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万年的碰撞,终于有彗星能脱着尾巴荡过古钟前了。
纤尘落地激起涟漪,一圈圈荡开,最后细小的灰尘落在少女的头发上,又由她身后的机器人笨拙地拂去。
年老的女性将这一幕印入大脑,偏着头微微地笑了。
“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一样拥有长发呢。”
巨大的钟声响起,坐在台阶上的三人不由自主地回头,青钟上古老昳丽的花纹布满了铜色的锈迹,钟声混浊,一如眼前老妇人的眼睛,但此刻这双眼睛盛满了温柔的星光。
她苍老的声音在静夜中缓缓流淌,与身后的钟声混在一起,模糊不清。
她梦见了蓝色的星球,梦见了广袤的星海,于是三千尺的寒冰骤消,汇聚在宇宙中,一齐绕在她的周围。
她从未告诉过他人这个梦,这个每晚每晚都在做的梦。
“你好,Q142。”
这是她为她的情人取的名字。
如果你曾分不清虚幻现实,曾迷茫不安,那么你应该很能理解她的想法和思维。在回到枯槁瘦瘠的现实还是继续眠于这松柏色的雾中,她花费的时间不过是见到Q142后的十秒之内。
这是她对现实世界无声的反驳。
一颗星星是她的情人,这让她想到就觉得浪漫。夜晚入睡后,睁开眼看到Q142,她便会远远地捧着脸飘在空中,用一种极其梦幻的语气讲述今天她思考的事。
“Q142,你说如果我们在现实遇到了,你会对我说什么呢?”她把一只手高高举起,然后快速地滑出一条圆润的弧线,“呼……你会夸赞我吗?”
理所当然没有人回答,然后她继续说:“你肯定会的吧,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你温柔,高大,能容纳一切东西,你能将我高高抱起,然后亲吻我的脸蛋,大声表扬我。我的大拇指比别人长了许多,你会告诉我这是和别人不一样的象征。真好,对吧?”
她说这些,不过是因为寂寞,当然,或许还有更多隐秘的原因,不过具体是因为什么现在已经很难分辨,毕竟谁不喜欢这颗蓝色的星星呢?
比沉寂的海要活泼,比吵闹的天空要青涩,他清爽得仿佛带着咸味的海风,水汽几乎要将她稀薄的头发打湿了——在梦里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以往都是孤身一人,现在却有Q142伴她入睡。他们躺在桂树女神瀑布般的长发上,将绕在周围的奶色雾气当棉被,然后再由她一字一词地诉说对他的爱恋。
Q142个合格的情人,他和她的距离不远不近,总是恰到好处地拥着她,他还会把手做成苍穹的样子,贴在她的额头。
她很满足了,只是这样就已经够了。
但随着季节流转,Q142几乎要成为她再也不能碰触的镜像——他在离她越来越远。
入梦的时间越来越短,他们 之间的距离也在被无限拉长,她几乎快要丢掉他了。
她不知道这种变故发生的原因,但如果非要寻根觅踪,或许一切的起点是前几天村子里搬来的新邻居,一个高大帅气的年轻人。他的眼眸似乎在和世上所有的女孩维持恋情,眉毛上挂满了数不清的粉色暗恋,就算是她,也忍不住对新邻居产生了些不该有的绮思。不过在几秒后,她就收回了自己的情感,暗自唾弃自己的三心二意,最后为表决心,还没有参加恭贺新邻居乔迁之喜的宴会她就已经转身回到了自己那狭小漆黑的出租屋。
那个晚上,梦还是那个梦,Q142还是那个Q142。
但她总觉得良心不安,于是软着声说了许多的话。
从今天早上起床后看到的湖泊雾气讲到了午餐时分牛奶洒掉,她都事无巨细地说给了Q142听,唯独绕过了那几秒钟的精神出轨。她在有意无意地避免被他知道,被他知道她在渴望着现实生活中的幸福圆满。
然而她的温顺柔软只能成为谎言丑陋的遮羞布,冷冰冰的行星碎片在嘲笑她的痴心妄想。作为轻浮的代价,她不安地抱膝抬头,眼泪落下眼眶的瞬间,那团小小的泪珠浮在空中,折射出了美好的光辉,似乎已经迷失了从眼眶到地面的方向,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空气中的颤动从亿万光年外传递到她的面前。
最后那颗蓝色的星星越来越远,他的旅途似乎已经停止了,只是越来越远,或者越来越小。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Q142正在慢慢地消失。与此同时,巨大的白光蓦地爆发,仿佛在发出叹息,他们旋转,旋转,最后冰冷的星屑在她的指尖融化了。
梦境被炸得七零八落,空荡荡的黑洞吸走了她的心脏,如啜饮咖啡上的奶油泡沫那般容易。
她跌跌撞撞地冲出家门,脚下的石子一直阻碍着她的奔跑,漫天的星星,却找不到那颗可恶、又丑陋的Q142。她放声大哭,将所有无果的爱恋,这些日子里的踌躇彷徨倾泄在平整的大地上。
“请问,你没事吧?”
温柔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她赶紧把泪抹掉转头。月光下她新邻居的金发正调皮地闪着光,那双宝蓝色的眼睛仿佛愿意倾听世间的一切哀伤。
她用力地吸吸鼻子,微笑着拢了拢长发:“我没事,谢谢关心。”
“然后呢?”少女懵懂地问,却被机器人拉了下,她立刻反应过来许是自己说了不该说出的话,然后垂下了头,嗫嚅着嘴唇:“抱、抱歉……”
老妇人摇摇头,缓缓地说:“我这一生不够长,也不算短了,如果可以的话,”她笑了下,又拢了下才到肩膀的银灰色短发,续道,“小姑娘,你如果在路上遇到了一个高大,温柔,有着蓝色眼睛的人,请务必告诉他,Q142,有人在等你。”
*字数3333
*这字数我太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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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群正派人在一起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会被人背后捅刀。
虽然估计已经有人猜到自己是个冒牌诗人,但甘柏一点都不打算主动表明身份,指不准摊牌后会有正义感过剩的家伙立马谴责不以诚待人,或者揪着菲诺牧师这点大做文章。
无论怎么看都很尴尬。
——为了不产生无谓的裂痕而隐瞒身份,我还真是高尚啊。
这笑话真冷。
避免暴露身份的最佳方法就是尽力避开无谓的打斗,每日祈祷可以用各种各样的借口蒙混过关,但若是真的下意识使用神术辅助并被众人所察觉,事后一顿盘问是跑不了的。
何况,身上的神徽藏得还不够隐秘。
毕竟遇到危险意思意思支援一下,才符合诗人的身份。
预备发动袭击的事情基本众人皆知,前去打探这类消息的同伴收到的回应以白眼居多,不过好像没人太过计较。
——真是群温和的好人。
所以甘柏笑眯眯的开始查探营地布置。
既然在战力上表现不出足够的价值,那就让队友彻底把自己当成狗头军师之类的角色就好。
简陋的临时基地连哨塔都没有,怪不得无法提防原住民的夜袭。
预警措施也是差的可以,白天的巡逻队仅仅只有三组,更勿论不符合人类作息的夜晚时刻,无精打采的痞子们扛着粗制滥造的武器,为数不少还是哈欠连天一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昏昏欲睡的模样。
甘柏甚至怀疑哪怕他们不插手,这群不专业的开荒群众迟早会被原住民一个个按死在地上。
前提是没有人类方的助力介入。
珍琼小姐护卫队的任务,应该就是在支援到达前,加快将先遣者们清理干净的速度。
关于队伍的名字他很满意,这支东拼西凑的小队凝聚在一起的理由,直白的就和字面意思一样。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想出去冒险,却不知道找打手的重要性。
幸好她带够了钱。
更幸运的是她没在遗都招人。
珍琼需要五个伙伴,这正是他们存在于此的意义。
出于虚无缥缈的职业道德,甘柏没有做出任何可能会妨碍到队伍计划的行动,碰见个看上去傻兮兮而且不会指手画脚的顺眼雇主不容易,而目前为止中规中矩的行为,当然和对其余人心怀忌惮有关。
正经人太多的情况下,行事自是要小心翼翼。
充当信鸽的海燕自拉尼亚处归来,落在珍琼的头发上东啄啄西啄啄,后者在发出几声清脆的鸟鸣后小鸟悻悻一蹦一跳到肩侧,探出绑有纸条的细腿等待伙伴摘下。
不得不融入信使角色的飞禽不满的“啾啾”乱叫,因为珍琼此刻怎么看都是忙于整理头发而不是尽快取下腿上的情报。
拉尼亚那边没有送来什么重要信息,原住民没有异动一切安好,应对来自人类几天后的突然袭击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活的重心,无论是将老弱病残转移至安全地区,还是准备各种各样的疗伤草药都属于正常反应。
和开拓者营地这边一盘散沙的情况相比,怎么看都是土著的效率占上风。
别说是准备战后事宜了,业余人士们直到现在还在招募参与奇袭的队伍,哪怕是作为支东拼西凑的临时团体,也太凄惨了些。
甘柏异常庆幸队伍中有拉尼亚在,若不是他,一行人百分之八十会加入人类一方,带着一群看上去甫一交锋就非死即残的杂鱼,与齐心协力的飞行原住民来一场赢面小到可怜的大战。
营地的布防情况被写在纸上反馈给拉尼亚,多亏了人类方的粗心大意,海燕少受了很多罪。
作为信差,它不光没有因形迹可疑遭到弓箭手拦截,而且连联络的次数也比预想中的要少——拉尼亚写的东西不多,而人类这边有价值的情报更少。
甘柏冷眼瞧着口沫横飞怂恿拓荒者加入奇袭队伍的宣传人员,在他口中原住民似乎成了纸糊的老虎,只要轻轻一戳就会身死倒地,而参加这次“光荣的战役”——他确实这样形容不甚光彩的偷袭行为,无论是否生还都会获得为数不少的财富。
“用长矛和利刃去抢回你们的财富!它们就在野蛮人手里!”
演说的确鼓动了部分人的情绪,但这应该距离预定的目标人数还有差距,否则那则“诚征勇士”的告示也不会在任务板上停留如此之久。
“我觉得我们可以混进奇袭队伍。”
甘柏简单的提了下,这个提议立马得到了众人的同意。
看来他们的确很缺人手,没有任何繁杂的手续,一行人就被批准加入了奇袭队伍,连检验是否为奸细的过场都未曾走一遍。
可能管理人认为,没人会乐意充当异族的走狗,哪怕是在实力远弱于土著的情况下,人类还依旧抱持着不知从何处萌生的自傲。
原住民的夜袭行动不曾停止,这应该也是计划的一部分,突然停止的袭击活动可能会让开拓者们产生戒心。
但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
有个眼尖的家伙瞅见土著中有个翅膀颜色不那么深的家伙,而他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行踪不明”的拉尼亚。
消息传播的比预想中要快,护卫队因此受到了不少责问。
“醒醒,我们的伙伴没那么丑,他的脸不像猩猩。”
甘柏的回答简单明了。
“他死了。”
达内尔的谎言尽管不含恶意但也令人侧目。
为了不打草惊蛇,通过海燕进行的通讯行为也大幅减少,甘柏猜想可能这是份投名状,如果拉尼亚下手的时候有所犹豫,估计他真的会和达内尔所说的一样身陨此处。
“听上去太不吉利。”
确定好事者走远之后,黑德爱尔半真半假的抱怨了句。
可惜这个猜测不会得到证实了,因为奇袭的日子近在眼前。
出了这档事,大小姐护卫队的人仍安安稳稳的站在奇袭队伍的行列中。
——他们到底有多缺人啊。
甘柏垮着肩混在人堆中聆听慷慨激昂的誓师宣言,比起领主所允诺的种种好处,他更关心这支破烂队伍是否能够引起足够的混乱。
有些事是要背着名义上的伙伴做。
急行军一点都不像样,理论上的隐秘行动搞的跟郊游一般散漫,声势倒是足够,但除了这点之外几乎没任何可取之处。
监军自然是有,眼尖的沙漠精灵一眼便看出几名混在人群中稍微像样点的家伙,怎么看都是防止有人临阵脱逃动摇士气。
上面的人还是比较清醒,对这群只会打顺风仗的乌合之众没有抱太大期望。
倘若埋伏不存在的话,或许确实会收到奇效。
抛射的箭矢下,人群理所应当的乱成一团,“不要慌!保持阵型!”的吼叫彻底被淹没在惊恐逃窜的声浪之中。
反水的队友们混在其中大杀特杀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原住民的弓箭率先点名做掉了担任监督者这一职务的角色。
出头鸟都被射成了筛子,哪怕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大多数开拓者选择夹起尾巴逃窜。
他们只是来趁火打劫,不是来送命。
甘柏满意的做出被人群推搡不得不偏离小队的模样,杀意正酣的战友可能也不会注意到他已不在原本的位置。
总之以防万一。
领主的房子永远是最大最豪华的那个,这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当他从洪流中脱身后,发现打着同样主意的不止他一人。
——只能说有眼光的人不少。
提前察觉到颓势想捞一笔的家伙率先闯入领主屋宅,光看门口横七竖八的守卫尸体即可知道被人捷足先登。
骂骂咧咧的男人们从屋内鱼贯而出,并没有察觉到躲在阴影中的牧师,碍事的白色长袍早已脱下藏好,黑色短衬更适合此类隐秘行动。
看来他们一无所获。
“翻了个底朝天全是破烂!”
领头的男人重重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那个肥猪压根不在!地契有个屁用!废纸一坨!这点钱塞牙缝都不够!”
他愤怒的晃了晃手中的皮囊,钱币碰撞的声音何时何刻都如此悦耳。
原本应价值万贯之物在势力倾塌后一文不值,土著们不会承认人类私自划定的结果。
看来没必要和无功而返的强盗们于分赃上发生冲突,为了一袋钱和人大打出手不是不可以,瞧其分量很有可能均是金币,这作为赌注来说分量足够。
然而甘柏并没有将他们全部留下的自信,跑掉一人会令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屋内他亦不打算闯入,可能这帮人搜查不够细致,但留给甘柏的时间并不够再细细找寻一遍。
空手而归的感觉并不好,不过为了不引起怀疑,稍微放弃些利益也无所谓。
趁着夜色他偷偷溜掉,时间恰逢惊魂未定的少许逃兵流窜回归。
来自同伴和原住民的携手追杀逼得他们无路可逃,甘柏一点也没有跑出去充当出气筒的打算。
这倒是给他提了个醒,不把自己弄得狼狈些可是瞒不过其他人眼睛。
拿几个倒霉鬼开刀应该不错,身披沾满泥土和血迹的白袍才是适合他的出场方式。
可怜巴巴的诗人体力不济被迫和人群冲散,不小心在林中碰到了同样偏离大部队不怀好意的开拓者,为了保护自己的钱袋和他们大战一番后却发现错过了正戏。
是个不错的理由。
于是眼尖的黑德爱尔在其他人忙于处理俘虏事宜时,率先瞅到树林中狼狈的熟悉身影。
“总算可找到你们了!”
神色疲惫的诗人分开树丛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这群野蛮人一言不和就打打杀杀,真太粗鲁了!”
并且适当的表达了身为精灵却被迫如此落魄的愤慨。
“所以有吃的吗,我都快要饿死了。”
甘柏嗅着空气中食物若有若无的幽香,眨眨眼睛撩开长袍在火堆旁坐定。
卡里莱特适时递给他一支烤鱼。
“谢谢您的慷慨。”
一切都很顺利。
第二章live简介:
①万圣节
在万圣节时举行的以万圣节为主题的S1
②童话
以童话为主题的S2
③赌场
以赌场为主题的S2
④歌剧
以歌剧为主题的S2
其中④歌剧只接受联合演出申请。
申请个数不设上限。
只要围绕主题就可以,具体内容和形式不设硬性要求。
【【从本日起接受第二章live报名,截止到9月10日晚上12时。】】
报名相关在报名说明中有写。请务必仔细阅读。
范例:
组合名字:路过当范例组合
参加live:③赌场
参加形式:单独
联系方式:elf:转校生p/QQ:123456789
*迟到的互动,非常感谢互动的各位亲妈们。
*接在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8778/剧情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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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
自古有大妖物,名影祸。
影祸每百年苏醒一次,作祟一百天。
百日期间不见日光、孤月独照,世人称之为:“百夜”。
“真是无聊啊。”
琉生翘着高高的二郎腿坐在廊檐下,望着似乎永无止境的夜空,百无聊赖地长吁短叹,结果立刻遭到了猫田杂货铺长子的训斥:“喂,不要在我家店门前叹气,好运都要被你赶走了!真是讨厌的家伙,你还打算在我家里赖多久?”
“自从我来后客人也变多了不是吗,你该感激我才是。”
“呸,你招来的都是些什么浪荡登徒子啊!”猫田皱着眉头将旧报纸揉成一团,对准坐在一旁的罪魁祸首砸了过去,“已经三天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去。”
“那个讨厌的灯还在呢。”琉生愁眉苦脸地噘着嘴,“百夜的第一天突然‘啪’地出现在我家里,吓跑了客人不说,还张口就是‘你是谁’‘玲子在哪里’‘带我去找玲子’之类的,之后更是借着我是玲子后人的理由,一直在管东管西的,尤其不准客人进门害我这大半个月来几乎一分钱都没能赚到,真是烦死人了。”
“‘玲子’?”
“北原玲子,我的太外婆,已经去世几十年了。听说那时候祖上还满富裕的,玲子也算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谁知道她偏偏看上了一个手艺人,自然遭到家里的百般反对,后来还特意给她安排了一门亲事。没想到的是成亲的前一夜,那个手艺人居然带着新娘子偷跑了。后来的事情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他们一定到死都没有获得家人的原谅吧……”琉生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子,“否则我现在也不会过着这么穷困的日子了。”
“手艺人只要勤劳肯干,日子也不会很差的。”猫田擦着柜台上本就亮晶晶的玻璃,好一会儿没有抬头,像是对自己安慰人的行为感到很不自在,“只要能和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吃穿哪怕朴素点也是福气啊。”
“我不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对我来说每天不饿着肚子睡觉就是福气了。”琉生撑着下巴嘟囔着,“太外婆的事情我知道得不多,家境变得贫寒是在妈妈出生之后。外婆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生下妈妈后变得格外虚弱,没过多久就病死了。外公虽然是个相貌英俊的男人,但是意志非常软弱,很快在酒精和赌博的深渊里毁了个彻底,连唯一的女儿也被他亲手送进了岛原……唉,说这些没趣的干什么,听说今晚有祭典,我要去玩个开心。”
琉生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笑眯眯地往柜台上一趴。
“借我钱,我要买小金鱼和糖苹果。”
“……你会还的吧。”
“当然!”
“可我不相信你。”
“想打架吗。”
“要看店,不打。”
“哼。少废话,快拿钱来。”
“喂。”
“干嘛啊?”
“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么束手无策的烦恼样子,”猫田一脸幸灾乐祸,“终于有人好好管教你了。”
“他才管不到我,”琉生将钱收进袖袋,“大不了忍过这一百天就是了。”
“少说这些没出息的话,我才不要忍受你那么久哩。”猫田冲着琉生渐行渐远的背影大声喊着,“快点滚回去解决你们的问题哪!”
你是谁——
我是这个家里的人,叫做北原玲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我没有名字。
身着浅黄色和服的少女在他身边跪坐了下来,歪着头打量着他。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呀?刚才吓了我一跳。
我本是桌上的那个烛台……等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这副模样了。
啊呀,原来是付丧神大人,真是失礼。
少女笑了起来,并未有半分恐惧或是敬畏之情。他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不怕我吗?
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女孩又用袖口捂住嘴巴,只露出柳叶一样弯弯的笑眼。
你长得有些像一个我认识的熟人,所以不但不让人害怕,反而感觉上很亲切吧。你看,她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眉间,连这里皱起来的样子也很像呢。
他有些不适地躲了躲。
说起来,这盏烛台就是那个人送给我的呢,说是他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不过到了十来岁后,联系就渐渐少了起来,有时候难免会感觉很寂寞。
少女微微垂下了头,仿佛陷入了旧时的心情。
那是前年冬天,有一天放学时,我发现他等在我回家必经的路上,一言不发地将怀里一个布包塞给了我。我打开来看,是一个烛台。还记得那天格外的冷,他连鼻子和耳朵都冻红了,可是递给我的烛台却透着微微的温热。
玲子的声音柔软,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真的很笨呀,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雪里等,也不会找棵树躲一下。
她抬头望向室外黑黢黢的天,隐约有灯火晃过的痕迹。
你会化作人形,大概是因为这次百夜的缘故吧。玲子站起来走到门旁,将拉门尽力推开,空中一弯冷月的清辉刷地倾泻到她黑色的发丝上。
既然你是北原家的灯,不介意的话,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月华在水面荡漾,层层叠叠,如梦似幻。
北原清辉独自一人伫立水旁,水纹里树影崎岖,仿佛魑魅魍魉。
“喂,你叫什么名字?”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他猛地从往事中拉回现实,定睛看时,一个黑发的男孩子从旁边的树上跳了下来,叉着腰站在他面前。
“清辉,北原家的灯。”
“哦哦,没有见过你呢,是这次百夜才变成人形的吧?”男孩盯着清辉,瞳色一红一蓝,穿着敞怀的奇怪衣服,一副豪爽的模样,“我叫百里,请多指教。”
“你跟我不一样。”清辉望向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男孩,“你存在的要比我久远得多。”
百里嘿嘿笑了两声:“所以,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呀。”
清辉沉思了会儿:“人类的寿命,总是这么短暂的么。”
“相对我们来说,是的。”百里答道,“不过对于人类自己来说,也许并不觉得短暂,而是我们的存在太漫长了吧。”
言罢一笑,举头望向被灯火映衬得格外暗的夜。“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类选择提早结束自己的性命了。”
“我无法理解。”清辉轻声说。
“那是你存在的时间太短了。”百里哈哈大笑,“等你习惯后,就会像我这样——”话到一半,清辉皱起的眉头正好映在他的眼中,于是百里颇有兴趣地欺身凑近过来:“怎么,你刚才放入水里的花灯,莫非是为了祭奠某个人类的吗?”
清辉的眉头愈发紧锁得很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应道:“她叫玲子。是上一个百夜时,我遇见的北原家的女儿。”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继而补充道:“我就是由她的亲梅竹马亲手制作出来的,送给玲子的定情信物。”
“哦——”百里的眼睛一亮,“这么说,你很喜欢这个人类女孩了?”
清辉沉默不语。
“你们这些寄居在物品上的付丧神啊,很容易受到制作者情绪和心愿的影响,也格外容易亲近人类……不过这也是你们可爱的地方啦!”百里半嘲笑半感慨道,“现在你依旧在北原家吗,还是被转手卖掉或是送人了?”
“现在我仍在北原家的后人手里,只是……他跟玲子差别太大了。”
“人类就是这点才有趣啊,哈哈!”
“是个很任性的家伙。”清辉伤脑筋地叹了口气,“我搞不懂他心里想些什么。”
“你很在意这个人类吗?”百里双手抱在脑后,嘴里嘟囔着,“明明和你喜欢的女孩子不同哦。”
“我不想他受到伤害罢了。”清辉义正言辞地回答,“因为——”
“因为他是北原玲子的后代?”百里敏锐地抓住话头,“反正百夜后你就消失了,他是不是玲子的后代,跟你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如果说人类的性命很短暂,那么你以现在模样跟人类共处的日子,只能称为瞬间而已。”
清辉一时语塞。
“对吧,”夜明神爽朗地笑了,“反正下一个百夜来临的时候,这个后人就跟你现在放灯祭奠的那个祖先一样,也早就不在世上啦。”
祭典路上人头涌动,熙熙攘攘。
琉生左手拿着糖苹果,右手提着刚捞到的金鱼,嘴里嚼着最后一个糯米丸子,悠闲地在人群中东瞧西看。没有那个老是板着臭脸的灯九十九在面前晃悠,这几天似乎连胃口似都变得开阔多了。
“回去就把那个灯给卖掉!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满口玲子这玲子那的妨碍人家赚钱,真是可恶!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让他进屋,让他淋雨淋到死好了,烦人的家伙。”
琉生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咔嚓咔嚓地啃着零食——不知不觉间,夜越来越深,路越走越窄,绰绰人影和渺渺灯火却愈发的繁华,不时有模糊的谈话声和嬉笑声传来,又听不太真切。突然之间,他发现一个脖子上系着红绳的孩子蹲于路旁,右腿膝盖受伤了,正独自一人哭得伤心,来往路人却似乎全部视而不见。
“喂。”琉生唤道。
孩子抬起满脸鼻涕眼泪的脸,青白的面色在灯火的映照下反射着红通通的光。
“这个给你。”他将装着金鱼的白色水球塞到孩子手里,“男人当众哭什么鼻子,真不害臊!好啦,不要哭了哦。”
孩子打量着手里微微游着的金鱼,呆愣愣地望着琉生。在孩子的目送下,琉生挥了挥手继续向前走去——不多时,路径渐渐变得陌生起来,树木和人群似乎都与平日见惯的略有不同,又说不出怪在哪里。走了约莫十来分钟,一条从未见过的石阶横空出现。顺势望去,只见石阶的上方不远处依次建立着数座鸟居,梁上一左一右分别挂着喑哑的红色灯笼。鸟居沿着阶梯向上延伸,层层叠叠,深不见头,像是一只巨手挡在了他的去路上。琉生只略犹豫了一下,便向着鸟居拾阶而上。石头很硬,暗沉的苔面在两侧灯笼的照耀下,本该微暖的颜色却隐约泛着冷冷的光。他走得很慢,有风从上迎面拂来,吹动他黑色的发丝。木屐在石头上磕出寂静的回声,证明并不是自己在做梦。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石阶仿佛在流逝的时间中循环轮回,一阶、一阶、又一阶……正以为这条石阶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时候,风突然止了,周围也似乎突然静了下来,踏过最后几级台阶,眼前出现的是一座废弃的神社,破败的屋顶和陈旧的门庭一目了然呈现在他的身畔,琉生孤身一人站在杂草丛生的庭院中央,恍惚间周围犹如有无数只凄厉的眼睛正静静凝望过来,不由得下意识地四下里环顾一圈,除了夜色里的一勾孤月和几声秋虫鸣叫,并无其它动静。待到他收回的目光再度投向神社时,却是吓了一跳。
不知何时,在荒废神社前,一个穿着白无垢的倩倩背影,垂手而立,周身发散着荧荧的冷光,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月静,云走。
风止,草动。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蠢蠢欲动,又似有什么即将从心底破土而出。
——你在害怕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琉生打了一个寒战。只见最后一座鸟居的顶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少年,抱着左腿坐在横梁上,右腿悬在半空里,模样活像一只栖憩在夜色中的鸦。他右边那只黑眼睛隐藏在月色下,而左边那只红色的则一眨不眨地盯着琉生。
“你是谁?”
“嗯……”少年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眼珠转动的样子很可爱,“谁知道呢?”
琉生盯着他,缓缓道:“你是人类……还是鬼魂?”
“啊,这个嘛。”那孩子微微一笑,有些甜地回答道,“谁知道呢。”
气温似乎陡然降了几度,神秘的少年笑得越温柔,周身的黑暗便越加浓烈,仿佛连灯笼光都隐去了。
琉生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手里攥着一把冷汗。
“你在害怕吗。”
听到同样的问话,琉生反而松开了方才一直蹙着的眉头:“我需要怕吗?”
少年笑了。
“你不会受到伤害的。它们只是对你很好奇,通常不会有人闯到这里来。”
“所以,你们都不是人类了?”琉生逼问。
“她曾经是。”少年伸手指向白无垢,又一一指向周围的黑暗,“它是、它是、它也是……所以我呀,一直觉得很疑惑——”
猛然间气流袭面,琉生定睛一看,少年已盈然跃至面前,几乎与自己眼鼻相对,不由得大惊失色,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我们,到底跟你有什么差别呢?”
少年像鸟儿一样歪着头。
“我们,和人类究竟哪里不同?”
“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
“可是,我觉得你或许知道答案呀!”少年认真地说道,“毕竟你不由自主地被黑暗中的幽冥之物吸引着,这才一路来到这里不是吗?我能感受到哦,暗藏于你体内那些黑漆漆的东西,像是多年前就埋下的种子,经过这些年来你内心感受到的每一次屈辱、委屈、苦闷、压抑、悔恨、憎恶……终于将它灌溉成一株形态扭曲的植物了,啊啊,真是很漂亮哩!”
“你撒谎!”
“我没有撒谎呀!”少年嘟起了嘴,“我盯着你观察了好久,除去多了一副人类的皮囊,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嘛。”
他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琉生的胳膊。
“你可以选择当我们的朋友呀。”少年黑色的眼睛仿佛深不见底的渊。“反正在这副漂亮的躯壳下面,早已一无所有了不是吗?”
琉生咬紧了牙关,指甲掐进了肉里,却如同中了邪一般,竟然无法将目光掉转开来。少年笑盈盈地逼上了琉生的视线,赤色的眼睛跟那些鬼魅的灯火几乎一模一样。琉生看见自己的身影倒映在对方鲜红的瞳孔里,宛如身处一片地狱般的火海中,周身被染了个透彻的,究竟是光、是血、是花……还是火焰?
当月光即将被黑暗吞噬之前,有声音幽幽于耳边传来——
“呐,莫非你还没发现自己,已经成了这幅模样么?”
跑。
快跑。
拼命地跑。
等琉生意识到自己在人群中奔跑的时候,已经找不到方向——眼前不断浮现出那个仿佛黑鸦般不祥少年的脸以及他血红的眼,连同道路那些赤色的灯笼似乎都是一只只诡异的暗瞳,正从四面八方带着嘲笑的表情注视着他——他逃不出去。
不知从何开始,周围路人的脸变得虚幻起来,犹如一张张戴着各色面具的非实之物,无论怎么竭力全力地奔跑,前方风景却总是同一个模样,就好像在原地踏步一样可笑。乌云遮蔽了月亮,他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气声盖过了急促的脚步声,然而不管如何努力地伸出手去,也触不到道路尽头那一星模糊的光芒。
突然间手腕一紧,像是被人捉住了。
琉生惊恐地抬眼看去,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家伙挡在面前,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臂。
琉生愣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猛地扑上去,踮起脚来用双臂紧紧搂住了狐狸面具的脖子。对方迟疑了片刻,也伸出胳膊环住了琉生的腰,抚慰般轻轻拍着他的脊背。
“为什么戴着这种东西啊?”琉生将脸埋在对方的颈窝里,声音闷闷地问。
“我以为你喜欢这种小玩意儿,买了想送你的。”
琉生腾出一只手来,摘下了对方脸上的面具,面具后露出了那张被灯火映得暖融融的脸——清辉仍是如平日那般无甚表情地看着他,目光里却蕴藏着一股久别重逢后的柔和。
“你认出我了?”清辉问道。
琉生鼓起脸颊:“因为感受到了一股令人讨厌的气息。”。
“是吗……”清辉皱了皱眉,露出深思的神情。
“现在看起来更讨厌了。”
疑惑的目光在琉生的脸上久久停留,清辉像是试图解读着什么。
“干嘛,没看过啊?”
“这几天的确没看过。”清辉不明所以,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琉生噗呲一笑,不怀好意地用手指勾着清辉的下巴,整个身体都贴将上去,就如同之前无数次惹恼清辉那样。
“那……你觉得好看吗?”
清辉坦然对上他戏谑的目光。
“好看。”
意料外的直率回答让琉生有些诧异,还未等他回过神来,眼前光线突然一暗。
“披上这个。”清辉用自己穿的羽织外套将琉生兜头罩住,又将面具也一把扣在了他的脸上。“它们应该就感觉不到你了。”
接着,琉生感觉到手被人牵起了,透过面具上的缝隙,他看见路边有一个装着金鱼的水球,孤零零地挂在一个破旧石狮子的爪子上。
狮子的脖子上拴着一条褪了色的红绳,右膝盖上的石块因为日晒雨淋已经碎裂。
琉生心头一紧,用力握住清辉的手,低头不敢再看。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会儿,琉生突然开口问道: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去猫田杂货铺问过,那里的小老板说你到街上参加祭典活动了。我一路寻来,没想到你跑了这么远。不过你所见到的那些非人之物,大多是没有恶意的,只是一味模仿着人类的行为罢了。我也很想搞清楚人类的想法,但是要理解人类的情感,比想象中要难太多了。”
“后来在祭典上,我发现那些家伙模仿人类举办的祭典中,有一条路和人类世界这边连接起来了,很多人类虽然看不见那条路,但是能感受到这边的黑暗是不讨人喜欢的,本能中便不会主动靠近。”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
“不过你一向无所顾忌,我想你一定是走错路了。”
——我们,和人类到底有什么区别——
“其实你找不找我都无所谓,反正在你眼里我就是碍眼又讨嫌。”琉生嘟着嘴说,一边想把手从清辉的手掌里抽出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你了?”
他步伐未停,掌心却是捏紧了琉生的手指。
——你在害怕吗——
“其实……你根本不用担心,我一定能够找到你的。”
从前方传来清辉的声音,平静了然的语气,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应当。
琉生却感觉心脏被揪紧了。
“由于我是玲子的后人对吧……我知道的,你都说了一百遍了。”
琉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清辉似乎是笑了一下。
“当然因为我是你的灯啊。”
你是谁——
我是这个家里的人……你又是什么鬼东西啊?
我叫清辉,是北原玲子的灯。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呀?刚才吓了我一跳。
我本是桌上的那个烛台,每到百夜即会化作人形。上次化作人形时,我的主人就是玲子……为何我会置身此处,玲子她在哪里?
玲子是我的太祖母,早已去世多年了。这个烛台就是从她那里传给我的外婆,再从外婆传给我母亲,最后就到我这里来了,所以你当然会在这里啦……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太祖母死掉有什么好奇怪的,毕竟快过了一百年了,你就那么受打击么?
他抬起眼,身着粉红色和服的少年在他身边歪身斜坐,挑眸打量着他。
在低眉举眼的一瞬间,此情此景竟有些熟悉。
你不怕我吗?他幽幽地问。
粉衣少年不屑一顾地笑了,冷不丁地戳了一下他皱起的眉间。
一个愁眉苦脸的家伙,有什么好怕的?
月光照在窗扉上,一片苍白色。
反正除了这具躯壳。
北原清辉听见木下琉生小声地这么说道。
早就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月光依然皎洁。
而他牵着他,在黑暗的路上缓缓前行。
【夜行性 完】
烟晶石现在很慌。
“……”
虽然组织了很多语言,但是真的见到相传佣兵最强战力的黎喻时,烟晶石还是没能讲出心中组织好的话语,虽然自己的朋友乔尔因也非同常人,自己也算能打…但他是黎喻啊。
烟晶石怀揣着一颗上窜下跳找不着北的心,终于开口了。
“今天天气不错啊。”
“嗯,是挺不错的。”
黎喻疑惑的点点头,眼前这雌兽人很眼熟,嗯看起来是同阵营的………
“你好,请问你是?”
“烟晶石。”
卧槽卧槽说上话了!!快快快问下他该怎么做到这么强可以更好的帮助队友快快快——
“你吃饭了吗。”
“……还没吃,你呢?嗯……你看上去有点紧张?我带了些食物,要一起吗?”
“…好的。”非常没出息的同意了对方的话,烟晶石点了点头,从腰包里掏出了准备的肉干,撕成了两半,想了想又拿出来了半包,把手里的半条一起递了过去。“要来点肉干吗??”
“我们应该不是初次见面了,烟晶石小姐,不用客气。”
黎喻接过肉干,递给烟晶石一些干粮。
“好的。”
烟晶石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想让对方不再看出自己的窘迫,于是她大口咬下了手中的肉条,用力的咀嚼起来——不放蜂蜜就是好。那一刹那,她的重点完完全全的跑偏了。
“……”咀嚼着食物,烟晶石又开始了新一轮打腹稿。
“…吃完饭一起活动活动消消食??”
就不能直接说切磋一下吗,烟晶石自我吐槽了一下,然后紧张又装作事不关己的看向了对方的眼睛。
“好啊”
黎喻点点头算是答应,他放下吃了一半的肉干,整理起自己的武器包。
“我不太擅长魔法,只用战士的方法攻击吧,切磋,点到为止。”
黑发的龙类理了理头发,站起来认真的回应。
终于!!烟晶石高兴的在内心疯狂乱炸,她装作风平浪静的样子走向了武器架,拿起了她拜托朋友放在那儿的盾剑。
“好的,我也不太擅长——请多加指教。”
看来魔粒子集合盾铠不能用,在内心强调了一下以后,烟晶石架好了盾牌。
“开始吧!”
“别见怪,我没有特定的武器,只有这个——”
黎喻的掌心突兀的出现了蓝色的光点,转瞬间,一柄半透明的长剑凝聚成形,黎喻握住它,摆好了架势。
……说好的不用魔法呢???烟晶石愣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反应过来的,点了点头,把站姿摆好。“你也别见怪,我主要是想学习怎么挡住别人的攻击,你可能会觉得不尽兴。”
“它只是武器,放心吧。”
黎喻点头示意
……你会读心术吗???好的那不能想战术?…虽然我也没战术可言。烟晶石默默吐槽黎喻的补充。
“明白了,我是防御者,不会主动进攻的,你先请。”点了点头,绷紧了身体。
“了解,小心了。”
黎喻身形一闪,转瞬间出现在烟晶石身前,长剑倾斜向下挥砍。
“!!”来不及惊叹于对方的速度,烟晶石飞快的架起了盾牌,盾牌一瞬间变得沉重起来,但还在可控范围以内——看来对方没想弄出人命。自嘲了一下的烟晶石眯了眯眼,对方绝对不是可以开小差的对象,不能乱想。紧接着对方攻击的是她稳重的一击。烟晶石挥出手中的剑,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
黎喻的突进并不会因为一击受阻而停止,他稳住身体,立刻调转角度接下了烟晶石的进攻,半透明不知什么质地的武器异常坚硬,与烟晶石的精铁重剑碰撞时发出异常尖锐的摩擦声。
虽然对方势头很猛,烟晶石也没有退后的意思——她是全队的盾,没有退路可言。
下意识的,大地魔粒子汇聚在了她的右手握剑处,想要形成固定铠让她阻挡的没有那么吃力,但那些魔力子猛地消散了,烟晶石压低了身子,低吼一声,奋力推进盾牌。
黎喻并没有拼尽全力的攻击,出乎意料,他的剑砍入盾牌时被卡住,这让他不得握紧剑柄,接着冲击力上前侧踢,强行分开盾与自己的武器并拉开距离。
烟晶石感受到了一阵冲击,脚下晃了一晃,但好歹还是稳住了,随后她立即向前微倾盾牌,然后蹲下身,猛的发力,用盾牌砸向对方的剑——这是切磋,她努力提醒自己,虽然对方给自己的压力不亚于战场,但这并不是她用对付敌人的办法对付同伴的借口。
黎喻在后退的过程中突然展开翅膀,右翼倾斜调整方向,整个人向右侧一歪,躲开了烟晶石的突击。
她很厉害嘛。
黎喻心想。
再次变换位置时犹豫一闪而过,最后,黎喻还是没有向烟晶石毫无防备的侧面挥剑。
危险的武器袭击换作一记重踢。
右脚一屈,烟晶石用肩甲硬生生的抗住了对方的攻击。龙的力量带来的冲击令她几乎稳不住身躯,于是她干脆右脚跪地,继而用盾牌狠狠的砸向了黎喻——反正凭她的速度打不到对方,把他逼开以后至少能缓缓气。
面对来势汹汹的盾牌,黎喻选择避其锋芒,他后退几步,光剑脱手而出直奔失去了盾牌防护的烟晶石,另一把比较短的光剑已经出现在左手手中。
被逼急了的烟晶石也不打算保留了,对方的光剑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既然这样自己也能动用点魔粒子吧。大声吼出了一小段咒语后,魔粒子在烟晶石的视线前方形成了一堵石墙,挡住了飞来的剑。
“啊,抱歉,我习惯了各种扔武器…抱歉给你带来困扰了?”
见石墙出现,黎喻收起攻势,充满歉意的看着烟晶石。
“诶??啊对不起!”烟晶石有点紧张的站了起来。“我只是太着急了…没关系的我也会扔武器,如果有可以替换的这样确实很方便…不是你的错真的!”
“没关系……还要继续吗?”
“不,不用了吧,点到即止,我们都有点累了…吧?”不自信的改为了疑问句,鬼晓得对方有没有累。
烟晶石揉了揉右肩,然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灰尘。
“和你比试我很开心,以后有机会的话继续切磋怎么样?”
也许还能交个朋友呢——烟晶石在心里调侃自己。
“只要你能保护好你自己。”黎喻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我一定会的!”
“那,很高兴认识你,烟晶石。”
“所以说,我们要叫什么好呢?”
赛洛伊坐在沙比的背上,手里端着一杯茶,茶叶沉在杯底,把水染成微微黄绿,散发着一丝毫香的气味。他闻了闻味道,然后轻轻地抿了一口。
“这还是一起商量的好,你们有什么建议?”
莱恩背靠古树,双手抱胸。和煦的风吹来,树叶沙沙,也扰动了他的羽翼。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二百三十三页第一个字加二百五十页最后一个字)
沙比趴在地上说了些什么,只看见赛洛伊点了点头,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本字典。
“幸好我早有准备。”
莱恩沉默着,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找到了!……叚孑?”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莱恩觉得好笑,“换一页试试吧?”
“那我看一下第一百一十一页的第二个词是什么。”
说着,赛洛伊又翻起书来。
沙比动了动身子,这让赛洛伊差点掉了下来。
“嘿!你干嘛啊!”
赛洛伊埋怨着,不过还是翻到了那一页。
“喵……”沙比委屈地回应道。
“呃……年老的???”赛洛伊表示不满意,“难道我们要叫作老年人战队?”
“虽然我确实是个老家伙了。”他自言自语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东西。
“我再看看第一百六十一页的第五个词……”
“改进、利用?”
“先驱者?”莱恩听到这个词后想到了这么一个名字。
“好像……有点老套?”赛洛伊不是很满意。
这么选下去可不是个好办法,肯定会进入死循环。
“这样吧,我试试用塔罗来给小队命名?”
莱恩边提议边汇聚着能量,风粒子很快的就化成实体,一副塔罗便在他手上形成。
“来,你们都抽一张。”
他从中抽出了二十二张牌——大阿卡纳的组合——然后让它们在空中排布。
“那我要这张。”
“喵?”
他们两个分别随便抽了一张,赛洛伊抽到的是皇帝,沙比的则是月亮。
“月之皇吗?”赛洛伊随口说了说。
“喵喵喵喵?”(不明觉厉)
“我还没抽呢,”莱恩笑了笑,然后也拿了一张牌——是力量。
“这个组合有什么意思吗?”赛洛伊并不懂塔罗的含义,便问莱恩。
“皇帝代表权力,月亮代表幻象,而力量……在这里可以译为平衡。”
“恐惧平衡而追逐权力的小队???”赛洛伊脑洞大开,“或者恐惧权力而追求平衡?”
“呸!”赛洛伊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我在说些什么鬼东西。”
“幻权者如何?”莱恩经过一番思考后如是说道。
“好!就这个了!”赛洛伊拍手称快,当然,他似乎忘了放在一旁的茶杯。
“啪!”
于是乎杯子被他不小心打翻,茶水撒在了地上。
“唔……”
“师傅,这边的怀牛膝采完了,还要吗?”卡叶把带着刺儿的草药放进身后的箩筐里,朝白祭喊道。
“不用,再摘点儿金银花咱就下山了。早上湿气太重,对身体不好。”白祭揪下来几片茶叶塞到兜里,起身看了看远处朦胧的天。阳光透过薄雾倾洒过来,橘红色几乎成了那半边天的主颜色。
“而且咱得给镇守使送药去了,脾气还摸不清呢。”
白祭慢悠悠地拎着个布袋子,带着卡叶穿过一条条街道,朝着镇守使的府上龟速移动着。“卡叶啊,到了人家的地盘,咱就要守规矩了。”白祭说着,吐出一个烟圈,“见到镇守使得时候啊,记得给人家问好。然后我要是不在呢,别随便乱跑给人家添麻烦,这些都是不对的啊,记住没?”
“知道啦师傅……我又不是小孩子……”卡叶有些不爽地撇了撇嘴,但心里还是莫名地紧张起来。按昨天来看的话,镇守使不是什么很凶的人嘛,但是那种威严……应该是自带的吧,卡叶心想。
“而且师傅你要是再不走快点儿的话,我们连午饭也吃不上了啊。”
“啊,抱歉。”
说明了来意又被警察盘问了一会儿后,师徒二人这才能坐在宅邸前的长凳上休息休息喘口气。“呼……我们又不是来偷袭的,查得可真严。”白祭不满地往烟斗里加了些烟叶,“嘛,我估计因为我与常人不同吧,所以警戒心也强了一点儿。”卡叶动了动自己左手,打趣地说道。
“那还不是他们见识浅,你师傅我……”
“两位,可以进去了。”白祭正说着,看守的警察走过来说道
“哦哦好好,谢谢了。”白祭急忙拿起布袋拉着卡叶的手进了宅邸。
和前几任的镇守使的风格不同,这次宅邸了充满了淡淡的药草香气,也显得更清净一下,没有那么多富丽堂皇的装饰。
“啊,两位来了啊?”莱特耐塔刚从楼梯上下来,他微笑着说道。
“镇、镇守使好!”卡叶憋了好久,脸都涨的有些发红,然后才略有些结巴地问了好,白祭在一边咬着嘴唇防止自己笑出来。
“不用那么拘谨,两位先随便坐坐吧,我还有些公事要处理一下,马上就好。”莱特耐塔笑了笑,又跟自己身旁的管家嘀咕了几句,方才上了楼。
“呼……倒也是个温和的主呢,不用担心挑三拣四啥的了。”白祭咬着烟斗。
“但是看起来也……”
“请问,是白祭师傅吧?”白祭的嘟囔声被一句柔弱的问候打断,两个人同时抬起头看过去,迎面正慢慢走过来一个有着白色长发的少女。
“啊啊,我昨天跟你说的。他是镇守使的女儿。”白祭悄悄捅了捅卡叶说道,“她叫莱特瞑。”
“呜……看起来身子比较弱啊,穿着夹袄是因为体寒嘛……”卡叶低头在心里想着,再次抬头的时候莱特瞑已经到了面前。
“啊啊是的莱特瞑小姐。”白祭说着站起来,“我们来送药了,不过令尊在忙,所以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
“嗯……不介意的话,把草药给我吧,总归大部分是我要用的。”莱特瞑微微笑起来,“这样做不会麻烦白祭师傅吧?”
“哈哈,莱特瞑小姐你太客气了,能用到就好。”白祭咧嘴笑起来,随机拍了拍卡叶,“去,拿着药陪莱特瞑小姐回去。莱特瞑小姐啊,我这徒弟比较笨,随便支使他吧,没事的。”他不等卡叶反应,又跟莱特瞑解释道。
“那还真是帮了大忙了呀,我们走吧。”莱特瞑边说着边转过身。
“等、等一下……”,“愣着干啥啊傻小子!跟上去啊!”白祭说着推了卡叶一把,“别给人家添麻烦啊!”他叮嘱了几句,又懒散地坐在沙发上抽起烟来。
“卖徒弟也不是这样卖的啊……”卡叶无奈地叹了口气,拿着包袱紧紧跟了上去。
【莱特瞑的房间】
沉默。
自从两个人进来,卡叶把包袱给了莱特瞑之后,两个人没再说过一句话。卡叶尴尬地坐在靠近门的凳子上不知道该干什么,莱特瞑则是安静地把草药一一挑拣出来分类放好。“真的跟别的女孩子的房间不一样啊……”卡叶四处看着,莱特瞑的房间里除了床有些色彩,其他大部分由书柜里书的棕褐色和方格柜里草药的绿色填充,整体看起来素净又井井有条。
但是还是很安静啊这个现实是逃避不了的!
“啊啊,那、那个,我我我我先走了……既然药送到了的话……”卡叶僵硬地站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道,顺拐着走向门口。
“……那个,等一下。”
“好好好好好的!?”
莱特瞑看着卡叶猛地转身站好,忍不住笑了出来,但又迅速恢复平静,她有些犹豫地看着卡叶,不知道该不该说。
“请问……我能摸摸你的尾巴吗?”
【与本次非日常相关的部分概要】
1.“我妻真二”怀疑自己的记忆都是被添加的,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他人并对此深信不疑。
2.因此,他情绪很不稳定,以至于和前来问话但态度很差的Daisy发生争吵。
3.Daisy在酒吧用来刺他的水果刀后来被他放回厨房。这把水果刀却在非日常又在酒吧出现。
4.他确信好友广崎世也是黑幕卧底并且要对他下毒手。
叱咤风云的黑手党此时坐立难安。他方才坐在软踏踏的简易床垫上,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情,猛地起身,漫无目的地在狭小的恐怖空间里踱步。他神情严肃,眼神瞟过那些被堆砌在一边的刑具,那些与残酷挂钩的东西却没有映入他的脑海中。
他的思绪被混沌与不安所占据,现实所带给他的冲击,远比那些他毫不在意的阴谋、暴力,甚至死亡,更压迫神经,让他无法喘息。至于后者,他从未惧怕过:超乎常人的信仰和意志会帮助他渡过难关。但此时,作为信仰的根基被动摇、被瓦解,正一点点分崩离析……
其原因之一是与挚友的针锋相对。在他的记忆中,挚友一直都是温柔、阳光,能够打开他紧闭的心墙,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冰冷机器的存在。他一直无条件地信任他,哪怕对方几天前公然指责他是黑幕卧底,挑起了一些人的敌意。这都无所谓,那个时候,他认为对方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因为他是他的光,为了他,甚至可以暂时抛掉那些“任务”。
事到如今,这样单方面的妥协已经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了,甚至正一点一点,酿造更大的灾祸。时间已经不多了,这里的一切都在崩坏,也包括他们的友情。
早上那张照片的男子他根本就不认识,也没有见过体育馆控制室的那些炸弹。这明显是他人陷害自己的阴谋,而幕后主使只能是一个人——
——广崎世也。
他们真的是朋友吗?
他对他绝对的信任真的是发自内心吗?
他不禁开始怀疑道。这份怀疑的心情愈发深切,快要撕下他最后的面具,带着恐惧和动摇突破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
怀疑的结果,是他对“我妻真二”这个存在的迷茫。
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被洗去一部分记忆,他一直在思考为什么自己会是那个特殊的存在。此时此刻,他不得不做出一个假设——与他人相反地,他被“添加”了什么记忆:与广崎世也的友情、为【调查机关】卖命,甚者,“我妻真二”这个存在的本身。
“作为最强黑手党「独慎会」的少爷,必须视生死为无物,放下私人感情,以达到目标为上”,从踏入暗面的那一刻起,他一直信守这条准则。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虚假的记忆……
……他该如何是好?
他到底是谁?
“广崎世也”是不是被洗进去的记忆?
他大脑一片混乱,再也无法冷静地思考下去。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对着前几天和杰克一起整好的刑具一阵拳打脚踢,把先前井井有条的审讯室搞得一团糟。硬邦邦的金属打青了他的手掌,被踢起来的刀具划过一道弧线,为脸颊添了血痕,冰冷的触感过后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而他依然雷打不动地继续制造混乱。
疼痛似乎更能让他冷静下来,这与身份无关,能切切实实带给他活着的实感。
他夺门而出,顺着走廊一路狂奔。他疯狂地想冷静下来,然而在这样的情绪之下,一切都无济于事。他跌跌撞撞、漫无目的地前进着,好在走廊上没有其他无关者,否则这幅颓废样子被看去,不知道会被如何嘲笑。
永远不会嘲笑他、对他做的事情说三道四的人,也只有“记忆”中的广崎世也了。
而下一刻,那个“相关者”和他在拐角撞了满怀。他有些眩晕,摇摇晃晃后退几步,咚地一声抵在墙边,低着头,像是倾家荡产从赌场出来的颓汉。
广崎世也连忙上前扶住他,看着一蹶不振,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的室友,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
“真二?!你怎么啦!冷静点!”
他抬眼,茫然而呆滞地和对方目光相对,停滞了几秒。尔后,他突然醒悟,像是看着瘟神一样,赶忙嫌弃地拍掉世也的手,再次后退和对方拉开距离。
“……真二……你的手怎么了……?”
世也看到他满是伤痕和血迹的双手,痛心地唤着他的名字。声音传入他耳中,却有一种作秀的作呕之感。
“广崎世也,”他的声音颤抖着,“我们真的是朋友吗……?”
“当然啦!真二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世也一愣,他似乎没有料到挚友会这样说。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针对我?!这里发生的事情都想要归咎于我,让大家讨厌我,和我作对……你和熊田他们,是一伙的吧?!”
“当然不是啊!真二你冷静!”
世也高声辩驳道,他想贴近对方一些,却被他从未对自己有过的杀气镇住。他只好立在原地,有些悲伤失落。
“那到底是为什么!明明自己的父亲被绑架了,还要把这件事情推给我……啊……‘时间不多了’,黑幕是这样说的吧,你想杀了我吗?现在?此时?此刻?”
“不……”世也否认着,声音却越来越小。挚友疯掉了,罪魁祸首是自己。他的确为了“大局”做过一些对不起他的事,可没想到对方的反应竟会如此剧烈。说那些话的时候,他的心也再痛,不过这些事情,现在很难传达到了……
“哈哈哈……是这样吧,我根本就不认识你,那些所谓的希望、温暖的回忆,都是你和狱门加给我的。是啊,怎么会有那么美好的事情,怎么会有对我来说是整个世界的人存在?亏我以前还那样相信着你……”
他黑着脸嗤嗤笑道,双手交叉放在腰间,弯下腰,止不住地颤抖着。“黑手党”、“少爷”、“我妻真二”这些他认为是虚假的、属于他人的名号,全部被抛在一边。他像一个刚出生的孩童,任着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物的性子,本能地行动。
“你冷静啊!不是这样的!我们真的认识,那些回忆是真的,我发誓!”
听罢挚友癫狂的发言,世也感觉自己心脏被狠狠拧了几圈。发自肺腑的痛楚让他的手臂僵硬起来,他很想像以前一样拍拍对方,笑着安慰他、让他恢复平静,但现在从未有过的撕裂争吵,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手臂也像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尴尬的火药味在两人之中蔓延开来。两人之间最后的连结,似乎马上就要被悬在他们之间的利剑斩断。
他现在根本听不进世也的话,只是自顾自的摇摇头,偏执地瞪大布满血丝、快要将一边瞳孔染红的眼睛,嘶哑地轻吟:
“……那我问你,我真的是「我妻真二」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当然是啊!!”世也坚定地说着,接着,他沉思片刻,再次开口提起先前的事情。“至于那张照片的事情……是你的记忆缺失了吧,弘司先生不是半年前就失踪了吗?我们一起想想办法救你父亲好不好哇?”
骗子。他在心中责骂世也。这个谎言比起先前的诋毁,显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是对方走投无路才提出来的。如果他真的被拿掉“父亲”的记忆,黑幕又何必催促他动手?何况他几周前才知道,“父亲”“失踪”的真正原因是去……
罢了,如果他的记忆都是虚假的,那些事情又与他何干?
“不要再装了,广崎世也。”
他叹了口气,觉得对方的坚持无可救药。他不想再和对方毫无意义地耗下去,看着他,他的心绪就无法平静下来。
“我跟你……从来就不是朋友。”
这次,他咬着嘴唇,用肯定的语气吐出残忍的话语。
说出口的同时,心口的疼痛仿佛要将他拉下地狱,窒息而死。
他从广崎世也的身边逃开,钻进酒吧。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也感受到对方低落的、近乎崩溃的心情,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拉住对方,谁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一切都是谁的错?
如果真的追根溯源,恐怕根本找不到答案。他们彼此都在马不停蹄地编织一张大网,妄想笼住触手可及的一切。最后,他们的网纠缠在一起,每每牵动一下,所有纤维都会为之震颤。
他心灰意冷,举着一杯伏特加,透明的液体微微晃动,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白。
他依然对酒有所顾虑——虽然他已经不想再去信任过去的记忆,包括对烟酒的阴影。数次举杯,酒水浸润了嘴唇,他却恐惧着酒精的味道,不敢张口将它们迎进喉咙。
酒吧的门开了。他瞥过一眼来者,并不打算理会她。
“真二先生。”Daisy却走到他面前,向他搭话。看样子,她是专程来找他的。她提了提裙摆,礼貌地问候。“晚上好,恕我打扰片刻。”
他保持沉默。实话实说,对方造访的着实不是时候。在他怀疑自己身份、与好友翻盘的时刻,他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好声好气地迎合别人,让别人心满意足。不过把这个麻烦的芭蕾舞者赶回去更非明智之举。这家伙固执的要死,而且在自己的欲望上蛮横不讲理。他不想再与别人发生不必要的争吵,否则事情会更加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请问您知道关于我罪行的细节吗?自从被披露自己是犯罪者,我就夜不能寐。”
不关我事。
他烦躁地皱了皱眉头。到底这家伙也不会看脸色,不过考虑到对方可能也有自己的坚持,他姑且把那些负面情绪狠狠压下去,装作平静的样子,问道:“罪行?那种东西知道了又如何?知道了你会更加心安,而不是陷入新的痛苦之中吗?”
对方紧紧攥着裙角,如果放在舞台上,手臂微微上扬,她的身姿定是另一番优美。而现在对面坐着与艺术八竿子打不着的黑手党,摆出一副臭脸,口吐虽然是事实但过分至极的话语。
“这……太吓人了,至少,就算是赎罪我也要知道自己的过去……无论如何也请你……”
真羡慕啊,有别人知道、能够肯定的过去。
他在报纸上看过Daisy的报道,对她的事情也略知一二。告诉她一切信手拈来,可他心里却没有平衡感,很不是滋味。
如果有除了广崎世也之外的人能够斩钉截铁地说,“你就是我妻真二”,他也不会低沉到这种地步。不过很可惜,他的记忆中有五月,五月却不记得他;他认识情报屋小林理绪,而他们更多的是用邮件交流,却很少打过照面。
但是Daisy这番认真又诚恳的样子让他无法拒绝。冗长的沉默过后,他幽幽地说:
“绑架。”
“细节呢?细节是什么?!”
“细节?你要做什么?”
“与你无关,我要知道细节!”Daisy变得激动起来,大声逼问道。她忽然又恢复些理智,赶忙补了一句,“……真二先生。”
“我知道的只有绑架而已。我想一个人静静,请你回去。”
他拼命耐着性子,姑且把话也说得礼貌一些。他感到异常烦躁,这个不速之客打扰了他的冷却时间,破坏了他好不容易沉静下来的心情。再继续这样不依不饶下去,他或许真的要翻脸。
“请回答我的问题!我知道你明白!”
“我不明白!”
他咚地一声把酒杯戳在桌上,水面像海盗船一样大弧度摇摆着,酒水溢出,弄湿了他的手。酒精刺激着伤口,他的表情一瞬间扭曲了。
“我叫你回答!!!”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最好识相点离开这里。”
他的耐心所剩无几,没好气地下着逐客令。
“我妻真二!!!!”
又是癫狂的一阵狂吼。Daisy不顾一切地发了疯,将吧台上的酒瓶和酒杯哗哗扫落。玻璃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为歇斯底里的两人奏响乐章。
他受够了这样无礼的叫喊。从熊田银开始便是如此,只是因为他有着别人没有的记忆,谁都把逼问他给出答案看作一种理所当然。他就像是工具,有用时蹂躏一番,无用之时,要么扔在墙角落满灰尘,要么成了别人推卸责任的受害者。
只是因为他知道很多事情,一切恶事都是他在作祟,一切都是他的不是。面对恶意,他只得故作坚强,这样便没人在意过他的心情——只同情眼前的弱者,把强者做的一切都当做应该,这是人类的通病。
Daisy的言行成了一粒火星,点燃了蓄积已久的一桶炸药。
“出去。”
他眼眸中透着寒光,强硬命令道。
“名字!!我要知道名字!!!!”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
“回答我!!!!!”
Daisy真的疯掉了,以至于完全没有考虑自己在做什么。她抄起吧台上的水果刀,跌跌撞撞地朝他刺去。
“放下刀子。”
他下达最后通牒。
Daisy无视了他的话,执意要用这样错误的方式得到答案。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躲过对方的攻击,并且立刻反锁她,令她动弹不得。
“放下刀子。”
他再次重复。见对方没有回答,依然拼死挣扎,他索性掰着她的手腕,将刀刃抵在她脖颈旁。
这次,对方乖乖松了手。他二话不说,拖着无礼之徒,强迫她离开这个房间。
Daisy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帘,簌簌扑落。她啜泣着,不甘心地继续请求铁石心肠的黑手党。
“求求求求你……告诉我……”
“……”
他深吸一口气,为了断掉对方的念想,把当初媒体的猜测不留情面地说了出来:
“这世间根本没人清楚,谁知道那是不是你发疯的臆想。”
说罢,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他狠狠摔上门,急切相与那些烦心的事情隔绝联系。
他捡起水果刀,装在衣兜中,在门口怵立许久。等到情绪冷静下来,他才对着里侧的吧台开口:
“忘掉刚才的闹剧吧,物部。”
物部奈央从吧台中走出来,却先望见他血迹斑斑的双手,他担心地问道:
“真二哥哥你刚刚……”
“不,这不是Daisy弄的。”
他把手向身后掩了掩。物部的关心让他莫名眼圈发红。接着,他又想起了两场争吵,委屈的心情涌上心头。或许是受了Daisy的感染,他模糊了视线。
“啊……不介意的话,请用这个。”物部递出自己的手帕,塞进真二手中。“毕竟,流着眼泪的话,就不像黑手党了吧?”
他紧紧攥住手帕,喃喃地重复着“黑手党”这三个字。
“哈哈哈……”他干笑,语气中带有几分自嘲,“或许我根本不是黑手党,也不是我妻真二,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是众矢之的……”
眼泪止不住,潸然下落。从未露出软弱一面的他,在“朋友”的弟弟面前,无声哭泣。
“不是这样的,你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眼里现在的你就是你而已。”
“谢谢……真的……谢谢你……”
“所以,请不要做过激的事情伤害自己了。连身体都破坏掉,你还怎么找回自我呢?”
“嗯。”他轻轻应声。物部的话点醒了他,他似乎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他扬起头,给对方一个微笑。
“我知道了。”
“等下……”
物部盯着他,不知是劳累过度还是哭泣所致,他的眼睛布满血丝。但唯独右眼有些与众不同,甚至给他一种错觉:
——“你的一边瞳孔好像有些发红,没事吧……?”
2k6扯淡 (因为不会编特色文化(干
水母:我是谁我在哪,你是谁你在哪
鲸鱼:乖啦
(今天也没有发现自己喜欢对方)
纪念水母小姐姐第一次微笑瞬间
所以说为什么水母变得这样了 暴打某人
啊 好想做劳模啊
——
Sentralia的地区说实话并不是热,只是阳光过于灿烂给人一种热得受不了的感觉。何况是刚从凉爽的高空下来的来自寒冷地区的两人。就算是自己老家晴空万里也不会那么热啊。在Lacus叹着气把披肩脱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意味着他们极为悲哀的妥协了。即使如此……打不起精神的两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每当看到同行的人们愉快地交流时他们都用一种很委屈的眼神对视,再移开视线。
终于在博物馆得到停息。
“自然博物馆……呃。自然博物馆……。”
室温比室外宜人得多,更重要的是不晒。Lacus大口大口地吞着Havsis递给她的水,因为太大口而也漏了不少,以至于她衣服也湿了一大片。并且极为任性地拒绝了Havsis要帮弄干的行为,理由是凉快。后者只是无力地将水喝光后带着某人跟上导游。
显然因为气候缘故两人对此两地印象并不好。对导游的解说同样兴趣缺缺。纵使一直紧随队伍中但都明显心不在焉的模样。
“哎。Havsis。”Lacus突然说。
“嗯。”Havsis应道。
“人为什么要写日记,日记就是记录,你知道吗?”
“啊。”
Lacus稍微把眼睛睁大,突然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记录自己的什么东西是想让别人去理解他吧。写日记的人,要么是生活得很充实,要么一定是活得很不开心吧。Havsis,我写过日记吗?我好像写过来着。我第一次写日记是因为我们看了学校里的标本。泡在水里又胀又白又透明的,血管一样的东西漂浮在水面的。那是什么?”
Havsis想着他们从未去过学校的实验室。不。那不是实验室,实验室里没有这种东西。
“我不知道。或许是记错了。”
“然后那个房间漏水了,你记得吗?你抓着我的手然后我们一起被海浪卷走了。海底的鱼是彩色的,海葵也是彩色的。珊瑚虫尸体是彩色的。那是什么?”
Lacus突然没了声,两秒之后,她用手捂住脸做了一个深呼吸,并且长长地叹着气。轻轻喘了一会,最终滑下剩的只有疲惫的脸。
“渴了吗?”Havsis问。
Lacus愣了几秒,反应极慢地点了点头。Havsis没说什么话把水递给她让她喝光。
大队伍停在一个标本面前,似乎是当地特色动物的古早形态。虽说如此,但和后面那一个现在的样子的标本差别并不大。被留了下来并完美地继承了。
“我。”Lacus又重新用手盖住下半面部,声音显得很闷。“我在那个时候起,就决定了。”
“决定了?”
“虽然我觉得整个周边都相当不可理喻。不对。只是没有我想象那么漂亮。这些东西,全部都太令人失望了,我相当不知所措。但,还好还有你。我那时就想,先接纳你然后用你去慢慢接受外面的东西,就够了。”她停了停,“我失败了。”
Havsis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起这样的话题。略把注意力分散到她身上,两人盯着标本,继续说着。
“什么失败了?”
“回不去啊。只想在这里,不想回去。但是你的话,如果你能回去就好了。”
“呃。为什么?”
“总的来说,希望你能感觉‘回去’。”
“但是我觉得我现在也很好啊。”Havsis愉快地说。
“……”Lacus沉默了几秒,“你的意思是我能让你愉快啦?”
“大概是这样。”
“大概?”
“这个问题的回答取决于你。”Havsis说,“我自己是这么觉得没错。但是还是由你来决定事实是怎么一回事。”
Lacus别过头盯了他几秒,缓缓地摇摇头。
“嗯……不知道也没什么。”
“好吧。”
在队伍的末尾小声交谈着,再一次随着队伍前进(或者,挪动),停在几片风景画上。
“这里的山真奇怪。坑坑洼洼又不平,简直像什么生物的鳞片。”
“是啊,我们那边是不会有这种情况的吧?要认真看看啊。”
“那边比这里好看多了。”Lacus不满地嘟嚷道,“还不热。”
两人都已经养成了怕热不怕冷的体质,对此颇有同感。
“……其实呢……”Lacus把头往前倾了一些,双眼紧紧地盯着柜子里的石头,“哎,Havsis。”
“嗯。”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梦?”
“博物馆的梦。”
当她吐完这句话时,整个博物馆的气氛在Havsis眼中瞬间随之改变了。
……对了。
小时候两个人一起去游过泳。那时候潜水在水底看到的东西真是不可思议,想必她说的是这个。被填充得满满当当没有空隙的水波荡漾,稳定却又如此轻易动摇。他们两拉着手在海中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蓝色的。透明的。彩色的。活着的东西。死了的东西。怎么就都被堆积到了这里来着。但然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Havsis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你太兴奋了吧?昨天和你说过行程。”
“原先不大会说那么多话,但那梦一直在这里堵着,总觉得不大愉快。”
她指了指胸口,然后又拍了拍,好像能把那东西挤出来一样。
“想来想去,觉得不太该说。但无论如何,总觉得只有你能听听。”Lacus说。
“好吧。”Havsis叹了口气,“荣幸之极。”
“我梦到了博物馆。我的博物馆。”
“你的?”Havsis轻轻地问。
“我的。只有我一个人的博物馆,只是我自己的。我在那里守门,博物馆展出的也只有我。但是一个人都没有来。”Lacus用手指点了点额头,“这里、”她手向下滑,直到脖子,象征性地盖住,“这里、”继续下落到了胸口,“这里、”又挪到了肚子的地方,“和这里。全都在博物馆里一个一个地摆好,在巨大的透明箱子里装满无色的糖浆,浮在糖浆中间,有点水肿。不过,还是没有人来。”她无不遗憾地说。
“竟然没有人来?”
“你很想来?”
“包场一百年在里头绕圈和生火吃饭我都觉得不错。”
“但是,我一直在等你。”她突然眯起眼睛,“所以我不认为其他的游客属于来访者的范围。因为我只是想等我想让他看见的人来看而已。”
Havsis顿了顿。
“……那么,我竟然没有去么?”
“嗯。我等到灯丝变成烟,糖浆融化黏在箱壁,我也水肿得不得了,整个博物馆都积了好多灰尘,你却一直没有来。直到我醒。”
“我怎么会不去呢?”Havsis轻笑着,“我会去的。我大概是迷了路,或者我一开始就一直在里面的哪个角落,你都没来得及发现我。”
“你是不是吻了我的额头?”
Havsis闭上了嘴,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你是吻了我的额头吧。”Lacus重复道。
Havsis保持原来的状态不变,犹豫了十几秒,脸皱成一团。最后匆匆忙忙急促无比朝着Lacus的额头亲了一口。Lacus也默默地伸出手摸了摸被亲到的那个位置,看得Havsis摸了摸鼻子。
“哎。我说。”她突然抬起头认真地说,“我要是哪天死了,你就这么干吧。”
“怎么?”
“我,要是死了,你就把我的身体做成博物馆。不管是身体分开还是泡在糖浆,都有你来干吧。不过你可不要失手把我肠子弄断了好。”
这过于唐突的要求让Havsis还没从之前反应过来。
“啊。”他小声地说。“但是,我要是比你先死了呢?”
Lacus明显也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她带着困扰的表情,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样。突然她又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
“不对。”她说,“我比你大两年呀。我一定是在你死的两年前就死了。哪里用得着担心啊。”
Havsis和她看着旅游队伍的移动,不动声色地跟上去。在下一个解说点的停顿处听了一会,突然伸出手捏了捏Lacus的脸。
“说得对。”他说,“嗯。好荣幸啊。”
Lacus转过头看他。他只是微笑着,但毫无疑问,四周都是真诚地愉悦的气氛在浮动。她歪了歪头,似乎又开始思考起来。
“嗯!果然你来了,真好。”
她垂着眼睛,淡淡地笑了。
共计409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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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如候鸟般等待着(5)
“如果是内心丑恶的人,一定不会为了玩具而接近这里吧。”
“既然如此,那你们是为何来此?”
“为了‘门’。”
——连接世界与世界的“门”。
“‘门’去往何方?”
“星海彼岸,名为暗月城的地方。”
漂浮于星海中,不知从何处而来,不知将要通向何处的城市。
放置着漆黑之月,宛如诸神手中盆景般的城市。
他说,如果这扇“门”开启,你们将能够自行选择踏上这片土地的人。
这句话有几分的真也有几分假,至少从“门”那端来的旅客一定会通过他们的检查。
拉尼亚冲着拥有黑色羽翼的原住民欠身,他说:“我愿意留下来作为你们和我的同伴们之间的联络人。”
无论是打开“门”还是让他留下,原住民最终都同意了。
事情出乎意料的简单,在半空中与同样有双翼的种族交涉完毕,拉尼亚收起羽翼。
风和树枝掠过他的翅尖,他落地时,达内尔已经把手上那个娃娃收了回去。
“他们想要回那个娃娃。”拉尼亚说。
“你们在上面说了些什么?”黑德爱尔从藏身的石头后探出了脑袋,棕色的耳朵随着话语轻轻抖动。
拉尼亚已经从达内尔手中拿过了那个娃娃,和这样的人交流不需要太多解释,着实省事。
但黑德爱尔和他们不一样,经验老道的狗妖精冒险者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落地了的拉尼亚。
他将双翼收起在身后,在这样光线暗淡的地方看去,那双羽翼犹如漆黑。
拉尼亚知道它不是,他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这点,他并不是很在意,准确来说,这世上能令他在意的事已经不多。
“说了关于‘门’的事。”年轻的翼族以最简短的方式说明了在半空中交谈的内容,“——还有,告诉了他们袭击的事。”
“袭击?”珍琼歪了歪脑袋。
绑好的马尾顺着她的动作撇向一侧。
黑德爱尔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那些开拓者正在准备攻打原住民的营地。”他在营地的篝火边听到的话,“大概就在这几日吧。”
窃窃私语里传递着的声音。
拉尼亚没有理睬队友的表情,径直把话语延续了下去。
“我希望能里应外合,一举把开拓者解决掉。”他说,“为此、我会暂时留在原住民那里。”
“你会留下来的,对吧,拉尼亚?”赛尼亚轻声说道。
他说话时手指正轻触着拉尼亚的翅膀,动作轻柔,却连带出了剧烈的疼痛。
——箭伤。
几乎穿透了翼骨。
拉尼亚死死咬住唇,没让自己的声音有半点抖动。
“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不是吗?”他反问。
他所在的地方远在海的深处,甚至没有船只会通向这里,而他的双翼……
“不能飞了吗?”赛尼亚问他,把伤药一点点地抹在他的伤口上。
“……以后或许可以。”拉尼亚不知道他的沉默是因为疼痛还是纯粹是在思索,“他们说,我不配在空中飞行。”
无论何时,他想起这句话,都会感到无与伦比的……
可笑。
“在想什么?”他被生硬的话语唤回了注意力。
拉尼亚抬眼,说话的鸮形人曾在树林上方与他交谈,那个短翼种。
他用磕磕绊绊的风族语和拉尼亚交流,黑色的翅膀扑扇着收在了身后。
天色尚早,现在还不是鸮形人活动的时间,只有他一个人坐在这个村落的一角。
这里搭建着鳞次栉比的木屋,无论结构还是装饰都称不上精致,最好的或许就是蔽光,鸮形人不喜欢光。
拉尼亚同样不喜欢光,却更加无法理解他们夜行的习性。
他想这或许就如同林间的鸟儿有万千种一般,同样身有双翼,两个种族,却截然不同。
是以身为翼族的他无法理解他们。
而他们,一定也是以相同的目光看待着他。
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冒险者。
“只是在祈祷而已。”拉尼亚回答道。
“祈祷?”
“对,是我的老师交给我的祈祷诗。”
——话又说回来,格格不入对他来说是什么新鲜事吗?
他摆弄着右侧长剑的剑柄,缠绕着布条的金属物撞击着手掌。
“祈祷吧。”赛尼亚说,“无论什么时候。”
当风越过山脊,当死亡流过海底。
祈祷着——……
“别说这个了。”他把剑格向下压去,以这个姿势他随时都能够拔剑,“我看见了你们的战斗方式。”
就在这个村落的入口处,几个鸮形人战士正演练着他们的战斗方法。
短翼种莫名其妙地注视着他,好像用了很长时间才想起他所说的单词。
“从空中攻击敌人。”而后他用勉强而模糊的口吻说出这句话。
“可以教我吗?”拉尼亚只是问道。
“为什么想学这个?”赛尼亚把剑从他手中拿开时,这样问道。
彼时年幼翼族右翼上的伤还未痊愈,厚厚的绷带看起来厚重无比。
还是个孩子的他握着剑,试图用自己的力量施展剑艺。
可惜,他太过幼小,甚至握不稳剑,翅膀的伤也让每一次动作都带着疼痛。
——所以赛尼亚才这样问他。
拉尼亚抬起头,目光正巧撞进赛尼亚的蓝眼睛中。
那双眼睛清澈到足以倒映出他紫色的双眼,后来的拉尼亚时常会觉得它像是宝石,而此时此刻,这宝石里有他无动于衷的目光。
“我不打算什么都不做,枯等着伤好。”他说。
“所以你学剑,是因为你无聊?”赛尼亚哑然失笑。
“反正迟早都会用到。”
“——用来复仇吗?”
他们之间的世界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不。”然而拉尼亚开口了,“我不会在乎他们的任何事。”
那些让他来到这里的人。
亦是让他的羽翼受伤的人。
“你们的战斗方式相当有趣。”他说,“今后的战斗或许能够用上。”
拉尼亚并不在乎过去发生了什么。
那些事被他甩在身后,完整的、毫无保留。
他并不是跨越或者超过了它们。
而是将它们视若草芥与泥土,彻彻底底地蔑视、践踏于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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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如候鸟般等待着(6)
鸮形人并不称呼自己为“鸮形人”。
事实上在他们的语言中,这个族群被称为“卡黑”——这当然只是近音。
拉尼亚听不懂鸮形人的语言,这种语言自成一体,似乎在这个封闭的大陆上经过了相当长时间的眼花。
甚至能说风族语的在这个族群里也是少数,拉尼亚觉得,或许他们根本没有机会锻炼这种语言。
那个短翅种是掌握风族语的少数人之一,拉尼亚问了他的名字,他说:“短翅膀。”
这名字简洁到让人说不出话来。
见他没有说话,短翅膀磕磕绊绊地解释道:“我、从出生时,翅膀就短。”
——就像有的翼族生来就有不同的发色,以及黑色的双翼。
“你呢?”至少这个短句他说得流畅得无凝滞,这或许是因为他说了太多次这个问句了,对拉尼亚。
翼族的右翼微微张开,翅上的伤口即便在灰色的外表下也张牙舞爪地昭示着其存在。
“后天的。”他说。
自然没有一双羽翼会天生就带有箭伤。
曾有一段时间,拉尼亚以为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清早。
那是个混乱的早上,云层低垂,却没有下雨的迹象,那里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雨了。
他还记得交加在他身上的无数拳脚,被丢在地上拖走时沙子的感觉,在抵达海岸前他的双翼就已经受伤,疼痛顺着羽翼蜿蜒在全身上下。
可后来,这些事都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他平静地面对一切,听见海潮声在他身边不断拍打。
“——能够飞起来,一定、很困难?”
拉尼亚向短翅膀看去。
他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略微一顿,下个转瞬就明白过来。
短翅膀想寻找自己的同类,认同感或者类似的东西,他这么询问是想得到肯定的答复,那双黑色的眼睛里隐带着期待。
鸮形人以人类的审美来看总是其貌不扬的,但他们的双眼与人类一样,总能够透露出本人的思绪。
“是的。”拉尼亚回答,他没有顺着谁的心愿,只是如实地将自己的状况吐露,“很难。”
他没有说其它的话,话题也没有延续,拉尼亚向来不懂得怎样顺利地和他人交谈。
天知道他是如何变成这个小队里唯一与原住民交流的人。
居住在这里的鸮形人大多是从别的村落迁来的,他们放弃原本的居所,惴惴不安地面对着开拓者带来的威胁。
拉尼亚在他们眼中和后者无异,他在村子里行走,远处几个鸮形人的孩子怯生生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个外来者。
其时正是黄昏,夕阳烧灼,晚霞留下残影,暗淡的光线让视野的边界开始收缩。
可他转回头还是能够捕捉到慌张躲藏起的小小身影,他冒险者的直觉还未因光线的消失而消退。
“有什么事吗?”他问。
那些孩子顿时跑进了阴影中消失不见。
他出生的地方,那些和他差不多大的翼族孩子。
当他转头时,他们丢下一串嘲笑的声音向远处跑开。
拉尼亚走向村子边缘。
鸮形人里的战士已经聚集在那里,他们每天晚上都要前去偷袭开拓者们的营地。
短翅膀说,他不参与这种袭击,他拍了拍自己的双翼,说道:“我……不擅长战斗。”
“是吗。”拉尼亚说,他注视着远处的树梢,有那么一刹他觉得树林里像是着了火一般。
他向前走去,短翼的鸮形人停留在原地没有继续跟上来,混在这群黑翼种族里的翼族将自己的剑摆到了合适的位置。
那些黑翼偶尔让他想起在暗月城萍水相逢的黑翼同族。
“我和你们一起去。”他对注意到他接近了的鸮形人们说道。
有战斗即将打响。
若是如此,他没有理由不前往。
赛尼亚曾把剑放心他的手心。
“你应该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了,对吧?”他说。
那时距他第一次握剑已十年有余,赛尼亚的手掌上有着长期抄经留下的老茧,在把剑递给他时碰触到了手掌的边缘。
他沉默地接过剑,掂量着金属物在掌心的重量,十年,足够一个翼族孩子成长多少?
赛尼亚探手摸了摸他的头,手指蹭过被族人称为异端的黑色发梢,赛尼亚也是黑发,在人类中,从未有人把这称为“诅咒”。
那只手顺只流海遮盖住了他的眼睛,他沉默地任由赛尼亚动作,许多年了,这个人抚养他,他理当知道如何与对方相处。
“你的双眼能够看到敌人。”赛尼亚的声音轻柔、缓慢,犹如夜晚的海潮怕打着岸,“你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
拉尼亚想他曾经在晚上去过海边,那时遥远并且漆黑的海面仿佛能够吞噬任何希望。
“是的。”他一边回答着,一边握紧了剑。
第一个开拓者已经倒在了剑下。
接近营地的地方已经有光了,他的视野多少变得清晰。
他从树梢上掠下,展开的双翼成为了缓冲。
但即便如此他的速度也已经足够快,快到让对方根本无法反应。
然后这一剑就已经刺穿敌人胸口,鲜血在黑暗中流了一地。
那可怜的家伙甚至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他们正在营地门口,拉尼亚抬起头就能撞见营地里的光。
远处的篝火应当还在燃烧。
他抽出剑,另一个开拓者看到了他,后头鸮形人的箭已经射出,从空中袭来的战士抓住了最近的目光。
“袭击——!”钟声响起了。
原本还在营地出入口巡逻的开拓者们已经被扫荡一空,原住民的毒箭与利刃贯穿了他们的身体。
拉尼亚转身就想顺着那钟声传来的方向追去,却被人一把从身后拽住。
他几乎想一剑挥向身后的人。
“撤退。”然后他听见了风族语的两个字。
撤退的呼号声已经响起,营地里变得灯火通明。
鸮形人的夜袭从一开始就有着明确目标,他们不深入,不正面对抗,只袭扰。
对于弱势如他们的确是个有效的策略,涌上头的战意渐渐冷却,紫色的双眼被火光映照。
他向来路望去,头顶一轮弯月正悬于夜空上,凄凄惶惶,暗淡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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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观赏。
计字4162,强行加戏,就算败也要败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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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地城·第一封信
叶子小姐亲启。
我……很难向你形容我现在所处的地方。
我们一直生活在阳光普照的大地上,对吧?可是这次我们的旅程将我们带到了一个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或者说,是勉强能见五指的地方。好在我们经过了长途跋涉终于到了能够稍事休息的地方,这里叫作布雷贡,是属于矮人们的城市。它在这黑暗的地底灯火通明,就像无尽海上的灯塔……不过它倒不代表着家,毕竟我们还不知道在这里到底会遇到什么事情。
总之,我们这次的旅程并不那么轻松愉快。说实话我已经开始怀念我在盟约九城乱跑的那阵子了……那时候你才十多岁吧?还记得我给你带回去的紫雾花么?虽然到你手里的时候它已经枯萎成一堆碎片了。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我们的确与一群卓尔精灵同行了一段时间。我不喜欢他们,说心里话,这不仅仅是因为我们高等精灵与生俱来的骄傲,更是因为我无法与一群随手便能夺取他人生命的家伙同行。你和我,我们都厌恶这种人,对吗?
现在我们与他们分道扬镳了,但诺艾尔还跟着他们。这也难免,就算她离开了地底,她也仍然是个卓尔,见到自己的同族当然会生出亲切感来。
而且她好像很喜欢这个漆黑一片的地方。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们在矮人的城市里可是好好的被围观了一番。两个人类的小姑娘就不说了,我、切洛和弗德瑞莉简直像是被游街展览了那样,到哪儿都有一堆大胡子跟着,甚至还有矮人的小孩子还想伸手去扯弗德的翅膀,虽然被他的爸爸或者是妈妈给狠狠训斥了一顿。说实话,我真的认不出他们的男女,谁让他们无论男女老少都长着一脸的大胡子?说到胡子,我打赌现在切洛已经在他房间里把午饭给呕出来了,因为我们去找议员的全程都有个一脸大胡子的女矮人一直在对他说什么,而且还把她破锣似的声音给捏得又甜又嗲,那时候他的表情简直像是被人逼着吃了一百只蟑螂那样,然而还要保持微笑!我现在想到他脸上的那种表情还忍不住想要大笑,都快笑到缺氧了。
当然我没有歧视矮人们的意思,只是他们的长相真的不符合我的审美……
不过我们被出城探听情报的姑娘们扔下了,这又是一件有点沮丧的事情,不过用不着战斗也又是一件好事——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总之,我已经有大概一天多的时间没有休息过了,这里时时刻刻都漆黑一片的环境在严重的影响着我的生物钟……我得先去休息一会儿,不然要我出力的时候精力不济可就真的玩脱了。
对,这句话算是近日的流行语吧。
那么,我就此搁笔,下次有时间我会再给你写信的。
愿珂宁永远保佑着你。
您诚挚的,凛月。
??.败犬间章
高等精灵扔下羽毛笔,那根浅棕色镶着金属笔头的鸵鸟毛在桌子上歪歪扭扭地划出了一道墨痕。
“叶子……叶子。”诗人倒在床铺上,矮人提供的床铺对于一个不算矮的高等精灵而言显然有些逼仄,可他现在只是喃喃地念着一个名字,淡蓝色的种子和弯月在他身边不规律地闪烁着。
他有一种无力的倦怠感,这不仅仅是因为自从那日被人追杀以来他就没能好好休息过,也是因为他开始对自己的判断和作为产生了怀疑。
就像他开始对于血脉之理的信念与行动产生怀疑时一样。
那时候他开始消极怠工,从那个从不失手的年轻精灵手下逃走的人愈来愈多,这样的情况一连持续了数年之久。虽然对于精灵而言几年十几年的时间只是生命中的一小部分,可对于人类们而言已经是很久的时间了,久到有些从他刀下存留的人已经老去而自然死亡。再到后来甚至有传言说那个金发的精灵其实是另一个秘密组织安插在血脉之理里面的卧底,他是为了把那帮纯血主义从内部搞垮才加入那个组织的。
当然,无论外界如何传得沸沸扬扬,安迪杜恩的老师,艾姆伯顿·暴雨对这种论调始终是嗤之以鼻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安迪杜恩到底是为了什么加入血脉之理,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年轻人莫名的倦怠是怎么来的。他只是在等那时的安迪杜恩、后来的凛月给他一个要离开血脉之理的理由。而一个不杀人的暗杀者是没有用处的,到那时候安迪杜恩就会被他从世界上抹去,这名高等精灵也永远不会再成为他们的威胁——这个男人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后来安迪杜恩如艾姆伯顿所愿的消失了,带着满心的迷茫和浑身的伤痕。而从那时候起绿都周围就少了个暗影里活动的威胁,多了个笑眯眯好脾气的吟游诗人。
从血脉之理离开的这将近四十年来,高等精灵一直过着一个人的生活。也曾经有过眼力好的冒险者看出了他游荡者的身份,想要招揽他一起冒险,都被他婉拒了。那时的凛月刚满一百二十岁,每当刚刚成年的精灵重新握住那柄收割过无数头颅的刀时他都会颤抖,颤抖并且恐惧,直到完全无法行动。
后来他干脆将那把刀封在了他那时暂居的小木屋地板下面,用泥土与石块将洞口砌死,以求一个心安。再后来,他在那栋小木屋所临近的村落里认识了叶子。说来也怪,精灵在绿都那些优秀的老师那里都学不会的东西,来到这个黑发的女孩这里就全都学会了。虽然学而不精,曲子也净都是些俚俗的乡间小曲,但他至少是会了。那之后他便开始在绿都周边游荡,一天天看着那个叫作叶子的女孩长大,一天天把那些他不愿再想起的东西和刀子一起埋进心底。
他觉得,直到自己能够重新拿起刀的那天,他才能真正地放下过去的事情,着眼自己尚有几百年的未来。
他觉得,到那时候,他才能算是终于不会因为自己的判断与行动而后悔。
可是他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然优柔寡断到无药可救的程度,自己的决断甚至还不如百余年前的那次热血上脑来得痛快。那群与他们同行的卓尔明显不是什么善类,再者他这些邪恶的表亲总是会在任何地方挑起混乱与争斗,如果他们要做什么来保证这个地方——这个叫做费尔法尔的世界的和平,那一定是将这些卓尔的势力彻底铲除。
他也想过要动手,可他犹豫了整整一路,几次三番地用那些甚至不能算作理由的理由去欺骗自己。有好几次他几乎要将背后的匕首拔出来,去割下那个卓尔女人的头颅,然而他就那么犹豫下去,迟迟没有动手。他看着自己的卓尔队友,看着与卓尔法师相谈甚欢的高等精灵,看着弗德瑞莉不谙世事的蓝眼睛,再看着无论如何都看不通透的两个人类女孩,最后还是放掉了那群卓尔。
从那时候开始,不安就开始在他的心里滋长了,像是野草。
长匕在他背后交叉,硌得诗人腰板生疼。
至少这里没有那种阴冷凶狠的目光,高等精灵安慰自己。
他烦躁地将刀连鞘摘下扔在地上,就那么躺着开始了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的冥想。
把精灵从冥想中惊醒的是弯月里传来的声音。弯月就放在他耳边,精灵翻身的时候把耳朵给扣在了那东西上头,结果从里面传来的大叫差点把他的耳膜给震破。
“我们遇到了卓尔的大部队!”
少女的声音从战斗的嘈杂之中刺进他的大脑。
“什么夏德娜的宝藏根本就是不存在的,这群卓尔从一开始就在撒谎……他们是十足的恶棍。”
“一共有十个人,我们处理掉了其中的八个,可是剩下两个带着情报跑了。”
伊格回到布雷贡之后将战斗的过程简要地描述了一遍,而剩下的人眼看着议员的脸色愈来愈难看,他藏在乱糟糟的胡子和头发里的棕红色大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那支侦查小队,我们早就知道它的存在,可是没想到这么快……”矮人在胡子丛中磨着牙,格格的声音听得几人也开始牙酸。
“还有更糟糕的消息,他们的营地在黑暗之中,我不能确定他们有多少人,”年轻德鲁伊的表情冷得有些不自然,“但是大概估计应该不下千人。弗德也在他们的弓箭袭击中受伤了,她的翅膀本就受过伤。”
一直把重心放在战况上的凛月这才去注意那幼小的翼族女孩,她脸色有些发青,正抿着嘴唇,一双雪白的翅膀收得紧紧的,翅尖上还沾着些许黑红的痕迹。
“所以,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德鲁伊点了点头,“以我们六人的力量已经做不到更多的事情,剩下的还要看议员阁下如何来处置。”
矮人议员的脸膛已经涨成了酱紫色。
“战争。”许久他从肚子里憋出一个词来。
“战争?”高等精灵心里咕咚一声。
“战争要开始了。”矮人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鏖战间章
逆行之风的人们再次见到那位议员时,他正抓着把相对于他的身材而言相当巨大的斧子,身上披着一套样式简朴然而一看便知价钱不菲的铠甲。
凛月打算与他打招呼时,他正拿着一顶暗金色的头盔往自己脑袋上比划。看见高等精灵往他这边走来,他将那柄巨斧放在了一边,向着诗人招了招手:“远方的客人,这里很快就要变成战场了,如果你们害怕在战争中受到伤害,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高等精灵没有回答,他向着矮人深深鞠了一躬,头一直低到矮人胸前。
正在披挂的矮人似乎吓了一跳,头盔哐的一声掉在地上:“这位精灵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议员阁下,我很抱歉,我与我的同伴没能将这场战争扼杀于萌芽之中。”高等精灵仍然低着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向矮人低头的高等精灵,他大概是这世界上的第一个。
矮人粗厚的大手握了握他的肩膀,凛月抬起眼睛看着议员。
“你们来或不来,这场战争都迟早要发生。”矮人红褐色的眼睛看着精灵深紫的瞳孔,光芒诚挚而朴实,“法尔塔就是因为拒绝了那群黑皮的无理要求才被攻打,而我们布雷贡的民众也绝不可能向那些邪恶的家伙妥协,这是属于我们矮人的骄傲,就像你们高等精灵的骄傲那样。”
他推着凛月的肩膀,让他直起腰来:“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的战士都是为了我们矮人一族的荣耀而战,而你们并不是矮人,也并不是布雷贡的居民,所以这场战争,与你们无干,你们没有必要在这里冲锋陷阵,置自己于危险之中。”
高等精灵张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吞回了肚子里。
“所以,我想你们的神明也知道这一点,他们大概会将你们接回去吧。”暗金色的头盔罩上了议员的脸,只有他的两只眼睛还深陷在毛发与金属之中烁烁发光,“你们没有为了布雷贡而战的理由。”
诗人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呆在原地,看着议员——现在是一位勇猛的矮人战士,提着锋利的精钢巨斧向布雷贡的城门而去。那里有更多像他一样的战士,他们提着剑或斧,拿着盾或枪,沸腾的声音汇聚成同一句话。
“为了布雷贡——”
他们在高喊,为了布雷贡。
“我的同胞们啊!”议员扬起巨斧,他暗金色的头盔在漆黑地城的火光中闪闪发亮,“今日黑寇犯我城邦,欲夺我家乡杀我妻儿,我当如何!”
“赶走他们!”有人喊道。
“赶尽杀绝!”更多的人跟着喊道。
“为了布雷贡,优泽女神将赐予我们胜利的荣光!”金盔的矮人站在战车之上扬斧高喊,他背后布雷贡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火把在城墙上次第亮起。
“我们为此而生!”
地城,燃烧起来了。
那些人就这样冲向卓尔精灵的利剑与箭雨,而白色的光芒在诗人的面前渐渐亮起,直到布雷贡伟大的战士们彻底消失在明亮的神光之中。
2016/09/03
天羽音MMD模型已经开始制作了咩!大家敬请期待的说~
*1133
“失败了哦,伊格。”
遥望着逃出生天的卓尔背影,莉芙依然是为微笑地回应着脸色并不乐观的相随伴侣,仿似依然身处守望者的观剧位置,并未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糟糕状况有上丝毫动容。
【你们失败了。】
战神的耳语适时插入,萦绕在莉芙清晰,却不清澈的浑浊脑海。桀骜的少年声线始终是无关真正关心的过眼云烟,并未掀起关于战神牧师的丝毫波澜。
“这次的旅程要结束了哦。”
道出的是让同伴不禁侧目的莫名话语——不作任何的额外解释,亦没有关于狂妄结论的任何关切追问。就像是理所当然一般,自动忽略过这个微妙伙伴的自言自语。
除了她。
错愕的伊格未待发问,柔弱的手便被安心有力的纤细掌心径直牵过——
“回去了呢。”
直至携手奔走。
远方的卓尔军营人声鼎沸,仿佛是为着即将远行的冒险来客点亮热烈送行的临战篝火。
她们、抑或只是莉芙,曾经想象过可能面对的诡异魔物。
——一个奇特的两足生物飞过了你的头顶,凭借着一对薄薄的水晶般翅膀滑翔向下。它的身体看上去像是一打几丁质甲壳构成的,裂缝之间流淌着血液和黑色的脓水。它的头部只有一对复眼,没有鼻子和嘴巴,它伸向你的手臂末端,是被血液玷污的双爪。
——翻滚着的黑绿色泥怪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拧成一股。它的内部是令人作呕的液体和多种多样的死去人形生物的柔软尸体残骸。在它体内的每一处,都能看到大块的血肉--被切下的头颅在它身体的一侧,一条大腿从顶上戳出。当这只泥怪向前移动的时候,从外往里可以看见人脸和人手。
那些记载在故事篇章里的可怖怪物,始终未在地城的最后冒险时间里如期碰上。对于曾经的奇迹少女,这些都是莫大的遗憾失落。相对的,曾经的相随伴侣,也只会以熟练的惩罚方式,一次次‘安抚’并不会马上乖巧的好动身姿。
直到奇迹成熟,奇迹不再。
——我知道的哦。
伊格不再是伊格,莉芙不再是莉芙。
伊格却依然是莉芙的伊格,莉芙却依然
即使角度对调,莉芙也依然伴随伊格走进任何她所渴望的旅途地点。
——与我有关的永远只是你的事情。
注定是道不对等的题。
伊格并不知道,莉芙隐约清楚她是个无法放弃太多的、贪心的人。
也并不揭穿她在直面自己炽热双眸时心生的柔弱愧疚。
她做不到像自己一样不掺任何杂质的狂热爱恋。没关系。
既无法给予与自己相称的热情回应,也无法补偿自己所付出的全盘情感。也没关系。
莉芙的需求太过简单,简单到可以一直等待伊格的静默报答。
“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这是夜深人静时悄然道出的沉眠回应。
“你在,就是我心中的一切美好。”
——你会知道的,你需要的只有我。
那永远是说给彼此的约定话语。
默然等待,直到开花结果。
“伊格。”
“虽然没有杀掉所有的卓尔精灵。”
“但是这次我也很好地完成了保护大家的任务了哦。”
“不喜欢的话,下次就不用那些透支的战斗方式吧~”
“不过伊格也要答应我。”
“不许随便自暴自弃噢。”
莱特暝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家庭与众不同。
她的父亲莱特耐塔是唯一一位不姓克里的六祭束祭司,因此她打小就跟祭司们混在一起,养成了不喜形于色,也不怒喝于颜的习惯。
优雅与严谨,永远是龙族祭司的代名词。
但莱特暝家中安静的生活很快被一个混小子给打破了。
有一日,她的父亲领着一个红发的孩子回家,并对母亲说,他决定收这个孩子为义子。
“你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弟弟了。”莱特暝清楚,自己父亲所决定的事情,母亲是没有权利做否决的。
那是莱特暝第一次遇见玛尔斯马提克。
据说这孩子曾是监管祭祀圣女的小祭司,但莱特暝左看右看都不觉得他有哪里像个祭司。祭司们沉稳而又谨慎,可马提克不仅东西丢三落四的,为人也很马虎,做事情从来不考虑后果,每次都闯祸。
偏偏被莱特暝视为偶像的父亲还一直非常关照他,真是搞不懂玛尔斯家的笨蛋到底哪里好。
没办法,莱特暝可不是那种看谁不爽就要上去整的无聊人士。在她看来,没事找茬的家伙们,出门都没带脑子。
但是玛尔斯马提克好像很喜欢莱特暝——小孩子总是喜欢黏着比他们看起来更加成熟的大孩子,这条定律适用于所有种族。每次不管莱特暝去哪,马提克就会跟到哪,而且他还总向莱特暝询问一些非常幼稚的问题。
真是受不了。
不过莱特暝承认,自己是羡慕这孩子的。
她刚出生那会儿,母亲就迫不及待地带着她去迎接早祭归来的父亲。不巧的是,那日熔岩河里的熔岩渗出得迟了些,让莱特暝着了凉。从那时起,她的身子骨就比寻常龙族要弱上一些,不仅嗜睡,还特别怕冷。其他龙族家的幼崽们已经可以肆意在苔藓地里打滚玩耍了,但她只要多跑动两步就累得不行。
尽管周围的邻居总夸赞她文静优雅,说她“不愧是祭司家的孩子,就是跟外面疯的野小子不一样”,可莱特暝知道,她能获得这样的夸奖,只是因为其他龙族仅仅肤浅地看见了事情的表面层次,并想当然地把它往好的方面去想罢了。
但莱特暝真正从内心接纳自己这个弟弟,是某一天她跟马提克谈及了祭祀圣女的问题。
起初莱特暝提起这个话题,只是想让这聒噪的孩子为自己的失职而感到难堪,并暂时闭嘴。可她万万没有料到,玛尔斯马提克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这可不是我的失职哦,莱特暝姐姐——圣女就是我亲自放走的,但我不会后悔,这一辈都不会。”
“真羡慕你,马提克。”莱特暝在听完这孩子对整件事的叙述之后,发自内心地祝福道:“按你这大大咧咧的性格,虽然永远不能成为祭司,但你会是个英雄的。”
玛尔斯马提克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莱特暝姐姐,我不想成为什么英雄,我见过蓝色狂潮时期的英雄,但是我发现她过得并不快乐,也没有荣耀——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会努力变强,然后保护你。”
“谢谢你和义父对我那么好。”
莱特暝第一次主动摸上那孩子刺刺的毛脑袋,微笑道:“你会做到的,我相信你。”
*已更新
小队目录,方便互动找资料!朋友们尽情来找我们互动!【饥渴】
*新队员收录16/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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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卡
【魔法骑士】兰斯特 CID:42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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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9787/
【牧师】克莉丝 CID:42098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9846/
【圣骑士】艾德琳 CID:40110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4143/
【游侠】璃 CID:42106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9870/
【战士】阿尔忒斯 CID:42053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9647/
【传承者】路米亚 CID:42364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211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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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前置互动(不是所有,主要是有助于了解人物个性,盆友们快来互动!!)
队伍的互动:
四人(除璃、路米亚)下午茶:http://elfartworld.com/works/120061/
一个小队三个故事(除路米亚):http://elfartworld.com/works/121075/
勇者们的阵营九宫格(除璃、艾德琳、路米亚):http://elfartworld.com/works/120173/
中秋庆贺:http://elfartworld.com/works/1222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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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的互动(cp阿尔nrt谨慎):
一袋劣质狗粮:http://elfartworld.com/works/120043/ target='blank'>http://elfartworld.com/works/12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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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特的互动:
非常美好的初遇: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9867/ target='blank'>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98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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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莉丝的互动:
非常美好的初遇: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9867/ target='blank'>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98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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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忒斯的互动(cp璃nrt谨慎):
一袋劣质狗粮:http://elfartworld.com/works/120043/ target='blank'>http://elfartworld.com/works/120043/
俩孩子的设定补充:http://elfartworld.com/works/120046/ target='blank'>http://elfartworld.com/works/12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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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琳的互动:
俩孩子的设定补充:http://elfartworld.com/works/120046/ target='blank'>http://elfartworld.com/works/12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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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米亚的互动:
TBC
(共343字。)
“莱恩,能拜托你帮我一件事吗?”
赛洛伊静静的坐在窗边,却突然回头看向维嘉。
“嗯?什么事?”维嘉被问的一头雾水。
“我想请你帮我占卜一下…”赛洛伊顿了顿,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和马提克有多大的可能在一起。”
“0”
“因格勒斯呢?”
“-10”
“实在不行罗迦???”
“别想了你个老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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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比啊。”赛洛伊蹲在沙比面前,一脸严肃的盯着沙比。
“记住,以后如果在战场上见到一个穿的破破烂烂额头上长着一对蓝色角眼睛也蓝色的海族——”他一连串的说了一堆形容词,“记住,千万不许下死手。”
“…啊?”沙比一脸懵逼的看着赛洛伊,完全没有理解他的话。
“那是我媳——西方来的朋友。”
赛洛伊说到一半猛地顿住,尾音一转。
“懂了吗?”
“哦…”沙比好像还是不懂,但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呼…”赛洛伊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就说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