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说乌鸦象征着不吉,这种看法或许是对乌鸦的歧视,但在417办公室,它是客观真实的;人们又用murder来当鸦群的量词,这就又不甚准确了,不是案件引来乌鸦,而是乌鸦进入办公室,创造出史上最惨烈的谋杀。
克莱谢尔一直很想知道他那畜牲老板的小鸟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他观察它在人体模型上蹦蹦跳跳,随机冲着路过的人大喊大叫,指挥钟点工每天开一个粮食罐头,用羽毛尖扇得玻璃弹子球满桌乱跑。除了从来不飞以外,它看起来就是只随处可见的乌鸦。
但再聪明的乌鸦也无法雇佣人类,无法打爆雇员的头,更不用提它爆头是为了消耗掉首次工伤致死的优惠券,好让自己之后少掏点钱。不,他的老板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是乌鸦,鸦好老板坏。
他活用自己两千小时的推算记者经验来调查老板与人与鸟的关联,得出既理性又感性的结论:老板是个鸟人。他调查得如此认真,以至于伊米丝以为他是坠入爱河了。
“不是,我?老板?我暗恋老板?为什么啊?”克莱谢尔很崩溃。
“谁知道呢,人总会有些奇怪的兴趣。”伊米丝耸耸肩,撕开黄糖,开始泡上午第三杯咖啡。
克莱谢尔:“你就不想知道老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吗?我是说,首先它肯定不是鸟……”
伊米丝:“鬣蜥。”
克莱谢尔:“但如果是人的话,它……”
克莱谢尔:“等等,什么?”
伊米丝:“鬣蜥啊。”
克莱谢尔:“伊米丝,你真的该去配眼镜了,它再怎么拒绝飞行也不可能是只爬行动物。”
伊米丝:“倒不如你先说说,巨大的、四足的、尾巴健壮的东西为什么会是鸟?”
克莱谢尔:“……啊。”
不知何时进入茶水间的莱拉:“你们在说老板?老板不是只貂吗?”
伊米丝:“啊?”
克莱谢尔:“干。”
他们又浪费了一点工作时间,确信在每个人眼里,老板的形态都不尽相同。没人想知道,不过在钟点工眼里那是只花毛大鹅,而卫生部的小泉安德烈说它是腹语手偶。正体不明是件好事,这意味着你可以有一百万种解释方法,每一种都能让你暂时得到满足,停止深究答案。
我老板是个高维生物,克莱谢尔如此说服自己道,它/他/她/祂每天的任务就是像玩经营游戏那样安排我们的日程,像收菜一样验收工作成果,然后靠剥削虐待我们以维持精神健康。好吧!算了吧!它都跟我们不在一个次元了,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好吧!算了吧!
至少抛开内里的灵魂不谈,乌鸦壳子还是挺可爱的。虽然各种意义上都是畜牲,虽然这畜牲谋杀了它天知道多少次,但那是乌鸦哦……是乌鸦哦……是小鸟哦……
【3级】
PC角色卡:萝拉·德·莱维尔
人类,3级先知(天佑者变体,骸骨秘示域,贪婪诅咒)
生命(取满):D8*3+2*3=30,虚假生命(1d10+3点临时HP)
先攻:+2
速度:30尺
防御等级:14(敏捷+2,皮甲+2),接触12,措手不及12
基本攻击/擒抱:+2/+0
攻击:引导负能量 1d6(DC15意志通过减半,自身为中心30尺半径爆发)
面宽/触及:5/5
特殊能力:不死奴役、自发治疗法术
常用召唤物:(尸体工艺家强化、破坏反馈)
·人类平民僵尸:HP22,AC11(接触9),挥击+4近战(1d6+4钝击)或木棒+4近战(1d6+4钝击)【一级】
·人类战士骷髅:HP8,AC15(接触11),弯刀+3近战(1d6+3挥砍)或2爪抓+3近战(1d4+3穿刺或挥砍)【一级】
·熊地精僵尸:HP54,AC16(接触10),钉头锤+8近战(1d8+5钝击)或挥击+8近战(1d6+5钝击)【二级】
·枭熊骷髅:HP42,AC13(接触11),2爪抓+9近战(1d6+7穿刺和挥砍)加啮咬+4近战(1d8+3穿刺、挥砍和钝击)【二级】
天佑者法术表:
0环 DC14任意使用:造水术,神导术,光亮术,侦测魔法,造成微伤,净化食粮,治疗微伤(先知)
1环 DC15每日5/5:希望萌现,虔诚护盾,一级召唤亡灵,惊恐术(秘示域),治疗轻伤(先知)
2环DC16每日4/4:二级召唤亡灵,虚假生命(秘示域),治疗中度伤(先知)
豁免:强韧+3,反射+3,意志+3
属性(32buy):力量7,敏捷14,体质14,感知10,智力12,魅力18
技能(42点):专注+8,唬骗+9,交涉+9,威吓+6,察言观色+6,法术辨识+2,宗教+2,神秘+2,位面+2,历史+2,使用魔法装置+14
技法(2项):扰乱战术,误导战法
专长8个:法术远发、链式法术、神圣超魔*2、额外驱散*2、尸体工艺家、破坏反馈
物品:黑玛瑙项链、皮甲、礼服、法术材料包、铃铛、历史探索者工具包
阵营:守序中立
信仰:维婕丝
语言:通用语,深渊语
瞳色/发色:绿/金
身高/体重:166cm/56kg
【3级】
PC角色卡:丹妲莉安
半精灵,吟游诗人3级(魅力学院)
生命(取满):D6*3+2体质*3+2天赋职业*3+2健壮*(3+3)=42
先攻:+3
速度:30尺
防御等级:13(+3敏捷),接触13,措手不及10
基本攻击/擒抱:+2/+0
攻击:精制鞭子+7近战挥砍(1d3+2)
面宽/触及:5/15
特殊攻击:卸除武器的战技加值+11
特殊能力:昏暗视觉,免疫魔法睡眠,逸闻知识,吟唱,惑心表演、多才多艺(打击乐)
诗人法术表:(可知6/4,每日法术位5/4)
0环DC14:秘法印记、魔法伎俩、修复术、舞光术、幻音术、指北术
1环DC15:忍受环境、通晓语言、狂笑术、魔法警报
诗人乐章(4种,每日3次):激发勇气、猫步舞、百鬼夜行抄、破咒曲
豁免:强韧+3,反射+6,意志+3(对吟唱能力、音波和语言+4,对惑控+2)
属性(32buy):力量8,敏捷16,体质14,感知9,智力13,魅力18
技能(42点):平衡+8,唬骗+9,文书解读+6,交涉+9,本地+7,聆听+8,即兴讲演+9,打击乐+9
专长8个:技能专攻(聆听),武器娴熟,武器专攻,寓守于攻,精通卸除武器,灵活战技,健壮*2
物品:精制鞭子、贵族服装、翠玉石板
阵营:中立善良
信仰:无
语言:通用语、精灵语、狗头人语
瞳色/发色:黑/黑栗
身高/体重:177cm
——呀,确实是到了春天的时候呀!她如此感叹着。
芝山芽理终于暂时结束了她通了个整宵的怪异研究工作,从阴暗不见天日的研究所地下带着其刚泡好放在保温杯中的新鲜热抹茶乘着电梯到达地上。她随便选定一个偏僻长椅,抓起袖子拂去椅子上的灰尘,紧接着像是没有骨头般如同一摊柔软的史莱姆那样抱着冒着热气的杯子瘫在椅子上。她抬起头,看着偶有云朵飘过的苍蓝天空,放松着身体上下因久坐在研究室中而产生的疲惫,甚至快要魂游天外去了。一只羊……两只眼睛……三个怪异……zzZ
道路旁的树木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在绿化带里的花朵同样轻轻摇动,淡淡的花香钻入在场的生物的鼻中。蜜蜂和蝴蝶围绕其作舞,花粉有些沾上它们的触须与足,有些被风吹离母体随风飞向四方,一场漫长的旅途于此时开始,而终于其落于不知何时才能停下的目的地
。
好困——好困——她这么想着,阳光和和煦的风拂过她的脸颊,她甚至觉得自己就像一颗植物就要扎根到地里了。在困意和太阳带来的热量就快让她能进入梦境打起个小吨时,天不遂人愿,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手机响起了。
她半睁开眼慢吞吞的放下喝得半空的杯子,然后从裙子的口袋中摸出震动个不停的手机用力按下亮屏键。她倒是想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打扰她的小憩,她在上地面之前可是把勿扰模式都打开了!但不巧的是此时【怪异出现】四个大字正占据着她的手机屏幕,伴随着的还有令她感到有烦躁的铃声和震动。
好吧,看来有些东西不想让我好好休息…她无奈的自嘲般的轻笑两声,然后将手指点下确认键。她从椅子上一跃而下,顺势闭着眼睛举起双臂,极为用力地伸了个懒腰来缓解浑身上下的僵硬肌肉。
该准备工作了。她这么想着,缓缓地将刚合起没多久的眼睛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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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是电梯到达自己办公室所在地下楼层的声音,芝山芽理总算在等待电梯和回归办公室的时候将怨气消化,带着和平时一样的不变的笑容踏入办公室。
前线资料已经到达,她边移开凳子坐下,边移动鼠标打开被发送到电脑上的资料文件夹。
画面中的巨大球形花朵和复数眼睛终于让她因为没睡个好觉而伤痕累累的心跳动起来。因为是春天所以是花吗?这些眼睛是什么?啊——那个嘴唇又代表了什么?等等疑问侵入她的脑海,重新为思考滞涩的大脑带来新的活力。影像之中的人群和求助人正大口打着喷嚏,而打着喷嚏的人的动作又明显缓慢于他人,她脑中闪过这个季节广为流传的集体病症……是像花粉症一样的攻击方式吗?嗯——
她在脑内核对了一下企业的平均出勤时间,作出新的判断应该还有时间…她急匆匆的离开电脑前,几分钟后带着实验室用的防毒面罩回归,将过滤器打开,填入一定的活性炭过滤……魔力在实际物理攻击前可真是没办法啊…她不甚满意的看着外观,趁着来得及更改外观,为面罩系上丝带以融入制服,嗯,应该这样就可以了,毕竟人类不是蜜蜂也不是蝴蝶,吸入花粉可是会疯狂的打起喷嚏的——。啊,晚点把魔法的特效做成蜜蜂和蝴蝶好了,一定会很合适…她这么想着,拎着改装完毕的面罩推开魔法少女们所在的准备室——
而在那里等待着的…究竟有哪些人呢?
Tbc
*QQ企划文,E站存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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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一家
19XX年8月12号,我去伍斯特出差。我一个人连续不断开了12小时,期间只在加油站停了一刻钟,加满了90#汽油和一罐苦咖啡。
晚上11点55,到了爱维尔酒店,前台给我做登记时,我就用台面上的那个座机拨号。
嘟——嘟——
电话被拿起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喂?”
她接得很快,所以她现在还在客厅里。
我:“是我。我到了。”
她重复:“你到了。”
背景音里充满了滋滋声,那台电视一换到付费台就这样,我提高音量:“刚到。我……”
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除了那个滋滋声,我听见还有一个声音。
“嘘——”很轻,但我想确实有。
她在嘘谁?我停了下来,“谁在你身边?莉莉?”
“谁?没谁。”她声音变大了,似乎坐直了身子。
她否认得很紧张,说明确实有,我想起早上她给我的离婚协议。
恶心和痛苦像潮水一样涌进肺里,我呼吸困难,我不想知道谁他妈半夜坐在我的沙发上和她一起看电视。不重要。一点都不。我打电话主要是想确认我的女儿莉莉是否安然入睡,跟她(离婚,我再次想到这个词)一点关系都没有。
“莉莉如何了?”
“她睡了,九点,欢乐大剧场一结束,她就去睡了。”
“好。”
好,我希望你行为检点,我希望你不要让她看到你和男人在沙发上鬼混,所以最好她真的是九点就上了床。
我重复了一次,“好。”然后我挂了电话。
前台的目光使我烦躁,但她把入住贵宾卡和钥匙递给我,没有多问。
好。我希望如此。
我上楼洗了个脸,倒头就睡。
*****
我梦见我和她在沙发上看结婚录像(那些过去的好时光),我们看了很久,突然,电话铃响了,发出巨大的震耳欲聋的嗡鸣声:“呜噫噫噫——”
“呜噫噫噫噫——”,像他妈的空难警报。
我不得不把手从她腰间抽出来,拿起电话:“喂?”
然后我听到我自己的声音,“是我。我到了。”
*****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怦怦狂跳。
电子钟闪着荧光,显示是13号凌晨6点。我想这个时候如果要给她打电话可能太早了。
9点30,我下楼到餐厅用自助早餐,吃完后路过前台,前台叫住我:“先生,请稍等,有您的电话。”但没有留言,因为对面很快挂断了。
她可能回拨了昨天晚上的号码,我想,接着她听到了别人(而不是我)的应答,她就挂断了。
看来我们双方对昨天的言行都深有悔意。我不介意再给她回拨过去,但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她讨论婚姻问题。于是我回到房间里打电话,三声之后有人接了起来。
不是她的声音,而是吐气声,“呜噗。”
然后更大声的吐气,“噗噗噗。”
我意识到是女儿:“莉莉。”
“是莉莉。爸爸。”她甜蜜蜜地叫我。
“妈妈呢?”
“妈妈——”她拉长了声音,似乎在扭头张望,最后给了我一个回答,“在睡觉。”
不,莉莉,她已经起来了,还给我打了电话,只是我没接到。或许她余怒未消,那个电话只是一时冲动,不过我等下有事要做,而且我不能让莉莉把话筒硬塞给她,更不能让莉莉听到我求她不要走。
“今天要做什么,宝贝儿?”
“和吉妮——妈妈,一起吃糖。”因为说到喜欢的东西,她咯咯笑,声音有点儿含糊。
吉妮是她玩具中的一个,小孩子就是喜欢给它们起名字。
“你们都计划好了是不?祝你们今天玩得开心。如果妈妈起床,你告诉她爸爸回过电话了好吗?”这样晚点她就会避开你给我回电话了。
她答应了。
*****
但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酒店后等了快一个小时,没有任何电话,也没有留言。
我再次打了电话,还是莉莉。
“妈妈呢?”
“在睡觉。”这次她回答得很利索,但这个小骗子,我听到“嘘——”的声音,小骗子嘘得很大声,我想那个不接电话的人需要更多的时间来面对我,我不想揭穿她们。
“乖孩子照顾好妈妈,我明天就回家。”
“好的,爸爸。”她心不在焉地说,然后急切地发问,“我可以有一些果酱吗?”
布里莎大果酱,新鲜水果和砂糖制作,超大一罐!全家共享!
不不不那里头都是色素和食用胶,但莉莉喜欢,不过我想起她的早安计划:和妈妈一起吃糖。那么她们吃过糖了吗?如果吃过莉莉就不该再吃了,如果没有,那莉莉就可以有一些果酱,但我不想在这时干预她教育莉莉的权利。
“问妈妈,听妈妈的。”
“但是妈妈睡了,我不能吵她。”她气咻咻的强调,她当然不准你吃那么多甜食,宝贝儿,而且她不会那么容易改口,她是倔驴。但莉莉马上说,“吉妮也吃果酱,那吉妮可以问妈妈。”
“对,吉妮可以问。”
是的,狡猾的小姑娘再去试一次吧。我听见她放下电话,哒哒哒跑过去,一些叽里咕噜的沟通,很小声,然后我听见笑声,两声沉闷的开关,是冰箱打开又被甩上门的声音,她们拿出了那个大果酱罐头,接下来一声清脆又大声的“啵”!
我想莉莉不会再回来接电话了,于是我挂上了话筒。
*****
8月14号,我起得和昨天一样早,我半点没耽搁的结账走人,没有给她们打电话。
因为如果我6点半动身,那么我下午就能到家。一切见面再说。
到布里的时间比我想的还早一点儿,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我穿过整个街区,沿着路,往里头开。过了一会儿,一栋白色复式小楼出现在面前,它上头都是花(这是她的杰作),被温柔的橘金色的光所包围着。
我刚在路边停稳,小姑娘就冲了出来,大喊:“爸爸!”
我抱起莉莉,在她脸上叭叭两下,我发现她一身全是泥。
“妈妈呢?”
“在睡觉。”她说。
我抱着她穿过前面的草坪,发现浇花的软管被甩在上头,青草东倒西歪,小股的水滋滋地喷个不停,夕阳照射下,那块小沼泽地上出现了一个迷你彩虹。
很好,我知道她身上为什么那么脏了。
她发现我在看,于是说:“我有关水哦。”
但你拧不上那个笼头乖乖,它有点生锈。
“等妈妈起来,你就祈祷吧,啊上帝啊,求求你,莉莉不乖,但求求你保佑莉莉的屁股好好的。”
我一边说一边推开门,然后看到:沙发一塌糊涂,抱枕扔了一地,厨房桌上摆着盘子,盘子里全是吐司和红色的、涂得到处都是的果酱,地上还摔了两个碗,幸好没有那么碎,应该用扫把就可以应付,靠背椅东倒西歪,其中有一把上头还横倒着一个玻璃大罐头——
里头吃空了。一整罐布里莎。
她不自在地在我胳膊上挪动。“妈妈说可以。”
有点不对劲,她可能会允许莉莉玩泥巴,但这场面——她不可能可以。
我把她放下来,“妈妈在哪里?”
她指了指楼上,“那我可以去后院玩一会儿吗?”
最好不要。
我说:“去你的房间,莉莉。我马上就来找你。”
*****
我上楼,进了卧室,床上躺着我的妻子。
我走过去,她闭着眼睛。我摸了摸她的脸,冰凉,梆硬。
她死了。
我给乔治打电话,他是我们镇上的医生,他来的很快,最多十分钟吧,我甚至来不及打扫客厅。
“什么情况?”他一进门就问。
“我刚回来。”我说,“我不知道。”
他靠近检查:“没有外伤,没有一眼见得到的空药瓶——如果是自杀的话就会有。但我想可能是心梗,她上周在我这里拿了冠心病的药。”
“你想做尸检吗?”他问。
“什么?”他说话说个不停,但我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他脱下医用手套,“尸检,如果你要确定死因,我就必须把她带到——”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拍拍我,往楼下走,“我帮你给麦尔警长打电话,在挪动她之前,他可能会想看一眼。”
我没阻止他,只是跟着,话从我嘴巴里冒出来,不停冒出来。
“我想过昨天赶回来的,我想过——”
“但我在电话里听到她们处得很好,我就想如果能让她和莉莉呆久点,那她可能就会把离婚这事儿忘了——”
“我不想面对这烂摊子!但只是暂时的,我已经下定决心我会挽回的——可我没想到会有这种事!老天我害死她了!”
他停下来说:“等等,什么。莉莉昨天在家?我以为你带莉莉出门了。”
“不,莉莉和她在家里。我前天出差了,去伍斯特,你知道的,得开12小时。”可怕的想法喷涌而出,我一拳砸上楼梯扶手,“昨天晚上活儿就干完了,如果我赶通宵回来,那说不定我来得及给她叫医生!所以是我害死她的!是我害死她的!”
但他瞪大了眼睛,表情异常难看:“你在说什么鬼话,她死了起码两天了!”
我闭上了嘴。
*****
我们一同冲下楼,楼下没人,通向后院的门开着,树篱有一个巨大的洞,院子泥地上全都是巨大的(以及另一双小小的)脚印,后院唯一的树倒在地上,像被什么疯狂摇动后连根都撞倒了,满地狼藉,地上有许多死了的蜜蜂的尸体以及一个破碎的蜂巢,还有金色的蜂蜜。
和吉妮,妈妈,一起吃糖,莉莉说过。
对——
对了——
“莉莉!莉莉!”我绝望地叫,“莉莉你在哪儿?!”
“我在这里爸爸。”莉莉的声音从我背后传过来,她在自己的卧室窗户张望着后院的我和乔治,哦,对,我让她回房间了。
我们一起闯进了她小小的房间,她紧张极了,她知道她不可以吃太多糖和果酱,而且她把家搞得一团乱,她很怕妈妈起床打她的屁股,她极力辩解:“妈妈睡了,但我很饿,妈妈说可以的。我们,嗯,在后院吃了糖。妈妈还说我可以吃果酱。”
我握住她小小的双臂摇晃她:“谁?你到底问了谁?”
这让她更害怕了,声音都走了调:“可以的!你说可以的!吉妮问过了!问过她的妈妈了!”
乔治:“嘿!冷静点!”
他拉开了我和莉莉之间的距离,莉莉哭起来,她把她的朋友挡在身前,好朋友吉妮,一只泰迪玩具熊。
“呜呜——吉妮!你说话呀!”
“快告诉爸爸!他同意的——他之前说问妈妈——”
“你问过妈妈了!”
“妈妈说可以!”
*****
这就是19XX年发生在莉莉家的事,一个女人打算跟老公离婚,在他出差前他们大吵一架,接着她老公出差一直到14号下午才回来,而她死在13号早上,没能爬起床。莉莉独自在家里呆了一整天。
莉莉醒来后透过窗户发现后院有一只熊正在树下站着——莉莉说那是吉妮的妈妈,根据人像画现在我们很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想了,因为那是一个身高两米,头上戴着泰迪熊偶头的女人——它和吉妮长得一模一样。
莉莉和两只熊在后院吃了蜂蜜(糖),又在房前玩了一会儿(水流了一天一夜,冲毁了草坪),或许没人看到,或许有人看到了,但以为是家庭化妆派对,总之没人报警。那天晚上吃了果酱罐头,熊妈妈抱着莉莉和小熊吉妮睡在莉莉的小床上,但它实在太大了,把床沿压裂了。早餐是吐司和最后一点果酱。
警方没有在莉莉家找到任何指纹、尿液、血液、唾沫——
只有一些棕色毛发,经过化验,那来自真正的熊。
莉莉跟爸爸一起搬进了市区,而吉妮被留在了莉莉家的小屋里等着它的妈妈,或许有一天它还会回来。
【3级】
PC角色卡:妃云娘
人类,醉拳僧3级+1级剑道家职业能力
生命(取满):D8*3+3*3+2*3=39
先攻:+4
速度:30尺(快速移动+10尺)
防御等级:15(+3敏捷,+2感知),接触15,措手不及12
基本攻击/擒抱:+2/+5
攻击:徒手+6近战钝击(1d6+3+1d6非致命)(柔拳势)
全力攻击:疾风连击+6/+6(2d6+6+[2d6+2]火焰+2d6非致命)(柔拳势+红莲)
或招式连击+4/+4(2d6+6+3d6非致命)(柔拳势+溢血劲)
面宽/触及:5/5
特殊攻击:投技2d6、冲撞1d6(战技加值+9)
特殊能力:徒手击打1d6、反射闪避、醉酒、流派专攻(灵溪)
气池点数:3基础+1临时
剑道家招式表:(*已准备)
已知武术6个:*溢血劲(灵溪)、水龙拳(灵溪)、*涌泉击(灵溪)、*红莲之剑(漠风)、*暮日投(暮日);已知架势1个:柔拳势(灵溪)
豁免:强韧+8,反射+6,意志+5(心如止水再+2)
属性(32buy):力量10,敏捷16,体质16,感知14,智力10,魅力10
技能(25点):平衡+8,翻滚+8,游泳+5,跳跃+5,察言观色+7
专长8个:精通徒手击打、专攻武器(徒手)、潇洒饮者、武器娴熟、食人鱼打击、精通擒抱、灵活战技、强韧加强
物品:好酒!、钢面小镜、口粮、面包、冬用毛毯、哨子
阵营:混乱中立
信仰:无
语言:通用语
瞳色/发色:黑/紫
身高/体重:149cm/40kg
·简略提及互动过的企友,就不关联了
·其实是三月委托,是谁借入梦写后日谈
·非常好光影骑士团!玩得很开心!感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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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有什么事物是三十年来不变的话,珂莱特大约会说莱奥塞斯特的晚霞。浅橘色给这座贸易都市笼上一层温柔的光晕,照得石板路仿佛镀金般闪亮。这是珂莱特最熟悉的时刻,身为暗影领航的一员,她曾无数次伴着夕阳余晖走进光影骑士团的前厅,准备接下新一轮委托。但今天,她只是坐在骑士团后山的土丘上,安静地俯视这个她已视为另一个家的公会。
在薄雾之森,精灵到八十岁才算作成年。长寿种漫长的少年时期,她有近半都驻足于此地。最初停留的借口是编写书籍,直到后来,珂莱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找到再次出发的动力。她认识了许多朋友,结下深厚情谊,也见证他们生命中的大事——她刚与本雅明在他家中告别,锻造师的第二个女儿宣布订婚,父亲对所有贺词照单全收,脸上洋溢着喜悦。珂莱特握着本雅明的手,衷心地祝福他的家人,也不可避免地发现他的橙发中夹杂了些许斑白。
“珂莱特,谢谢你。”本雅明的双手因常年冶炼而布满老茧,眼神一如初见时清澈,“也希望你日后的旅程一路坦途。”
回来的路上精灵一直在缓慢思索这句话,现在依旧似懂非懂。她想得太入迷,连厨房飘来的香气都没能引起她的注意,倒是肚子先发出一声咕噜,以示抗议。
餐厅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米歇尔和奥斯特都不在,侧边的长桌上摆着几道热气腾腾的菜肴,也许是离开前做好的。珂莱特拿了碗碟,盛走一些蔬菜和一块烤肉,就近坐下,开始解决晚餐。
她切下一块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肉烤得恰到好处,表面带了焦香,内里丰厚多汁。可惜五长不在,她心想,这该是他最喜欢的食物。珂莱特有些日子未在骑士团遇见对吃饭热情洋溢的混血狼人,虽说有日光先驱与暗影领航活动时间完全错开的原因,但没能听到厨房中他充满活力的声音,多少还是不习惯。
想来大家都很忙碌。日升月落,委托版上的通知换了一茬又一茬,充实的生活让骑士团的人们几乎难以感受到时间的流逝,而这确实在发生。
珂莱特想着,把空餐盘放到回收处,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她的房间很整洁,私人物品并不多。一件白色的晚礼服妥帖地挂在衣帽架上,床头摆着一小瓶养在土壤里的蘑菇,桌上的花瓶里插有一束红玫瑰,旁边还竖着几枚淡蓝色的试剂。阳光洒进窗台,落在墙上,也落在一把显然被精心保养着的弓上。属于精灵的傍晚漫长而悠远。
敲门声传来,珂莱特起身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是另一位副会长。利泽特温和地说,“珂莱特小姐,你递交的申请批准了,随时可以离开。当然,无论何时,光影骑士团都欢迎你回来。”
她点了点头,局促地捏紧衣角。她在这位副会长面前仿佛依旧是那名初来乍到的少女,而利泽特的两鬓早已染上风霜之色,不变的是骨子里的体贴。
“谢谢您……”珂莱特说话时才发觉自己有些哽咽,她努力控制住,犹豫许久,轻轻伸出手来,给了面前的利泽特一个拥抱。
“……珂莱特小姐?珂莱特!你还好吗?”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珂莱特忽地一惊。两个相似的身影重合在一起,眼前苍老的副会长淡去,金发青年的轮廓渐渐清晰。她使劲晃了晃脑袋,试图恢复清醒。
“利泽特先生?”她喃喃道。随着意识逐渐回归,她记起这是在测试探查梦境的药剂,为了以防出现事故,她请来副会长在身旁观察自己。此时利泽特正一脸担忧地看过来,“身体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请不用客气尽管提出来。”
珂莱特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纵使对这药剂的神奇之处早有耳闻,她也未曾预料到梦中展现的会是这样的场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轻声说,“没关系的,我应当自己记录。”
她谢过副会长,拿起一旁备好的纸笔,提笔写下开头:
我梦到莱奥塞斯特的故事走向尾声。
jamil又打开一个抽屉
kalim带着一身雪跑进来,迈进室内后它和其他狗类一样用力地抖毛,压在它身上的轻雪混着狗毛洋洋洒洒地铺开来。jamil有些严厉地训斥它:“你把地板弄脏了。”
kalim没有回答,这是当然的,它只是一只狗,它甚至听不懂jamil说的话。在jamil打扫卫生时kalim眨巴它石榴色的眼睛,然后低下头,把一只冻僵的鸟吐在jamil刚刚清扫完的地板上。这只鸟是草绿色的,原来是一只鹦鹉。
“你也不能随便把别的动物带到家里来。”
kalim听不懂,它快活地摇着自己短小的、雪白色的尾巴。
jamil又打开一个抽屉。
房间里没有开灯,kalim坐在书桌边摆弄他的mp3,他想把自己新录的曲子导入到这个机器里,但不知道是不是格式的问题,一直无法顺利播放。
“可以帮我看看吗?”见jamil出现后他把mp3递过来,jamil接过手掌大的随身听开始检查。
这个机器里录的歌太多了,kalim又没有做标记的习惯,往下翻可以看到“jamil写的词”“jamil谱曲、kalim副歌”“kalim,短旋律”之类的文件名称。
“哪一个是你放不出来的?”
“是刚刚导入的那一支。”
mp3无法显示文件导入时间,jamil只好一支支地点开,看看能否顺利播放。在音乐响起时kalim抬腿盘坐在椅子上,他轻声地跟着哼唱,他的碎发随着摇头晃脑而小幅度地摇摆着。
jamil又打开一个抽屉。
游艇在江面急速地前进,两边被划开的水纹飞溅就像剖开的鱼腹。jamil伸出手捞起迎面而来的风,kalim脚步匆忙地从船舱跑出来。
“好大的风!”他喊着,“如果魔毯在这里,它肯定会很高兴!”
魔毯没有被带过来。虽然是有自我意识的魔法物品,但是在旅游中途还是有被弄丢的风险,考虑到这点jamil把它留在了scarabia里,kalim总觉得很遗憾,说要准备礼物带给魔毯,jamil不太理解这种把魔法物品当成好朋友的想法。
“我可以站在你旁边吗?”
现在是晚上,天气很冷,一个人兜风时没有感觉,现在有了一个热源站在身边,jamil才意识到自己的皮肤凉得不行,kalim迎着风带上墨镜,他头上别着的头巾很快就被风吹散了。jamil及时地伸手扯住那块即将追随自由而去的棉布,戴在头上太不安全了,他只好低下头把它仔细地绑在kalim的脖子上。
jamil又打开一个抽屉。
jamil在创作一本小说,这么做的原因一是他想发展自己的写作能力,二是倘若得奖了,他可以加不少学分。不得不说jamil在编故事这方面没什么天赋——准确来说是缺乏相关经验的积累,这让他的小说创作频频卡壳,终于想出来的新剧情也总是干瘪乏味。最后,他想:反正也没有人认识我,为何不把自己的亲身经历写进故事里呢。于是他真的这么干了。
“好像没有得奖呢。”kalim站在宣传栏边看上面的获奖名单,“可能比赛评委不喜欢和同学出去旅游时拯救了世界的故事。”
“但那明明就是真的,真的发生了这种事。”jamil强调,“我写的内容完全来自于修学旅行——”
其实,在获奖名单被贴到宣传栏上之前,jamil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这篇投稿落榜了,因为他收到了一封邮件,写着“大赛希望收到和青少年冒险热血小说不一样的故事”。jamil觉得他们实在是太没有眼光了,这根本就不是小说,这都是jamil的亲身经历。
“那就为了庆祝竞赛结果出来,我们去吃寿喜锅吧。”
“为什么啊?都已经落榜了诶。”
kalim没有解释,他扯着jamil的手,像拖货物一样地带着jamil向校门口跑去。
jamil又打开一个抽屉。
“下大雨了。”
现在是清晨,天才刚亮没多久,jamil被外面的雨声吵醒了。他沉着脸看山洞口边,几株被雨水打耷了枝叶的树木。这很糟糕,下雨天想出去采集资源需要比平时更多的精力,而jamil今天有好多计划要做。
“我上个礼拜看天气预报时有看到说这块海域会下雨。”kalim迷迷糊糊地醒来了,他梦呓似的轻声说,“天气预报可真准。”
“现在不是感慨科技进步的时候吧?我们可是遇到船难漂流到这个岛上的可怜旅客。”
“抱歉。”kalim显然还没有完全睡醒,他翻了个身就着雨声又睡着了。
jamil从草编床铺上站起来,去洞口检查周围的情况,最后确定这场雨直到下午都不可能结束,他悻悻地回到床边坐下,决定眼不见为净地再睡一觉。当他再一次躺下时kalim抱过来,和吸满了空气中的水汽后潮腻的床铺不同的是kalim的体温是温热的。
“我们只花了两个人的船票就体验到这么独一无二的旅行体验诶。回去后,我要在家里也打造一个用来睡觉的洞穴。”
“现在也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
jamil又打开一个抽屉。
费里斯塔尼亚建筑学元老级人物,境内十一座魔法塔的总设计师,欧别利特监狱塔的最高管理者,魔法协会挂名顾问。有着与生俱来出色的魔法天赋,精通阵法理论,爱好是创造各式各样的容器用以储存预先撰写好的法术,胸口的十字架项链便是他的得意之作。
影之王的拥护者,诗晦学派的一员,但作为影之王的得力左右手之一,非必要不参与内政相关的事务斗争,除了于各类社交场合出席之外,更多会待在欧别利特监狱中处理监狱中的事务。
所在的埃涅利耶家族有着相当坚定且自成一派的信仰体系,身为家族顶梁柱之一的存在,但丁忠诚地行使着自身的职责并将其运用到了监狱塔的管理之中。
*QQ企划文,E站存档。
*标题是歌名。
*涉及G向及食人,请自行考虑是否食用本文。
*如果往下翻,请记得:人才会撒谎,只有妈咪永远爱你。
X月X日,我自己开车去缅因州安宁医院见莱顿,想让他说说我手头的案子。
档案盒碾转数人,正式的名字不知道被谁划掉,有人用油笔另起一行:mammy bear。这个案子轰动一时,你可能还有些印象,报纸内容相当简单,凶手闯进一对情侣的公寓,男人惨死,而活着的知情人都进了安宁医院。
以下是莱顿口述我记录的:
那个女人?这么久了……嗯,对,你没说,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除了打听她谁还会来找我?
你看过卷宗没?我告诉警察的都在那了。
别的?别的什么?
你带烟了吗?
好吧。
……
我当时十七,脑子簇新,比现在好使。很清醒,很理智,不会每天起来就整可卡因配生鸡蛋,也不会满世界大喊大叫,也不殴打医生或护士,甚至不在走廊上便溺。
我住厄运公寓顶楼,你叫它命运也可以,随便你。
那片都是老楼,楼和楼之间只得一步,密得像坎特农场的鸡笼区。和对面吵架,你开窗就能狂扇那婊子养的臭脸。巷子又窄又深,有人直接往下扔垃圾,倒排泄物,后头还有扔死婴的。臭得不能住人,投诉多得要命,所以低层窗户都给管理员封死了。红砖墙薄得像纸,不管你是说梦话还是叫床别人听的一清二楚。
这日子没人受得了,有点钱的很快就搬走,被迫留下的也马上就学会了什么时候该关门闭户,什么时候该视而不见。
我习惯这,我还搞了个望远镜,整日盯梢住这的人,在小本上记下他们出门和回家的时间。因为我是个贼,再没有比厄运更好的猎场,这里的一切都公开且免费,人员流动快,你要是努力又识相,懂得怎么避开那些硬骨头,那就到处都是肥鸡。
那事儿发生在厄运对面楼的1204号,在那之前,1204号住的是一对我盯了很久的小情侣,男人在汽修厂工作,我跟踪他去了几次,确信他收入不错。女的在距离这一公里远的芭比波快餐店当服务员,它家咖啡又酸又苦。
一般来说我会速战速决,我跟踪猎物,进门,到手,走人。因为这些混账总是一拿到钱马上就花光了。
但这对情侣的钱去东区或者北区早就够数了,我听到他们提过那个数字。他总想多存点儿,好去更好的地方闯荡。我怎么知道的?因为天气热,他们开窗通风,我看得到,窗户正对客厅和一半的灶台。他们总为了这垃圾般的生活吵架,吵的时候什么屁事都往外说,吵完男人就把女人按在沙发上做爱。
攒更多的钱,这对我来说也挺新鲜,我想着很好,听他的,他说得对,宝贝儿,我想发一次大财,我当然可以每人偷一美元,偷上一千个人。但假如有个机会一次能偷一千美元,我是不会错过的,我可以吹一整年,用老爹的话来说就是,成就感是不一样的,是吧。
听他说,听他的,他说得对呀,他说那捆绿票卷一天比一天更厚,我越来越激动,既然把下蛋的金鹅藏在鸡笼里,我就总忍不住想去摸摸,那个热烘烘的干草窝里有没有蛋,有没有蛋?
我提前踩好点,他们都不在家,我拿塑料片和铁丝捅开了锁头。那卷票子在一个红蓝白的铁皮罐头里,我拿出来数了一遍,那可是好多好多张,有七百五十七美元,还有几美分的零头。我又数了几遍,真想揣进兜里,但我还是放回去了。我没急着走,毕竟是第一次来1204号,虽然我通过窗户能看到它,但亲身经历还是不一样。
我走到客厅中间那个条状沙发,沙发靠背上挂了两条黑色胸罩,边缝塞着裤袜和蕾丝内裤,还有一些穿过的衣物堆在座位上。我试着躺上去,深吸了一口气,放松自己陷入海绵和衣物里,伸展四肢,舒适、绵软、一种被包裹住的安心——
不,他们不会在意,我很了解他们。
我踩过每一寸,我看过他们的锅,那里头都是豆子,我吃了几勺,然后我咬着勺子兴致勃勃地打开卧室门,一张乱糟糟的双人床,一个简陋的帆布衣柜,底下有一个干瘪的行李袋,有朝一日它会派得上用场。洗漱间摆着沐浴露,是葡萄味的,这肯定是从布鲁大卖场打折区里抢回来的,价钱只要正品的四分之一,我用它洗了手。
我进进出出1204号好几次,我的沐浴露,我的沙发,我的豆子和我的铁皮罐头,我真是期待,嗯,我想我会比他们早,他们是有一个计划,等着它存到一千美元的那天,我想他们不会打破它。但在九百九十五美元的那天我就会下手,如何?是不是太早了呢,或许九百九十九美元也来得及。
我记账,等着那个数字的到来,七百——
七百五——
八百——
天转凉了之后他们就关窗拉帘子了。但我知道他们还在,因为灯会亮,灯会亮就表示里头有人。
八百五——
九百——
九百五——
我记得很清楚,到了九百七十一美元之后的一天,那盏灯没有亮起来,第二天和第三天也都是黑的,我心慌地找去汽修厂和快餐店,老板都说他们连假都没请,忽然就没来了,但毕竟他们这种人不告而别是常事。我气得心脏砰砰跳,婊子养的一定是带着我的钱跑了!
我有一种冲动,我要冲进去翻箱倒柜!
我要把那房间砸得稀烂!
直到找到我的钱为止!
但那之前,我得再等等,我并不确定那里头没人,或许他们染上了毒瘾关着门关着灯在那里头搞三人行、五人行之类的淫趴聚会,或许他们早就知道门锁已经不保险了所以故布疑阵就拿着棒球棍子在门背后等着我这么做。
老爹教我,贼之所以是贼,不是强盗,就是我们得等到确定没人的时候才进去,否则是会倒霉的,倒大霉。
1205和1304都是没人的,我决定明天找时间偷偷溜进去,偷听一下里头的动静再决定如何处理。
我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你也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对,那天夜里,就是那天夜里灯亮了。
我还以为这事儿还有得商量,但,不是的,是有新人入场。
我开过多少鸡笼?根本数不清,我走进一个鸡笼,大部分都是黑白电视,肥佬沙发,扶手旁边有一打黄油啤酒或者是一个上头撒着白色粉末的烟盒或者空的塑料针筒,满地的饭盒、手纸垃圾。就算鸡笼里有女人,那脏衣服、袜子也绝不会在洗衣篓里,可能挂在暖气片上,甩在沙发或者椅子上,坐垫上有可疑的干涸痕迹,肮脏的茶几上摆满杯盘,诸如此类。
这就是厄运的脸孔。
但那天夜里,1204号,它焕然一新,变得整洁干净,伴着美妙的音乐,方桌上铺着粉白格子桌布,灶上有火,火上有锅,我甚至听到咕嘟咕嘟冒泡,香味飘得老远。
很美好,但这应该出现在格林童话而不是厄运。
但最让人吃惊的是,屋里站着一只熊,就在穿衣镜前面。
熊。
不是灰熊。
是泰迪熊,但只有头是泰迪,它的身体不是那种商家搞出来的圆滚滚的玩具或者卡通人偶服,而是偏写实,毛发浓密卷曲的熊皮裹住壮硕的躯体,有弧度的颈部,这样一来卡通熊偶头对比这个庞大的灰熊身躯就小巧得很古怪,它全身赤裸——没有穿玩偶应该穿的衣服——直立地站在镜子前。
不知怎的我能从满是毛的熊脸上看出来,它在端详,非常地人性化。
所以它看起来即是泰迪熊又像是真的熊还很像人,微妙的介于三者之间,我在说什么,我很难给你形容,很难——
它站了一会儿,随着音乐摇摆两下躯体,忽然前肢抬起,两只巨大的熊掌举过头顶晃动着,它灵活地转身,顺滑地跨出一大步,轻松移到了灶台前。它几乎有两米,显得整个公寓都像是娃娃屋,在这个小小的客厅里,这只高大无比的熊端起小小的锅,直立行走,走进了卧室,走出了我的视线。
要不是1204号在夜里散发着柔和的灯光,还有音乐,我甚至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我以为我可能是被突如其来的打击搞得太沮丧太累了,我喝了酒,现在正在床上半梦半醒,看见深夜电视里演的什么诡异动画片,我没有意识,但是我的脑子记住了这些诡异的片段。所以我才会看到厄运里有一只熊。
但第二天清晨,我刚走到床边,就僵住了。
它还在那儿。
事情变得奇怪起来。
那只熊一直在房间里活动,它始终穿着那套熊皮,就好像它是一只真正的北美灰熊。我知道这不可能,因为,他妈的,它有一张泰迪熊的脸,假如有熊真的敢擅自长成这样,哪怕它是一只熊,玩具公司也会出动律师用法院文书切下它的头。
但我一连买了四份报纸,确认周围没有任何有关熊出没或者动物园走失灰熊之类的报道。然后我四处打听了一下,嘿,那对情侣刚刚才交了一笔租金,没有退租。
嗯,就是说,那个铁皮罐头或许还在那里面。熊。小情侣。铁皮罐头。
熊。铁皮罐头。
铁皮罐头。铁皮罐头。
九百九十九美元。
这念头占据了我的脑袋,我可以到1205号,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有机会我就可以——
于是我直接去了1205号,熟门熟路,怎么说呢,这片区我了如指掌。现在我在1205号的卧室,对面就是1204号的卧室,我先前说过,墙壁跟纸一样薄,因为熊的缘故,我想我最好保持静默。于是我沉默地把耳朵贴到墙上,我听到——
一个年轻女人在低泣,断断续续地呼喊着,“呼——妈妈、妈——咕——”
“妈妈——不、嗯咕——”每隔一阵,就会被打断,打断后是一阵模糊不清的声响,然后她又哭着小声叫“妈妈——不要——”
但那绝不是打嗝,那个频率比较长,也没有打嗝那么响亮,那种冗长黏糊的声音,我觉得更像是在被喂食。我想到那个锅,那个熊端进卧室的小小的锅。有人在她喊妈妈的时候往她嘴里头塞满吃的,于是她不得不咀嚼、吞咽——又哭着喊妈妈——
张开嘴——啊——
又是一口。
我太熟悉那间卧室了,就凭听到的声音我就能在脑子里勾出画面来,她躺在那张双人床上,一片漆黑,那只熊就在她旁边喂她,但她看不到,她以为那是她妈妈,于是她一边哭,一边吃,一边哭,一边吃。
莱顿一边说,一边凭空做出舀什么的动作,然后他又无声地蠕动嘴唇:妈妈。
莱顿停了一会儿,吐出一口烟:“就是这样。”
我毛骨悚然。
莱顿:“我没听到男人的声音,也没听到除了她之外有人说话的声音。”
“真奇怪,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满脑子的铁皮罐头,她没走,那么罐头可能还在里头。”
“我非得进去不可,那可是九百九十九美元。”
“现在就去,她和熊在卧室,客厅没有人,那么大一锅她会吃上好久。我手脚利索一些,没有问题。开锁的家伙什我都带在身上。而且我都已经从我自己的厄运鸡笼里挪屁股挪到了这里。这里,距离我的九百九十九美元,可是很近了。”
莱顿又停了一会儿,我也没说话,他继续道:“我不太记得中间怎么了。但我肯定打开了1204号的门,因为我翻箱倒柜地找——但没找到那罐头——”
“我没头苍蝇般乱转!整个人都气得涨起来了!”
“甚至忘了那只熊——”
“那只熊——”
“卧室的门开了,我差点一头撞到那只熊身上——”
“不,应该是说,它是一个女人,它有一个布偶熊的脑袋!和一个女性的身体!”
“我现在知道她为什么管它叫妈妈了!它是一个熊头女人!”
“它有两米多高,可能更高,我不知道,它低头看我。一手拿着勺,一手拿着锅,我只看了一眼那个锅,就从头凉到了尾巴骨,里头汤汁都没了,但是有一大块黏黏糊糊的东西,肉都炖烂了,但骨头还能看出来——是一个头!人!是人!”
“它在喂她吃人肉!”
“我的头嗡嗡作响,嘴巴大张着喘气!我不记得我有没有叫出声,但应该是没有,我只是在跑!”
“周围的门都关着!或许他妈的有人在,但没有一个人开门,多么漫长又可怕的三分钟,我一步跨出5、6阶,几乎是用飞的从12楼到了1楼,然后我仍然在飞奔,直到被街边上凸起的石砖绊倒,我猛地腾起,往外横着飞了半条街,狠狠摔在地上,这一下就摔断了我两根肋骨,膝盖也碎了,我在地上拼命爬,拼命往前爬,街上的车乱成一锅粥,差点被车碾死——”
他现在说起来都表现得惊恐万分喘不上气,我说:“除了你并没有人看到熊。”
“是,我被警察问了无数次。没人看到它,男人死了,半身的肉都炖成了汤,剩下的全在冰箱。没有行李袋,也没有那个铁皮罐头。他们只找到了年轻女人,她手脚都被打断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而卧室有一地撕裂的熊皮,是真正的动物毛皮。”
“报纸上写他们把女人送到了医院,但是她疯了,被凶手吓疯了。”
“但你不觉得。”
“我不觉得。因为我知道那是只熊,我认为它是把熊皮撕下来,才变成了女人。”
“一只长着泰迪熊头的北美灰熊变成了女人?”
“好了,好了,我知道那不可能,我也怀疑我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不过——”
“不过?”
“那之后有一天晚上,我接到了电话,对面没说话,我也没出声,但是很快,那边发出了缓慢但很清晰的咯吱、咯吱,那种咬碎骨头的咀嚼声。”
“于是你就到了这里?”
“于是我来了这里。”他摊开手,“至少这里,既没有电话,也没有熊。”
“小心背后奇怪的声音”
晚上10.30分,我和一个好友约好去桥头的烧烤摊撸串,一出门,凉风袭来,“前几天热得要死,最近又变得有些阴嗖嗖的……”我一边用手机和朋友电话聊天,一边朝目的地徐去。
这条巷子本来路灯就少,现在又坏了一个,我和朋友抱怨着,现在时间也不算晚,巷中出乎意料地空荡荡,平时起码会有几个老人在门口搬个板凳,唠唠嗑什么的,今天居然没有,只有风穿过的声音和左右投下的阴影。但我和朋友在手机里聊起来最近的八卦,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一条长巷大概也已通过了四分之一了。
“等等”刚刚还在放声大笑的我被她严肃的语气给打断,“怎么了?”我疑惑出声“啥事啊?”“你那边怎么有奇怪的声音?”“?”我把手机拿离耳朵,仔细听了起来,有一阵滋滋的电流声……啊,是我的手机发出来的,我朋友突然把我挂断了,什么鬼?
“窟噜窟噜”思索中的我马上又听到了一阵声响,这又是什么声音啊?满脸问号的我转身一瞧,在那巷口路灯下的东西,让我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的声音,一片暗淡中唯一的光圈中央,是一个趴着的女人——不,那不是人!她没有下半身!身后还在不断流出她的血液和内脏,又黑又长的头发四面八方地贴在地面上,遮住了她的脸,但不知怎的,我好像能看清那双怨毒的眼睛。
那一瞬间,我的手机铃声响起——我朋友的来电,我才回过神来,往反方向逃去,那个东西也像反应过来一样,向这边快速移动,咕噜咕噜的肉块蠕动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了,“天啊,救命啊!有一个很高的怪物在跟着我!”还没等我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了朋友的尖叫声,“你说什么,可是我这边……滋滋……喂?”不知为什么,电话又陷入一段卡顿,但没过一会又回归了正常,不过里面传出的不在是我朋友的声音了,是一段毫无感情,冰冷的女声“别挣扎了,你今天一定会死在这里。”那段女声随即又开始发出阴森恐怖的怪笑,音调从低沉到尖锐,好像抑制不住自己的欣喜似的。
“住嘴,烦死了!”我一把挂断了电话,可那个女声却依旧能从手机里传来“去死吧”“你不会以为你能逃吧”又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嘲笑声和咒骂声,不过我无暇顾及,已经能看到前方的出口了,那里的灯火比较明亮,有几个行人的身形从出口掠过,我不敢回头,只能听到身后嗖嗖的风和肢体扭曲爬行的声音越来越近,而我体力快不支了……怕是离我只剩不到五十米了,照这个速度她马上就会抓到我的……“啊!”还没想多久,一阵巨大的拉力从脚踝处袭来,我扑通迎面摔在了地面上,但我顾不得疼痛,抬头往后看,我看清了那个东西正紧抓着我的脚踝,于此同时,电话里传出的女声停止了狂笑,又恢复了冰冷。
“抓,到,你,了。”她像是宣布自己的胜利一般不再发出任何动静,只剩那个抓着我脚的东西,急切地要拖着我往黑暗处去。
不……不!我要死了!不要啊!极大的恐惧感席卷而来,而我的喉咙像是被头发勒住一般再发不出一点声音,脚也完全动弹不得,只能用手指甲死死抠住地面,却也完全阻挡不了那个东西的速度,我几乎是半身都要没入黑暗中了,我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你怎么了?!”一个粗犷的男声响起,我讶异睁开眼,原来是一个路人骑着电动车路过,我一瞧,我就除了头以外的部分都已经淹入了巷道无尽的黑暗里,像是它们已经被啃食掉了一样,我急忙起身,完好无损,我得救了!我又喜又怕,赶忙朝出口奔去,只剩那个路人一脸疑惑地看着我的背影。
“喂你听说了吗?前天晚上车库里死了个保安……早上换班没找到人去看才发现被人杀了……”女性职员端着咖啡靠在茶水间门上,耸着肩膀聊着早上挤电梯听到的只言片语。
“猝死的吧?警车都没来,怎么可能啦,最近晚上都在加班,我们回去了保安还在车库里巡逻,哪可能出事。”
“没呢……听说死的很……嘘,刘胖和匆哥过来了,快走快走!”
“刘主任,我们不要封建迷信吧……感觉会是骗子……”
穿着深色西装的高个子助理抱着文件速记着什么东西跟着胖胖的区域主任走,看着日程表下一步目标小声挣扎着。
胖主任转过身子挺了挺肚子,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下属语重心长地说着:“小胡啊,你们年轻人就是对这个世界没敬畏,世界上真的存在什么我们看不见的鬼神,要小心啊。”
主任坐回了自己的老板椅,有点耗损的椅子发出了像是回应他那句敬畏的嘎吱声。
“交代给你的信写好了吗?中午前要发过去,那些人收到消息很快的,要有礼貌。”
“嗯……主任,内容大概就是这样的,等下就去写成文档。”助理看着自己手里字迹飞舞的草稿想了想反正是封建迷信应该没问题,递过去得到了上司的肯定之后放下东西低着头溜回工位去。
工位要比去办公室路上的茶水间热闹多了,旋着座椅的同事们稍稍聚集了点,侧着头聊着发酵了一天的“八卦”,等到主任助理回来之后才稍微安静了一点。
“哥,刘胖喊你干啥啊?”和助理比较熟的一个人滑着椅子溜到了他的工位上撞着肩膀,“刚刚对面组说听到刘胖喊你写信,有什么动静吗?和前天的事情有关?”
被喊做哥的人苦笑着挥挥手挡住了靠过来的同事照着主任给的名片输入了一个叫做“道止”的网站。
弹出的窗口黑底黄字红边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网站,边上是看不懂的鬼画符做装饰,就连光标指针都被做成了桃木剑的样子,只留下正中间的窗口有几个不同标志的选择。
“哇,你原来信这个啊,我看错你了令狐匆!原来你是这么迷信的人,你这是要在奇怪的网站上写刘胖名字暗杀刘胖吗?”
“刘主任的任务罢了……”被叫做令狐匆的助理和同事开了个不好笑的过气玩笑,敲着笔记本说,“看,刘主任给的,说是能在这里请个……嗯……道长吗?来看看,担心大家害怕车库里有‘脏东西’毕竟最近下班蛮晚的。”
“哎呀谁信这些啊,不过没想到刘胖那么好,我要快点把这份资料写完给刘胖去审核,让我们最吼的刘主任沉浸在工作的海洋之中!”
说着骚话的同事踢着地板滑椅子回位置上去了,令狐匆有了片刻安静在“道止”上找到了登录按钮,输入了刘主任的账号密码开始看页面正中间的标志。
排在第一的图标是一朵透着些白色的昙花,桃木剑移上去点了两下显示余额不足请充值预约,令狐匆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开始顺着顺序往下点,跳了三四次余额不足之后桃木剑点在了一只深青色燕子身上。
[请问是否确定从燕家预约?]
“还是世家啊……算了,应该没什么事情,毕竟是我先知道……”
桃木剑斩开了“确定”的符纸图标,破开的符纸燃烧起来变成了一卷打开了的卷轴,灰色的字体提示着请在这里填写联系方式和联系地址,令狐匆把写字楼的地址和前台电话写上之后再确认,卷轴又像丢进火焰里燃烧成灰了。
“动画做的不错。”
上午的工作对于令狐匆来说没什么,无非是整合文件处理日程,今天加上了个请人做法,下午才是繁忙的时候,刘主任的会议和视频会议错开时间只有三十分钟,整理好会议的笔记马上要给刘主任送上视频会议他需要的文件,备份、打印、冲进办公室一气呵成,顺便还给刘主任满上了一杯他最喜欢的普洱,然后轻轻带上门回去工作。
下午落地窗隔着百叶窗照进来的阳光让整个办公室的气氛悠闲起来,处理事情差不多的同事三三两两聚头分享零食,就连令狐匆也分到了一些。
其实令狐匆助理的身份在职员身边本应该很尴尬,28岁的助理听起来就很像是内卷职员想办法上位脱掉助理帽子往行政走,可奈何他性格真的很好,不摆架子不打小报告,安抚大家情绪,还一起加班,有时候甚至还会帮这些偷懒的家伙做一下工作让对方准点下班,就连工位他也自己选了一个位置不那么舒服但是离大家最远的地方。
所以不管是新老员工都开始喊着匆哥、匆哥的,只有刘主任好像因为令狐发音对他来说拗口,特别喜欢喊小胡、小胡的,直接给人改了个姓。
因为前天车库的事情哪怕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接到了群发的消息,近期不准加班,最晚也要六点三十前离开大楼,乐坏了大办公室里的年轻人们,只有某一个小组哀嚎着“明明再给两个晚上就能完成了下周就不用再做这个项目了!为什么啊——!”被强制打卡离开他们心爱的电脑。
令狐匆留到了最后,稍微有点强迫症的他不想把事情留到第二天去完成,而且也担心第二天早上那个所谓的“燕家”会来什么人,刘主任必然是会让他去接待的。
离六点半还差十五分钟,想着差不多的他突然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关掉一半灯的办公室并没有那么暗,只是夕阳的橙红色透过窗户照进来反而显得阴气森森。
“唔……还有人吗?匆哥你还在吗?”女孩子有些颤抖的声音从隔壁组传过来,“匆哥?没人了吗……呜……”
“在呢在呢,是C组的小楚吗?你怎么没下班直接走?”
被叫做小楚的姑娘和令狐匆解释是项目里由她负责的环节需要核对,和同事说着二十分钟就好的她结果一抬头过去了四十分钟了,看着A组这边还亮着灯在想是不是他还在这,想要人陪着去车库取她的电动车。
老好人陪着姑娘一路电梯无话,两个人拿着手机回回消息就到了负二楼,所幸小楚的电动车停在比较靠近出口的位置,没几分钟就能出去了,但是等她打算邀请令狐匆和她一起出去的时候看到了慌忙翻找口袋的匆哥。
“抱歉我的U盘好像掉在电梯那边了,小楚你先回去吧,我去找一下就走。”
“可是公司规定……”
“没事的,几分钟不耽误时间的。”
“那……那匆哥你注意安全!小心一点,我听到有说咱们车库有脏东西……”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就不要封建迷信了,我没事的,你先回去吧!”
看着小楚扣上安全帽骑车扬长而去的令狐匆轻轻笑了起来,双手插兜往和电梯完全相反的地方走过去,地下车库的灯忽明忽暗照得他的影子模糊扭曲看不出人形的。
而他不知道的是离开的小楚看到有个背着长条物品的短发身影往写字楼的车库入口走去。
皮鞋的声音停在了深处,这片角落里仿佛冒着黑色雾气,许多猩红目光的老鼠叽叽喳喳围成一团,安全出口指示灯的绿光照在这些老鼠身上,印出大大小小佝偻着背的人影在灰墙上。
“你们最好这两天赶紧走,楼上这次请人来处理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早点离开比较安全。”
“多谢令狐大人!”
地下车库门口
小楚离开时看到的人影站在道闸前,这人皱着眉头看着车库深处。
“这里面有动物的臭味……”
西行后志企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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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像新打的棉花被一样盖住了土地上的血污,目光所及白皑皑的一片里不知道藏住了多少人的泪水,流血流泪的守护在这冬日里终究是结束了,罹难的人活在记忆里,活着的人奔波在重建上。
好在对于劳苦百姓来说没什么大事比得过春耕秋收,再疼再伤也比不过吃饱穿暖的事重要,不少人看着雪想着,这雪水浸入土地里也许能给来年带个好收成。
小狐院里那几棵胡桃木光秃秃的,点着几丛雪花,和白毛狐狸一样,唯唯诺诺的。
燕辞歌留在厅堂里养伤,行尸抓伤的手臂还有些漆黑腐肉没剔除,只能等长出些肉芽又剔掉些。
这估摸着刚及碧玉年华的小道长对着自己手臂就是一刀,姑娘家家的娇软性子一点没生在她身上,仿佛出生就和那石头一样动手干脆利落,看得门外回来的令狐匆牙酸垂耳。
他把早上干活结的物资丢在地上,蹦着进去嚷嚷:“没上麻药你就不怕疼吗!”
“是死肉。”那声音淡淡的,好像剔的是畜牧的血肉一样无所谓。
好嘛,狐心当成驴肝肺,她实在是不懂旁人的关心为何物,之前落在脸上的泪水就像是难得一见的昙花一般。
黑发的青年从取暖的火炉边提起一直温着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脏兮兮的手套被他丢在椅子上,双手用指尖捧着小小的翠绿茶杯汲取着这散发香气的温暖。
燕辞歌瞟了一眼他,发现了手心手背都带了不少伤口,她问:“你手怎么了?”
就算是询问中也好像不太关心令狐匆一样,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之后又开始对自己的手臂下刀。
乌黑的烂肉被小刀剔掉,那点腐肉星子被她刮在刀上伸进炭火里,难闻的味道噼啪刚爆开又马上被桌上放着的火云符点燃成灰。
令狐匆松开茶杯看着自己的手,上下翻转又虚抓了几下,然后才笑笑回答她。
“没事,帮那菜贩阿伯搭棚子不小心摔倒了划了一下,洗过了。”
燕辞歌眯了眯眼睛,又安静听他叨叨说着上午帮忙的琐事。
什么给人帮忙搬东西撞到了马车好险没把货压坏,什么帮人送衣服被褥结果自己被松树泼了一头雪,还有那被走失的女童抓住衣服哭着喊叔叔又火急火燎在难民中找她家人。
狐狸说得轻松有趣,趴桌上烤着火,嘴里碎碎说着还好大家看他面善又勤快,不然家都不能回。说起好笑的地方那双如蜜琥珀的桃花眼都笑弯了,只有看见他身上才知道这人半晌就落得如此狼狈。
细碎刘海贴着额头半干半湿,马尾尖湿漉漉地扫在外褂上,衣摆裤腿全是雪泥干了的斑驳。
就连那双堪比女人一样漂亮的手上也是被冷水泡白了边的刺眼红痕。
她看着狼狈的狐狸,有些杂乱不适的想法不知道怎么出现在燕辞歌心里,像猫抓一样挠得她烦躁。
白瓷瓶被她几乎是用砸的力道放在令狐匆面前,嘴里也是严肃生硬的命令,她道:“上药。”
“诶我是妖,不要浪费药呀,明天就好了!”
“碍眼。”
“啊?”
不知道自己是在生气的小道士离开了厅堂,走到院子里去透透气。
她手上那几道伤口划开了好几次了,估摸着没办法恢复好,再怎么样也会留下狰狞的疤痕。她无所谓,绷带护腕一绑谁也看不见。
但是伤在令狐匆手上会让她焦躁,就好像是画符时被打断没办法一笔勾完那点朱砂。
“令狐匆。”她轻念了一句,知道那双耳朵听得见。
果不其然厅堂里传来清朗雀跃的一声答应。
“诶!”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帮忙。”
“那不成,你伤这么严重,我们五大三粗的,帮忙都干的是体力活。”
小道士倒是被这句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她回头看着厅堂门口给自己上药的妖,小雪飘落模糊了人的视线。
摇摇晃晃的狐狸清秀的脸上是漂亮的桃花眼,要不是挂着那显得软软弱弱八字眉,他换上书生长衫也能说得上英英玉立。
实在是和五大三粗沾不上一粒米。
“三天就行。”
“嗯!”令狐匆应得快,但也不傻,虚与委蛇地敷衍她,“三天后找大夫给你看看,好了再说。”
不枉费十六年间不断受伤对自己有足够的了解,燕辞歌说三天就三天,手臂的抓痕都恢复了,除了碍眼的疤。
她倒是无谓,只是聒噪的狐狸缠着大夫问有没有什么去疤的药啊,她还只是个小姑娘云云。
最后给老大夫念得吹胡瞪眼,挥墨甩下一个方子,说下次别找我了之后飞快离去。
伤好了就该干活了,忙碌重建的人们像是工蚁,小小的,一群一群一簇一簇,在年关的寒冬里抱团取暖,修补自己的蚁穴,只为了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
冬去春来,长安城似乎逐渐恢复正常,如絮的白雪化成水滋润着这重获安宁的土地。
小狐院的胡桃木发芽了,嫩绿的叶片装点着冷冷清清的小院。
令狐匆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家常小菜走进厅堂,花满堂少见的以男身出现,抱着封着红纸的深色酒坛坐在桌边。嘴角咧开到脸颊,非人非狐,眯着眼又诡异又慵懒。
“小酌小酌,好酒好菜好日子呀。”
三人围着吃饭,桌上的小火炉摇曳着点点火光,温着杯里的烧春,八仙桌上飘着温暖的菜香和撩人酒香。
一人二妖和谐得不像话。
酒足饭饱后,令狐匆把喝醉了的花满堂扛去别院,回来就看到坐在石桌前的燕辞歌在发呆。
她盯着胡桃木上的新芽看了一会儿,直到令狐匆被夜里的北风吹得打了个不懂气氛的喷嚏才回过头来。
“开春了。”
“对啊,胡桃树发芽了。”狐狸看着自己的树傻乐,他可喜欢这几棵树了,亲手从苗苗时栽下去的,“我跟你说,它年中开花可好看了,秋收前还能收到果子,核桃很好吃,还能做糕点。”
“我要走了。”
离别的话语很轻,被风一吹就散,像是没出现过一样。
令狐匆此刻只恨自己听力那么好,想听的不想听的都跑进耳朵里。
“嗯……呃……啊……也是……”平时圆滑的话语在这时候一句都说不出来,尴尬让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你们游方道士……是要到处走走,多见识也好!”
“嗯,我去收拾行囊了。”燕辞歌起身,腰间挂的香囊球在令狐匆眼前晃荡了一下,“这段时间多谢照顾了。”
令狐匆没回答她,也不知道回答什么 燕辞歌也没期待他的回答,背对着他回了房。
也许降妖除魔的道士和为非作歹的妖物背道而驰才是正确的,只是一段时间合作罢了,为的也只是普通人的安宁。
隔天一早,天有雨水,燕辞歌拎着她根本没几样东西的行囊,撑着方便好用的八卦伞遮着身形走出小院。
小狐院门口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令狐二字被风霜磨砺得有些模糊,燕辞歌驻足看了眼,准备像那个家伙一样不辞而别。
院子里传来的哐当响声拽住了她,只见令狐匆绑着个行囊跌跌撞撞跑出来,见到她时还被门槛石绊倒摔了个狐啃泥。
他撑起身子露出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不是我的笑容对着燕辞歌说道:“等等!等等!劳驾,小道长,借个伞呗,我去洛阳城。”
初见时的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夹杂着一些令人难以捉摸的情绪。
燕辞歌闭了闭眼,字正腔圆。
“我不去。”
“哎呀这不重要,可以先去你想去的地方,然后借我伞去洛阳。”
“八卦伞不外借。”
“那你我同行。”
“……你这是死缠烂打?”
“哪能啊!”狐狸笑着挤进了伞下,不大的八卦伞下面比肩继踵,有狐笑声轻松,“你可是有求必应的小道长,我是没伞有要出远门的可怜‘人’,你说呢。”
青年清新俊逸,又摆着一副乖巧的笑容,让燕辞歌咽下了拒绝的话。
“走吧。”
“好!小道长我帮你拿东西!”
小狐院没了狐,白狐妖也不是妖,小道长也不是道长,只有落了锁的院落和同行的二人。
到底会不会去洛阳呢,燕辞歌不清楚,令狐匆也不确定,只是一起的话,这人世间如此之大去哪都行。
西行后志企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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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匆跑了,八仙桌上丢了一堆散发药草清香的白润瓷瓶,一句话也没留,像那山间野狐狸一样夹着尾巴溜走了。
留她独自养伤这几日住在别院的黑狐表兄花满堂倒是来露了个脸,难得今晚身上没飘着酒香。
黑漆漆的桃花眼在屋内扫了一圈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女子样貌的他拈着衣袖顶着燕辞歌平静冷漠的双眼笑了许久。
他夹着嗓子说:“小丫头,他被他自己吓跑啦!”
燕辞歌不语,目光掠过竖起的黑色狐耳之后便给自己手上换药。
“哎呦呦……”黑狐狸绕着桌子转了两圈,看着小道士手上的伤咂咂嘴,“啧啧啧,小葱那怂包还能下这么重的手啊?”
“不是他。”燕辞歌抿抿嘴唇驳了一嘴。
手臂上的伤确实不是倒霉狐狸能够做到的,绷带缠绕下的伤口就算撒了厚厚一层金疮药也透露着尸腐气息。
花满堂凑近嗅了嗅,漂亮的眉毛蹙起,晕着朱红的指甲尖点在燕辞歌手腕上,语气不善地说着:“你遇到那些玩意了?”
“……与你无关。”
“说实话!小丫头,你要是出事了我那傻弟弟得疯了去!”
“他早走了!”燕辞歌脚尖踢倒花满堂单膝压着的圆凳,借着对方失去平衡那一下抽走了自己的手,“再说了我出事与他有何关系!”
“嘿,你们俩之间的事我就插手——”
花满堂一卷身上黑色的琵琶袖作势就要和燕辞歌打起来,刚踢开脚边凳子时就被推门而入的人打断。
“燕道长!燕道长!不好了!”
推门的男人被圆凳绊倒连滚带爬骨碌碌扑在燕辞歌面前,披头散发,身上朴素的短打也是一片血污。
“燕道长!行尸!!行尸又聚集了!!”
听闻此事的燕辞歌胡乱扎起绷带,牙咬着尖端打了个结,起身看了眼花满堂。
身着袄裙的美女狐狸遮着脸变成了短衫老者,那人佝偻着背假意咳嗽了几声幽幽地说:“别看我,和那傻小子不一样,我可是吃人的混蛋妖怪,现在只是个可怜的老人家,行不得打打杀杀咯。”
小道长甚至连嗤声都不屑留给他,抓住放在墙边的八卦伞夺门而出。
她不需要那城门口的茶棚贩夫指路,行尸汇聚的地方是哪她清清楚楚,身上的伤也是因为令狐匆离开那日小狐院闯进了几个和他相识的逃难人求助,她出手之后被伤到的。
正气凛然的小燕道长放不下苦命人,安抚了受伤的几人之后便冲出去协助疏散,没想到正巧遇到了眼熟的耀天京的人,几人合计了一下互相安排了区域就开始为了救人而奔波。
她尽力护了几日,被污染的行尸只多不少,熙熙攘攘的人群充斥着绝望和痛苦,无为的平民百姓哪能抵御这种事情?
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皇室动荡不安,渺小的民众更加难以自保。
守护自己家人的百姓扛着锄头镰刀锅碗瓢盆,伴着侠义之士和些许不计报酬的耀天京从属冲散行尸,想在这城墙脚下闯出一条逃生路。
没想到突围几日只换来小半日安宁,也仅仅只够燕辞歌喘息一会儿包扎一下伤口。
等到她再来时幸存者的哭喊声像是利剑刺破黑暗的天空,魔气侵蚀,让人满眼是触目惊心的红。
四周全是死人,完整的、残缺的、碎烂的混在一起,杀红了眼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打中的是死人还是行尸。
肉块被击打的沉闷响声和悲鸣哭喊交织在一起,也许这就是炼狱的样子。
布鞋浸了血水,传来毛骨悚然的阴寒,燕辞歌从震惊中醒过来,试探的脚步转变成奔跑。
灵敏躲过砸过来的几斧头,她从衣襟里掏出一叠宁神符,大哥留给她的只有这些存货了。
不知道能有多少作用,也不是可以取舍的时候,黄纸朱砂被她贴在近身的几人身上,陡然燃起一簇火焰化成白灰放倒了那几人。
“不够……还不够……”
燕辞歌黯然,红眸沉了沉。想带着大家逃走只有这点宁神符不够,不够她把被魔气侵蚀了的疯狂百姓放倒,除非她下死手……
手掌紧紧握住,指节都泛起挣扎的白,然后又被放开,一瞬间脱力的虚弱让她晃了晃,她不想选择最后一步的……但是背后还有啜泣的普通人啊……
“对不起。”八卦伞撑起,黄符悬空翻飞,燕辞歌的眼角泛红,好像落下了什么晶莹的东西,又在这风中消散。
“小燕!”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然后是一抹白闯进视线里。
令狐匆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半拥着燕辞歌阻拦她的前进。
“对不起我来晚了!没事的你不会伤害他们的!”这段时间的接触让他懂了一些她,对待恶时英勇的燕辞歌会毫不留手,但是对上无辜被害的人来说,这是她怎么也狠不下心的对手。
狐狸和她面对面,一人对入魔人,一狐对行尸,她在哀嚎里听见无比悦耳的声音说:“人我来,行尸你去?”
诧异的表情出现在燕辞歌脸上,她甩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突然愤怒起来,还嫌她不够麻烦吗。
“你来做什么! 你又想入魔吗!”
令狐匆紧握住她的手,他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如果不是比她的要大上些,抓着她那带着伤痕和茧子的手还不知道谁是男的谁是女的。
他从不会怪她脾气木楞古怪说话冷酷刻薄,他只是握着那双带着血污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不会的!不会的!我可以控制了,而且我只是用能力让那些人晕倒,不会见血的!你信信我吧!就像之前一样!”
令狐匆丢下这句话就害羞似的撒开了燕辞歌的手,跑向自相残杀的人群里。
这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完整地露出本体,接近十尺的六尾白狐优雅美丽,在尸山血海里奔跑跳跃不沾染一丝脏污。
他们俩像是默契的双手一样,单独一只手做不到什么,但是一起就能解决两边的问题。
入魔发狂的人被一股妖气弄晕,行尸被暴戾的符咒击破,看似困难又无望的事情被他俩解决了一大半,剩下的部分则被还有气力的人给分走了。
城墙下点起小撮篝火取暖,受伤的人按伤情严重排着队让被护在最后的医师治疗,安静,但并不死气沉沉,似乎是已经知道可以逃生,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这夜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色似乎是最暗的时候,昏昏沉沉幽暗无比。
远离人群的树林里,令狐匆还维持着白狐样子,枕着爪子趴在地上,黄金色的眸子倒映着身侧包扎伤口的少女。
“小燕……要不要我帮你包?”
“不要。”
“那我给你去拿点药?我跑得很快!”
“不用。”
“那我带你回城里你洗洗?”
“不必。”
“……”
倒霉狐狸比受了伤还颓废,头已经低伏到了地上,前爪盖住他的眼角,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噜呜咽声,像是被主人遗弃了的流浪犬一般周身散发着难过和可怜的气息。
燕辞歌看了他一眼,身体挪动了下,向后靠了靠,小半边身子埋进了雪白温暖的长毛中。
狐狸依旧盖着自己的脸,只是巨大柔软的六条尾巴不安分了起来,晃了晃停在半空中,然后像是豁出去了一样温柔盖住靠着自己的少女。
“令狐匆,我信你,但是我没原谅你。你的不辞而别和你的烂摊子让我差点违背了师父教我的信念。还有,花满堂他也气我。天快亮了,只是很冷我才接受你这么做的,听明白了吗?”
令狐匆没回答燕辞歌,只是弯了弯身体,把她圈得更紧了,像是手掌轻轻握在一起,把正直又温柔的少女保护在白茫茫之中,只留了个看得见星星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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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原遭难了,万魔肆虐烈火焚田。原本那安宁平和的百姓面露哀容,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长安那繁华的街道上如幽魂一般游走着寻找自己失散家人的流民,哀凄、唏嘘。
在那小狐院居住的燕辞歌伤早已恢复如初,骨子里的侠义心让她耐不住被当成伤员休养,背着那除了话多毫无威胁的狐狸翻出围墙想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目之所及街外和那被一丝妖力笼罩的小院截然不同,郁郁葱葱的小院和凄惨落魄的长安街像是两幅画割裂了她的眼,空中弥漫着枯槁的魔气令人难受不适,捏着八卦伞的手指因为逐渐用力泛起冰冷的青白色。
“这边走、这边走,大爷大妈排一排,都有的,我们耀天京说话算话,乡亲父老们安心啊!安心!”
她看着街边一些挂着耀天京标识的小摊排着长队,不同的人或者散发着一丝妖气的妖派发着些许银子和干粮有序安置这些无家可归的人。
“耀天京……?”燕辞歌小心绕开着散发淡淡绝望气息的队伍,“那家伙也会在这吧?”
河边街上庙会见过的游船满是要离京的伤员,船夫撑着船慢悠悠离开了港口,燕辞歌在疏散的人群里看着了衣摆袖口沾上血迹令狐匆。
那狐狸毫无自觉,甚至用袖口擦了擦脑门上豆粒大的汗,伤员渗出的血迹落在他的脸上,脏兮兮的脸落上了一抹红显得又蠢又妖。
燕辞歌好看的眉毛见此瞬间皱了起来,错开人群冲过去抓着狐狸的衣襟给人揪了过来,抓着就往小院的方向走。
“你是不是傻!”燕辞歌回头盯着那双散发着愚蠢不自知和你干什么莫名其妙气息的琥珀眸子破口大骂,“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敢沾血!”
“我说过我不是那种妖……而且这种事情没事的,我有分寸。”
令狐匆大步跟上她的速度,对着回望的她露出明媚的笑容,鼻尖冒着晶莹剔透的汗珠,在这灰暗的心情下透出一丝妖冶的光。
燕辞歌想说的话被这笑容堵在了喉咙里,脑子里的担忧和愤恼化成了这狐狸怪好看的,然后就看着额角那些汗珠混着血液落在了他的嘴角,再被这毫无自觉的蠢妖精侧着头在肩上一蹭。
汗水是擦掉了,但是血也留在嘴唇上了。
“你!”师父教授的知识里每一份都告诫过妖不能食人血,沾血即失控。她没见过到底如何失控,毕竟食人的妖在遇见的第一眼就会被她收掉,所以这自诩清白的狐狸精究竟会如何失控她无法得知,她只知道这泛着死灰魔气的时候这狐狸再能自控也可能会出事。
“嗯?”令狐匆完全不知道燕辞歌在气什么,跟着那紧紧扣住自己的手走着,她小跑,他跨步,一前一后回到了小狐院里。
“令狐匆,你没事?”
红眸子从恼转忧,小道长恨不得掏出一沓黄符纸给他贴上,绕着这黑变白的狐狸左三圈右三圈从头看到脚。
“我能有什么……”
令狐匆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并不喜欢在燕辞歌面前露出非人的一面每每见面都是黑发青年的样子,可是现在垂落的额发落在他眼里是模糊的一片雪白。
就连耳朵也能自由地抖动起来,身后也能感觉到尾巴有些烦躁的扫动着。
“我……感觉不对。”他那喃喃细语难以被听见。
“有地方不适吗?”
她细看才能发现,狐狸精那在本族里不说足够俊美但是算得上温润如玉的脸孔因为唇上浅淡的血迹显得有一丝妖媚,就连那平时苦兮兮的下垂眉毛也不屑地挑起了一边。
柔软的琥珀眸子变成冰冷的金色,瞳孔都兽化如针般尖细。
几个呼吸之后燕辞歌还是没得到什么回答,只看到那尾巴朝自己卷了过来,狐狸凑近了几步轻轻说:“我没什么不适的。”
令狐匆逾越地动起手来,指尖伸出的利爪轻轻划开了燕辞歌衣襟的盘扣。
小道长看着变样的狐狸毛骨悚然,这绝对不是她平时见过的软弱家伙,平时的令狐匆断然不敢如此接触她,多看几眼都像是要了他命一样害羞不自在。这绝不是他,燕辞歌这么想着,身后捏着伞的手随时准备扬起,但是在她动手的前一刻居然被令狐匆擒住了双手。
男人,或者说是雄性动物,即使每次都说着我打不过你这种话,可是令狐匆也是千年的妖,一只手像是石铐一样捏住了燕辞歌高举的双腕,另一只手则是屈指轻轻搔过脖颈感受那白皙纤细上跃动的脉搏。
沾着血色的唇贴上了白皙的肌肤,令狐匆在燕辞歌的颈窝露出她看不见的诡异笑容,然后张开嘴,锋利的牙齿厮磨着皮肤下鲜活的脉络。
“唔——!”
能让那受到见骨的伤都闭嘴不语的燕辞歌发出凄厉的惨叫证明这一口着实下得狠。
涓涓鲜血顺着令狐匆的下颚滴落,在石板上溅出几朵鲜红的小花,而那狐狸脑子里已经是一团灰雾,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唇齿亲吻着伤口,舌头还舔舐着渗出的血这一刻他只觉得眼前这少女无比甜美,符火和檀香的气息像是毒药一样引诱着他放纵自己。
好想抱紧,好想吃掉。
“令狐……匆!”小燕道长哪里受过这种气,在一寸寸收紧的力度下屈膝朝他腹部踢去,转手扭着八卦伞砸向他的手腕,分开了拥着的两人。
左手捂住不断流血的肩颈,燕辞歌咬牙切齿,“给我清醒一点!你这是魔障!是心魔!”
“呵……”白发狐妖轻轻抹开下巴上的血,鲜红把白色染得又妖又狂,他笑弯了的金色眸子涌动着一抹暗色,声音傲慢又慵懒,“哪有什么魔障心魔,我可是妖!”
“你疯了!是谁说自己绝对不会伤人的!”
“小燕道长,你最近太松懈了。我可是妖……从灵识诞生起就注定会伤人的妖。”
白发被血染红,胸口也是一片深色,令狐匆的笑容凶厉又凄惨,被这鲜亮的院子印得无比灰暗。
燕辞歌厌透了令狐匆现在这个样子,一面残忍伤人,一面又把自己当受害者情凄意切,和平日里为芝麻大小事奔波的倒霉狐狸截然不同。
八卦伞撑开抛向白狐遮挡住了他的视线,等到黑伞落地时她已闪身至那令狐匆身后,高踢起的腿作势从肩头砸下,又被反身回击的他抓住脚腕。
拧过身子劈了个竖一马用空出的右拳朝那阴笑着的面门揍去,结果着狐狸像是开了窍一样用手掌轻松挡住,锋利的兽甲刮擦着燕辞歌手背,令她酥麻不适浑身冒鸡皮疙瘩。
舌头舔了舔嘴唇,他回味了一下燕辞歌的血,温热鲜活又痛苦的腥甜味道实在是难以忘记。
“我没想过人血是这种味道。”狐狸的声音低沉嘶哑,贴着燕辞歌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废话,你从来就没想过伤人!”燕辞歌有些无语,不管是正常的令狐匆还是现在这样的令狐匆都怪怪的不爱听人话,有什么话直说不好吗,非要拐着弯让人猜,谁爱猜啊!
被认真信任震惊了一小会,令狐匆眨了眨眼睛,刚有些欣喜的气息冒出来之后又被灰雾压了下去,他垂着眼帘纯白的睫毛像是扇子一样挡住了能投进去的光。
“但,我伤了你。”
恼了,小道长恼了,从来没人这么抓着她贴着她还压制着她,然后说一些难懂的车轱辘废话,她真的很焦躁也很反感。
燕辞歌踮脚一跃,光洁的额头撞向了令狐匆的鼻子,吃痛的狐狸松开了她捂住开始滴血的鼻子,被借着这力的小道长扑倒在地。
骑在他身上的燕辞歌没再管肩上的伤,朝着那露出恶心笑容的嘴角就是一拳,她太不爽这种不屑笑容了,和这张脸一点也不搭。
“听着!蠢狐狸精!”
一句一顿、一顿一拳、一拳一呵。
“混蛋狐妖!
救人的是你!
助人的是你!
干杂活的也是你!
祈愿的是你!
祈福的是你!
盼人好运的还是你!”
她拔下了腰带上的银香囊,被挂上小铃铛的香囊球在她手里抖落时发出了清脆的叮当响,然后被握住绳子落在了令狐匆眼前。
“睁开你心里的眼睛看看!你心里到底在怕什么!”
或许是太疼了,家族出事之后从未流过眼泪的燕辞歌此刻眼眶泛红蕴起了水雾,温热的眼泪滴落在令狐匆的脸上,她死死盯着那失去光华黯淡的眼睛。
她轻轻说:“……你现在是好妖。”
不知是一直注视他做杂事的燕辞歌含着晶莹泪水的呵斥,还是那摇晃在鼻尖叮铃的香囊球里散逸的丝丝檀香味,冰冷的金色眸子终于放进了一丝阳光,那不屑又凶厉的表情渐渐软化,在目光聚焦到身上那人肩颈处齿痕之后露出了破碎难堪又伤心的表情,最后甚至没用地哭了起来。
“小燕……对不起……对不起……”
沙哑的声音卷着呜咽,令狐匆不敢动她,躺在院里的青石板上任由自己被她抓着,没出息地哭着。
西行后志企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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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会总会吸引无数的人去游玩,小吃、花灯,还有那难得出门的深闺大小姐们也能趁着灯火和夜色在这日子里感受些新鲜玩意儿。
燕辞歌就在这人群里,皱着眉的她显然不想出现在这人挤人的潮水里,只不过那个家伙强烈要求一定要陪他一起,所以才离开院子。
“喏,糖葫芦。”
一串糖葫芦伸到了燕辞歌面前,她再一次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
“给我?”令狐匆着实能让她感觉到困惑,每次都不知道那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狐妖到底在想什么,有时候硬气得不行,有时候甚至哭哭啼啼。
“呃……你、你收下吧,挺好吃的。”狐狸哪好意思说这是给人小姑娘看光了的道歉。
红糖裹着的糖葫芦确实好吃,酸甜可口,还撒了些白芝麻又香又漂亮,燕辞歌拿着这个跟着令狐匆在人群里游走,虽然这狐狸弱到她觉得自己能一拳放倒他,可是此刻他在人前给她挡出那么一丝空隙,让燕辞歌能够方便吃着糖葫芦。
如果不算记这中间令狐匆倒霉的次数那确实还不错。
“狐狸……”
“小道长……”狐狸回头盯着那沾了糖衣的嘴角,“说过很多次了不要用本体叫我,这样不友善,而且我化形成这样就是为了伪装成人类的。”
白皙修长好似女人的手贴上了燕辞歌的脸,在她还没来得及松开糖葫芦揍人的时候一沾即走。
“弄脏了,小道长你怎么吃个东西也和孩童一样弄脸上了?”
“你!”
干燥温热的爪子抓住了她的手,狐狸头也不回拉着她就往人群外跑,边跑还边念着:“等下我表哥会来,他也是狐妖,小道长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我表哥也是好妖,就是喜欢捉弄人而已。”
“放开我!”她不舍得浪费还剩好几颗的糖葫芦去丢了揍这臭妖怪,待到冲出人群之后她柳眉一竖被抓着的手用力起来拽停了跑着的家伙,“令狐匆!”
“砰!”
青石板确实比较硬,摔在地上的狐狸半天捂着后腰动不了,哎呦哎呦在地上蠕动着。
燕辞歌倒没一丝懊悔心情,妖怪皮糙肉厚的摔一下又如何,她咬下了一颗糖葫芦叉着腰低头看着脚边的令狐匆低喝道:“你要干什么至少要给我说清楚!”
“我不是……哎……唉!”
正当她打算拉起这倒霉狐狸的时候,眼角飘过一片红,阴戚戚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哪来的人类还敢欺负狐狸精啊?小姑娘,胆量不错呀……”
“哼!”手指夹着两张衣襟里摸出来的黄符,燕辞歌作势要打,“一身狐狸味都飘出来了还敢装神弄鬼!”
红衣狐狸也伸长了指甲架在燕辞歌肩上,只要轻轻一划就能把这白嫩的皮肤给划破。
令狐匆发现大事不好,在地上一滚跃起来挡在二者之间:“表哥!这是我和你说过的小道长!”
“小道长,这是我黑狐表哥花满堂,你身上的伤还需要我表哥那几味药,收手吧……”
“哦?”花满堂看着抿嘴收起符咒的燕辞歌轻轻笑了笑,“小丫头年纪小小本领不错嘛……也和小葱一样叫我表哥吧,你这伤不出三日就能好。”
“不要。”
花满堂果断被拒绝了也不恼,另一只手拎着的花灯往面前一挡。
“还是说……”沉稳的男人声变成尖细好听点女声,五官也在灯下变得柔和妩媚起来,“还是说这位小道长想叫人家……姐姐呢?”
狐妖通化形燕辞歌是清楚,但是这几日见令狐匆也只是由黑变白由白变黑,偶尔抖着耳朵出现在自己面前,这由男变女好生吓了她一跳,不自觉就站到了令狐匆的身后。
“小花表哥……”白狐狸似乎有些不开心。
“好嘛好嘛,人家不吓唬她了。”花满堂姐姐的声音轻轻笑着,然后不知闻到了些什么,停下来眯着狐媚凤眼往两人身上来回转悠了一下。
“好家伙,我这弟弟可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啊,你连那东西都送她了,真这么可信?”
令狐匆摸了摸鼻子说:“呃……暂时相信吧……”
“哼,希望你别做傻事了。走吧,先跟我去酒楼里。”
花满堂甩了衣袖轻抽了令狐匆一下,然后也不在乎现在身上是一身男装,扭着那水蛇腰往前带路。
燕辞歌看着那不知是兄长还是姊妹的狐狸走远了好几步才从令狐匆背后出来。
红眸闪着花灯的灯火问令狐匆:“他,说你送了我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没什么,一点护身的小东西罢了,有点妖气能压住你身上的檀香味。”
“到底是什么?”小道长走近一步逼问着。
“哎呀,表哥走远了!”
倒霉狐狸跟着往前跑,燕辞歌再一次在这妖面前一头雾水,只能跟着往前跑。
但是她自己也没注意到,腰带边上被缠上了一只红绳的香囊球,随着跑动在夜里摇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