心扉又不得不压低声音的惨叫。
他离开营地来找帕克时候其实是抱着把这家伙的尸体捡回去的想法的,走出一段距离以后便看见了飞奔而来的一颗扫把星,刚开始布尔兹没反应过来,而是在思考为什么帕克摆动着他那两条小短腿能跑得这么快,然后从不远处的墙角就转出了一个粘糊糊冷冰冰的生物,脸上的触须朝着他们两个的方向摆动,接着迅速地朝他们滑了过来。
夺心魔。
天知道地下三层怎么会有这种可以被标记为灾害单位的东西,现在显然也不是思考它是如何跑到三层来或者是抱怨管理者对这里的介绍并不完全的时候。
现在所需要的就是,跑,跑得越快越好。
帕克一马当先地从他旁边掠过,弓手撒腿跟上,路上他们遇到了背着一大捆柴禾的罗夏,这个兽人还在一脸懵逼地跟他们打招呼,布尔兹来不及解释就拽着他的胳膊一路往营地方向跑去。
虽然对面只有一头夺心魔,凭借他们三人是肯定无法战胜这种强得过分的魔物的;但如果他们回到营地,己方还有一个法师一个僧侣和一名重甲战士,应该还是有胜利的概率的,而且这个数字不会太小。
可是这玩意儿实在跑得太快了。
在逃亡的过程中有好几次这一行三人眼看就要被它追上,都是左拐右拐才甩掉它,这次也是在它能够“看到”他们之前,布尔兹就躲进了这个狭缝里。
可是这东西却没追着一路狂奔的罗夏跑掉,而是留在了他们附近,左转转右嗅嗅,这一个精灵一个半身人在墙缝里还能清晰地听见这家伙在地上滑行的声音。
听着就觉得恶心,精灵这么想。
其实他进到这里面来的时候就知道这是最糟糕的状态了。这个地方过于狭窄,他那一米有余的长弓根本无法从背后摘下来,更别提开弓射箭将那家伙钉死在墙上的事了。虽然他很不想承认,在这里,帕克的那些不知做什么的小东西似乎会比他的弓箭更加有用。
“你的火药包还带着么?”布尔兹小声问帕克。
“带着是带着,怎么了?”帕克还在吸凉气,看起来那一脚踹得他不轻,还好这个家伙在他无尽的作死之旅中已经把自己的抗击打能力练到了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
“炸了那玩意,晚上吃章鱼烧。”精灵咧嘴笑了。
肉已经快烤熟了。
瑞文德非常明智地远离了火堆,他脱落的毛发在这里也能引起一场火灾。艾森在火上转动着大块的火腿,旁边还放着些有点发干的面包,虽然这些东西吃到嘴里不会太美味,好歹是能够让他们活蹦乱跳地走出迷宫的保险,所以谁也不会对饭食有什么抱怨。
米斯拉除外,她从来都是在半睡半醒之间进食,大概一直都是食不甘味的状态。
“这几个人怎么还没回来?”瑞文德盯着冒油的火腿,“如果罗夏再不回来,今晚咱们就没有火堆了。”
“等他回来我肯定收拾他。”克洛洛躺在行李堆中间,不知在看什么。
“啊,罗夏好像回来了。”艾森的目光从两人中间穿过去,看着迷宫走廊的尽头。
克洛洛和瑞文德根本不用转头,就听到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和风的声音,几乎是在他们回过头去的同时,一头大型犬类生物就向着他们猛撞而来。
“夺,夺心魔!”罗夏脸上一片惨白。
“夺心魔?”显然几人都不知道罗夏所指的是什么东西。
“夺心魔!”罗夏点头如捣蒜。
“布尔兹和帕克呢?”瑞文德皱着眉头打量他狼狈不堪的同族,“还有,柴禾呢?”
“他们和夺心魔在一起。”罗夏累得不轻,躺倒便开始大喘粗气。
“啊?”瑞文德目瞪口呆。
(这里省略一千字打斗和逃脱过程,脖子要断了,有空再写)
“所以你是想说,夺心魔请他们喝了下午茶,还送了他们两条触须么?”克洛洛还在开罗夏的玩笑。
罗夏翻翻眼皮,没理这个嘴里从来没有正经话的克洛洛。
丸子在石板上滋滋作响,面包糠和鸟妖蛋的香味已经在营地里浓浓地飘散开了。
好事之后总有坏事,然而坏事也会变成好消息,这句话也是布尔兹曾经从他老妈的嘴里听过的。
而现在,最好的消息是,今晚吃章鱼烧。
附录:夺心魔脸烧 食谱
主料
夺心魔触须 2根
水 1公升
哈耳庇厄的蛋 两只
面包糠 500g
萝卜 2个
前一天做蛤蜊汤剩下的矿盐 少许
辅料
本来是用来做护发精的食人花油脂 少许
帕克带来的晒干的鱼片 少许
米斯不知什么时候带来的调味酱 酌情
前一天做蛤蜊汤以后留下的汤粉 酌情
步骤
1.将夺心魔触须和萝卜洗净切碎,备用;
2.哈耳庇厄蛋液打泡,与面包糠和盐混匀备用
3.将萝卜丁掺入混合了面包糠的蛋液中;
4.在石头上凿出16个半球状的坑,生火预热,刷上适量食人花油脂;
5.预热完成后,倒入混合均匀的蛋液;
6.蛋液表面成形之前,放入适量夺心魔触须丁;
7.一面熟了,用布尔兹的箭头翻过去煎另一面,记得再涂一层油脂;
8.两面煎熟之后,起锅,挤上适量米斯的调味酱,撒上适量汤粉。
10.完成!
临安玄清南宫后院有一竹林,郁郁苍苍,酷暑尚能保存一方阴凉,与兴山大不相同。问起同门,都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开始长在那里的。与好事的师兄弟去问长老,也只说早在玄清远离故乡南下之前,竹林已经存在。小楼偶有祭祀,初一十五上香之时,会听见门外的竹林被风吹过,竟似有松涛万里,与兴山又甚为相似。掌门与师叔伯蒙难殉国当年,有几头野鹿自竹林来,静静看了半天庆祝。人群相近殊不惧,善凌带着鲜果几枚而出,只见鹿群对其颌首,转身离开,从此不见踪影。
听闻信州有一人,带艺拜师,性情谨厚谦实,与师父的孩子十分亲近。师父也就由得他帮忙带孩子。其人后来与师父一家越发亲近,最后伺机弒师。事败围攻之下只是笑说师父当年因小利惑人,竟害得他一家家破人亡,是以潜伏数年,终得机会复仇,死而无憾。最后也不避让,自行撞上师父亲子手执的长剑,一剑穿胸,伏地而亡,死前还对对方说了一句“你很有天分。”
酒友云,靖州有一门派以掌术闻名武林,十数年前收了个毁容失语的少年弟子。姓何,性子沉静干活麻利,很快就与掌门的长子结成朋友。然后多年过去,本该是门派中流砥柱的何生却偷了门派秘籍,杀了把他视如亲子的掌门。有竹马之谊长子君追踪三年,终于找到了偷练秘籍走火入魔的何生,杀了他报仇。死前逼问再三,始终也没问出欺师灭祖,杀人叛派的原因。大概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矣。
沧州卢氏,善使长刀,性和顺不与人相争,是以名声不彰。卢氏早早成家,与妻子育有一女巧儿,姿容端丽,甚是宠爱。他又有一个朋友,偶尔会来探望他,二人以知己相称,几与兄弟无异。然而其人藏钩甚深,居然已经觊觎巧儿日久,强掳后不见踪影。卢氏多方追寻后虽然手刃仇人,终究来得太迟,爱女香消玉殒。卢氏夫妇二人落拓憔悴,郁郁而终。
友人李安亭自言有一友,闺名星慈,乃武林名门丹阳阁掌门潘树馨之女,其父威名远播,她本人武功却不算出挑,江湖上侠女中尚排不上顶尖名号。亦无其母蝉翼剑李秋崖绝世容颜。早年大婚,他前往道贺,却不见新娘娇羞欣喜的神色,新郎亦不是青梅竹马早有婚约的丹阳阁大弟子罗雨泽。一问之下才知道罗雨泽被卷入当年风云坞疑云,与魔教千金相昵,情根深种。星慈本就与其情近兄妹,无男女之情,为了江湖大义顾存大局,星慈献出门派宝物解决一触即发的乱势,亦当机立断斩断二人缘分,许嫁他人。安亭义愤填膺,当下就提剑要去解决那个沽名钓誉的负心汉,却被星慈拦下,新娘只说了一声这样很好,再无他言。
早年听闻魔教曾有圣子一人,与一名族外女子相爱。圣子担当教内重责,本应绝情断爱,但是圣子深情不能自拔,决意叛教离群,与爱人双宿双飞。教中长老把他投入万虫盆,与他约定他在虫盆中挨过五日,从此与魔教再无瓜葛。最后他被放出来后等了姑娘三天三夜,姑娘却没有前来,圣子以为对方见自己容颜尽毁半死不活,怕极,绝裾而逃。圣子性子暴烈,就这样撼墙而死。到死也不知道姑娘其实比他还要早死,早在他还在虫盆之中的时候,姑娘就已经被害了。
木斗枢言,有一武林前辈,向来行侠仗义,某日突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只是偶尔听说他游历四方的传闻。十年后路过青县,只见该处高墙大院,严阵以待,不似普通人家。他左右无事,多方查探,才知道主人早年与该前辈结仇,隐姓埋名多年,多处迁移,终于还是躲不过前辈。他本觉陈年仇恨无聊,亦觉不好横加插手,本想就此离开。主人独孙却忽然失踪不见身影。家人皆以为是前辈掠走,好让仇人一尝噬骨之痛。未己日轮西沉,独孙竟然毫发无损而归。众人一问,黄口小儿咯咯直笑,说是有一老伯为他演示了一套掌法,好看至极,祖父赖以成名的剑法也不及一半精彩。其母呵斥几句,抱在怀里,旋即面色大变,惊呼一声——只见孩子挂在颈中玉锁已被挫成齑粉,一碰就随风散落,不复原形。
友人云,早年南北武林各有一声名在外的青年才俊,以南林北杜并称。二人相遇后一见如故,约定十年再会。后来一个行走江湖,一个被收归权贵手下。十年之后的侠士去找那个如今位高权重的人,不知道对方早已忘了那个约定,还以为侠士想要什么好处。侠士叹了口气,捏碎了当初约定的木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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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苗疆说故事,可是妹子不领情。
说好的一千零一夜能谈恋爱呢。
在11月7日凌晨0时之前,请在此公告下提名或私信企划主提名“三章最受欢迎”的角色,企划主整理后进行角色投票,选出人气最高的五人进行奖励。
可以自己推荐自己,不来一发吗少年!
三章将在今日(11月5日)晚十二点,即11月6日零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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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名已结束!投票请走
今年最喜爱的企划角色排名!
【终于能够写了?!】
第一名:安杰洛·所罗门
“所罗门魔杖布,给你轻柔的呵护!”
啊啊啊啊谈恋爱啦!HWM6期有好好玩了有主线了!很庆幸4期时开了这个角色。设定里面就是满满地爱,初设这么爱意满满地一定没别人了!非常感谢空空跟我搭cp以及企划里的大家跟我互动!热泪盈眶。
如果一个角色本来就是带着爱生出来的,那他一定表现的非常好,在你的心里一定是地位非常重要的。安杰洛就在我心中是这样的地位。因为凡妮莎算我半个自设,家庭管教之类的也比较普通。但是,安杰洛就真的是,被大家宠着作为小弟弟的角色带起来的。是我一直很想尝试的一个设定就是,制作魔杖的家族的小男孩。大家族的感觉是第一次捏,可能也是自己的一种憧憬吧。
第二名:百里烨
“拔剑即使不为苍生,也不会是独为自己。”
为什么烨烨放在前面了主要还是吃了隔壁企划的糖!!!虽然在隔壁弯了但是主世界还是直的(ni)。
算是第一个正经想过的男性角色,明月千山的世界观下就是可以有特别发散的思维,包括跟别人的互动。(虽然其实没有太多的互动orz)但是在跟大家互动,包括看着大家做的一些事情,是对他本人有一些影响。他最多的一次出场,是痒痒的地宫篇,特别特别的感谢痒痒!!!在地宫篇的内容里面把他很多性格的东西都挖出来了,我也经常当时跟她聊天,然后互相在探索,经常是她问我,查我户口,然后探索角色的各种可能性和性格的各种方面吧。所以,烨烨他其实还是一个性格比较充实的角色。希望一直玩到结束!(虽然之后似乎就没再下本了…)
第三名:百里凉
“这就是江湖吗…”
PTSD后的走线其实渐渐大概地脑了出来,但还没完善。不过活下来了!
阿凉的话其实是我在中国风背景下的半个自设,有自己的很多性格因素在里面。然后也受了明月千山这个故事背景的影响。自己在这个角色上找到了很多相似点,就比如说成长经历呀,包括职业都算是自己的一个私心吧。然后在自己的个性的那一点点小小的私心之外又好好地完整了一下这个角色。从此阿凉这个角色才是丰满起来了。
其实本来这个角色应该是一个日常向的角色,可是因为弟弟,所以她也跟着下本了。这可能是我对自己的一项挑战,但其实这项挑战好像没挑在自己身上,都被痒痒写了,非常的感谢她。(哭着)
我在考虑的时候都写的是一些比较日常的,真的完全基本上跟武侠“武”的这个方面没有什么关系的日常段子。但是在我跟其他人聊天的过程之中,尤其是痒痒和格子,她们两个对于这个角色塑造起到非常大的作用。就是一个基本上是在圈外的人是如何在武侠这个世界里面起到自己的作用。我跟他们聊过之后自己也派生出了一些想法,所以阿凉相对来说就很完美的融入了这个世界里。她相当于一只脚在圈里一只脚在圈外的感觉,因为她自己不是侠客,但弟弟是,他在家里又刚开始的时候不是特别的支持他们去做这件事,但他们还是去做了。就相当于是一个普通人,受到某种影响而进入这个世界的,对我来说是一个我自己比较想去做的事情,就是“我虽然什么都不行,但为了体验什么都想掺一脚”的感觉,绝对的私心。
第四名:秦玖双
“来喝茶吃糕!”
双双本来只是明月的一个龙套,但是拿她的家庭背景套进去了玩蜀山了——一边喝茶一边吃糕一边修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
喜欢她主要是因为可爱,这个角色的原型大概是我的一个朋友。一个幼年时期认识的,已经有十几年都没有再见过的那种朋友。她当时家里就是开商店的,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是非常非常神奇的事情。所以我在互动的过程之中似乎就经常能流露出那种感觉,虽然跟我当时的感觉已经不一样了。但是家里是开一个什么“公共设施”的女孩,这个角色一直是在我的心中存在的。因为在长大了之后身边就很少有这样的人了,一般人的父母都是职员之类的工作,很少有开商店或者是开饭馆之类的了。所以跟自己也蛮有联系的感觉,就设定成阿凉的朋友了,年轻人总能带来新鲜感嘛。
第五名:浅野真央
“什么我居然狗体育企划了?”
这个角色的设定其实也是很早之前就有了的,但是一直都没用过。我好像很少写日系背景的东西,所以日系的名字和角色其实也比较少,这个就是我用的最多的设定。角色的原型应该也是我和我的朋友的个性混杂在一起这么来的。但是我觉得这两个角色在排球企划里非常的有意思,因为地域把他们隔开了,相当于就是我和我的朋友在两个不同的学校,但是我们曾经是好朋友,我们到两个不同的学校之后会互相写邮件,打电话来交流感情。跟隔壁的出云万里的关系也是萌点!女孩子的友谊最棒了!!
在捏这个角色的时候,除了个性之外,还注重了一些身上的小细节,比如说会带一些首饰啊,是左利手啊,然后家里背景的设定啊。然后因为爸爸是地质学家,所以爱好宝石啊之类的。会注重在这些方面,就是比以前捏角色的时候想的要多的一些。也有“自己想要做的职业”和“要是家长是这个职业该多好”的小私心在里面。
*以及凡妮莎是去年的最喜爱角色!今年没写故事但是HP初设永远是心头爱。
爱的形态是自私的占有,想紧紧拥抱她的专属温软,在未曾退让的束缚标记上。
随着旅程的行进,这份占有的欲望越来越清晰——在反复触碰的迎面梦境里,清醒着每一份如梦初醒的过往重现,以至自我审视。
——她在逃离。
弦月的通讯成为了她此刻绝佳的逃离借口。分不清羞涩和尴尬,抑或是单纯的队伍责任,她的身影渐行渐远,是眼前唯一可见的严苛现实。
不要走。
伸出手,想触碰她,触碰她逐渐变小的月下轮廓。
带上我。
晚上一步的轻灵声音,始终是晚上了让她停步回首的最后挽留。
——是你在任性,莉芙。
父亲的声音,竟在一瞬间的薄弱空隙里,越过了战神的躁动支配,柔声入耳。
——是我在任性……?
曾经一尘不染,却早已惯于血腥滋味的暖黄礼帽,终于在迎面吹拂的凛冽冷风中,迎风飘落、如释重负。
散上肩际的粉红长发,生长得让人遗忘曾经的岁月青葱。那缕粉红,曾经陪伴着体贴入微的坚韧银白,走遍万千光怪陆离。
那时的手,只愿牵上泌人心脾的温暖邂逅。
那时的手,不愿戴上冰冷刺骨的杀戮外衣。
那时的手,以相信与依赖的绝对信仰,取代狂信与支配的绝对力量,一路相牵。
——你未曾记恨过世间的一切。
——归来吧,莉芙。
——真正记恨于你的,只会是否定着你自己的你。
春之女神的生命声音,空灵得仿若穿透了这片空无一人的稀疏星空。
她就在夜幕之上,并手而立,骤然闯入战争之神的信仰空间。
不悦侧眸,战争之神缓步紧逼,毫不掩饰即将迸发的浓郁杀气,似要为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宣示关于自身领地的,无可置疑的支配王权。
空气在压缩,呼吸变沉重,看到的却是肃杀无言的擦身而过。
——我不需要信仰动摇的可怜信徒。
远去在神祗夜空的战争之神,没有回首地作出或许一时、抑或永远的淡漠告别。
能清晰感觉,杀戮的神力,躁动的支配感,在身体的深处逐渐遗忘着。告别信仰?不……茫然抬头,始终未接过重新抛下的温暖枝条,在四目相视的短暂再会里,再度迈出前行的孤单夜路。
——我是……
眼罩无声褪下,践踏在并不沉重的前行脚底。
——哪一个……
无神的异色瞳孔被道旁的枯萎异物无声拧紧。
——这一个……?
那是被遗忘在冷清街角的,失去了饱满色泽的褪色花圈。
它很脏。
伸出手,想去触碰它。
它很脆弱。
触碰它,花瓣伶仃散落。
制造它的人,喜欢它的人,都遗忘了替它定下的美丽名字。
——伊格,你还记得吗?
拾起它,给予它久违的指尖体温。
——你喜欢的名字。
重新戴上,纵然物是人非。
——莉芙。
夜风忽然寂静,仅遗留斑驳的淡漠月光,拉长着安静停驻的夜行身影。
重新微笑。
在熹微的晨光中到处溜达的兰蒂尼亚很清楚地感觉到镇子里过于凝重的异常气氛——在发现以太并没有在那个简陋的棚屋里休息的时候不好的念头简直充满了心头,而且这种不好的猜想几乎是立刻就被验证了:
唤魂石失踪,而且有个长着黑色翅膀的翼族被当做嫌疑犯捉走了。
“好吧,”兰蒂尼亚装作漫不经心地——就好像那个翼族跟她毫无关系一样——逗弄着肩膀上的析米尔,一边试图从面前这个微胖的农妇嘴里打听到更多情报,“关于被偷走的唤魂石,您知道更多的事情吗?我只是一个外来的旅行者,那块石头为什么会有人要去偷呢?”
从多嘴的农妇那里打听到了更多的信息之后,兰蒂尼亚立刻回到棚屋里把队友们都召集了起来,试图去拜见镇长。这个过程意外地顺利,四人很快见到了似乎正准备去旁观审问犯人的镇长。
这位中年人看起来对于来访者并不是很有耐心,不过还是同意给小队一些时间——闻言兰蒂尼亚也抛开了过多的转弯抹角的说法,直接从她最为关心的事情开始询问:“镇长先生,请问死者的魂魄会因为唤魂石的消失而受影响这个传闻是真的吗?”
这件事也是从那个妇人口中得知的,妇人说得信誓坦坦,反而让兰蒂尼亚有些将信将疑。而镇长的回答则是相当干脆的抹去了兰蒂尼亚的疑惑:“当然,不然我们也不必那么急着找唤魂石了。”
“那么我们也能来帮忙找回唤魂石吗?”兰蒂尼亚回头看了看队友,“我们也遇到了自己重要的人的魂魄,我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
早先棚屋里稍作商讨的时候,剩下的三人还是姑且赞同兰蒂尼亚提出的“假装与以太撇清关系,而单纯地作为担心自己亲友灵魂受到伤害的旅者来参与这件事”的意见。尽管善良的皮克西武僧小姐对此稍有疑虑,但是在兰蒂尼亚“这反而对以太更好”的说辞下还是被压了回去。
“……你们是谁?”镇长终于开始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四人,兰蒂尼亚也终于得以搬出第五季的名号来给他们的调查提供更多的正当性。
“虽然你们愿意帮忙是很好……可是现在能做的事情不是只有让犯人把唤魂石藏在哪里了吗?”
“……恕我多言,”对于依旧在误区中的镇长,兰蒂尼亚在心里暗暗撇了撇嘴,“莫非您说的犯人就是那个可恶而又愚蠢的,在现场被抓到的翼族吗?”
“那是当然。”镇长看起来居然还有些得意——也不知是对巡逻队反应的迅速还是别的什么。就连皮克西小姐也挑了挑眉头,看起来很惊讶的样子,就更别说骄傲的析米尔小姐了:她已经窝在兰蒂尼亚的背包里面昏昏欲睡了。
“听说您是在放唤魂石的地方抓到他的,”兰蒂尼亚努力忍住心里的抱怨,装作疑惑地样子抛出一个问题,“可是怎么会有犯人糊涂到在犯罪现场睡大觉呢?”
“……这个……”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现场,但是怎么想都是真正的犯人留下的迷惑我们调查的烟雾弹吧?所以我认为不能只把调查的结果寄托在他身上,也该从别的角度开始调查才好。”
“说、说得好像有道理……”
“偷走唤魂石对谁最有利?我想恐怕是宵银和他的信徒。”雅丽蒂亚也语气中充满愤慨地插进话来——虽然兰蒂尼亚完全不知道这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复苏者的名讳,“那个翼族也许只是个替罪羔羊而已。”
镇长的高速沦陷反而让兰蒂尼亚相当意外,她原本认为犯人也许留下了什么线索导致镇长把以太认作了犯人,而事实居然只是对方单纯的不会调查。这让她完全失去了继续对话的兴趣,而是选择快些把话题结束:“所以只希望您能行个方便,让我们也调查一下现场的情况,如果可以的话,您现在如果掌握到什么别的线索也能请您告诉我吗?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以说完全没有超出兰蒂尼亚的预料——这位对盗窃案毫无经验的镇长先生在逮到了以太之后,可以说是对木屋没有做任何调查,所以也没有所谓的线索可言。四人最后还是不得不去木屋附近调查一番。
“虽然就算他们调查过了我还是会去重新调查一番的。”走出镇长的屋子之后,兰蒂尼亚撇了撇嘴,对身边的队友们抱怨道,“那群家伙的调查我完全不敢信任。”
调查很快就出现了突破性的进展:踏入安置唤魂石的木屋之后,切洛和雅丽蒂亚立刻察觉到屋子里弥漫着的淡雅的香味,在向守卫确认这座木屋本身没有点过什么熏香之后,这次四个人一起露出了微妙的表情来——这味道虽然并不太明显,但是也绝非无法察觉。
“除非那位粗心的镇长先生和他的卫兵之中有谁身上的体味太重了,导致一群人都没有闻到味道来,不然就是他们对这种味道毫不关心罢了。”兰蒂尼亚一边腹诽着镇长的大意,一边跟在队友们身后寻找熏香的灰烬。
找到那堆藏在石头下面的熏香灰烬并不困难,在打听并且找到了开在镇子上的那家小小的熏香店之后,切洛颇为自信地上去搭话,试图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在第一步上他就卡了壳。这位年轻的人类对于风流倜傥的高等精灵干起来并没有什么兴趣,而在他问起那种熏香之后更是立刻戒备起来,甚至在切洛准备转换攻势,从其他的香料开始打探的时候,有些过激地拿出了关门休息的借口把四人赶出了店里。
根本不需要言语的交流,小队成员们就确定自己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兰蒂尼亚把析米尔派出去监视这位充满了可疑味道的女性之后,四人决定去打听打听这位女性的过往,以找出更多的线索来。
从那些毫无隐私意识的农妇那里,兰蒂尼亚再次打听到了情报:这位女性的曾经的恋人已经死于疾病,而那种熏香更是店主小姐自己专用的。
“动机、证据……这下看起来是全齐了啊,”兰蒂尼亚耸了耸肩,“剩下的就是要考虑这位店主小姐是不是会有共犯,以及到底把石头藏在哪里这件事了吧,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那位小姐可以配合我们吗?”
“既然她是罪人,可就没有必要对她客气了吧。”雅丽蒂亚抚摸着月琴,语气的变化让兰蒂尼亚微微皱起了眉头,“只要用迷魂曲可以让她乖乖听话了。”
队内的另一位吟游诗人挑了挑眉毛,看起来对于牧师小姐的变化有些惊讶,而见过雅丽蒂亚对异教徒态度的兰蒂尼亚则是装作没注意到一样赞同了雅丽蒂亚的意见——而切洛和蜜莉咪也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事情就变得简单利落起来——虽然很快又变得麻烦了。四人顺利地问出了偷出唤魂石的方法之后,他们顺利地证明了队友的清白,然而唤魂石如今的所在地却让兰蒂尼亚皱起眉头来:那是镇子东边的一个迷宫,根据她昨天打听到的一点点消息来看,那里似乎是一个禁区。
“切洛先生,能麻烦您带着这位小姐去交给镇长吗?当然,还要把以太带出来;我们三人则去那个迷宫那边先探探究竟——如果能顺利取回唤魂石的话,那更是再好不过。如果不能的话,我们恐怕就要去迷宫里走一圈了。”兰蒂尼亚用随身携带的绳子把店主捆了起来交给切洛,而切洛也没有反对,只是对于兰蒂尼亚礼节性的拜托露出微笑,并且带着在询问中途就因为恋人而哭成泪人的店主离开了。
来到镇子东边的荒野上之后,被派出去侦查的析米尔也回来了。令人意外的是,析米尔相当难得地一头撞进了兰蒂尼亚的怀里,并且缩起了自己的脖子。正要把伙伴嘲笑一番的兰蒂尼亚话说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转而询问渡鸦小姐迷宫的入口在何处。好在恐惧没有让析米尔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到,她给兰蒂尼亚指了个方向,就再次缩了回去。
“回到暗月城再嘲笑也不迟。”兰蒂尼亚心中这么想着,走向了迷宫的入口。在确认了一下迷宫入口没有唤魂石——其实在她看到向下倾斜的迷宫坡道之后,兰蒂尼亚就隐约意识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了。在析米尔的拉扯下,兰蒂尼亚离开了迷宫,准备等两位男性到来之后再一同进入迷宫。
当五人再次齐聚,准备进入迷宫的时候,章鱼和析米尔同时不安分起来。
“根据析米尔和那位店主的反应,迷宫里恐怕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而且就在入口附近。”兰蒂尼亚把刚才与析米尔交流的结果告诉队友,“析米尔,拜托你在周围巡逻吧,有什么人靠近的话就警告我们。”
以太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章鱼跟着析米尔一起逃离了迷宫,然后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兰蒂尼亚处于同病相怜的心态拍了拍翼族德鲁伊的肩膀,然后带头往迷宫的更深处走去了。
在昏暗的火光中,几人前进了没多久,就意识到了为什么鸟儿们不愿意踏入这阴暗的地下:恐怖的气息扑面而来,兰蒂尼亚下意识伸出手来试图抚平并没有真正立起来的寒毛。
“真是令人讨厌的氛围。”兰蒂尼亚在心中抱怨起来,并且对于周围沉默的空气感到了更多的厌烦,她在手心里凝聚出比往常更加多的微风,空气的流通感让她稍微舒服了一些。
走着走着,切洛忽然转过头去;接着是兰蒂尼亚——在两人都发现自己看到的“什么东西”好像只是错觉之后,兰蒂尼亚皱起眉头来。
“如果觉得害怕的话,可以牵我的手哦?”也许是兰蒂尼亚刚才的举动给德鲁伊鼓了劲,以太对思考的兰蒂尼亚说道,不过得到的依旧是饱含着冰冷的拒绝的礼貌性笑容——不过这次他好像没有注意到一般转过头去,接着向着深处跑去,毫无迟疑地走进了其中的一条通道。
“以太!”兰蒂尼亚的呼喊没能拉住翼族,兰蒂尼亚也只好跟了上去。
“也许是一群黑暗皮可西?”同样跟了上来的雅丽蒂亚突然说了一句,引来了风元素裔的疑惑,而面对疑惑,她又一本正经地回答起来,“那是卓尔妖精的一个分支。”
接着其他人也听到了黑暗中传来的声音,欢愉的、悲伤的、痛苦的、还有愤怒的……兰蒂尼亚感觉自己突然回到了喧闹的集市上,仿佛自己还是那个隐藏在角落里看着 人类百态的少女。然而接连而来的幻影却变得熟悉起来,以太还在向着深处奔跑,兰蒂尼亚也没有与这些影子交流的兴趣——直到另一个岔口。
幻影依旧接连不断地从五人的身边走过,以太似乎依旧追寻着那个声音,跑向了其中一条通道;而雅丽蒂亚则嘀咕着“果然是宵银的诡计吗?”带着蜜莉咪走进了另一条。兰蒂尼亚看着走向不同通道的两人,停下来叹了口气。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吧。”兰蒂尼亚心中这么下了结论之后,却发现切洛也停在了岔路口。心下略微考量了一下,兰蒂尼亚最终没有上前与这位高等精灵搭话,而是开始在两边接连不断的“人潮”中寻找自己熟悉的身影。
“啊!果然有人在这里!” 正在兰蒂尼亚惊讶地发现一个德鲁伊少女——同样也是布兰伍德的学生——也在“人潮”中的时候,她听见身后传来了小孩的声音。
“你是谁?”兰蒂尼亚愣了愣,然后蹲下来与这位看起来像是八、九岁的男孩交流起来。她可不会愚蠢到认为这只是个普通的孩子。
“我叫希!”男孩笑嘻嘻地看着兰蒂尼亚,“姐姐你呢?”
“我叫兰蒂尼亚。那么希,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对于姐姐这个称呼,兰蒂尼亚下意识 下心里产生了抗拒感。不管是已经有些习惯了相处的雅丽蒂亚还是眼前的这个孩子,恐怕年纪都能够做她的祖宗吧。她暗自这么想道。
“姐姐才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出乎兰蒂尼亚意料的是,这次男孩没有回答,而是提出了问题。而且男孩的眼睛转了转,忽然拍了拍手,擅自得出了正确答案,“啊哈,你们是在找这个吧?”
“我们在帮人找他丢了的东西,”兰蒂尼亚看向男孩伸出的手,那块银白色的唤魂石果然在那稚嫩的手掌中,“就是它,可以给我吗?
“当然——不给。”自称希,男孩冲兰蒂尼亚扮了个鬼脸,远远地跑开了,“姐姐和姐姐的同伴都是,不要一个人呆太久哦。”
兰蒂尼亚当然不可能丢下好不容易遇到的线索不放,立刻追向了男孩离开的方向——直到几人遇上的第一个岔道那里,她才终于追上了希。
“姐姐你们还不离开吗?这里呆久了会做恶梦哟!”希再次给出善意的警告。
“你看,完不成任务委托,我们怎么能回去呢?”兰蒂尼亚装作无辜的样子,指了指希手里的唤魂石。
“孩子,请问你…究竟是什么人?”而这时切洛也带着其他三人追上了兰蒂尼亚和希,“你似乎很了解这里 。”
“我?我是希啊。”希却是笑嘻嘻地又把自己的名字重复了一遍,好像完全没有理解切洛的意思一样,“因为哥哥的缘故,我经常来这里啦!”
“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为什么会做恶梦呢?” 雅丽蒂亚看起来对于这个问题也疑惑许久,如今找到了对象,立刻问道。
“这里是灵魂前往下一个形态前所在的地方。各种各样的人死后呢——都会先来到这里,然后慢慢地等待转世时刻的到来。”
出乎意料的是,希认真地解答了雅丽蒂亚的问题,而对于兰蒂尼亚对于希的哥哥的更多的询问,却是再次做出鬼脸。
“才——不告诉你——” 如此这样回答道。
“那么唤魂石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我以为没有了它,灵魂就不能前往生命循环的下一个阶段了,但阿尔芒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雅丽蒂亚继续询问。
而希则是认真地回答:“唤魂石能把魂魄召唤出来,但是如果唤魂石不在了它们就回不去了 。”
“那既然希你知道唤魂石的重要性,为什么不能把唤魂石给我呢?”
“也不是不能给你,但是,不能就这样给你们。” 在兰蒂尼亚心中“果然如此”的叹息下,希提出了条件,“嗯——在这前面一点的地方,有个我想要的东西,你们帮我拿过来,我就和你们换。”
“是什么呢?” 兰蒂尼亚虽然很希望完成委托顺利地打开门,不过还是谨慎地要求男孩先把交易的条件讲清楚——她可不希望被这个不知道已经多少岁的孩子挖个大坑。
“那么跟我来吧。”希带头走进了这条岔路,看起来是想直接带五人见见那个东西。
“能告诉我你想要我们帮你获取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吗?你打算要它来干什么呢?” 雅丽蒂亚试着问出更多信息来。
“那是个性格很差劲的阿姨留在这里的,我只是不想让她那么轻易找到它。” 希再次回答道,仿佛一个有求必应的问答机器。
“……性格很差的阿姨?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而兰蒂尼亚则是隐约生出了一些麻烦的预感。
“很——久很久之前呢。”
“那你怎么知道那个阿姨还会回来呢?”
“嘻嘻,这就是秘密了。”
贯彻着希的秘密主义的问答,五人终于跟着希来到了目的地。
在一条通道的死路上,尽头安置着一个仿佛祭坛一样的东西,祭坛上摆着已经枯萎了的花和一些漂亮的珠宝。而在祭坛的正上方,一柄通体漆黑,却又玲珑剔透的峨眉刺正飘浮其上,被一层看起来是花纹的东西所笼罩。
“这不是一个祭坛,而是一个类似封印一样的东西。”雅丽蒂亚在兰蒂尼亚耳边说道。
“……被封印的、晶莹剔透的峨眉刺啊。”兰蒂尼亚立刻头疼起来——她很清楚峨眉刺是属于谁的象征,“雅丽蒂亚,我想这次可跟墓之王没有关系了,虽然跟恶之花搭上关系也没好到哪里去……希,你说的阿姨,该不会是恶之花的信徒吧?”
希的眼睛在他那大大的眼眶中转了转,然后他点了点头 :“姐姐果然又漂亮又聪明!”
“……谢谢夸奖,这可真麻烦。”兰蒂尼亚一点接受称赞的想法都没有,只好下意识做出了她最擅长的礼节性回复。
“你看。”而希则是站到祭坛前面比划了一下,“我根本够不到它,所以只好请哥哥姐姐来帮忙了。”
在希转过头去的时候,雅丽蒂亚对兰蒂尼亚摇了摇头。
“那么既然你说我聪明,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拔出这把峨眉刺会付出什么代价呢?”而兰蒂尼亚则是再次蹲下来,把手搭在希的肩膀上,悄悄地在希的身后做了一个明白的手势。
“当然不需要。”出乎意料的是,希斩钉截铁而不容置疑,用称述公理的语气,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那么我把你抱起来,你自己来把它拔出来如何?
“这可不行。”希摇了摇头,“如果姐姐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为什么不行呢?”
“当然不行咯。”
“难道你不能碰它吗?”
“姐姐你这么聪明,你说呢?”
“明明我们把话说清楚一些事情才更方便沟通嘛。”兰蒂尼亚摊了摊手,试图与希继续扯皮来问出关于这件事的更多细节,“你这样没有诚意,我们怎么愉快地交易呢?”
而希突然紧紧地盯住了兰蒂尼亚,风元素裔少女觉得,那鲜红色的眼睛仿佛能够看进了她的灵魂的深处。一切被看穿的恶感让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而希接下来的发言则是让这股寒意更加深重:“那么,姐姐你有把所有的事和同伴说清楚吗?”
“没有涉及到厉害冲突,就不用把事情讲得那么明白吧?”兰蒂尼亚只好努力维持住平静的语气,试图把这个问题模糊过去。
“这个东西和你们也没有利害冲突哟。”
“也就是说,拔出它对我没有任何影响吗?不会导致恶之花想办法报复我之类的?”
“我刚刚都这么说了——姐姐你不相信我——哇啊——”也许是明白了其他方法对兰蒂尼亚都不管用,男孩突然嚎啕大哭——也许是在尝试这种方法对少女有没有用吧。
“呼——”兰蒂尼亚叹了口气,暗自猜想没有办法从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像是孩子的存在那里获得太多的信息,还是试着抛出一个问题来,决定做最后一次讨价还价,“那么我拿下来之后,这附近的镇子会受到什么影响呢?”
出乎兰蒂尼亚意料的是,尽管这样的攻势对她没有用,她的队友似乎对这样无穷无尽的讨价还价失去了耐性,而开始对这个封印做一些调查。
当以太的手碰触到那些花纹后,花纹立刻就像肥皂泡一样,“啪”地破碎了。花纹破碎后,那柄峨嵋刺就落在了祭坛上。
不管是以太,还是兰蒂尼亚,或是站在两人身后的其他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过了许久,兰蒂尼亚才从封印的脆弱中回过神来,她看着落在祭坛上的峨眉刺,询问希:“这样就行了,还是要把它拿走呢?”
“这样就可以了。”希走过去捡起了它,“那个封印,只有像哥哥姐姐们这样的凡人才可以解开呢。”
“……这封印真是有够微妙的。”把后半句“居然真的会有神搞这种莫名其妙的封印啊”吞进肚子里,对于没有获取到更多信息这件事有些丧气的兰蒂尼亚摇了摇头,向希丢出最后的问题,“那么,可以把石头交给我们了吧。 ”
“没问题!”而这次有着鲜红色眸子的男孩也没有再做推脱,把石头放在了兰蒂尼亚手中。
就在希把石头放在兰蒂尼亚手上后,五人的眼前忽然泛开了一片白光。白光消散的时候,你们面前已经没有了男孩的身影。
“……总之,先快点离开吧。”心中对男孩的身份有所猜测的兰蒂尼亚招呼队友尽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而此时希的声音又在这条死路中响起。
“哥哥姐姐们就快点回去吧。不过,我有个忠告。”
“是什么?”
“在离开这里的坡道上,不要回头。”
在抛下最后的建言之后,希——这个神秘的男孩,彻底消失在了这个古怪的迷宫之中。
*字数小计7241
计字9600,我敢说这字数小魔仙特别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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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废村没用多长时间,制服那少年也没费多大力气——至少伊格押着他从那间废屋里出来的时候,两人都毫发无伤,而少年在颈间乌沉沉铁木匕首的威胁下也相当老实。
“我把这家伙捉出来了。”德鲁伊把少年往凛月面前推了一下,被缚着双手的大男孩脚下略一趔趄,精灵本能地伸手扶住了他。
而少年抬头看到精灵的脸时,表情明显扭曲了一下。
“你们是谁!”
尖利的女声在他背后响起,带着恐惧和惊疑。
凛月扭头看去,白色的月亮下面少女的眼睛亮得吓人,让他想起年少时在林间狩猎的那些恶狼。
少女似乎看出情况不对,却也不逃,只是眼珠子骨碌碌地在少年和两个冒险者之间移动。趁她犹豫的当口,精灵一个箭步上去,捉住了女孩的左臂。少女显然没受过什么训练,被他这一捉一推便翻倒在地,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游荡者几乎能算得上悠闲地将她的两手反剪到了背后,女孩扑腾着两条腿,试图去踢击凛月,理所当然地没能如愿。
“你干什么!你们是谁!”她剧烈地挣扎着,几乎要挣脱他手的禁锢,可若是再用一分力,这姑娘纤细的手腕大概就会断在游荡者手里,而她的肩膀在他死死的禁锢下已经发出了喀喀的关节碰撞声。
“把她绑上!”凛月觉得自己的声音几乎是在咆哮。
一道墨绿的藤蔓破土而出,将女孩绑了个结结实实。
“你们是谁!”她被裹在藤蔓里还是不肯安分,用力地挣动着,“你们要抓约翰走么!”
“你要是再这么挣扎下去,在你知道我们是谁之前,就被那东西勒成尸体了。”伊格的声音冷冷的。
“伊格,把藤蔓放松点。”精灵叹了口气,转向正恶狠狠瞪着他们的女孩,“可爱的小姐,我劝你放轻松,我不会伤害你。而且我想你也没什么必要知道我们是谁。”
“鬼才信好么!!”女孩毫无形象地破口大骂。
“信不信当然是你的自由,但是不到迫不得已,我从不伤害女性。”精灵耸了耸肩,“这是我的人生信条。”
女孩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德鲁伊似乎不耐起来:“由不得你不信,准确的说现在你俩的命都在我们手上。你,还有你刚才说的这个约翰。”
精灵无奈地看了盲女一眼,而后者显然没注意到这个眼色。
只是让他有点汗颜的是,对于这个姑娘而言似乎恐吓比劝诫更加管用。听到伊格的话以后,她的挣动明显没那么厉害了,只是嘴上还不肯认输:“……那么,你们是干什么的?雇佣兵吗?”
“比那个要自由一些。”精灵从德鲁伊手中拿过绳子,绑上了女孩的手,而那些藤蔓也悄悄地退去了,“我们是来行使某位神明的意旨的。当然,这句话你信与不信也看你自己。”
女孩试图活动似乎被藤蔓勒疼了的手臂,眉头皱得老紧:“神什么时候会管这种闲事了?”
“这只是我们所做之事中的一环。”凛月对她的刨根问底有些头大。
伊格接上诗人的话:“你要是想听具体点,就是阻止你们制造混乱。”
“倒是你说的‘这种闲事’,在这个城市中看来,可不是什么闲事。”凛月在她手腕上用力挽了个结。
女孩用力挣动了一下,狼一样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也许对于我们来说不是什么闲事,但是对于神来说难道不是闲事吗?”
“神怎么想的,我们谁也不知道。”诗人再次叹起气来,他感觉最近自己叹气的次数似乎增加得有些快了。
“不要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我只关心你们要对城主做些什么。”伊格不耐烦地打断了凛月的话。
“古德曼?我们什么都没打算对他做。”女孩翻了个白眼。
“你在骗小孩么?频繁在城主府附近出没的家伙们。”
伊格语气不善,女孩似乎有些怕她,嘴上却还硬着:“你们是追着约翰来的吧?就算这样也不能理解我们为什么要经过城主府吗?”
“这就跟你不能理解神为什么会管闲事一样。”德鲁伊似乎不想去思考少女的问题,“我没有多少耐心,请你不要绕弯子了。”
女孩一梗脖子:“那么我们经过城主府只是因为下水道的出口在那里而已,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眼看两人之间火药味愈来愈浓,凛月赶紧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先不说这个,你们的同伴,那些夺人性命的事情不能再这么做下去了。”
“他们怎么做是他们的决定,我可不会干涉。”女孩把头偏到一边,用眼角看着诗人。
“他们?你们有两拨人?”伊格又紧了紧一边少年手上的绳子,他似乎一直在寻找逃跑的机会。
“我想说的只有一件事,如果他们再这么下去,这座城市的局面会越来越混乱,我们要阻止的就是这件事而已。”诗人看着女孩的眼睛,“你们如果能够叫上你们的那些同伙现在离开,永远不要再回到卡堤亚,我还可以说服我的同伴放你们一条生路。”
女孩沉默了一下:“……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离开你们就放我们走对吗?”
“要离开的不仅仅是你们两个,还有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些人。”诗人看着她,“文森特先生说你们都是好孩子,我也希望你们真的是他口中那样的‘好孩子’。”
伊格再次打断了他的话:“还有一个问题,你们搞的这么神神秘秘,不会只是来‘探亲’的吧?”
“难道我们能光明正大的走进去吗?”女孩似乎很不喜欢伊格,对德鲁伊问话的回答全是反唇相讥。
伊格倒是对女孩的讥讽不以为意:“难道你们进城不是正大光明走进去的?另外,时间到了是什么?”
少女这次似乎是一头雾水了:“时间到了?什么时间到了?”
“这个人应该是你们的同伴吧?”伊格叉起手臂来,用一根手指指着凛月,“黑头发有点发黄,眼睛是浅红色的,跟他差不多高。”
“你说的大概是辛格——”女孩试图伸展自己的后背,“但是我怎么会知道他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说的一句没有上下文的话是什么意思?”
诗人脑中忽然掠过一个想法,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德鲁伊:“难道他指的是,武器店的抢劫?”
伊格似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还以为是什么暗号。”
“而且铁匠铺的事情也与他无关。”
声音很小,但凛月听到了。
“你刚才说什么?”精灵转而盯着少女。
“我什么也没说。”女孩开始望天,亮晶晶的眼睛里映着月亮。
“那其他人的计划你清楚么?”伊格双手叉在胸前,“除了杀亲之外还有什么行动?”
“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女孩翻着白眼。
“或许约翰先生能解答这个问题?”德鲁伊一手按着少年的肩膀。
“没可能,我们谁都不知道。”女孩一脸想要咬人的表情。
诗人只想叹气:“那他们有可能在哪里,你有什么线索么?”
“没有,我们都是分开行动的,只是约定好一个月后在帝国边境再碰头而已。”少女啧了一声。
“连取得联络的方法也没有?”
“没有没有。”
德鲁伊的表情仿佛吃了苍蝇:“好吧,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七个。”
“其他人的名字呢?”伊格示意凛月拿出纸来。
“辛格、布雷登、伊冯、伊凡、维诺,还有问题吗?”少女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那你的名字呢,亲爱的小姐。”凛月觉得这姑娘搞得他太阳穴有些发涨。
“夏伦,还有问题吗?”少女脸上好像写着“你们好烦”几个字。
“有多少人是来找双亲报仇的?约翰说过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做。”伊格眯起眼睛。
“伊凡是陪着伊冯来的,那姊妹两个一直在一起,伊凡是个小废物就是了;布雷登的父亲好像已经不在了,那家伙知道以后有点发疯。”夏伦的腿没被绑着,她甚至跷起了二郎腿,“我也不是来复仇的——我只是陪着约翰跑一趟而已。”
“如果你说谎,我可就不能保证我的同伴们会做出什么了。”诗人在少女耳边低声说,他不知道如果伊格听到这句话会是怎样的表现,也不想知道,“他们大概会把你们杀干净,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心软。”
夏伦继续翻白眼:“啊是吗是吗,还有别的问题吗?”
诗人一时间竟然有点想打她。
“真是不可爱的小姐。”凛月放弃了说服她的想法,把手中的记录递给伊格,“把他们刚才说的情报告诉零他们。”
伊格伸手接过信纸,另一边还在审问女孩:“他们几人有没有联手的可能,我是说不包括一起来的那姊妹俩。”
“基本没有,你还有问题吗?”
“你最好把他们的样子也描述一下,好让我们能及时阻止他们犯下更大的错误。”诗人不再看她,只专注于将墨水瓶和羽毛笔收回包裹里。
“你们这是要画像么?”夏伦一脸嫌恶。
“如果有需要的话。”伊格的声音冷冷的,“顺带一提,我觉得在找到所有人之前,两位要和我们在一起,就是这样。这对我们都好。”
“也是预料之中,还有别的事吗?”夏伦不耐烦地用鞋跟抠着地面的草叶。
“说不定其他同伴还有,我暂时是没了。”德鲁伊示意诗人把他们拽起来,“现在先回城去吧。别想着逃跑,你们跑不掉的。”
消息转达之后城卫军便出动了,他们的执行力平心而论还算是相当优秀的。然而最后被冒险者们抓到手的只有伊凡伊冯姐妹,她们似乎认准了不会有人找到她们,优哉游哉地住进了一家小旅馆,被排查中的城卫军捉了个正着。
“你的那些同伴们呢?他们在哪里,你有情报么?”伊格用一种近乎于逼问的神情看着伊凡,这个姑娘是这些孩子里最小的,现在好像有点被这种阵仗给镇住了。
“没有……他们似乎都住在城外。”金发的小姑娘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
城外能住的地方太多了,没办法排查,零从城卫军那里得到的情报这么反馈给他们。
线索再次断了。
“离他们汇合还有大半个月,时间要抓紧了。”伊格似乎啧了一声。
“那么我们只能先从他们有可能活动的地方下手了。”诗人也皱着眉头,这次的任务分外不顺,零散的线索看起来能够连为一体,可实际上全都分散到了不同的地方,强行联系起来只会徒增疑惑,反倒不如一一击破,“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当年舍弃他们的城主和他们的父母,这些人是首要保护对象。”
“还有城主府附近那条下水道也要有人看守,那是这群孩子进出城市的必经之路。”伊格手上拿着卡堤亚的地图。
“总之我们先分头侦查吧。”零从地上站起来,他块头太大了,哪个椅子都盛不下他,只能让他蹲在地上开会,“我去下水道附近守着。”
“那群不看着就要不停搞事的小兔崽子呢?”伊格皱着眉,“只要交给城卫队他们就一个都走不了了,不过现在还不能这么做。”
“找个旅馆吧,都限制行动的话露比也能看守着他们。”凛月给她出主意。
他们寻找能够这样做的旅馆用了一天时间,最终在第二天晚上之前,所有的孩子都被设法安置到了同一个地方。
“现在该各就各位了,我不觉得他们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伊格看着偏西的太阳,卡堤亚的天空一直是灰蓝的颜色,现在却被阳光染成了红色。
时针一寸寸向前挪动,接近午夜的时候他们收到了零的联络。
“布雷登出现了。”
几乎是第一时间,蹲守在各个位置的冒险者们都向着下水道的方向赶去,赶到那里的时候零正好押着一个红发的少年从下水道里出来,他在两米有余的壮汉手中只能偶尔挣扎一下。
“你就是布雷登?”凛月看着这个少年,他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连脸上的绒毛还未褪净。
“是我。”少年看着他扬起下巴。
“他杀了另一个人的父母,据他所说那个人很早以前就死了。”零示意他们去看布雷登剑上的血迹。
“我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你们是打算把我送给古德曼还是怎么样?”布雷登嘴角咧开一个令人恼火的嘲笑,“反正你们能做的事情也不过只有这些了,多管闲事的家伙们。”
“这件事对我们而言真的不是什么闲事,小鬼。”凛月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你们的同伴还有两个人吧?他们都在哪里?”伊格用铁木手杖抵住了少年的下巴。
“约翰和夏伦——以及伊冯和伊凡不是都被你们抓住了吗?我不信他们什么都没说,特别是夏伦。”他笑得闷声闷气,手杖的力度让他有些难以呼吸。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德鲁伊加大了手杖上的力道。
“我猜我知道的不会比他们更多——”布雷登咳嗽着笑,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你们能在我这里得到的信息会更少。”
“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铁木手杖没动,在这股大力下布雷登只是刚刚能够张嘴说话而已。
“因为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啊。”布雷登耸了耸肩,然后忽然爆发出一阵哄然大笑。
“泥。”弗德瑞莉少见地出现了不爽的表情,“泥,土豆,烂。”
“什么意思?”伊格小声问。
“她的意思大概是说,这家伙就像一团土豆烂泥,扶不上墙。”
“那么我能问个问题吗?”布雷登似乎终于笑够了,手杖的装饰硌着他的喉咙,他没说一句话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刚才这位很健壮的男性说你们跟古德曼利害一致——那么你们追求的是什么?”
弗德瑞莉抢着回答:“任务,地方,坏,好。”
“这座城市的安定。”伊格忽略了翼族小姑娘的话,“很不恰巧,你们破坏了它。”
“安定?这个地方的?”布雷登斜着眼睛看凛月。
他也只能这样看着别人,手杖顶在他下颌上岿然不动,让他无法低头。
“正如我的同伴们所说,我们追求的是这片地区的安宁与和平。”诗人轻轻推开顶在少年下颌上的铁木手杖,“而古德曼想要解决你们复仇的这一连串杀人事件——显然他指的就是你们了。我们并是不想要你们因罪伏法之类的,只是要阻止这座城市向混乱的深渊继续坠落而已。”
“那之后呢?”从手杖的禁锢下解放出来的少年活动着自己的脖颈,“你们不会是来做这里的守护神的吧?保持这里一世平安?”
“说什么傻话,只不过是你们报仇的时间不对而已,运气不佳。”伊格在地上顿了顿手杖。
“我们只要这里在我们完成任务之前保持平静。”诗人又叹气了,之后的事情就不归我们管了,我们只要这里能够在一定时间之内平静就行了。”
“……嗯,我们也不是正义的使者。”零耸了耸肩,布雷登的双手已经被莉芙利落地绑了起来,现在她正在伊格背后欢快地蹭来蹭去。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暂时离开,这之后你们就不会来妨碍我们了?”少年嘿地笑了一声。
“嗯哼?我可没这么说。”伊格捏了捏莉芙的手指,“稍微老实点。”
布雷登似乎愣了一下:“……我的理解有错吗?还是你们还有别的目的?”
“随你怎么想都好,毕竟我们外乡人不会长时间停留在这里。”伊格盯着少年的眼睛,“最重要的是你没有联络你同伴的方法,不是么?就算你知道这个消息也没办法告诉他们。”
红发少年沉默了片刻。
“辛格我没办法,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他收了笑容,低头看着德鲁伊,“不过我知道维诺在哪,虽然我不会告诉你们,但是你们愿意放我离开的话,我可以试着帮你们去说服他。”
没人回应他提出的条件。
“你看,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算放走我,也不会再跟你们的目标产生冲突了对不对?”他看着凛月,似乎这个聪敏的少年已经看出了他是这支队伍的领队。
诗人沉吟片刻:“不,我觉得我恐怕要将你交给城卫队才行。”
布雷登眯起眼睛来:“这可跟这位先生刚才说的不太一样——不过就算你们把我交给城卫队,事情也不会变得更好不是吗?”
“难道没有人教过你,自己做过的事情,要自己承担后果么?你的父母,和你那些同伴的父母,他们承担了后果,现在轮到你来承担了。”
自己做的事情要承担后果,这是艾姆伯顿·暴雨教给他的第一件事情。
后来他离开血脉之理,也同样承担了相应的后果——那个名叫安迪杜恩的高等精灵,从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诨名“凛月”的吟游诗人,就是他做出了那件事的后果。
“没有。”布雷回答的声音冷而无情,“而且我就是后果——他们也接受了后果,事实上,妨碍别人承担后果的是你才对。”
“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而我自己做的事情,我也同样会承担后果。”诗人目光一丝丝地冷下去,平常里面盛得满满的笑意已经消失无踪,现在那双深紫色的眸子冷得像冰,利得如刀,“至于怎么处置你,我想不出比让你为你的那些同伴的命献身之外更好的方法了。你觉得,你杀了那么多人,我们会放你回王国去?还是说,那些活在恐惧中的市民们,他们会想让我们放你们回去?”
“在这里死掉本来就是预想之中的结果之一,虽然不如大家一起回去那么好。如果把我交给古德曼能换来其他人顺利离开的话,那也没什么问题。”少年挪开眼睛。
“放不放你回去,取决于你和你的同伴是否会闹出更大的乱子,就是这样。”伊格打断了凛月的话,诗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不去杀古德曼也是我们约好的——我想其他人都能遵守,所以你想怎么做呢?”布雷登往地上啐了一口,“把我们所有人抓到,然后等挨过你们所说的,暂时的和平,再离开这里吗?”
“……这种事情我们也无法确定啊?”零看看伊格又看看凛月,一脸的无奈,“毕竟我们也无法知道把你们的事情处理到什么程度,才会让我们的委托人觉得这事儿办妥了。”
“你要这么说,真是个奇怪的委托。”少年瞥了一眼零,“那么你们总要有办法解决这件事吧?”
“我们怎么解决是我们的事,事实上你手头并没有多少和我们交涉的条件,不是么?”伊格再次烦躁起来,“请乖乖闭嘴,对大家都好。”
对话进行不下去了。
当天晚上布雷登被另外关押,由零监视着他,凛月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把这小子的脑袋从他脖子上给切下来。
“有什么事情到明天再说,我们需要时间去商讨怎么解决你们这群家伙。”
诗人这么对红发的少年说。
??.砂砾间章
第二天凛月是在一个并不令他震惊消息中醒来的。
“有人自杀了。”伊格对他说。
死去的是一对夫妇,尸体检查的结果是他们都死于中毒,而且正式的打扮和安详的神情似乎都在说着这两人是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小鬼说,死掉的是辛格的父母。”德鲁伊语调平淡,“就是我们在图书馆遇见的那个少年,我无法认为这件事与他无关。”
诗人深深吸了口气。
“同意他。”凛月双手撑在额头上,“同意让布雷登去说服那个维诺,然后在他们见面的地方把那两人一起抓起来。我不觉得我们还能找到更多的人。”
“你们还要监视我?都已经捆了我一晚上了。”布雷登活动着手腕,他整整一夜被捆在椅子上,虽然他一直强调自己不会逃走,但零表示不放心,无论如何都需要控制着他。
“以防万一。”凛月调整着背后匕首的位置。
“行吧。”布雷登鼻子里嗤了一声,“不过你们不能紧跟在我旁边,得离我远点。”
零挠着头:“为什么?”
布雷登一咧嘴:“以防万一。”
少年与冒险者们最终的相互妥协是让培根看守在他身边,而零和凛月可以在二十米之外看着他的行动。
“你们离我太近,维诺也会警惕,到那时候就不好办了。”少年说话时脸上带着一股嘲笑的意味,“而且万一你们临时变卦,蹦出来把维诺抓了怎么办。”
两人跟随少年从下水道离开了城市。这里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四通八达,他们走了与上一次追踪约翰时截然不同的道路,离开下水道时看到的是一片不小的树林,在树林边缘有人支着一顶简陋的帐篷,帐篷外面有石块堆成的火圈,里面满是白色的余烬。
布雷登朝着那顶帐篷走了过去,培根拖着尾巴跟在他背后,耳朵不停地动着,看起来分外烦躁。
因为伊格在他耳朵里面停着。
德鲁伊再次使用了她的自然变身,变成一只蚊子叮在了培根身上,这家伙不停地想去用爪子拍打自己的耳朵,大概伊格已经警告过它好几次了。
布雷登走到帐篷前面的时候,另一个少年从树上跳了下来,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凛月不能确定那少年有多大,只能通过身材看出来他年纪也并不算很大。
森林狼忽然仰天长嚎,狼嗥声传遍了整片林子,伏在远处灌木之间的两人一跃而起,同时伊格也从空气中忽然现身——她的自然变身终于解除了。
黑色的影子掠过两个男人的头顶,小巧的翼族姑娘握着自己的绳弩从天而降,凛月离两个少年愈来愈近,清清楚楚地看见布雷恩的表情从惊讶扭曲着变成了愤怒,最后变成了嘲讽。
早就知道你们是这样的家伙了。
他的眼睛对诗人说。
两个少年没能再做出什么反抗的行为,四人抓捕两人几乎是毫无悬念地压倒性优势。而当维诺的弓飞出了他的视线、两人都被拘束住的时候,一直闪烁不定的种子终于稳定了。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诗人看着布雷登,语气平淡。
“那真是可喜可贺。”少年嘴角扭曲着笑,从齿缝里吐出字来。
“你想要什么样的结局?”诗人也笑,眼神冰凉。
“你说呢?”少年大笑,“我的结局从来用不着别人决定。”
伊格朝着布雷登侧过头去:“你还有一个同伴。”
“你们抓不到辛格的。”少年还在笑着,得意洋洋,“我就知道你们永远也抓不到他——因为他那么聪明啊。”
“闭嘴,你再给我嘚瑟我就把你们全都交给法庭去处置。”伊格把手杖在地上狠狠一顿,“快说出那家伙的位置。”
“我可不知道啊,即使是剧作家,也不会考虑复仇剧完成之后主角的去向吧?”少年笑得浑身颤抖,眼泪都快笑了出来,“他可是这次事件中的主角啊,我们都只是棋子而已,是配角,而且是心甘情愿的配角,你们也一样——不,你们大概是反面角色的地位吧?”
“给我闭嘴。”伊格把手杖直接塞进了布雷登嘴里。
最终他们真的如布雷登所说,那个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少年,最终也没能找到。但好在种子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做出连续杀人事件的凶手们也被他们一一追捕回来,接下来就是如何处置这些人的问题。
“如果全部交给城卫队,让这里的法庭来做决定,大概能够活下来的人没有几个。”诗人用手指叩着桌面,“我觉得咱们应该把那个杀了最多人的家伙送给城主,其他的孩子就让他们回王国去过自己的生活吧。”
“要我说,不如让他们的脸留在这边的通缉令上面,这样这群小兔崽子就再也回不来了。”伊格微微低着头,莉芙正在她背后给她梳头发,木质的细齿梳子在银白色的发丝之间细细地勾来勾去。
“他们也有自己的苦衷,我觉得他们倒是不必去死。”零仍然蹲在地上,“伊格的提议不错。”
“但是你要用什么给古德曼交差?”诗人揉着额角,那里正一跳一跳地发痛,“你们觉得这次惊动全城的连环杀人案,用一个简简单单的放逐就能解决问题?古德曼会同意这么做么?”
另外两人沉默了。
“至少留下这些人的画像,保证他们不会再回来。”最后伊格这么说,而莉芙已经给她盘了个相当优雅的发型,银白的发干干净净地被卷到脑后,衬得少女的脖子细长而白皙。
连个子都似乎高了几分。
“这是你们要的辛格的画像。”
凛月和布雷登谈了整整一下午,最终少年将一副他确认过最为相似的画像交给了冒险者们。
“如果你们要伤害其他人的话,我们自然也会拼尽全力反抗。”布雷登眯着眼睛,那种癫狂的笑意已经从他脸上退去了,留下的只有笼罩在他眉宇间的戾气。
“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只要保证你们不再回到这里就行——而且我猜你们也不会想再回到这个地方了。”诗人将画像卷起放在一边,“你的想法和行动固然是你的自由,然而就像我说过的,你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那是你应当承担的后果。”
“对于这点我毫无异议。”少年点头。
“那么我希望你在审判时承认,所有的罪案都是你一人所做,与他人无关,这样大概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你那些同伴的安全。”诗人决定结束这场有些过长而且没什么意义的谈话,“只要他们不再回到这里,我们就不会再插手他们所做的事情。”
“我当然会说这是我一人所为。”少年又抬起了下巴,“只不过我的同伴会怎么做,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如果有人会考虑这些东西,应该就只有辛格了。”
他忽然把脸凑近诗人,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大而可怕的笑容:“可是你们永远也抓不住他。”
布雷登的结局似乎已经被注定了。冒险者们并没有看着他被处刑的兴趣,一个杀人犯换来了他们种下种子的权力,蓝白色的光幕开始在绿色的藤蔓间摇荡时他们就回到了暗月城。
“逆行之风”,正式宣告解散。
“我早就应该这么做了。”诗人这么说。
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人们是砂砾,他们被命运的潮水堆积在了一起,之后又被命运的波涛重新冲散。
这是他在德莫拉曾经读到过的诗句。
没有人提出异议,他们各自转过身去,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朝着他们的命运走去。
9.归来者·第二封信
叶子小姐亲启。
这封信很短,但都是我最想对你说的话。
叶子,我在暗月城的旅行就要结束了。
我去了很多地方,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也多了很多以前没有的感受。
在这次旅程的末尾,我们的队伍一起去喝了一场酒,然后解散了。
弗德瑞莉仍然跟着伊格和莉芙,露比不知去哪里寻找她离家出走的弟弟了,零似乎要去见某个他很重要的人,而我决定回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去。
这个季节,那里的叶子应该已经黄了一大半吧?恐怕我回到那里的时候,它们都已经埋藏在土里,变成来年的泥土了。你家后面那片麦地里的穗子应该开始变色了,我还记得你在里面拉着风筝猛跑的样子,那时候你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
因为你我记住了那个地方,我爱上了那个村庄,我变成了你喜欢的样子。
现在我觉得你可以足够喜欢我了,我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来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你能等我二十年么?我知道,在人类的生命中二十年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但我不在乎,只要你还是那个当年向我伸出手、教我唱月之门、和我一起吹叶笛的叶子,我就永远爱着你。
无论到天涯还是海角,无论你是年少还是年老,姬恩·艾尔索普小姐,我永远爱着你。
你若是问我为何这样说,我只能说这与一切都无关,我爱你只是因为我爱你。
等我回到那里的时候,你能在那里等着我,并且嫁给我么?
我等候你的答复。
愿珂宁永远保佑着你。
您诚挚的,安迪杜恩·银月。
计字10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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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珍琼盖了层毛毯以后,几个还醒着的人便继续起关于行程和地下情况的讨论来。
“这么说来,虽然很冒昧——”巡林客把手里的签子扔进了火堆,上面还残留着的兽脂在火焰中劈啪作响,“几位为什么会在这么幽深的地下呢?明明不管是对地表的情况,还是底下的情况,都很不了解的样子。”
“啊这个就说来话长了——”黑德爱尔打起了哈哈,“还真是不好意思跟你们说其实是迷路了……”
“谁会迷路到这种十层地底啊。”米塔小声吐了句槽。
“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情况。”拉尼亚声音里没什么感情。
“啊,我不是说要打探各位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阿德尼特笑着摆了摆手,“我的意思是,如果需要帮忙的话,我们也很乐意提供绵薄之力——毕竟各位看起来对这里看起来很不熟悉的样子。”
甘柏用和阿德尼特同样的笑脸将拉尼亚的话挤到了一边:“如果诸位能够和我们一起在这个地城冒险,那么真的是不胜感激。”
“我们只需要返回地面。”黑发翼族似乎并不想让诗人把他的话打断。
火堆边一时间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默,甘柏与拉尼亚的话陷入了两种境地,一边表示要下到地下去,另一边则表示首先要回到地上。
“我听珍琼小姐的,毕竟她才是雇主。”甘柏最后耸了耸肩,不再和拉尼亚进行更多的交流。
达内尔不怎么想参与他们的讨论,毕竟怎么考虑都要从珍琼的方面来做决定。他转身去摇醒了珍琼:“珍琼小姐,你的想法如何?”
“……什么想法?”小姑娘半睁着眼睛,看起来还在半梦半醒之间。
“你是要留在地下一段时间,还是回到地面上去?”少年艰难地揣度着自己的措辞。
“啊……?”珍琼皱起了眉头,又往毯子和头发里面缩了缩,“……那就在地下多待一会儿?我好困啊……。”
然后她闭上眼睛,轻轻的呼吸声就又响起来了。
“看起来我们的雇主已经决定了,让我们待在地下——至少在她睡醒之前吧。”黑德爱尔似乎在憋笑。
达内尔一直不太清楚这只狗妖精的思考方式,也许她的思考方式和动物一样,也许她的思考方式比他更像人。
翼族似乎叹了口气:“那么,方便的话,能告诉我们地面上的状况吗?”
“啊,你说的是布恩城里吗?”巡林客开始拨弄火堆,那些火焰开始变小,已经有点要熄灭的意思了,“因为下面的情况,最近稍微有点不太平,亚历克斯男爵也很忙的样子——似乎是在跟上面扯皮下面的资源归属权。当然也有不少关于下面的传闻啦,比如那里有可怕的怪物啊,有卓尔精灵啊之类的。而且因为最近上面的都跟下面的人失去了联系,那些传闻就变得更吓人了。”
“下面原本有住民?”拉尼亚的眼睛藏在阴影里,一丝光也没有。
“按照先遣队的报告,底下确实有一些原住民,不过他们应该没有轻易与对方接触。”火焰在巡林客的整理下开始重新旺盛起来,“而且亚历克斯男爵派出的那些通知他们去尝试接触的信使,从进入迷宫之后就没了音讯——我们也是出于这个目的才去下面的。”
“也就是在原住民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就已经开始分配资源的归属了。”拉尼亚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这些冒险者的任务。
“……唔,你要这么说的话,也没什么错……”阿德尼特挠着头。
拉尼亚没有再说话,一直很热情的巡林客也陷入了沉默。
“如何分配资源到时候再说,先搞清楚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吧。”甘柏似乎恢复了他八面玲珑的常态,微笑着给这两人打了个圆场,“顺带一提,大家是想要前往地面或者往下深入,我都无所谓。”
黑德爱尔打了个呵欠:“我也无所谓,只要能保证这个小姑娘完成任务,那么去哪里都随便了。”
少年忽然意识到这些人之间只有他还没发表言论,而火堆旁的这么多双眼睛正在看着他。
不要看我。
拳脚交替着砸在男孩身上,他用力将自己缩成一团。
不要看我。
有人拽他的头发,男孩略长的短发很容易便被攥在了那人手里,那人把他的脑袋狠狠向后扯去,他甚至听到自己颈椎的呻吟;然后那人按着他的后脑,猛地把他的脸砸在了河滩上。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这么狂?你这个没爹的野种,居然也敢打人?”
河水和碎石一起嵌入他的脸颊和眼眶,剧痛激得男孩狂呼乱叫,少年的声音透过尖锐的耳鸣和蒙了雾障般的思维扎进他的脑海。声音的主人用脚把他的耳朵踩在地上,那只脚用钉了铁掌的鞋跟碾着男孩比他们长而尖细的耳朵,代表他那一部分肮脏的精灵血统的耳朵。
不要看我。
那么多眼睛看着他,看着他被人踩在地上欺侮,看着他的血顺着碎石沙砾的缝隙向河水蔓延,看着他捂着自己根本无法再掩盖的伤痛毫无尊严地向他们哭喊讨饶。
他们在笑。
那些笑容在男孩面前扭曲变形,仿佛獠牙暴突的鬼面。
没有人会同情他,没有人会在意他。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是应当属于他的,无论是尊严、友人,抑或是爱。
血液顺着他的手指缝流淌而下,左半边脸颊痛得已经毫无知觉,一半的视野也被浓重的红黑所浸染,眼皮似乎只是瘪瘪地搭在一个空洞上面。
因为他是一个不知出处的半精灵,是他母亲不贞的后果,他从一出生开始就是污秽的,就算是神也不会对他多看那么一眼。
无论是爱护着他母亲的瑞图宁,还是他从未见过的父亲所信仰的珂宁,那都是属于清白者的神明。
所谓神赐的宝物,一开始就只是母亲用来欺骗他的白色的谎言。
所以不要看着我。
当十岁的达内尔·银月睁开那只同样在血色中模糊的深紫色眼睛时,男孩小小的心胸中第一次萌生出近似于怨怼的情绪,那些情绪从一颗极细小的种子开始疯长,最终成长出了延伸到他每一根汗毛的仇恨,成了那些他自己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为何而来的恨意和疯狂。
而那以后的世界,再也不是他曾经见过的样子了。
“我的任务只是保证她的生命安全。”半精灵对着珍琼扬了扬下巴,“至于这支队伍要去什么地方是另一回事。”
“既然我们的同伴看起来已经决定了往下走走一探究竟,那么理论就上是人数越多越安全吧?”甘柏笑道,“我们一起下到地城去也更有把握一些。”
第二天的行程枯燥而无味,不知是多了他们这些不速之客的缘故,还是因为从休憩中醒来之后发现本应在他们之间的拉尼亚不知何时不见了身影,一路上他们之间并没什么交流,只有珍琼伸手想摸米塔的尾巴,而结果是两方面都非常明显地吓了一跳。
当天晚上,或者是应当称为夜晚的时刻,一行人到了地城的入口处。四周堆着的石块让这条路比起“道路”而言更像是山洞塌方造成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有个大约两米见方的洞穴,一条绳梯静静地垂在那里,像是没人都用过的样子了。
“真难闻。”黑德爱尔的脸有些发绿。
半精灵觉得自己大概知道狗妖精泫然欲吐的原因,那股淡淡的臭气也飘到了他鼻子里面,是无数的死者堆积出的味道。
但他倒是不在意这股会把狗妖精熏晕的味道,他在意的是本应因为到达目的地而兴奋的那几人异常地沉默着。半精灵俯下身去拎起那根绳梯,虽然有段日子没人用过了,但看起来还算是相当结实,一时半会不会断掉。旁边有几个浅浅的脚印,通过大小大概能判断出,那个擅自行动了的翼族也从这里下去了。
“那个地下城市,就是从这里下去么?” 达内尔偏过头去问阿德尼特。
“是的,可……不该这么安静。”巡林客的脸色在火光下和黑德爱尔一样难看。
“……那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半精灵站起身来。
“至少在那份报告书来看,这里应该还挺热闹的……据说甚至不比布恩城的居民区冷清。”阿德尼特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虑。
“是因为那些来这里探索的冒险者么?”半精灵的眉毛向一起蹙去。
“是的,可冒险者们都去哪了?”
巡林客的声音里有种恐惧的嘶哑,半精灵再次弯下腰去拎起那条绳梯:“你的问题现在谁也无法回答,而且这东西已经有段时间没被用过了,我也不知道我们的那位同伴是如何下去的——大概是飞下去的。”
他抓住绳梯固定在地上的一段,翻身跳进洞里,抬头看着站在外面的人。
“我先下去探探情况,如果有情况我会喊你们的。”
洞穴里漆黑一片,达内尔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带什么光源——不过就算他带着光源,他也没有多余的手去拿。周围全是令人不安的寂静,连地下应当存在的那些小生物也毫无声息。空气中的腐臭愈发的浓重,等他下到尽头时那股味道已经让他觉得自己有可能会在这里中毒而死了。
昨晚他们在闲聊中提到过这个地方,按照阿德尼特的说法,向北而去应当就是冒险者们的营地。达内尔曾经在班纳曼见过那种地方,那里应当是热闹而嘈杂的,而他看到的只是一片营地模糊的轮廓,笼罩着这里的只有墓地般的死寂。
“我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你们可以下来了。”少年仰头向上面喊了一句。
留在上面的人也陆陆续续顺着绳梯爬了下去,达内尔能感觉到巡林客在他身边不自觉地颤抖。
“你所说的那个营地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人。”少年没看阿德尼特的脸,他的眼睛正在辨认黑暗中那些影影绰绰的轮廓。
“……我想去看看。”青年的声音发涩。
有什么东西在动,黑色的轮廓在灰黑的底色上缓慢地挪动,搅动着污浊恶臭的空气。
少年敏感的神经对他发出警报。
“我也去。”他回头看了一眼珍琼,女孩儿睁大了碧绿的眸子看回去,白衣的诗人站在他身旁,狗妖精捏着鼻子翻白眼,一脸濒死的表情,“甘柏就陪着大小姐留在这里吧。”
阿德尼特点了点头:“那么走吧。”
“等一下,有人来了。”黑德爱尔闷声闷气地说,她把鼻子捏得连自己的声音都变了调。
说话间有两个人影便向着他们的方向来了,他们走近了些少年便看到了那对显眼的翅膀,只不过翼族人身边还有另一个小巧的影子,而那个影子是他所陌生的。
长刀刃口出鞘一寸,少年握着自己的武器迎了上去。
无法信任。
不可信任。
所有的东西都有可能突然对他露出獠牙。
“……生,那些就是你的队友吗?”
女性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抱歉,忘了问你的名字。”
女人又说。
“嗯,我们是一起下来的。”
回答她的是拉尼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没什么感情。
两人已经走的很近了,确实是拉尼亚和另一个女性,而女性的脸上充满了动摇的神色。少年可以确定他们没有威胁,便松手让武器静静地落回了鞘中。
“这下面发生了什么?”他迎着拉尼亚走过去,“全是尸臭味。”
比起自己妄加揣测,自然是问先一步来到这里的人更加准确,也更加方便。
“还是让这位小姐给你解释为好。”翼族人把达内尔的问题扔给了他身边的女性,“同时需要尽快联络地面上。”
半精灵这才去关注那个女性,她看起来还很年轻,在翼族人身边显得矮小而瘦弱,虽然少年知道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弱小。
大概。
“这下面,发生了什么?”达内尔对着女性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营地里的人都变成了怪物。”她的瞳孔在眼眶中轻微地抖动。
“变成了怪物?究竟是怎么回事?”女人不明不白的回答使他心烦,少年没忍住追问了两句。
“是的,不怕死的怪物。但是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女人摇头。
“那现在还有人在变成怪物么?”少年不耐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也许还有的队伍没有回来,还在地底深处。”女人仍然在摇头。
一问三不知。
“你能把你经历的事完整的给我们叙述一遍么?”
空气中的腐臭正在使他反胃。
“我们的小队出去执行任务,回来以后整个营地就变成了这样,具体的原因我也完全不知道。”女人的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衣服。
“我们会去粮仓调查。”拉尼亚在他背后这么说。
“粮仓?”
似乎有那么一瞬间,腐臭污浊的空气里出现了一丝风。
也就仅仅是一瞬间的错觉。
少年的目光从女性身上挪开了。
“粮仓……食物是人变成怪物的原因吗?”
阿德尼特的表情扭曲了。
“听洛克伦小姐的说法,她的同伴就是吃了粮仓的食物才变成了怪物。”
翼族人的翅膀轻轻开合,扰动着凝滞的空气。
“那她为什么还能保持正常?”
疑虑的调子。
“她那天似乎胃口不好,没有吃饭。”
简洁的回答。
“也就是说,粮仓的食物被人做了手脚,或者它们本身的原材料就有问题的意思么。”
少年下了结论。
“那么我也想去看看粮仓的情况。”阿德尼特做了决定,“米塔,先给洛克伦小姐检查一下吧?这里如果有那么多的尸体,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瘟疫。”
“那么谁负责护送她到地面上去?”达内尔看了看站在一边的珍琼和甘柏,前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所做的一切,后者却满脸都写着不愿战斗,一副嫌麻烦的表情。“我们也有非战斗人员,如果他们出事,后果我们都无法承担。”
“洛、艾达、米塔和坎宁顿会送她上去。”巡林客耸耸肩,“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上面的迷宫没什么危险,我想就算是洛克伦小姐独自行动,都未必会遇到危险。”
少年又看了一眼女孩,珍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甘柏,眼神有些不知所措。
“那么,让珍琼小姐带着……”
少年把剩下半句话捏碎在了嗓子里。
“让她和你们一起到上面去吧,这里不适合她逗留。”半精灵重新整理起自己的语言,“甘柏和她一起走好了。”
“我还是留下吧。”诗人忽然笑了,“这是不可多得的经验啊。”
很快这个临时的六人小组便离开了地下世界,向着地上出发了。而余下的几人稍作整顿之后也开始向着营地前进。
“该死,这味道怎么这么重。”狗妖精没忍住骂了出来。
尸臭味随着他们靠近营地愈发的浓重,一路上他们看到无数分散的身体零件,还有那些缓慢蠕动的、仅剩半具的身体。
达内尔听说过操纵死人的神术,在他的印象中那些极恶的术法属于宵银的牧师,他们把活人血液生生放干,然后通过一些什么术式让那些牺牲者成为他们的傀儡。
可现在他们看到的这些东西显然连傀儡都不如。
有些尸体似乎是闻到了活人的气息,向他们扑过来,结果基本都是被拦腰斩断或是劈作两半,而尝试去抓他们腿脚的半截尸体,被踢一脚就一动不动了。
“啊——早知道就问问米塔有没有什么防熏措施了,现在我觉得我要死在这里,被熏死。”黑德爱尔吊着两只死鱼眼这么说,她那对小匕首上沾满了死尸腥臭的血块。
没人接话。
营地里还有些零星的尸体,显然阿德尼特不想引起战斗,有意避开了它们。而被不小心惹上的那些死人,也在几个来回之内就被解决了。
毕竟没人想在这个飘着浓重死气的地方多留哪怕一秒。
粮仓内一片狼藉,似乎有谁在这里大闹过一场。地上散落着被人咬过的食物,齿痕还清晰可见,而地面上的脚印杂乱无章,像是哪个醉汉在这里跳了一场脚步诡异的舞。
“这里的食物,都是哪里来的?”少年捏着一片发黑的面包。
“应当是地上带下来的。”阿德尼特似乎在检查另一边的情况。
达内尔抬起头来:“负责这个粮仓的人,是谁?”
“这个我不清楚,应该是营地的负责人来分派的。”巡林客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而且现在看这样子,恐怕就算我们找到了他,他也没法回答我们了。”
“这些食物有毒。”甘柏扔下一块熏肉,那东西的表面看起来还是红润而健康的,只是在这种环境里怎么也想不出有人吃得下东西,“我没见过这种毒,那些——丧尸,可以这么称呼吧,我曾经听说过这种东西——他们就是吃了这些食物才变成丧尸的。”
拉尼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不管你是怎么知道这些食物里有毒的,现在应该把它们处理掉。”他指了指粮仓门口,“都出去。”
“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阿德尼特不可理喻地看着狗妖精,她刚才包了些不知什么东西跑去墙角挖坑了,而现在她又在把什么东西往怀里揣。
“我留个样本,这不是常识嘛!”黑德爱尔振振有词。
然后她身后忽然冲天火起。
“你干什么!!”狗妖精吓得往前窜了两三米,火舌差一点就要燎到她的尾巴。
“粮仓里有油脂,我把它们点着了。”拉尼亚淡淡的说。
“那是做什么!”
“处理有毒物质而已。”他不再理会狗妖精,转而询问阿德尼特,“这下面还有其他粮仓么?”
这个翼族的声音从来没有什么感情,少年心里这么想着。
“按照资料的话,应该没有仓库一类的地方了,”仓库的火焰在他眸子里跳动,“但是也不能排除有人自己储存粮食之类的情况。”
“你们得罪的人很多么?除了原住民之外还有什么想要你们命的?”甘柏凑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我甚至对于原住民都不算了解。”阿德尼特似乎有点烦躁,“报告上写的语焉不详,我也不知道在报告发送之后这里的人跟原住民发生了什么。”
没有感情的人,不是理智得可怕,就是心已经死了。
“这么一看,只能把嫌疑人暂定为原住民先生们咯。”甘柏摊摊手。
前一种人他没有见过,而后一种人,他永远忘不了他十五岁时遇见的那个薇洁娅牧师。
那个紫衣的女人在他面前伸出手,用她与她的眼睛她的火焰同样冰冷的声音问他,你恨着谁呢。
丧尸群开始向着火光聚拢,它们似乎保留了生前的本能,如今像是飞蝗一般朝着火光扑去。
那个紫衣的女性手上燃烧着冰冷的火焰,那些火焰冻伤了他左脸上的伤疤,那些蚯蚓似的痕迹在她冰冷的、却如同母亲一般的触碰下一片片掉落,露出下面鲜红的皮肉来。
想要复仇么?
她这么问他。
想,他如实回答。
那么你先杀死自己吧,从这里开始。
她用那只冰冷的手按在男孩那时尚且单薄的胸口,十五岁的达内尔·银月觉得自己的心脏在那一刻被冻结了。
丧尸群包围了他们。武器出鞘的声音清脆而坚决,长兵短械带着腥风撕裂那些怪物的身体,腐臭的黑色血液在空中以凝滞的状态飞行,之后沉重地落地。
十七岁的时候,他向那紫衣的薇洁娅牧师告别。
她问,你准备好了么?
他说,我准备好了。
她说,复仇之后,你并不会得到所谓的快乐。
他说,我不在乎,我会手刃那个男人,哪怕他跑到别的世界,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会杀了他。
她说,去吧,孩子,薇洁娅女神永远站在你的复仇之路上。
她说,你的悲伤和愤怒会给予你力量,无论何时何地。
刀锋扯开最后一具丧尸的身体,那具尸体被少年自肚腹处切作两段,各种内脏混合着恶臭的血液流了一地,而那尸体就算这样也拖着它不断向外溢出的内脏向前挪动,朝着少年的脚抓去。
长刀轻而易举地从它后脑穿透过去,尸体抽搐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嘿,你们看我发现了什么!”黑德爱尔在另一边又蹦又跳,似乎想以她矮小的身体来引起他们的注意。
“什么东西?”甘柏凑了过去,“又是吃的?”
“谁有心在这么臭的地方找吃的。”狗妖精白了他一眼,“脚印啦,脚印,你们看这里。”
黑德爱尔指着的地方有些模糊的痕迹,依稀能辨认出来那是串脚印,稳定刚健地朝着南边去了。
“这肯定不是丧尸留下的痕迹。”阿德尼特用手指按着脚印的边缘,“一定是有什么人从这里逃走了,而且是清醒的人。”
几人顺着脚印一路向南追踪而去,除了那些被他们破坏的脚印之外,两行脚印一路稳定清晰,一直延伸到绳梯边缘才没了踪影。
“这样看来,凶手不是原住民。”
是叙述还是感叹,现在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诗人捋了一把头发:“他们得罪的人真多。”
攀上绳梯之后众人跟着循着气味的黑德爱尔继续追踪脚印的主人,事情的进展相当顺利,然而阿德尼特却发现了异常。
“他走的路不对。”巡林客这么说。
“这条路怎么了么?”甘柏扬起眉毛。
“这条路不是平时经常有人走的大路。”阿德尼特嘴上说着,脚下却不停,“脚印的主人绕路了,他有意选了人少的路。”
“所以呢?”诗人似乎对这人有意绕开大路的行为没什么想法。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很奇怪而已。”
阿德尼特不再说话,队伍沉默着前行。
又走了一段路,几人看到了一堆篝火的余烬,余烬旁边还摆着一些剩下的食物。
“这人胃口是不是不好啊,都没吃多少东西。”甘柏蹲下身打量着那些食物。
“暂且不管他是不是胃口不好,总之这人是又往前走了。”黑德爱尔嗅了嗅那些没怎么动的食物,“咱们继续跟下去就是了。”
没有人提出异议。
沉默的前行仍在继续,迷宫内回荡着脚步声和呼吸声,以及从远处传来的兽吼。
第二个营地比上一次更早地出现了,余烬旁的食物与第一次一样,也只是被人胡乱地咬了几口。
“他难道没有饿死吗?”狗妖精对于食物的状态表示无法理解。
她的吐槽没得到什么回应,其他人的脸色都相当凝重。
少年再次沉默下来,有个不怎么好的猜想在他脑海里渐渐成形。
然而这个猜想也要等到看见这个人现在的状态时才能证实。
队伍的行进速度渐渐加快,第三个营地很快也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这次余烬旁的食物一口未动,饮水被打翻在篝火上,看起来分外地狼狈。黑德爱尔也不再说什么打趣的话,只是一股劲地顺着气味追了下去。
有种不祥的预感从达内尔背后渐渐升起,那是种对于危险的本能逃避,是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拥有的直觉。
他下意识地握紧自己的武器,只有这把刀才能让他安心一些。
“路不对了,”阿德尼特忽然说,“刚才虽然绕了路,但是目的地是地宫外面,但现在的路线毫无逻辑,就像是人梦游乱走的一样。”
“有一股不太好的味道,我猜是龙。”黑德爱尔皱起眉头。
甘柏跟在她身后气喘吁吁:“龙?”
“也许是龙兽,也许是多头龙,也可能是亚龙——”狗妖精喘了口气,长时间精神高度集中的奔袭似乎让她也有些吃不消,“总是,就是龙的那些亲戚。我曾经见过亚龙,所以知道它们的那种味儿。”
“也就是说,那个人有很大的可能性被你所说的龙吃掉了。”阿德尼特啧了一声。
“是,恐怕他现在正在龙兽的胃里呢。”黑德爱尔说着忽然一个急刹车,“看见了。”
悠长低沉的吼声从前一个拐角处传来,正是最初的五人小队从暗月城进入这个迷宫时听到的那个声音。
声音的主人步履沉重,它一步步地从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向他们走来,黑色的龙角先露了出来,之后是宛如枯骨的面孔和浑浊的眼珠。它看着这些不速之客顿了一下,接着嘶吼起来,整座迷宫都在颤抖。
是一头黑色的亚龙,而它玻璃球般无神的眼睛正注视着站在这群人最中间的达内尔。
少年觉得自己和它对视了很久,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也许那只是一个瞬间。
亚龙对着少年张开它巨大的嘴,里面一股股腥臭迎面扑来,还夹杂着他已经熟识的尸臭气——与地下都市的味道相同的尸臭。
然后那张仿佛要将龙兽脑袋分成两半、长满利齿的大口猛然合上。
少年手里的刀带着鞘抵在了它嘴里,达内尔甚至没能来得及拔刀。龙兽的动作停滞了一下,那柄薄刃从鞘里脱出的同时它合上了嘴,有些发黄的素鞘在它嘴里变得粉碎。
“离开它!”阿德尼特大喊。
半精灵擎着长刀飞退,刀刃在他手里随着亚龙的怒吼震荡。
另一个人影从他身边擦了过去,色彩污秽的双翼在空气中扇动出一阵小型的旋风,长剑从亚龙鼻骨处插了进去。
亚龙的动作停了。
“干掉了……?”甘柏的声音细若蚊鸣。
亚龙忽然开始咆哮,龙头一摆,将还握着剑的翼族人击飞了出去。
“这个家伙不对劲!”少年大吼,“它也是丧尸!”
仅仅是猜测而已。
那个从地下世界逃脱的人,由于某些原因没有当场变成丧尸,而是带着一些食物从地城中逃跑了出去。然而他逐渐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异化,他恐惧着自己的变化,从而避开了人多的大路,选择绕小路离开地下迷宫。
也许他觉得,离开这个迷宫自己就有救。
可他没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当他到达第三个营地的时候已经几乎完全丧尸化了,所以开始无意识地向迷宫深处走去,而他在这里遇上了这头觅食的亚龙,龙兽便自然而然地把他当做了食物。之后食用了丧尸化的人的亚龙也变成了丧尸,这种毒素的可怕性大概就在这里。
一切都仿佛顺水成舟。
之后,前去探索地城的他们发现了这个问题,追随着这个人的脚印来到了这里,遇到了这头丧尸化的亚龙。
刀枪无眼。各种武器在亚龙身上留下或大或小的伤口,可这些东西阻止不了它的行动。它和那些丧尸化的人一样,对于疼痛流血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本能地攻击任何一个站在它面前的、活着的生物。
缠斗之后达内尔再次从战线中脱离出来,汗水蛰痛了他的左眼,浑身溅满了龙兽腥臭的血液。
让它停下。
眼前有些模糊,半精灵看着自己手中的刀,刃口薄而锋利,那个帮他鉴定这刀价值的人说,这是口难得的好刀,吹毛断发,削铁如泥。而他用这把刀在十年间砍过无数人和物,它从不曾卷刃缺口,仿佛这柄刀天生就是为了斩杀而生。
少年猛然加速,将手中长刀递向龙兽的膝窝。薄刃轻而易举地从鳞片之间嵌入它的骨骼缝隙,半精灵用力将刀刃顺着骨缝向前推去。
那条腿应声从膝窝处被断作了两半。
龙兽跪倒在地,轰然作响。
被抓住了弱点的龙兽很快就被几人解决掉了。前后四肢全被切断之后它只有在地上狂乱地扭动头颅与尾巴,而这两部分也很快被他们想办法给卸了下来,就算这样,这具“尸体”也还在努力地蠕动。
“它的尾巴还在动——这东西是壁虎吗?”黑德爱尔踢了踢那根肥厚粗壮的尾巴。
达内尔没发表什么评论,只是自顾自地从尾巴的断面上切下一块龙肉,黑德爱尔皱了皱鼻子,走开了。
“检查一下它的毒素吧。”他把肉片递给诗人。
甘柏似乎被少年的动作吓了一跳,但随即便恢复了他平时那种笑嘻嘻的表情,随手将龙肉拿去,不出片刻便反馈了结果:“和地城那里见到的是一样的毒素。”
“喂,过来看看,这里有半具尸体。”黑德爱尔在另一边招呼他们。
亚龙的尸体背后就是它的龙巢,巢穴里躺着一个人的上半身,而那人的身边散落着一地杂乱的行李,看起来大概是龙兽的杰作。
“这儿有个徽记。”狗妖精指给他们看。
那东西做工精致,看起来像是只独角兽的脑袋,而它具体是什么,他们谁也不知道。
“我不确定这是谁的徽记,”阿德尼特在一边挠头,“但我知道这个肯定不是男爵手下的徽记。”
“那现在呢?”甘柏反问他,“我们唯一的线索只剩下这个徽记了。”
“虽然我不知道,但是男爵可能知道。”阿德尼特从地上捡起那枚徽记装进了口袋,“如果可以的话,请各位陪我一同去见见男爵,解开疑惑的同时,他必会给各位应有的奖励。”
几人来回看了看。
“真巧,我们也有事情想要和男爵谈一谈。”甘柏又笑了。
之后的路程开始变得简单起来,每天的事情就是赶路和休息,当然少不了狩猎迷宫中各种各样能吃的东西去填饱肚子。刚开始黑德爱尔还有些抗拒,但吃过一次蜜汁獾猪烤串之后她就爱上了这种料理方式。
当他们再次见到阳光时已经是十天之后,一行五人的样子像是从地狱里回来,全身的衣服都脏得令人无法忍受,还带着淡淡的尸臭。好在男爵第一时间便回应了阿德尼特的请见,他的报告也简明扼要,没有花费他们太长的时间。
“作为布恩城的领主,我向你们表示感谢,不知名的冒险者。”
男爵似乎并不那么高兴,但他同样许诺给了这一行从暗月城而来的人一笔奖赏,还询问他们是否有什么需求。
“可以实现的,我都会尽可能给你们实现。”他这么说,“比如在布恩城赐给你们一所房子,之类的。”
“我们没有什么太多的要求,我们本就是前来完成委托的。”甘柏话里带着他那种标志性的、疏远的礼貌,“我们最主要的需求大概只有一个,就是将这枚种子种下。”
他举起珍琼的手,淡绿色的种子在女孩手上稳稳地泛着蓝光。
回到暗月城时,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
任务的结束,代表着他们能够脱离开这支临时拼凑的队伍,去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如果这支队伍里的人们的都是那种喜欢热闹的自来熟性格,大概队伍的气氛会好很多,只是现在在这里的都是些不愿与他人产生交集的人,当然还是独自一人的时间对他们而言更为舒畅。
“我要回去了。”珍琼忽然说。
“回去?”黑德爱尔抬着头看她。
“嗯,回家去。”女孩点头,“我想回家去了。”
少年忽然不敢看那双翡翠般的眸子。
“谢谢你们。”珍琼看着她面前的人们。
一只狗妖精,一个半精灵,一个翼族,还有一个沙漠精灵。
这些人从她旅程的开头一直陪伴她到结尾,而现在要目送她回到属于她的家乡。
“那么我也回去了。回克林菲尔,你们有空可以来玩啊。”甘柏仍然在笑,那个表情并不是发自内心,而是一种虚假的、仿佛面具一般的伪装。
谁也不知道他的面具下究竟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这个伪装成了诗人的牧师,到底有啥什么样的企图,达内尔不知道,也不在乎。
他只是无端地直觉到,自己这次旅途真正的目的,再不做,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