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4——
【算1300吧!】
不同于另一边的战斗,零这边的打斗更像是三个人在钢丝上跳舞。
一切动作都如此精密,只要有一丝误判就会在自己的身上多出伤痕。
赵文师转瞬之间便连续对着三个不同的点刺出三枪,零调整身姿,用自己的手甲和腿甲挡住寒芒后,再挥动手臂打开第三次枪刺。赵书文因为攻击被格开产生些许的破绽,零正想借此机会冲上前去,又是两道寒光从零的视野边缘划了过来,让零不得不转身去招架袭来的两柄白刃。
赫其敏在双刀被零挡住后,并没有马上后腿,他进一步逼近了零的身体,挥拳用刀柄打向零的侧脸——在被零偏头躲过后,赫其敏马上踢出的左腿也被零像是预知未来一样地用他踢出的右腿挡住了。
“啧,反应真快?”“你敢贴紧就证明你肉搏技术不会差。”拳脚相交间,只留给两人各说了一句话的时间,零便因为要给已经再次摆出架势的赵文师留出回避空间而一脚踢开赫其敏,自己也稍微后退了一些。
“赵,这家伙功夫很好。”“看得出来,经验也不差。”赫其敏退到了赵文师的身边,和他一起一左一右架起武器,冷静地评判着零的实力。
零也不敢大意地摆开架势,1对2要经常面对来自不同方向的夹击,而且这个蜥蜴人和人类枪兵的配合很好,完全可以发挥出1+1>2的实力。
“久战不利呀……?”零轻松地笑了笑,得到了赵书文的回答:“用那招!”“嗯!”
话音刚落,赵书文一个箭步上前,猛地让手中钢枪直刺向零。零绷紧全身的肌肉,刚想闪身回避,一对双刀已经从他的头顶袭来:“小子接招!”
锵!
用仅存的右手手甲同时格开了双刀,再顺势以毫厘之差躲过赵书文的戳刺,零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没完呢,‘幻影’!”忽然,赵书文的枪尖如文字所说地“蠕动”了起来。只见他仅仅握着最末端上下抖动而已,藉由柔韧的枪柄,枪尖就宛如蛇头一样不停的变换着角度与位置划向零的身体。
零急忙后跳离开枪尖的统治范围,赫其敏却也俯身冲了过来,他手中的双刀已经向着刚踏上地面尚未站稳的零露出了獠牙,零急忙用手甲迎向刀刃,随着金属的碰撞声,零正好抓住了其中一把刀,借着挥刀的势头再次远跳出一小段距离。
“呼……赫其敏!可别被刺中了!”“放心刺就好!我牵制他!”甚至还不给零再次站稳的时间,赫其敏再次架起双刀,他右手架刀,左手反握一路划破地面再次以数个滑步接近零,旋转身体并带起一记威力巨大的双刃斩击。与此同时,赵书文手中的枪从赫其敏的身侧再次诡异地窜了出来,袭向以回旋踢踢开斩击的零的大腿——
(不对!)
突然之间,从另一个方向再次出现了一个赵书文,以同样的姿势将枪尖狠狠戳向零的胸口!
“喷射!”
情急之下,零连忙吸收周围的魔粒子凝聚在胸口迸发出来,借着爆发的反作用力让自己好加速倒向地面躲开这记致命的戳刺。
看着带着杀意的寒芒从自己的胸口、额头通过,削掉了刘海末端的一搓白发。
在自己倒地的同时,零的双手伸向自己的前方,喊出了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用过的指令:“预设暗示·爆炸!”
顿时,魔粒子们在手掌面朝的方向凝聚成了两个鸡蛋大小的光球,伴随着”砰”的一声和冲击波炸了开来。
零利用爆炸的冲击力在地上打了个滚站起了身,淡淡地笑了笑,说出了代表自己终于认真起来了的指令:“预设暗示——
——流星。”
“快到了……”
看着不远处的兽人联邦,我内心的不安感愈发强烈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克罗托只是告诉了我会大事发生,但到底是什么……
我尽量将风律的范围扩张到最大,但仍然找不到三一神教他们的痕迹……倒是兽人联邦那边似乎是一团糟,各种气息交错着,十分混乱。
难道我还是来迟了吗?可恶!
我感到有些沮丧,如果能够早点知道的话……
等等!我感觉到了吉利娅和罗伊的气息,他们俩在兽人联邦的西南侧,而且好像有人包围了他们。但是,卡叶呢?
“去那里。”我指挥沙比朝着兽人联邦西南侧的方向飞去。
赛洛伊察觉到了我的脸色,便问道:“找到他们了吗?”
“只找到了吉利娅和罗伊,卡叶还不知所踪。”我思考了一会,“也许他们是分开行动了,毕竟森林是卡叶的主场,我相信他能够牵制大部分敌人的。”
“嗯,会没事的,那我们先去找吉利娅他们吗?”
“对,看起来他们的情况比较紧急。”
说着,我看见了森林发出的光芒——那是红色的,怪异的光芒。我把风律的范围引那边,发现那里有三个气息,其中两个陌生人,还有一个是……卡叶?我不敢确定,因为那个气息和卡叶略有不同,但我觉得还是得去看看。
“你们先去和他们汇合吧,我好像找到卡叶了,但森林那边不适合沙比这种大体型的进入。”
“好,你要小心点。现在兽人联邦一团糟,一定是因格勒斯那边的行动被发现了,而且兽人在夜晚的视力比我们强得多,他们一定会开展大范围的搜捕,单人行动被抓到的话会比较麻烦。”赛洛伊分析了现在的情况,提醒我小心行事。
“我会注意的,你们放心地就去支援吉利娅他们吧,之后我们再汇合。”
“好。”
说完,我便从沙比的背上跳了下去。狂风呼啸,双翼展开,羽翼划破了空际。我稍稍利用了一下风粒子,使得自己的飞行速度加快了不少。很快的,我离那块地方越来越近,同时我也发现了一些奇怪之处——周围的植物似乎都变异了。
我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那是来自一种怪异的能量,我突然开始担心卡叶是不是出事了。
突然,那三个气息中有一个陌生的气息消失了。
我带着疑惑落在了一片空地上,周围都是打斗过的痕迹。扫眼看了一下四周,发现了一具惨死的尸体。
嗯……我过去查看了一下那具尸体——几乎全身都被肢解了。但我仍然找到了能够证明他身份的证据——一张兽人联邦的令牌。看来他是搜捕成员之一。
“啊——!”突然一声尖叫从树丛里面传了过来,我立刻循声跑去,发现周围藤蔓满布。有两个人待在了一团藤蔓的中间,其中一个人的身体被藤蔓刺穿了,眼神惊恐,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而另一个人则是踩在了他身上。
“卡叶……?”我诧异地看着眼前那位踩着尸体的家伙,他竟然长得几乎和卡叶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他全身通红,两只手都变成了木头。
“卡叶”听到了我的声音,便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他脸上挂着一副愉悦的表情说道:“嗨呀,又有新的猎物了呢。”
自由历1447年,有许多魔妖和灵族因白光龙王的叛乱而远离家乡,来到龙城暂避风头,因此,龙城的四个门外都挤满了队伍。
“喂,到你了。”夏季的午后炎热无比,高温也让卫兵烦躁不已,狼人们呲牙咧嘴的模样让排队的人们有些害怕。
被喊到的是个人类,他有着人类最普遍的黑发,穿着绸国最普通的棕色麻衣。他微笑着拿出绸国的文牒,琥珀色的眼瞳里既看不出惧怕狼人的神色,也不恼于他们无礼的口气。
文牒一出,原本不耐烦的卫兵变得客气了些:“原来是绸国的客人,你来龙城做什么?”
“我是来投奔龙帝的。”他说。
守门的狼人态度陡然变得热切:“龙帝大人住在北城区,您需要我们帮忙带路吗?”
“无妨,我自己找得到。”那人细长的眼线眯了起来,礼貌地微笑着:“我来这儿已经很多次了。”
他仿佛很喜欢在嘴角挂起细微的笑,那一副万事皆在掌控之中的模样,无端让人生出几分信心来。
果然如他所说,当他进入这座庞大又繁华的城市之后,并没有茫然或者慌乱,立即挑了一条路往前走。
守门的狼人刚想出声提醒他走错了路,不料那人早就料到狼人的举动一般,居然自己转身,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温和地笑道:“谢谢提醒,可龙帝他现在,不在家。”
趁门卫愣神的时间,那人早已走远。狼人摸了摸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嘀咕道:“真是个奇人。”
男人见到一间饭馆,又抬头仔细地将涂满红色颜料的旗帜打量一番,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去,并直接走向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龙帝大人,这是女皇的文书。”
他甚至都没有好好确认一下那个坐在角落喝茶的家伙到底是不是龙帝,就直接将李娑竹的亲笔信递上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
那人还真就是斯奇拉克奇。
龙帝今天好不容易整理完政务,正想出门放个松喝个茶,顺道躲个媳妇,不曾想到前些天李娑竹说的那个谋士今天就到龙城了,并且居然能找到他。
“如果您继续说话,那么您的未婚妻将会听见它,然后将您追得满大街跑。”男人制止了斯奇拉克奇的行为,并朝窗外努了努嘴。
果不其然,克里沫莉雅正杀气腾腾地抄着法杖,同莉丝特一起从窗外路过。
年轻的帝王咽了口口水,用见救命恩人的眼神对待面前的人:“还未请教,你是……?”
那人不紧不慢地朝斯奇拉克奇作一揖,微笑道:
“在下唐宏梁,久仰大名了,龙帝。”
我会成为龙城栋梁的,师父。
这一次,没问题。
“!?”罗维斯皱紧眉头,急忙后退了几步。他看了看手里的断箭,心中充满了这突然变化所带来的困惑和不知所措。他脸上虽仍然保持着镇定,但是却在一瞬间想到了撤退。
不,就是逃跑。
他嗅到了危险的气味,那是来自属于狼的本能的生理警告。
“喂喂!怎么了突然?”塞恩被挂在一旁,自然也是一头雾水,他尝试着挣扎了一下甩开藤蔓,却出乎意料地很容易的扯断了。
“喂喂,你傻站着干嘛啊?”塞恩扭了扭手腕,拿起地上的剑走过来问道,“捅死他啊!”
“安静!你别那么冲动行吗?”罗维斯拍了塞恩一下,“周围的空气流动都不一样了……而且地下那细微的颤动……你感觉不到吗?”
“我去!你咋这么磨叽啊!”塞恩有些不爽地骂道,“要是老子说啊!直接过去砍死他不就……”
“哈啊……哈哈哈~~”尖锐的笑声打断了塞恩,两个人立刻回头,紧张地看着被钉在树上的卡叶,危险的气息越来越浓重,几乎压迫得两人喘不过气来。“啊啊……真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弄得全都是伤呢……”充满爱怜的声音响起来,卡叶抚摸着自己肚子上插着的箭,猛地拔了出来。
“你疯了!?”塞恩叫出来,那是特质的捕猎弓箭。前面带着倒刺的箭头完全有可能勾破他的肠胃,导致他大出血而致死。
但是罗维斯透过卡叶衣服上的裂口清楚地看到,在他把箭拔出来的那一刻,腹部上的伤口已经迅速愈合了。
“啊啦啦……想必是你们两位把这身体弄得这么破烂吧?”卡叶伸了个懒腰,细细打量着罗维斯和塞恩,嘴角微微勾起来。
“塞恩,马上开始战斗!”罗维斯吼道,他后跳几步迅速抽出三支箭搭在弓上,毫不犹豫地松手射了出去。
“别着急嘛,想打架马上就开始啊~~”卡叶的左爪随意一挥,三支箭同时“咔嚓”地断裂成四截,“怎、怎么可能……”罗维斯呆呆地僵在那里,随后又甩了甩头,死死地看着卡叶。“嗯……行动不是很方便啊……”卡叶看着自己的右手,皱了皱眉头,又抬头看着塞恩。
“嘛,把你的剑借我用一下吧?”
话音落下的一霎那,卡叶几乎同时闪到了塞恩面前。“塞恩小心!!”罗维斯急忙叫到,又迅速抽出两支箭松弦射了出去。
“该死的!滚开小混蛋!”塞恩急忙提剑想要格挡,但卡叶已经一拳狠狠打在了塞恩的肚子上,他张开左爪任由着箭矢扎在自己手上,“啪嚓”地直接捏碎掉,又紧接着一个右提肘打在了塞恩的下巴上。“唔咳咳!!”塞恩痛苦地咳嗽起来,拿着的剑从右手里滑落插在地上,自己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呆呆地坐到了地上。
“嗯,还挺锋利的嘛。”卡叶拿起剑,剑柄在木爪里显得有些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你……等一下!?”塞恩急忙想起身夺剑,但立刻被卡叶的举动震僵在那里。
卡叶挥剑砍断了自己的右小臂,表情轻松得倒像是只是拔掉了根杂毛。
“那么……我们开始吧……”卡叶笑起来,断掉的右臂在落地之前诡异地化成了绿色的光点消散在空中。
“咔嚓!”他把剑扔了回去,剑稳稳地擦着塞恩的脖子插在了他身后的树上,伴随着“唏唏嗦嗦……”的声音,卡叶的右臂上长出棕色的枝干,最后慢慢虬结形成和左边一样的木爪。
“来吧~我们来开始这场美妙的屠杀吧~”
“哟,菲利克斯。”因格勒斯倒挂的剪影出现在窗前,灵君房间里光粒子灯的亮度足够让灵族看清来者那标志性的大耳朵:“能给我算算军功么?”
“我并不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友好到能让你不必称呼我的姓氏,魔君。”菲利克斯将羽毛笔放回散发淡淡墨香味的瓶子里,没好气的走到窗前。但令人意外的是,他并没有打开窗户,让那个与自己共同被称为君子的疯子进来,反而是神情厌恶地将窗户上了锁,然后他快步离开窗户所在的地方,仿佛一个患有重度洁癖的人在躲避一块污泥。
此刻已经成功蹲在窗台上的九尾狐嗤笑一声,并丝毫不以此为意:“如果我叫了你的姓氏,像你这种头脑仿佛是被贤者上了发条一样的家伙,应该会跟我好好计算计算多叫一个字会浪费你多少时间的吧?”
“你的军功我给你清了,钱我刚从我房间的门缝里塞出去。拿上这些钱赶紧滚去给你孩子买礼物,就算是你想买最贵的抱枕小熊,你也能把桦尔希的屋子用熊填满。”仿佛只是魔君挪揄他几句话的功夫,灵君就将因格勒斯的军功数目计算完毕,并且折算成了报酬。
“你就那么讨厌我?连开窗直接把钱递给我都不乐意吗?”因格勒斯习惯性地模仿女性娇嗔一声,见菲利克斯无动于衷,只好飞速跳下窗去。
灵君见魔君走了,便站在门前默默数秒,当他数到30的时候,就立即开口道:
“顺便,我宁愿你多花几秒的时间叫出我的姓氏。”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刚到你门外的?”九尾狐本就是因擅长暗杀而被白光龙王招揽入队的强者,他对自己的隐蔽能力十分有信心。正因如此,他才愈发错愕,这个灵族到底是怎么发现自己行踪的?
“根据你的平均速度和路程长度计算即可,简单的算术题。”菲利克斯的语气确实十分平淡,没有一丝炫耀的成分在内。
就好像一个学生问自己的老师为什么1+1=2一样。
你会因为你知道1+1=2而自豪吗?显然是不会的。
解释完毕,他继续说道:“作为灵魔联盟的一员,你应该知道我的姓氏意味着什么,狐狸。”
“裴伊诺亚,灵族的王族。”
“对,那么你最好在叫我的时候记住我是一个需要被尊重的王族——现在,王族命令你离这间屋子远点,不要打扰我看书。”
因格勒斯站在门外,兴致盎然地笑了起来:“嘿,我说,你那么讨厌我,不会是因为拉斐……”
“嘣”的一声巨响,灵君的房门竟然被大蓬大蓬的冰锥直接冲撞到走廊的墙壁上。那些魔粒子至下而上地疯长,呈犬牙交错的模样。
当然,这样的攻击根本打不到因格勒斯。
九尾狐站在一根冰棱上,他的笑容快要扩到耳朵根去了,在咧开的嘴中,是满口的利齿:“我只是拿钱办事罢了。”
“斯奇玛格丽特向我买了赛赫尔恪斯的详细情报,我只是,嗯,恰好知道他有个儿子叫赛拉斐尔罢了。”九尾狐故作妖媚之态:“恰好。”
失去房门的菲利克斯淡然的望着他,镜片下的碧绿色瞳孔宛若一潭死水:“我只是不喜欢听你用嘴巴侮辱这个名字罢了。”
我只是,恰好忘不掉他。
我喜欢直角。
父亲锁在书房里的,是直角。祖母栽种在苗圃里的,是直角。每天勒令下人们问候时弯折的,是直角。
我喜欢直角,喜欢到即使居住在西式的独栋,地面上仍然铺着满是直角的榻榻米;喜欢到每一个晚上都钻到床底,在黑暗中望着床板最底层、镂空的长方形,细数着直角的数量直至梦境的终结。
我喜欢直角,自第一次睁开眼睫之后,就一直深爱着直角。
乳母是在我八岁那年去世的,死因是坠楼。
乳母是旁支家系的远亲,也是位异常宠溺我的女子。因为那次事件,贴身负责我起居的女佣一个不剩的被她辞退,自此不再允许其他下人与我独处。
乳母去世的那天,如往常一样,代替我训斥着举止不符礼节的佣人们。黑白的身影从我的房门口一直到楼梯前,每一个平角都折成了我所喜爱的直角。
到最后一人时,天空终于下完了雨,乌云褪去后到处涂抹着水色的印记。
心情因为气象的转变而明朗起来,再回头,就正好看见了乳母被最后一位女佣推搡而踏空、摔下楼梯前最后望向自己的脸。
当天晚上,女佣自尽了。那是理所当然的,无法懂得直角的美妙的人怎么能够存活于这个世界上。
另我难以忘却的,则是最后一阶的楼梯下,乳母的颈部与身体扭成的一个过分标准的直角。此前我从未想过,衰老的身躯能够成就如此令人惊艳的美丽。
而那个直角,让我与佐久夜相遇了。
佐久夜是寺庙之子,还是孩童的我在乳母的葬礼上第一次遇见了同样是孩童的他。
或许因为是长子,又或许是作为继承人多次跟随父亲出席葬礼的缘故,佐久夜总是冷着一张脸、如老者般看淡生死的模样。说不定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不过那并不是我所在意的。
我只记得,在沉浸于法师诵经之中的人群外围,那个孩子垂着眼双手合十,臂弯折成了近似九十度的好看角度。
肌肤之下的骨骼是否也是如此美丽呢。被这样的心思驱使着,我下意识地靠近佐久夜,伸手触摸他的小臂。
“……。”
轻盈的碰触只能感知到冰冷光滑的肌肤,无法触及内部。于是我一边捏着佐久夜的小臂,一边微微施力,让指腹嵌入肉里——
终于摸到了。和预想一样,皮囊之下的骨骼似乎是有着漂亮的轮廓。我忘情地顺着皮肤里的坚硬向下移动着五指,加大力度探索着肉眼看不见的区域。
好棒,好棒,太美妙了。实在是——太美妙了。
在指尖顺着上臂潜入袖子、即将触及腋下的刹那,不知是从哪里而来的力,猛地将我拽开推离。
“!”
直到摔倒在室外砖地的时候,我才如梦初醒。
“你!你在干什么……!”
似乎是顾虑场合,幼小的僧侣即使涨红了脸,仍是努力压低了嗓音不满地呵斥道。
左侧的锁骨隐隐作痛,但是没关系,已经很满足了。我望着他,将堆在胸腔里快要蓬勃爆发的语句轻声托出:
“好美啊……你好美啊。”
胜过排列整齐的书册,柔软的美;胜过刻意修剪的花草,自然的美;胜过心怀不满的屈身,沉稳又质朴的美。
胜过鲜血浸染的老妪,能够无穷尽再现的美。
“你到底是谁,是参加葬礼的人吗。”
我的回答似乎只让对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一些。很遗憾,并不是九十度。
“我叫‘田中’,你的名字呢?”
“你不是。”佐久夜冷声说道,“你应该是常磐井家的。”
常磐井确实是父母的姓氏,可是:
“我叫‘田中’。”
我强硬地重复。田中一共有且只有28个直角,相比之下原本的名姓简直是丑陋不堪。
“我管你叫什么。”
幼小的僧侣不再理会我,径自转身回到了仪式中。
再一次在葬礼上遇到佐久夜,则是在几年之后。
_________
练习一下第一人称,顺便想写写看黑黑的犬系,但是为什么只剩下黑黑的了呢………………ry
反正就是摸个鱼,如果真的跑这个皮的话再仔细把这篇修一修吧
可怜哈斯初见连名字都没说,小糖浆这时还没学会眯眯眼技能也没被诱拐成功过所以比较难搞(((
不知道会不会有后续,姑且标个1
字数:大概1K5
受一场突然的大雨所迫,糖浆在离开精灵之森范围两天后终于在人类管理的酒馆中落了脚,身上带的那些原本就少得可怜的从闯入森林的倒霉冒险家身上搜出来的金币,此时更是已经用得只剩两个了,哪怕是在这种偏远乡村的小酒馆里,也换不来一顿体面的饭菜。
糖浆自认并不是个太注重享受的人——不如说,精灵的秉性就是如此,在该淡薄的地方就淡薄得很彻底——但是连续两天日夜不休地赶路,对于糖浆未成年的身体已经是相当沉重的负担了。
糖浆倒是很想要个房间休整一下,可是要了房间之后身上就真的会彻底的分文不剩,在这个已经接近人类城市的地方,连打猎填肚子都成了一种奢望。
在糖浆思索间,一个像是酒馆里的服务员的干瘦孩子凑了过来,低声地问要不要点什么。糖浆只是摇了摇头,那孩子便自己离开了,不一会又折返来送上了一杯水。
糖浆抿了抿发硬的嘴唇,这杯水倒是恰到好处,不过,大概是看在自己披着的这件斗篷的材质是这些人见所未见的缘故吧——精灵之森内的材料,当然也依精灵的秉性,在外观上非常体面。
“哎——这位小少爷,您真的什么都不要么?”相似的语句很快地又响起,糖浆有些不悦地从斗篷下瞟了一眼过去,却意外地发现与自己搭话的并非酒馆的服务员,而是一位穿着仿佛冒险家的年轻人。
“嗨呀,别间生嘛,我看得出来——”那位年轻人见糖浆有反应,便自来熟地凑近了来,“——您也在烦恼钱的事,没错吧。”
“关你什么事。”糖浆把斗篷拉得低了点,防止让这位突然出现的年轻人看见自己的眼睛。
“的确,是不关我什么事——但是既然大家同是出来冒险的,就应该互相照应嘛!您就不想听听我有什么解决钱的问题的方法么?”
“……”糖浆沉默着,没有搭话。
“我看得出来——”年轻人似乎是自觉凑到了一个足够近的位置,满意地托着下巴笑着说了起来,“您来自精灵之森吧,这件斗篷可不是一般货色……当然,我可没有要您舍弃斗篷的意思,这样宝贵的东西,拿去换成无机而肮脏的金钱,就太可惜了不是么。”
“……”糖浆仍然沉默着,又把脸别过一点,用手扶在眼睛旁。
“我知道,我知道,您也是一位懂得欣赏的行家,不光是这件斗篷,您身上的许多东西都有着无比的价值,尤其是当它们欢聚在一堂——不过恕我直言,您的身材可还没法撑起它们呢,哎呀,不要因为我的胡言而怪罪我啦。”年轻人一个人饶有兴趣地喋喋不休,“小少爷还可以长大呢,很快就能展露出这份无价的美啦——这就说回我们原来的话题啦,您可以向他人分享这份美来赚钱哟。”
“这怎么可能……!”糖浆忍不住又偷偷瞄了一眼那年轻人,看起来也并不像是信口开河的人,说的话却如此荒诞不经。
“嘿嘿,我的意思当然不是要您去展示您美好的身体,而是——向愚昧的人们传达您所拥有的,对艺术的深刻了解,令他们也能够体悟到美……”
“……卖艺?”
“哎——虽然也可以这么说啦……”年轻人被噎了一下,“好,好吧,您理解了就行……”
“……”糖浆再次沉默了,有一个瞬间倒是觉得这确实是个出路,只是看到年轻人那副不靠谱的样子,就产生了一股抗拒情绪。
“其实我找上您,不是没有理由的……”年轻人似乎看出糖浆的抗拒,解释道,“仅凭这一身衣服的搭配,就能看出来您有一双伟大的看透美的眼睛,我呢,稍微通点音律,也还算见多识广,有了您的合作,我们一定能够将足下的土地,耳畔的微风,少女的眼波与潋滟的湖水,全部以它们最美好的姿态展示出来的——”
“…美的…眼睛……?”糖浆一愣,后面的一长串话全都没有听进去,脑海中只停留着这一句断章取义的残句。
血色的灾难,诅咒的竖瞳,魔物的眼睛。
也会有美的姿态,被人称作…美的…吗?
“——你觉得如何?”糖浆回过神时,年轻人正殷切地挺直着脊背,等待着回复。
“……雨停了,有缘再见吧。”
三秒后,只剩年轻人一个人坐在破烂酒馆的一张角落的桌子处。
第三章
8月12号 9:21
‘!!!!!!!’
莫言翎正在书房里努力码字中。QQ隐身挂着,大清早的群里没几人在一边闲聊……突然一个消息的放出让群炸开锅似的热闹起来,隐身潜水的纷纷上岸,分分钟99+的消息把莫言翎吓了一跳,待莫言翎将消息读完后心底一沉,黑着张脸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翎!怎么了?”
言莫铃飞快的跑进书房,刚刚莫言翎的情绪波动过大传达给言莫铃一种不好的预感。
“铃……”莫言翎扭过头“上市了。”
言莫铃走到电脑桌前,将记录一一往上翻。
〖xxxx〗:[号外号外!各位,‘CH-B2’上市了!!!]
〖甲〗:[!!!]
〖丁〗:[哄多达?!!!]
〖xxxx〗:[有需要‘CH-B2’的现在可以去到医院申请!]
〖乙〗:[!!!我我我现在就去医院!]
〖丙〗:[‘CB-B2’!哦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戊〗:[为什么会上市了?乔安娜-琳不是反对的吗?]
〖寅〗:[就是,到底在搞什么?]
〖双〗:[+1]
〖木〗:[+2]
〖林〗:[+10]
〖森〗:[+10086]
〖丙〗:[这回是我们支持的胜利~]
〖寅〗:[唉,为楼上的La/Mahina感到悲哀。]
〖虎〗:[就是上市了我们绝对不用!!!]
〖戊〗:[+身份证号]
……
〖巳〗:[什么情况?]
〖巳〗:[一大早就99+真的好?]
〖子〗:[楼上才起床啊→_→]
〖子〗:[截图]
〖巳〗:[woc!‘CH-B2’上市了?!]
〖子〗:[嗯,现在支持的都跑去医院了,反正我家又不用,就是Mahina好奇心太重,一早就跑去医院围观了……]
〖巳〗:[你不去?]
〖子〗:[不去→_→,我不想被猫害死。]
〖鼠〗:[La!你怎么能这样说!]
〖子〗:[就这样说怎么了?对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鼠〗:[报告La,现在医院人超多!!!我都被挤出门口三四次!]
〖巳〗:[……]
〖鼠〗:[噢噢噢有警察叔叔来管理秩序了~]
〖鼠〗:[不说了,我这次一定要挤进去!]
〖巳〗:[……]
……
〖以养生的方式吃遍天下〗:[……]
〖xxx〗:[吃货,‘CH-B2’上市了……要不要一起去医院看看?]
〖以养生的方式吃遍天下〗:[我们先看看再说吧。]
〖xxx〗:[哦,行。我去找别人了~弧]
〖以养生的方式吃遍天下〗:[嗯,弧好。]
……
莫言翎敲完最后一个字后停住手,松了口气,整个人缩在转椅上“别担心,翎。‘CH-B2’既然上市了就不可避免,我们不会分开的。”言莫铃揉了揉莫言翎的头发,“我要是离开了谁来照顾翎啊?”
“嗯。”
“说到医院……翎,已经三个月了。”言莫铃瞄了眼日历,扭头看着莫言翎。
“……今天人多,不去。”莫言翎抱着膝盖弱弱的说。
“那好,我们明天去。刚好可以和瑞医生预约一下。”
“能不去吗?”星星眼
“不行!”坚定不移
……
“……好吧。”沉默了一会,莫言翎郁闷的说。
“那行,10点多了,我先下去做饭了,过会就好吃了。”摸了摸莫言翎的头,言莫铃转身离开书房。
――吃饱饭后的分割线――
“铃……”莫言翎端着碗红豆薏米汤小口小口喝着“刚才鼠打听了下,领了‘CH-B2’要住院一周。如果是单方面使用‘CH-B2’的话只能算是隔绝对方的感应,如果双方都使用的话链接就会完全断离。副作用暂时还不知道。”
“嗯,那我们明天去趟医院后就在家等一周后的消息吧。”言莫铃喝完剩下的几口汤,起身收拾桌子。
“好。”
8月13号 14:11
医院对面的路口。
“走吧,和瑞医生约好了两点半。”言莫铃帮莫言翎整了整衣角,把他因紧张而拽着的围巾松开抚平戴好。
莫言翎跟在言莫铃身后,朝医院门口望去。
现在是下午两点,天气干热,没有一丝风吹过,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医院门口徘徊的人并没有莫言翎想的那么多‘大概都去吃饭休息或者在医院里面冻空调吧……咦?’莫言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棕褐色的侧马尾……不会是阿斯路德吧?’想了想,莫言翎拍了下言莫铃的肩。
“?”言莫铃回过头,看向莫言翎所指的方向。
“阿斯路德。”言莫铃朝那熟悉的背影喊了一声。那人转过身来,正是阿斯路德。
“哟,我倒是根本没有想过会在这里看到你们啊。怎么了?终于感情破裂了?”阿斯路德双手交叉抱胸一脸嘲笑的说到。
“怎么可能,你被晒晕了吧。”言莫铃皱了皱眉头,毫不客气地回应。
“那你们在这种时候来医院干什么?这里已经够乱了,用不着你们两个再来添乱。”
“今天是翎复查的日子,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闲着没事就到处添乱?
“都没救了还来复查个什么劲儿,浪费资源。”
“说真的,你是不是哪里有毛病?不找茬就浑身不舒服?我觉得你很需要去看看医生。”莫铃用像是看精神病一样的眼神看着阿斯路德。
“反正就算看了也肯定是没得治。”阿斯路德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我可不像你们,明知道自己无药可救还来浪费社会资源。”
“那你今天在这里是?维持秩序?”莫言翎挣扎着试图挽救两人之间越来越僵硬的气氛。‘唉,阿斯路德的冲脾气又来了。’
“我记得你只瞎了一只眼吧?怎么着?看不到我穿着什么?”阿斯路德却完全不领情,伤人的话拖口而出。与此同时,言莫铃身边的温度狠狠地降了一截,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抖。
“说话注意点。伤害别人就这么令你感到高兴?”言莫铃看着阿斯路德,眼里没有一丝温度。连在一旁的莫言翎都能够感受到言莫铃心底压制不住的愤怒情绪“怎么没看见你的勒奈?我看你是已经使用了解药了吧?效果如何?要不要来说说你的感想?”
‘糟了……阿斯路德估计又要炸……’莫言翎放弃了这无用的努力,默默地捂住了脸。
“怎么可能,我自己的链接当然是要由我自己亲手斩断,解药又算是个什么玩意儿。”
出乎两人意料,阿斯路德没有像以往一样勃然大怒,反而是可以称得上平静地笑了笑。但不管是言莫铃还是莫言翎都能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他现在的状态和“平静”二字估计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问那么多又是要干什么?果然还是想用解药吧?啊,我知道了,你其实是一直都觉得你的Mahina拖累了你吧?”阿斯路德的表情又突然变得嘲讽了起来。
“你……”你和勒奈到底是怎么回事?言莫铃本来打算这么问。阿斯路德话语中包含着的意味让她感到了些许不安。只是她刚一开口,却发现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开口,以什么身份开口。
“懒得理你。”最后言莫铃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她感觉自己像是心里堵了一口气,却不知该怎么发泄出来。“我们和医生预约的时间快到了,没空再和你继续说这些没营养的话了。你就在这继续看门吧,小心别把脑子晒坏了,虽然说大概本来就是坏的。翎,我们走。”说完言莫铃就大步离开了。
“再见。”莫言翎小声的向阿斯路德说到,也跟着言莫铃离开了。
“阿斯路德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说的那句话也……到底是什么意思?”刚走进医院,铃就向翎抱怨。
翎默默地摇了摇头。他也觉得今天的阿斯路德表现非常奇怪。
“算了,常人是无法揣测脑子有病的家伙的思想的,大概是这样吧,别想了。”铃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翎也表示赞同。
其实他们两个都隐隐约约猜到了那个可能,阿斯路德话语中所包含的意思,但是……这么荒诞的事,怎么可能呢?
他们都决定不再去想了。
‘快点走吧,不然时间就来不及了,瑞医生最讨厌不守时的人了……’言莫铃和莫言翎同时加快步伐。
到了瑞医生的办公室前,两人喘了口气。言莫铃看了下手机,幸好没迟到。
莫言翎小心的敲了敲门,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一声进来。“打扰了。”言莫铃放下手机带着莫言翎进去。
瑞医生的办公室宽敞明亮,给人一种很放松的感觉。
“四个月没见了小莫铃小言翎~”瑞诺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从门口进来的言家双子。
老虎和猪?真是有趣,自己在人类那里听到过“扮猪吃老虎”这个词,这俩家伙又算是谁吃谁呢。看着被自己丢出去的两个家伙一副狼狈像地爬起来,艾森哈兹的嘴角翘起了轻蔑至极的笑容。活动了一下身子,一动不动等待那两个家伙主动攻击自己。晨光落在自己栗黑色的长发上,整个人在这光芒的笼罩下显得更加高大和具有压迫力。那身影,宛若天神派下的神之战将一样庄严强势,让对面二人感到巨大的威压。
二人又一次对着那个巨人发起了冲锋。卡吕冬提起沙包大的拳头,使出全力狠狠揍向艾森哈兹;提加则是闪身向艾森哈兹的左侧,对着他的肋骨使出了强有力的一记肘击。只可惜艾森哈兹直接就轻松地握住了卡吕冬挥向自己的拳头,随手一丢就把他甩飞了出去;而他强大的肌肉和骨骼轻松地生扛下了提加那足以击毁普通铁甲的一击,右手抓住对方的脸,直接把他扔向了卡吕冬。
再次被甩出去的二人已经积累下了内伤,感觉哪怕是沉重的喘息都会给自己带来一阵剧痛。卡吕冬身上好歹还有一层厚厚的脂肪做挡箭牌,但强壮的提加就只有寻常的肉身来阻挡伤害。这些强大的攻击别说是自己这防护力低下的皮甲,就算是板甲也吃不下一两次啊……虽然浑身剧痛,但是二人还是必须要想办法解决掉这个家伙,然后赶紧去和赫其敏他们汇合。
这一次两人学聪明了。不再是鲁莽地冲锋,而是同时慢慢靠近,然后使出全力、攻防并用地一起攻击艾森哈兹。拳脚并用、稳扎稳打地躲闪艾森的杀人强拳并不断击打那钢铁一样坚强的身躯,虽然很稳没错,但实际来说并不怎么奏效。很快,失去耐心的艾森哈兹便干脆一手一个地揪住两个人,狠狠地往地上摔砸,最后全力丢了出去。
“怎么办……这货是真硬啊。”
“那还用说?越硬的家伙,脑袋越空!”
当再次爬起来的时候,卡吕冬和提加已经是几乎精疲力竭。但是不得不佩服二人这强大的精神力,即使身负重伤,面对着艾森哈兹这样具有压倒性优势的男人,二人也始终没有选择退缩。互相搀扶着站起身,现在来看,反而艾森哈兹更像那个该死的大反派一样了。
虽说艾森哈兹面前的卡吕冬和提加,就像沙场老兵面前的两个新兵蛋子一样,但这不代表此二人乃是泛泛之辈。爬起来之后根本没有给艾森哈兹反应的机会,二人立刻扑了上去。卡吕冬像是滑膛炮的球形炮弹一样砸进了艾森哈兹的怀里,依托巨大的体重和肥胖的身形压制住了墙壁一样稳定的艾森哈兹;提加则是伴着尘土短距冲刺后跳了起来,利箭离弦一样冲向艾森哈兹的他从指尖弹出了指甲,匕首一样的利爪使出全力、出鞘之剑一样快速地抓向了艾森哈兹的脸。
虽然艾森不断捶打着卡吕冬肥厚的身躯想要挣脱,但看来最终事与愿违——提加那几乎闪着光的爪尖已经刺进了自己的皮肤。伴着一阵撕裂的剧痛,暗绿色的血液立刻迸发而出,一阵难以置信的寒意从脊柱传进脑中,让自己的脑子直接当机了。那一刻,自己仿佛突然置身世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一样。沉重的身体倒在地上,就像是巨大的雕像陨落一般,掀起了大量的尘埃。
虽然之前躲开了大部分,但是这回一道瞩目的疤痕还是像雕刻师失手的错误一样留在了艾森的脸上。这道伤疤横贯了鼻梁和两侧颧骨,时不时还会冒出浓稠的暗绿鲜血,就像一条分割线把艾森哈兹的脸分成了上下两部分。倒在地上的艾森很快感觉到,这份痛楚激活了封锁在他心底那嗜血的狂暴根源,彻底释放了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强大到令人恐惧的力量。
一个鲤鱼打挺站起了身,艾森左手的巨爪直接打穿了卡吕冬的肋骨、击碎了内脏死死勾住了对方的脊椎。而他那钉着厚重装甲的右手紧捏卡吕冬那肥硕的脖颈,随着“咔嚓”一声,这头肥猪直接被艾森哈兹撕成了两半。脏污的鲜血泼洒而出、溅了艾森哈兹一身。现在的艾森哈兹不像是个铁匠,倒更像是一个手持屠刀的屠夫。拾起身旁的巨剑,艾森哈兹踏着沉重的脚步,像个恶魔一样走向提加。
这一幕真的把提加吓坏了。他是一头勇敢的虎人,但是不代表他可以目不转睛地面对这地狱般的屠杀发生在自己队友身上。跑、赶紧跑!这事提加脑子里唯一剩下的东西。抛下被撕开后还挣扎着想自己伸手求救的卡吕冬,魔粒子充能的双腿立刻奔跑起来,压倒性的恐惧感和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只想赶紧逃离这个身形高大的恶魔——甚至忘记了隐藏起来的随军牧师还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吓尿了裤子。
然而跑了没几步,提加就动不了了——一阵剧烈的穿刺剧痛从背后蔓延到了腹腔,鲜血也直接从腹腔喷涌而出。艾森哈兹手里的巨剑像是一道雷劈,精准地击穿了提加的身体,把他钉在了地上。这伤不至死,所以提加只能感到那钢铁铸就一般的巨人从他背后一步步逼近,却只能无力地挣扎着、感受着剧痛慢慢夺走自己仅存的一点意识。
钢铁的战靴狠狠踩住了提加的双腿,右手握住剑柄使劲一抽,沾染着鲜血和骨渣的巨剑立刻离开了提加的身体,让对方慢慢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看着虎人嘴里的尖牙,艾森哈兹笑了,笑得就像是一个找到了玩具的孩子一样单纯。右手粗壮的三根手指伸进那张嘴里,捏住了一颗尖锐的獠牙拔草一样拔了下来。这颗尖牙将会被自己用来做成项链,纪念自己今天第一次为了保护朋友而进行的杀戮。
很快,远处的草丛里发出了一阵异样的响动。大步走过去挥开那些杂草,眼前是一个已经吓懵了的随队牧师。两秒后,这个胆小鬼双眼一翻白,彻底昏了过去。不过牧师……应该是掌握疗伤方法的吧?认为大概能帮上忙,就干脆扛上了肩膀,带着走了。就这样,赤红的巨人扛着一个牧师,回到两人分开的地方,等待着狼少年的回归。
这是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故事。
在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的某个角落,有一间埋没于小巷的普通酒吧。而我恰好是这间酒吧的常客。
我在与平日一样的时间来到酒吧,同以往一样,这个时间的酒吧没有几个人。只是我平日坐惯的吧台边的那个位置上,正坐着一个陌生人。看样子他已经在这里坐了有一会了。
我只能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
吧台边古老的留声机里,今天播放的曲目是安魂曲。
很自然的,我向邻座搭了话。在几个普通的话题过后,不知怎地,话题就转到了时兴的都市传说上。
“啊啊,你知道这个城市几年之前关于那个无尽长夜的都市传说吗?”
“都市传说? 啊,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但故事的话,我还是知道一个。
在大约两三年之前的某个八月,这座城市出现过长达三日原因不明的黑夜,在此期间,城市的各处发生着各种异常的现象,至今仍身份不明,留有被不明生物抓伤痕迹的尸体、湖畔和山间冲天的火光、无人郊野四处传来的枪声及爆炸……政府、科学家、社会团体、甚至是巫婆神棍用尽一切方法都无济于事,直到第四日的清晨,黑暗突然散去,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这次事件作为都市传说的素材在这个城市已经流传了无数个版本,但他所说的这一个,我却是头次听说——
他讲那场两个吸血鬼家族与血猎组织之间的战争。他讲那战争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他讲这战争没有真正的胜者也没有谁对谁错。
他讲着那些战争中,我闻所未闻的见所未见的光景。那是被隔绝在普通人之外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奇妙音色。
他讲那位高傲威严的家主,不惜违背古法也要救他珍惜重视的族人们于水火。他讲他们为了荣誉与家族尊严而战,到头来却一无所得。
他讲那位于战火中新上任的族长致力于的年轻的改革。
他讲他的族人:
他讲那位红发的半恶魔以一敌五,在血与灰烬中杀出一条生路;他讲那位有着美丽的暗灰色长发的柔弱女孩从湖边战场第一个赶回防守;他讲那位才刚行过成年礼的少女持剑无惧数倍于己的强敌。
他讲他的队友:
他讲那位视家族荣誉为一切的可靠前辈,最终做出救助同伴撤离的抉择;他讲那位初涉战争天真可爱的少女,在战败的消息传遍之后才突然开始大哭不止;他讲那位一贯独行的魔法师同伴,不顾一切的近距离作战只为保护他的队友。
他也讲他自己:
他讲他拼尽全力的打一场毫无胜算之仗,只为拖延出同伴足够杀出重围和支援自己的时间;他讲他被敌人暗算,在毫无把握之下赌最险的牌局;当然他讲的更多的,是自己居然如此弱小无能,竟不能哪怕多支撑一秒也好,不能成为同伴与同族的后盾与臂膀,不能——
——无论刀山火海,均已一己之力承担。
他说着如果,但也说着战争里哪有如果;
他说着保存自我,但也说着比生命更加贵重的友人;
他说着荣耀,但也说着即使一时失去光辉,仍可无惧失败重头再来。
我不知不觉的沉浸于他所描述的,那个普通人类所不知道,也不曾得知过的世界的故事。
“我说啊,所谓的胜者与传奇,不过都是旁观者们和后来者们的无聊臆造;真正的、从那场战争中回来的我们啊……无论结局是输是赢,都只是这场无谓争斗的幸存者。只是这样而已。
你所以为的精心动魄,只不过是平静日子过得太久的你在内心妄想着‘我也想要经历这样的非日常’吧。愚蠢的,人类啊。”
紧接着,他似乎是看穿我内心一般,笑了起来。
“是的,我就是在嘲笑你。愚蠢、无知、懦弱的人类哟。”
“你,真的相信吗?在这个世界的某处发生过这样超乎常理,颠覆认知的故事?”
我动摇了。
他又一次的,向我露出极具欺骗性的笑容。“我当然是骗你的。在这个空无一物的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超越常识的事情发生?”
他站起身结账离开,店门上悬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已是黄昏,店里的人逐渐增多起来。
窗外,最后一抹残阳终于也被地平线吞噬,只留下漫天的血红晚霞。
细密的水珠在酒杯外沿凝结聚集成水滴,绕着杯子形成一片小小的水渍。留声机上的唱片,已经换上了另一曲。
这时我才想起,我那位邻座的眼睛,是奇异的宝石一般的红色。
字数:6251
给专场注意。什么我们去小村得到了情报?这不重要。
————————————————————————————————
最后他们决定,让芬德尔和Kk去进行这一场短途旅行。精灵每天只需要四个小时的冥想时间便能恢复充足的体力,武僧希望这项特质能够让他们尽量缩短在路途上花费的时间,然而实际上零的构想还是有些太过美好且不切实际了些:小镇被森林包围,即便他们有着确切的指引,在另一片星空之下想要寻找正确的方向也并不容易;更何况生长于沙漠之中的Kk并不适应在密集的林木中间移动,潮湿阴暗且复杂的环境不仅让瑞图宁的牧师经常绊倒,崎岖的山路与山壁上阴森的洞窟似乎还在心理上对他造成了些压力。
在最开始的这一段路程里,他们走得并不快。为了照顾同行者,巡林客不得不放慢了速度,致使他们硬生生用了一天时间才走完原本半天便能结束的路程。芬德尔与Kk是在晨光熹微时出发的,而后他们在灿烂的晚霞之中抵达了森林与平原的交界处。这里的树木已经没有之前他们所经过的那些那样遮天蔽日了,金红的霞光慷慨的泼洒在他们身上。稀树旷野之上落日余晖的壮观景象让两位精灵心生赞叹,于是,作为两个对时间的流逝有着另一种看法的长生种,他们立刻便决定在此准备暂时休息,并且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奇观。
平原上的落日的确给人另一种震撼,璀璨的霞光逐渐隐没在地平线之下,稀疏生长着的树木在那些光线后面投下镀着金边的黑影。但这景象也和其他任何一个有着日月循环的世界中每天所发生的一样,很快的结束了。夜幕降临,黑暗在大地上弥漫铺散开,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野兽的吼叫声,这样的气氛似乎让瑞图宁的牧师有些紧张,直到巡林客在旷野与森林的边界之中收集了些枯枝升起篝火。
橘色的暖光让芬德尔向来严肃的面孔多少柔和了些许,温暖与光明似乎也很大程度上安抚了Kk紧张的神经。木头燃烧的噼啪声与四周的虫鸣反而烘托出一片安宁祥和的氛围,而这样的氛围总是适合闲聊的。
“要我说,芬德尔,你对琉还是太过苛刻了些。”
Kk这么说。
瑞图宁的牧师似乎是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之后才会发起这样一个话题的,但巡林客依旧能够从对方的表情上读出些许的忐忑。说实话,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提到这件事——他与琉之间的矛盾的确足够明显,森精灵已经预料到了总有一天会有人就这个问题和他谈谈,但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Kk。
高等精灵总是显得有些状况外。他总是慢了半拍,跟不上其他队友的节奏,这让他几乎是游离在整个小队的外围,因而也甚少发表意见。相比他还是第一次尝试提出这种为了调节队伍内部关系而发起的话题,但不幸的是,这问题几乎没有和平解决的办法——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芬德尔和琉就如同水和油一般,即便用力搅拌强行叫他们混合在一起,静置一段时间之后却又会重新分层。
不幸中的万幸是,Kk至少选择了芬德尔作为第一个谈话者。或许他强行解除一个不可调和矛盾的努力终究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至少珂旭的信徒不会不由分说地甩给他一大串尖酸刻薄的冷嘲热讽,最后再以伤人的态度不耐烦地表示绝无可能。
“并不是我对她太过苛刻,而是她对自己的要求太低。”森精灵这么说。这是一种避重就轻、毫无诚意的开脱,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也带着明显的拒绝。虽然没有在字面上明说,但巡林客不希望对方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了。
——然而对于Kk来说,“足够明显”却仍然不够。瑞图宁的牧师向来不善于分辨他人话中的言外之意,这回应对高等精灵来说不过是单纯的字面意义。因此,他便也开始对其中的不当之处进行勘误:
“很多时候,琉也只是个普通人。”牧师试图纠正芬德尔语句中所内含的一些可能的错误观念(然而后者心里其实清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确喜欢耍些小聪明,也常有些欺瞒诈骗之类的不当行为。你在这些方面里阻止她、反对她,甚至与她呛声当然是正常的,因为那些的确都是该被阻止的恶习。”Kk稍停了一下,以组织那些用于转折的语句,“但是芬德尔,正如她上次对你说的那样,你管的有些太宽了——”
“——我自己倒不觉得。”森精灵趁着对方换气的那一瞬间,利刃一般地从空隙之中插进一句自己的话。
芬德尔并不经常做例如突兀地打断别人说话这样失礼的事,但现在,他实在是迫切地希望这话题立刻结束。或许换上其他任何一个人来,零,凯恩斯,娜塔莉亚,甚至锡里昂,巡林客都有把握自己能够随便咬定一个什么临时编造说法,然后在无尽的周旋之中让这话题不了了之,但现在不行。
因为向他提出这问题的人是Kk,一个瑞图宁的——一个善神的牧师。
芬德尔无法在一个善神的牧师面前说谎,特别是在他们的确抱有善意的时候。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这么做;他的信仰不允许他这么做;他本人的内心也不允许他这么做。因此他也无法在Kk面前说谎,避重就轻是巡林客所能做出的最后的挣扎。
“可你的确有。”体会不到森精灵丰富心理活动的牧师接着说,“你现在连她的行为举止和个人情绪都要干涉,这已经远超过了一个队友该做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独独对她施加了如此多的关注,我只希望你能停下——这对小队的气氛已经构成伤害了。我想没有人会喜欢身边有两个时刻可能拔刀相向的队友。”
“或许如此,但我依然认为薇洁娅的信徒更加可能成为团队中的不稳定因素。”
巡林客的心中的确有那么一部分是这样想的,但那仅仅是一部分,而且绝不是大部分。或许是他脸上敷衍的神色已经连Kk都能轻易分辨出了,瑞图宁的牧师无奈地皱着眉:
“别这样,芬德尔,这不是你真实的想法。”
这样直白的指证让巡林客立即陷入了沉默。
他不想要谈论接下来将会出现的那些话题——比亲口再次复述在他五十二岁那年发生的那起惨剧之中的每一个细节更加不想。后者虽然痛苦难熬,但毕竟已经是发生过的旧事,再次回想起来,也只像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然而前者算是那场灾难的产物,就像弥合的伤口在一百一十八年后留下的狰狞疤痕依旧清晰可见一样,时至今日那些落在心灵上的伤痕也依然在无时无刻地折磨着他。
“……我们能不谈这个话题吗?”意识到迂回地表达自己态度起不到任何作用的森精灵直白地询问,然而他立刻便得到了否定回答。
“我是真的想要解决这问题,芬德尔。”Kk诚恳地说,“当你和琉吵起架来时,你不能指望每次都有人能够及时让你们都冷静下来。如果我能知道你们相看两厌的原因,或许就有办法能够解决呢?”
“——不可能的。”巡林客仿佛被刺了一下似的迅速断言,“琉怎么想我并不清楚,但如果想让我像看待平常人一样看待她,还不如干脆杀了我。”
这种过激的态度让瑞图宁的牧师一愣:“……可为什么?因为她是薇洁娅的信徒吗?或许她的确赞同薇洁娅的一部分教义,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个坏人——”
“——不,不全是因为这个。”森精灵打断了谈话发起者自顾自的猜想,“我厌恶她,是因为从某些方面来讲,我嫉妒她。”
珂旭的信徒时常能从我行我素的游荡者身上看见他自己所想要顺从却又必须克制的那一部分,而这总是令人恼怒的。
Kk看起来很困惑,但芬德尔已经停下了话头,而且显然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了。红发的精灵似乎是希望这话题能够就此停止,但蓝发的那个还想要做一下最后的挣扎:
“……嗯,我还是不懂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高等精灵带着一点羞惭神色说,“但……这是因为过去曾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吗?那些事情可能令人痛苦或者愤怒,如果是这样,那么不妨将它们倾吐出来。虽然听起来挺不靠谱,但这招真的有用,将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难过的心情就会减半……”Kk很少说这样长的一段话,到后来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仿佛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了,“……我能感觉得出你是个挺克制的人,但……嗯……总、总之,如果你想的话,我还是能做个挺好的聆听者的。我是个瑞图宁的牧师,这样的事情我从前也常做……”
最后,发言者的声音低了下去,逐渐变得细不可闻。在篝火的映照之下,依然能看见将自己的头埋进膝盖里的高等精灵耳朵尖又一次变得通红。旷野的远处又传来一两声野兽的长嚎,在烈焰炙烤枯枝的噼啪声之中让人心底发毛,但端坐在营火边上的两位精灵都对这声音毫无反应。
“……那么。”在一段静默之后,芬德尔有些艰难地开口说话了:“瑞图宁的牧师。”
Kk从自己抱着膝盖的手臂中间怯生生地抬起一只眼睛。
“你愿意听我的告解吗?”巡林客问。
在所有善神的牧师之中,芬德尔最为崇敬的是侍奉瑞图宁的那些。因为他们足够豁达,总是能向前看。他们能够将一切发生在过去的事情抛却脑后,并且宽恕那些曾犯了罪的人,只要他们悔改。
更直白的原因是:这是他自己无法做到的。
仇恨仿佛一片漫无边际的泥淖,若没有其他人的帮助,落入其中的可怜虫鲜有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爬出来的——而即便有着其他人的帮助,巨大的痛苦与绝望所造成的过于庞大的仇恨依旧难以消解。
“在我刚成年时,我曾认识一个看人很准的半精灵。”巡林客讲起了些旧事,“她曾说:看见我的第一眼时,她以为我是薇洁娅的信徒。”
Kk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一样。瑞图宁的牧师所表现出来的困惑不会比当初亲耳听见这段话的巡林客所产生的愤怒更多,而那却是因为他自己在心底里的某一部分十分清楚,露明妮·银风的断言准确得令人不得不印象深刻——到现在,那戏谑一般轻快的语调依然时不时会森精灵的耳边回响。
“她说,我身上复仇者的煞气太重了。”芬德尔继续说道,“开始时,我很生气,认为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诋毁;但后来,我逐渐意识到——或者说我早该意识到,她说的是对的。”
幼时那场惨案刚刚发生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凯特琳娜与欧罗斯难得的决定聚在一起,共同照料他们惊魂未定的儿子。从那段时间开始,芬德尔经常被要求拜访瑞图宁的神殿,就连信仰优泽的凯特琳娜也认为宽恕的女神更能抚慰精灵孩童受伤的身体与精神。这样的日子大约持续了四十年或者五十年,直到有一天,欧罗斯突然出现在正受训的巡林客面前,将他带到奥伯某处的一棵环抱粗的大树面前,问:“这是什么?”
芬德尔在那棵树干稍显弯曲的巨木面前怔愣了一下,才回答:“一棵杨树。”
它的确有着奇怪的姿态:笔直地从地面上生长出来,随后有了一个诡异的弯曲,在这弯曲之后它又接着笔直地生长着,擎天的树冠和其他任何一棵杨树一样郁郁葱葱。仍在受训的精灵少年不清楚他的父亲为何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欧罗斯也没有做出任何的解释。德鲁伊只是上前去抚摸了一下那颗大树弯曲的部分,再次询问:“你觉得,它是为什么变成这样的?”
少年精灵思考了一下,才回答:“或许是在它还是一棵小树的时候,被什么野兽撞弯了吧——因为不能承受的力量而弯折了,却并没有枯萎。”
“是的,它没有在那时便死去,这是好事。”欧罗斯淡淡地说,“但它也无法像是其他杨树那样挺立着生长了。这一节扭曲的树干将会伴随它的整个生命循环。”
随后,德鲁伊拍了拍他儿子的肩膀,沉默着离开,只留下一头雾水的芬德尔。受训中的巡林客最终将这次谈话定性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考试,不过打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要求他去瑞图宁的神殿拜访。
直到露明妮出现之后,成年了的巡林客才意识到,欧罗斯对着杨树所说的那一段不明不白的话似乎就是在隐喻着芬德尔自己。
“你那源头已经被模糊了的仇恨太大了,做不回正常人的。”阅人无数的半精灵如此断言,“我所教你的,只是让你假装成一个正常人而已。只要骗过了那些树行者,你便能回到巡逻队伍中去;而若是有一天你骗过了你自己,那或许你便可以同其他人一样正常的生活。”
“你说你是复仇者……”夜幕下的聆听着谨慎地组织语句,向着倾诉者小心翼翼地提问:“可是,你仇视着什么?又要向什么东西复仇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芬德尔苦笑。
被外力弯曲的小树或许的确再也无法长得像是从前一样直挺,不过如果施以恰当的措施,弯折的程度或许会被有限度的缩小,但很难说这到底是否是正确的。
最初的那四五十年里,长期拜访瑞图宁神殿的举动或许还是取得了一些成果,至少芬德尔已经接受了一个现实:当年袭击他的宵银牧师是个中年的人类,在精灵幼童长大之前就会因生命的自然循环而死去。巡林客并不能将肇事者本人当做复仇的目标,时隔多年,他的确也并不因此遗憾——但这并不是一种宽恕。巨大的痛苦与绝望所造成的仇恨无处安放,善良的天性使他由己及人地与受害者感同身受。他信仰珂旭,他希望自己能够尽可能的拯救更多如他自己一般无辜受难的人,他将那份巨大的仇恨指向了所有世界之中所有的邪恶,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容不得丝毫污点。
更加糟糕的是,拜神殿中牧师的教育所赐,他自己清楚,这是错误的。万物有新生便有腐朽,世界中有光明便有黑暗,他不该去抗拒自然的定理,然而空茫的仇恨却驱使着他这样做。露明妮教他该如何控制自己,却无法消弭他心中的恨意,这份炽烈的负面情感日复一日地炙烤着他的灵魂,与另一头冷静自律的那部分一起,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扯成两半。
“我不清楚我所仇视着的到底是什么。”森精灵说,“它没有什么具体的形态,只是一个空泛的概念,而概念是无法被消灭的。我将被困在这仇恨里,永无解脱之日。”
“仇恨总是耗人心神的,你该放开它。”就如从前任何一个瑞图宁的牧师那样,Kk给出了几乎相同的答案,“向前看,不要总去回顾那些造成仇恨的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我该这么做,从我五十二岁开始,所有人都对我这么说。”芬德尔颦着眉急促地说,话音有些发颤,“可是我做不到。我知道我该做什么,怎样做是正确的,是符合常理的,是能够让我摆脱这一切的,可是——我做不到!”
宵银的牧师狞笑着将尚还幼小的森精灵投入了黑暗的深渊里。光明离他太过遥远了,那是个不论他如何伸手都无法碰触的距离。周围与他有着同样境遇的受害者们挣扎着哭喊,于是,在从光明的一边深处的手抵达他的面前时,他的手早已经握住了刀。
“——是的,我知道,总有些令人难过的事情很难被揭过。”精灵牧师紧张而急促地补充,“但给它时间吧。时间是治愈一切伤痕的良药,或许有一天那些仇恨也会如轻烟一般散去。”
“可是要多久呢?”巡林客语调之中所带有的情感让牧师本能地觉得不妙,“一百一十八年过去了,它仍旧顽固地纠缠着我,我不禁怀疑它真的能够随着时间消散吗?精灵的一生有六百年的时间,难道在我剩下的四百三十年里,每天都要被这份情感撕扯着心灵,克制着自己吗?”
这就是为什么芬德尔嫉妒着琉。同样憎恨着某种事物的游荡者能够大方明了地将自己的喜恶表达出来,薇洁娅的信徒不需要去考虑他人,她只为自己而活着。这令珂旭的信徒所不齿却又暗地里羡慕,矛盾的心绪显露在外,便是赤裸裸且逐渐加深而变得无法控制的敌意。
“我不清楚。”Kk小心地说,“我对你曾经的遭遇只有个连泛泛都谈不上的了解,更遑论清楚你当时的感受。我无法断言你心中的仇恨需要多久才能消解,但我听了这一番剖白,作为瑞图宁的牧师,我无法置之不理。”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森精灵的句子里透露着自暴自弃的情绪,“你也无法可想,我也无法可想。”
面对这样的诘问,瑞图宁的牧师有些慌乱,因此没能立即接上这段话。不过在片刻的沉寂之后,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第五季大人和门的出现给了我们更多的选择。”Kk这么说,“我们能去到更多的世界旅行,见到更多不同的风景。或许在这旅途之中,你会发现些足够美好的事物,它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放下仇恨。”
“可这样的事物真的存在吗?”芬德尔不抱希望地问。
“我不知道。”牧师的回答诚实到有些伤人,“但我会和你一起找。我们是队友,不是吗?”
这类似于某种保证的话语不禁让巡林客为之侧目,而紧接着他便意识到高等精灵的态度前所未有的认真。
“即便这旅程可能要持续很长的时间?”森精灵试探着问。
“不论需要多长的时间,我都会陪伴。”瑞图宁的牧师正襟危坐,“你向我告解,我便对你有了义务。使一颗伤痕累累的心重新焕发新生,也是我作为牧师的工作。”
月朗星稀,篝火快要燃尽了。晴朗的夜空之中,有深夜归巢的燕雀迅速地划过,留下一两声即刻便消散了的啼鸣。
“……谢谢你。”芬德尔在炭火微弱的红光之中低声说。
注:本文为角色未成年时的经历,有原创角色。
(1)
玛尔斯吉利娅向来认为用拳头揍人是一种最能让人兴奋的运动。观察,试探,猜测可能,最后以弱胜强,不仅身体要动得飞快,脑袋也得机灵,不一会儿就能热血沸腾,龙族生来就有的骄傲会在她的血液里飞速奔流,到时而来的胜利快感也会冲昏她的头脑,让她开心到一时找不着东南西北。
没错,她今天就是只用拳头地把这好几块区里的孩子王狠狠地揍一遍,然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改朝换代了。
“听说你是玛尔斯家族的一个无名小卒。”
高大而壮硕的希文莱顿‘小帝王’捏响了手指关节,嘲讽地低着头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灰发女孩。
“而这个小卒要多谋篡位了,帝王先生。”
“你敢?”
“我敢!”
胆大的女生大声吼道,一旁围观的小龙们就爆出了欢呼声和口哨声,他们都在期待这场好似真正的拳赛一样的搏斗,甚至有的家伙已经带头拿出了零花钱来学大人样地下注了,那个商人的儿子克劳福斯此时正跪在一个木箱子后头一片一片地数着钱币,他根本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
吉利娅深知面前这个比其他龙都高大很多的‘小帝王’什么来头——人形搏斗时非常善于抱摔,压倒的伎俩,瞧瞧他身上的那些脂肪包裹着的肌肉,虽不美观,但她的父亲可说这样半肥半壮的家伙才是最有力气的那种。吉利娅兴奋地握紧了拳头,她牢牢地盯着希文莱顿的蓝眼睛,为决斗而兴奋的人总是更有赢的机会!她此时就是热血沸腾的状态,这是野兽狩猎时的兴奋感,一股子的新鲜血液,汩汩流动!不,她的血管里淌得不是血,是一股子新鲜的,旺盛的,带着点位于食物链的顶端的骄傲的,强壮的生命啊!
于是裁判一喊开始,吉利娅便摆好了搏击的姿势,就抬起拳头朝希文莱顿猛攻了过去。
肥仔,我会扳倒你!
但她要探探希文莱顿的虚实。
她已经完全听不到剩余的嘈杂的声音了。他能够看到的只有希文莱顿的脸,和他护住身体的拳头。啊,这就是了。她甚至能够看出来希文莱顿近两天可吃不饱肚子。不然他的动作为什么那样迟缓呢?但他能被他人说得这么能打肯定也是有原因的,所以希文莱顿一定是靠某些有力量的勾拳或直拳来击倒对手的,或者用双手立马让人双脚离地。那么她现在只需要避开那些突然凶猛起来的动作,只要躲开了一两下,‘小帝王’就肯定会有一瞬间力量丢空的空洞感,街头混混可不是那些能够立马使回力气的高手……
普通人可是很容易就累坏的。
吉利娅的大脑转动得飞快。在她的脑子里一瞬间蹦出这么多消息的时候,她甚至还在不停地试探,猜测着对手。甚至还有一些别样的想法飞似的从她的脑海中掠过。
这是一场肉压倒肉的战争,这与万年前发生在篝火边旁的,原始的,野蛮的较量无差,凶狠如狼,奸诈如蛇——所以这也是纯粹的,力量与智慧上的角斗,更是一个强大的生命用这种方式来向另一个生命证明自己更加强大,在它们碰撞的同时,都互相拼了命地想要把对方吞下!
噢!这即是强大而高傲的龙族最原始的本能,令人热血沸腾的东西——征服!
“哈啊……呜啊啊啊啊呜!”卡叶用力想把箭拔出来,但是那支箭却纹丝不动地插在树干上,每一次用力都只能带给卡叶更多的痛苦。“呜啊啊……得、得快点儿离开…哈啊!”卡叶死死地咬住嘴唇用力一拽,最后却还是极度痛苦地叫了出来,他松开手,浑身打着颤,想坐下却又怕伤口因此撕裂得更大,只好紧紧地靠着树休息。
“哎呀哎呀,这是射到了什么个猎物啊?”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卡叶惊恐地看着从灌木丛里走出来的两个兽人,为首的那个虎兽正恶狠狠地看着自己。
“运气还好,先抓到一个了呢。”罗维斯看着瑟瑟发抖的卡叶,走过去握住箭,用力地往外一拉。
“喵哈啊啊啊!!”卡叶痛苦地叫了出来,鲜血随着箭的离开也喷涌出来,些许还溅到了罗维斯脸上。“充满草木味道的血呢……”罗维斯舔了舔嘴唇,卡叶则是直接虚脱地靠着树干滑坐到地上,战战兢兢地抬头看着塞恩和罗维斯。
“但是不是说有三个人来刺探了吗?现在就一个啊……”塞恩挠了挠头说道,随即看向卡叶。
“喂,小鬼,你其他的两个伙伴呢?”塞恩一把掐住卡叶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质问道,手上却越来越用力。
“咳咳!!你……咳嘶……”卡叶艰难地咳嗽着,眼前逐渐开始出现大片的雪花点。他拼命挣扎着,想试图掰开塞恩的手,但却没有起任何作用。
“喂,塞恩,你不要太过分了。”罗维斯不满地说道,狠狠地打了一下塞恩的头,“他还小,而且是同族好吗?”
“同族?!他也好意思说跟我们是同族!?”似乎是被这句话狠狠地刺激到了,塞恩又猛地加大了力度,“呼勒就是因为他才会死的好吗?!罗维斯你是没脑子吗!!要不是他们呼勒怎么可能会死掉啊啊啊!?”
“放下他,我来问他话。”罗维斯仍然镇定地看着塞恩,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该死!随你的便了!”塞恩有些扫兴地随手一丢,卡叶就狠狠地撞在了树上又摔了下来,他死命地咳嗽着,又贪婪地呼吸着,一手揉着自己的喉咙,腥甜的味道越来越浓。
“抱歉了,那个家伙有些粗暴,你还好吧?”罗维斯蹲了下来,仔细地观察着卡叶,在他的左臂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卡叶虚弱地问道,一边又努力调动着支离破碎的连接线,尝试去重新操控起周边的植物。
“刚才应该是你在操控这片森林,对吧?”罗维斯问道,不带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是。”卡叶沉默了良久说道。
“好的,那么我现在要求你做两件事情。”罗维斯说着,站了起来,朝四面看了看,“第一,放了我所有的伙伴并把那些该死的机关陷阱之类的东西收好,别搞鬼把戏。”
“第二,”罗维斯说着,从箭筒里拿出一支箭,“告诉我你的另外两个同伴在哪里。”他血红色的眼睛倒映出卡叶的面庞,“否则你的待遇不会比刚才的差。”
“………”卡叶沉默起来,他抬头看着罗维斯,不知带在呢喃些什么。
“那死孩子在说什么啊!不行就直接把嘴……”
“你们休想!!”愤怒地吼声从卡叶的喉咙里爆发出来,他使尽全身力气站起来后退了几步,迅速地操控藤蔓把塞恩缠了起来,又立刻把目标转向了罗维斯。
“噗嗤。”
利器没入柔软的腹部所发出的声音。
“我说了,不要搞鬼把戏。”罗维斯看着箭矢穿过卡叶的肚子,红色的血顺着箭杆流淌下来嘀嗒在草地上,染出一朵血色的花。
“哈啊?……”卡叶看着自己的衣服上晕开的血迹,踉跄地后退了几步靠在树上,诡异地僵在那里不再动弹。
“如果你那么着急寻死,我自然不会拦你。”罗维斯慢条斯理地说着,边走着从箭筒里抽出第二支箭,“我们总会包围到你的同伴,然后再送他们上路。”
“啊啊你可真唠叨,弄完赶紧放我下来啊混蛋!!”塞恩撇了撇嘴,他的手腕和腰都被藤蔓缠着,实在是动不了了
“不过要是你为他们开路的话,那真是感谢你了!!”罗维斯无视塞恩继续说着,毫不迟疑地刺了过去。
“咔嚓!”卡叶猛地抬起头,扬起左爪抓住箭矢捏成两半,罗维斯则是立刻后退,有些诧异卡叶为什么还能行动。
“………”卡叶身上绿色的毛发突然开始变暗,变至纯黑后又慢慢亮起来,直至变成了妖冶的血红色。
“呐呐……我说……”卡叶低着头,愉悦的笑声从他嘴里传出来。
“是谁要死啊?”他抬起头,咧嘴笑着,漆黑的眼眸里毫无光彩,
————1536————
现在正是午后,阳光微醺,如同无形的安眠药一般让人的困意催化而生,和着阵阵不绝的蝉鸣,着实让人感到惬意。
离预定的时间应该还有一刻钟不到,提前一点比较好吧?
零这么想着,已经来到了约定的地点——一颗两人高的大石头边上。
“啊……太好了,有树荫。”
并非零不喜欢晒太阳,被午后的阳光直射很容易让零起睡意——和自己的搭档初次见面如果是从睡着的自己被摇醒开始的话未免也太尴尬了。
他站在树荫下,竖起三角形的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同时也好奇地左右张望着打发时间。
————
梁里惺忪地半睁着双眼,呆滞地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路上。
她本来是找了块舒服点的草地躺下睡觉的,却因挡了别人的路在推搡和催促声中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起身之后又被人半推半拉地到另外一条路上,之后就像现在一样呆站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午后温暖的阳光让她的睡意在短暂的退潮之后再次涌来。
然而突然回想起公告栏上的人员分配和会合的时间地点让她如同遭遇噩梦般惊醒过来,再无丝毫的睡意。
她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在估算时间的同时寻着临时路牌的方向匆忙赶去。
梁里还是迟到了,还迟到了蛮久。
————
看着走来的女孩子,零下意识地露出了笑脸。
是路过的吗?
大概在零脑海里可能也已经忘记要会面这件事了,他只是看着女孩赶着有些匆忙地的步子走过来——直到站在这颗大石头前,左右张望起来。
“啊……”这才想起来,现在是来会和的,“呃……liang li?梁里?”思考了一下记忆中那两个人类文字的读音,零试探着打招呼。
梁里在慌张地张望之前并非没注意到那位站在石头上的看上去并不是人类的少年,但少年的微笑让她以为这位少年只是在此休息而已,因此她便忽略掉了他。
当面前这位被她忽略的少年带着不大确定的语气说出自己名字的读音时,梁里明白了眼前的少年便是自己的搭档。
可她的心也有点凉。
她抬头仔细端详着少年的面容——一对直接否定了他是人类的兽耳,黑中夹杂着白的头发,还有那对看起来并无恶意的眸子。
也许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抱歉,我迟到了。”毕竟自己迟到在先,梁里低下头去向少年道歉,她希望自己能用一种充满歉意的语气来说出这句话,可她并不擅长,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我迟到了但我不是故意的所以意思意思给你道个歉就好了”的感觉。
“嗯——”零眯起眼,随意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微笑变成了有些松软的傻笑。
“没事啦,等女孩子是男孩子的义务?好像确实是有这种说法的。”
“安啦,小事而已,不必挂心,放松点就好。”在随意地耸了耸肩后,零开始自我介绍起来,“叫我‘零’就可以啦,是个魔妖。”
说着,零的耳朵动了动:“兽类的。”
“我是梁里。”虽然零知道她的名字,但出于礼貌梁里还是自我介绍了一遍,“是个人类。”
短暂的介绍结束,就该办正事了。
梁里微微抬头,看向了身旁一望无际的草原。
“你是喜欢刺探情报一点,还是偏好正面战斗一点?”
“嗯——我没什么想法啦。”零露出了惬意的微笑,开始打量起梁里。
“我的本事比较灵活多变,所以两边都可以哦。说来惭愧——”零顿了顿,完全没有惭愧的意思,“本来我还想交给我的队友来想呢。”
“那还真是抱歉,我应该考虑到这一点的。”梁里扭头看着零,“不够很凑巧的是,我的想法跟你一样。”
接着她思考了一下,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样吧——我们俩就加入妖雾好了,不过在出发之前可以去帮其他部队的忙。怎么样?”
“这主意不错。”零点点头,抬手指了指某个方向,“那我们先去钝鳞那边看看怎么样?”然后他不等梁里回答便转身朝钝鳞部队的方向走了过去,梁里没说什么默默跟了上去。
“说起来,我听说加入斥候之后每个人都会拿到队章呢,因为到时候便于识别是否是己方阵营的人所以到时候要小心保管呢。”
“嗯,那我就把我的放你那里好了。”
“欸——?你认真的?”
“认真的。”
“好吧,到时候丢了别怪我啊。”
“嗯。”
“哈!——哈……”
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的毛发早已被汗水浸湿,我在黑暗中瞪大眼睛,却仍然什么也看不清。不安感从心底涌出,但却不知为何如此。望向窗外,黑夜里没有任何星光,这种感觉真让人讨厌。
走出房间,我来到阳台,微微的凉风拂在脸上,似乎减轻了我心中的不安。风律的感知范围内,几个熟悉的气息早已不在周围了,原因我也有所听闻,似乎是因格勒斯派遣了几支小队去前往兽人联邦进行侦查,而吉利娅他们的三一神教正是其中之一。我希望他们的任务能够顺利进行,不要出什么意外,但同时我又清楚,兽人呼勒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这个因格勒斯……算了,这就是战争,我们都是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被利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所以说我讨厌战争,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个倒下,谁愿意接受啊?
我静心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伸出双手开始凝聚风粒子,不一会儿,78张精致的塔罗牌在我的手中形成。我把这副牌称为“克罗托”,因为里面的所有图案都是由似细绳般的东西编织而成的。接着我合上双眼,开始指挥着它们。
“六芒星。”我说出了这个简单的指令,克罗托便在空中开始自己舞动起来。
在这场表演落下帷幕后,六张克罗托依照牌阵的样式排在了我的面前。
糟糕了!
我赶紧冲回房间,身后的克罗托也立刻化回了魔粒子的形态,那些轻飘的魔粒子随着风被吹向了远方。我一把拉起了还在熟睡中的赛洛伊,不由分说便扯着他飞出了宿舍。
“卧槽——!你干嘛啊!”赛洛伊显然被吓得不轻,而且看得出来他对于突然被弄醒这件事非常的生气。
“他们出事了!”
“什么?谁?出了什么事?”赛洛伊一下子朝我抛出了几个问题,这弄得我不想跟他解释太多。所幸很快的,我们飞到了沙比睡觉的地方——宽大的操场。
拍着叫醒了沙比,我用最快的速度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你确定吗……”赛洛伊显然不太相信我,这不怪他,向我这种盲目信从塔罗的才是神经病吧?但这结果“克罗托”说的,那就一定不会错,只是现在没时间向他们解释,也不好解释。
“我是队长,对吧?”
赛洛伊没有说话,似乎仍然对上次的对决还有一点不服气。
“那这次就听我的,你赶紧坐到沙比的背上去吧。”我缓和了一下语气,希望他们能听我的安排。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一边跳上沙比的后背一边不解地问。
“抱歉之前对你撒了一个小谎。”我笑了笑,然后向后退了几步。
“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张开翅膀,伸出右手指向他们所在的位置。
风,暴躁起来了。以沙比为中心的气流开始急速地旋转,我用全身的力量操控着这些无尽的风粒子,以让它们安静下来好凝聚出固定的形态,散发着星火般微弱光芒的羽翼在沙比的身侧慢慢形成。
“原来你是说这个啊”赛洛伊似乎想起了什么。
“嗯,走吧!”
巨大的风翼掀起了地面的沙尘,夜晚的操场上有只黑色的身影冲向了天空。
一定要赶上啊……
sm现paro
*memo记忆重置
*世界崩坏为开始前提
*中途视角切换
古龙消失后世界开始不对劲起来,虽然努力着到达了世界的中心,将一切修复了过来。但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memo也自然随着这片黑暗从sorge的视野中消失了。
在这片黑暗的中心是一缕黯淡的微光。那是由一颗巨大的蓝色晶体发出的,在其面前站着的就是导致这一切事情发生的罪魁祸首,嗯……也可以说是引导者的黑兔子。
“黑,你到底还想干什么啊……?!一切都结束了啊?!!”teria显然对现在发生的事情十分生气。
“结束……吗”
“确实已经结束了呢”黑怂了怂肩无奈的笑了笑
“黑……到底是怎么回事?”sorge问道。
“为什么只剩下了我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好不容易才到达现在这步……”
最糟糕了。
“嗯,嗯,正如之前teria说的一切都结束了哦”黑作出思考的样子回答道
“所以——现在开始世界将会被重置♪”
黑摆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笑容。
“诶?”
“sorge桑你别摆出一副充满疑问的脸啦♪”
“也就是说。一切都会重来哦!”
“被选中的大家在新的世界里好好生活吧!”黑依然保持着那不变的笑容。
“选中……?”
“嗯嗯,所谓选中者就是会被保留现在记忆的人哦♪虽然一直以来都是memo,但是看这个状态他貌似是被否定了呢♪”
“这也是没办法呢♪”
“因为搞出了这种大麻烦♪”
“所。以。呢。”
“祝大家生活快乐哦♪”
“拜拜♪”少女一边跳着一边挥着手
“喂,等一下!我……!”sorge着急的冲上去,可话还没说完视线变开始模糊起来
“到底会怎么样啊……”
意识不断下沉
……
……
“果然大城市的房子租金都好贵啊……”少年如此抱怨道。
少年在炎阳中不断的前行,热浪在他身边不停的翻滚,随意扎起的白发在太阳下格外的亮眼。可以的话他实在是想停下来休息休息。可是事不饶人,现在显然是找一个安身的地方最重要。
“啊啊……好热”少年试图用手扇风让自己凉快一些,可是并没有什么用
“嗯……接下来去这里看看吧”少年摆弄着手里的房屋租借表,盘算着支出。
“那个……”一阵声音打断了少年的思考
少年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对方是个长得十分标准的青年,金色的头发些许散在颈后。20岁左右的样子。
“那个……你是在和我说话吗?”少年小心翼翼的问到
“诶?”对方稍微有些吃惊,但很快恢复了之前的表情
“嗯,是哦。你是找房子住吗?”对方看了看少年手里的表格
“诶,嗯是的”
“如果不介意的话来我家住吧?”
“啊,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sorge,现在正在读大学啦,请多指教”sorge微笑着说的
“啊啊,我叫memo,请多指教”少年笑道
“那个……sorge为什么会邀请我去你家住呢?我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嗯……”sorge思考着什么
“第一次见面……原来是这样啊……”sorge小声说道
“?”
“怎么了吗?”memo望向sorge问到
“我爸妈长期在外工作啦,一个人住满寂寞的。嗯……而且memo你不也挺困扰的吗?这是一石二鸟啦,一石二鸟。房租给你按便宜的算怎么样?”
“诶,这样啊……”
“那,为什么找到我了呢”
“这附近的房子如果低价租的话会很多人来哦”一边说着memo一边在旁边的小商店里买了一盒雪糕
“嗯,嗯——说的也是呢。但是不是memo的话不行呢”说着sorge朝着memo笑了笑
“完全不明白。”一边说着memo一边打开了雪糕
“哈哈哈,的确不明白呢”sorge笑着说道
“吃吗?雪糕。我买了两盒”
“啊,谢谢”说着sorge接过了一盒雪糕
“嗯嗯,memo你考虑的怎么样(笑)”
“嗯……”memo叼着雪糕棍思考着
“那就请多指教吧”说着memo转过来向着sorge微笑着说道
“……”
“请多指教。”sorge笑着回应道
“啊啊,请多指教”memo回应着笑道
在这个熟悉的夏天,两人再次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