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5年4月,完成了任务的你和你的队友正准备回到基地。
在你们谈着刚执行完的任务和明天的安排时,
收费站前那个长龙一般的队伍吸引了你们的注意力。
“这队伍要排到几时去啊。”
你的队友抱怨着。
好吧,虽然你也觉得这队列的长度很让人忧郁,
但你发现这肯定不是一般的塞车那么简单。
收费站旁边停着的两辆军用吉普车,
以及几个荷枪实弹的特种士兵,
车内的你们远远就能能嗅到这样紧张的空气。
正当你与队友有一搭没一搭地猜测着究竟是出了什么事的时候,
队伍也终于排到了你。
“麻烦出示一下你的证件。”
你递出了准备好的证件,并将你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
“出了什么事,需要这样大动干戈的?”
“是在找人。”
“找人?”
“是的,这是搜索目标的照片,你也看看是否有见过他们。”
那人说着,用全息投影将两张图片投影到你的面前。
“这是!”
两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你的眼前。
那正是鹰的最高管理者Dr.D,还有名为珊瑚的元素使。
当你穿越数道关卡终于回到基地之后,
你问起了基地中正在调配搜查的同僚。
“到底发生了什么。”
“详细情况我们也并不清楚……
总而言之,上周的某一天,大家突然发现在基地里竟然完全找不到Dr.D的踪影,
同时失踪的还有那个元素使,珊瑚。”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你们对这样的事态反而有点没有实感。
“而且,在大家的仔细调查下……还发现了另一件奇怪的事情。”
“有一部分实验档案竟然消失了。”
他的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因为这虽然听起来轻巧,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小事。
要知道,整个机构,整个组织,都是围绕对元素使的研究为核心建立起来的,
这样的环境下,那些试验资料的缺失可能会产生非常严重的后果也说不定。
“作为唯一指挥中心的Dr.D不见了,现在我们要做什么都没人指示了啊,
所以得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了……”
【最后的官方事件(鹰方)问答:】
1.Q:这是怎么回事?
A:简单说就是突然地、D和珊瑚一起失踪了。顺带一部分实验资料空缺、鹰内部正因此而陷入混乱中。
2.Q:会导致什么事态?
A:于上文展示那样、大家因为失去首领指示而混乱。但因为有一直以来积累的经验、才不至于陷入完全瘫痪的状态。该做的事也会由相关人员做好管理。
但毕竟鹰内的人员比较混杂、说不定会激化一些矛盾。
3.Q:上文时间点是?
企划时间的2035年4月期间。
4.Q:我应该做什么?
A:这次活动中,玩家需要确认自己角色在知道此消息后的决定。
是离开鹰、还是留下来协助调查此事件、还是…………都由你们决定。
角色的选择由作品决定,
鉴于此次活动的特殊性、如果选择了“调查事件”、可在提交相关行动作品后向企划主申请并得到部分线索作为指引方向。
调查事件的地方可以是资料库、D的办公室、主电脑、等。
作品提交时限是现实时间2016年5月3日24时。 企划内做出决定则是发生于一个月内的事。
活动相关作品请投到“最终的选择”TAG下。
企划方将根据作品的数量决定Ending。
5.Q:如果不参加这次活动会怎样?
A:没有参加的角色将默认留在鹰(但并不是调查事件)。
但如果参加了,将会得到企划主送出的神秘奖励☆
6.Q:参加了之前的,但没有登录AF企划的角色可以参加(响应)吗?
A:可以。但有条件。
没有登录AF但想参加此次活动的角色需要与已经登录AF的角色
互相有“有效作品”的、关于这次活动的互动。
*一个作品只能响应一名未登录角色。
*活动最终解释归企划方所有。
感谢大家对元素企划一直以来的支持。
钱糖的不开窍的脑袋算是明白了自己做事的不可行之处,左思右想,炼金无非是加工,自己原材料不对,自然造出来的玩意不一样,从因得果,钱糖打算换点东西再炼金一次。
收起自己画的图阵,钱糖匆匆又往寝室里赶去,把图阵往书桌一摞,自己拿出新本子写笔记。
“炼金:土加树枝得更好的土”
钱糖写上去,过了两秒又划掉,鄙视自己愚蠢的行为,把本子放到一边去。
这个学期钱糖专攻炼金,如果顺藤摸瓜,钱糖算是得了不少收获,可小妞总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故得寸进尺,反倒是阻碍了人的学习进度,第一个学期结束的学期检测依旧未过关,钱糖摸到门路,心想接下来的学习定是一帆风顺才是。
有了家的钱糖在这个寒假回了家,半年之际原来的房子已经装修好,霍钱在阳台坐着老爷椅享清闲,钱糖回家就是伺候起这个老大爷,不过这半年也有些事在霍钱身上发生,人先是看钱糖还是小个头,停顿一下,询问“糖,你记得以前的事吗?”
钱糖停下手中的事情,之前霍钱带着东西东走西奔,房子虽然装修好,但是兄长并没有半点整理的自觉,苦恼了钱糖,人有话说,钱糖也就休息一下:“记得一点,怎么了?”
以前的事说的是霍钱认识钱糖以前,约莫七八岁之前,之后随着人定居再次,再之后也没什么可说的。
霍钱很久以前也问过类似的话,不过是刚认识的时候,当时的小伙子一腔热血的要把人送回家,钱糖却答非所问的含糊应付。
这次霍钱再提起来,明显是知道点什么事。
“徐宥你认识吗?”
“嗯,是徐师弟。”
霍钱身子顿了顿,心想当时见到的人年纪和自己不相上下,不过话问到这里就掐然而止,有点怪异,钱糖手上没动作,还在等霍钱的话,她目光转过,见到人已经像是不再发问的样子,心里憋的难受。
“哥哥问他干嘛?”
“没什么,就听说的,好奇,好奇。”霍钱重复两次好奇,站起身离钱糖更近一些,打算搭把手,嘴唇微启要说点什么转移话题:“额……你,在学校里怎么样?”
这回落到钱糖尴尬,手指微动,抬起手继续收拾起来,嘴上多了应付“还可以。”霍钱凑的妹子更近些:“什么时候毕业?可没见着一个学校要上这么久。”“那些上大学的不也都这个年纪?”钱糖手上动作慢下来,捏着衬衫揉成一团放下“很快就要毕业了,你着急我也着急!”
霍钱看妹子皱起眉头,站起身揉了头发,“今晚我做菜给你吃。”“成耶!”钱糖高兴的蹦跶一下,有了干劲去做家务,之前说的事情,至少接下来的几年也没有常谈起过。
2028年,合着第四个年份过去,钱糖在炼金和魔改上的半点成就助了人终于不再是一年级的学生。其次第三个年头时,钱糖偷偷跑去找了生物老师请教模样的问题,Leila表示如果你好好学习这种小问题就不用过来问老师了以及是不是有喜欢上的人了居然这么念叨着自己的模样并且掩嘴笑说可要把握分量不要太伤身……
“只是让家人放心而已。”钱糖低估了老师的唠叨能力,不过顺利得到方法之后就打算偷偷回去常识。
说白其实也没有什么方法,不过魔法的控制程度而已,但是对于一窍不通的钱糖来说玄学的很。
接着钱糖就意识到自己没有大一号的衣服,先是尴尬的去要了一套大号校服来,才是回寝室做实验。
看起来似乎什么事情钱糖都是在寝室完成,其实事实也是如此,鉴于好几年前老师对钱糖就只剩下能及格就好的要求,钱糖不敢斗胆去偷师,大部分的知识只能是啃室友笔记中的老本。
……
霍钱见到半年没见的钱糖吓了一大跳,先是看身高,再看服饰,顺着服饰看见胸膛,然后咳嗽两声,郁闷的垂头。
钱糖不明白人是什么意思,不过霍钱依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自己也重新审视一遍身子。
身高比以前高了一个头多,衣服不过是校服大几个号,胸膛也跟以前一样……
“有什么问题??”钱糖不明白。霍钱老样子抬起手,先搭到钱糖肩头,又一次往上搭,揉了揉张长的头发“没事,没事…你、你头发散着太乱了,不会扎?”钱糖点头,头发随着个子一起长,长发乱成一堆,霍钱也不太会做这种小孩子家家的事,不过人这头发不扎起来,丢到街边去也太像乞丐了,不成,霍钱挺起胸膛严肃的咳嗽两声“咳咳,哥哥帮你扎。”便往沙发上一坐,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钱糖喏了一声,背对着人坐下,霍钱目光流转,在餐桌上找到一根橡皮筋拿来,对人头发用手三下五下捋几次,炸了个低辫,转过人的肩膀来看算是清爽不少,点点头,只是心里头难免惋惜妹子的胸围。
2029年,钱糖前年暑假在学校里补习,原因是未能如愿升学,再到雪花纷飞归来的时候,听说霍钱住院了。
家中霍钱会留上纸条叫钱糖不必担心,不过妹子的第一手消息是在林保安那头得知,钱糖没来得及回家就先往医院跑去。
粉碎性骨折,脑震荡,林保安说的可能和实际有些偏差,但是钱糖心就是放不下,沿着大路往医院跑去,进了医院直冲前台,护士小姐来回翻看文件:“现在没有叫霍钱的人住院,以前…”她好心又拿起一本,面对着气喘吁吁的钱糖不紧不慢的查看“嗯…也没有啊。小姐你可能是找错了吧?”
钱糖睁大眼睛瞪人“可林叔说他看见人车子过来,这里…真切没有?”重复叙述一边话就察觉到不对劲,车子,什么车,为什么林叔说的不是救护车?钱糖拿起手机打往保安室,接起来的是另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喂?请问有什么事?”
钱糖喘了半天的气突然噎着喉咙,使劲跺了跺脚,才把要说的话吐出来:“师弟?!我哥是不是在你那里!!”
徐宥那头过了一会才有声音“你——猜——啊——”钱糖脸皮抵不过电话那头的人,手机一摁,又开始朝着小区保安亭跑去。
写在后面————————
之后出现的人物…嗯,都是自家角色()如有雷同,其实也不可能雷同
回忆里只有日常的钱糖()
以及在努力的赶人设中……(倒地
继续过渡【哪来的这么多过渡
这次是恋爱线之外的一些人际关系扩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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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这里是花街,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
跑来这种地方虽然不算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大概也不会有人以此为傲津津乐道。
不过也会有像千秋这样,纯粹为了工作而来的人。作为一个医生,花街里也有不少他的病人,他并不觉得自己在花街女子们的揽客声中穿梭有什么不妥。
不过,现在就有点不一样了。
他心情复杂的看了看身边那群不知为何会在工作时间出现在这里的熟悉的男人们。
“织作医生,你愣着干嘛,喝啊!”
如月菟原的情绪一如既往的高涨,手里的酒杯举上了天。
“树少爷也是!别光顾着自己一个人喝嘛!”
被他一把揽住肩膀的宇都宫树手不稳,一杯酒都差点泼在身上,一边的陪酒女看在眼里,忍不住掩嘴笑了。
“这大白天的……诸位不用工作吗……”
不过想想他们几个也都算是大户人家出身,大概也没人敢管吧……千秋无奈的扯出一个笑脸,左右看看。
“喝都喝了,还管那么多干嘛……不过你要是碰到我姐姐可不准告诉她我们跑来花街的事。”
青木玄英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还不停给身边一个没见过的青年劝酒……那个和宇都宫树一样身穿军队制服的青年有一个很独特的名字叫NIL,似乎和他们几个很熟络,但是看他的表情似乎也是被硬拉来的。
我只是来例行出诊,怎么就这么巧又撞上他们……
千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酒。
“啧,织作医生酒量还是这么大啊,你就没有喝醉的时候吗?”
青木一边扯着NIL灌酒,一边瞥了千秋一眼。
这个话题我们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吧……
千秋知道对方已经有了醉意,只好打着哈哈带过。
不过,总觉得青木今天的神色比以往还要阴沉几分,与其说是和同事们一起出来胡闹,倒不如说是在借酒浇愁。
千秋忍不住想起了七夕那晚,刚刚替手儿奈看诊结束就被青木拉去喝酒时的不欢而散。
不知青木老爷到底在烦恼什么,要不要替他开点安神的药呢?
千秋边想着边端起酒杯,突然间就被如月一巴掌拍在后背上,一杯酒都洒在了眼前的青木和NIL身上。
还好青木把这杯酒都怪在了如月头上(本来也是他的错),之后基本上是另外三个人一起静静的喝酒看青木和如月闹得鸡飞狗跳。
02
好不容易告别了这群来花街就为喝个酒的家伙,时间已经临近傍晚。
哎,本来还打算问问那群大少爷和女性一起出门该做些什么准备,不过自己实在是没有勇气在如月少爷面前提起要和他妹妹出去玩的事。
千秋无奈的摇了摇头,独自一个人走上了回家的路。
由于天色渐晚,千秋为了能尽早回到诊所选择了抄小路。
七扭八拐的小巷里,比起大路还要阴暗宁静几分,偶尔有只野猫从角落里窜出来,闹的动静也足以吓人一跳。
好在千秋已经熟悉这条走过许多次的小路,虽然他胆子不大,但总不至于会在这种地方遇见妖怪什么的吧。
而且说实话,他自己就有一半是妖怪。
正这么想着,头顶突然传来了“嘎”的一声,紧接着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似乎是从旁边的屋顶上掉下来的那个不知什么东西,发出一声巨响砸在了路边的木箱布袋堆里。
咦咦咦这是什么情况?!
还没等千秋吓得喊出声,那个“东西”已经跳了起来,对着空中大喊。
“臭猫你给我等着!”
女孩子?!
虽然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了,不过这个娇小的身影和清凉的声音确实是个女孩。
千秋刚想出声问问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有没有摔疼,只见少女的头顶和身后突然就冒出了些毛茸茸的东西。
像是狗一样的,耳朵和尾巴。
妈呀真的撞到妖怪了?!!!
03
虽然对面很明显是个妖异,不过作为一个医生,千秋还是无法放着受伤的人(?)不管。
幸好她似乎只是因为一时气愤才露出了真身,在千秋的安抚下总算是消了气,再度隐藏起了耳朵和尾巴,然后被千秋带回了诊所。
此刻,她正在享受千秋准备好的热水澡。
“妖异什么的,能用和人类一样的药物吗?不过这么说来,身为半妖的我生病时也一直就吃这些药,应该没有问题吧?要不去问问如月少爷……不行他们研究所怎么看也像是会直接把她拉去解剖的。”
千秋趁她洗澡时,忙里忙外的准备着药和绷带还有一些食物。
可是突然间,一双小手就抚上了他的屁股。
“喔~虽然还比不上他,不过好心人的屁股也不错嘛。”
千秋拼了老命才把那声惊叫吞回了肚子里,结果回头一看忍不住又把惊呼吐了出来。
“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浑身湿漉漉的妖异少女(?)似乎还在回味刚刚摸到的屁股,对千秋的疑问完全不为所动。
眼睛不知往哪里搁的千秋赶快扯过身边病床上的床单,把这个娇小的妖异裹了个严严实实。
“这样我就没法摸屁股啦!”
“我会给你找替换的衣服的,不过换好以后也请不要再摸我的屁股!”
虽然看表情还有不满,不过她在换好衣服以后还是老实的按照千秋的吩咐坐在了病床上。
“好心人!我肚子饿了!”
“先等我给你包好伤口,还有我不叫‘好心人’,我叫织作千秋。”
“我叫六六,是山犬,千秋是什么的半妖啊?”
千秋手一抖,绷带扯紧了点,六六立刻痛得吱哇乱叫起来。
“不、不好意思……”千秋赶快松了手,“六六姑娘看得出我是半妖?”
“对啊,怎么了?”
六六看起来只是无心一问,并没有执着于得到回答,此刻她已经开始扯着包好的绷带玩了起来。千秋虽然想提醒她,不过妖异的恢复能力看来比人类强上许多,其实就算不包扎也没什么大碍,他也就任由六六玩去了。
“六六姑娘想吃什么吗?”
“小鱼干!”
六六两眼放光,像个孩子一样举手高喊,耳朵和尾巴也晃了起来。
“……为什么山犬会喜欢吃小鱼干,那不应该是猫喜欢的食物吗。”
“不要跟我提猫!”六六突然就生气起来,两颊都鼓了起来。“都是那只臭猫老是抢我的小鱼干,下次我一定要咬断他那两条尾巴!”
不知为何,千秋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野猫野狗争食的场景。
第二天一早千秋醒来的时候,诊所里已经没有了六六的身影。
要不是这里那里都还残留着她玩闹留下的痕迹,千秋都不禁觉得和她的相遇搞不好是一场梦了。
把这个短暂的相遇当做是平淡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千秋认为以后怕是不会再见到这个奇妙的妖异姑娘了,他决定把发生的一切都收进记忆深处,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直到他发现六六已经把这里当做了一个据点,隔三差五就会来洗澡讨吃的为止。
*3069
*并没有什么刀子请放心观看
*不保证没有坑
*然而坑没人看出来那就不叫坑
*当然强迫症肯定会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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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留给伊格迷茫现状的时间并不多,哪怕她彻头彻尾都不清楚到底在莉芙身上发生了什么。
就连询问状况在此时也成为了一种奢侈品,因为事态的走向在无法预测之余也不给她留下半点空隙。
她的记忆时点仍停留在那个下午,那个被莉芙剖开肺肋用手握住心脏的下午。
之后即为一片黑暗,以及随之而来的无尽坠落感。
深渊的底部为双一闪而逝的异色双眸。
复苏的媒介同为浓厚的血腥气,只不过是来源于他人。
盲者从自己无法察觉的浑浑噩噩中清醒,足下遍布断肢残骨。
伊格想发问想说话,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却发现自己的口咽僵硬似乎已暂时性忘掉语言技巧,这种情况她只在那些昏睡多年后清醒的病患身上见过。
衣服的触感和原本的皮甲不同,大约是接近于宽大布袍,扎起的头发也被放下,长度早已超过自己修剪后的适中范围。
似乎亦有织物遮盖住双眼,这点倒是和其他盲人相同。
茶砖在远处狂吠示警,而伊格也本能的想离开这处透着古怪不详气息的地方。
前提是找到莉芙。
死亡伴生于身侧,沉默的杀戮仍在继续。
小小的林中回荡着的仅有不时的惨叫,衬着肢体撕裂的闷响。
经由神术辅助后的嗅觉异常灵敏,伊格所寻找者的位置赫然存在于战场中央。
——浑身溅满他人鲜血。
胸前早已愈合并烙下疤痕的伤口一阵灼痛。
她不愿细想莉芙现在扮演的是何种角色,但直觉却隐隐约约的告诉她,眼前的这一切全是由莉芙造成,而导致莉芙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很有可能正是自己的轻率举动。
残破的脉络需要时间理清,但不是现在。
渴血的荆棘从地面钻出,深深扎入意图劫持人质者的血肉。
“人偶,人偶动了!”
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刺得她耳膜生痛。
最终,莉芙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即便有满肚子的疑问,伊格还是一股脑将其全部塞回肚里,同时选择以尽量正常的态度对待所有的异常。
比如为什么会被追赶,为什么面对这些无意取二人性命的追兵莉芙会痛下杀手。
如是等等。
伊格迫切的需要某件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她怕她哪天忍不住出言询问事情原委以至于刺伤对方,哪怕导致此种后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不想错上加错。
原因或许不止这些,伊格自己完全没察觉到,她所逃避的不但是莉芙的改变,还有对方在被盘问后可能会漠然的叙出“这一切全都是你的错”。
而伊格也的确找到了件迫在眉睫的事。
茶砖老了。
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
诱因或许是和那些莫名其妙追兵的战斗,也或许是多日昼夜颠倒不眠不休的赶路。
就这样忽然在某个清晨,伊格没有被小狗湿漉漉的舌头舔醒。
她摸索着抱住毛绒绒的小动物揉弄双耳,若是往常肯定会有示意不许停手的吠叫回应,而不是现在这样仅是有气无力的哼哼几声作罢。
试探性的伸手到小狗嘴中,牙齿也不出意外的出现松动。
抱养茶砖大约是七八年前的事,具体日期不详。
伊格只记得那是个下雨天,她正和往常一样对着天花板发呆——森都的雨季带来的不仅是过量的雨水,还有能让人脚面都陷入其中顺带粘走拖鞋的大片泥泞,她毫无加入门外摔泥巴炮孩子大军的想法,因为她可没有尽职尽责的家长来清洗弄脏的衣物。
走街串巷的小贩倒是很乐意碰见这种天气,某些爱干净的精灵们也不愿意冒着大雨出门弄脏他们的鞋子,头戴斗笠身披雨衣的商贩们会热心提供上门叫卖服务,顾名思义,就是用小车推着堆用桐油布盖住的生活必需品从市集赶回村落,一路上叫卖吆喝吸引顾客。
当然价格肯定也是高了点,不过不想当字面意思上的泥腿子也只能捏着鼻子乖乖掏钱。
“茶砖”就在这时被当做购买茶砖的赠品送到家中。
那时的它似乎就已经不小了。
——大约……比现在小上那么一点?
凭借触觉丈量大小的手在茶砖身上胡乱游移,后者抬了抬眼皮又沉沉睡去。
她还记得二人结为伙伴后,已不再年轻的小狗经常挂在嘴边的愿望——想回家。
茶砖无法表述清楚自己从何而来,它只知道自己出生在附近有片又咸又苦水域的地方,人类都管那摊巨大的水塘叫“海”,刚睁眼没多久的它即被买主抱上旅行马车随着商队四处迁徙,直至遇上下一个买主伊格。
原本在时光冲刷下被逐渐淡忘的闲谈蓦然浮出脑海,连带着还有提到故乡时茶砖兴奋到叫个不停的模样,老态顿显的小狗已无足够的精力继续长途行走,就连白昼时也基本保持着半睡半醒的状态,终日懒洋洋的缩在伊格怀里一动不动,若不是还能触到腹部的起伏,伊格定会误认为它已离世。
像和所有老去的生物相同,每每交谈时它提起往事的时段越来越长,絮絮叨叨阵后没了力气复又打着哈欠沉沉睡去。
奥连的多封来信被莉芙一一收好,但对方似乎不甚情愿念给她听。
“……被骂了吗?”
莉芙低低的“嗯”了声。
“信中还说,回菲薇艾诺会有危险,伊格家周围经常出现被不明身份鬼鬼祟祟的人,奥连先生没法把他们全部赶走。”
顺带有意无意隐瞒掉奥连受伤的事情。
耷拉着耳朵假寐的茶砖突然抬头咬住伊格袖脚,口中呜呜作响。
它想家了。
不是仅存于记忆中支离破碎的出生地,而是它渡过大半生命时光的菲薇艾诺。
故乡太过不可企及,它只是希望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安度晚年。
只要茶砖还是伊格的动物伙伴一刻,它即无法享受到应有的安宁。
伊格没有多说什么。
将由莉芙代笔的信件托付给路过鹰隼,她抱起垂垂老矣的茶砖开始为它最后一次梳理皮毛,附加了神术的信应该会送达养父那里,这应该是唯一一个能满足茶砖愿望的办法。
它太老了,老到连是否能独立回家都无法保证。
“我们去德莫拉吧,那里应该有海。”
——至少啊,我想在你死前,去见识下你口中念念不忘的景色。
盲人轻轻开口。
茶砖没有半点反应,解除友人关系的二者,已不能像平日那样不借助神术自由沟通。
莉芙无条件赞同。
“能在这里多停留一天吗?我有点事情要做。”
莉芙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林中微风拂面树叶沙拉作响,就像和茶砖初次交谈的那天一样。
——喂喂喂,咱可是出生在海边的狗啊,海边啊海边,你个小毛孩肯定没去过的。
活泼的小狗尾巴一甩一甩,脸上写满了得意洋洋。
而当时的伊格只顾着疑惑,为何被感召而来的是自家饲养多年的小胖狗。
即便双目不能视物,在祈祷时她还是习惯性的闭上双眼。
恍惚间浮现于目前的却是从未目睹过的景色。
伊格“看”见条鲜血与白骨所织成的道路。
宛如红毯。
新伙伴是只棕红色的狼,虽然是看起来很像狗的那种。
“它叫培根,父亲是狗母亲是狼。”
伊格走出树林的时刻比原定时间晚了些,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的祈祷后神色间难掩倦意。
不过唯一的在场者不会质疑她的起名品味。
被口述景色的旅程正式开始。
Part2
腐朽的死亡气味异常浓重,这是二人路过的第一个村庄。
莉芙掉头就走。
伊格愣了下紧随其后。
她不是没有感到过困惑,她只是努力的对所有异常试图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或许真的就能什么都不知道。
自我欺瞒不知还会持续多久,随着时光缓慢推移伊格甚至觉得这样也不错。
在需要交涉时出面交谈,其余时间默默听着莉芙讲述周围见闻。
至于大开杀戒什么的,管他呢,莉芙开心就好。
反正目前为止撞上来的都是些找死的家伙,既然莉芙想解决掉那怎样都无所谓,要怪就怪他们运气不好得了。
伊格不知道自己的心态变化是好是坏,但她现在看着横尸遍地的场景已毫无罪恶感。
她只关心莉芙有没有受伤。
从不忍斥责变为不愿斥责,最终归为熟视无睹,不得不感叹惯性的力量太过强大。
偶尔也会诧异于为何自己转变的如此之快,但好像除了“莉芙会变成这样这都是你的错”之外得不出任何有用结论。
伊格目前没有挽救错误的方法,她曾试过道歉但却莫名惹哭了莉芙,这让她“不在谁对谁错上提出任何意见不说多余话”的方针更加坚定。
时间或许能抚平一切吧。
盲人神色恍惚。
第二个村庄,碰到了个长吁短叹的老板。
伊格不清楚到底该不该管这桩闲事,但她又摸不准莉芙此刻到底心态如何。
“……请问,有什么事吗?”
口中话语先于思考结果而出。
——又说多余话惹上多余事了,莉芙肯定会不开心的吧。
不过结果并没有想的那么糟。
大概。
斯尔特醒来的时候,看见了满眼的火光。
他第一反应是自己被抛弃了——被抛弃在了这片火海中——虽然以他和爱莎的关系,根本谈不上什么抛弃不抛弃,可当时他确实是那么以为的。
但他很快发现,那些火焰全部被阻隔在闪烁的金色的护罩之外,而他在护罩里面。
略一歪头,目光移转,他看见了紧挨自己坐着的爱莎。
她似乎是在出神,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专注的望着眼前的一片火海,面无表情。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脸上没有笑容的爱莎,虽然他并不喜欢她的笑脸。她总是带着微笑,而你不知道她为何而笑;她的笑容时常暧昧不清而意味不明,你捉摸不透,心存疑虑。
此时此刻,她安静的注视着一片火海,总是上弯着的嘴角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跃动的火焰映在她红色的眼中,仿佛在她的眼底深处,也燃着一场连天的大火,吞噬万物,焚尽一切。
他不喜欢爱莎的笑,因为觉得笑着的她很危险。现在看来,不笑的她似乎更危险。
他这么想着,坐起身来。爱莎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嘴角:“睡得可还好?”
“我昏迷了多久?”
“也就半小时吧,换成是别人我估计怎么着也要睡上小半天。”
然而斯尔特完全没有被夸奖的喜悦,他皱了皱眉:“半小时?有这个时间的话,应该足够转移阵地了才对,为什么要在火场里停留这么久?”赏雪不稀奇,赏火倒是第一次见识。
爱莎笑笑站了起来:“因为我拖不动你——你知道你加上你这一身盔甲有多重吗?还指望我拖着你行动?醒了就给我自己走,别浪费我魔力还要给你撑着护盾。”
她的语气有些冲,周围的火焰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一般瑟瑟的向上蹿了蹿。这也是斯尔特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她心情不好,也许是刚才回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放在平时,她的语气一定会是她惯有的从容和圆滑。
她任性娇纵更甚温蒂妮,何况温蒂妮会分场合,也会听从他的教训——但爱莎不会。
所以他选择什么也不说以免白费口舌,只是站起身来:“走吧。”
没走出多远,斯尔特停下了脚步。
“火势太大了,”他说,“这样下去会变得无法控制,离这里不远就有村庄。”
“说得好,不愧是正义的骑士。”爱莎没有停下脚步,“所以你最好赶紧和你的宝贝妹妹会和,然后带着你家的小精灵回来灭火。至于我呢,就可以享用红茶了。”
斯尔特注视着少女纤细单薄的背影,语气凝重:“那时候就来不及了,爱莎,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说……帮助?”
站在火海中的黑魔女这么反问着,缓缓转身,眯起的红瞳里映着白骑士的身影,语气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讽刺意味。
“注意你的用词,斯尔特。我们之间,只存在交易。”
他沉默了,周围一时间只听见火焰燃烧的噼啪声——然而只是短暂的片刻。
握紧的拳头被松开,斯尔特听见自己不带起伏的声音:“你总能从我这里取回代价的,不是吗。”
“……真麻烦,”爱莎叹了口气,“说吧,你打算怎么办?事先声明,我只会放火,不会灭火。”
“用魔法护盾把整片火海都包起来防止蔓延,”他稍作环顾,做出了肯定,“你的话应该没问题,然后我会用剑把土地翻起来压灭火焰,虽然方法比较粗暴,但至少比放任火势蔓延要强……爱莎?”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她静静地站在原地,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看着他,视线深邃,神情莫测——向来杀伐果断决策干脆的魔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斯尔特心生疑惑,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话语中有什么地方值得她如此不决——是魔力不够支撑这么大范围的护盾吗?不会,之前他们一直在一起行动,他很清楚爱莎几乎没有消耗。或者是担心没了护膜的保护,她自己在火海中的安危?也不可能,虽然身处火海,但只要飞到半空中就是安全的……说起飞到半空中——
他好像从来没有看见爱莎展开翅膀过。
以往的一些画面和细节闪电般的划过脑海,联想起她沉默的表情和刚才的话语,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在他心中倏然浮现:
“你……”
“斯尔特,”她打断了他,也打破了沉默,“你醒来时,我就在你身旁并且没有察觉,而剑就在你的手边,那一瞬间,你有没有想过杀了我呢?”
他不答,只是反问道:“在我昏迷倒在火海里时,只要你不管我自己离开,我大概就会死在那儿,那一瞬间,你有没想过就那样任由我死去呢?”
她眯起了眼睛,注视着他。
“可如你所见,”他笔直的站着,坦荡的迎上她的视线,“我活下来了。”
又是一段沉默的对视之后,爱莎缓缓的笑起来,少女的笑容如同花朵一般在火光中绽放,带着魔女蛊惑人心的魔力。她款步走到斯尔特身前,抬起了头。
“这会是一笔非常的巨大的代价哦,斯尔特,你在妄图窥探魔女的秘密。”
斯尔特微微颔首:“你总能从我这里取回代价的,不是吗。”
于是黑魔女笑的愈发肆意和张扬,她向白骑士张开了手臂:“来吧,就像你猜到的那样——我不会飞,因为我没有翅膀。”
斯尔特将少女抱起,然后展开双翼,振翅而起;同时,光芒潮水般向四周蔓延开来,金色的护膜笼罩了整片火海。
怀里的少女抱起来比想象中的还要轻,对于斯尔特来说几乎等同于无物。温蒂妮拥有着精灵的轻盈体态,爱莎的个头比她要高一些,却比她还要轻上些许。
他想起刚刚,爱莎抱怨自己加上一身铠甲的重量太重,本以为是魔女的脾气使然,现在看来,估计她是真的力气不够。
诚然,以他的体重加上一身铠甲的重量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负担——可守护者不是普通人。
此刻这个身处自己怀中的少女是谁呢?若是守护者,该如何解释她没有翅膀的事实和孱弱如凡人的力量?若是凡人,该如何解释她涌泉般没有尽头的庞大魔力?
“你是守护者吗?”斯尔特问道,说话时感觉自己的下颚微微磨蹭着爱莎柔软的发顶,无法低头看清对方的表情。
“如假包换。”
爱莎自然不过的环住他的颈脖,眺望着远方。
“少问点吧,斯尔特——不然代价太大的话,我怕你支付不起。”
魔女这么说着,语气悠扬,依稀蕴含深意。
这是我和伊格两个人的旅游。旅途中的一切,都只是我和她游览的沿途景色,无论是美丽的风景,抑或是喧嚣的人群。
我来到这里,是因为伊格想来这里,伊格喜欢这里,想用肉眼看看这里的沿途景色。她不想看到的东西,我没有任何驻足的必要,比如先前路过的某座似乎充满了死者的荒凉村庄。
本想观览城市风景的我们,现在就身处这座到处散发着下流雄性酸臭味的破烂酒馆。如果不是伊格想来这里调查有关某个吟游诗人的钱财事件,我绝对不会让她沾染这里的丝毫乌烟瘴气——恶心、下流、卑贱,这些都是应该远离伊格的丑陋景象。
无耻下流的口哨声。
这群习惯了将猥琐写在脑门的废物,居然敢拦在我们下楼梯的道前公然起哄。渣滓总是这样,不自量力又自以为是,非要到了死到临头的一刻才猛然醒悟自己的低劣地位。
重新戴上隔绝血腥的精铁指爪,覆于掌套的鲜红圣光瞬即贯穿了张狂大笑的粗鄙咽喉。并起的五指,是此刻去除拦路污秽的守护利剑,不需要任何怜悯地扼杀这些没有任何生存价值的多余性命。
就是用这张嘴巴发出令人生厌的下流笑声吗?那就让你永远发不出聒噪声音。眼前的酸臭大嘴被徒手撕开。
就是用这块肥肉挤压拥挤不堪的肮脏过道吗?那就让你永远挺不起丑陋身板。眼前的累赘肥肚被徒手挖裂。
铁指一时并起成剑,一时张开成爪,夹带圣光横穿眼前血肉身躯不带丝毫生命敬意。
你的手喜欢四处乱摸?那就连手骨都彻底剖成无法抬高的零散碎屑吧?
你的脚喜欢四处乱窜?那就连脚骨都彻底剖成无法挪动的破败粉末吧?
血花飞溅浸湿酒馆破旧木墙,血肉横飞玷污楼梯残旧扶手。这是净化你们污秽的血色哦,你们心怀感激共赴黄泉吧?依旧甜美的微笑,是我送给你们丑陋一生的最后饯别。
“救、救命!!我、我什么都说,都说!!!”
最后的活口先生,你倒爬着尿出酸臭的可怜模样真是非-常-丑-陋-呢!
这些就是你们知道的所有情报了吗?辛苦了哦~指剑并起直捅入眼前颤抖前额,鲜红圣光破开脑门溅出鲜艳血色穿透绝望头颅——如此痛快的死法,感激吗?
都死了,都死了,你们都死了哦!
死掉吧,死掉吧,死掉吧,让伊格看到这种丑恶的你们,连存活下来的资格都没有哦!
带着几近狂热的无声笑容,我牵着伊格离开了这座酒馆。再也没有碍事的虫子敢阻拦我们,因为是虫子,所以才要更加珍惜自己脆弱的生命。
懂吗?你这个拐弯抹角就是不愿意将事实告诉伊格的女人?
站在追踪的女子房前,离开伊格独自一人追踪的烦躁感越发旺盛——我记住的哦,有多少天多少时多少分离开了伊格,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就是因为你的不坦诚,迫害得我们分离了那么久。啊啊啊,你这个贱人,你怎么可以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坏事!
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你害我现在不能牵着伊格的手当她的眼睛啊!压抑在心底的咆哮终于化作破门而入的凶暴力量,以铁爪套的锐利圣光硬生撕开房门的紧锁门板,彻底将惊慌的女性暴露于视线之内。
“我们做什么跟你没有关系吧!”
“跟你们的性命有关系哦?不说清楚的话就只能拜托你们在这里退场了,抱歉了哦~”
甜蜜微笑隐约透出骇人寒意,爪指咯吱作响似是宣告死神步步紧逼。门前划下的圣光死线警示她们无法从眼前突破逃跑,情急之下只能翻身跳出窗户——
你们想逃?
跟随着她们的动作飞身跳出窗外却始终以毫厘之差堪堪抓空。跌落街道的两人艰难翻滚后,瞬即祭出完全不属于普通人幻象身影,分成两组狼狈逃跑。
没用的,嗜杀的圣光会指引我紧跟你们狼狈的首级。
我一开始就说过了吧?只要说出来了,就不会有问题了。为什么,你们非要这样糟蹋自己的生命呢?
被死死追赶的她们开始以聒噪的大吵大闹吸引沿路行人的注意,直到吸引来了不请再来的白痴卫兵——
不想死就请让开哦?
杀意瞬间全盘释放,眼眸凶气越盛指爪圣光随之暴现迸发。为首的鲁莽队长试图以手中的粗重兵器让我先行镇静——你们眼睛有毛病吗?我需要镇静吗?我很冷静哦!
五指合拢成拳无情直殴,凶暴力道径直击断棍棒长柄狠厉碰击寻常铠甲,诧异眼眸无力惊视自身身姿吃痛飞开狠狠跌落远处坑渠。
你们不知道吗?是我拯救了支离破碎的世界哦?我是拯救了世界的勇者大人哦?
你们拥有拯救世界的力量吗?你们拥有守护爱人的力量吗?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这个没有,那个没有,这个那个都没有,这个那个这个那个都没有!
什么都办不到的你们,凭什么阻挡勇者大人的步伐啊!!
我能拯救这个本该毁灭的世界,也能毁灭这个被我拯救的世界!你们这些只懂得活在阳光恩惠下的虫蚁凭什么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你们不要让伊格不开心哦?我会马上杀掉你们的,知道了吗~
啊,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我离开伊格多久了?
这么久,这么久,这么久了呢!
该回去找她了。没有我在,她一定难过到要哭出来了!不许这样哦!莉芙马上就会回到你身边的,不哭不哭,不哭不哭~
撇开吓得慌张退让的卫兵,眼看女性钻进繁复阴暗的陌生长巷,我漠然转身,以惯常的寒意微笑自动让围观的人群让出一条回到旅馆的康庄大道。
我会追踪她们到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伊格玩腻了这个游戏的时候吧~
拜托你们了哦!
(前言)
7754字
为了阵营的胜利,我出卖了灵魂。
对,我把不算分的几千字和算分的合一起了【x
我就是这样的黑兔。
善待强迫症从我做起。
因为自己的神蠢还要折腾各位一番……【土下座
但是沙发还在,蛤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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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夫人,您看您的卧室坐北朝南,本应是向阳的房间,却在阳台堆积如此多的杂物,使整个房间密不透光,加之床和电视柜的摆位不对,刚好构成了一个极险的凶象。”死魂曲突然低下头作沉思状,片刻,才故作意味深长地低语道,“这恐怕是……”
被提名的妇人身体不觉往她的丈夫那边缩了缩,她拉着她丈夫的胳膊,小心翼翼的地重复了一遍:“是……?”
“别说话!仔细听,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立在一旁的夫妇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好像他们的命运全部交在了这个穿着黑衬衫的青年人手里一样,除了听之任之,他们什么都做不到。两个在这里住了十多年的人竖起耳朵,认真的听从着刚在这里待了不到一天的家伙的话。
仔细的——
仔细的……
忽然,一个空灵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内。
那声音亦真亦幻,若即若离。大约是古琴悠扬,细听却又像极了女子的悲鸣,抑或是两者兼有之,彼此应和,相互和鸣,交织成一曲复杂的音律。若不是他二人侧耳细听,只怕会简单的当成普通的古筝曲轻易放过。
妇人一个激灵钻进丈夫怀里,而她的丈夫拍着她的背安慰她,眼睛却紧紧的盯着房间内的某处,他犹豫再三,终于开了口:
“大师,这到底是何方妖孽?”
死魂曲也丝毫不摆架子,沉吟了片刻,答道:
“……不好意思,我电话。”
死魂曲神色淡然的绕过满脸匪夷所思的夫妇接起电话往外走,但是按下通话键的同时,他的神色却没法继续淡然了:
“真的假的?现在?现在可是晚上十点多啊,我还差一点就……”
他扭头偷看身后那对夫妇的表情,压低了声音。
“嗯,嗯……行吧,我现在过去。嗯,好,谢了神知,撂吧拜拜。”
滴——
通话结束了。
但死魂曲的驱灵仪式还没有结束,而且不管使用什么方法,他现在都必须立即结束这个仪式。
不管使用什么方法。
“果然只有我转移注意力才能现形吗妖孽!”魂曲用两根手指指着空气喊道,“刚刚我倾听了神的声音,已经得知你的正体了!”
他一声令下,放在卧室地板正中央的招魂铃竟然冒出一股青烟来。一两秒后,青烟散去,招魂铃已不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妇人和男人一同讶异的睁大了眼,这难以置信的一幕不是发生在别的地方,正是在他们日夜居住的家!
“别想跑!”
狐狸仿佛得到了指示一般,从妇人脚下一溜烟窜到大门口,一跃而起扒开门把手,从众人面前合理的逃了出去。死魂曲紧随其后,也赶紧从狐狸打开的正门逃走了。
其速度之快难以用言语形容。非要描述一番不可的话,那便是“犹如离弦之箭一般,两道白光从妇人面前闪了过去,一小一大”。
半晌,男人搂着他妻子的肩膀,看着狐狸跑走的方向,终于忍不住把心理活动低声念叨出来:
“这个狐狸……和他刚进门时戴的围脖挺像啊……”
刚刚自导自演了一出逃脱戏的二人脚步比任何时候都要轻快,白狐先死魂曲一步,平稳的跑在楼梯扶手上。它主人的速度也丝毫不逊色,只消几秒的功夫,死魂曲就赶了上来。
“谲诡,来。”
跑在前面的白狐听见他的呼唤,停下来扭头看了一眼,看准时机跳到迎面跑来的主人肩上,绕了几圈,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用尾巴环住了他的脖子。
死魂曲拍拍谲诡蓬松的大尾巴,叹了口气。
辛辛苦苦谈(hūyou)了五天才勉强让他上门“看看”的生意就这么让任务给搅了,不然用点巫术什么的逗逗那对胆小的夫妇,不只今天,下周的饭钱都挣出来了。死魂曲一周的饭钱是什么概念?毫不夸张地讲,四舍五入那就是一个亿啊!一个亿是什么概念?一个亿那就是一辈子的饭钱啊!
那么作为癌的成员,动不动就被打扰工作乃至时常一辈子没饭吃的死魂曲,从任务中获得的收益是多少呢?
是零。
原本就是不同的小集团,近期才开始联合起来的癌,怎么可能统一发工资呢。
他揉着狐狸尾巴,忍不住又长叹一声。
简直就和共x党一样,不仅没工资还要时常交交党费。
他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轻快地跑出楼宇。直到他看到现在的天色,精神才紧张起来。
时间已容不得他再悠闲下去了。
这对夫妇居住的公寓离地铁和公交站都很远,跑到公共交通站点已经来不及了,他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尽管不情愿,他也只有这一个选择了——
打车。
他小步跑到离社区最近的道路边,咬牙看着表盘上秒针片刻不停的转动,他别无他法,可他的大脑依旧不认命的飞速筛选着所有效率与廉价兼备的交通方式。
片刻,他盯着远方驶来的出租车,露出了微笑。
不需招手,出租车识相地停在了死魂曲面前。
他钻进车里,也没忘记戳戳谲诡的鼻子,嘱咐它别乱动。他双手插进口袋里,指尖触到了革制钱包柔软的外皮,这种感觉令他没来由的安心。他屈指捏住钱包,成竹在胸的对司机下了指令:
“巫部总部。”
魔都的夜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迷人,紫绀色的天空下容纳了五光十色,正如魔都本身海纳百川一样,容得下希望与爱,亦容得下绝望与恫哭。善与恶组成了魔都的世间百态,苦与乐交织在每个魔都人的灵魂之中,这是他们生长的地方,他们理应对家乡有着无法言说的眷恋,哪怕只是丝毫。
但这样的感情,死魂曲却未曾拥有,甚至无法感知。
他于魔都,就像飘荡的游灵。
他盯着窗外流动的风景,不觉出了神。直到目光所及之处闯进来几辆厢型车的身影,他才赶紧切断思绪,对司机开了口:
“在这里停就行了。”
他和马路对面待他多时的神知相视点了点头。
“这儿离你要去的地方还有一段路。”
“没事,停吧。”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整个拍到司机手里,只丢下一句“不用找了”,便拉开车门扬长而去。
“哦,慢走。”司机一边翻钱包一遍随口应了。
他不是那么愿意和乘客搭话的司机,如果不是他看得上眼的乘客,他甚至连价都懒得报。死魂曲留给他的印象还不错,除了打扮奇怪了点之外,一路上安安静静的坐在后座,不会像那些自来熟的家伙一样对他问东问西,不知给他省了多少麻烦。
其它人要都像这小伙子一样该多好。
至少在他打开钱包之前,他还是这么想的。
他摆弄着干瘪的钱包,连续确认了三遍。
空的。空的。空的。
一分钱都没有的确确实实的空钱包。
他没忍住自己的暴脾气,一踩油门向着逃跑中的死魂曲怼了过去:
“你他妈想坐霸王车?!!!!!!!!”
满载怒火的地狱出租车径直朝死魂曲撞去,他万万没想到骗个人还能骗出人命来,慌不择路,随便拉开一辆厢型车的车门就上了车,也顾不得司机是谁了,冲着驾驶座上的人就喊:
“神知,没时间解释了快开车!”
车上的司机还真就是神知,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冲友人摆手示意,气还没喘匀,车就发动了。躲避着怒气冲冲的出租车司机,前座传来神知平静的问候:
“又欠钱了?”
后座上的罪魁祸首惊魂未定,但依旧理直气壮地回答:
“没办法,俩月没活干,现在家底都空了。”
“嗯……”
神知沉吟片刻,像在思索什么的样子。
突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厢型车飞速旋转的轮子停了下来。
“神知?!”
他暂且无视了死魂曲的诧异,平静的打开钱包点起钞票来。等了不多时,又一阵呲啦声,出租车司机停在了他旁边。
抢在司机下车抓人之前,神知默默的摇下了车窗。
“死魂曲欠了你多少钱?”
司机瞥了一眼小骗子的“同伙”,不耐烦的回道:
“七十一!”
神知眼也没眨,从鼓囊囊的钱包里随便抽了一张红票递给他。
他将信将疑的接了票子,举起来对着对着路灯看了一会,又拿食指弹了弹,尽管是真票,他还是没好气的丢了回去:
“没一块,找不开。”
神知看了一眼自己的钱包,面露难色:
“我也没零钱,要不……我微信发个红包给你吧。”
“我没微信。”
“qq也行。”
“没qq。”
回答速度如此之快,甚至让人感觉他是在故意刁难。
“啊我有一块。”死魂曲悠然摇下后座车窗,递出一枚闪闪发光的钢镚,“借着你俩给钱的工夫找着的,卡八卦盘里了。”
“……”司机师傅已经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最后还是以神知给钱司机让步告终。毕竟成本收回来了,司机也没什么好固执的;神知只是代人交钱;死魂曲只花了一个钱包和一块钱就坐了一趟车,没有什么损失。真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大概。
如果死魂曲没有忘记把好歹值个几十块的钱包要回来的话。
——————————————————————————————
(中)
神知驾着厢型车重新上路,被刚才的纠纷牵扯,他们已经浪费了大量时间,不能再耽搁了。
平静下来的死魂曲这才想起来正事,他赶紧把身上那些骗人用的各式道具全部卸下来,只留下灵魂召唤仪式必要的装备,开口问道:
“神知,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从巫部总部的保管库劫走████ 。”
“ ████?”
“恩。”
死魂曲继承其养父的位置,在癌中某集团待了近四年之久,但除了少部分同伴之外,他对其他成员并不熟悉,至于任务什么的他自然一直处于“帮个忙”的态度,多半置身事外。然而神知只是应了一声,没有为他解释的意思。
“说是劫走,实质上应该是偷才对。”
神知抽空腾出右手在副驾上的电脑敲了几个键,一个青年人凭空出现在死魂曲的旁边。他满面恐惧,身体颤抖着蜷缩到了车厢内的一角,惊恐地盯着对面的死魂曲。
“召唤出盗贼能省很多事。”
“好。”
这也是死魂曲的想法,他立即让使魔化作招魂铃,露出左手的结印准备施法。至于对被召唤出的青年持有的那份同情心,只维持了不到一秒就消散了。
青年挣扎着想避开死魂曲伸过来的左手,在神知的命令下他却连眼睛也眨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通灵术士将无名的游魂注入他的身体,蚕食他的灵魂,甚至招魂仪式开始之前他就已经隐约听到了巫师低声吟唱着咒语,时而低沉、时而尖锐,几乎要把他的脑汁榨干——
他终于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死魂曲松了口气,他本来还担心这幅躯壳原本的灵魂会干扰附体游灵的行动,现在看来是多虑了。他专心开始吟唱咒语,铜铃随着他的动作有节律地震动着。平时声音嘶哑的旧铃铛在魔力的影响下竟发出清脆如泉的铃音,魔力沿着结印的轨迹流动到他的指尖,聚拢金色的光芒。孔雀石瓶的宝石忽闪不定,光芒散去的瞬间,方才还几欲逃跑的青年平静的睁开了眼。他看着死魂曲的脸,温和地笑了:
“这次凭依在无关者身上了……魂曲,真少见啊。”
青年一开口死魂曲就知道自己招的魂究竟是谁了,尽管出了某些差错,他还是同样笑着和那个人打了招呼。
“恩,好久不见了,学者。”
然后叫神知召了另一个人来。
事实证明他今天的运气姑且还不错,至少只召了两次就召到了想要的魂,像他玩乖●性百万亚●王的时候,三次十一连都没出过一张本职ur,梅●可,五次十一连没五星。
而验证召来的游魂是谁的方法,还是听入手语音。
“哟小子,这么迫不及待的求小爷我出山啦?”
自称小爷的人就只有盗贼了。
“对,劳驾小少爷帮我取个东西。”
“态度不错,妥了。”盗贼悠闲地翘起二郎腿,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地儿呢?”
“那里。”
汽车已经停下了。盗贼顺着死魂曲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伫立着一座高大的建筑物,深夜为它上了一层暗色的漆,显得年代比原本更加久远。
“巫部总部内的保管库。”
“盗贼是吧?”神知停稳了车子,扭头看了一眼一脸诧异的少年,“我给你介绍一下任务内容。”
盗贼点点头,像个乖巧的小孩,老老实实地往前挪蹭了几步,向驾驶座凑近了些。
其实任务内容没什么复杂的,无非是在注意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将要偷的东西偷出来,这对于曾经常年从事这种工作的盗贼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因此盗贼的乖顺也就只停留到神知提及任务明细之前。
“既然这么简单,那我就去了。”盗贼拿着神知备好的工具跃跃欲试。
“对了神知,”一直安静听神知讲的死魂曲突然出声,“任务中你能远程撤回召唤吗?”
“有信号就能,怎么了?”
“没事,”死魂曲的脸上依旧是平常那副倦怠的表情,说话的语气却让人感到微妙的不同,“你去吧盗贼。”
盗贼愣了一秒,立即感受到了死魂曲那种态度背后蕴藏的感情,他眯起眼睛,笑了:
“诶——小爷还用不着你担心啦——看好你们自己吧,我走了。”
说完他就跳下车去,翻过后墙跑进了巫部总部。神知在电脑上敲敲按按,召唤了几个中小型恶魔跟在盗贼身后,开始准备其他工作。
趁等待的时间,学者拍了拍死魂曲的肩膀,和他闲聊起来。
“附体的游魂会在躯壳毁灭后自动回到孔雀石瓶,不会和肉体一同被破坏,也不会损失魔力,你不必那么担心。”
“不,我担心的不是那个。”死魂曲略一摇头,目光移向了窗外。
一望无际的黑暗。
“那是什么?以盗贼的实力,执行这种任务不会有什么差池才对。”
“……”
死魂曲望着窗外茫茫的夜色,没有应答。
刚变回白狐态的使魔趴在他的颈窝,望了望学者,用鼻尖蹭了蹭死魂曲的脸。
他们等了不久盗贼就带着东西回来了。他是三批人马中最后潜入的,归来时自然也比其他人晚一些。
“回来啦!”他翻越围墙,脚步轻快地跑到站在车外等候他的死魂曲面前,“看守根本没有想象中的严格啊,原本以为好歹也算是个大组织了,没想到竟然这么怠慢小爷。”
“你非得被抓起来打才开心吗。”魂曲接过盗贼拿来的物件,放进车里安全的地方。
“不然没有挑战性嘛——”
语毕,只听巫部内一阵骚动,大概是那边已经开始察觉了有东西从保管库被盗的事实。
“喏,挑战。”
死魂曲给神知递了个眼神。神知嗯了一声,插上车钥匙发动了汽车。
“诶?等等我还没上车??你这是卸磨……”
还没来得及抱怨完,盗贼就吃了一满载灵魂离体攻击的脑瓜蹦儿。神知适时按了取消召唤的按钮,及时收回了盗贼附着的那个肉体。二人配合之密切,令学者咋舌。
“轮到我了?”学者看着刚上车的死魂曲,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死魂曲计算了学者被追兵挟持和破坏原有计划的概率,得到“那种概率比单抽ur的概率还小”的结果后做出了否定作答。毕竟发动灵魂离体也需要耗费魔力,维持附体状态反而更节约一些。
“刚刚只是惩罚下罪魁祸首。”他这么安抚学者道。
——————————————————————————————
(下)
汽车载着巫部取得的重要物品和三人左拐右拐,跟在前两辆车的后面驶入了南京路步行街。深夜的南京路,繁华的痕迹已经被抹除了大半,大多数店家都紧闭店门,只剩少数霓虹灯还在照旧工作着——
多亏这些五光十色才让静寂一片的步行街没那么冷清。
当然,让这条街热闹起来的,还有躲避追兵贸然闯入的三个不速之客。
三辆厢型车在街道上肆无忌惮的疾驰着。
学者本打算在逃跑的期间对神知刚才部署在车顶的魅魔的信息进行一番研究,只是晃动的汽车让他无心思考更多。他随着汽车在宽阔的步行街上飘摇不定,摸索了一会,终于找到了安全带的位置。于是下一次加速到来时,学者安然避免了死魂曲那样差点从后座翻到后备箱的命运。
“怎么了?!”死魂曲揉着后脑勺向前探头问道。
对这个问题作出解答的却是学者:
“车顶在轻微的震动。今天的风速显然没有达到可以撼动车顶的地步,况且望风的恶魔可以飞行,没有神知的命令也不会轻举妄动,所以......”
“......莉莉姆在和谁交战,”神知紧握方向盘飞快的说着,“而且魅惑无效,来者不是人类。抱歉,死魂曲,备战吧,速度快点......敌人或许是个女性吸血鬼或者被诅咒者。”
“好,交给我吧。”
“谲诡,来。”死魂曲伸出右手,白狐跳到他的掌心再次变成铜铃,在更加高速的咏唱声中,铜铃的形态竟渐渐模糊了。就像要把刀从刀鞘中抽出一样,死魂曲握着招魂铃的手轻轻一挥,方才还是铃型的使魔化为两把长刀,被他,不,或者说是“她”一左一右分别握在手里。
刀身的光芒褪去,呈现在学者面前的人已经不是他熟悉的死魂曲,寓居在那副身体中的灵魂,无疑是他的同僚——
偏执的姬武士。
神知透过后视镜,目光与死魂曲相接。被这既熟悉又陌生的眼神注视着,他突然萌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喂……你可别把我的车……”
可惜在他的心情传达出去之前,他的担心就成为了现实。
「死魂曲」举起右手刀义理对准车顶晃动最为剧烈的地方连续突刺了数十下,接着挥动左手刀知悟在千疮百孔的车顶上连砍数次,深蓝色的车顶就这么被砍成了一堆深蓝色的铁皮。而造成这一惨状的元凶专心于眼前的战斗,丝毫没有注意到神知越来越凄惨的表情。
敌人果然就在「死魂曲」预想的位置。
在他最后一刀出手的同时,从被他打穿的车顶上落下一个少女。她一身黑色运动服,黑短发,鲜艳的红瞳在一切言语解释之前就表明了她的身份——吸血鬼。
少女并没有被脚下突然消失的车顶吓倒,她反应灵敏,迅速朝「死魂曲」丢出一支针筒作为见面礼。
他也料到了这次攻击,左手一挥,用刀轻松扫开空中的武器。
少女怎能就此罢休,她左右手各执五只针筒,扇状排开,一同丢向敌人。
突然,厢型车剧烈晃动起来,「死魂曲」顾不得帮助受了风正在剧烈咳嗽的神知,借着车身的晃动避开了十只针筒,跳起来踩着后座椅面和正探身协助神知的学者的后背腾空而起,在竖直距离上迅速贴近对手,开始了疾风般的连环攻击。
少女也非等闲之辈,她借助针尖的轻巧以攻为守,反过来利用「死魂曲」武器刀身过长不好施展的弱点在近战充分发挥了自身优势。
几个回合下来,二人你来我往,难分胜负。
「死魂曲」和少女就这样一同从空中落进恢复平稳的车子里。
“对不起……死魂曲,学者你们没事吧……?”
神知一边喘着气一边道歉,但显然他的道歉给学者带来了新的麻烦。
少女踩在学者飞出去的眼镜上,听到神知的呼唤,她打消了一切顾虑,把倒在车里的学者也一并当成同伙处理。
“是敌人啊。”
死魂曲见势不妙,他越过少女一刀刺在副驾驶座上,刀就架在她脖颈前不到十公分的位置,迫使她把目光从学者身上转移到自己这里。
“你的对手是我。”
下一刻,姬武士的灵魂重新接管身体的操控权,「死魂曲」拔出刺进椅背的「知悟」,抬手挥动右手刀「义理」朝少女砍过去。
少女无心恋战,她的首要任务是“让车停下,抢回失物”,而非击败敌人。她一边用注射器应付「死魂曲」接连不断的攻击,一边朝神知的方向慢慢靠近。——换句话说,只要挟持住司机,任务就完成了。
神知却来不及注意到少女的意图,他一心打算召唤恶魔支援后方的战斗,丝毫没有意识到电脑屏幕的光芒在黑夜中多么耀眼。这份光芒自然也被少女尽收眼底,她挥起左手给了副驾驶座一个肘击。
脆弱的笔记本电脑怎么受得住这种冲击,它在光洁的皮座上打了个滑,径直飞出去摔到地上,又顺着车座下的空隙滑到了后方。
“学者,快,把电脑......!”
神知的呼唤再次给学者带来了麻烦。少女手疾眼快,一针筒扎在学者奋力伸出去的手上,学者惨叫一声,条件反射缩回了还没来得及够到电脑的手。借着这个机会,少女趁机夺过地上的笔记本电脑顺着天窗丢了出去,目送它变成天边一颗闪闪发亮的明星。
学者盯着血流不止,组织开始崩坏的伤口处冷汗直流,他不敢相信如果这些针筒在少女和「死魂曲」战斗的时候没有被全数击落,而是被完全破坏的话,那些血液落在空间原本就很狭小的车里,他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学者!!”
这声呐喊来自死魂曲本身的灵魂,既是痛心疾首的哀嚎,也是发自灵魂的悲鸣。这份强烈的自责,无一例外的传达给了姬武士,所有情感的波动,全部化为偏执者的复仇心,驱使他永无休止的挥动武器。
这次,少女就连全力接住「死魂曲」的攻击也很困难了。她心生一计,朝敌人面门抛出一管更粗的注射器。受了学者伤势的冲击,「死魂曲」不敢轻举妄动,他改变了攻击节奏,小心翼翼地用刀背击飞了大针筒。
少女就是为了制造这个机会,她横跨两步赶到还在痛苦呻吟的学者身边,举起另一只针筒对准了他心脏的位置。从方才敌人的言行中,她判断地上这个毫无战斗能力的家伙对白发的敌人来说很重要,如果打不到司机,至少抑制住敌人重要的战斗力也好。
“……克鲁!!!”
她却万万没想到神知不只是体弱的司机而已。
神知左手握着的青铜令牌藏在少女的视觉死角,使他用尽全身气力召唤出了最忠实的仆人——
背生单翼,半人半兽的魔神。
它几乎占据了车厢内50%的空间,依据神知的命令,它用破碎的羽翼护住主人,又伸出还是人类形态的手臂将学者揽到怀中,另一只皮肤已经硬化为铠甲的手为他挡下少女飞来的武器。
学者被魔神放到副驾驶座上,获得片刻安宁的他忍痛拉下安全带系好,终于说出了自己观察多时的推论:
“她的能力是血液......装在针管里的......会破坏组织.....然后......”
再次袭来的冲击打断了学者的话。
就在神知召唤恶魔的同时,少女和「死魂曲」几度攻守交换,终于被他掐着脖子按在了副驾驶背面上,她的手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死魂曲」用刀连带针筒一起划破,只可惜她自身的魔力对那些血液有完美的抵抗作用,侵蚀肉体的效果无法发动,破掉的伤口也很快愈合了。迫于无奈,他只得放开敌人,另作打算。
“啧。”
姬武士皱了下眉,在她的时代进行的战斗还从来没有这么麻烦过,场地是这么狭小的车厢内,身体又无法自动恢复,这样的战斗简直就像带着脚镣起舞,毫无施展空间。
烦。
超烦。
魔神仿佛听见了姬武士的抱怨,它扑上前转为进攻态势。魔神的手臂可比「死魂曲」的有力得多,它一把捏住少女的脖子,把她死死钳制在后座上。少女随即以针筒还击,没想到带有侵蚀作用的血液对恶魔依旧生效,魔力构成的血液透过黑色的鳞片潺潺的流了出来。
更不妙的是,恶魔的伤势一定程度上也会影响他的召唤者,魔神开始崩坏的手臂对原本身体就弱的神知来讲更是雪上加霜。车体再次剧烈晃动了一番,死魂曲隐约听见神知低声呢喃些什么,却无法分辨其中的内容。索性车体随后很快恢复了平稳,没再发生之前的事故。
而车窗外,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金色时钟,三位单翼的金发女神环坐在表盘周围,白色衣裙随风飘动,只是看着便能感受到由灵魂散发出来的希望与生机。
死魂曲没有在意,而姬武士明白,机会来了。
曾经与那种希望之光相处过一阵子的姬武士对那种东西的本质再清楚不过,她盯着不断修复着学者和神知身体的女神,心头竟涌上一丝怀念。然而现在不是怀念的时候,况且恶魔的治愈术和她熟悉的那种也完全不同。
她趁少女正在修复经受了重击的身体,跨步上前拉近了距离,赶在少女的针筒再次刺中魔神之前用左手刀贯穿了她的身体。
左手刀,知悟。
可以击穿灵魂的武器。
少女满目狰狞,她抓着胸襟处的衣服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像是搁浅的鱼儿那般,把自己内心的无力和脆弱全部暴露在了敌人面前。她顾不得许多,掏出针筒朝「死魂曲」扑了过来。
「死魂曲」用手掌生生接住了攻击。
他的手按在针头上,被针头整个穿透,伤口周围以高速溃烂开来,车外的女神感知到了己方成员的伤情,立即发动治愈术同时以高速修复溃烂的伤口。治愈与破坏之间竟然构成了一时的平衡。
姬武士用死魂曲的手举起刀,看着丝毫未料到这一疯狂举动的少女露出了轻蔑的浅笑。不可能有人比她更了解破坏与治愈的平衡,也从未有人比她离死亡更近,同少女作战简直如同和曾经的自己较量一样,不可能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
而少女也露出了她相同的微笑,她看着「死魂曲」扬起的刀,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绯红的双眼注视着姬武士灵魂深处冰蓝色的眸子,像是在对她说:
“继续。”
FIRST CLASS同人企划。
“除我以外,众人皆是恶女”or“含我在内,众人皆是恶女”
Ladies,你们会怎么选择呢?
杂志社内的mounting,选择战斗将他人拉下还是甘做垫底受人欺负?
Well, 那的确是个好问题。
主编?副主编?正式员工?合同工?实习生?模特?摄影师?
你会是哪个身份,你又会有怎样的遭遇?
开企时间:我也不知道
社长:夕香里
PS: 完了,被站长评论了,我受宠若惊,当机立断开始干企划书。
预计开企四月中旬,时长2个半月。
感兴趣收藏一下也不错。
必要的是,14个密语。
必要的是,24个罪人的灵魂。
在下一个新月之时——
希望之峰学院所属,豪华游轮海蛇号。
这便是一切的开端。
“醒醒!快醒过来!”
被那喊叫声吵醒,睁开眼所见到的黑暗中,模模糊糊可以看出倒在地上的十几个身影。
发生了什么?你试图整理自己混乱的记忆以弄清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然而乱成一团的记忆没有给你这个整理的机会。
对了!
“我是……在希望之峰学院……然后……唔!”
随着头部的剧痛,你听到了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站起来吧,然后捡起你脚边的那张‘卡片’——”
“!”你因那声音感到了“有谁”在你的身边,“是……是谁?你是谁?”
话音刚落,在你面前的黑暗仿佛开始扭曲聚集,在你的面前有什么异样的存在逐渐显出形状,并且逼了你,恐惧如同弥漫的黑暗一样掐紧了你的脖颈。
那异型的恶灵并未开口,但你却听到了它的声音——
“我……就是你。”
「你相信人与人之间存在引力吗?」
“等等、难道说?!你是‘替身使者'吗?”
“‘替身使者会相互吸引’呢……”
“看样子这话是真的啊。”
“你就是黑神归凛吧?”
驹崎辽(CV:杉山纪章)
“由‘黑幕’制定的规则尽头,绝不存在自由之类的东西。”
“我的人生还没有沦落到要他人来指手画脚的地步。”
“「Eagles」!”
“拜托了。”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Eagles ACT2」!”
“我会继承你的意志的。”
“我目前所想的,就只有只有一件事而已——我会将你击穿!将那绝望的黑暗撕裂开来踏上希望之路!”
“不论‘过去’还是‘未来’,我会抓住由你所留下的这个‘现在’!”
黑神归凛(CV:悠木碧)
“你们,愿意牺牲自己吗?”
“万物皆难逃一死,‘命运’亦是如此。”
“…………”
“我知道了。”
“……这就是我的‘替身’「Beauty&Death;」的能力。”
“……我了解了。”
“……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法幢宗一(CV:川岛得爱)
“与您相见十分荣幸,请多指教。”
“那样做只会永远都是他的‘奴隶’罢了!”
“我想击垮这个得意洋洋的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的家伙。”
“「The Script」……交给你们了。”
“呜……!我绝不会让你的努力白费!”
“多谢了,真的,多谢了。”
“我不该抱有希望的。”
“您愿意帮忙真的非常的感谢。”
小针森罗(CV:石田彰)
“放轻松嘛,不要那副表情~♪”
“真是可靠~♪让人不禁想和你做朋友呢❤️”
“真不愧是我的朋友~!”
“就让我们一起将那‘黑暗’击破吧!友人!”
“这里就交给我吧!「The Cranberries」!”
“我已经接收到你的意志了……”
“你这个……杀死我朋友的——”
“如果可以的话,友人你死后,请让我……”
「弹丸论破:Eyes of Hope」
20016年,4月15日,发售预定。
2035年4月1日,学院内。
正如往常一样,你走在通向教学楼的路上。
春日的暖阳透过窗户照射在走廊,
伴随庭院中飘落的樱花,
你不禁思考,自己在这个学院到底过了多久了呢。
远处的嘈杂声把你的思绪拉回现实,
那是正围在公告栏那边的人们所传出的。
“怎么了?”你向你的同学问道。
“这个!”他有点慌张地指向贴在公告栏上的几个大字。
——元素学院废校决定。
早上的课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展,
校园的广播把你们都聚集到了学院的礼堂中。
而站在台上发表演说的,正是学院目前的代理事长——迷子。
“呀。我想大家都已经看到那个通知了。”
他带着一如既往的随和表情和语气,说道。
“没错,这所学校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所以,我们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元素学院建校以来,我们一起经历了各种的事。
“有快乐,有痛苦。有相聚,有别离。
“在这所学院中,凝聚着世界的各种情景。”
顿了顿。
“而现在…展示你们‘决定’的时间,到了。”
迷子的身后渐渐降下了投影巨幕,
而投下的影像,
正是不同于学院的,全新的两个建筑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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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官方事件(学院&鸽方)问答:】
1.Q:这是怎么回事?
A:正如你们所见,“元素学院”这座学校即将在2035年5月1日(企划时间)关闭。
这就是元素AFTER企划的最后一个官方事件。
2.Q:那学生们将何去何从?
A:于上文展示的“两个全新的建筑”,正是让大家决定角色去向的地方。
3.Q:都分别是什么地方呢?
A:一个是称为“元素机构—黑院”的设施。
在这个设施内,元素使作为首批的“元素方研究者”与人类的“鸽派”一同,
探讨与研究人类和元素使如何更深程度一同生活。
同时也会作为庇护所,对外开放庇护受各种威胁的元素使。
另一个是“元素机构—白院”。
该设施将延续元素学院作为“学院”的方向,
收容还未能独自生活/想要和人类隔绝的元素使。
与元素学院不同,白院将启用“前辈教导”制度,
在原学院中成绩优异的学生一人可以带1—2名后辈,教导他们使用元素能力等。
两个设施都设立于不同的欧洲国家,具体国名无需提及。
黑院在西边,白院在东边。
4.Q:我应该做什么?只能二选一吗?
A:这次活动中,玩家需要确认自己角色在学院废校后的去向。
是去往黑院,还是白院,还是………………都由你们决定。
并不是只能二选一。
角色的去向由作品决定,
企划结束后将基于这次活动的结果给出这个世界线的ENDING。
作品提交时限是现实时间2016年5月3日24时。
活动相关作品请投到“最终的选择”TAG下。
5.Q:如果不参加这次活动会怎样?
A:没有做出选择的学生将会默认都到了白院。
但如果参加了,将会得到企划主送出的神秘奖励☆
6.Q:参加了之前的,但没有登录AF企划的角色可以参加(响应)吗?
A:可以。但有条件。
没有登录AF但想参加此次活动的角色需要与已经登录AF的角色
互相有“有效作品”的、关于这次活动的互动。
*一个作品只能响应一名未登录角色。
*活动最终解释归企划方所有。
感谢大家对元素企划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三章地宫出来之后
上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96266/
*标题来自玄学:人生若梦,不用妄贪,知足常乐,能忍自安。
好像……有点合适。
*本篇时间设定是冬月十六晚上在谒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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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习武可以,但莫要涉足江湖。”
“我等终究不是江湖中人。”
“那便再此立誓。”
——似乎,要守不住这誓言了。
-
肩膀上传来的痛楚提醒她还活着。
黑暗狭长的甬道,石壁上的长明灯摇动着火光。景象渐渐后退着,四周黑暗起来,而后从黑暗里透出一丝丝红色,扭动着,蜷曲着,蜿蜒着,像是游动的虫蛇一般要钻进身体里去。
忽地那些红色触须开始扭曲,好似熔化一般变成胶着的粘液从四周围缓缓滴落。两道人影歘然腾起,看不清楚的面上变换着可怖的表情,一瞬间那些暗红明亮起来如熊熊烈火又似殷殷鲜血,合着交杂的绿色闪光铺天盖地倾泻下来。
蓦地,一道身影挡在自己面前,直冲着电掣而来的绿光。
“姐……”
——不!
百里凉猛地睁开了双眼。
短暂的黑暗之后渐渐有细微光芒汇聚,神智也渐渐清醒过来,缓缓侧身坐起的百里凉用手背胡乱地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发现自己的指尖又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下巴抵上紧握的双手,咬紧牙关。
又是这样。
入冬微冷的空气从窗边飘进来,百里凉贪婪地用它平静着呼吸,睡意全无。拿一旁凳上的披风穿起,便踏着窗外洒进的冷光出了闺房到前室去。
窗前已立了一道身影。
冷冽的月光沿着窗棂刻下了弟弟的影子,而自己站在那片雪地的几步之外,不忍踏破。
-
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发现了聪颖的天资,过目不忘或是倒背如流,诗不离手的自己也确实是对这些纸本墨迹颇有好感。之后便是开始在诗词经书之外读不少江湖轶事,野史传奇,像几乎所有那个年纪看过这样记录的孩子们一样,羡慕书中所向披靡的“大侠”,憧憬波澜起伏的“江湖”,幻想着或许什么时候一位大侠出现在生命里,自己救下他,为他疗伤,与他相爱,他放下剑,将自己纳入怀抱。
这些本应一瞬即逝的,在自己本应平凡的人生之中。
在从“小凉”成长为“百里先生”的过程里,本应被时间磨灭的。
然而她发现自己的平静生活之下却依旧埋藏着对江湖的憧憬,对激情的向往,时不时地默默希望自己的生活中有一点什么波澜。她喜爱风格豪迈的诗歌,仿佛那些句子就带着自己到沙场去,到绿林去,看看武林中人身手是怎样的矫健,听听刀剑相撞是怎样的清脆铿鸣。
她以为自己为这两字流的泪已经够多了。
她平日里是很少哭的,据说出生时嚎得厉害似乎要掀翻了屋顶,大概那会儿流的就是之后几年份的眼泪罢,幼时跟街坊小孩玩耍时引来大人的总是玩伴的哭声。但在读书时却又很爱流泪,为震撼自己的光景,或为江湖儿女的愁肠。
她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亲自接触“江湖”这两个字,以为这些眼泪只好洒给书中人物,轶事之主。
她终是错了。
-
缓步走到窗边,任自己的影子切开地上薄霜,和之前那个影子融为一体。仰头看着那光线的来源,赫然一轮满月,这才意识到已经过了六天。
冬月初十,地宫破阵。一行人出来的时候迎面是红莲业火舔着新天龙寺的楼阁。
田知甚、柯行之和百里烨都浑身带伤,费丹更是失血过多仍在昏迷,据说是被长剑贯穿了身体。谁知道那如花似月娇媚可人的芳菲剑姐妹竟是她们口中的凶恶的杀人狂魔“螳螂”所假扮呢?想到这儿后脊又是一阵发凉,她不觉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自进了地宫开始,遇到的奇怪事情就比自己二十几年遇到过的事情不知道离奇多少。不明原因的昏迷,独自一人的恐惧和孤独,路上尸体和血腥充斥着视觉和嗅觉……这些似乎是在轶事散本里发生的事情,如今是在自己身上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地被江湖两个字顶头淋个透湿,含泪接过李步云递过的大氅时也是,自己忍着痛扭身清洗包扎肩膀上的伤口一边忍着眼泪时也是,对着寻来的弟弟握紧佩剑时也是,被众人保护在中间前进的时候也是。
她本不应该在那里的,阿烨也是。
-
当时从地宫脱出之后不久,众人就在新天龙寺附近见到了背着医箱赶来的少年——柯行之所说的师弟郑熹。这位自己在千金堂曾有一面之缘的少年一脸焦灼的神色,急急地叫着“师兄”奔跑过来。原来他近日前来祈福,正巧在天龙寺留宿,见到火光便赶了过来。衣襟上沾着泥土痕迹,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众人紧悬的心稍稍放松,便跟郑熹回天龙寺宿处立刻包扎伤口,形势稍稳后一行人便回到千金堂处由大夫们再行检查。
之后百里烨便带着那两柄“芳菲剑”去了轩辕会,并拢了从地宫之中带出的几只玄铁长箭,说之后要带回归剑门去跟师兄研究。
自己的一柄归剑算是废了,这些玄铁说不定能派得上用场。
-
百里玄越当初并不想让儿子拜入归剑门下。
幼时百里烨喜欢武拳弄棒,经常在门口大槐树上爬来爬去练“轻功”,追着邻里年纪相仿的孩子嚷嚷“切磋”,还各自互相起了江湖名号,像模像样地“引经据典”。百里烨因为姓氏的关系,自然而然地被化了李青莲的句子做诗号:“十步杀一人,百里不留行”。
然而他至今也没杀过人,即使是习剑多年,拜入武学名门,见识了江湖风浪之后。不然他的剑,可能就不叫“零魂”了。
幼时爱听姐姐给自己讲述侠客传奇,快意恩仇刀光剑影,大概自己也相当一个大侠,除恶扬善那种。但过了些年他开始觉得,除的大概不应是恶人本身,而是恶人心中的念头。
他与人为善,心思纯净。在招式本是宽宏一派,对暗器之类的阴险招数不屑驻目,更是不擅什么勾心斗角,逶迤掩藏。虽算不上挥剑为苍生,也断不会是为己害人。这一次从地宫经历让他体会到了少有体味的感觉:杀意。
刀剑铿锵,留给思考的时间几乎为零。回想起来,彼时似乎完全凭借身体的反应临敌。
螳螂那一刀凌空劈下的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呢。
架得住吗?不,那碧绿弯刀一击下来定是脑壳也要击碎的。
躲得开吗?不,他正面迎上利刃,完全没有要躲开的意思。
他当时什么都没有想,好似飞身持剑的动作完全是身体的反应。
也是他心底意志的反应。
若不是柯行之及时出现,战局恐怕是凶多吉少。百里凉和费丹均已倒下,若是自己被戕,螳螂两人定会合力击杀田知甚,当下那状况可能无一生还,现在想来让是心有余悸。百里烨已然不想回忆当时的情景,尤其是“螳螂”姐妹以血涂地的场面。他摇摇头似要将这些记忆驱赶出脑海,又在姐姐关切的眼神里轻轻微笑。
还好姐姐没有见到如此血腥凶残之场面,还好。
-
“这……就是江湖?”
“我不知道。”百里凉垂下眸子,轻轻抚上弟弟缠满了纱布的右手。
“……却也不像以前一样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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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步云相关剧情待补,都出来了我这边虚阵还没写完orz
*阿凉前后在地宫待了二十六天可能是要坏了。
*临月涕零,不知所言。
从四月一日凌晨零点第一次正式收人开始
人设审核通过率变动如下
四季:边境=4:1
此后四季总人数增加4人,边境开放空位1位
现主群边境有5位 四季15位
【当前边境空位为0】
愚人节也不忘追赶进度的我……然而进度依旧缓慢(倒地)
上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962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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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千金堂
田知甚走近时,有人正轻轻哼着小调,声音恬淡舒和,从朦胧树影中悠悠传来。
此处是千金堂中颇为冷清的角落,种有大片腊梅,如今尚未到花开时节,淡黄色的花苞纤纤点点的凝在枝头,悄无声息的将这冬季的萧瑟抹去了几分。
这几日田知甚暂留千金堂养伤,不过随意散步至此,并未掩藏脚步声,他既无意偷听,也懒得寒暄,正打算悄然离去,岂料那林中之人似有所觉,缓缓转了出来,她乌发素髻,青衣淡淡,手扶花树而立,犹如画中之人。
“原来是田郎君,”见到田知甚,她并不惊讶,意态闲闲的笑道:“这曲是我一位好友所作,可惜我只记得的这一小段,让田郎君见笑了。”
“音律由心而发,虽只有一小段,但可知此人率性。”田知甚评道,他在千金堂盘桓数日,见过这女子一次,虽未有过交谈,但听仆役提过,她是千金堂少东家郑曦之友,名唤阿羡。
“确实呢,我这位朋友虽然唱歌音准不佳,却能作出好曲调来。”
她生得温眉秀目,看起来格外舒心。
田知甚觉得有些好笑,回想了一下那曲调:“羡娘子的朋友倒是很妙。”
“是啊,”阿羡秀眉弯弯:“此人最是有趣,喜欢到处乱跑,上个月他还跑去太湖画了一副长卷,我戏言让他送我,他竟说我不懂欣赏不肯相赠,你说这人是不是很小气的很?”
田知甚闻言一怔,她说的朋友是……费丹。
那日从地宫出来后,众人在附近的天龙寺借住了几天,多亏柯行之的师弟郑曦及时赶到,将大家的伤势稳住后立即回转千金堂,百里姐弟伤的较轻,很快便带着两柄“芳菲剑”道谢离开,说要尽快告知轩辕会有关地宫中峨眉派所遇之事。
然而费丹的情况却不容乐观,地宫中的那一剑居心恶毒,刺穿右肩后旋拧而出,导致其肩肌撕裂筋脉皆损,尽管竭尽千金堂数名大夫之力,也只能将外伤缝合,却无法续接破碎的细小筋脉,从此连握笔抬手等事都甚为艰难,更莫论挥毫作画。
他也曾私下问过郑曦,可有转还的余地?
然而回答是,即便华佗再生,费丹的右手想要恢复如初,也是渺茫,千金堂百年名声,下此结论应是毋庸置疑。
如果能拦下那一剑,哪怕再偏一点,都不致如此。
然逝水如斯,莫可追挽。
正当田知甚神思微飘之际,一名垂髫童子从另一头急急奔来,见到阿羡如同见了救星:“羡娘子,原来你真在这,快同我来!”
阿羡被小童拉着往前走:“金枝,怎么了?你家郎君怎么说?”
金枝清秀的小脸皱成一团,苦兮兮的摇头:“不行……郎君说谁也不想见,但郑大夫说郎君的伤非治不可,说要踹门呢!羡娘子快去劝劝吧! ”
田知甚闻言皱眉,这金枝是费丹的书童,数日前费丹清醒后便召来金枝,要告辞归家,但郑曦以费丹伤势未愈为由不允他离开千金堂,费丹伤重无力,身边又只有年小力微的书童,自然拗不过,索性闭门拒见,没想到今日已到如此地步。
“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阿羡叹了口气,又朝田知甚笑笑:“田郎君,那我……”她本想告辞先走,不料田知甚点头道:“我也去。”
千金堂.西院
“少东家稍安勿躁啊!”老大夫颤巍巍的劝阻:“费郎君受此重创心神不定,我们当用些安神的药才是……”
“命都要没了,还安什么神,王伯你且让开。”
少年笼着袖子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冷声道,他眉目俊秀,缓带轻裘,袖口领口都镶着雪白柔软的貂毛,一派富贵斯文的模样,然而说话间锋锐尽显,正是临安千金堂的少东家郑曦。
侍女捧着药箱,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静立在侧。
“费丹,你再不开门,我可就进来了。”
郑曦扬声下了最后通牒。
然而,房中依旧静如死水。
田知甚等刚行至院前,就听见数声大响,那客房的镂花木门四分五裂的散了一地,老大夫躲得老远连连叹气,柯行之面色淡淡的立在门外,竟任由郑熹拆了自家房门。
金枝服侍费丹时日颇久,对主人忠心不二,见郑曦当真破门而入,大喊一声就要往房间里跑去,阿羡一把将其拉住,他也不敢发狠挣扎,委屈的抽噎起来。
只听见房间里传来碎裂之声和隐约的只字片语,片刻后郑曦的声音逐渐拔高:“总之,你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今日不好明日继续,明日不好后日再治,直到好了为止,飞雪,拿药箱来!”
门外侍女应声而入,田知甚心下愕然,只听说逼着大夫治病的病人,还从没见过这般强行给人治病的大夫,他正欲迈出一步,一只淡青色袖子轻轻横了过来,那袖子的主人凝视着破碎房门,语气温和:“田郎君若是朋友,就不应该劝阻的。”
“难道你不是费兄的朋友?郑大夫虽是好意,但如此强硬,恐怕适得其反。”田知甚不以为然,在地宫数日他也大约知道费丹虽是一介书生,但性格狷狂,强硬手段虽可压制一时,可心病比身上的伤痛更难痊愈。
“费郎君为人纵情任性,若是顺遂他意,只怕他不愿瓦全。”阿羡闻言瞧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不愿见朋友求死,所以不能让他顺心遂意。”她笑了笑:“虽然这很残忍,但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不是吗?”
田知甚一时默然,阿羡说的没错,然而这番说辞和她温言笑语的模样重叠在一起,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不协调感。
见田知甚不再有所行动,阿羡放开眼泪汪汪的金枝:“金枝,你若再哭,你家郎君就真要成仙了,快去厨房看看,等会儿端些吃的来。”
“可,可郎君说他不吃。”金枝垂着脑袋闷闷的回答。
“他说不吃你就不端吗?你呀应该一天端个十七八回,说不定哪一次他饿坏了想吃了。”
“真的吗?”小童半信半疑的问。
“当然,千金堂的药膳可是有名的。”阿羡摸摸金枝的小脑袋,又将一小包东西放在他手中:“喏,这是糖糕,只给不哭的金枝。”
“羡娘子待金枝真好,”金枝不过是个心思单纯的十岁孩童,连忙擦了擦眼泪,脸上又有了点笑意:“待我家郎君更好。”
阿羡笑眯眯的点头:“那是自然,因为我们是朋友。”
听着这些稚气的对话,田知甚哑然失笑,方才心中浮动的奇异感觉渐渐消散,他轻呵了一口气,看着那团白雾聚了又散,离开蓬莱岛不过区区数月,心境似乎发生了难以言喻的变化,既然留下来也做不了什么,那么是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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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1.此篇发生在十一月十六日之后(十一月初十出了地宫),一行人在天龙寺住了三日稳住伤势后立即回到城内千金堂,冬至后田知甚离开临安,回转蓬莱岛。(田田:终于可以回家过年了!!)
2.郑曦态度强硬除了性格所致,也因为是郑熹通过阿羡,找了费丹担任柯行之下地宫寻人的向导,所以她和柯行之都认为是因为保护不力间接导致费丹有此结果,无论是作为医者还是朋友,都应该将费丹治好,然而费丹是个任性而且活在自我精神世界中的病人……
深海。
即使在他短暂的记忆中不存在“海”的实际影像,砂雪的脑海中还是浮现出了这样的词句。漆黑的、冰冷的水,有些咸咸的,冷漠无情的味道,他在其中沉浮着,却不曾吐出气泡。
寒气水汽包裹着目不可视的肌肤之下的什么东西,他终于呼出了第一口气。他醒来了。
有什么声音。
砂雪听到玄关的响动,起身点了灯。在他心中似乎并无“歹人”这个选项。是猫吧?他这样想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座宅院总会有野猫聚集过来。猫很可爱,或者令人厌恶,砂雪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它们总会把食物弄得一团糟,着实令人头痛。
小鱼干还有吗?他想到这种行为就像向匪徒献上辛苦费一样,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翻箱倒柜的声音从隔壁的房间里传出,砂雪伸手随意的拉开了纸门。
“……啊,抱歉,阳晴姐。”
今夜的月光似乎奇妙的有些暖,从窗外照进勾出了深色人影的轮廓。砂雪眨了眨眼睛,背过身去,从门外又将纸门关起来。
“阳晴姐你是刚刚回来吗?夜色好晚了,你有吃过晚饭吗?”
“啊,我有吃过的,不用费心了。”女子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从门里传出。似乎停顿了一下,阳晴又开口说道。
“如果说要拜托伊佐你的事,确实是有的。你有听到今天发生的火灾吗?我不巧去看戏,稍微被火烧到了……虽然不怎么严重,但医生说还需要休养,这几天店里的事可以拜托你吗?”
“是的,这件事我知道的。”砂雪偏过头去,“阳晴姐你有去看戏啊?那真的太不巧了,秋田先生没有事吗?”
“……大概没有什么事情,我们并非是同去的。”海渊阳晴的声音靠近了门边。纸门一下子被拉开了,砂雪转头看到身披陌生的羽织的阳晴。灯光暖黄,看着阳晴在其照耀下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砂雪露出了一个笑容。
“是这样啊。”
“是的,是这样的。”女子也露出笑容。“伊佐你也说了,天色不早了,我没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先去睡哦。”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砂雪欠身。也请阳晴姐一定要保重身体,他说完这样的话,又提着灯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啊,对了。”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砂雪的脚步停下了。也许是因为他的动作,也许是因为突如其来的一阵风,火光摇曳着,让他的影子也变得不分明起来。
“也许医生有给阳晴姐伤药,不过我记得上次经过的行商先生也有给过一种似乎很难得的药……阳晴姐你要不要用一下?”
那就拜托你了。短暂的沉默之后,女子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自然,不必客气,砂雪作出回应之后,纸门再次合上了。
安安静静。
真好啊,砂雪经过走廊时想到。
今夜的月亮真好啊。
“——阳晴姐!”木窗外传来砰砰的敲击声,“是我啦,细平,母亲让我来看望你……啊,我带了栗子馅的馒头!”
“你怎么从这里来了。”阳晴笑着打开窗子,“就算学会了飞的方法也不要总是敲人的窗子哦,这样别人家的大门不会欢迎你的。”
“我知道啦,普通我还是会好好走大门的,普通。”细平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小心翼翼的收起翅膀蹲在窗台上。
“那么阳晴姐,我可以进来吗?”
“请、请。”阳晴眯起了眼睛,“当然你的点心也请一起进来,不要掉到下面了哦。”
细平听到这样的话,嘿嘿的笑了。他小心不碰到床铺,脚步轻盈的落在地板上。空气中有着药品与伤口的气味,细平微微皱起了眉头。
“……阳晴姐你这样坐起来没事吗?你的伤口是在腰上吧……”
“没关系没关系,”女子安抚的回答少年的问题,“之前行商带来的药很有效,伤口已经渐渐愈合了呢——不如说要我一直躺着才比较难受,身体会变得僵硬的。”
这样啊,细平念念的说到,把手里的点心放到床头上,欲言又止的似乎想要说什么。
“……果然阳晴姐,你不是被火烧伤的吧?”
细平抿了抿嘴,还是开口说道,“阳晴姐你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还有一种很辛辣的味道……但并不是火场的味道。临街的小姐姐那天也有去剧院,即使她没有被火烧到,但头发上还是有股焦焦的味道……但是阳晴姐你的身上很干净。阳晴姐,其实你没有去剧场吧?”
我记得你不爱看戏的……细平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嘟嘟囔囔的不再说话了。他惴惴不安的看着海渊阳晴笑眯眯的脸色,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不、抱歉,我说了奇怪的话……”
“没关系哦。”阳晴轻快地打断了他,“不愧是细平你呢,鼻子真的很灵……我确实是没有去剧场,也不是被火烧伤的,你说的没有错哦。”
不过还请你帮我保密,就好像我是半妖这件事一样。阳晴似乎如释重负一样向后靠去,轻轻的拍了两下手。细平瞪大了眼睛,但还是快速的点起了头来。
“没问题,我一定不会对别人说的!阳晴姐你这样也是有什么原因吧,母亲说过,追问太多会惹人烦的,所以我不会再问了……啊,不过我好像已经问了很多了…………”
细平有些苦恼的抓起头来,阳晴忍不住笑出声来。没关系没关系,两个人保守的秘密总比一个人来的轻松呢,就让我拜托你吧。
“……这么说来,伊佐哥也不知道这件事吗?”
细平小心翼翼的从下面看阳晴的脸,随即有注意到自己再一次发问的事情,有些懊悔的捂住了自己的嘴。阳晴微微起身,打开桌子上的点心,塞了一个馒头过去。
“虽然是你给我带来的,不过细平你之前也没有吃过吧?这家铺子的点心很好吃哦。”
我知道啦……少年用双手拿住馒头,但并没有送到嘴里。他的眼睛盯着床头的药瓶,好像又有什么话想说的样子。
“没关系,你就问吧。”
阳晴这样说道,细平的脸腾一下子红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问题啦……阳晴姐,你没有告诉伊佐哥的话,他为什么会给你拿来创伤药啊?而且你说大夫开的伤药……我记得上次大夫来的时候你和母亲一起也买过烧伤药,就是旁边的那一瓶吧?阳晴姐你真的有好好看大夫吗?”
细平有些担忧的望向阳晴,对方眯起了眼睛。
没关系,因为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口,我的身体也很结实呢,阳晴笑着回答细平。“啊,不过细平你受伤的话一定要给大人看哦,因为你是小孩子嘛。”
细平皱起了眉头,一副不敢苟同的样子。他似乎还想反驳什么,但又很快的放弃了——一向都只有自己被说服的份,即使是“分享秘密的同伴”,自己说的话阳晴姐真的会听吗?
“那么伊佐哥……”犹豫了一下,细平还是讲起了另一个话题,然而他刚刚提起话头就迅速的被打断了。
“——细平。”阳晴的眼睛十分明亮,即使从窗外突然照进一束刺眼的阳光,也没有丝毫的动摇。细平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低下头去,不再直视阳晴的眼睛。
“你不要忘记,砂雪的记忆只有三年,照这样来算,他的年纪比你还要小,只是个‘三岁儿童’,也没怎么受过伤……他大概是分不清烧伤药和创伤药的区别的。”
是这样吗?
提问的少年和回答的女子都不知道答案。一片乌云又遮住了太阳,十一月的天气还是寒意十足。细平缩了缩脖子,突然觉得坐立不安起来。
“突然想起来忘记帮忙收衣服,母亲又要训了”,面对以这样拙劣的借口告辞的少年,阳晴微笑着目送他从窗口跳下去。
欢迎下次再来,她这样说道。
那么,砂雪真的不知道吗?
阳晴望向窗外,枯树被风吹得轻轻摇动着。她的脸上依旧覆盖着淡淡的笑容,那不是被温热的手抚摸就会融化的雪,也不是只要存在于那里就会温暖四周的太阳。
以深海与晴空之雷为名的女子不知道答案。也许是,也许不是,然而如果将会是无法绽放的花朵,那即使就那样随意丢弃,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吧。
“……我已经有些等够了呢。”她突然说道,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把手埋进了脸里。自己也是变得越来越贪心的,明明原本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逃避,却又莫名其妙的寄予希望……原本就不该奢求的东西,自己如今竟会有这样的想法?
得寸进尺。她想到这里,自嘲的呼了口气。罢了,即使只有自己一人,也许也是能够呼唤海之母神的再次眷顾吧。
然而自己已经逃避、等候了这么久,为什么不能再过一些时间呢?
阳晴转过头去,想要把窗关上。她有些吃力的探出身子,余光中看到角落里鲜红的颜色。花朵?这个季节,有什么花会开在庭院中呢?她眯起眼睛仔细的看,隐约回忆起似乎是之前整理货物时不曾找见的绢花。
那天袭击了自己的妖异说了什么?
“……以人类之手制成的假花啊……”她仿佛叹息一般的念到,想到了什么,又似乎为了否定,用力摇了摇头。
“算了,既然找到了,那就要让伊佐好好收起来……不过已经在地上落了那么久,大概很难卖出一个好价钱了吧。”
真的是非常遗憾。她这样想着起身,披上羽织,在镜子面前好好确认自己人类的脸孔,然后拉开纸门走了出去。
1
他的字倒是我印象里的那种不变的漂亮,写着玻璃钟,太阳的花蜜,生锈的夜莺和管风琴——单独挑出来像是个童话,但拼回去看就是模糊的诗。一副暗沉而狂热的气息充斥着细钢笔碳素墨水的字迹和看似透明闪亮的意象。
2
狂热,与悲伤,与茫然,一切不过一片桃花。像石壁上少女的影像,诞辰和末日终日哭泣。生和死,停在天地之间。
如果那个人厌烦了宁静而黑暗的春天的比喻,那第二适合这句话的人就是他了。
对他而言昼夜都是一样的疏淡。年轻的虚浮的生命。
隐喻与歌,被忘记的名字与其他的所有和花瓣一起埋在地下,然后跟着它们腐烂或是变成流转的火,渗进树根再艳丽地点燃在枝头,艳丽,但是空虚。粉红色是红浅薄飘渺的泡沫。
流转的火与花。
和花的颜色一样浅薄飘渺的,浮光掠影,肤浅,矫情,不成熟,虚幻淡漠的光华。把记忆和死亡藏在象征诗集里,一个剪影,一个眼神,声音,气息,狂热悲伤与茫然。一切不过一片桃花,迷失世间千秋流转。
3
孤独的狂欢。因为孤独的缘故。告别的圆舞曲。都行,主要还是第二个。唯一的少年,越深入了解越容易陷入黑暗。无法看透的恐惧感,但倒也不是很难看透,而是他留给别人去看透的机会太少了。
适合森林和小木屋的带有潮湿感但不阴暗的味道的魔法师。乌鸦喜欢珠宝。生活在珠宝里的魔法师。但他不是乌鸦,如果要用一种鸟比喻是孔雀,或者园丁鸟,或者迦陵频伽。其实对亮闪闪的宝石很多人都会有触摸的欲望,丰收的富足的光芒。
华丽,精致,矫饰,轻浮,这些词都行。是雅克德罗的机械钟和梵克雅宝的四叶草,宝诗龙的羽毛和伯爵的玫瑰。陶瓷的花和水晶的花篮。有着时尚珠宝杂志的味道,虽然并不懂时尚。
在水晶与陶瓷与宝石与玫瑰金的光华里与黑暗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冰冻的葡萄,翅膀的花束,海水色的月长石。
被常青藤与铁丝网与旧报纸与警戒带与过期的珠宝杂志封闭的唯一的窗户,陈列柜上无机的笑容,笑容摆在桌上,藏在抽屉里,用透明丝线吊在天花板上。因为孤独的缘故,他这样说。废话当然大部分时间他什么都不会说,然后下一次看他他会泡在一浴缸彩色的玻璃眼珠里。
生命如此漫长,他说。
生活在秋天的魔法师。他有丰穰的金色和明艳的红色,然后放任它们在黑暗中说着悄悄话直到腐烂。
4
向日葵。看到这家伙第一个冒出来的词应该是这。用二分之一的生命种满他孤独的花园再用二分之一的生命等他发芽开花枯萎——没有这些。他没有生命。他只有永恒,一半的永恒和一半的永恒,像那个混蛋的无穷大旅馆。你觉得是阿列夫几啊?他笑道。这时候就回应他是纵切不是横截吧。
那纯粹的另一种玫瑰覆盖了荞麦田,永远的时间流逝的地方。他念出这些字然后大笑。这是荞麦的森林,孕育生命的地方,然后用火与血与燃烧的血的玫瑰将它盖满将它毁灭。这就是永远的世界。什么是不朽呢,裂缝的墙,夏天的向日葵,金色的鸟,不停歌唱的小云雀,在黄昏时俯瞰人间的彩虹直到再无着地之日,再在谁看向自己的时候笑出来,假装像个值得信赖的人。
合成器和8bit,解谜游戏,尸体腐败的味道,写满癫狂和悲哀的疯子的书,真理,信任,谎言(包括不自觉的谎言),记忆的永恒,imaginary friend与梦与幻觉或者自欺欺人。歪曲的记忆,偏执的彩虹,冷漠地碎裂成一地阳光的花。
你真美丽,请停留一下。我愿意在杂草和废墟中看到生命的美好和世界的价值啊。
虽然只是一只焦躁地追逐着光亮中的蜜汁的飞蛾。
夏天的风吹过。记住的,遗忘了。比蓝花楹淡一点,也不至于在绝望中等待爱情。只是遗忘了而已,和被格式化的磁盘一样,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哪有什么绝望。
5
从来都没有好好的讲过一个故事,就好像浅神从来不会自始至终走完一个故事一样。他总是急着做画外音,然后把片场拉成一片紫菀的颜色。
“我宁愿春天不要来。”哦,很好。夏天呢?不。让我留在春天病死算了。虽说要吃药,总是忘记吃。很好。
敲响钟的人此生会获得幸福,来世就会进入最凶恶的地狱。
Rainbow delusion。
在那些尸体下长出的是春天的花。单纯的天真的诱人的Betty一样的酒心的花(Betty呀可爱的Betty,留在衰退了的城市里就只能与罪恶与放荡为伍了啊)。美丽,与厌烦,与笨拙与痛苦,懒惰的濒死的春天。看到了什么,什么也看不到。酒也不是那么温柔的东西。把春天的冷雨与花的汁液与彩虹混合成一剂致幻剂混着生理盐水与热毒宁打在静脉里,听血的哀鸣血的呜咽血的颤抖与尖叫。恐惧,或者是快乐,这么说着干脆割开手腕看一看啊。
说不定涌出的是完美的颜料,光与色的奇迹。里面混着看不见的花瓣,把它染成七色不对七十色。心中的彩虹不是蓝色的话就是血的颜色,再加一片绚丽的火焰,像那个下午在公园的新绿间夹着枯干的草地上看见的一地阳光碎裂的罂粟,一瞬间地点燃这颗心。
“你真美丽,请停留一下”。下一句话应该接上了,“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迷恋我”?
带上十字架,走上战场然后死在那里。
春天就要过去了,这样说道。那就为生命干杯吧。Arroser la vie。然而分不清眼前的向日葵是真是假,也许要分清事实与虚幻与故事的区别。有个声音是这样说的。回到现实来吧。
6
冷的。像结冻的墨水一样冷的坚硬的,还是暗蓝黑色的。另一个有着满心的墨水的人如果流尽了纯蓝色的血就会得到一颗透明的心,那么蓝黑墨水已经凝滞地流不出来了。冰堵塞在墨水瓶的心的每一处,想取出来的话还是打碎它吧。
从蓝色到蓝黑色到一片碳素墨水的黑色,从地平线到海的深处或者天空的深处好像都是这个过程。听上去好冷。所以这是什么呢,丢失在海底的珍珠,或者一只美丽的鱼的尸骸。如果你终有一天能找到它然后把它碾碎了夹在粉紫色的书里,就像童话里说公主的宝物丢失在海里的不知什么地方,如果,如果谁能找到的话。
没有。
没有这个机会,早就没有了,或者说从来都不该有。就算去挂失都不一定说得出口啊。
那就这么说着一边沿着熟悉的路走下去,用黑暗和路灯光把珍珠或者鱼骨埋得更深。玻璃门,斜坡,笑声,月光。
月光。穿着花衣的马戏团演员们,绕着路灯旁的喷泉转圈,弹着七弦琴,戴着流出黑泪的笑脸歌颂美满的爱与光华的生,与斑斓绚烂的空虚——啊,是矛盾的?那就这样吧反正他们也说不出真话来。
不然为什么他们会笑出满面的凄清呢。观众散去了。
鸟睡着了。毒虫安静地咬着树叶。
压低声音,弹着七弦琴,歌颂美满的爱与光华的生,透明的蓝黑色的眼泪落到地上变成污水。刚才说了什么?刚才好像什么都没有说,那就这样吧,这样放纵地哭放纵地发狂。打碎这闭塞的可悲的心,用月光刺穿它,撕裂它,洒上一片苍白的猫眼石再抛进水的最深处,那里有着太阳都不愿意去看的珍珠或者鱼的尸骸,也许什么都看不到,但至少在一起在这片黑暗里。那样就可以闭上眼说我找到了,我的公主。接下来是不是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7
浅蓝的云,无色的天空,正在无边际地扩展着。看吧看吧,你让我从这边俯瞰下去的人间的彩虹,艳丽又热烈又让人恐惧。还有那些游荡在电离层的虹光,只是那里只有一个人。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一切都是虚构的。
爱这个世界和爱逃避世界也没有矛盾之处。就这样下去六十年六百年六千年,当爱都已经售罄的时候,再一个人观察心是怎么冷却的。——大概是不需要六十年六百年六千年的,毕竟生命如此漫长,人又这么容易厌倦。直到花燃的阳炎退落下去变成安稳的烛火,明灭地照着无边际地扩展着的黑暗荒原再安稳地熄灭。
是说,当爱都已经售罄的时候。
得到了一切的话,感受比以前更糟了。最糟糕的感觉,持续地被压在心底。幸福到感觉不到幸福,没有需要珍惜的东西,但又偏执地抓住所有。失落与迷茫再带上一点点无可奈何地继续爱着这个世界(自己觉得爱着就行了)。只要带着盲目的爱的心,就算是握住空气,手心也能绽放出花瓣来。
那今夜也可以摆出宴席,带上蜂蜜,无花果和奶油香草冰淇淋,让没有血泪的无辜的人聚着欢笑,把他们短暂的速朽的欢笑刻在永久的恢弘的空虚上,直到看不出它原本的模样。
真正的心应该不再需要。真正的爱应该也不再需要。
虚假的情感,信念和意志也不是那么重要。
因为没有了苦难,所以用来在黑暗狭窄肮脏的封闭的地方支撑自己的东西,都可以打包丢掉了。
不过这样的话好像就不算是人了吧,糟糕。看不见任何人,也没有人看过来,无色透明地在世界上游荡着,直到像他所说的再无着地之日,一点点融化在天空里。这么一来好像所有的事都可以被原谅啦,天气真好。
“我还挺懒的,不过听说这次有人会帮忙收拾,那就无所谓了。”林鹿打了个哈欠,鞋跟击打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一脸倦怠,百无聊赖的划了下手机,“就你们这种货色还敢伸手。转述完毕。”
她语音平淡,毫无感情。再蠢的混子也明白这是个套儿,这个十二纹章中最游离在外的鬼还是老主子的一条忠犬,就算能拉到项圈,也还是会被撕成碎片。
“***,给脸不要脸。”蚱蜢吐了口唾沫,怪不得这女人约他见面谈谈的时候根本没提不许带家伙,根本就是抱着打架的心思来的,自然不会多费口舌。这空楼天台堆满了垃圾和杂物,还有将要烧尽的碳火。蚱蜢骂骂咧咧的抽出自己的狗腿刀,他不相信在这种条件下会输给一个女人。
“刀很好。”林鹿说道,“可惜对于你来说太重了。”
上天台的大门忽然被人砰砰的打响了,听上去约摸有四五个人怪叫着要破门而入。蚱蜢鬼笑的一声,又僵住了。
林鹿一直在他对面站着,谁去给那破门落了锁?
不过是个女人,什么鬼不鬼的!混子打架讲的是口胆气,在闷燃炭火的暗红色微光下,蚱蜢的脸涨得发黑,目眦欲裂几乎要喷出血来。林鹿抄着手机看着他,然后把那小东西往旁边一掷。
蚱蜢大骂了一声,这女人连自己赖以成名的折刀都没取,不过他也不会傻到要等对方拿出武器来一场公平决斗,谁砍死谁就他妈算赢了。林鹿又咔哒的敲了一下鞋跟,摊开双手。
“我猜你惯用左手。”
大概隔了三五分钟,一截扭曲变形的铁链崩飞了出去。小撮混子呼啦啦的从破门里挤了出来,看到这场景都是愣住了。他们都不是没见过血的愣头小子,可现在空气里弥漫着烤肉烤过头的焦臭味,蚱蜢左手手肘以下不翼而飞,身体挂在一边的板条箱上,嘴里灌满了烧着的炭火,生死不知。那个女人把烟在炭上着了,夹在指间发着呆。
“我说这次怎么特意找人帮忙收拾垃圾。”林鹿深吸了口烟,一下子几乎燃了小半,也不见她吐出烟气来,“太多了影响市容啊。我要申请经费换身衣服。”
女人把备好的水桶踢翻,一泼污水浇在地上的炭火堆里,发出种海藻似的臭气。她把烟准确的丢进另一摊液体里,呲的灭了。文明城市投来的光看上去那么遥远,离他们最近的微光塞在蚱蜢嘴里,正在熄灭。
混子打架讲的是口胆气,所以接下来发生的并不能算得上是打架。
林鹿的格斗技算不得精雕细琢,还是依着她天生的直觉击打人体的薄弱之处。这点小事,她蒙着眼睛都能做到。
这个女人或许本应该成为一名医生或是别的什么,手稳刀狠,大抵能救上不少性命;又或许是应了小时候那句戏言,林鹿确乎是成了个屠夫,不屠牛羊,只屠人中之猪狗。不过这次叶鲸交代了,取蚱蜢的命,所以其他的人林鹿也懒得管,只打算卸一条手臂了事。
“你惯用哪只手?”她一脚踩醒了某个混子,就算这里不那么暗,他脸上那些红的白的也够他亲妈都认不出来。那家伙呼哧呼哧的喘着,半天挤出一句难听的脏话来。
“不回答我就当是右手了?”林鹿拨了下折刀,把它收起又弹开。薄薄的刃尖刺进肱骨滑车与滑车切迹之间,林鹿又一脚踩在那家伙嘴上,也盖不住那可怕的惨呼。像是收割什么水果,她依次问话又依次摘取。
废楼天台上的声息渐小,乌漆墨黑的,林鹿也懒得去看他们到底还活着没有。她走向最后一个还翻滚着呻吟的混子。
“哟,挺年轻呀。”她踹了一脚这家伙,把他踢得仰面朝天。这人确实年龄很小,不过就林鹿看人的眼力,也看不出到底小到个什么地步。这个被打得破了相的男孩子已经发不出狠了,在地上呜噜呜噜的哭着。“我觉得你这么小就出来混了,你爸妈肯定很伤心。”
“****。”他哭得更狠了,嘴里夹脏带骂的说了不少。林鹿之前丢开的手机嗡的震了一下,亮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我赶时间,没空和你闲聊。”林鹿甩了一下折刀。
“左啊——”
“哎呀抱歉,业务失误。”她抱歉的听着这声惨叫,把卸下来的右手往旁边甩,“沟通不力,欢迎向张家投诉我。既然你说你是左撇子⋯⋯”
“'——”
“下次记得别乱伸手,啊,抱歉。”林鹿拍了拍小伙子已经肿得老高的脸,敷衍了事的用皮筋把流着血的断肢绑了一下,“我忘记你没手了,那就好好活着吧。”
她捡起两只断手,把它们和其他肉块归在一起装进纸袋里,像是去了面包店买了一打法式长棍,打算回去烤着吃。林鹿在衣服下摆上使劲擦了一下手,捡起手机。
>完了没有?
发来消息的人头像是条挺抽象的鲸鱼,画它的人肯定没费心找过照片参考。
>好了,你可以通知人来收拾了。
我要吃烤肉。
>替换的衣服放在底楼被打坏的窗子边了。
大半夜的哪里去找肉给你吃?
手机又发出嗡的一声震动,林鹿斜眼看了一下通知栏,大概是某家24小时营业的甜品店的现金券代码。
>一份不够,我饿的狠。
>啃手吧。
>不要,火都浇灭了,冷的不好吃。
>那就快滚去吃点冰激凌啦!
手放在放衣服的地方就行。
林鹿抱着那一纸袋子下楼,一边和叶鲸疯狂的吐着槽。对方好像不需要睡觉似的,无论什么时候发出信息都能很快得到回答。她下了楼就看到那个浅色的纸袋,瞅了一眼里面的衣服。
>我艹你大爷给我挑这种衣服⋯⋯
>我大爷年纪很大了你悠着点。
林鹿觉得自己好像无意识的在笑,这种笑意就算她换上了那件毛茸茸的新外套都没有消失干净。
>其实你有资格伸手。
>我不想,懒。
如果你想的话,
林鹿想了一下还是把后面半句删掉了。其实她对张家没有什么归属感,对于死去的诺言也没有什么归属感,如果叶鲸说她想单干或者伸手,她是会支持的⋯⋯林鹿抬手捏了一下自己的后颈,竟然发出咔的轻响。信息窗口沉寂了,她就打开了游戏,无趣的打发时间。
甜品店上夜班的姑娘早就认得这个总在半夜三更跑来吃杨枝甘露和芒果班戟然后在椅子上瞌睡到天亮的女人,不过今天她一反平日里飒爽的西装风格,换了身毛绒绒的白色外套,从兜帽上还能看出熊猫的样子⋯⋯
“欢迎光临,还是老样子?”姑娘的笑容有点不太自然。
“噢⋯⋯杨枝甘露,芒果班戟,两份。”林鹿尽量不着痕迹的瞅着这姑娘的胸牌,叫欧阳一。虽然每次来几乎都能遇到欧阳一上班,可她老记不住这个简单到爆的名字,也算是一种形式上的脑子有病。林鹿总是固定坐在靠墙的第二个座位上,欧阳一在没有客人的时候也会坐到第一个座位上,可她俩很少搭话,就算这两人玩同样的游戏,也绝少交流心得体会。
>那这种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个基于信件运作的消息网络。
听说BOSS会用这个网络给他女朋友写情书,所以通路上私拆信件的人都死的很惨。
>那你这是私拆了的节奏?
>绝!对!没!有!拆!
有没有看我不能保证。
>⋯⋯。
你有病吧。
>多谢夸奖,可惜没有。
“不好意思,稍微耽搁了一下。”欧阳一把林鹿点的甜品端了上来,然后坐在她身边的位置开始发呆。林鹿又给叶鲸回了几条信息,但都没了回音,过了半个小时,才发来了晚安两个字,林鹿都已经把她的第二份杨枝甘露搅成团甜浆,她斜瞥了欧阳一,发现她也掏出了手机。
林鹿笑了笑,把已经有些温热的甜品一口气吃了下去,然后拉起熊猫兜帽,低着头窝在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