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简单的前置剧情,行文有参考
和老唐一样走正剧黑暗企划逗比的路线,下一章开始一定是小学生文风请各位放心(划掉
对于这家人而言,霍格沃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避风港……
当孤儿院倒闭的那天,有朋友说有黑影从那院子上方闪过。
院长死后,一个奇怪的女人接手了孤儿院,最后,我不断回忆曾经,在还未见过那蓝色眼睛前的美好生活。
这片土地自古就多灾多难,养不活的儿女和种不出粮食的天地疯魔般折磨着年轻夫妇的心灵和肉体。人们工作、耕种、进入深山采矿淘金、背井离乡远走他方,但这片土地还是日益萎缩,生活在这儿的人们面黄肌瘦,宁愿把身上的几个金币拿去喝酒买女人,也不愿将其存下为虚幻如烟筒上喷出的烟雾一般的明天买单。
我不知道更多有关于这片土地的历史,从某种程度上说,我比生活在这里垂死挣扎的人们更加不幸。这儿虽然已经很糟糕了,但至少还能够让为数不多的人们活下去,而我则是被带离吃人的故乡,被这片土地所拯救的可怜虫。
福音孤儿院建于1908年,是在这块土地昙花一现的采矿热出现时由一个法国子爵蒙马特建造的。前期的情况我不甚了解,但从现在还留有抓痕和谩骂痕迹的白墙上看,这家孤儿院的破败绝不仅是从我们入住时开始的。
故事也可以被这样叙述:
那个长着金色头发的讨厌黑皮妞在院长去世前的一个下午,被那个女人收养了。后来我知道了那个女人名叫莎乐美,也是个法国人,嫁给了一个西班牙的伯爵,手上攥着大把的钞票,脚下还踏着我永远无法触及的至高权力。金发的黑皮妞后来被叫做多拉,她还顺便继承了那个西班牙伯爵的姓氏,有了个和名字很不搭的姓——璜。
在那个家待了一年之后,她终于达到上学的年龄,由莎乐美和她的“大哥”阿方索亲自送上开往霍格沃茨的火车,离家求学了。那一年,她还没对自己的宠物树猴“施洗约翰”过敏。
故事也可以从多拉名义上的二哥唐·璜最为糟糕的一年开始说起:
周游世界的奔波劳碌还未被归家的安宁心境抚慰几分,就接到了跨越半个欧洲的长途电话,口口声声说着“哎呀不小心把要给你的重要包裹填了霍格沃茨的地址麻烦你回家的时候顺道过去签收一下啰”的母亲用词心虚且累赘,不带一点比喻修饰已经让唐·璜有些怀疑,他绝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因如此正常的原因拐他回母校。
考虑到他自己的母亲——莎乐美女士——的种种前科,一心想着要为女性(莎乐美除外)着想的性格使他赶忙扯了个谎先劝与他同游的女朋友先行回家。前脚解决了这些麻烦的事情,后脚刚踏上霍格沃茨的地面,一个发色和瞳孔都与他极像的女孩儿就笑嘻嘻地站在他面前要他签名签收。
要不是唐·璜对风月之事的记性不差,也少有被灌醉之类的心虚之时,他八成会认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孩儿是自己年轻时酿成大错的现实成果。
还好,他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我没做过这样的事。
但如果他知道两个月后的某件“丑闻”,他或许就不会这么快接受现实,甘愿钻入一个陷阱。
我稍微比他多知道的另一件事是,一个星期后,在霍格莫德的一家小酒馆里,驻唱的民谣乐手遇到了一个专唱史诗传奇的古典派对手。
故事也可以从莎乐美不为人所知的内心想法开始说起:
收养超乎每一个人的预料,但了解莎乐美的人在见到多拉第一时间就能够理解。
她长得实在太像莎乐美曾经拥有又最终失去了的儿子了,还未张开的稚嫩面旁尚且不论,光凭那头金色的头发和紫色的眼眸就足以说服一切。
莎乐美愿意为一切金发疯狂,更何况收养多拉并不耗费她多少心力,事实上,除了这个听着就很随意的名字,她也没为多拉花过更多的心思。
送多拉去霍格沃茨是第二件她意料之外的事情。但如果把视角拉长拉高,这件事似乎也不是无法解释。
唐·璜一心想逃离家庭前往霍格沃茨时她拼命阻挠,这回多拉无心向学时她却执着要送她远去。
如果做出这个决定时在场的每个人都对彼此更为了解一些,或许之后的残剧就不会发生,但很可惜,这个西班牙家庭中的那个人都将心事藏于腹中,发誓不被剖开绝不松口。
故事还可以从多拉爱慕的“大哥”阿方索年复一年的痛苦心境开始诉说:
多拉的到来并未减轻阿方索心中的痛苦和烦恼,莎乐美对于孩子的干涉超乎他的想象,将唐·璜误认为初恋情人灵魂的转世而严加看管就已经让人很难以想象,更何况她还寻回一个长相酷似唐·璜的多拉。阿方索几乎能想象到莎乐美发着狂为自己涂上夸张的蓝色眼影,赤着脚跳着代表死亡的旋舞,最后渴求拧下那颗她心仪的头颅,轻轻亲吻那瓣薄唇。
只是此刻他还尚不知晓莎乐美最后的选择,二十年后,当他再次和胞弟唐·璜在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相遇时,他或许会嘲笑此刻他所做出的种种错误判断。他最终会在极大的痛苦和麻痹之中认识到,莎乐美最想要的东西就是他,从过去到现在从未改变。
但眼下的这一年,他一无所知,只能尽到大哥的全力,尽可能温柔地对待多拉,教会她一些简单的知识,陪她在院中玩闹,每逢周末带她去管辖地的草坪上看风车悠悠转动。
莎乐美提议要将多拉送去霍格沃茨时他有些惊讶,而后想到将错就错,顺水推舟地也答应了这个提议,两年后他彻底后悔,却再也追不回这一天,以及追在身后唤他“大哥”
的多拉了。
这个故事可以由许多人的故事拼凑而成,但是如果说要讲述一个完全属于多拉·璜的故事的话,我想那一定是一张大清单,或是一个列表,上面写满了她梦寐以求的事情。然后每一个人都会清晰地看见,十岁时只渴求在列车上尽兴奔跑的她,在二十年后会变得多么的贪婪和无理。
TBC
昏昏沉沉。
昏昏沉沉。
混沌中逐渐洒下光线,却又朦胧不清,宛如雾里看花。
看不清楚。
身体的感觉逐渐恢复。
开始分得清四肢,躯干,还有头发。
右手传来痛楚,手背有东西贯通进皮肤里,有液体从那东西里流入身体。
感觉得到体表宽松的衣服,部分躯干上包裹的纱布和绷带,身上盖着的被子,身下柔软的床铺。
清晰过度的感触让素十七产生了违和感。
触觉接收到的信息,是正常情况下的数十倍,过量的信息一口气进入脑中,甚至有些来不及处理。
“……十七?”在触觉之后,听觉也开始向她的大脑反馈起了信息。
这是曜姐的声音。素十七立刻听了出来。而且白曜声音中的一丝焦急和关切,甚至稍微混乱了的呼吸节奏,都被素十七全部听了出来。
“曜姐……”不想让曜姐担心,于是素十七便立刻应了一声。
“太好了,你醒啦。”白曜的声音带着喜悦,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我……这是怎么了?”打完招呼后,素十七便又丢出了自己的疑问,“这是在医院吧?”
“是巫部的医院。”白曜答道,“在和那只蜘蛛战斗的时候你受了点伤,然后……”
白曜这么一说,素十七也逐渐回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在那所学校,与那大蜘蛛怪物战斗的时候,自己似乎是被那只蜘蛛给咬到了,然后注入了毒液还是什么东西。
到了现在,显而易见,它注入的是诅咒。
“呵,这下我也成了被诅咒者啦。”素十七惨然一笑。
她最近也研究了不少关于诅咒的课题,也许这是报应也说不定。
“……很棒的素体呢……”
忽然,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个声音,声线仿若魅魔的低语一般充满着诱惑力。
“那只蜘蛛女。”素十七喃喃道,“确实像是说了话……”
“说话?”白曜一愣,答道,“她不是恶魔吗?即使是特别的拥有一定智力的品种也不会用人类的文字或者语言才对吧?”
“…………我也不知道。”说到底,她是真的说话了,还是自己被诅咒时产生的幻觉,素十七都无法确切地确认,“不顾,比起那个,之后情况怎么样?”
“她被‘加姆’杀死了,那是一只吸血鬼的使魔,从窗外出其不意地偷袭,一击得手,还顺便叼走了那只恶魔的毒腺。”
“吸血鬼么……”素十七想着,说不定其中有什么阴谋,那个毒腺正是幕后之人真正想要的东西。
“至于那只恶魔,据说是源于希腊神话中阿拉克捏的传说,是拥有传播蜘蛛诅咒的能力。”白曜言下之意,这种诅咒似乎也并不是没有前例。
素十七闻言,沉默了一下,又问道:“那,我会怎么样呢?”
“我也不知道……医生说这种诅咒是十分多变的,到底有那些诅咒效果起效,取决于被诅咒者的体质。”白曜摇了摇头,即使素十七视力依然没有恢复,也通过气流的变化感觉到了白曜的动作。
“按照现在的状况来看,我的视力似乎下降得十分严重,但相对的,我几乎通过触觉和听觉就能掌握整个空间的构造了。”即使是这时,素十七依然显得十分冷静,理智地分析着自己的状况,“这应该就是诅咒的效果了吧。”
“……”
“不过按照蜘蛛的动物特征来考虑的话,与其说是触觉灵敏,不如说是它体表的毛发,拥有精确的感知力,我的情况应该也是这样吧,现在我也确实是能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尤其敏感。”
“……”
“至于视力,作为黑暗住民,蜘蛛自然是不甚需要什么视力的,能辨别光线强弱和方向对它来说足够了,所以相对应的,我也被诅咒剥夺了视觉……总的来说我觉得亏了。”
“……十七。”
“……怎么啦,曜姐?”
“难受的话……”白曜的声音很低,也很温柔,有些不像平时的他,又和平时的他一样,“难受的话,可以哭哦。”
“……在说什么呢,曜姐你……”素十七笑了起来。
“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定非常混乱,不知所措吧。”白曜继续安慰着,“今后该怎么做实验,该怎么生活……之类,不必强撑着让我安心,尽情地向我发泄出来就好。”
“……”
“我一直,都是你可以依靠的曜姐。”
“……”
“可以哭哦,也可以向我撒娇哦。”
“……呜。”在白曜的语气渲染下,素十七终于忍受不住,哭出了声,“呜哇……曜姐……”
“乖~乖~”
解谜来了,其实荔枝人的逻辑思维不好答应我如果有什么bug忽略它好吗(比心(揍死
第一人称注意!!
帖链接老是有乱码,于是其余略写的地方相关剧情见: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61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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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
我杀过很多人。
因为自己,因为命令。
第一个是毒打我不成想要欺负我的“爹”,我知道他其实不是我爹,只是个想把我卖个好价钱的人牙子。(详见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5462/)
当杀的人够多时,那就不是一条人命了,而只是个数字。
从被义父收养开始,我就明白,对于义父来说,我只是个好用的杀人工具。现在看来义父从不用疑人,连同我自己都不清楚的身世都查得清楚。姐姐找出的这封信,倒让我想起昔年我十九生辰时,义父告诉我,待我满二十时,让我去一个地方,有一个人需要我见见。可惜义父没有等到我满二十就命丧叛徒之手。没想到五年后,这件事竟然被我们重新翻出。
在潜入叶府之前,我想过很多种情况,却没有想到,我第一眼是见到一个和我面貌相似的人吊死在房梁上,我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姐妹,竟是一具冰冷的尸身。
我最初只是想进叶府来看一看我的至亲血肉,和查找我被卖给人贩子的原因,可是现在我改了主意。
我刚刚将她的从白绫上放下时,她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硬。正在查看她同我十分相似的面孔时,却觉察到外头的雨声中传来一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此时要藏起尸体为时已晚,来人是什么身份我也能猜出八分。我迅速退到门边从腿上抽出匕首,在她踏进屋内关门的刹那被我从身后制住,并将匕首架到她的脖颈上低声威胁她不许出声。果如我所料是个丫鬟,我胁迫她走进卧房,她看到躺在地上的小姐时,身形顿时晃了晃倒了下去。
我瞧见她直接吓得晕厥过去,只能先把她放那里,四处查看小姐的房间。没想到却从写字用的几案上发现了她的绝笔信。叶小姐名叫叶采葑,字迹娟秀,通篇只说不愿受辱、不愿辱及家门,劝父亲珍重之类的话,却未说明到底所受何辱。见到再找不出什么,我只能先将这绝笔信收好,转头就拿了水泼到丫鬟的脸上。
她悠悠醒转的时候已是后半夜,雨也渐渐停歇。那丫鬟一睁眼瞧见我这个蒙面的黑衣人就想张口呼救,被我迅速捂住了她的嘴巴。
“老实些,不然现在就杀了你。”我放开她的嘴把刀子架回她的脖颈上。
她被吓得发抖,瞥到旁边小姐的尸身又开始不断掉眼泪。“是你杀了小姐?”她颤抖地质问我。
“是你家小姐自行了断。”
“你胡说!小姐过几日就要成亲了,如何会寻短见?”
“我胡不胡说,你自己瞧便是。”我把叶小姐的绝笔信丢给她,让她自行辨认。“这是不是你家小姐的字迹,你比我清楚。”
那丫鬟逐字逐句瞧完书信后,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不知所措地流泪,嘴里念只叨着小姐。
我瞧她悲愤的样子,蹲下身问她:“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家小姐为什么出嫁前夕寻死吗?”
那丫鬟闻言含泪把我一瞪:“你想做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家小姐寻死。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这个。”我说着,摘下了蒙面。
当她瞧见我的脸孔时,充满恐惧的面孔露出惊讶之色。
“你究竟是谁?”她颤抖着问我。
“不会害你就是了。”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我是谁?是季白萍,还是叶家的小姐?这个问题其实我回答不上来。
这名丫鬟名叫锦衾,是叶小姐,也就是我的亲姐姐的随身丫鬟。名字也是叶小姐起的,取自《葛生》中“角枕粲兮,锦衾烂兮。”
从她口中我得知了叶府内的情况,下人、管事、厨娘甚至叶老爷的情况,叶小姐是已去世的叶夫人的头一个孩子,自幼体弱多病,老爷只对那个败家少爷上心,对小姐毫无关心。管事姓林,媳妇就是管厨房的林嬷嬷,在叶府跟了叶老爷三十年有余,资历最老。
我将叶小姐的尸身放回床上,往她口里塞了定尸丹,虽身子已经僵硬,但可保短时间内尸身不朽。锦衾帮我换上了叶小姐的衣服,又照着叶小姐的样貌画好妆容,并教了我她平时的言行举止。正好因为叶小姐体弱,基本是足不出户,也省去了很多会被认出的麻烦。
从锦衾口中还得知叶老爷平日似乎不喜人多,整个叶府下人比较少,叶小姐只有她一个贴身伺候的丫鬟。从她的躲闪的眼神里我明白,她是不信我的。可是她宁愿答应我,也不愿意去找叶府的其他人,也足以瞧出这叶府的情况。不过,她信与不信,都不会影响到我最后要的结果,只会决定了她自己能活多久。——如若她生二心,我肯定先杀了她。
承
锦衾毕竟只是个不出府的丫鬟,对老爷的事情知之甚少。要想知道更多,还得出去走一趟。从白露那里得到叶大公子的生辰八字,还有一些关于叶公子的消息。这倒是让我明白了七八分,叶小姐的死,多半就是因为这叶公子。
我当夜回府后就细细询问她前几日小姐的行为举止是否怪异,锦衾只告诉我,小姐原本过年后身体好很多了,叶老爷才忙去和定亲的人家确定成亲的日子。但是自半月前似乎小姐的旧疾又开始复发,终日卧病在床大门不出。听得锦衾说了这些,我心里更清楚几分,叶小姐的病,只怕是心病。
次日的夜里我也依旧出门,这次却没有改头换面,而是就穿了一身叶小姐的打扮出去。
取那个花花大少的首级轻而易举,不过居然没想到这样的货色居然还会被别的人盯上。对方轻功极好,用暗器,夜色里我没瞧清此人样貌,而我也没有刻意遮掩我的模样和行踪,只带着人头让那个人在我身后,因为在别人看来,只是叶家小姐砍了叶公子的脑袋。虽说我总觉得,这个跟踪之人我不是第一次见面。
锦衾瞧见我带回的人头吓得魂飞魄散,可是事情已走到这一步,她虽害怕却也只得听我命令行事。我用另外一颗定尸丹放在头颅的口中,再将头颅藏入平日敞口罐内以纸封好后吊至房梁上。
倚香阁的事也是从白露处得知,这位叶大公子对一位铁琵琶的名角求而不得,看来为了确定最后一件事,还得去倚香阁一遭。这一遭却去的不虚,除了确定了叶公子的事情也能享耳福。(详见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9063/)
事情既已确定,就等成亲之日了。
转
转眼就到了成亲的日子。(详见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0970/)
晨起我便被一些这几日都未见到的丫鬟和喜娘围着开始梳妆打扮,我任凭她们梳洗打扮,对着镜子,我竟有些恍惚,虽是假扮的别人,我居然也有穿上嫁衣这一日。不过我不是很喜欢红色,红色只会让我想起血的颜色。
算着迎亲队伍的时间,我向锦衾使了个颜色。她将几个人都支出去,换上了我准备好的迷魂香后也借口有事关上房门出去,不一会还在屋内的几人已经中了迷香倒在地上。我将迷香熄灭,把叶小姐的绝笔信放回几案上,脱下外衫,将绳子绑在身上,把叶小姐上吊用的白绫和绳子一起绕过房梁。又取出叶公子的头颅,将他的毛发缠到我的右手。接下来只要把脖子伸进白绫里,踢倒了凳子就可以等人来发现尸体了。
从前我杀人时,也有的人因有特殊要求而下重金。所以假扮一具尸体对我来说不是难事。
叶小姐的尸体或许能给众人带来很大的冲击,而对叶老爷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叶小姐自缢只会让他觉得丢了面子,叶小姐手里的人头,才是最让他接受不能的。
因为有锦衾帮我里应外合,现场的人抬人的抬人,报官的报官,却毫无人敢去接近一具拎着人头的尸体,等到人都离开或者被锦衾支走后,我割断了绑在身上的绳索,将绳索整个抽掉后,把一直藏在被褥中的叶小姐的尸身取出,将嫁衣脱下给她穿上后,原样把她放回白绫上。
当完成这些事后,本应该杀了锦衾灭口,可是念她对我的姐姐如此忠心耿耿,而如没有她的帮忙,我在叶府这些事业不好做。
我只问她:“叶府如今也不是你在的地方了,你可否跟着我走,谋个其他营生?”
锦衾却笑笑摇头道:“奴婢的命是小姐给的,既你替我报了小姐的仇,我也还了你的恩情,如今我们也两清了。”说罢竟然转身一头撞死在桌角上。我看着她的鲜血溅满整个几案,只得帮她阖上双眼后离开叶府。
合
叶府的事情,一夜之间已经传开了。
我在街上随意找个早点摊都能把整个事情始末听个大概。
同姐姐道别之后,我又潜回了叶府,叶府此刻死气沉沉,众仆人们散的散,走的走。更别说是有不止一条人命的小姐闺房了。虽然已被官差过来查封,不过这点还难不倒我。
今夜是个晴朗夜,月虽不圆,但也够亮堂,还依稀瞧得见星辰。
我换回本来的衣服,慢条斯理地踱步到叶老爷的房门外。瞧见院内一个仆人都没有,只有一个端着药的管事爷要往屋里走。那位管事瞧见我站在门口,吓得手里一抖药碗跌落,我伸手接住他手里的药。拍拍他的肩,示意他放下盘子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管事爷面色铁青,一直死死盯着我的脸看,显然他把我认成了死去的人。
“我是人,不是鬼。”见他坐下,我先告诉他,“不过,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嘴角带着笑意问他。
他只瞧我不答话。
“林管家,你也跟在老爷身边30年了吧?那么,你是知道的了?叶公子的生辰是七月初七呢,我的生辰也是七月初七呢。”
管事爷似是想起了什么,颤抖着抬起手指着我,嘴皮不住地打颤:“你你你你你……是你…………?”
“是我,想不到我居然会回来?”
“你……你……你你你……你回来……干什么……?”
“回来么,当然是看看,当年是谁——把我丢了的?”说到这里我抽出匕首在手里把玩着。
林管事颤抖得更厉害,急忙噗嗵一下跪到地上:“二小姐!!二小姐!!老爷……老爷不是不要你,是……是他有他的难处,所以才……”
“所以才用我换了你的当天刚出生的儿子?然后把我卖了?”
“您是老爷的亲骨肉,老爷,老爷怎么舍得卖了您呐,是……是把您寄养在别处……然后有天,那边来信说小姐被人牙子拐走了……”
“哦——难道不是叶老爷一瞧见我便想起难产的夫人和不是自己的亲生子所以郁结难解干脆送的远远的吗?”
林管事听到我说此处抖的更厉害,也不敢说更多。“因着我害死主母,而又因为夫人作嫁妆的产业不愿归还给莫家,所以无法再娶。所以都怪到我的头上罢了……可是,和我真的有关系吗?”
“如今,有没有关系,也不要紧了。反正叶蓁也死了,还是被我一刀砍下了他的头呢。”
我见他只跪在地上不答,也不再理他。端起托盘往叶老爷房间里去。
屋内富丽堂皇,叶老爷已经醒转过来。他瞧见我端着托盘进来,也同林管家一样,身躯一震,嘴巴上下不断张阖,半响吐出一句:“你是……苓儿……”
苓儿,这是我的名字吗?我冷眼睥着他,把药放到桌上。
“想知道,叶大公子怎么死的吗?”
他不答。
“被我砍死的,知道我为什么砍死他吗?”
“因为他知道自己身世以后,在叶小姐成亲前污了叶小姐的清白。”
“所以叶小姐自缢身亡了,在七天前。”
我自顾自地说完这些,不管此时的叶老爷是何等震惊的表情,只是当着他的面把一包鹤顶红倒进药碗里。又端到他的面前:递到他的手上。他只愣愣地接住,目光呆滞地对着我。
“该服药了,爹爹。”我温言道。这是我第一次叫我的生父,亦是最后一次。
所谓父亲,不过是留着相似血液的陌路人。我不想再多看这位叶老爷一眼,看着他喝完毒药就转身出门。回到门前,只瞧见林管事已经吊死在院里的树上。
甫一出叶府大门。就瞧见院墙墙沿下头停着白天接我的马车。上了车马车就动起来,七弯八转进入一处院落,两边有人引我下车。进入屋内只瞧见大姐斜斜的歪在贵妃榻上。似是在闭眼小憩,待过了半响,她才淡淡问道:“回来了?”
“嗯,回来了。”
从未有人知道叶家有过一位二小姐。
过去如此认为,现在如此认为。外人如此认为,叶家也如此认为。
我也如此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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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白萍本应该叫什么?
A:叶采苓
Q:白萍和一个死尸睡那么多天不怕吗?
A:活的人都不怕还怕一个死人吗?by白萍
Q:砍头那天晚上那个跟踪的人到底是谁?
A:这个跟踪的人自己会说明的……!
Q:去倚香阁到底为了确定什么事?
A:确定叶公子干禽兽不如的事情到底是真的禽兽不如还是他知道内情。现在确定是他知道内情而有恃无恐。
Q:为什么白萍一定要先亲自假扮尸体?
A:造成完全密室,让人确定就是自杀。
Q:白萍杀他生父了吗?
A:她没有亲自动手,而是把真相告诉叶老爷以后逼他把毒药喝下自尽。
Q:和叶小姐定亲的新郎怎么办?
A:这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
失眠产物again
文中事情发生在三月二十一
赵大哥就如此不明不白地被坑了…… 下一篇就解谜,信我!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临安富商叶家接二连三闹出人命,红事变白事。
因着这命案之奇,场面之惊悚。第二日就成为清明后临安街头巷尾的谈资。早晨随便去路边吃个早点,都能看到跑堂的小二说得唾沫横飞。
“都说这叶蹇叶老爷家可是临安城里都有名气的富裕人家。叶老爷正房夫人生下少爷就没了,倒是留下一双儿女。”
“说起这双儿女,叶家虽不对外说起,可谁不知道这叶家大公子,因着是独子,打小就被宠坏了,成了块最最败家的料子。想到以后这叶家的家业都是落到这败家公子手里。简直要替那叶老爷子的心血拘把同情泪!”
“怎的夫人早去,叶老爷也不再娶?好歹也多生几个儿女!”
旁边吃早点的有人插嘴道:“看来是叶老爷和夫人伉俪情深啊。”
“这位客官说的有理,可是……嘿嘿,还有另一层因由只怕就少有人知了!”
“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叶老爷的正房夫人,乃是这临安里最大的绸缎庄莫家的小姐。叶家有今天的富贵,全仗着夫人嫁过来时带的十几家分号当嫁妆!这夫人一去,就再娶他人。这十几家商号莫家怎肯给呢?”
瞧见客人们都点头赞同,小二又开始说起来:
“再说这大小姐。这大小姐虽好,可自小体弱,是个天生药罐子。”
“你又没瞧见过人家小姐,怎么就知道人家是天生体弱。”立刻有人质疑道。
小二立刻眉飞色舞起来:“这位公子不知道了吧!这位叶小姐呀,那可是定了亲的!她如今早满廿十,还未出阁!都是因为身子一直带病未愈。”
“这叶小姐夫家是谁?叶小姐这样身子也不退亲?”
“叶小姐的夫家你们可知是谁?信王爷跟前一等一的红人!带刀护卫赵涟丞!提到赵爷,知道的人谁不敬他?这门亲事,当年也是叶老爷子主动去攀的高枝!赵爷知道小姐体弱,从不提退亲之事,只要她养好身子再成亲!”
这时突然有客人发出不满:“小二哥你说了这多,这和叶家到底发生了什么耸人听闻的事?又和你说的有甚关系?”
“这位客观莫急,先喝碗豆浆润润喉!算小的请!”小二端上一碗豆浆后继续说道:“这叶小姐终于定下了成亲的日子!虽说叶大公子整日都是过的眠花宿柳的日子,彻夜不归家也是常有的事。可前些日子叶大公子出门,据说是见有生意来往的客人,这一去便没回来。平日也就罢了,可再过几日就是他胞姐成亲的日子,再倒三不着两也该回来了。叶老爷又忙操持婚事,又忙派人寻遍秦楼楚馆,可终究没找到叶公子。成亲的日子到了,没法子,小姐成亲要紧。谁知呢,就是小姐成亲当日,就出了大事了。”
“迎亲的队伍都到了叶府了!迟迟不见小姐出来。快到了午时,叶老爷才急急忙忙亲自去小姐闺房找人。哪知道闺房竟从里关着,有人捅破窗户一瞧,了不得了!一屋子的人都倒下了!急忙闯进去,才发现叶小姐居然穿着嫁衣上吊了!更可怕的是,手里居然还拎着叶公子的头!叶老爷当场便……”
说到此处,全场哗然。
“行了行了别说了!如此可怖之事真是倒胃口!”
小二有些委屈:“这……也是客官您要听的……”远远地听到掌柜的招呼,小二急急忙忙离开了大堂。
过了早市,店里客人渐渐少了下来,那小二忙着收拾桌椅,也没空再同客人说闲话。
“这位小二哥,”一位年轻公子叫住他。
“来嘞!客官您吩咐!”
“刚刚听你说道关键处,那后来又如何呢?”
小二左右瞧瞧,压低声音道:“那叶老爷当场就倒下了。众人只能手忙脚乱地把老爷抬回房,又忙着去告诉外面的迎亲队伍和新郎。再去报官,就没然后了。”
“小二哥知道的可真是不少,可是在官府有人。”
“嘿嘿……这个自然……保密!”
“然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叶家为何遭此横祸?”
“小姐的尸体……还有脑袋,都被官府抬回去了。 有人说是叶家遇到了仇家!还有的说是生意场上有外地来的商家在打叶家的主意!甚至说呀,厉鬼索命来了! 现在呀,说什么的都有!客官怎的如此好奇?”
“我来临安观光,听到这样的热闹自然是想瞧瞧的。”
“劝客官还是别凑这热闹。叶老爷还没醒呢!官爷们也就把小姐的闺房封了也回去了!”
“既然如此也就没什么瞧的了,多谢告知。”年轻客人掏出银钱结账后离开,出去就上了一辆街边的马车。
马车里坐着一位女子,披着大红观音兜,半闭着眼眸。只问年轻人道 :“这次又惹得哪家的姑娘芳心暗许了?”
年轻公子撇嘴:“你这话酸得很。” 女子一弯嘴角:“你的事情办成了?”
“还差点。”
“办好了就快些回来吧。”
“知道,大抵明天吧。”说完这几句话。年轻公子就让车夫停了车跳下去。车上的女子眼眸半睁,掀开帘子一角,望着年轻公子离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道路转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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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那个听传言的年轻公子是谁?
A:就是白萍,女子就是她大姐ry,她出去十多天又不让别人插手,所以大姐只是来问下她。行踪当然是知道的。
Q:为什么大姐说她又去惹哪家姑娘?
A:白萍不是第一次男装上青楼,因为各种原因她是常客去过很多次,当然基本不过夜。
Q:叶小姐是她杀的吗?
A:目前为止白萍只动手砍过叶公子的脑袋,叶小姐不是她杀的,欲知后事如何请待下回ry(拖走
当艾文•威尔森将怀表收进胸袋,站起身去取包裹时,安西娅•威尔森正小口咬着小半截甘草魔杖,目光黏在摊在膝头厚重的数目上,无意识的抽动着鼻子。
天色已有些暗了,艾文多少有些不那么愉快的挑了挑眉,随手挥了挥魔杖,将那本至少有两英寸厚的书招到手上——《W.O.M.B.A.T三级成功指南》,巫师考试管理局新推出的最新版。
……这种东西,大约也只有霍格沃兹的教授们或是七年级的毕业生才有可能会看吧。
威尔森家的长子有些无奈的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忍不住又看了安西娅一眼。
安西娅正不是很高兴的鼓着面颊,对他怒目而视。她有一头带卷的金发,以及威尔森家的绿眼睛,就连此时这种显而易见透着不高兴的模样,在艾文眼中也不免透出十分的可爱来。
按捺下揉一揉小姑娘的冲动,他从箱子里取出自己的袍子,微微偏了偏头,示意安西娅注意窗外即将落下的太阳。
“时刻注意周遭是很有必要的,安西娅。”
金发少年拉开车厢的门,食指在门框上敲了敲,“我们还有一刻钟到站,你该换上制服了——顺便,不要忘记擦掉站在你嘴角的糖屑。”
他赶在安西娅用书砸向他之前带上了车厢的门。
一刻钟后,红色铁皮蒸汽列车发出呜鸣,准点停靠在了山下的站台边。
学生们钻出车厢,一年级的新生被领着走向了另一个方向,而老生们则熟门熟路,和各自的有人会和,边走边聊着暑期的趣事。
英国,霍格沃兹魔法学校。其真身是位于苏格兰某处的巨大城堡,具体地点不为人知,在地图上亦无法测绘,自千余年前建立的霍格沃兹是现今魔法界最优秀的名门校之一,每年会招收几十上百名有天赋的孩子入学。
……简单的介绍的话,大致就是如此吧。
“但是这上面并没有写,霍格沃兹的图书馆藏书量是英国最大的。”
安西娅小声嘟囔,然后有点嫌弃的将手上那本介绍魔法界学校的书合了起来。她看这个不过是做一时的消遣,然而内容却有些叫人失望。
她将书递给大哥。
艾文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用魔杖点了点那本书——将之缩成了半个掌心大小。
他的无声咒已经很熟练了,待安西娅将书塞进口袋,前来迎接这一批学生的‘马车’正巧到来。说是马车,事实上也并不见马匹,只有空空荡荡的套索浮在空中,威尔森兄妹都清楚,拉车的是一种看不见的人更为幸福的神奇生物。
扫视了一圈周围,艾文选定了一辆较靠后的马车。
安西娅一贯对这些琐事毫无意见,她跟在艾文身后,眼神微微有些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她一头撞在了停下步子的长兄背上。
“……”
今年已经六年级,还有两年就要毕业的少年复杂的盯着妹妹撞红的鼻头看了一会,一时间心中涌起了强烈的担忧。
……总不能让他留级到安西娅顺利毕业为止吧。
将脑中荒诞的念头驱散,尽管心情复杂,艾文面上也只是稍稍露出些许,他轻咳一声,伸出手,女孩自然地将手放进他掌心,搭着那股力道轻快的跃上了马车。
艾文早已放弃要安西娅表现得更加有‘淑女的矜持’,对于这样在礼仪上挑不出大错的举止,到底还是没说什么。他刚要上车,余光扫到正朝此处走来的两人,就立刻把动作又收了回来。
“晚上好,好久不见。”
来人面带微笑的朝他打了一声招呼。
艾文也向对方点头回礼,“晚上好,科林。谢谢你的明信片,我想你暑假一定过得十分愉快。”他侧过头,看向站在科林•麦克唐纳身侧的卡蒂•麦克唐纳,“希望您也度过了一段有意义的时光,麦克唐纳小姐。”
那位金发灿烂面容骄傲妍丽的小姐矜持的点了点头,显然提到过去的一个暑假,让她的心情变得较为不错,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微微透出些许情绪,如宝石般闪烁起来。
“谢谢。这个假期非常让人满意,十分的——威尔森小姐,晚上好。”
安西娅等得不耐烦,正将头稍稍探出窗外,试图找到艾文迟迟未来的真相。
她被逮了个正着,僵着脸回了礼,然后在不至于失礼的前提下用最快的速度缩了回去。
站在一边的科林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但是顾及到身边面上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的同年级友人,这个合格的麦克唐纳还是选择不做评价,避免伤及对方的心情。
“好了,差不多该出发了,叙旧可以等一会晚宴时继续……卡蒂。”
他喊了一声妹妹的名字,像是先前艾文做的那样,扶着卡蒂将之送上了马车。
他自己同艾文随后钻进车厢,在背对‘马匹’的位置坐了下来。
安西娅在简单的问候之后便一直默不作声,假装自己是一颗恰好长在车厢里的培培菇,异常安静的坐在一边,盯着窗外发呆。三个斯莱特林,一个拉文克劳,不管从哪个意义上来说,她都很感到有些压力……特别是当卡蒂•麦克唐纳坐到她身边的时候。
对方和她太过不同了……
她正这么想着,又有一只手搭上了马车的门框,然后一个男生动作利落好看的钻进了车厢。
……又是斯莱特林。
虽然说同艾文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有很大概率被斯莱特林淹没,但作为置身一片银绿色中唯一的一抹蓝,安西娅还是觉得不太适应。
她想了一想,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巧克力球,扔进嘴里。
糖果的甜味让她觉得舒缓多了。
坐在她对面的艾文则默默将从口袋里掏出来的奶油花生糖又塞了回去。
科林朝他闷笑了两声,遭到了同级生冷漠的视线扫射。
马车终于驶动。
最后上车的斯莱特林学生看了一眼窗外,舒了一口气,面带笑容的转过头来。
“贵安,艾文学长,科林学长。以及麦克唐纳小姐和威尔森小姐,两位晚上好。”
显然,在坐的几人互相之间都是认识的。
以赛亚•施瓦茨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袍,又摸了摸自己束起的长发,确认其没有在跑动的过程中变得凌乱,处理完这一切只用了极端的时间,艾文正回应他的问候,朝他点头。
“晚上好。”他说。态度和热络搭不上边。不过在座的人都不以为怪,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他冷淡的作风——只有在对待女士时,出于礼节要求,他才会稍稍多说两句。
科林一手撑着下巴,动作看起来有些随意,他挑一挑眉,回以笑容,“听说你在奥地利的大提琴演奏很成功?虽然现在说有些迟了,不过——祝贺。”
“谢谢。”
以赛亚笑容不变,将这句听不出真心与实意的祝贺接下——反正社交辞令和真心话听起来都一个样,这也是斯莱特林常有的事情,根本不必太过费心。
要看自己同学院里同学的关系如何,只要看真有事情发生时,有多少人会一边骂你一边帮你,就能大致看出究竟了。
马车在黑暗中疾驰,越过水流潺潺的山涧,越过一片枯树林,在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终于停了下来。
霍格沃兹古堡近在眼前。
站在高年级学生的角度来说,每一年开学时的晚宴应该都叫他们心情十分复杂。
自己当初入学时,见到这座古堡的第一眼,那种震撼难以形容。他们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被教授带领着从侧门踏入礼堂,被悬浮着蜡烛、一眼便能看清浩瀚星空的天井所迷惑,甚至连带上分院帽时心脏跳动的咚咚声,坐到长桌下被周围学长灌下的第一口南瓜汁留在舌根的味道,都是那样难忘。
一切仿佛就在昨日,而现实却是,不知还能经历几次这样的夜晚,他们就将完成学业,自霍格沃兹毕业离开。
离开。
多么叫人伤感的话题啊。
斯莱特林的长桌上多少也有些类似的情绪,老生们有的沉默不语,还有一些却好似丝毫不受影响,兴致高昂的猜测今年新生的人数。
“我猜不超过二十个。”有人这样说。因为历来斯莱特林的新生都是最少的,据说惨淡的年份,甚至有过连十人都不到的年级。
奎茵•奥斯汀被几个学姐围住,她是刚升上二年级的学生,在新生还未来的现在,算是全校最小的那一批,因此面对几名学姐,显得异常无奈——她正在被逗弄追问,要她说说终于要有自己的学弟学妹,心里激不激动,开不开心。
黑发的小姑娘烦不胜烦,脸蛋微微有些涨红了,被善意的关爱了好一阵子才终于被放过——再逗下去睚眦必报的小姑娘就真要翻脸了。
“但是,小学妹不是很可爱吗。”
以赛亚笑眯眯的这样说,他转而征求艾文的意见,“你说呢,艾文学长?”
路过听到了他的话的奎茵鼓着脸朝他们看了过来。
艾文若有所思,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没怎么太关注过的小学妹,对以赛亚的话不置可否,反倒在心里得出另一个结论来。
……学妹虽然可爱,不过,理性讨论,还是他妹妹最可爱了。
思及安西娅,他心念一动,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示意奎茵伸手来接。
小姑娘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犹犹豫豫的伸出手,掌心向上,满脸茫然。
一颗奶油花生糖落在她的手中。
“这些也给你。”
艾文却好像还嫌不够,又从口袋中抓出一把牛奶软糖和巧克力,通通塞到奎茵手里。
黑发的小姑娘看看手里的糖果,又抬头看看一贯面色冷淡不太理人的学长,想破头也没想明白这是哪一出,神情恍惚的道了谢,像是飘一样走开了。
科林看着对方离开,再看向友人,目光就很是有些意味深长——一边的以赛亚已经开始捂着肚子闷笑,双肩小幅度的抖动着。
艾文视这两人于无物,自顾自取了装饮料的高脚杯,视线触及一边的卡蒂,却是顿了一顿,终于察觉到自己行为的不妥,似乎太过偏颇,或许会让在场的另一位小姐感到受到了忽视。
他略略皱眉,不着痕迹的探了探平时为安西娅准备零食的那只口袋,总算找到了一颗漏网之鱼,安心下来。
“麦克唐纳小姐。”
他轻唤了一声,那位金发的小姐微扬着下巴,蓝眸朝他看过来,稍稍偏了偏头以示疑惑。
“或许您会喜欢这个。”
他将最后一颗巧克力球递到了卡蒂•麦克唐纳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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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几位愿意互动!!写不出各位的帅气可爱真是太抱歉了!!(土下座
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请不要犹豫指出我来修改呀!!
发现似乎现在就可以关联——飞奔——
一
虽然已入了秋,但秋老虎仍然燥得厉害。茶棚旁的槐树叶子都发了枯,蒙着一层沙土。路两旁的稻田里也只剩薄薄一层水迹,禾苗耷拉着叶子。一个个晒得黝黑干枯的庄稼汉们盘在田垅上愁眉苦脸地互相唉声叹气。官道上的往来行人也都个个汗流浃背,额发湿漉漉地粘在额角颈脖上。不讲究的脚夫甚至袒开上衣盘在腰间,赤膊挑担只求一点通透凉意。
“哎李叔,你说那人是干啥的啊。我咋瞅着感觉有点怪怪的呢?”
趁着换茶水的功夫,王二扯了扯掌柜的衣角,朝茶棚一角扬了扬下巴。茶棚远离喧嚣人群的一角坐着个人。坐着个人,并不奇怪。官道上的茶棚本来就是供人歇脚的地方。但是这般酷热天气,他仍然穿穿戴整齐,从头到脚一丝不苟,也看不出丝毫觉得天气酷热难当的迹象,只悠闲地摇着扇子远眺对面的稻田,这可着实有些奇怪了。
茶棚掌柜李金冷着脸横了王二一眼:“你管客人做啥。好好倒你的茶!”
王二吐吐舌头,端着茶壶窜出去了。李金埋头算账,眼神却一直往茶棚那个角落里飘。
太像。又不太像。
这大中午的,李金觉得更热了。手里全是汗,笔直往下滑。
十四年了。
他直勾勾盯着桌上的账本,但什么都没看进去。账本上的文字恍惚间扭曲着,墨迹跳起舞来。绕成一幅幅十四年前的情景……
十四年前李金还不叫李金。那时候寨子还在,虽然不大,但也养活了几十个兄弟。老大是道上的,一把镶虎豹纹的大砍刀能破金石,附近三十里地不论哪条道上的,见着了老大也都得礼让三分。那个时候大家都活得多么恣意痛快……
李金猛地合上账本。“啪”地一声,把王二和附近茶客都吓了一跳。但角落里的那人,却只望着棚外的稻田,听见也好没听见也好,根本没往这边瞧。
也许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毕竟十几年前的自己也只是寨子里的一个杂兵。而那个人……那个少年,那个煞星,却是老大身前的大红人。
也许是自己杯弓蛇影,只是个和当年那个煞星长得像的过客。
但是……若能给老大和寨子们的同伴们报仇……
李金咬牙定定神,从抽屉暗格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小药丸,看似不经意捏破,小撮粉末洒进刚沏好的茶里。他做这事只凭一只手全拢在袖子里,谁也没有看见。转眼间粉末便彻底消失无踪,这才端了过去。
“客官,给您添茶。”
那客人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但端起茶杯还未入口又放了回去,回头看他:“我要的是清水。”
就这一眼,李金心里便如同击鼓一样狂响。这人容貌变了,但那抬头看他的神态却是和十四年前如出一辙,李金化成灰都认得。他紧紧攥着茶壶把,指节发白,脸上却仍然保持着一成不变的笑容:“是……小店送的。”
那人抬头看他半晌,垂眼摩挲杯口,轻笑道,“真没想到在路边还能见着这么慷慨好客的茶博士。左右闲着无事,不如您给我讲讲这当地的见闻吧。”
“您说笑了……小的还得管店呢。您慢用,慢用……”
李金陪着笑,点头哈腰想往回走。那人并不饮茶,执扇子轻推茶杯,又轻笑一声,“这地界离襄州也近了。想当初我刚下山时做过许多事,都是在这附近。只不过事情太多,格着时间又长,柳某愚钝,有些往事实在记不住了……不知您是当年哪件事的哪位人呢?”
李金的背顿时僵住了,但多年掌柜生涯让他的笑还挂在脸上。他勉强张开嘴,“您说什么小的完全不懂……”
“下次若要送毒茶来,您大可让不知内情的小二来。他至少不会一边僵笑一边冷汗不止。”那客人放下茶杯,嘴角眉梢带着笑,狭长上挑的眼角,眼神却有些冰冷,正是柳云岸。“我不知这茶里有没有毒,但是看你的神色,却是一定能知道茶里有古怪的。”看李金僵笑着脸不说话,他顿了顿视线又落回道路旁的稻田,也许是回忆起当初,颇有怀念之色。
“这地方离我当年出师下山的地方近,当年又年少轻狂,做事总有些疏漏……有些仇家能认出柳某也不奇怪。看你武艺平平,在茶里做手脚也就不足为奇。”他突然朝李金露出春风拂面般的笑容,那笑容和李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灿若春花,却让人不寒而颤。“你若告诉柳某,杀我所谓何事,柳某就当这茶馆没有来过。”
李金终于腿一软一屁股坐在柳云岸对面的长凳上。柳云岸也不着急,摇着扇子欣赏稻田野趣,一手把玩着手里几枚铜钱。眼前这茶老板大概四十来岁,有些粗浅功夫在身,长得实在没什么特色。这类他打过交道的人太多了,他刚下山那会儿惹的事情又多,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结下的仇怨。
“莫老大……”
“莫老大?”柳云岸眯起眼睛,“莫老大……莫老大……啊,你是说莫要?你是青波寨的?”不等李金回答他旋即笑起来,似乎想起什么了,自言自语道:“果然是我当年太年轻,没有记住寨子里到底都有多少人就屠寨。果然还是漏了……”
李金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的,但仍然咬牙问出了口:“你为什么要杀莫老大……为什么要杀寨子里们的兄弟……莫老大对你那么好……”
“……对我好吗”柳云岸笑笑,若有所思,“确实……也算是吧。再怎么说,他也算是我第一个男人,如果他不阻拦我回山,我也不会杀他。”
“……回山?”李金茫然的重复。他想过许多次眼前这人屠寨的理由。也许是另有他不知道的恩怨,也许是另有他不清楚的利益。但是……回山?
“我那时候还没有出师。只是提前完成了师父的任务,这才在青波寨停留了几个月。”
“……我不明白。”
“我不是说了吗,因为他不听我解释,不许我回去。甚至拔刀相向。”柳云岸耐心地解释,仿佛对面是三岁小儿。“结果杀了他之后当时在场的其他人也向我杀过来。我就只好把他们全杀了。”
李金仍然茫然地看着他,似乎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十四年前那个夜晚,前一刻还在笙歌簧夜,转眼间就看着有人满身血污地从大厅里奔出来,又或有人持枪拿剑冲进去。四处都在喊柳风吟的名字。但冲进去的人越来越少,奔出来的人也越来越少。他最后只看到少年穿的一身大红衣裳面色平静地走出来,一手持剑一手翻看地上的尸体,若是还有气就再补上一剑,平淡冷静得犹如割草砍柴。他躲在木桶之中又拿茅草盖住顶盖,这才躲过一劫。直到第二天天大亮他爬出来,柳风吟早就出了寨,不见人影。晨光之中他看着满地尸体,血流成河。猛然间他才意识到,昨日那少年穿的哪是什么大红衣裳,而是平常他爱穿的那身白衣,只是被血从头到脚染透了……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柳云岸叹口气,言语间仿佛谈论今年收成不好十分可惜。“杀你们老大莫要,屠青波寨,这本不是我想干的,我也很遗憾。”他合起纸扇,站起来拍拍李金一侧肩颈,“时候不早了,我也该上路了。多谢你的茶。”
李金张开嘴,却发现自己嗓子几乎哑掉,声音嘶哑难听犹如坟墓里爬出的死人又开口说话。
“你……真的不杀我?”
柳云岸看他好一会儿,这才淡淡道,“我已经发过誓,答应过人,不到必要时刻绝不拔剑伤人。”他端正的嘴角漏出一丝笑来,竟显得有些艳丽。但如浮光般转眼即逝。“不过……”
眼见柳云岸伸手揣进怀里,李金脸色大变想倒退三尺,却被脚下长凳绊住。柳云岸哈哈大笑,放进李金手里几枚铜钱。
“茶钱总还是要付的。”
他说着,戴上斗笠,翻身上马走了。
二
柳云岸这次中秋后突然收到师父下的召回令,便向镖局横告了假,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傍晚时分进了襄州城。这时候他倒也不急着赶路了,找了间客栈住下,又在市集里这里逛逛那里看看,买了好些东西。第二天清早把马寄留在驿站里才继续上路。他穿过西城门,从官路绕进一条羊肠小道。两边树林渐渐繁茂,不多时已织成覆盖天地间的绿锦。道路也变得越来越陡峭,俨然已是上山之路。再往上,路也很难看到,只是有的地方植被稀疏一点,有的地方植被茂盛一些。偶尔露出几块破损的青石板台阶,便是路标。翻过两座山头,沿着山谷溪水继续,到日头高挂时柳云岸才停下来。
这里溪水已经变成一道小河,两岸山石林立,虽不高,却十分险恶。四处都是长着杂草的石青色峭壁,偶有几棵树从石缝里钻出。一边有座栈桥,但早已年久失修,一半淹在水里,对面山崖之间隐约可见一条碎石道路,不远处是又是一处树林。柳云岸端详片刻,突然足尖使力,衣衫纷飞间,人已落在对岸。他轻车熟路穿过树林,眼前豁然开朗。几栋竹屋围成一圈院落。院里有鸡有鸭,和他记忆里没什么区别。有人正在院里打扫,看模样只是个寻常农家人,看到柳云岸出现在院门口,呆立几秒,惊慌失措地丢下扫帚就往竹屋里跑。
听声音,竹屋里似乎有两人,一老一少,年轻的那个声音清脆婉转,是位姑娘。
柳云岸有些诧异。他原本以为师弟和自己自己相继下山之后,师父一人住着,必然过着无人打搅的清静日子。可没想到是这么热闹。难道是师父在他下山之后又收了一个?
但他仍不慌不忙放下行李,毕恭毕敬地朝竹屋弯腰一施礼:“师父,风吟回来了。”
屋里没动静,隔着竹帘柳云岸隐隐看到屋里一人扯着屋里坐着的人影说着什么,又被坐着的人影猛地截住了。柳云岸再度躬身施礼:“师父,风吟回来了。”
“哼,我没什么徒弟!”竹屋里传来一声粗声粗气的回答,随后就是略小声些的,“一个二个出了山就浪到边了,都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亏我养你们十几年,一朝放出去就跟没养过一个样!写了信十年八年也不回来一次。下了召回令还要在下头城里盘桓,一定要踩着点儿玩够了才算够本嘛。这么讨厌山里,别回来了!”
屋里人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气,轰隆隆雷鸣一般。柳云岸低着头维持着躬身行礼的模样,等屋里人絮絮叨叨说得差不多了,这才恭敬回道:“风吟在临安偶得一坛二十年的状元红,想山上饮食清淡,又在城下西市当年师父常去的醉仙楼买了二两烤乳鸽,二两蜜汁烤肉。最近天气炙热,食物容易腐坏,师父不收风吟,至少派人把酒菜收了罢。”
竹屋里一时没了声音。又过了一会儿,先前院里打扫的那人跑出来,接过柳云岸带来的酒肉并行李等物。他这才发现这人是哑的,能咿咿呀呀发出些声音但说不出话来。手脚麻利但不会武功。一位须发花白,骨架高大却有些弯腰驼背的青衫老者站在门口,拿拐杖咚咚敲着门框。一妙龄少女搀扶在侧,最多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茶白儒衣,朱砂长裙,明眸皓齿,正毫不掩饰地好奇地望着柳云岸
“还傻愣着干什么,滚进来吧。”
这老者便是柳云岸的师父梅天一。他性情古怪别扭,几十年前便在这襄州城附近山中独居闭关。平常避世清修,偶有下山江湖里总会翻起一阵惊涛骇浪。偏偏剑术修为已趋化境,江湖因而尊称一声天一老人。后又先后收了两徒弟,日常起居基本由徒弟们照料,更加深居简出。
“是,师父。”
柳云岸随两人进了屋。屋里陈设还是如他下山时那样分毫未变。只桌上梅天一自案几边坐下,便挥手让那少女离开。少女嘴巴撅得老高,缠着梅天一胳膊还想说什么,被老人冷厉的眼刀挡了回去。她瘪瘪嘴,虽一脸不乐意,倒也乖乖听话离开。侧身经过柳云岸时,那股不乐意转眼变成满脸好奇。
真是如六月天,变脸比翻书还快。
柳云岸垂手而立,神色如常。待少女走出去才开口道:“师父这次下了召回令,可是有什么事情?”
“哼,没事就不能把你们叫回来了?一个个狼心狗肺。听鹤那小子呢?还在外面混着?”
“风吟收到召回令便即可启程了,并未与师弟联系。不清楚他的动向。”
梅天一脸色更加不好看,最终却只是长叹口气。
“算了,这事你来做确实更合适。”他从手边抽屉里摸出块玉牌交给柳云岸,柳云岸一眼便看出,这块与师父的信物“寒梅图”玉牌均是同一玉料中所出,上好的羊脂玉带半边红沁,约莫半个手掌大小。白的半边温婉细腻如美人肌肤,红的那半边则像是美人肌肤浸着鲜血般殷红。
“你拿着这个,按着天宫二十八星宿打一副图,打什么随便。自此以后就是你的信物。”梅天一道,“有认识的人看了自会帮忙。”
这没头没尾的,实在让人有些捉摸不透。柳云岸有些疑惑,“师父说按星宿图打,又说打什么纹样随便……”
梅天一解开腰间玉牌递给柳云岸。两相对比下柳云岸顿时了然。梅天一的寒梅图用的是立体浮雕的手法,看似是顺应红沁纹理一丛梅枝在雪上怒放,有的三五成群,有的连成一片,但若单独注意每朵单独的梅花,顿时会发现这实际就是二十八星宿图。
“风吟明白了。”柳云岸躬身送还玉牌,“不过师父召风吟回来,要做的不是这个罢?”
“嗯。”梅天一向来不是讲废话的主,如今更是开门见山,“你这次下山以后,要找一本书——具体来说,是要找一幅字……或是说,一幅图。”
柳云岸疑惑地抬头。他可从未见师父有过这般模棱两可的描述。
“最早的版本应是在一对巨大龟甲之上,刻以甲骨文。另有一册子,对这龟甲甲骨文有详尽的解释批注。龟甲是殷商时期的先辈们所留,是我派武学之根源。你若能找到固然最好,不过如今失传已久,只怕是已经没了。那本册子则是手撰,上详细记着龟背上的图与字,虽然不及龟甲年代早远,但也算是本门武学源头之一。能找到这个也算成了。”
柳云岸点头,“风吟明白了。不知那册书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你看到它时自然就明白它就是你要找的那个。”梅天一皱着眉,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他顿了一顿,紧盯着柳云岸,“风吟你跪下。”
柳云岸依言跪下。
“你发誓,无论发生什么,都决不偷看研究,琢磨那册子里的任何内容。”
柳云岸一愣,“风吟若不看书中所写,又如何确定那就是师父要风吟所找的书?”
梅天一拐仗猛敲地板,厉声喝道,“你先发誓!”
柳云岸顿时明白说什么也没有用,只得道:“柳风吟发誓决不偷看研究,琢磨那册子里的任何内容。若有违誓,便遭天谴,被已逝之人脱去阴曹地府,万年不得翻身。”
梅天一这才神色稍缓,让他起来,“近十年未见,你也长了许多。哎……我自己养的徒弟我清楚。你和听鹤看似不同,但都爱钻牛角尖。听鹤是天生脾性所致,你却是心思太沉,容易把自己给绕进去。”老人眉间愁云更深,端详他许久才继续道,“那本册子虽是本门源头,但是实在过于艰涩诡异。世上比你聪明的前辈也不少,因琢磨那册子最后丧失心神,疯痴下半辈子的可也不少,越是心思玲珑越是容易折进去。我本不想把这件事交给你和听鹤……唉,可师父终归是老了,你和听鹤又都难得一见。师父不想平常见不着你们,可见着了却一个个疯疯癫癫。算师父这把老骨头求你的,千万千万,不要以身试险。”
梅天一这话说得悲沉伤感,最后竟有哀求之意。也许当真是人老了心也会软,他一生桀骜不驯,脾气如铁一般。当年因为犯下某件错事便发誓不弥补再也不回门派,便真的再也没有回去过。独自一人漂泊在外四十余年,对两个徒弟也都一向严厉苛刻,何曾这般示弱?
柳云岸吓得顿时跪立脚下,指天发咒自己不毁违誓,又说了好些宽慰的话。待师徒两人终于把事情都交代完毕,已是太阳西沉,快要吃晚饭。梅天一让哑伯将少女请进来,柳云岸这才记起来,这竹屋下还有另一个人的。
“师父,莫非是您新收的徒弟,我的师妹?”
“是你师侄,闺名萧柔柔。”梅天一道,“你师叔之前来过,带她过来只是想让她见见世面,历练历练。找册子的事,她一点也不知情。你切勿与她知晓。”
怎么还有师叔?柳云岸从未听师父谈起过自家师门派别。每每他或师弟问起此事,梅天一要么不说,要么便发怒。
正疑惑时,少女推门而入。
“萧柔柔给师叔祖,柳师叔请安——”她略施一礼,便冲过去抱住梅天一胳膊,一颦一笑间尽显小女儿神态,“师叔祖都和师叔说了一下午的话了,都说了什么呀,柔柔也想知道。”
若说这是套话,这套话可有够直白。柳云岸在心里冷冷旁观,面上却一直和蔼可亲。梅天一拍了拍她的手,“这是我大徒弟柳风吟。先见过你柳师叔。”
“柳师叔见安。”
“萧师侄。”柳云岸点头示意,萧柔柔却瘪瘪嘴,满脸不情愿之色,低声道,“萧师侄听起来可真够冷冰冰的。”
柳云岸失笑,放缓语调柔声道,“那叫你柔柔?”他面带三分笑意,哄小孩子时常用这般语调,没一个不吃的。果不其然小姑娘又变的开开心心。席间听到柳云岸之后要回临安,顿时兴奋得睁大了眼直嚷嚷自己要跟师叔一起下山。柳云岸自然想拒绝,可没想到话没出口,他师父倒先一口同意。什么风吟你沉稳,把她交给你照管我也放心,高帽子一个接着一个,弄得柳云岸压根没法开口说不。于是这事也就定下了。
三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下山。柳云岸一早便看出,这师侄天真浪漫,未经世事,武功根基更是浅薄。清灵指尚且会一点,乾坤剑就实在称不上好看,至多只能自保。但她对草药丹药却是了如指掌,颇有一番自己的见识。指着路边的野草便能说出它有什么功用,什么可以止血,什么可以消毒,什么可以接骨,什么可以断肠,好些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直至同行至襄州城,柳云岸心里便清楚明白,师父
让小姑娘与自己同行,除了让他照管师侄,只怕还有更深一层良苦用意。
两人同行至襄州城,萧柔柔自己买了匹枣红牡马,配了绣金丝白牡丹的缀金珠马鞍,恨不得明天就能飞到临安。柳云岸却怕萧柔柔体力不支,还是坚持在城中客栈过了一夜。第二天出了城门,一路骑行。夏日仍未过去,这一天倒比柳云岸来的那天更加炎热了。不一会儿萧柔柔就叫起热来,额发都被汗湿了,粘在额角后脖子上。
“再一会儿就好。”柳云岸策马在她身边骑行,轻声安慰,“前面有座茶棚,我们待会儿在那里休息,避避暑气。”
“师叔你都没有出汗。”萧柔柔看着柳云岸带着斗笠一丝不苟,没有丝毫狼狈模样也十分惊奇,“怎么做的,教教我嘛?”
“武学修为到了,自然三伏天三九天都不算什么。”柳云岸轻笑道,“现在知道练功的重要性了?”
萧柔柔顿时苦了脸。她心法只练到刚刚能出岛的第三层便再也无心练下去了。和眼前已快突破六层瓶颈的师叔自然不是一个层次。两人说话间已隐约看到了路另一端茶棚。萧柔柔欢呼一声,甩开师叔策马疾驰。可骑到茶棚前,却不自禁停了下来,侧头看着茶棚,眼里罩进一层伤感。
柳云岸也随后骑行至前。茶棚前廊挂了白布白灯笼,内堂里摆着纸糊的人马,正中间的柜台里面摆着牌位。两个看起来是附近村里的人裹着白头巾,在内堂火盆中投纸钱。
这明显死了人,自然是没有茶客了。原本凉爽的外间茶棚空落落的,此时竟显得有些阴冷。
萧柔柔从未见过如此模样,又好奇又有些害怕。下了马躲在柳云岸背后,探出个脑袋东张西望。
“店家,这是谁死了,怎么在这里设灵堂?”柳云岸朝烧纸钱的两人柔声问到。
“这茶棚掌柜的和茶小二都死了,不在这里开,又在哪里开。”其中一人回头看了看他们,又埋头捡起一串纸钱扔进火盆。“这地方不吉利。接连大旱,又突然死人……你们也别在这待着了,趁早走了吧,免得沾染晦气。”
“实不相瞒,柳某几日前还在这茶棚与掌柜的聊过几句,看气色十分健康,茶小二更是年轻体壮,怎么隔了这几天便突然接连去世?”
“谁知道。报官了,验尸的说是暴毙而亡。这大热天的怕急病蔓延,尸身都赶着早早火化了。”另一人站起来,摇头道,“大家都怕来这茶棚也沾染了急病,我两和掌柜的还有些交情,等送他们两上路了,这棚子也得拆了烧掉。”他看看四周,神色隐隐有惊恐之意,突然低声道,“其实我觉得那不是病。”
“别说鬼话了!”先前那人狠狠道,“官府衙丞都验了尸,定了案。你难道比官家的还要厉害,能知道他们怎么死的?!”
“可你也亲眼见到了!李掌柜的突然坐起来大喊,「他不会杀我!」「他不会杀我!」……”
“然后他就直挺挺死了!可没人来杀死他!”
他们说得毛骨悚然,萧柔柔白了脸色,更加抓紧了柳云岸的衣衫。柳云岸安慰地拍拍她,向茶棚两人告别,这才走出茶棚。
“……他们真可怜。”萧柔柔一言不发跟在柳云岸身后,秀眉低垂,突然轻声叹道,“如果师叔与我早出来一天,也许就能救到他们了。”
“是啊……”柳云岸轻声赞同,似是无限惋惜。
“如果早出来一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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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程与NPC玩儿单机。
小学生作文,流水账文体,并不考据。如果与史实有出入请假装我们魔改(
柳风吟是柳云岸原本的名字。为了统一,全文上下全用柳云岸这个名字。只有剧情中还不知道柳云岸已经改名的人或知道他过去的人会叫他柳风吟。
目前还在中秋以后,地宫之前。是地宫前置任务。
茶棚掌柜是柳云岸杀的。用什么方式我觉得已经写的挺明显的了……( 回来去茶馆当然也是为了看人到底死没死。
萨米尔和奇诺娅闲扯,他也没忘了观察这个监狱里的环境。
那群来找茬的倒霉蛋就在他们边上,之前那个沉默不语的冒险者在更远的地方享受着单间的待遇。与此同时,远处的看守正坐在桌边打牌喝酒,连个眼神都没施舍向这边。而那只漆黑的乌鸦依旧在外头,奇诺娅想用小石子把它给打下来。
没过多久,就有人把那群人高马大的佣兵给提走了。佣兵们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他们甚至还露出了得救一般的放松表情。遗都来的冒险者们看着跟在士兵身后的佣兵,他们踏上阶梯离开了。
没过多久,就有几声惨叫传来。
奇诺娅转过头看着萨米尔,对方很显然也听到了那些声音,他表情有些不太好。
“刚才那是……”利耶皱起眉头,北荒来的半精灵似乎很不喜欢这样的压抑阴沉。
里德露出个疑惑的表情,人类的听力没有半精灵那么敏锐。萨米尔向他解释:“那群佣兵大概凶多吉少了。”
“我们想想下一步怎么做吧。”里德点了点头,他不打算在牢里一直呆着。
“我和萨米尔留下来,老大你和利耶带着刚刚那个不说话的人走,”诗人提议,“我现在的角色定位不太适合逃狱。”
萨米尔摆摆手,他有另外的想法:“老大还是影舞,只要有影子就能跑,你得出去。”
“我也是战士,多少能打几个。”奇诺娅说,“再说你和老大都有弦月,联系起来比较方便。”
“你能一个打一百个?”萨米尔笑起来,“再说怎么可以让柔弱的女孩子留在这种地方!”
对于和萨米尔之间你来我往的揶揄以及无伤大雅的争吵,来自绿林故都的半精灵已经习惯,倒不如说她乐在其中,可她确实没有想到深层的理由是这个。
“等等……我只是扮演柔弱的”“女孩子当然不能留在这种地方。”诗人的话被游荡者打断,里德接着说下去:“这里太危险了。”
能有被冰封的无名之城危险?这句话被梗在了喉咙里。诗人清了清嗓子,她带着点不确定,试探着问;“之前沉默者……也是这样让姑娘留在安全的地方?”
里德和萨米尔看着奇诺娅,仿佛在说这种问题怎么还需要问。
“如果我没记错……似乎你们那儿还有个女法师?法师也呆在后边?”
“你说吉泽尔?”萨米尔想起了红头发的同伴,“那当然,未成年到处玩一玩不是很正常吗?”
奇诺娅想起对战死灵法师时抡着拳头揍人的玛利亚和分饰三角的自己,愣了一会儿说道:“……你们还挺奢侈。”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萨米尔看向外面,两个守卫坐在桌子旁,他们正吃着肉喝着酒,似乎已经习惯了监狱里的吵吵嚷嚷,他们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被抓进来的人身上。
“好我这就让球球去试着偷个钥匙……”萨米尔伸出手捧着自己的动物伙伴。就在德鲁伊说话的时候,里德已经走向牢门并灵巧地撬开了锁。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撬锁呢?”老大问。
萨米尔之前就站在窗口旁,他赶紧回头确认乌鸦的状态。在发现乌鸦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后,他松了口气,然后更加凑近,在几乎贴着窗口后开始着乌鸦挤眉弄眼。趁着乌鸦的视线被挡住的机会,里德走出牢门。他顺利打晕了其中一个看守,另外一个立刻叫了起来,但很快也被打晕。那些监狱里的囚犯看见他的动作不由得叫起好,一些需要自主规制的词充斥在牢房里。
“卧槽安静安静安静!”
里德一个人的声音并不管用,房间里仍然吵闹。奇诺娅偏头看了一眼之前那个沉默的犯人,他依然不为所动。奇诺娅示意里德把那个人的牢房门也打开,里德照做了,随后他就和利耶一起试图让犯人们安静下来,萨米尔依旧在和乌鸦愉快地玩耍。
那个人有些奇怪地看着逐渐靠近的奇诺娅。
“您……您刚才说市长会来,他什么时候会来?”诗人适当地停顿了一下,“他来了之后会放我们出去吗?”
“他该来的时候就会来。”对方显得十分镇定。
“怎么这样……”奇诺娅很符合形象地抱怨了一下,“……那您是为什么会被关进来,先生?也是无缘无故就被抓了吗?”
他看起来对这种话题兴致缺缺。
“……您不想出去吗?”奇诺娅没有放弃,她找着话题,“如果能出去,您能带着我帮我指路吗?我还要找我失踪的姐夫……”
“您请自便。”
好想直接打昏带走,奇诺娅想着,她试着最后友好一把:“请不要这样……好冷淡啊。”
就在他们说着话的时候,上头似乎终于注意到了下面的响动。
“下面怎么了?刚刚似乎有声音。”他们听见有人这样说。
“我,我待会儿再来叨扰。”奇诺娅飞快地转身回到自己该在的牢房,不忘带上虚掩的门。里德和利耶把倒在地上的守卫扶起来,也回到了牢房里。
“你们干了什么?”奇诺娅趁守卫还没到的空隙问里德。
里德回答:“准备搞个大新闻,你那边怎么样?”
“油盐不进。”
守卫到了,监狱里暂且安静下来。
“哟,睡着了?”其中一个走向趴在桌子上的看守并推了推他,然后坐着的看守就这样倒了下来。
“你瞧瞧你们这些公职人员——怎么能喝成这样。”萨米尔发出嘲弄试图蒙混过去。奇诺娅注意到那个单独关押的犯人站了起来,摆出准备战斗的姿势。
“你们这个城市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抓人,看守竟然还会喝醉!”奇诺娅帮腔。
“闭嘴!”那个看守厉声喝道,与此同时他的同伴立刻蹲下身检查了起来,很快他就看到了倒下的看守头上的淤青。
“他不是喝醉的!”他们两人都拔出了剑。
萨米尔轻笑一声:“什么,冤枉人是你们这里的传统吗?”
他们没有答话,两个看守对望一眼,默契地向后退去,就在他们走到楼梯上时,其他的囚犯已经再也按捺不住,一涌而出。他们立刻抓住其中一个看守揍了起来,与此同时,另外一个看守迅速转身逃跑。
奇诺娅想叫上那个沉默的犯人,却发现他已经在牢外,他正默默地向上走去。
“我们跟上去看看吧。”利耶说。
萨米尔观察着乌鸦,它看到屋子里的景象,似乎迟疑了一下,接着拍拍翅膀飞走了。
于是他们留下正在群殴看守的犯人们追了上去。那个沉默的犯人一下子追上了之前逃跑的看守,空手拗断了他的脖子。
“……”奇诺娅觉得自己是真的很柔弱。
那个看守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不过这里的动静如此之大,大概很快就会有人注意到这里的骚乱吧。
在被关起来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这里是整个城里类似看守所一类的地方。地下就是关人的监狱,一层是一些休息区、审讯室和办公室,二层是治安官办公的地方。
这个犯人捡起看守的佩剑头也不回地往上走了,他终于对冒险者们发话:“如果不想扯进麻烦事里,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我……我想跟着您……”奇诺娅回答,她快速走到那人身后,一副已经打定主意的样子。
他似乎并不介意他们跟着,只是往上走,路上偶尔有士兵模样的人围过来,也很快被他干掉了。
“……你跟他们有血海深仇吗?”萨米尔问。
“不。”他只回答了这么一个字。
“你可以稍微温柔些的。”萨米尔坚持不懈。
“温柔并无益处。”对方这样回答。
他们走在一楼,休息区和办公室在另一边,前面还有前台,里德和利耶决定去办公室翻找一下,萨米尔和奇诺娅跟着那个人走过审讯室。萨米尔每经过一个房间都要往里看看,今天他们运气不错,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吵吵嚷嚷的声音向着外面移动,他们跟着那个人来到二楼。二楼虽然是治安官专用的,但还是划分了几个房间,有简单的起居室和秘书的办公室一类。他径直就向着治安官的办公室走了过去。萨米尔拦住了他。
“……?”他很奇怪地看着萨米尔。
萨米尔说:“……你想杀他,总得有个理由吧。”
“谁想杀他了?”他一把推开萨米尔,然后径直走进办公室。
萨米尔和奇诺娅赶紧跟上,他们进入办公室后,看到办公室里有张巨大的办公桌,大到足够躺人的那种。走在后面的治安官一看就是最近油水不错,他听见人进来后猛地抬起头,下巴上的肥肉跟着一起抖动。
“你们是什么人!”他喝道。
奇诺娅装作很害怕地往犯人身后缩了缩。
那犯人往前走了两步,说道:“最近这里的囚犯,有许多不知去向。”
治安官的脸色一下子有些改变,他立刻说道:“别乱说!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作为一座城市,最近里兹失踪的人太多了。”
“失踪的大概也不只是犯人……没猜错的话,有些‘犯人’大概已经死了?”萨米尔问道,那个人看了萨米尔一眼。
“你是指……还有像我们这样被莫名其妙抓进来的人?”奇诺娅帮腔。
那个沉默的犯人继续对治安官说:“我作为囚犯在这里已经呆了四天,这四天里,囚犯更换的频率远高于一般城市。”说着他用手指了指奇诺娅和萨米尔,“也有如同这样不经审讯直接被关进地牢的人。”
“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治安官大声喊起来。
就在这时,老大从一楼上来了。
“哟,你们这边怎么样,我在下面倒是找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
“这边也……蛮有意思的。”萨米尔摊开手。
“在下面查到了些记录,有些囚犯只有收押记录却没有释放记录,简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里德对治安官说。
治安官听见他的话,瞬间面如土色。
“看来连证据都有了呢。”萨米尔笑眯眯地说,里德很配合地把文件掏出来晃了一圈再揣回去,“您要不要说点什么?”
犯人——现在使用的名字是约翰——向前走了一步,猛地将剑拍在了治安官桌上,厉声问道:“卡兰·里尔多在策划着些什么?!”
“我的姐夫……就是这样……”奇诺娅继续演着。
“这么执意隐瞒……看来您参与的部分蛮多啊?”里德和善地说。
“就像刚刚那位小姐所说的……就连商队,或者其他这样的普通人都有不少失踪的。”萨米尔愉快地火上浇油。
治安官转头看了看窗外。
萨米尔问道:“怎么,他全知全能什么都能知道?”
“这个城市明明小到连审判犯人的能力都没有。”看起来里德在翻找文件的时候发现了不少东西。
“这和城市大小没关系。”治安官说,“不听从他的话……今后就别想在这里生存下去。”
“可是不说的话……”萨米尔示意了下约翰手里滴着血的刀,“您大概也活不过今天。”
里德煽动:“跟我们说说他又不会知道,嗯?”
“不,你们不懂得这座城市的——”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咔擦”一声,房间里的玻璃碎了。
萨米尔眼疾手快地扑了上去。奇诺娅很没诚意地尖叫了一声,然后用手捂住嘴,看起来好像很害怕。
一支箭斜斜地擦过治安官的身体,射中了桌子。萨米尔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日,你好歹是个治安官!!!”
约翰立刻冲到了窗前,同时另一支箭射了进来。萨米尔刚想把被吓出尿的治安官摁进桌子下面,就发现他已经连滚带爬地爬了出去,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一边抖还一边喃喃道:“我什么都没有说。”
里德和奇诺娅看着发抖的治安官,一致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老大别让这家伙死了!”萨米尔喊道。
他摸到窗口往外看寻找攻击者,正巧看到一个巡林客模样的人跳下树。
“巡林客!”他提示着屋里的人,他同时还看到,树下,也就是门外的地方,已经站了一群士兵。“还有士兵!”
“啧。”奇诺娅皱了皱眉头,看起来那个叫卡兰的市长果然和乌鸦有勾结,如果唐吉诃德送的弓箭还在,她至少能射下那个巡林客。
……她的弓箭呢?
“你们毫无胜算!”底下有人喊道,“放开人质,出来投降!”
唐吉诃德亲手做的弓到哪里去了?她忍不住开始想象唐吉诃德本人知道这个消息以及弓失踪的缘由后的表情,然后奇诺娅忍不住露出真正惊慌的表情。倒不是怕唐吉诃德或是什么,她只是非常重视对方送的礼物。
萨米尔看到了一些跑到街上去的犯人,他们中的不少以及被重新抓住。
约翰和其他人都看见了奇诺娅努力压下去的惊慌,值得庆幸的是,那个约翰并不会因此怀疑奇诺娅的身份。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惊慌是合理的。
“有没有什么能走的后门之类的?现在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他们可是想连你也直接干掉。”里德推了推那个治安官。
萨米尔从窗子边走回来,说:“你看,你还什么都没说,他就要杀你了,要不是我速度快……你现在恐怕就是个死猪仔了。”
“休、休息室下面……有一条密道……”他发着抖说。
“通向哪里?”里德追问。
“城外……”
约翰说话了:“你们就是利用它来转移犯人的吧。”
“那是卡兰·里尔多的密道……”他喃喃重复着这一句话,“那是卡兰·里尔多的密道……”
约翰立刻转身出门,奇诺娅立刻跟上去,里德、萨米尔驾着治安官走在后面。他们在一楼楼梯口和利耶会和,利耶告诉了他们武器室的位置,似乎被收缴的武器也放在那里。
他们先去了武器室,约翰随意拿了些武器,他拿地很随意,似乎并不是在找回自己的武器,而只是捡些装备随意用。奇诺娅没费太大功夫就找到了自己的武器,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接着她把萨米尔拉到一边,小声地说:“帮我拿一下弓。”
萨米尔看了她一眼。
“你觉得柔弱地寻找姐夫的姑娘会背着长弓带着箭筒吗?”奇诺娅摆出“讲道理嘛” 的表情。
“你可以柔弱地挥舞狼牙棒。”萨米尔这样说着,还是接下了奇诺娅递过去的长弓。
“呀,那一点都不优雅,我要继续柔弱下去。”奇诺娅拿起自己的剑。
约翰听到谈话的声音,往这边瞟了一眼。奇诺娅把手上的剑往上提了提,说:“我……我也想找点东西防身。”
他们装备完毕,接着就就去往休息室。他们在休息室的一张床下面找到了一个松动的地砖。
在那下面,一条阴冷潮湿的地道正通向彼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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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5039
这位约翰先生,真是位正义的好伙伴啊!
结尾就像是哪里的惊悚片结局www
这两个学院暂时停止审核人设,
优先审核其他学院的人设,
人数较为平均后会继续人设审核,
老玩家不受影响><
【最近更新:2016.06.25】
2016.02.19 WLⅢ被发现
主角人设(010~012)完成
正篇整体剧情安排完成
2016.03.12 立绘绘制开始
2016.04.05 第一次正篇剧情完善开始
2016.04.23 第一次正篇剧情完善结束
2016.04.24 前日谈剧情开始重建
2016.04.27 前日谈剧情重建基本完成
前日谈人设(010-2~012-2,未同步)完成
第二次正篇剧情完善(前日谈相关)开始
2016.04.30 游戏使用立绘(半身)批量产出开始
2016.05.06 第二次正篇剧情完善结束
2016.05.14 第三次正篇剧情完善(二周目TE相关)开始
2016.06.04 第三次正篇剧情完善前半部分(二周目开放新区域)结束
(后半部分因为放暑假了就一直没写【。)
2016.06.21 游戏使用立绘产出基本完成
【——等待更新中——】
补充说明:
一、企划说明:
1.本企划每章节的淘汰率均为50%左右。
2.本企划必然存在令人不适的恐怖及相关场景描写,但不允许出现情色内容。
3.本企划剧情存在对角色间矛盾的恶性诱导。
二、人设相关:
1.本企划允许所有合理范围内的人设及其衍生设定。
e.g:
角色设定为警察 → 角色可能携带手枪
角色设定为抢劫犯 → 角色可能携带武器、行为极端
角色设定为身体虚弱 → 角色在单纯肉体搏斗或奔逃中 能力必然弱于普通人
注:上述设定影响角色间剧情发展,但一般不成为淘汰角色的原因。
2.本企划鼓励多样化的角色设定。
e.g:在读学生、家庭主妇、杂志编辑、医生、警察、在逃犯、外籍人士等等。
三、背景说明:
1.本企划背景为架空城市Z市,所有成员使用中文相互交流。所有有关具体地名及世界的内容,都使用[数据消除]来说明。
例:尖叫大厦地址:Z市[数据消除]路[数据消除]号
四、在所有人设审核结束前,elf不通过参企申请
◆现修改分组规则,报名每满十人即分组,不用等周五了。
◆分组由在线抽奖系统随机抽取。如果实力不均匀则会手动调整。
7月10日更新
【红】 【白】
木下琉生 乌裹
夜九郎 百里
泉宗一 有栖川选
源今 新桥
海野风见生 三六
黒木雅人 姉小路明
飞鸟树里亚 阳荧乃響
三木森 神原皁纪
啾啾 八月幸明
小笠原安康 雾海酒吞
天道密 暗之涧铃华
田中步 安心院祈
冬月和弥 雪青
响也 惊蛰
牛川雪寻 世花
そら 神宫司梦织
1旧日皇城 Kaiserstadt wie Gestrn
副都,副都骑士团训练营,昔日的皇城并没有随着政治功能的迁移而衰落,反而是作为重要的贸易城市而持续繁荣着,当然这也就意味着警卫工作的繁忙。由旧时的城堡改造而成的训练营里今日也热闹非凡,而在并不舒服也着实是有些阴暗的办公室里,骑士团的团长洛亚利特正为即将到来的节日而苦恼。
节日,这是个大多数人都兴奋地期待着的日子,不过增加的人流,通宵的庆祝,还有不关的城门,对于守卫者而言实分明就只是麻烦。
“团长,团长先生?”厚重的木门伴着敲门声和招呼而打开,骑士团的年轻团员对着正在办公室里愁眉苦脸的自家团长挥了挥手,“有个小家伙来找队长,说是自卫队的,叫佑乐。”
“啊,他啊,让他来吧。”洛亚利特叹了口气,把自己苦恼的源泉之一:值班名单,放到了一边。一年一度的节日大家都想和家人一同度过,洛亚利特自己也不例外,但是守卫是无论如何都需要的,那值班的顺序和时间就成了个大问题。皇城那位不久之前刚刚因伤卸任的皇家骑士团团长作为一个以身作则的团长总是自己揽下大半的值班工作,作为被赞颂的典范实在是给洛亚利特这些下级骑士团的团长带来了极大的烦恼。毕竟当作为骑士团的典范的皇家骑士团的团长都如此自己带头值班时,他们实在是不好在节日的时候放下工作去和家人团聚。虽然自己也是很尊重那位团长先生,但是洛亚利特每每想起这种事总是情不自禁想抱怨一番。而且事实上,洛亚利特深知包括自己在内这些想回家过节的团长和那位皇家骑士团团长还有一个重要的差异,教会孤儿院出身的那位团长大人……根本就没办法去“回家过节”。不过如果真的这么说出来,绝对会给自己甚至自己的家族都带来相当的麻烦,洛亚利特自然是绝对不会去和别人说这个想法的,至少在公开场合不会。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小孩子一样又轻又快的脚步声一路接近,披着作为迷宫都市自卫队制服的绿色斗篷的小个子推开门,对着洛亚利特敬了个礼:“队长大人您好。”
“佑乐君,你好。”副都骑士团团长,兼迷宫都市自卫队队长,洛亚利特从座位上站起身回礼,随后坐回座位随意指了指房间中摆放得着实有些凌乱的椅子苦笑,“随便找个坐下吧。”
“是。”这么说着的小家伙表情僵硬,向着距离办公桌最近的椅子抬起了右脚,和右手。
“佑……”想出声提醒的洛亚利特连对方的名字都还没叫完就看对方一个踉跄趴到了地上……
洛亚利特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个状况,他是很想笑的。不过想想这样实在是有点过分,洛亚利特还是努力试图控制住表情。
而佑乐满脸通红的迅速爬起来坐到了椅子上:“队长请不要笑!”
“哎?”洛亚利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真的还是没忍住笑起来了,“啊,抱歉,没忍住。”
佑乐的脸似乎更红了几分……
洛亚利特慌忙摆了摆手转移话题:“佑乐你来副都是有什么事么?”
“啊,是的。”佑乐在椅子上坐正,表情也严肃了起来,“我是来向队长请示这次春祭期间自卫队的排班表,另外提交我们小队休假申请的。我们小队的情况是十五幸申请全程假期,本人的理由是除了春祭期间基本没有一家人团聚的机会。芙缇亚说他不休假,说是本来就是离家出走从家里跑出来的,没脸回去。我的话如果能有假期想去副都学社找十九乐姐姐,没有的话希望能申请明天的假期去和十九乐姐姐问个好。”
“你们小队的话……倒不如说是希望十五幸和芙缇亚都请假呢……”洛亚利特一脸干笑地,说出了内心深处的真实感想。
佑乐同样是一脸干笑:“额……我觉得一个芙缇亚,我大概能看住吧……”
洛亚利特看住手边的副都骑士团假期排班表,忽然抬起头:“你知道十九乐的安排么?我看看给你什么时候放假的。”
“是,十九乐姐姐说她会一直在学社,不在学社的话就会在自己的炼金坊,没有回家的预定。”
“虽然我认识的妖精和精灵都不多……不过感觉你们似乎是没什么‘回家’的概念?”洛亚利特说着习惯性的看向了房间的角落,不过今天,总是在那里啃着苹果的精灵并不在她往常的位置上。
佑乐跟着看向了房间的角落,不过现在那里除了一个放满了苹果的木箱和软坐垫之外并没什么:“精灵的话,听说是一旦离开故乡,就只有在寿命将尽的时候才会回去,我们妖精的话,基本都是一直在旅行,并没有什么‘故乡’之说的。”
“嘛,这就是你们的习惯了……”洛亚利特挠了挠头,“那就……最后那几天给你假期吧……不过放着芙缇亚一人我不放心,你把他一起带来吧。放我这儿几天也行,正好我练练那小子的,看之前的报告那小子剑术还不利落呢。”
“好,谢谢队长。”佑乐从椅子上站起身,鞠了个躬,“那我就先告辞了。”
“好,一路小心。”洛亚利特向着佑乐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啊对了,要是看见维斯瑞拉帮我叫她回来吧,那丫头也是不看着就出事儿。当然你要是愿意陪她转转也行,今天其实她是放假的。”
“好。”佑乐虽说是这么应着,不过倒是不觉得自己能在人山人海的副都遇到那么一个精灵。
好歹是曾经的皇城,难得来了一趟,佑乐决定还是稍微逛逛再离开。每日在副都和迷宫都市之间有几趟往来的车队,佑乐去冒险者登记中心申请了最晚那趟车队的护卫任务之后,来到了喧闹的商业区,打算带些伴手礼回去给自己小队那两个长不大的小鬼。
沿街的商贩们叫卖着自己的商品,除了固定的店面之外也有不少是游商,而其中有些也许就会在傍晚的车队中,和佑乐一同去往迷宫都市。一边享受着难得的放松自由,佑乐来回东张西望着,只是视线的余光忽然捕捉到了有些眼熟的身影:其中一个是曾在迷宫都市见过几次的行商人,而旁边的是……
“维斯瑞拉前辈?!”佑乐几乎是喊了出来。
而被叫到名字的精灵慢慢悠悠的回过头,似乎是很惊讶而又似乎并不带什么感情的“啊”了一声,转过身面向佑乐,完美的90度鞠躬:“下午好,佑乐小队长。”
“啊不,那个。”佑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给自己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之后感觉总算取回了点理智,“维斯瑞拉前辈在逛街?”
“逛街……”维斯瑞拉略微偏过头,淡绿色的眼睛完全不知道究竟把焦点聚在了哪里,“……大概?”
佑乐感到了一种隐隐约约的熟悉的胃痛感,这种若有若无的绞痛通常出现在佑乐那两个不靠谱的小队员又打算“伸张正义”的时候,佑乐以自己的经验判断,接下来大概会是一段无解的问答。
不过事实证明,维斯瑞拉的思考方式和佑乐的经验并不相符,宛如蒲公英种子一般飘忽不定的精灵依旧是歪着头,语气游离像是在细细斟酌着遣词造句又好像其实根本就什么都没在想,轻飘飘地就这么打开了新的话题:“团长要我回去么?”
“啊?啊,不,没有。”习惯了自卫队,特别是自己那两名队友,要么是嘶吼要么是叫嚷的说话方式,佑乐总觉得维斯瑞拉的话自己一句都听不真切,总觉得似乎只是一阵风捎来的旁人的耳语,稍不注意就会被漏掉,“洛亚利特队长说你要是想逛逛也可以,毕竟今天你应该是放假……”
“嗯……”维斯瑞拉的回答若即若离,让人简直不知道她究竟是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还是只是单纯的应一声表示听到了而已,“佑乐君,洛亚利特先生会想要什么礼物呢?”
“礼物?”佑乐一时间没有跟上这个话题的跳跃,不由得重复了一遍对方的内容,“给洛亚利特队长?”
“嗯,过年的礼物,因为一直被洛亚利特先生照顾,添了很多麻烦,所以要表示感谢。”维斯瑞拉说着拿起了以马车为铺面的流动摊位上摆放着的奇怪玩偶,不知道究竟是刚刚看了一会儿还是就只是随手拿了一个商品而已,“这个洛亚利特先生会喜欢么?”
“……额……维斯瑞拉前辈是说要表示感谢的吧,我没有理解错误吧,是一般人所谓的感谢吧……?”
维斯瑞拉以无比诚挚的眼神看着佑乐,点了点头。
佑乐看着那分明就带着一股子不祥气息的玩偶,伸手拿走,放回了铺面上:“请选择一些普通的礼物,拜托了。”
一直在旁边带着半梦半醒般笑容的行商人拿起了放在马车角落的短剑:“要送给战士的话,这样的东西不错啦。”
与这名行商人已经有过数面之缘的佑乐看也不看毫不犹豫的否决掉了这个提议:“法伊斯顿先生,维斯瑞拉前辈只是普通的骑士团团员而已,请不要推荐那些简直能让一般平民倾家荡产的商品!”
“哎,别这么说嘛,我们也是会买一些普通的东西啦。”行商人依旧是一脸带着没睡醒般氛围的随意笑容,晃着手上的短剑,“这把是别人订货的时候作为备用品多余的,也不是什么名家大师的作品,很便宜啦,普通的匠人用普通的材料做的普通的量产型短剑而已,拿来削水果都毫不浪费哦。倒是还挺好用的,姑且我自己留了把玩儿玩儿。”
“那样的话作为礼物不是太普通了么。”佑乐皱了皱眉,看向了被递到眼前的短剑。确实是没什么特点的普通短剑,笔直的剑身,缺少装饰的剑颚,以实用性为唯一考虑的挂扣,倒是看着颇为结实耐用。
从马车中拿出另一把一样的短剑递给维斯瑞拉,行商人以一如既往飘着隐约睡意的语气开口:“礼物这种东西,重要的是送礼人的心意嘛。不过你要是想加点什么装饰我可以试试给你加点,别期待手艺就是了。啊,这个可以当免费服务哦,不过你要是付钱我会更努力点做。”
佑乐需要承认他已经基本被说服了,佑乐对这个行商人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留了把自用”这大概是这个兼职冒险者,会自行挑战迷宫打倒魔物自行采集素材行商人对武器会做出的最高评价了,甚至于他有些想带两把回去送给自己队里的那两名小鬼头,而旁边的维斯瑞拉直接掏出了自己的钱包。鼓鼓的钱包一打开,几枚硬币就掉了出来,行商人一边手疾眼快地接住那几枚硬币一边飞快地捂住了维斯瑞拉的钱包。
佑乐觉得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名行商人惊慌的表情,而惊慌的原因此时正带着迷茫交替看着行商人和同样惊慌的佑乐。
强行把口金包式的钱包合上,行商人表情僵硬的压低了音量,甚至语气中总是挥之不去的困意此时都不翼而飞:“小姐,您不要带着这么多钱乱晃啊……”
维斯瑞拉的钱包里塞得大多是皇国的银币,其中还混杂着不少的金币,相较之下铜币和铁币反而是少数。佑乐猜想对方十有八九是把全部的家当都塞进了这么个小钱包,从这钱包还没炸掉来看,副都骑士团的工资到确实不能算高。
维斯瑞拉像是并不明白行商人和佑乐惊慌的原因,依旧是一脸迷茫。确定已经扣好了对方钱包的行商人看了看自己在半空中接住的几枚银币,从兜里掏出找零的铜币,放在了一个抽口小布袋里递给了维斯瑞拉:“找零。剑的话就你手上那把可以么?”
维斯瑞拉点了点头,看起来心满意足。而行商人顺手敲了下佑乐的头:“你和她说说的,别带这么多钱在身上……”
佑乐以几乎是壮烈的表情看着一脸满足的维斯瑞拉几秒,转回头:“我至今见过两个能让维斯瑞拉前辈听进去话的人,一个是洛亚利特队长,一个是你。”
“你刚刚那个不算么,让选正常点的礼物。”
“我觉得你当时要是不说话,我得到的回答大概是‘我觉得这个很可爱……’之类的。”
“……”行商人沉默了几秒,“你……辛苦了。”
“啊不,维斯瑞拉前辈不在我的小队,她是洛亚利特队长负责带的,和我没关系……”佑乐说到这里带着悲壮是神情望向远方,“……我对此同时感到庆幸和遗憾。”
“嘛嘛。”行商人靠在马车边上,又恢复了那副半梦半醒的样子,“希望你那两个精力过剩的小后辈会记得给你礼物。”
“……光是我送给他们礼物的时候他们会谢谢我我就会感到很荣幸了。”
“别这么悲观嘛。”行商人带着几分无奈笑了笑,向行礼准备离开的维斯瑞拉挥了挥手道别。身材纤细的精灵很快消失在了往来的人流中,佑乐猛然想起自己被拜托了要陪对方一下,不过此时精灵少女早已经消失不见。
想想从这里到训练营距离也不远,好歹也是骑士团一员的对方应该也不会遇上什么事,佑乐拍了拍脸,决定不再在意这个问题:“法伊斯顿先生,您会和傍晚的车队去迷宫都市么?”
“确实这么打算的,你是申请了护卫工作么?”行商人,法伊斯顿,从马车里拿出了两个杯子,倒进了茶水,把其中一杯递给了佑乐。
接过热茶,佑乐点点头,坐到了马车边缘:“那我就申请和法伊斯顿先生同行了。”
“虽然也是想在副都这边多呆呆来着,不过艾尔不喜欢,大概是人太多了吧。”法伊斯顿靠在马车旁,慢慢悠悠地吹凉红茶,“今天也是,早上天才亮就自己跑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哪儿了。”
“法伊斯顿先生不会担心么?”佑乐回忆着印象里娇小而寡言的精灵,不知道是不是佑乐自己的操心病,感觉是个让人有些担心的孩子。
不过法伊斯顿只是笑了笑:“艾尔的话没关系。虽然不擅长和人相处,不过只是在城里转转还是没事的,她也不会自己往人多的地方跑。而且她的话,真要是想去哪儿我也拦不住啊,不管怎么说她可是我作为护卫雇佣的,不是店员小姐啊。”
佑乐一时哑口无言,最后只得苦笑:“也是啦……”
“约好了会在城门集合,提前几分钟的,希望城门那边人不要太多啦。”法伊斯顿苦笑着喝了口红茶,“艾尔相当不擅长人多的场合呢。”
2马廊,风雪前夜 Stall vor der Storm
在北国的寒冬试图露天过夜无疑是无比愚蠢的行为,埃利亚斯虽然自认不是什么聪明人,但是也不是什么蠢蛋或者自杀爱好者,当然并不打算去露宿街头,只是身为一个流浪汉,埃利亚斯身上并没几个银子,想好好住个店的可能性那是一丝一毫都没有。不过如果只是要个有屋顶的地方,姑且还是能免费,或者至少很便宜地住到的。
闲晃着溜达进附近的旅店,埃利亚斯敲敲柜台指了指店铺的后方:“马廊能借宿一晚么?”
店员以带着厌恶的表情把眼前一身脏兮兮的旧衣服的青年打量一番:“我去问老板。”
埃利亚斯早已经习惯这种打量,打着哈欠靠到了一边,天色已经暗了,除了日落之外还有乌云的缘故。埃利亚斯估计也许今晚就会下雪,那样的话能不能找到个有屋顶的住处可就是攸关生死的问题了。
不多时,去询问的店员一脸吃了苍蝇般的表情回来,把手上拿着的破布丢向了埃利亚斯的脸:“老板同意了。”
埃利亚斯接住扔向自己的那块破布,不,并不是破布,到手的布料有着十足的厚度,是一张旧绒毯,埃利亚斯的表情从隐藏的小小得意变成了十足的惊讶。
而臭着一张脸的店员指着门口对埃利亚斯嚷道:“别和这儿占地儿,毯子是老板给你的,让你别死我们店的马廊里。”
“那恭敬不如从命。”埃利亚斯一路小跑着闪出了旅店,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窃喜。不管怎么说即使是有屋顶还有稻草,凭着埃利亚斯随身带着的那块真的已经差不多变成纯粹的破布的破布想要挨过一夜着实是一件痛苦的事,不过眼下得到了一块绒毯,那大概可以度过今年入冬以来最舒服的一夜了。如果可以带走这块绒毯那当然是感激不尽,不过埃利亚斯知道这是个奢望,所以他只打算今晚好好享受一下温暖。虽说半夜带着绒毯偷偷开溜也是个选择,不过埃利亚斯并不想在自己的通缉令上在多增加一条盗窃罪,虽然那上边现在有的逃兵罪一条就足够让他直接上刑场了。
在马廊里找出一垛干净的稻草铺出个床铺,埃利亚斯有自信现在如果是用稻草铺床,自己绝对比当年在骑士团时候的那个保父团长要娴熟,虽然这似乎并没什么可自豪的,在稻草上铺上自己那已经睡了几年的破布床单,找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拿店老板给的绒毯把自己裹起来,埃利亚斯打了个哈欠,陷入了睡眠。
夜色渐深,就像埃利亚斯所估计的那样,白色的雪花一片片落下,落在屋檐窗框上,落在地面上。大地的白色绒毯渐渐变厚,温度却是在渐渐下降。埃利亚斯打了个喷嚏醒了过来,看见了在摇摇晃晃间渐渐接近的灯火。用手挡住有些刺眼的光,埃利亚斯看到走近的是个头发花白正在步入老年的男人:“……哎……难道是店老板先生?”
“是。”花白头发的男人苦笑一声,把手上的提灯挂在了马廊的栏杆上,转动起马廊边的把手,“我把风挡放下来了啊。”
埃利亚斯以呆然的表情看着从马廊顶棚逐渐降下的铁皮制帷幕:“这马廊还这么先进呐?”
“马也不能冻着啊,而且有时候有你这样的人来借马廊住。”老板说着继续放下另外的风挡,在完全放下最后一个之前再度开口,“这风挡里边打不开,你明儿什么时候走的,我给你来开开的。”
“啊,不,不劳费心,我也不急着赶路啥的……”埃利亚斯还沉浸在震惊中,表情和语气都无比的僵硬。虽说因为风挡同样挡住了光线,店老板看不到埃利亚斯的表情。
“我大概日出就起了,就那时候来吧。”店老板将风挡完全放下,重新拿起挂在旁边的提灯,敲了敲风挡和梁柱之间的缝隙,“这儿有缝留着通风,晚上小心别吹着了。”
“没事没事,都注意着呢。”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埃利亚斯还是习惯性的挥了挥手,习惯性的话语也脱口而出,“团长你……”
已经走出几步的店老板并没听到埃利亚斯的话,而处在黑暗中的埃利亚斯用力敲了敲自己的头,砸了下嘴。但是,在骑士团时候的回忆却无法抑制的涌了上来,不知道是砸的那几下像是丢下的石头一样搅动了记忆之海,还是马匹稻草与铁锈的味道勾起了骑兵的思绪。
当初为了找到一份稳定的糊口的工作加入了骑士团,运气不错算是混进了皇家骑士团,虽说是个吊车尾的。因为薪资与地位的诱惑而撑过了训练,反正对于贫民出身的埃利亚斯而言,吃饱了肚子之后的骑士团训练并不比饿着肚子去偷盗更糟糕。
不过,训练是一回事儿,真的站上战场之后那是另一回事。
埃利亚斯觉得自己就算被说是懦夫也无从反驳,当站在飘荡着血腥气息的战场上他觉得自己几乎要从马背上摔下去,更不可能说拔出剑去砍杀敌人。骑士团的那位老妈子一样细心又多事的保父团长倒是看出了埃利亚斯的不适给他排了个后勤工作,不过当前线的人员一个个负伤甚至于阵亡的时候,埃利亚斯就不可能一直在后方巡逻营地了。当他终于被迫拿着剑去践行完全不是发自真心的誓言,他选择丢下剑与荣耀,背向战场,逃亡。
逃兵是重罪,何况那是一场保卫皇都的战争,何况他原本应当是光荣的皇家骑士团。埃利亚斯在最初那几日几乎是没日没夜的赶路,为了离战场更远一些,同样也为了离皇城更远一些。当确定他并不是战死沙场之后,他的通缉令无疑会由皇家骑士团从皇城发出,那么自己若是能比通缉令跑得快,当然就可以更安全一些。
通缉令比埃利亚斯预料得更晚一些发出,或者也许只是他的消息不太灵通。不过他多少还是听到了些战争的结果,从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谈中,听闻那位团长大人失去了一只眼睛,无法再站上战场,听闻光荣的皇家骑士团此战打得艰苦万分,听闻学院的天才制作了奇特的魔法兵器,使得战局一举扭转……
埃利亚斯一边听着一边一杯杯地灌下烈酒。埃利亚斯和骑士团的其他团员们关系并说不上好,他非是为了荣耀而加入,只是为了现实的金钱,他也并无志向去精进自己,他只想混到饭钱和零星的酒钱。不过毕竟也是相处颇久的熟人,大概也可以说是兄弟一场,埃利亚斯仰头灌下除了高酒精度之外一无是处的廉价劣酒,火燎一样的感觉从胃部一路窜到头顶,感觉理智都被烧的破烂。
“去他妈的骑士团!”破碎的理智控制不住情感,埃利亚斯动着在酒精的影响下而不太灵光的舌头与声带高吼。
索性是在山高皇帝远的小镇,比起爱国心,群众有的更多是有戏不看白不看的冷漠,举着酒杯手舞足蹈破口大骂发着酒疯的男人大概并不新鲜,但热闹却总是有人看的。又哭又笑连吼带骂的男人最后把酒杯砸在了桌上,瘫在座位里小声嘀咕着:“窝囊废,就一窝囊废”,没人听见,自然也没人去在意究竟是在说谁。
这么说,那天似乎也是在下雪来着,不过当时还有那么点小钱的埃利亚斯得以在旅店的床铺是睡到日上三竿,然后顶着宿醉去吃一顿早午饭,然后再踏上路途,在日落前找到下一个住处。现在到其实也没什么差别,只是打着短工转到的点零钱满足了三餐之后充其量只能买几杯兑水的烈酒,别说一醉方休,就是暖和身子都嫌差点。
“……应该买点酒的……”在骑士团的聚会上喝到的昂贵的葡萄酒,去皇城的酒馆喝到的便宜啤酒,从战场逃跑之后在路上的小酒馆喝到的劣质酒,还有在酒馆打短工的时候找店老板讨到的各种各样的酒,“突然很想喝啊……”
明天去买壶酒好了……想着,埃利亚斯的意识逐渐沉入了梦境之中……
如果当时没有逃跑的话……大概也就不用在马廊里挨过雪夜了吧……
不过也有可能会是,战死的名单里,多一个埃利亚斯 诺曼的名字也说不定……
那样的话,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怀念一下自己。
3新星 Neuestern
夜空中没有月亮,只有满天的繁星。阿纳格诺西坐在马车的车夫座上看着天空上的群星:“迪维,冬天到了哎。”
“嗯?”迪维欧从马车里探出头看向天上,略微眯起了眼睛,“确实啊……寒星升起来了……”
“不管看几次都觉得好漂亮啊,寒星。”阿纳格诺西看着天上,灰色的尾巴愉快的左右轻轻摇晃起来。
“确实。和别的星比起来很亮呢。颜色也不太一样。”迪维欧靠在马车车棚边看着天空,舒了一口气,重新钻回了马车里,“我睡了。你别一人乱跑的。”
“没事我看得见啦。”阿纳格诺西说着拿出了魔法书跳下马车,“倒是迪维你不要乱跑的,会找不回来路呢。”
迪维欧一言不发地在空中画出了光魔法的基础照明法阵,淡黄色光芒凝结而成的球体漂浮在空中。迪维欧以由于从下向上的光源而格外阴森的表情看向阿纳格诺西:“虽说精灵夜视力差,我也不会傻到就光摸黑找路的。”
“不要在意!”阿纳格诺西说着挥挥手小一路小跑着没了影,只留了句话下来,“听说这附近有很适合做墨水的植物,但是要在晚上才好找,我去找一下的。”
迪维欧揉了揉眼睛,虽说天空中群星闪耀,但入夜的森林在他眼中只是浓浓淡淡的黑,与白昼时浓浓淡淡的亲切绿色迥然不同。日间被颂为森林之子的森精灵在暗夜中被森林所拒绝,现在此中已然已是魔境。
就算这么看着也看不到什么,反而有可能有魔兽或者野兽被光线吸引来,迪维欧挥挥手熄灭了光源,将意识投入森林中……而森林也回应了她所爱的小小子民,虽然是看不见的夜中,但森林告诉他声音,告诉他气味,告诉他风是如何经滑过花与叶,而土地又是被怎样踏过……
迪维欧稍过了一会儿才找到了自己那位行动敏捷的旅伴,猫族的脚步轻之又轻,行动间似乎连风都没有带起。迪维欧估计这样的话大概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毕竟对有着猫眼睛的对方而言,森林是昼是夜并没多大差别,何况他还有着好使的耳朵和鼻子,有想要瞒过这些而进行偷袭终究还是很难。而就算真是遇敌,那“敌人”能不能发现灵巧的猫儿都还不好说。
虽说是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但躺回被窝的迪维欧还是横竖睡不着。平日里总是嫌弃自己那位旅伴睡着了还在那凭着本能就开始寻么暖和的地方,结果睡着睡着就钻进了自己的被窝,但在这自己一人睡的时候却觉得被子里怎么也暖和不起来。明明此前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旅行,这会儿旅伴不过去离开找素材而已,自己就开始睡不着觉可不好。
不知不觉间再度靠在了车棚框上的迪维欧看着星星叹了口气。记得离开之前,族里的老者说过他们离开那片乐土般的故乡之后,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事,到那时候要去努力思考,烦恼,会发现有些事情很简单,有些事情永远解决不了……在故乡被颂为天才的迪维欧听着在心里嗤笑,有什么事情会解决不了,而这样的想法伴在他离开故乡之后依然伴随了很久……
“我回来啦~想啥呢?”行动灵敏又安静的旅伴不知道什么之后忽然凑到了迪维欧面前,绿色的眼睛中像是有星星在闪烁。
被吓了一跳的迪维欧伸手拔出了防身用的短刀,所幸被阿纳格诺西手上厚重的魔法书挡下。
但爱书的猫族还是惨叫起来:“我的书!”
迪维欧不由得堵住了耳朵:“你的书上不都有防护和自动修复的结界么!”
“但是很痛啊!”
“书哪里会痛。”
“我的心会痛!”
迪维欧带着无奈挥挥手把还在手舞足蹈抒发感情的旅伴轰到一边,拽着被子躺回睡觉的位置,阿纳格诺西到是翻出了小桌纸张墨水白胶一大堆东西摆起了摊。
本已经躺下的迪维欧不由得再度坐了起来:“你还干什么啊……”
已经埋首投入作业的阿纳格诺西手里拿着镊子小刷头也不抬:“修书。”
“……”明明有自动修复的结界也有修复魔法,为什么还偏要手工作业啊……想着这些,迪维欧不由得揉了揉似乎有些隐约钝痛的头。
阿纳格诺西倒像是知道迪维欧在想什么一样开口:“用魔法修复的话书里咒文的魔力转换效率会下降,而且书的魔力储量和储量最大值也都会下降。用魔法修复只适合应急的时候,总是用魔法修复书早晚会变成单纯的装饰品。”
迪维欧听着基本是左耳进右耳出,阿纳格诺西到是越说越开心,手上的工作也不带停,一边修补一边说个没完没了。
眼睛里真的像有星星一样啊……迪维欧看着旅伴闪闪发亮的金绿色眼睛,再度抬头看了看头顶昭示冬季到来的闪亮寒星。
真的是很漂亮呢。
4福音,原野之下 Evangelium, unter dem freies Fela
商队在原野上以纵列前行,卡利亚纳坐在车夫座上一边驾驶着马车晃着双腿。虽说阳光颇为强烈,但对于出身于沙漠民族的卡利亚纳而言倒是不算什么。只是反观车厢里……卡利亚纳已经颇为熟悉的总是一身黑衣的行商人,正半死不活的样子在车厢深处团成了一团。当然这也是为什么现在马车的驾驶被交给了卡利亚纳。
作为行商人旅伴兼长期护卫的小个子精灵拍了拍行商人的脑袋,结果见那个黑团子似乎团得更小了一点……
卡利亚纳叹口气,想着太阳有那么晒么,转而忽然想起那个一身漆黑有着血红色眼睛行商人,是血族……作为被白昼所排斥的种族,那位光是能在白天还清醒着大概就已经很值得夸奖了吧……
想到这里的卡利亚纳不由得回过头:“法伊斯顿先生为什么不晚上一个人行动呢?会方便很多吧,比起白天这么受罪。”
“不,这段路晚上是很糟糕的,很容易遇袭。而且和商队走的话还能相对节省护卫的费用,被强盗袭击的可能性也会下降。”黑团……不,法伊斯顿抬起头,说话的语气空洞而毫无起伏,“而且比起阳光,能让那位传教士大人停止唱福音诗么……”
卡利亚纳看着不远处翻着圣书念念有词的白发传教士干笑:“但是毕竟现在商队的保护结界是那位传教士先生在维持……要不法伊斯顿先生您来设置结界?”
“不可能!”法伊斯顿毫不犹豫地用力摇头。
“……”卡利亚纳回头看着把再度自己团成一个球的法伊斯顿,不由得叹了口气,“……也是。艾尔琳妮小姐呢?”
“魔法,仅一。”蹲在法伊斯顿面前的小个子精灵,艾尔琳妮,戳着对方的发旋开口,“结界,非。”
平时的话,卡利亚纳是不大会和这个说话难懂的小个子精灵聊天的,不过现在大约是由于只是让马在在车队中一同向前走而有些无聊,卡利亚纳决定继续问下去,也算是打发时间:“那一个魔法是什么啊?”
“弓,召。”艾尔琳大概也是觉得有些无聊,回答了对方的问题,而手上依然在戳法伊斯顿的发旋,一边戳着一边顺着法伊斯顿的头发走向转了起来,“大,异。言,可。”
卡利亚纳沉默几秒,揉起了自己的额角。虽然和这两人在商队中已经遇到过几次,但是卡利亚纳依然听不懂艾尔琳妮的话,这也让她不由得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选择这个聊天对象。
法伊斯顿再度抬起头解释其艾尔琳妮的话来,很多时候如果法伊斯顿不在的话,想和艾尔琳妮交流也着实是有些困难,不过他究竟是怎么听懂艾尔琳妮的话的这也真是一个未解之谜:“艾尔会的唯一魔法是召唤一个巨大而且有自我意识的重型弩弓,似乎可以和艾尔进行精神对话,不过我是听不到啦。”
“……感觉很厉害嘛……”卡利亚纳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明明能用这么厉害的召唤魔法却不会结界么?”
“找擅长魔法的人问过,不过对方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也学过,但是学不会。”法伊斯顿说着向侧面躺下,同时抓住了艾尔琳妮的手,“会秃的。”
“否。”艾尔琳妮说着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抓住了法伊斯顿背后的辫子,在指尖绕着玩儿了起来,“卡伊,没精神。”
法伊斯顿忽然就支起身子:“有哪个血族能在旁边有牧师唱福音诗的时候精神啊!”
说完就看法伊斯顿直接倒了回去……
艾尔琳妮像是被刚刚法伊斯顿突然起身吓了一跳,凑上前,戳了戳法伊斯顿的脸。
法伊斯顿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假装自己是个尸体……
艾尔琳妮爬到了马车边缘,对白发传教士喊了起来:“耶利米,静!卡伊,死掉了!”
传教士一脸惊讶的转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那个精灵会说话啊。”
当然艾尔琳妮并没听到这句话,只是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卡伊,死掉了!”
“不我还没死呢……”法伊斯顿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晃了晃,昭示自己的存活,“不过快了……”
传教士犹豫了一下,斟酌着开口:“您需要治愈术么?”
“放过我好么!”法伊斯顿高喊着探出头,随后又迅速地缩了回来。平时到是还好,不过在传教士构筑的神圣魔法系统下的结界中,法伊斯顿只想干脆就地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离太阳底下越远越好,那样说不定还好受点。
传教士的表情看着似乎有些尴尬:“商队队长说过的有一位会抵触神圣魔法和教义的先生,是您么。”
“抵触什么的这种说法实在是太客气了,应该说会死的啊会死的!”法伊斯顿某种角度而言很精神地吼道,不如说简直让人有些担心是不是回光返照。
“哈……”传教士看着有些尴尬的样子,“是……血族么……”
“啊,是的。”法伊斯顿这会儿总算是从马车中堆放的货物里翻出了作为自己私人物品的施有对神圣魔法抗性结界的大帽子扣到头上,再度探出头来,“怎么?当场进行异端审判?”
“不,离开之前被教团的前辈警告了,不管对方是不是女神的信徒,谋杀一般民众都是犯罪。”
“如果你下次遇到你那位……前辈,请代我表示感谢。”
“如果您去皇城的话,应该可以见到然后亲自表示感谢。我觉得那样比较合乎礼仪……”传教士说到这里又突然顿住,“但是那位平时都在教团总部不大出来……”
法伊斯顿迅速挥手:“让我去教团总部也根本就是谋杀好么!”
5赎天使之翼 Flugel der Engels
“姐姐。”坐在教会审判处最大的办公室里,酥有些无聊的把玩着手里的教团圣物,进行了抽象化处理的女神环抱世界挂饰闪着银色的光芒,酥略微眯起了眼睛,像是被那光芒晃到了一样,“姐姐,你认为精灵才是女神的孩子么?还是人族才是呢?”
“哎,身为教会审判处的审判长问这种问题好么?”妮利斯维嘉带着玩味的笑容拖来一张椅子,跨坐上在椅子上看着酥。
“这里也外人我觉得没关系吧。”酥嘟囔一句,把圣物挂回脖子上,看向了窗外,“不过‘生命之树是女神的身体化成,而精灵从生命之树诞生’,这样的话不是精灵才是女神的孩子么。”
“你是这么觉得的啊……还是好好读过圣书的人族都会这么觉得呢……”妮利斯维嘉一手托腮遥望着故乡的方向,“我们精灵之间有过这样一个传说,讲给你好了。”
酥带着期待和好奇看向宛如自己姐姐一样的精灵,虽说对方的实际年龄至少是自己母亲辈的,酥的童年几乎全部是在对方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故事中度过的,树中诞生又归还为树的精灵,蛰居于蛮荒之境守卫着自己财宝宛如山般高大的巨龙,不被祝福自诞生开始变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不断旅行宛若候鸟迁徙的妖精……还有那国家分裂又统一,英勇的士兵为了守卫家园而举起长剑 ……冒险者追寻着财富与荣誉一次次出征,穿过森林与沼泽,越过平原与山脉……对生于皇城过着寻常的贵族弟子生活,每日尽是学习礼仪与历史、文学与算数的酥而言,那是他童年中少有的,也近乎是唯一的乐趣,即使一样的女神创造世界的神话,比起圣书上讲的,也还是妮利斯维嘉的版本更加有趣。而这一次,酥决定怀着和幼时一样的,期待的心情,再听一次姐姐的故事。
“很久以前,女神创造了这个世界……这个开头估计你都听腻了呢……”时隔多年的故事依旧是一样的开篇,妮利斯维嘉不由得苦笑,不过桌子对面早已经比自己还要高的弟弟依旧是和多年前一样期待的神情,让妮利斯维嘉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十几年前,把早已经烂熟的睡前故事书丢到一边的小家伙拉着偶尔回去一次的自己,眼睛亮闪闪的央求自己讲故事。而败在这样的眼神之下的妮利斯维嘉搜肠刮肚讲自己冒险的故事,听来的别人冒险的故事,在故乡时候长老们讲的故事,还有在书上看到的故事,还得是那些没什么人看过的书上的,不然小家伙早就都自己看过了,不得已的时候把那些故事打碎,东拼西凑的愣是讲出一个故事。而小家伙兴致勃勃的听着,等讲完了别说是睡着,简直就是更精神了……
很久很久以前,女神创造了世界……
那时候,这是一个和平而又美好的世界,没有纷争,没有贫困,人民安居乐业……那正是众人渴求的,也是女神渴求的……理想乡……
可是在旁观这一切的众神眼中,这个和平的理想乡实在是太过无趣,于是他们出手进行了干涉……
神明们有着人类无法想象的力量,因此他们并不会亲自动手,而是投入了纷争的因素,之后,世界变得“热闹”了起来……
曾经灿烂的文明被纷争所毁,切尔缇想守护这个世界,她决定去竭力将众神的干涉排除出这个世界……在创世中耗费了大量神力的切尔缇,最终选择用尽自己的力量,构筑了守护这个世界的结界,排开了众神对这个世界的干涉。
但若是这样的话,这个世界内将无从守护,切尔缇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方法,将自己的身体散开在世界的各处,然后从中诞生了被称为“精灵”的,世界的守护者……
诞生的精灵彼此之间联系着,和故乡联系着,传递着彼此之间的所见,彼此之间的所想,然后为了维护这个世界的和平行动着,遵循着女神的意志,这便是他们诞生在这个世界的原因……
“所以我觉得,精灵的话,比起女神的孩子,不如说是女神用来守护世界的……道具……吧。”妮利斯维嘉遥望着故乡的方向,露出了淡淡的,有些惆怅的笑容,酥绝少会看到妮利斯维嘉这样的表情,大多数时候他看到的妮利斯维嘉都是带着自信甚至有几分傲气的笑容。
听着故事的酥不由得感到了不满与悲伤:“我不喜欢这个说法。女神爱着这个世界,肯定也爱着精灵们,绝不会把精灵们视为道具。”
“你是这么想的么?”妮利斯维嘉收回视线,看向自己视为弟弟一般疼爱的青年,再度露出了笑容,但是那是与刚刚不一样的,幸福又满足的笑容,“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女神肯定也爱着精灵们!”酥带着坚定的表情又强调了一遍。
妮利斯维嘉探过身,笑眯眯地揉了揉酥的头:“女神的想法我是不知道,不过有一个爱着我的弟弟就够了。”
已经有些破损的圣物挂坠在妮利斯维嘉的脖子上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反射着光线,妮利斯维嘉轻轻垂下了眼睛,轻轻低语:“你和苏姐姐,真的很像呢……”
6榭寄生已枯萎 Verdorrter Mister
“我要成为一个超厉害的剑士!”那时候还是个男孩的芙缇亚曾经这么宣言。
到现在这个梦想到底有没有实现实在是不太好说,已经成为青年的他确实已经是个比较出色的剑士,大概也可以勉强算入一流,但是现役的的剑士里比他更强还有很多。
所以芙缇亚觉得自己当年的梦想大概是并没有实现的。而且大概永远都不会实现……
曾经气宇轩昂的说要怎样怎样,而到很久之后才发现那梦想根本无从实现,这样的事情应该不少吧……
他还记得那个看着比自己还小的妖精族队长说,想去国立学院去学机械。之前迷宫魔物暴走时看到的那台学院提供的机械感觉十分有趣,他想去学那台机器究竟是以什么原理在运行,如果可以他还想自己做出一台那样的自动机器。
他记得那时候自己和同队的小丫头十五幸都一起劝他说去啊去啊这就去嘛,结果俩人头上一人挨了一拳头:“还不是你俩笨蛋成天惹事儿我根本不敢走!”
俩小鬼理直气壮,自己才没有做错什么,小个子的队长看着简直要吐出一口老血,但是芙缇亚和他的十五幸依旧在坚持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
那个时候他们不知道什么叫社会的黑暗,什么叫潜规则,什么叫不成文的规定。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城市盘踞在阴影中的人与团体。
他们的世界里就是阳光和冒险,还有训练和总是在大吼大叫的小个子队长,还有那又遥远又好像触手可及的梦想。
然后他们渐渐长大,开始知道这个世界随时可以让自己遍体鳞伤。小个子的队长随时备着和交好的炼金术师讨来的伤药,一瓶又一瓶的交给他们,伴着一堆又一堆的说教。
时间流逝着,芙缇亚和十五幸都长高了,但是小个子的队长还是那么小的个子,当年看着十岁出头的小个子队长还是那看着十岁出头的样子,还没手里那支猎枪高,还是提到身高就会炸毛。
“所以说!妖精!就是!长得慢啊!”这么吼着的小个子队长说着摘下猎枪对着芙缇亚和十五幸就扣下了扳机,刚刚还在嘲笑的芙缇亚和十五幸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着“救命啊!谋杀啦!”语气到是高兴得和过节似的。
早早已经把子弹换成了非致命橡胶子弹的小队长干脆拿出了瞄准镜按上,提高音量喊了嗓子:“既然如此那来来训练了啊!”说着身边橡胶弹一字排开,一字排不开之后开始被排出第二行第三行甚至于第四行,“我打完这些之前都要活蹦乱跳的哦!”
“杀人啦——!队长杀人了啊——!”这下下边的叫声到是真的有点像是惨叫了。
不过那样的日子永远不会回来了。
早已成为了青年作为冒险者活动的芙缇亚坐在咖啡厅里等待着自己的委托人,门外商队的马车走过,打头那辆车上坐着的女性芙缇亚很熟悉,是当年在一个小队一起行动的女孩。商人的女儿长大之后被父母领回家,学习算数,学习交涉,学习鉴别货物和客人,然后与父母一起追寻着利润去天南海北……
而最后一人,那名小个子,总是对芙缇亚和十五幸发火,但是却依旧带着两人维持着这个小队,为这两人担心操心,终于是把两人带成了合格的自卫队队员的那名小队长……
不管是芙缇亚还是十五幸,都已经再也见不到他了……
芙缇亚拿着酒杯的手微微颤动,他还记得当时那名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男人一脸像是嫌麻烦可是却又很似乎很是开心的表情,唇角上扬,嘴轻轻动了动:“抱歉啦,小鬼,不过毕竟收了报酬身不由己啊~”
他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但是结果,死在那里的并不是他。
那天他没命似得一路狂奔跑回训练营,抓着认识的其他小队的队长求助,可总是捣乱的孩子到哪儿都不受欢迎,等他终于又回到那里,小巷里除了血与火药的痕迹什么都没有。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那名小队长。
“反正妖精的寿命长着呢,等你们一个个老得闹腾不动了的我再去国立学院也不迟。”小个子的妖精摆弄着手里比自己还高的步枪,腿在桌子下边晃啊晃。
“等我们变成老爷爷老奶奶了队长还是小矮子。”吃着自己买来的昂贵点心,女孩子笑嘻嘻的。
“只是长得慢而已!早晚会比你!高!”超介意身高的小个子说着就炸了毛。
“哎~完全想象不出来队长长高的样子哎~”扎着高马尾的少年也是一脸笑嘻嘻的表情,手在自己身前比划着。
“打扰了,请问芙缇亚先生么?”声音听着还是少女,语气却颇为老成的声音打断了芙缇亚的回忆。
青年转过头,只见对面座位上坐下了一名金发的少女。和刚刚回忆中的小个子有着几分相似的面孔让芙缇亚一瞬间险些又掉进回忆中。
对面的少女面带疑惑地看着神情有些恍惚的青年:“芙缇亚先生?”
“抱歉,不小心走神了。”芙缇亚晃了晃头,把离在一旁的长形袋子拿过来放在桌上,这时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个问题,“十九乐小姐对吧?”
“是的。”少女点点头,垂下了眼睛,“来取说好的……”
芙缇亚点点头,打开了长袋,一支旧猎枪露了出来。
少女拿起猎枪,上下仔细检查一番之后,叹了口气,放回袋子中,闭上了眼睛:“是的,没错。”
“可以认出来么……”芙缇亚有些不可置信地嘟囔一句。
本以为应该不会听见,对面的少女却抬起了眼睛:“能认出来哦,毕竟可是我做的。而且他每次去副都都会拜托我帮忙检查维护。”
“这样啊……”芙缇亚像是还有些不可置信,不过很快便不再思考这个问题,“……那个……抱歉……”
少女一时间并没有意识到芙缇亚在抱歉什么,稍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没关系。毕竟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也没什么可插嘴的。”
芙缇亚并不清楚此时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所以他只好选择闭嘴。
而对面的少女在沉默稍许之后再度开口:“话虽如此……还是感觉很遗憾啊……他还那么小……就算不是妖精,十几岁,也还是小了点啊……作为过世的年龄……”
“芙缇亚先生,你知道么。妖精是不会自然死亡的。他们会一直在这世间旅行、游荡,一直一直的……幼时和父母一起,长大之后是自己,从一个地方漂泊到另一个地方……这时候,如果能遇到一个同伴继续以后那的路程,是很开心的事呢……”
“嘛,算了。抱歉,本来不打算说这么多的。那这把枪我拿走了。有缘再见,芙缇亚先生。”少女说着起身,行礼,拿起了桌上细长的布袋。走到门口时又忽然回过身,“芙缇亚先生。”
芙缇亚抬头,看到对方露出了有些悲伤的笑容:“请长命百岁。尽可能多看看这个世界。”
随后,并没有等待芙缇亚的回答,金发的少女已经离开了酒馆,淹没在人类之中……
7风信子 Hyaziathe
“……阿娃迪小姐……”库利 维利维菲从纪录薄里抬起头,扶正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看向趴在了柜台上同时努力探身看着自己面前的纪录薄的犬耳少女,“可以好好站在柜台后边么?”
耳朵正很愉快地“啪嗒啪嗒”晃着的少女,卡伊德尔 阿娃迪听话地好好站好,但没几秒又趴到了柜台上,身后的尾巴“啪嗒啪嗒”地感觉要晃出残影。
库利感到了隐隐约约的头痛:“……图书馆里请保持安静……”
卡伊德尔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不只是嘴,尾巴也请不要晃到出声。”
“做不到!”卡伊德尔以无比理直气壮的语气如此宣言,“因为等下要和库利一起出去很开心,所以做不到!”
库利闻言不由得捂住了脸,半饷终于是挤出一句话:“我的班马上就结束了,卡蒂你克制一下啊……”
只是听到对方叫了自己爱称的卡伊德尔,完全不能冷静下来,反而充分发挥了自己出类拔萃的身体能力直接跳过了柜台:“库利叫我卡蒂了!”
图书馆的门被恰巧被推开,门口正打算进来的女孩子犹豫了半秒,关上了门:“抱歉打扰了。”
满脸通红的库利对着卡伊德尔的头降下一个爆栗:“这里是图书馆而且我在工作时间你给我冷静安静一点啊!”
至于捂着脑袋蹲在旁边的卡伊德尔小声嘟囔的“但是明明是库利喊的声音比较大”理所当然的被无视了……
“不过我很开心!”没等几秒,刚还蹲在那里的卡伊德尔就满血复活,从背后压在了库利身上抱住:“库利的表情变丰富了!话也变多了!”
“这个问题可以等我当班结束了在讨论。”用笔杆戳向了卡伊德尔的脑袋,库利放弃似得把手上的文件合上,“算了……反正这边已经整理完了……”
“那库利是不是可以下班了~下班了~”
“请好好理解‘值班’这个词的含义。”库利说着举起了旁边的词典敲到了卡伊德尔头上。
“卡蒂看文字只要十秒钟就可以睡着!”
“这是应该这么自豪地说出来的么!”库利喊完回过身,叹了口气坐回了椅子上,抬头看见刚刚的女孩子带着暧昧不明的笑容站在柜台对面,“额,抱歉……”
“没事,只是觉得维利维菲先生好像终于不介意了呢。”实际年龄比看着要年长很多的妖精少女说着递出了手上的一叠纸张,“嘛,不说了。我来登记的。炼金类,回复药。详细信息都在这里。”
“好,麻烦您了。”库利有些僵硬地露出了营业用的笑容,接下了对方递过来的文件,草草翻看一下之后把大致内容记在了登记表上,将文件放入了待分类的书目车上。
趴在库利身上的卡伊德尔用力向前探出身:“呐呐,你认识库利很久了么?”
“不算很久吧……对我而言……”少女依然是有些暧昧的笑容,“大概是我刚来学社的时候吧,那个时候库利也正好刚刚到图书馆工作。”
“哎……”卡伊德尔说着又往前凑了凑,“呐呐,那个时候库利是怎样的啊怎样的?”
“怎样的……”少女的笑容中掺上了些许悲伤,“怎样呢……精灵的寿命很长,但人的很短,仅此而已。”
8圣三王之旅 Reise der Heiliger drei Koenig
老旧的教堂里,年轻的修道士面无表情地喝着桌上索然无味的清汤,而桌子对面年迈的老神父絮絮叨叨地讲着这所教堂的历史,而年轻的修道士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在听。
而大概也终于是没什么可讲的了,老神父喝了口水润一润嗓子,再度开口:“不过,皇城的修士为什么会来这种偏僻的小地方?”
“毕竟是传教士,要前往女神之光没有普照的地方。”传教士说着放下了勺子,放进已经空掉的汤碗中,认真严肃的表情里还带着几分诚恳,昭示着这毫无疑问就是他的实际想法。
“是么。”老神父带着些许笑容摇摇头,“前几天有个孩子来过,是个苦行僧。和你说过类似的话呢。”
“我认为这是因为我们都收到女神的旨意,让我们传播女神的光辉。”
“如果教团里都是你们这样的孩子就好了呢……”老神父说着再度摇了摇头,“没什么,希望你一直维持住这样的信仰啊。”
年轻的传教士不由得皱起了眉:“这不是当然的么。”
而老神父苦笑:“我见到过很多孩子,小时候确实是这样,不过随着年龄就……算了,不说了。”
年轻的传教士眉头紧锁带着无法释怀的不满,低头看着面前空掉的汤碗:“教会的前辈和我说,信仰是很神圣的……”
“是啊你说的对……”
9哦,无暇之女,请勿哭我 Oh, Heilige Maria Mutter Gottes nichts weinen fuel mich
“啊啊,居然还是被找到了。”小巷尽头,男子提起手中已经豁口的长剑,剑尖的晃动显现出了主人的犹豫与疲倦,而下一瞬间,直剑飞了出去,双刀在男人脖颈前交错。
眼中带着嗜血的兴奋,手持双刀的女子将男人压在墙角:“有什么遗言么?”
“不,没什么。就是逃亡生活比我想象的还要不有趣,早点结束的话大概也没什么不好。”男人略微垂下头,皮肤接触到锋利的弯刀,细密的血珠渗了出来,有着与巷口通缉令画像上相同面孔的男性在这种情况下反而笑了起来,“嘛,还请务必不要打脸啊,我记得我现在的赏金不算低呢。”
通缉令下写着男人的名字:埃利亚斯 诺曼。
“真是无趣。在我故乡杀死我家人时候的神气呢。”女人收回一把弯刀,高高举起。
而仰头看着闪烁着冷光的刀刃,男人喃喃自语般开口:“真是的,我可是因为害怕杀人才成了逃兵的,这个理由可是有点冤啊。”
女人手中的刀不由得放低了些,而随后再度高高举起:“你觉得我信?骗子。”
“也是呢啊。”埃利亚斯仰面看着天空笑了起来,随后闭上了眼睛,“虽然并没什么用,你的家人,抱歉啦。拿着赏金好好生活啊。”
“用你说!”随着话语,锋利的弯刀落下,鲜血喷溅出来,染了女人一身,“……混账男人……”
动脉被准确割开的男人大概还留有那么十几秒的寿命,女人犹豫了几秒再度蹲下身:“最后的遗言可以给你传达一下哦。”
“遗憾,不知道能说给谁啊……”埃利亚斯的音量渐渐低下去,银灰色的眼睛逐渐失去了焦距,“啊啊,有了……谢谢你啊。还有,对不起……顺带也帮我和团长这么说,皇城,皇家骑士团的。虽然估计你……一点……不想……去……皇……不……”
“什么啊,话都不说清了……”女人低声说着,想擦掉蹭到脸上的血迹,却蹭到了什么别的湿漉漉的东西,“……混账男人……混账……”
“哭了哦。”几乎为不可闻的声音响起,又似乎只是女人的幻听而已,“亚娜你还真是意外的爱哭呢……”
女人以有些模糊的视线看向无力地摊在地上的尸体,男人的尸体只是静静躺在那里而已,除了表情颇为安详,并没什么特别的。
10梦遇佳音 Gute Nachricht in Tranm
金黄色的羽翼在蓝天之下展开,太阳的光芒在羽毛间跳跃、折射,那羽翼的金黄宛若真的以金箔打造。有着金色翅膀和金色长发的女孩子在青空之下自由自在的飞翔着……就像她的先辈飞翔在天空之下……
有着灿烂金发和金色羽翼的小女孩在堆满毛绒玩具的小房间中蜷缩着身子。是做了美好的梦吧,沉浸在睡梦中的小孩子脸上带着幸福灿烂的笑容,和这个窗户全被木板钉死的阴暗房间不相符的灿烂笑容。
天空湛蓝一片,一朵朵白云轻轻软软地漂浮在空中,像是一朵朵甜蜜的棉花糖。有着羽翼的女孩子抖动翅膀,就钻进了柔软的云朵,钻出了湿润的云朵。
睡梦中的女孩子笑容灿烂,这大概是她一生中曾露出的最为幸福灿烂的笑容。
房间的门被轻手轻脚的打开,白发的男子小心地避开散落满地的毛绒玩具,来到一样堆满玩具的床前,小心翼翼地,不弄醒躺在床上的女孩子,把被子拉上来。随后在床边坐下。
轻轻拍着女孩子,白发的男子低语:“永远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离开……”
低语就这样消散在阴暗的小小房间中……堆成山的毛绒玩具们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轻抚着女孩的男人与依旧沉浸在睡梦中的女孩……
11宁夜曲 Stille Nacht
“酥哥!”随着厚重的木门被粗暴地推开,熟悉的声音响起。
酥差点因为突然而来的声音把手里的卷宗扔出去。条件反射一般抓住了挂在胸前刻有精密法阵的圣物,酥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小凌,你进来之前敲一下门啊!”
“敲了一下了。”把金发潦草的绑成一束的小个子女孩,凌樾,快步走到酥的办公桌前两手拍上,几乎多半个身子都压上了办公桌,咄咄逼人地开口,“有没有哥哥的消息!”
“無樾有教过你求人时候的说话方式吧……”酥小声嘀咕了一句,摇了摇头,“还没有。”
“啧……”凌樾放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头,低着头一言不发。
酥带着些许困扰移开了凌樾面前的文件,以免凌樾不小心弄坏它们,毕竟酥可是知道这小丫头的破坏力那是相当的惊人。虽然是交好友人的妹妹,不过在工作繁多的现在,酥实在是不希望自己这边的文件管理出了什么差错再给别人添麻烦。
不过凌樾倒是并没在意酥的动作,依旧是两手死死攥着拳头放在桌上,酥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哥哥……”
酥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平日里他和哥哥無樾往来更多,而这个总是跟在無樾身后的小丫头他并不擅长应付。而一直以来与其说是兄长不如说简直像是父亲一样的照顾者無樾不在,酥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对现在明显消沉起来的妹妹凌樾。
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明显更加糟糕的状况发生了。几滴水掉在了办公桌上。
以办公室里的气温来判断,那不可能是汗水,而凌樾也没有带水壶之类。直觉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是酥却怎么也不想承认。为了确认,虽然酥其实更希望是否定,自己的猜想,酥小心翼翼地试探:“小凌?”
但女孩子抬起的脸却打碎了酥的小小期待,平日里总是闪着恶作剧后的兴奋或者对生人毫不掩饰的敌意的紫色眼睛里现在是满满的泪水:“酥哥哥,真的没有哥哥的消息么?”
手忙脚乱的酥总算是在抽屉里找出了一块手绢递给凌樾,叹了口气:“我也想要有消息啊……”
为了解决迷宫都市突然出现的魔物爆发,平日里驻守皇都的皇家骑士团在团长無樾的带领下出征,明明是近乎相邻的两座都市,可在几日前,骑士团与皇都的联系却突然断开,甚至连一个请求支援的信使都没有,而皇都派出的信使也杳无音信。副都与皇都先后一片骚乱,尤其是有亲人在骑士团的民众几次到皇城前要求皇帝与议会进行处理,但除了少数还不能投入实战的骑士团训练兵,皇都剩下的武装就只有驻守皇族私家领地的私兵和贵族们个人的私兵而已,甚至这些私兵中也都有不少已经派出。而因为兄长身处骑士团自己身处学院,对帝国的警备系统多少有些了解的凌樾选择了另外或许可以提供兵力支援的地方——教会。
谁都知道教会垄断了神圣魔法的学习,但大多数人对神圣魔法的了解仅限于治愈术。但神圣魔法的范围远不止治愈术,还有结界和……圣属性的攻击魔法,并且并不比元素魔法弱。而且凌樾也知道,自己面前与哥哥青梅竹马的教会审判长,有着在教会堪称出类拔萃的神圣魔法技术,并且尤其擅长的是攻击类的魔法。凌樾来这里的目的也很明确,她要自己哥哥平安的消息,而如果没有消息的话……
“申请增员许可。”脸上挂满眼泪的女孩子语气坚定不容拒绝,“皇城没有回复,学院说他们不负责这部分,骑士团已经全军出击,那我只能来找酥哥你要许可。”
“申请驳回!”
“为什么!”
“判断你的精神状态不稳定,禁止出动。”酥说着叹了口气,起身来到了堆满文件的房客用沙发前,把堆成山的文件挪到一边,在沙发上腾出了一块地方,“判断你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不适合出动。”
“但是哥哥他!”凌樾几乎已经是在尖叫,捂住自己耳朵的女孩子蹲在了原地哭喊,“哥哥会死的!万一哥哥他死了怎么办!哥哥……已经三天都没有哥哥的消息了,根本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样!哥哥他们要是在苦战怎么办!万一哥哥……骑士团,他们已经都死了怎么办!”
酥不由得再度叹了口气,在凌樾面前单膝跪下,轻轻点了点凌樾的额头低吟:“女神啊,请垂怜您的子民,给予他们安宁与祥和。治愈伤痛,那身上的伤口与内心的病痛。女神啊,请俯身轻吻您的子民,消去他们的不安躁动……”
随着咏唱,温和的白光从酥的指尖扩散开,而凌樾也渐渐止住了哭泣。酥松了口气,拍了拍凌樾的头:“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凌樾依旧低着头,倒是乖乖让酥拉着起来,来到了沙发前,坐到了沙发上。酥揉着凌樾的脑袋,忽然灵光一现:“小凌,小时候我姐姐经常给我唱一首歌,你要不要听?”
“酥哥的姐姐?”用袖口擦着眼泪的凌樾带着些许迷茫抬起头,“酥哥不是独……啊,那个白白的家伙么?”
“白白的家伙……”酥对这个描述不由得无奈的苦笑,“倒是确实白白的啦……她教过我一首歌,你要不要听?”
“随你便……”凌樾说着踹掉鞋子在沙发上团成了一团,小声开口,“真要听想听哥哥唱,但是哥哥唱歌一点调都没有,超差劲……”
酥微微笑了笑,回忆一下,开口唱起了凌樾听不懂的语言。
小时候每当姐姐回家,酥总是缠着姐姐讲故事,那些冒险故事让小小的男孩子激动不已,月上枝头依然不肯去睡,缠着让姐姐继续讲,每当那种时候姐姐就会唱起这首歌。以精灵语唱出的歌那时候的酥并听不懂,只觉得因为那些冒险故事“扑通扑通”好似是在肚子和嗓子之间来回跳的心渐渐回归到平时的位置静静鼓动,而激动的心情也渐渐变得平稳,不知何时瞌睡虫就爬上眼睛,把眼皮拉了下来,自己也随之沉入了梦乡。等意识到这些的时候,莫说是已经睡着了,都已经一觉过去大天亮了。
酥回忆着童年时候的回忆,歌声中不由得也带上了幸福而满足的笑意。凌樾听着感觉平和的梦境似乎正召唤着自己。
“睡一下也没事吧……”这样的念头升起,凌樾的意识便迅速坠入了柔软的梦中……
“终于睡了啊……”继续唱着歌,酥在心底松了口气,轻轻拍着蜷起身子睡着的小丫头。眼底的青色昭示着主人已经不知道几日没有合眼,酥猜这个从小就粘着哥哥不撒手的小丫头恐怕是骑士团出发之后就没有好好睡过,失去联系之后怕更是眼都没合,现在恐怕是终于忍不住了才跑来教会要出击申请。至于为什么会找到审判处的酥这里,十有八九是已经被拒绝了一圈了吧。不过酥当然也是不可能让凌樾去的,不说凌樾现在糟糕的精神状态和睡眠不足的身体,就算是万全的状态,酥也不想放交好友人的妹妹去战场。而且万一……仅仅是万一……無樾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故……酥不希望凌樾会看到那个场景,而且酥相信無樾也不希望,作为他唯一亲人的凌樾,有朝一日站上战场,还是因为他而站上战场……
一曲终了,酥站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双腿,看着睡熟的凌樾松了口气:“晚安,小凌。”
门外隐约传来了接近的脚步声,酥快走几步走向房门,打开,向着门外跑来的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年轻的修道士听话的放轻了脚步,走近酥压低了音量:“尽量打听了一下,迷宫都市现在基本是被魔物占领的状态,骑士团的情况不太清楚,但是没有支援的话恐怕……”
酥咬了咬嘴唇,沉默几秒,抬起头:“以我的名义向主教提出支援申请,另外向学院提出支援申请。不行的话用一下维洛欧家的权利也可以。”
“我知道了。”年轻的修士低头行礼,转身沿着走廊再度快步离开。
12紫袍与冬青木 Lila Kleid mit Stechpalme
春祭和庆祝骑士团顺利归来的宴会即将开始,教会的神职人员们穿着春祭专用的暗紫色长袍,而其他参加者们则纷纷身着正装。穿着指定的紫色长袍的酥在会场上来回张望,寻找着大概应该穿着骑士团指定制服的友人。不多时,酥在会场角落找到了被几个女孩子围住表情僵硬的那位骑士团团长。
“無樾!”酥叫了一声,快走几步。
对方听着声音像是松了口气,从女孩子们中脱身出来,来到了酥的面前:“得救了……”
酥笑了起来:“你有没有体会到我的感受。”
無樾叹口气:“大概……”
“不过不管怎么样。”酥舒了口气,笑了起来,“你没事就好。無樾,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無樾低头微微笑了笑,牵起了酥的手,在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酥脸上闪过一片红晕低下头,却没把手收回来:“哎,啊……呃……那个……小凌没来么?”
“凌樾被学院那边拉去帮忙做重建工作了。”無樾苦笑一下,垂下的手还是拉着酥的手没有松开。
“小凌也很忙啊。”酥笑了下,瞄了眼还聚在附近的大小姐们,“不过我觉得刚刚那个状况还是不要让小凌看到比较好吧,那孩子会炸毛的呢。”
“是啊。”無樾不由得苦笑,“而且那孩子一生气……拉都拉不住。”
“早就和你说不能惯着小孩子嘛。”酥说着,忽然听到了接近的脚步声。
转过头,两人一同看到有些纤细的黑发青年跑来,無樾感觉似乎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来是谁。
而穿着朴素的礼服外套,带着些许书卷气的青年来到了無樾面前:“抱歉打扰两位说话,请问您是無樾团长么?”
“是的。您是……”無樾的问题说了一半,突然想起来,“啊,亚彻君么?”
“是的,马修 亚彻。”青年像是冬青叶一般深绿色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焦虑,“请问安德烈……?”
“啊,他啊……”無樾的脸上浮出了无奈的苦笑,“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在教会疗养处睡觉。如果没来的话……十有八九还在睡吧。”
青年当即黑了半张脸,转身跑向了大门的方向:“啊啊,哥哥那个笨蛋!”
“等下。”無樾说着上前一步拉住了马修,“要进入骑士团的租用区域要有证明。”
“哎?”马修一脸惊讶的回过头,就看無樾递来了一把短剑,“那拿着这个去就可以了么?”
“是的,快去吧。”無樾摆了摆手,“再不来迟到了。”
“是,谢谢您!”
看着那个逐渐跑远的背影,酥似乎也回忆起了什么:“安德烈,是那个总是迟到的孩子么?不过我记得他是姓肯普来着?”
“啊,安德烈 肯普。”無樾揉着额角回忆着,“我记得……亚彻君好像和他是青梅竹马。”
“哎……”酥再度看了看对方离开的方向,嘴角微微翘起,而随后忽然听到了叫自己的声音,“哎?马上去!”
“你要去准备了么?”
“嗯。那等下见了。”酥挥挥手,跑向了准备厅的方向。
13第一只羔羊 erste Lamm
教皇向祭坛上献上今年最早出生的羔羊,新鲜而柔软的羊肉被投入火中,人们相信那祭品将随着烟升白烟升上神所在的地方。無樾记得曾听说过去的春祭上,羊都是当场屠宰的,不过后来因为被认为场面太过血腥而且收拾起来实在是麻烦,变为了带来屠宰处理好的羊肉。
無樾低头跟着祈祷,不过火焰中的羊肉散发出了香喷喷的味道。托在疗养处治疗期间那颇为清汤寡水的健康食物的福,無樾的心思不由得被烤肉的味道吸引。祭祀的部分结束之后,剩下的羊肉将会被做成烤肉分给参加祭典的人,無樾一边在心理偷偷期待着,一边继续着祷告。
不多时,教皇宣布仪式结束,無樾轻轻舒了口气,抬起头,随后便看到一个深紫色的人影绕过人流来到了自己面前。
“猜你也馋了~”酥带着笑意把手上的盘子递给無樾,里边装着几块看着便很是美味的小羊排。
無樾的脸有些泛红:“馋了怎样啊,谁让疗养处的饭那么素。”
酥不由得笑了起来:“馋了就吃吧。”
無樾低头默默把已经切成了小块的小羊排塞进嘴里,而当小半份羊排已经被消灭掉,無樾忽然又抬起头:“你不吃么?”
“其实已经吃的有点腻了。”酥带着尴尬笑了笑,“昨天回了一趟家里,正巧家里做了羊肉,被塞了一大堆。”
無樾听着不由得苦笑:“还真是有些奢侈的烦恼啊?”
“话是这么说……”酥以指尖玩儿着有些卷曲的发尾,“不过我是真的吃得有些腻了哎……姐姐一个劲的说我太瘦给我肉……”
無樾愣了一下,似乎真的很惊讶地开口:“我还以为妮莉姐的话会是把你盘子里的肉拿走。”
酥开口像是想要反驳,可结果却是:“……平时好像确实……”
無樾低头看了看盘子里还剩下的一半小羊排:“要是凌樾在就好了。”
“嗯……你说她是被学院排到迷宫都市那边帮忙重建了?”
“嗯。”無樾点了点头。
酥随手玩儿着发尾看向了礼堂的门口,小声开口:“你确定她不会自己跑回来?”
無樾不由得沉默了几秒:“……我……不能确定。”
像是在呼应無樾的话似的,一个小个子的人影从人群中窜了出来:“哥哥!”
無樾慌忙弯腰接住了冲过来的妹妹凌樾,抬头看向酥:“酥……你改做预言家了么?”
而依旧以指尖卷着发尾的酥抬头看向了天花板:“……我觉得……我只是单纯的看这种情况有点多了……”
14希律王的血月 Herodes blutiger Mona
“艾尔小姐,艾尔小姐。”法伊斯顿收回看向天空的视线,回身呼唤在马车角落已经拽出了毯子准备睡觉的旅伴。
已经睡意朦胧的精灵,艾尔琳妮以充满倦意的眼神望过来,周身似乎环绕着“没要紧事就闭嘴”的氛围。
法伊斯顿带着几分苦笑指了指天空中:“要紧事确实是没有。只是今天是红月挺好看的,想让你看看而已。”
“红?”艾尔琳妮擦掉眼角因为睡意而聚起的生理性泪水,把毯子扔开,从货物间的狭小通道爬了出来,看样子是起了兴趣。
“是的,红月哦。”对方起了兴趣,法伊斯顿不由得笑了起来,“似乎在有些地方也被称为血月而视为灾难的象征呢,特别是红色的满月。”
艾尔琳妮的脸上浮起了显而易见的厌恶,不过在抬起头之后消散开来:“绮丽……红……”
“是吧我也觉得很好看呢。”法伊斯顿笑眯眯地说着,而比血月更加鲜红的眼睛中却褪去了笑意。
已经和法伊斯顿做了颇久旅伴的艾尔琳妮当然不会看漏这样的细节,精灵又长又尖的耳朵动了动,听到了林中细碎的声响,也感觉到了异常的魔力流动。
法伊斯顿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响指,召唤出了作为使魔的夜妖精:“会把血月作为灾难的象征其实也多少有些道理,一来魔力循环的周期和月相是对应的,环境中的魔力浓度会在满月时达到巅峰,二来……当月亮是红色的时候……就说明魔力的浓度特别的高呢……”
“……不过虽然魔物会爆发性增加,对于魔法师而言也是大显身手的时机呢。”诞生自黑夜的妖精在夜幕的怀抱中舒展身体,随后向自己的契约者低下了高傲的头,“我的主人,您需要做什么?”
“打扫干净前路,这批货里有新鲜的水果和鱼,得赶路呢。”法伊斯顿一脸笑容地对夜妖精下达了命令,随后转回头,“艾尔小姐,没事了哦,睡吧。”
艾尔琳妮揉了揉眼睛,只是森林精灵糟糕的夜视能力让她并看不清法伊斯顿此时的表情。带着些许烦躁咂了咂嘴,艾尔琳妮钻回了毯子中:“……晚安。”
看着鼓起一团的毯子,法伊斯顿内心涌起一股安心又满足的感觉。晃了晃头把注意力集中回周围的环境,法伊斯顿长舒一口气,架起刀鞘上刻满铭文的长刀,咏唱起咒文。
身为被月神眷顾的种族,法伊斯顿颇为喜爱满月的夜,不过如果要和其他在满月精神过头还不能沟通的种族一起度过,那可还是算了。
华丽的魔法会无谓地增加消耗,还容易吵醒自己已经早早就寝的旅伴,法伊斯顿选择直接讲魔力转化为冲击,沿着道路,放出。
“啊呀呀,搞砸了。”放下长刀挠了挠头,法伊斯顿想起了一件事,“诺提,帮我收集一下核心。”
“核心?”夜妖精落在地上,捡起了一块闪亮的石头,“这种东西么?”
“是的。”法伊斯顿点点头,丢过去一个小袋子,“魔物的核心基本都是魔力亲和性很好的矿石,能卖不少钱。而且核心如果不处理继续处在高魔力浓度的环境里很容易就会诞生新的魔物……”
法伊斯顿话音未落,夜妖精手中的核心已经开始缠绕上魔力……
随后被一把捏碎……
“都说了那可是很值钱的啦……”法伊斯顿有些为难地开口,“那个袋子上做了特殊结界,把核心放进去就可以了。碎片也放进去,即使碎了本身对魔力的亲和性还是不变的,虽然做不成什么高级的魔法媒介不过拿来做点能增幅魔法的饰品还是不错的。”
“了解。”夜妖精带着些许无奈叹口气,转身走出几步又转回头,“不过只是这种程度的话,会被称为灾难么?”
“如果是在迷宫附近,那可是能毁灭小国的程度哦。”法伊斯顿说着再度扬起了嘴角,“迷宫这种地方本来就因为各种原因特别容易聚集魔力,而且大多还在矿脉附近,核心的原料非常多。再加上冒险者的遗物中各种魔法媒介,尸体之类……如果没有做好防护的话可以说灭国也不奇怪吧。另外还有就是龙化的妖精,还有真正的龙。”
“……确实呢……”夜妖精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了远方,“那样的话,确实是灾难呢……”
15天光彼方 Licht aus Himmer
“团长!这边要撑不住了!”年轻骑士呼喊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隐约的哭腔。
“撑住!至少撑到日出!”用布条草草缠住伤口,無樾转身抬起一只手,对着慌张的年轻骑士快速咏唱了一段简略版治疗咒文。
被無樾挂在手上的圣物发出了淡淡的白光,年轻骑士身上的伤口快速愈合。骑士像是很惊讶的样子回过头:“团长你会治愈魔法?”
“简单的会。”無樾迅速说完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两个细长的试管塞进对方手里:“撑住。”
“是!”年轻骑士提高音量应了一声,再度举起了法杖。
無樾带着些许无奈开口:“别把安德烈他们也炸飞了。”
前方,相对擅长近战而非魔法的骑士们正在挥舞着武器,而其中最为显眼的是带着疯狂的笑容拎着超过一人高的战斧挥舞的红发骑士。
“肯普前辈这样真是……吓人……”年轻骑士在咒文的间断中小声嘟囔了一句,但话语淹没在战斗的巨大噪音中没有被任何人听到。
大致检查了一番后方,将携带的治疗药和魔法回复药分给需要的人,無樾舒了一口气,提起剑,再度冲向了前线。
不多时,太阳逐渐升起,肆虐的魔物中有一部分开始向迷宫撤退。持续进攻和撤退的魔物中起了骚乱,骑士团当即开始乘胜追击,一路来到了作为迷宫入口的矿坑前。
“骑士团!停止追击!”
“但是团长,都已经到这里了要停止也太!”
無樾多少也料到了这样的回答,深吸一口气提高了音量:“打算继续追击的团员在入口前列队!检查补给品!”
毫不意外地,一夜的守城战之后,骑士团成员身上所携带的补给品,不管是回复药还是魔力药都已经告罄,剩下的充其量不过是些许干粮糖果之类,甚至不少人的饮水都已经用尽。
看到这个毫不意外的结果,無樾再度深吸一口气:“骑士团!撤退!”
理解了撤退原因的骑士团团员们这次总算是听话的撤回了临时营地。
将杀死魔物获得的核心交给骑士团中会使用炼金术的骑士,进行回复药和魔力药的调和,而剩下的团员则各自休息。無樾绕着骑士团营地慢慢走着,同时检查并加固营地周围搭设的驱逐魔物的结界。最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帐篷,取下绕在手上的圣物立在圣书前,然后在圣书前的地上跪下:“女神啊,请给予我们庇护,庇护骑士团的各位……”
初生的朝阳从帐篷门帘的缝隙中透进来,照在圣书上,和圣书前摆放的圣物上。原本就带着金属光泽的圣物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夺目的光芒,無樾不由得想起了皇都教会高耸的神像。集能工巧匠之智所建成的教堂在窗户的布置上极尽巧思,只要是在白天便可以看到阳光将神像照得闪闪发亮,仿若是神像本身就在发光……
“女神啊,您的信徒恳请您的垂怜,给予我们力量令我们可以包围这片土地……”
惯常的祈祷结束,無樾站起身,重新将生物挂回手上,将身上的装备检查一番,走出了帐篷:“装备和补给品都准备完毕,并且有意愿进入迷宫的团员,集合!”
16新生的柳枝 Neugeborene Weidenbaum
随着气温转暖,冰雪消融,河堤的柳树也渐渐抽出新芽。無樾坐在河堤旁的长椅上,长长舒了一口气。昨日总算是整理好了人员伤亡和武器、药品损耗的报告递交,也处理好了被委托给自己的兔族小家伙奇尤亚特的收养手续,最后递交了自己的辞职请愿书,虽说还不打算离开骑士团,不过团长的工作大概是不能胜任了。处理好了这些,無樾总算是得到了一个休息的机会,干脆便给自己放了天假,跑来了河堤这边看天发呆。
是的,看天发呆,当無樾得到了这一天假之后,发现根本不知道可以做点什么。姑且是带了本书出来,不过来到这边坐下之后才发现自己带来的这本书是从小时候开始已经看了无数遍的英雄故事,無樾对其内容已经几乎是倒背如流,这会儿实在是没什么再看的兴致。不想再回去找一本别的书,也不清楚这附近有没有书店,無樾索性靠在长椅上看着天空发起了呆。
随着脑海渐渐放空,右眼的伤痕渐渐传来了隐约的痛感。無樾不由得抬手摸上了右眼上覆盖的眼罩。
在迷宫都市的战斗中,無樾的右眼因为割伤而失明,治愈魔法虽然愈合了伤口却没能恢复失去的视力,也没能消去跨过眼睛的疤痕。视野的缺失虽然已经渐渐适应,但还是有诸多不便,认为这样无法带领骑士团的無樾选择了递交辞职请愿。而因为被妹妹和友人说疤痕有些吓人,無樾买了眼罩戴上。虽然覆盖在眼睛上的布料并不能说舒服,不过比起缺失的视野,这倒是小问题。毕竟無樾因为讨厌自己因为异色瞳被注目已经习惯了用刘海盖住右眼。
眼罩也好,缺失的视野也好,应该很快就会习惯了吧。無樾揉着覆盖在右眼上的眼罩,轻轻叹了口气,相较之下……有点担心另一个问题呢……
在被战火波及的亚人村落中发现的,幸存的小孩子……
大概是精神上的冲击和重伤濒死的双重影响,小孩子醒来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虽然可以交给教会孤儿院抚养,但身为亚人却又体弱的小孩子实在难保不会被排挤欺负,毕竟教会内部也存在着普人至上的派系。
不过除了孤儿院之外,也实在是不知道还能把这个孩子托付给谁。最终,無樾被指派为了名义上的监护人,而那个在無樾和酥交流之后被叫做奇尤亚特的小家伙大多数时候还是被委托给了教会孤儿院。孤儿院的院长半是无奈地抱怨自己这里不是托儿所,不过不管是哪边都还没找到什么更合适的办法。
小家伙倒是对此没什么意见,不过無樾家里还有一个……任性得像是小孩子一样的妹妹……
真说起来到并不是亲生的妹妹,只是碰巧一起进入的孤儿院,还有着相似的名字,于是在孤儿院中格外交好。这么多年来,包括可以独立离开孤儿院之后,早已经就像是真正的兄妹一样。总没有人会讨厌和别人关系好,不过無樾觉得问题就在于关系太好……
是的关系太好了,不如说凌樾对身为哥哥的無樾依赖性实在是有点强过头。当实际年龄已经二十岁的妹妹吃起一个七岁小孩子的醋的时候,無樾是真的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虽说倒也不能说是两人关系不好……但是究竟为什么一个已经二十岁的人会吃七岁小孩子的醋啊……
想到这里,無樾不由得叹了口气,感觉头似乎都隐约痛了起来。
“哥哥!”正当無樾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出现,顺势就越过椅子趴到了無樾背上,“哥哥你果然在这里!”
無樾从声音里已经判断出了来人,有些无奈的回过头:“凌樾你怎么找来的啊?”
“骑士团的人说你今天请假,但是也不在家,就猜哥哥你会找安静点的地方吹风,所以随便找了找。”凌樾一边说着一边从無樾背上下来绕过到椅子前坐下,靠到了無樾身上,“哥哥你好像不喜欢去咖啡厅什么的呢。”
“要花钱嘛……”無樾带着些许尴尬笑了下,“对了,奇亚不在么?”
“小兔子丢掉了~”
“哎?”
“开玩笑的~”凌樾说着翻身向着椅子后开口,“兔子兔子出来啦~”
“無樾哥哥!”一头白发带着下垂的兔子耳朵的小家伙说着从椅子后边探出头来,带着几分恶作剧成功的笑容。
“吓到哥哥了!”凌樾说着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抓着無樾的手把無樾拽了起来,“哥哥我们去吃蛋糕吧!去咖啡厅!”
“好……”無樾苦笑着站起身,“奇亚,走吧。”
“啊!我也要抱!”凌樾说着抱住了無樾的胳膊,顺手抓住了被無樾抱起来的奇亚的衣服往下拽。
無樾带着几分无奈蹲下身:“凌樾啊……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已经20岁了啊?”
“因为目测年龄不超过13岁所以没关系!”凌樾挺起一马平川的小胸脯看着简直是一脸自豪,“之前去杂货店店老板还给我糖来着!”
“别给我这么自豪的说这种事!”無樾叹口气,对着凌樾的脑袋拍了一巴掌。
17黄金,乳香与没药 Gold, Weihrauch und Myrrhe
女神教是整个大陆上普遍信仰的宗教,不管是大陆上哪个地方,教堂的祭品都是颇为丰盛,尤其是在一年最初的春祭,祭品尤为的丰盛。食物,金器,各类的香料、宝石……而相较于其他地方,教堂的警卫要少得多,因此几乎可以说是盗窃的好目标。
不过针对教堂的盗窃却并不是很多,主要是因为赃物的出手实在是有些困难。偷盗贡品被会被判为渎神,买卖贡品也一样,发现买卖贡品而不检举会被视为同罪。因此在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赃物难以出手的教堂并不是个好目标。
不过针对教堂的偷窃却依然存在,除了去偷取食物的贫民,对财务的偷盗也一样存在, 而这便意味着虽然难出手,还是有人会购入这些麻烦的赃物。而其中尤其乐于接受这些赃物的便是……秘药局,特别是同时加入了秘药局和地下街的炼金术士们。
“哎~所以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买下这些呢?”坐在药房柜台后一身暗红色洋装的药店店主一手撑着下巴,一指尖敲着被放在柜台上镂有教会标志的小小盒子。盒子里放着的是一小块小小的石头,而乳白色的小小石头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味……
而黑衣黑发的男子露出了些许笑容:“理由的话,并没什么呢,不过我觉得你买下的话并没什么损失不是么?”
“当然有的啊。”有着少女外表的店主一脸不满地撅起嘴,“被发现这种东西的话可是会被判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哎……但是渎神罪什么的,在你被确定为是炼金术士的瞬间就已经成立了吧。”一身黑的男子若无其事地说着,“你就便宜买了嘛。”
“什么啦。正确来讲是‘炼金术士不管因为任何原因被逮捕都会被判为渎神罪’,但是仅仅是身为炼金术士并不会被逮捕判刑哦。”店主一脸比起真心更像是只是做样子的不满表情。
而黑衣的男子拿起茶喝了一口:“反正你又不差这么点事儿。”
“我可是都好好委托地下街的网络发的委托哦,才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呢。”
“是是,把脏活都委托给别人,尤其是我,去做了是吧。”
“啊啦,我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全都是你接了。”女孩说着端起属于自己的茶杯,浅浅嘬了一口之后放回碟子。
两人间一时相顾无言,沉默笼罩了小小的药店。
女孩子眼中流动着血液一般的鲜红,像是玻璃瓶中可以救命的回复药,又像是女孩身后木头架子上不知名的毒药。而红色的眼睛忽然眯细,女孩子笑了起来:“这样吧,我买下这块乳香,你接我一个委托。”
男人皱了皱眉:“不打折啊,委托。”
“就按标准流程来,不过失败的话这东西就退给你哦。”女孩子脸上的笑容看着似乎没有丝毫杂质,“嘛,不过暗杀什么的你应该已经不会失败了吧。想想有点遗憾呢。”
18上帝之城 De civitate Dei
村落的正中,一棵高大得像是在支撑天空的大树耸立着,一个个小房子散落在高树附近。森精灵的村落中只有寿命将尽的年长精灵和诞生不久的年轻精灵,年长的精灵们为年幼的精灵们讲述着外界的故事,教他们当他们离开这里时在外界生存会需要的技能。不过也有些时候,他们会讲述那些传闻中的故事……比如说某个像是燕子一般灵巧的白色精灵……
“呐呐,之后呢之后呢,妮莉姐姐怎么样了!”有着微卷白发的女孩子一脸激动地直接爬上了椅子,凑到了年长精灵的面前:“妮莉姐姐怎么了怎么了!”
“怎么样了呢……”年长的精灵带着些许笑容开口,“明天再讲吧,你差不多该睡了哦。”
“不要嘛!”头发卷卷的精灵女孩子嘟着嘴背过身闹起了别扭,“人家要听后续!要听妮莉姐姐怎么样了!”
“这个嘛……”老者笑了笑,“等你长大之后离开这里去找妮莉自己问吧。”
“自己去找吗?”小家伙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妮莉姐姐在哪里?我要去我要去!”
“你现在还太小了啦。”年长的精灵按住了年幼精灵的脑袋把小家伙按回去,“没事,很快你就会长大了,然后就可以离开这里去看外边了。”
“但是长老你好几年前就这么说了!”小家伙撅起嘴气鼓鼓地抄起双臂,“骗人!”
“哎呀呀,对精灵而言,几年可是很快的……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哦。”
小小的精灵最后还是没有听到故事的结尾,就被哄回了自己的房间,想着今天听到的故事陷入了睡梦中,想着听到的那个像是燕子一般从一个地方旅行到另一个地方的,这个村落出身的精灵……
小家伙记得那个比自己年长些的精灵名字就是燕子的意思,是不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像燕子一样飞过各种各样的地方……
到很多年之后,以精灵的寿命而言却是是很短的时间,得到了雪花名字的白色精灵璐弥修塔莉终于离开了自己出生长大的土地,告别了这被森林围绕又围绕着巨树的小小村落,踏上了自己的冒险旅途……
那是另一个传说的开始……
19无罪之罪 Weisse Apfel
“就算你这么说,对我族而言我们就只是……不是在女神的庇护下诞生,仅此而已啊。”一身黑衣同时亦是黑发的行商人叹口气,挠着头发有些为难的开口。
对面坐着的像是与行商人形成对比一般白衣白发的修道士脸上带着难以介怀的表情:“但是妖精的话……对圣魔法也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带着困扰表情的行商人仰头看着夜空,繁星像是被什么暗色的东西遮蔽了一样显得摇曳不定:“小哥啊,你在这个结界里会觉得不舒服么?”
表情带着些许僵硬的修道士以一样僵硬的动作点了点头。
行商人像是猜到了这个回答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懒散笑容:“在魔力浓度高的环境下也会觉得不舒服么?主要是进入修道院之前,而且开始修道士的修行之后就没那么明显了。”
“是……”修道士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些许动摇,“你怎么会知道……”
“哎呀呀,果然是魔力敏感呢。”行商人笑了起来,“啊,这个似乎是妖精之间比较流行的说法。大气啊,这些环境中的魔力和女神的神力似乎是有着些许差别的,而妖精的话因为身体几乎完全是魔力构成,所以对这些会更敏锐一些吧。精灵和魔族虽然也差不多不过因为大概是本身的特性,对精灵而言两者没什么差别,魔族的话是几乎完全不能接受神力呢。”
修道士脸上带着些许疑惑,催促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妖精们呢,和我们血族,还有魔族,会不自觉的聚集环境中的魔力,精灵也差不多啦,但是你们修道士通过修行所能使用的女神的神力和魔力虽然很相似,但是还是是不一样的,因此我们的身体虽然会不自觉的把神力也一起聚集,可是却会同时产生排异的反应。有妖精和我说,妖精的生理结构就像是魔力的容器一样,对装进去的东西其实到不怎么会选择也不会有多少反应,不过血族和魔族的话就不太一样了。”行商人说着喝了口杯中的红酒似乎在润嗓子,在作为行商人旅伴的精灵睡下之后,行商人就偷偷开了一瓶红酒,询问之下似乎是旅伴的精灵沾酒就醉,却还总是想来一杯,“精灵的话大概是因为毕竟是女神的后裔,对此并不会有排斥,不如说因为亲和性很好,能力反而会发挥得更好。而魔族呢,大概是核心的缘故,其实到不大会聚集神力,不如说聚集有大量魔力的核心似乎反而会排斥开环境中的神力,不过这究竟是以什么机制实现的我就不知道了,问过的魔族似乎也没有知道的呢。”
大概是并不太擅长这样长篇的内容,修道士的表情上渐渐产生了些许焦虑:“那你刚才说的我是魔力敏感……”
行商人闻言笑了起来:“很简单啊,人类的体质也存在差异,有些对魔力敏感,有些对神力敏感。或者应该说……有些对神力亲和性太好,有些对魔力亲和性太好,以至于对另一种产生了排斥吧。”
“……”修道士低着头思考着,像是还不太能接受对方的说法,又像是还不太能理解。
而晃着高脚杯的行商人不知为何突然嗤笑出声:“这么说来,以前曾经听说过有神力敏感的小孩子因为进教堂就不舒服,结果就被当成魔族的孩子驱逐了呢。”
“哎?”
“哎呀呀,这样的小孩子其实培养一下大概会成为很厉害的魔术师吧。不过生在大家都信仰女神,自己却靠近神殿就难受的环境下,大概其实也会很难受吧。”行商人带着若无其事的表情晃着手中的高脚杯,又喝了一口杯中的红酒,暗红色的液体在有些暗淡的月光下反射出血红色的光芒,让传教士有些不适。
把杯中的红酒喝空,传教士在指尖转着空掉的玻璃杯:“不过啊,你要是再问下去详细的内容,我也只能说‘我们就是这样的种族’了,毕竟再详细的我也不知道呢。要是硬找个解释……那我也只好说大概就是月神和切尔缇女神关系太差吧。”
20悦兆 Freohlicher Anzeichen
春祭仪式之后是全国性的假期,大街小巷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欢庆这一家团聚的日子……嘛,一家团聚。
而此时,無樾正坐在皇家骑士团的值班办公室里看着小说。昨天已经去教会孤儿院和当年照顾自己,现在已经成为了院长的祃纳老师打了个招呼顺带捎了点礼物,也收到了些礼物,比如手上这本据说现在正流行的娱乐小说。
皇家骑士团节日的值班基本被無樾和安德烈两人一手包揽,虽然其他人也提出过这样会不会太辛苦,不过两人到是都不怎么介意,毕竟:“因为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做啊……”
無樾和凌樾兄妹俩是在孤儿院长大,而妹妹凌樾还常年宅在学院的实验室,现在虽然是多了奇尤亚特这么个不知算是养子还是义弟的小家伙,不过三人似乎都不存在“放假出去玩吧”这种概念。而安德烈和青梅竹马的商人马修住在一起,所谓假期也就是在马修的店里一边帮忙看店一边偷吃店里的糖果蜂蜜果酱,对此马修简直是巴不得让安德烈去骑士团值班。
今天轮到值班的是無樾。而因为学院放假实验室不开放,凌樾跟着哥哥一起跑来了值班室,这会儿在旁边拿着从实验室顺出来的边角料做起了模型。奇尤亚特跟着一起坐在房间角落,正抱着从教会图书馆借来的神圣魔法入门,似乎没看几页就有点打瞌睡。
值班这种事原则上来讲应该是禁止带家属来的,不过凌樾也在骑士团有挂名,奇尤亚特因为神圣魔法的天赋已经得到了教会修道士的身份,無樾拗不过这俩孩子,索性也就放他们随便了。凌樾会跟着無樾一起来值班这事儿骑士团基本已经人人皆知,不过因为也并没什么实质性危害,众人基本也视而不见。不如说因为凌樾每次跟着来和哥哥值班的时候会帮忙修理骑士团破损的装备,众人不如说是大为欢迎。
作为半妖精的凌樾对魔法与炼金术的掌握远好于一般人类,修复骑士团所使用的那些结构颇为单纯的武器可谓不费吹灰之力。既然可以因此理直气壮地和哥哥一起值班,凌樾自然是乐意效劳。在进入骑士团营地之后,凌樾便迅速直奔军械库,三下五除二解决掉工作,然后便哼着小曲儿回到值班室,坐在桌子侧面摆弄着几块金属废料做起了小巧的模型。
無樾已经习惯了妹妹的行为,泡好茶之后便坐在值班位置上打开了带来的小说,凌樾拿起第一次跑来值班时带来后就一直放在了这里的茶杯喝了口茶,便继续专心致志地鼓捣着自己的小玩意儿。
唯有奇尤亚特,虽然是来到了这里,却是抱着借来的书,有些不知所措。
看了几页书却感觉一直被盯着的無樾从书里抬起头,看到一双淡蓝色的眼睛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無樾一时哑然,指了指房间角落的沙发:“随便找个地方坐着看会儿书?”
“好……?”奇尤亚特的语气带着满满的心虚,坐下没一会儿又起身跑来無樾身边,抓住了無樾的衣服。
“小兔子你放松点啦~”凌樾把手上一个小小方块放在桌上,注入魔力,小方块上伸出的管子射出了小小的水弹,敲到了奇尤亚特头上,“反正也没人来,有人来也没关系就是啦。”
“呜……但是。”奇尤亚特抓着無樾衣服的手又紧了些,“但是我也不是骑士团的成员……而且还是兔族……”
“我还是半妖精呢嘛。”凌樾说着再度用小方块射出的水球打到了奇尤亚特头上,“好~接下来换土生成阵~”
“咿?”奇尤亚特闻言不由得缩起肩膀捂住有点泛红的额头,左右张望一下躲到了無樾背后,探出小半个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凌樾。
凌樾看着奇尤亚特的反应,带着莫名其妙的骄傲挺起胸:“哼哼,看我新开发的追踪型魔法制导土……痛!”
用一个弹额头停下了凌樾的话,無樾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躲在自己身后的奇尤亚特的脑袋:“你在这儿也无所谓啦……”
“但是……”
“无所谓啦……”無樾用力揉着奇尤亚特的脑袋。
“就是的。”凌樾似乎是玩儿腻了,把小方块和剩下的金属料子推到了一边,把茶杯和点心拽到了自己面前,“而且其实酥哥和妮莉姐也经常跑来这里喝茶吃点心,根本就没人管。”
正说着,值班室的门忽然被敲响,無樾提高音量说了声“请进”,就看一黑一白两个眼熟的人影进了门。
凌樾小声嘀咕了一句:“呜啊,说着就来了。”
而白色的人影,妮利斯维嘉举起手上的篮子:“本小姐来慰问啦~还不快感谢一下~”
凌樾毫不犹豫地开口:“慰问留下,然后再见。”
妮利斯维嘉也是习惯了这样的反应,抱紧了篮子理直气壮地开口:“慰问和我是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
“不管怎么想慰问都是和酥哥是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妮莉姐你看着根本就和慰问半毛关系都没有明明和麻烦是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凌樾大气不喘地一口气说完,房间里其他人简直是被这长长一口气吓到。
唯有無樾也是习惯了这样的妹妹,镇定自若地拿出两个茶杯倒上茶,随后拿来了备用的椅子:“请坐。”
一直沉默的黑色人影,酥,小声道了谢,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杯,看着凌樾和妮利斯维嘉闹成一团,嘴角浮起了淡淡的笑容:“姐姐和小凌关系真好呢。”
“……大概是很好吧……”無樾叹着气,转头看到一脸呆滞像是被吓到的奇尤亚特,招了招手,“奇亚?”
“啊?啊……”被無樾叫到的奇尤亚特总算是回过神,一手指着打闹的凌樾和妮利斯维嘉,表情里似乎有几分惊恐。
無樾干脆就伸手把奇尤亚特拎了过来放到了凌樾刚刚坐的椅子上,拿起一杯加了不少牛奶和砂糖的红茶放到了奇尤亚特面前:“凌樾和妮莉姐总是那样,别在意了。”
“嗯,不用管她们。”酥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刚刚还在妮利斯维嘉手里的篮子拿了过来,把里边的点心依此拿了出来,“我们先吃点心吧。”
“可以么?”奇尤亚特看看無樾和酥,又看看还闹成一团的凌樾和妮利斯维嘉。
“没事。”酥带着若无其事的微笑拿起了茶杯,“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一直干冷干冷的空气在这一天久违地出现了湿度。异常的潮气里,像Dorthonion的灵魂一样盘旋不散的松树味和参杂其中的灰烬味变得格外浓郁,像有形体一样包裹着他们,他们每走一步都在其中划出一道道的痕迹。风停了,森林的寂静带来的压迫感变得更加真实,似乎不管往那个方向走去,都能听见树里面模糊不清的低语。
所以当Elmaica带着他们离开森林改往山里走的时候,Isilos着实松了一口气。在树林深处总给他一种异样的熟悉感,让他浑身不舒服。
他安静地盯着Elmaica的斗篷下摆走,这个动作似乎已成了习惯,只要一行军他就会低头找Elmaica的斗篷。Elmaica走得很小心,这次出来只有他们俩和只有Tinlaurel三个人,说是把信带到Himring就行,路上越隐蔽越好,不需要人多,尽量避免跟兽人冲突。据说以前这种事一个人就能走一趟了,但自从骤火之战以后,在Dorthonion一个人走容易出事。本来Elmaica好像打算让Tinsicil来,一般来说这种任务有个侦察兵在也合理,但快要出发的时候Tinsicil又被军队命令叫走了,这才临时改让弓兵里相对最靠谱的Tinlaurel顶上。不过探路方面果然还是不能指望到了中洲以后就没怎么出过Hithlum的Tinlaurel,所以Elmaica走到了最前面,Isilos跟在中间,Tinlaurel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殿后。
从他们走出森林开始,Isilos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边走一边不断地往后看。虽然按理说以Tinlaurel的觉察能力,后面隔着老远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应该都能注意到,Isilos一次次往后看也确实什么都没看到,还搞得Tinlaurel疑神疑鬼的,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像是有谁一直注视着他,不是敌人,没有兽人那种有威胁的感觉,更像是没有灵魂一般,不带感情、没有目的地一直跟在后面,一直看着他。
他回头回得Tinlaurel实在烦了,啧了一声,于是他终于放弃了寻找这个奇怪的感觉的源头,把视线移回Elmaica的斗篷上老老实实赶路。他们军队的斗篷平时一眼望上去灰灰的,看不出有什么装饰,在外需要隐蔽的时候很有作用,但对着光仔细看的话,还是可以看到印在上面的Fingon的纹章。Elmaica的斗篷随着他的步子一摆一摆的,斗篷上的纹章时隐时现,就像星光沉在水底一样。
他只顾跟着这个摇晃的微光走着,Elmaica像是走过了无数次一般毫不思索地在各种隐蔽的山洞和小径间穿行,然后当他们脚下的石头开始映出暮色的时候,周围再次开始出现了笔直的树木。Elmaica停了下来,站在森林与山体的边界,抬头看着眼前在傍晚的薄雾中铺展开的白桦林。
“Dorthonion基本上是松树来着?” Tinlaurel走上来跟他们站成一排,犹豫道。
“嗯,”Elmaica慢慢点了点头,仰头注视着这些年轻而强壮的树木。“这是新长出来的树。”
“在灰烬之中,总是白桦最先长出来。”
他们安静地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Elmaica嗯了一声,往前走几步左右看了一会,又摸了摸地上的土。最后他转身道:“这森林跟以前不一样了。我记的路不管用,我们得散开看看,找找以前Dorthonion驻军用的那条道。”
Tinlaurel没什么意见,耸耸肩,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下巴往一个方向扬了扬:“我去左边。”
Elmaica点点头,然后指了指相反的方向道对Isilos道:“那你沿山看看那边,我往前走走看。这里山和森林的走势容易把人绕进去,走的时候留心一点,不要进山洞,在森林边界找一找旧路的痕迹。另外Morgoth的军队虽然离得远,但还是要小心一点,别引起他们的注意。”
他顺着Elmaica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山石和树木相互遮掩着,地上覆盖着烧焦的枯木碎片,一点薄雾像烟一样徘徊在上面。从他们进入Dorthonion开始就一直听见兽人移动的声音,Elmaica始终谨慎地跟他们隔着一座山,而他现在也不打算违背Elmaica的意思去改变这个现状。
于是他对Elmaica点了一下头,转身朝树和山的阴影里走去,过一会儿听见Elmaica也往另一个方向走开了,很快他脚步声就模糊得无法追踪,大概是上了树。他抑制住内心突然的不安,一只手按在匕首上,压低脚步声尽量贴在山岩的影子里猫着腰往前走,一边在满地的枯木中搜寻着Dorthonion精灵的痕迹。然而他走出了好远,一路上都只有烧得发黑的岩石、混着木渣的土和新生的白桦树,而曾在Dorthonion驻扎的那么多军队就像被完全抹去了一样,一点活动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在一个山洞前蹲下来,捻起一撮土屑在指尖揉搓了一下。这大概是他在进入Dorthonion地区之后,所见到的唯一能证明Lomeren的同伴们曾存在过的东西了吧——混在土和枯木里的血发涩的触感,还有一点点衣服布料烧剩的东西。
他抬起头看了看四周。没有尸体,不知道Dorthonion被占领后Morgoth的军队把尸体怎么样了。他看着手上黑色的碎屑忽然忍不住想,要是有一天Hithlum被攻陷了,他们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
他把土扔回地上,又扒拉了一下周围,没再发现什么别的东西,便把手在斗篷上擦了擦站起身来。但是没等他完全站直,一阵很不稳的脚步声就突然从他背后本应是空无一物的山洞里传了过来,就好像凭空出现在那里的一样,然后很快地朝他跌撞着冲了过来。
他还没完全转身就已经把匕首反手握在了身前,然而他完全没想到的是,在他回身的瞬间迎面而来的竟然是一把长斧,挥斧的人似乎力量并不够驾驭这么大的一件兵器,挥斧的动作并不快,连破空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在回过身一愣的瞬间斧刃就无声地到了跟前,他毫无准备地把头往后一仰躲开了直接攻击,一小撮头发的边缘从斧上擦过,落在地上混进了灰烬里。斧头顺着力道往下砍到地上,持斧的人一下子没有力气立刻拿起来继续进攻,被斧头的惯性带着往前栽了一步,然后便佝着腰撑在斧上,灰白凌乱的头发披散着垂下来遮在脸前,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匕首已拿在手里的Isilos现在一个动作就能反杀他。
然而Isilos拿着匕首也没有动。他现在意识到之前一路上感觉到在后面看着他的,就是眼前这个砍了他一撮头发就没力气了只能站着喘的家伙,不仅不是兽人,而且从体格和基本被头发遮住的耳朵来看还是个精灵,再一看竟然还是女的。
这下子他感觉更加不好砍过去了。他把握住匕首的手放低了一些,虽然觉得没什么威胁,但因为实在太奇怪了,所以也不敢完全放松警惕,只是站在离她一步外的地方,微微弯下腰想更仔细地去看她。但她的脸藏在参差不齐的短头发后面,除了她状态非常不好以外并不能看出什么来。她披着的斗篷似乎被撕掉了一部分,边缘很不整齐地耷拉着,斗篷里单薄的衣服看上去也是破破烂烂的,从两只长度不太一样的袖子里伸出来的胳膊上有重叠了好几层的一道道的伤痕。
他稍微凑近了一点看了看她胳膊上的伤,心里紧了一下。Elmaica给他用的药水让伤疤褪掉了很多,但他胳膊上也有同样的痕迹。Sauron特制Angband绑俘虏的专用铁链,从花色到绑法都是统一的,绝对不会认错。
他又把匕首放低了一点,然后伸出没有拿武器的手,慢慢地朝她探过去。她依然伏在长斧上重重地喘着气,呼吸里带着撕裂的声音,胳膊微微颤抖着,同时完全地无视了他,就好像刚才那一斧头不是她砍的。
Elmaica曾经试着问过他还记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他当时回答说,醒过来之前的事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除了偶尔一些在梦里闪过的无意义的画面。他觉得Elmaica肯定知道他没完全说实话,但Elmaica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再没有问过别的,甚至在一次次把他从梦魇中唤醒的时候都没有。
而这个精灵的出现却唤醒了他内心深处一些Elmaica不会提起的东西。就像是一种情感醒了过来,但是却缺少了与之相连的记忆,甚至连一点碎片也没有,仿佛这种情感是没有任何理由地独立存在的。他非常厌恶这种感觉,无法理解、毫无头绪,却又异常痛苦,而他甚至不知道这痛苦从何而来。
他想去扶她的手停在了空中。她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喘息声渐渐停了下来,然后两人就这样静止地对立在山影和树荫之间,仿佛两尊残破的石像。他看着她挡住脸的乱发,明明只要再把手往前探出一点点就可以碰到她,但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一点。然而同时他却也无法转身离开这里,就像陷入了梦魇一样,身子僵硬得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最后打破这个僵局的是远处的一声呼哨,紧接着又一声。她一个激灵抬起头,越过他的肩膀看着他身后的森林,没有被头发遮住的一只眼睛里充满了惊恐。他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举起匕首,没有去回应Elmaica和Tinlaurel的信号声,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
然而没等他能发出任何声音,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迅速从他身后传来,她倒吸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慌张地看了看四周,转身拿起长斧跌跌撞撞地向山洞深处逃开了。她虽然脚下很不稳,但速度却意外地非常快,在岩石后面左转右转一下就不见了。
“Isilos!”
Elmaica的声音和马蹄声一起到达他背后,然后一只手有力地搭上他的肩膀,把他扳了过去。Elmaica少有地显得有点慌张,喘着气,短刀被他握在了手里。Isilos还没从刚才的一切中恢复过来,眼睛直直地看着Elmaica,Elmaica拍了好几下他的脸,又凑近直视着他他才慢慢反应过来,眨眨眼,对上Elmaica眼睛里显得格外明亮的光。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Elmaica松了一口气,握住他的胳膊把他从山洞前拉开,问道。
他一边被拉着走一边转头最后看了看她消失的地方。山已经完全被吞没在了夜色里,山洞内部在阴影里一片漆黑,毫无一点活物的痕迹,仿佛谁都不曾来过。要不是他的头发短了一截,他都会以为刚才他遇到的只是一个游荡的亡魂,或者又是他的一个幻影。
“没什么……刚才好像那里有个人。”他最后答道。
“人?敌人?”Elmaica皱着眉,目光唰地向山里望了过去。
“不,是个精灵,好像有点疯疯癫癫的……”
Elmaica哦了一声,收回目光,松开他把短刀插回了腰带里。他转身走到马旁边低头打理了一下镫子的绳结,又心不在焉地拢拢箭桶里的箭。
“嗯,是有……这样的精灵,尤其在这种地方。我们也遇到过,俘虏,或者在战争中受伤逃到深山里的。有的能治好,不过大部分……身体上的伤是容易治好的,是吧,但剩下……”
他没有说下去,盯着地面看了一会,然后便转开视线,摆弄了一下缰绳,爬上马看着他刚才来的方向。
“我找到路了,Tinlaurel在那边等着,走吧。”
他抬头看了看Elmaica,没说什么,点点头爬上马跟他走了过去。
之后他们都没再怎么说话,Elmaica大概指了指方位,然后他们便低伏在马上飞快地在森林中前进着。马蹄沉闷地一声声打在地上,周围安静得出奇,连鸟虫鸣叫的声音都消失了。直到后半夜,两边开始远远地出现了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Elmaica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啧”了一声一抖缰猛地提速向没有兽人声音的方向斜冲了出去。Isilos跟Tinlaurel互相看了一眼,跟上去分散开和他形成了一个三角的队形。他之前听Sulimion说过Elmaica非常讨厌这种被追击的感觉,因为他的习惯是正面交战,一般有追兵赶他的话他都会很快地绕一圈然后从前面杀回来解决掉,不像Tinsicil那样喜欢故意引着追兵到处绕,把他们绕到完全没力气了,再围着他们打着圈一个一个地放暗箭。
他们的马全速跑的时候非常快,没多久兽人的声音就和他们拉开了一大段距离,但在那之后也一直没有消失,总是保持着他们行进的速度远远地跟在后面,看来知道他们所走的路径。Elmaica显得非常烦躁,回头看了几次,然后在他们再次冲出树林进入一条山脉的时候猛一勒马跳了下来。
Isilos一下没刹住从他身边冲了出去,一下子跑出一大段路。他调转回头,看见Tinlaurel已经在Elmaica身边下马搭上了箭,正仰头看着两边的地形。他也跟着准备跑过去下马,Elmaica却远远一挥手拦住了,做个手势让他原地搭上箭等着,同时一手抓着Tinlaurel的胳膊,语速飞快地低声说着什么。Tinlaurel一边点头听着,一边不断地转着身,迅速扫视着两边高耸的悬崖。
Isilos大概猜到了Elmaica想干什么。他也抬头看了一下地形,他们处于一个狭窄的裂谷之中,最多也只能并排走六七个人,在他可以看到的裂谷的另一端则窄到只能走两个人。两边的山壁上有很多大段大段的落差,悬崖上隐约能看到有一些小路,不过大部分都已经在中途就被落下的山石和巨木封死了。
“Isilos,”不一会儿Elmaica牵着他和Tinlaurel的马走过来,在他背后Tinlaurel两下跳上了一块巨大的岩石,然后侧身一闪不见了。“这样被追着走不是个事,我们要至少把最前面的几个队伍解决一下,不然很难到得了Himring。这条路太容易被包抄了,他们人数太多。”
Isilos点点头。
Elmaica从自己的马背上取下箭筒背在身后,然后把两个缰绳都递了过来,指了指裂谷的另一侧:“你带上马,在那边那块突出的岩石的另一侧接应我们,我和Tinlaurel收拾掉打头的部队就来。”
“……什么?”
“保持警惕,这两边的山上到处都是暗道,不知道这些兽人知道多少。不要进山洞,不认得路很容易就绕不出来了。”
“等等——”
“如果我和Tinlaurel都没有出现但敌军到了,不要打,直接往裂谷的出口跑,这之后是一条直路,出了裂谷下山就是Himring的领地,他们的骑兵在那里,进入Himring就安全了。跟他们说你是Hithlum来的,务必要把口信带到Nelyafinwe殿下那里。”
“Elmaica——”
“Isilos,”Elmaica用力握住他的手腕,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道。“要是我没有回来,一定要把口信带到,明白了吗?”
他被Elmaica盯得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他点点头。
Elmaica看上去舒了一口气,松开了他的手腕,然后又把手放在他肩上,微笑了一下道:“没关系,我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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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岛与雨宫的忙碌之旅。
*可能没什么意义的提示:如果大家还记得的话,木村=秋叶苍海,第二段初春时候的事情就发生在秋叶潜伏于SPST期间,来源见此: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9270/
*月岛知道白川是半妖只是因为对半妖的气息很熟悉,加上白川的瞳色本身也比较特殊。
*文笔很一般,伏笔啊剧情啊这些,希望容易理解就好。
*修改可能,如有OOC也可敲我,感谢借用角色给我的大家。
【大正七十六年 夏末 Gleiphir侦探事务所】
明明是热闹的季节,商店街上却有点冷清。仍然在忙碌的人们情绪不像过去那样高昂,只有偶尔从不知哪家铺子里传出的孩子们的说话声,给这条街道带来一点生气。跟着名片上的门牌号,穿过一楼的商铺,经过一段老旧的走廊,月岛梓和雨宫礼治站在一扇非常普通的木门前。听到敲门声后来应门的,是一名瞳色浅蓝的年长者。
“您好,请问这里是Gleiphir侦探事务所吗?”
“啊,没错,你们是?”
“敝姓月岛,这位是雨宫先生。我们是通过木村先生的介绍找来这里的。”
“木村?”年长者沉思了一下,回过头朝门里大声询问了起来:“让治,你知道木村嘛?”
几秒钟后,黑发黑眼的男性来邀请他们进入了房间。
“我是私人侦探,铃原让治,这位是我的助手白川。”铃原笑着介绍了起来。与此同时白川端着泡好的茶走了过来。这两人年纪相近,看起来共同相处了很久,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股默契。
月岛环视了一下这个房间。摊在桌上的,有最新的报纸和杂志,还有一些笔记,房间里目光所及,尽是些书,杂志,本子之类。空气中漂浮着木质与书页的香气。随着白川的走动,微小的尘埃在光线里搅动着。看起来是一个相当令人舒适和安心的场所。
父亲听说她要去这家侦探社,一大早塞给了她一个食盒。“铃原侦探啊,他喜欢吃和菓子,当年在我们家光占地方不消费,虽然平时吵吵闹闹的,但还算是个好人,你就尽情拜托他吧。 ”月岛将食盒放在了桌上,向铃原讲述了自己的来意。
【大正七十六年 初春 SPST研究院主楼二楼走廊】
木村写完最后几笔,合上了笔记本。笔记中密密麻麻记录着早上与泉清里教授讨论的内容。这之后是一些设备的确认工作。
他向二楼尽头的设备间走去。研究员们这个时候都还在各自忙碌着。他发誓不是故意去听什么,但是这争执的声音在空旷的长走廊里回荡,哪怕不想听也直直地灌进了耳朵里。木村放缓了脚步,靠近声音的来源——其实只是顺路而已——他听到有个女声在强调几个关键字“妖力影响”,“抑制剂”,还有一些长句子因为语速很快而难以听清。而另一方是一个低沉的男声,只是淡然地说着“实验室最近没有那么空”,“物资申请和批准需要更多时间”等等令人无从着力反击的回应。最后,以女声的“我会去想办法的,到时候请不要加以妨碍。”结束了对话,房门忽的打开,又被甩上。一个怒气冲冲的身影快速经过了木村的身边。
“那个。”木村在一眨眼之间就决定了要叫住这位女性。
“怎么?”女性在回头时依然带着低气压,在看到木村后才整理了一下情绪,努力平复下来。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听,但是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助的地方,还请不吝开口。”木村尽量温和地笑了,看起来是一名非常值得信赖的后勤工作人员。
“不,我才应该说抱歉……”女性仔细看了看木村的脸,“我想起来了,你是最近在泉老师那边帮忙的……木村先生?”
“承蒙您还记得,月岛小姐。”
“您的记性也不错。”
两人客套了一番,将谈话的场所移到了月岛的办公室。
“这么说,有一些特殊的材料需要准备……”木村皱了皱眉。
“是的,无法轻易在外面找到,我会尽量从其他的渠道寻找的。多谢木村先生的好意了。”
“原本我是没有资格多问的,不过,这是用于制造非常重要的药剂吗?啊,不方便的话拒绝回答也没有问题的。”
“至少我认为是的。只是作用的话说说也无妨,这种药剂可以使实验体状况维持稳定,抑制很多种副作用,但它也有可能削弱和限制某种情况下的作战能力,所以上头一直都不怎么支持。”
“的确对于战争来说可能不太被考虑呢……”木村耸耸肩,“但是这样的研究也并非是毫无意义的。”
“不管怎样我都会尽力去做的。”
“虽然我无法帮上什么,如果有需要的话……”他从随身的小包中翻出一张名片:“可以找这位侦探先生,是一位乍看之下不起眼,但其实相当靠谱的人,也认识很多能人异士,相信他对于你的想法会很有兴趣的。”
这样的事情也可以确认吗?侦探和研究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带着疑惑,月岛梓收下了名为“铃原让治”的名片,之后两人便道别后各自继续忙碌了。
【大正七十六年 夏末秋初 Gleiphir侦探事务所】
距离上次从侦探事务所出来后不久,月岛梓便收到了铃原让治的联络。
此时她与约见之人正在事务所三楼的房间内。
“又见面了,月岛小姐。”青年一如之前在研究所时的模样,温和地笑着。
月岛梓看着眼前之人,单刀直入地问道:“木村先生,龙姬还好吗?”
“她很好,不用担心。”提到龙姬,木村的表情有些冷了下来。
月岛梓花了一整个下午解释了包括秘术泄露、妖力暴走和抑制剂的事情,木村的表情始终凝重而认真。楼下的房间里铃原让治和白川透安然地看书聊天,时不时和陪同月岛一起来的雨宫礼治聊上几句。傍晚时刻,铃原下厨做了一整桌饭菜,这才上楼喊两人。
“龙姬会需要这些的。有一些研究我也需要她的协助,这个忙你会乐意帮的,是吗?”铃原下楼后,月岛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觉得有些疲惫,便决定暂时停止这场科普会议先下楼蹭个饭。
“我会好好考虑的。”说罢,木村也安然地走下楼。
饭桌上的气氛还算不错,吃到热烈的时候,白川突然抖出了毛绒绒的耳朵,只是一下便收了回去。铃原轻轻拍了他一下。在这个特别时刻,半妖们都应该非常小心翼翼。
月岛梓看了一眼同样毫无反应的木村后,对着白川说道:“那个,白川先生,您可以放松……我知道您是半妖。我不会做对您不利的事情。”
“真的吗,哎呀,其实没什么的,本来就应该……沉稳一点。”白川看了一眼铃原,老实地收着耳朵,埋头吃饭。
“对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铃原先生帮忙。”
铃原收回了看着白川的眼神,问道:“你尽管说。”
“您一定知道无铭会吧。”
铃原让治和木村同时作出了反应。
“可能只是我比较乐观,但现在有让半妖停止半妖化,甚至恢复到人类的方法。我需要无铭会的帮忙将之扩展开来,才能帮到更多的人。”
“人造半妖呢?”
“可以抑制妖力影响,控制残留的药物副作用。”
“这可真是……”铃原思索了一下,又看了看木村的反应,便应承了下来,“我想应该没问题。我会找到联络人的。”
临走前,月岛梓递给铃原让治一份名单,说道:“这是我的私人请求。如果可以的话,请尽量帮我搜索一下这上面的人的消息,不论……是怎样的消息。报酬由你决定就行。”
铃原接过了名单道:“我会尽力的。”
雨宫瞥了一眼,那纸上写着熟悉的名字,泉清里,鹫塚鸠羽,后面的因为铃原将纸折叠了起来而没能看到。
【大正七十六年 夏末秋初 Gleiphir侦探事务所楼下】
走出侦探事务所,月岛深呼吸了一下,表情变得轻松了一些。
“看起来还挺顺利的,雨宫前辈,谢谢你陪我。”
“我说,”雨宫突然停了下来。
月岛也接着停下脚步,转过头来:“什么?”
“差不多该把敬语去掉了吧。SPST都已经不存在了。”
“但前辈还是比我年长啊。”月岛思考了一下,“唔……雨宫先……先生?”
“嗯……就先从这个称呼开始吧。”雨宫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月岛。”
“……嗯。”
两人并肩走在深夜的小路上,小声讨论着抑制剂后续制作的细节,见到无铭会的接头人之后要如何进行他们发放抑制剂的计划,还有建议当初受到秘术扩散影响的半妖暂时远离帝都的提议等等后续工作。
截至目前统计已登记社团共25个,其中9个运动社团,16个文化社团。因为数量众多不便于管理,23日起将不再接受新社团的登记。
另外,性质相近的社团将统一并为一个社团:例.电玩部并入电子竞技部。
除“社团”外,接受设定“同好会”,但企划组仅管理“社团”,因此“同好会”不会被登记在册。但性质出格的“同好会”企划组是不会通过的。
新入学学生请在下列社团中选择其一:
文学部 美术部 轻音部 花道部 茶道部 新闻部 摄影部 演剧部 园艺部
家政部 魔术部 棋牌部 漫研部 侦探部 电子竞技部 人类研究部 舞蹈部
游泳部 弓道部 网球部 田径部 击剑部 篮球部 合气道部 空手道部
已有部长的社团:园艺部、篮球部、空手道部、人类研究部、魔术部、弓道部、棋牌部、侦探部、轻音部、漫研部、家政部、演剧部、舞蹈部、美术部
已有副部长的社团:合气道部、演剧部、电子竞技部、弓道部、篮球部、侦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