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p:
本文并非正稿,只是血色残阳的一些先行片段,跟大家分享这庞大故事里的星屑
本文还处于整理构思完善设定与故事阶段,各位看到成文甚至要几年的时间,这里的的小段子都是自己为了记录梗与思绪的,先与大家来分享这些
为了阅读顺利,请不要对章与章之间有太多连贯的想法,它们只是独立的段子而已,情节的衔接是不成熟的,请就段观看,谢谢w
如能得到大家的喜欢,十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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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天哪那家伙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8号研究室太偏了,都被主要部门遗忘了,也只有我们科研部记得它了,他竟然挑了这里入侵总部,有两下子……"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啊,总部多处已被攻破了,根本联系不到救援!"
"往好处想啦,他只有一个,我们有一群……"
"一群有屁用,敌人是训练有素战斗人员,我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科研人员啊喂!冲上去就是炮灰!"
"糟了他意识到摄像头了,开始一路破坏监控了!三个!他已经烧了三个了!"
"冷静!都冷静!用你们的脑子!我们他妈的能在这就是因为我们比外面的玩火的猪头聪明了一大截!"
"一般法……法术可以分为一调、二调、三调……等多个阶段……"
"好了这个时候背毛论文啊!快过来装高压水枪!"
"四个!又烧毁了一个……我们离他还有10个监控的距离!"
"水枪?!你没疯吧!"
"在这里使用大火力武器简直是自杀!手持制式武器我们能扛着跑几步就是极限了!所以对付这种喜欢用火的家伙我们这能用的只有高压水枪了!"
"别聊了!快去把压力调到最大!"
"你确定我们能打中吗?"
"天哪他越来越近了!------这绝对是个火炎高手!"
"不想死的都闭嘴!快!把备用水枪也装起来!"
"……火类的法术一般在一调放出可燃物二调合成助燃物三调升温引火……一调多多以甲烷型为主又常见氢气型……"
"等等你再背一遍!"
"什么?"
"我们可以打断他一调二调的合成释放!"
"什么?!你脑子坏了吧!!这种法术每调几乎顺发!更何况是这种高手!"
"那就让他发不出来!化学组呢!!化学组!你们不是在这儿做过储甲烷塑料么!?"
"对!对!!1435号合成物质!可我们留在8号实验室的实验品不多,而且毕竟它的吸收量还没达到目标量……"
"我们只剩下六个监控的时间了!"
"好吧化学组和我去搬东西!1435号!快!都搬来!"
"等等你们怎么肯定他一定用甲烷型火焰?!"
"赌啊!他的火焰是黄色的!即使是混合型也可以有一定效果!"
"只剩三个了!"
"不管需不需氧的都把面罩戴起来!还有消防服!抗炮的和打水枪的站后面!"
"他加快速度了!我都可以听见他的脚步了!"
"拼了伙计们!"
"扔完粉尘弹就往后撤!"
"100米……"
"等等让我再给门改个程序!"
"50米!"
房间里忽的静了。
空荡的走廊里的脚步声也停了。
9234
德鲁伊3级神术:所有互动都转化为清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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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冬日夜晚。
橙黄色的火苗在壁炉中不安分跃动舔舐四壁,不时有劈啪作响的火星溅出栏外,在石砖上弹跳两下便再无声息。
“又要去弄点木炭了。”
伏案疾书的伊格放下笔嘟囔句,拎起火钳将炭火拨弄几下让其燃烧的更加充分,趴在壁炉旁狗窝内的茶砖闻言将毯子裹紧了几分,哪怕它的皮毛厚度在御寒这点上完全不成问题。
炉膛上架着的锅内逐渐飘出好闻的气味,原本缩在窝内的小狗已先人一步察觉到晚餐即将出炉,急不可耐的从窝内爬出撑在石炉外壁上摇起尾巴,带了几分渴求意味的吠叫及那副小心翼翼不敢下手的模样令人不禁想到茶砖是否吃过这个大家伙的亏,而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个馋嘴小狗没有尾巴和饲主的爱好需求毫无关系,完全是它自己偷嘴烧断的。
“好香——”
馋嘴联盟的另一成员对着炖锅探头探脑,莉芙的神出鬼没技能日复一日愈发熟练,习惯独居的伊格也逐渐了适应突然出现的固定食客。
于是望锅兴叹的身影变成了两个。
炉上的炖肉懒洋洋的在锅里翻腾,沸腾的汤也有节奏的吐出一个个泡泡,芜菁和马铃薯随着汤勺的搅拌上下浮沉,特别是后者在长时间烹煮下早就煮至绵软,不用想便可知已被浓浓的肉汤鲜味所浸透。
吞口水的声音更响了。
“开饭啦——”
厨师摇着头分发晚餐。
茶砖对着自己碗内薄薄一层肉汤生着闷气,狗不能经常吃人类的食物,其中的盐分对它们来说有害无益,但此刻满脑子只塞满着鼻腔内肉香味的茶砖才不会管这么多,而在小柯基使出惯常的一蹦二跳三撒娇后,伊格只是简单的做出了个想要撤走食碗的动作,小家伙就立刻安分下来埋头喝汤。
“——”
莉芙眼睛滴溜溜直转瞅着伊格俯下身和茶砖讲道理,小狗正摆出“信不信我跳起来咬你膝盖”的无说服力架势想要再赚点福利。
这是这栋小房子内,几乎每天都要重演一次的日常。
不过今天,似乎多了那么点不同。
晚餐后惯常的讲故事哄笨蛋时间被临时取消,信差架着马车离去后,伊格不得不将一个个大箱子搬进屋内自行分类整理,无名之城并不能买到她所需的所有施法材料,她在写信求助养父后便获得了足以用到老的物资支援。
“他就不能少寄一点吗——”
对着一大箱死沉死沉的化石碎片,伊格终究还是忍不住抱怨起来。
而这句话在她开箱检视骨粉被弄得灰头土脸大打喷嚏时,又重复了次。
“……无论如何也不用给我寄活白蚁啊!”
“这这这么多蘑菇!”
“真的不需要寄蝗虫的真的!”
莉芙兴味盎然的看着伊格处理材料并时不时急的跳脚,突然觉得说不定这比睡前故事更加有趣。
从傍晚忙到天色完全黑透,伊格才长吁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获得片刻喘息,拧开手中水囊大大灌了口发出满足的长叹。
“哈——没想到还捎了桶这玩意过来。”
那神态落在莉芙眼里,像极了自己养父抱着木头酒杯美滋滋痛饮的模样。
虽然香气和养父惯喝的烈酒不同,但囊内飘出的气味是酒精无异。
“伊格伊格,在喝酒吗?”
“嗯。”
“莉芙也要喝——”
“不——行——”
伊格拖着长音一口回绝。
或许是喝了点酒的原因,伊格也渐渐打开了话匣子,终于将原本仅限于吐槽的话唠模式彻底展开,开始絮叨起些她之前从未提过的小事。
比如为什么会喝酒。
“原本让我喝这玩意的话,我是不想的……”
“但神经兮兮的奥连老爹呢,一边嚷嚷着冬天住在森林附近需要驱寒,一边稀里哗啦的给我灌了一肚子黄汤。”
“每年都灌一灌,就莫名其妙的养成了习惯。”
酒精催化下,露出的竟是难得一见的爽朗笑容。
摩挲着惯用的旧酒囊,原本拘谨严肃近乎于呆板的年轻德鲁伊索性架腿而坐,空着的手指轻叩桌面打起节拍,哼起了常于酒馆内所闻的欢快小曲。
“Lately, I've been, I've been losing sleep”
跷起的脚和手指以相同的节奏开始轻轻晃动。
“Dreaming about the things that we could be”
……
莉芙从未见过这样开心肆意、活泛到像是换了个人般的伊格。
而沉浸于自娱自乐中的伊格,也未曾注意到此刻莉芙终于如常人般的瞳色。
Part2
不谨慎的喝高行为只是昙花一现,扑克脸的回复速度一直颇有保证。起码在第二天上街时,伊格看上去与平常毫无二致。
除了背后多了点东西。
莉芙好奇的盯着那根长长的木棍,心里不由得将其和自己常用的牧杖进行对比,虽然自己的牧杖在不久前也被伊格强化成了类似钢铁的材质,不过怎么看都和伊格用塑木术做出的这把武器不是一类。
毕竟伊格拎起棍子舞起来虎虎生风的模样,实在是太像那些拿着钉头锤砸碎怪物头颅的同行了。
“伊格伊格,为什么你要弄个棍子啊?”
“这不是棍子,这是我的手杖。”
反驳一如既往的果断。
坚持自己是非武斗派的德鲁伊由衷哀叹起自己昨日的失态,喝至兴头上时的她脑袋一热想起养父在信中告诫自己换个长柄武器的嘱托,便兴冲冲的将准备削成矮凳的橡木塑成惯用的棍棒形状,加以强化后还在莉芙面前得意洋洋的耍弄了番。
——所谓想起来就丢人的正确表达方式。
所以她此刻只得死咬着这是手杖不放,无他,昨天的事太丢脸。
月圆之夜。
月光明澄,二人兜兜转转间,却看到街上一队冒险者直冲冲的跑了过来,神态惶恐步履匆忙似是身后有巨大的威胁正在快速逼近。
而威胁的实体,是深邃到将所有光线都尽数吞噬殆尽的巨大黑暗。
“跑!”
这是伊格脑海中闪过的唯一反应。
拽住想要一头扎进黑暗一探究竟的莉芙,伊格加入了奔跑的行列,仅是拽了下前方奔跑者的衣角,对方便惊慌失措的大喊起来伸出手拍掉。
“去那里就是送死!”
这是他在头也不回的狂奔离去前留下的唯一话语。
黑暗愈发逼近,伊格甚至能聆听到其中隐隐约约传来的凄惨呼声,这声音让她想起那个落入虎口被撕扯到奄奄一息的猎人,那如出一辙的惨叫声,是人类在极度痛苦和绝望时才会发出的凄厉绝响。
何况,从黑暗中所传出者,明显是由多种声线糅杂所成。
莉芙手中的圣光球直溜溜砸入黑暗之中,如同石沉大海般瞬间从二人视线中被硬生生抹去。
“好奇怪哎——要不要进去看看哦——”
沉闷的爆破声隐约入耳,黑暗在伊格眼中愈发近似于无底深渊。
“不管怎么样先跑再说!”
逃生的欲望压倒性的胜出,虽然很对不起陷入其中的可怜人,但伊格觉得她还没高尚到能罔顾自己性命献身救人的地步。
“伊格伊格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一直不死心用圣光球狂轰滥炸的莉芙突然停下脚步,朝着黑暗的方向擅自发力直冲冲撞了进去。
——这家伙力气怎么这么大。
眼睁睁看着自己半边身子没入黑暗的伊格如是胡思乱想。
跑的呼哧带喘的小柯基看到这一幕狗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踌躇片刻后茶砖嗷呜一声跳到伊格怀里,双眼紧闭摆出听天由命的表情。
——啊哈哈没想到茶砖的表情还挺逗的。
落入黑暗的某人在落地后揉揉怀里小狗的脑袋,不厚道的准备将这事回去后在信里大书特书。
至于是否会被困于此直至死去这种丧气事,她可是一点都不愿意去想。
Part3
燃火术及圣光的光芒在此处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黑暗的巨口没有放过一丝的光芒,能见度仅限脚底,哪怕在照明后也仅拓展到半米左右。
黑暗视觉同样铩羽而归,连连摇头的茶砖表明嗅觉也是如此。
五感中唯一能正常起效的只剩下听觉而已,不,或许连听觉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只不过是人类体质所限未能察觉。
茶砖能够嗅到的范围最多只到2米,但无论如何,这都比几乎派不上多大用场的视觉好太多。
伊格默默吟诵野性之拥的神术咒文,若不是十分需要嗅觉的帮助,她更愿意用自己的双眼来观察这一切,哪怕入目之处仅存黑白二色。
“看样子,应该不光是更高等级的黑暗术在起作用,我可没听说过哪种法术或神术能同时达到这种效果。”
莉芙不出意外的露出“虽然听上去好厉害但是我一个字都没听懂”这副个人专属表情。
好吧,自始至终,她都没对这个连自己本职神术都记不全的笨蛋牧师抱有太多的期望。
纯粹到仅闻呼吸声的黑暗中,连计算时间都变得困难起来,二人都没有准备沙漏或是侏儒工坊生产的机械计时工具,伊格也曾尝试着利用心跳默数时间,但在几近无休止的跋涉后,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做无用功。
黑暗不仅让感觉迟钝,隐隐约约中似乎连思考能力都受到了些许影响,大脑仿若被锈蚀般,连维持着单调的计数活动都要全神贯注拼力而为,稍一放松或是被呼吸打乱节奏便忘得一干二净前功尽弃。
而行进的指示物,是前方隐约传来的惨叫声。
终于,在单调到令人发狂的世界中出现了一丝别的声音。
脚步声。
而且是一群人的。
“有人在一起跑哎——”
出于总算碰见同类的兴奋,莉芙开心的拽住伊格手腕想要急匆匆赶过去攀谈一番,却被后者紧紧后拽捂住嘴巴。
“嘘。”
探路的火光随之熄灭。
伊格不是很确定嗅觉所反馈回的信息是否准确,但从那个方向隐隐浮出的血腥及腐臭味并不像是什么好的预兆。
莉芙不安分的呜呜出声,同时用手指着脚步声的方向。
——是想跟上去吗?
二人蹑手蹑脚紧随其后,始终保持着不被发现同时又不会跟丢的距离。
前方人群步履声音杂乱,而且夹杂着似是有人伤了腿脚却强制前行时拖地摩擦的笨拙声响,同时他们前行的速度仅和普通的步行相若,并不像是在黑暗中不顾腿脚受伤还要拼命逃离危险的正常人。
伊格脸上的疑色越发浓重,同时再次庆幸阻止了莉芙的鲁莽举动。
跟着这支不知从何处来不知到何处去的队伍,伊格心里不由自主打起了小鼓,这种情况让她想起养父口中所述的某次冒险经历:
被邪恶法师迷惑的人群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挪向祭坛,而后纷纷奉献出生命作为祭品。
而这,和眼前的情况几乎如出一辙。
但队伍里若隐若现的腥臭味却令她举棋不定,一时间她在伸出援手和继续跟踪间徘徊不定,表情亦带上了几分迟疑。
这一切自是被莉芙看在眼里。
所幸这种左右两难的局面没有持续很久。
从另一方向也隐隐传来了脚步声,同样的步履蹒跚,同样的恶臭,却无多人行进时的嘈杂,听其声响理应仅为一人。
那么问题又来了,是先打晕拖走再问还是直接问然后打晕呢?
选择困难症再次发作。
原本在身后乖乖用围巾捂住嘴巴的莉芙突然闪身走在前方,准备将人拽回的手无言收回,光是呈现于眼前那过分沉稳的行走步伐,便令伊格隐约察觉,眼前人除了长相外,内里并不是那个往常在自己身周打转的笨蛋。
——嘛,随她去好了,最不济就是善后麻烦点罢了。
“能听到吗?”
摘下眼罩的莉芙对着仅有朦胧轮廓的接近者缓缓开口。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过分浓烈的血腥和腐臭味毫不犹豫的冲进伊格鼻腔。
随之响起的,还有不祥的低吼声。
武器正欲脱手而出,莉芙先人一步迸发手中圣光,虽未有平时的璀璨光芒,但仍是狠狠击中了那道异常的身影——借着黯淡的微光,伊格能清楚的看到其脖颈上那道几乎彻底将头颅斩下的狰狞伤口,从中几近流淌殆尽的残余污血正顺着手臂点滴而下。
圣光如同硫酸般腐蚀着亡者的身躯,哪怕喉管及声带已被一刀两段,它仍是鼓动着已开始腐烂的肺部发出彻底消亡前的嘶吼。
很快,杂乱的脚步声朝此处而来。
“啧,一大群麻烦。”
捏起鼻子上前查看尸体的伊格后退半步,手中作为光源的火球朝着大群亡者的方向投掷而去。
火光微弱,但在被照亮的范围下,浮现出的亡者数量就已令人诧异。
完全暴露在火光下的约有四只,能隐约看清轮廓的起码六只,但若有若无的恶臭和低吼提示着说不定有更多威胁隐藏在黑暗之中。
“要消灭它们吗?还是先逃跑?”
莉芙掌中隐约有圣光闪烁。
“大概起码有十只左右,试试能不能解决掉几只再跑,太暗了容易迷路。”
伊格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多亏了养父没事就讲些千奇百怪的故事想要吓她一跳,而低级僵尸这种行动缓慢并且不保有生前智能的家伙出镜率则是高的出奇,结尾也同样如出一辙——不是冒险者一刀砍掉僵尸脑袋,就是冒险者被它们以尸海战术撕成碎片。
扣于手中的弓弦应声而松,被点到名的家伙纷纷倒下。
“不要太勉强自己了,我会保护你的。”
从抛出火球起就闪身在伊格面前的莉芙手中圣光倾泻如注。
被保护者完全没有感激的自觉,伊格带着仿佛看到大象跳起芭蕾舞的表情,手一抖箭矢失去精准堪堪射穿僵尸脚面,在她眼里比起这些复生的亡者,还是莉芙的发言比较吓人。
僵尸的强度的确如预想中的那般不堪,身为亡者的他们行动起来迟缓而又笨拙,若是他们能保有生前三分之一的强度和能力,二人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游刃有余。
均被一刀致死的冒险者们彻底尘归尘土归土。
“隐藏在黑暗里的似乎是一个使刀的亡灵法师哦?”
莉芙跨步走在再也不会爬起的尸体间,不顾其身上的脏臭皱起眉查探。
“下手的更有可能是他的帮手,不是所有的法师都喜欢闪光术后拿剑砍人的。”
伊格想起某个著名的白袍怪人随口吐槽。
“如果对手一直隐藏在黑暗里杀戮,那么他们肯定要寻找更多可以变成尸体的性命。我们循着惨叫声减少的方向走吧?”
伸耳倾听的莉芙只从某个固定的方向传来,那里应该是生还冒险者的聚集地,无论何时何地,身为群聚动物的人类,都盲目的认为聚集在一起会给他们带来安全。
——哪怕这么做没有半点延缓灾难的继续降临。
听着时不时响起的惨叫声,伊格抽抽嘴角。
原本以为会获得强援的念头被彻底掐灭,估计那群人只是单纯的聚在一起慌乱等死而已。
偏偏,伊格在驭人上没什么才能。
——争气点好不好啊,最不济也要有个组织者吧。
莉芙瞥见伊格不经意间露出的疲态,若有所思。
Part4
“都说不用护着我啦——”
伊格好气又好笑的和莉芙一同赶往惨叫声所在地。
刚才所感到的刺骨寒意,不用想肯定是潜伏在暗中的杀手所发出,这让伊格暗自感叹对方肯定是个老手,在持续的紧张感压迫下,恐惧感自会被无限放大,更勿论无尽黑暗本身所能带来的心理压力,若是再杀掉些勇于出面组织者,冒险者们彻底被慌乱驱使做不出有效反抗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不要离开我身边。”
莉芙没有正面回答,掌中捏着一触即发的圣光,继续往声音的方向小心接近。
真是把她当孩子了啊,伊格哭笑不得。
无论何时何地都紧张感稀缺的特质已经通过幼时的教导深深刻入到性格之中,伊格自己都说不清这到底是好是坏,不过起码,在没了过分孤寂的深暗干扰后,哪怕下一刻刺客于眼前出现,她都能自在的开动脑筋。
从手持残破盾牌的冒险者口中,二人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突然降临的黑暗和肆意游走其中收割生命的杀手听起来像是绝配,特别是在交谈中再次发生的命案更是让人群中不稳的情绪越发加重。
组织防线的事情意外落到了莉芙头上,她主动担起分配冒险者职务的责任,开始有条不紊的建立阵型,同时亦架起辉煌圣光所组成的结界来进一步抵御可能发生的袭击。
另一边的伊格看上去就清闲了许多,除了找来人群中其他德鲁伊架起土墙外,她在简单的掩体附近兜兜转转一圈后,便掏出一包看上去很可疑的东西四处播撒。
茶砖被熏得臭了个跟头。
伊格无视掉瞪着水汪汪大眼小狗的无声抗议,继续播撒着充满着异味的孢子——在取消掉灵敏嗅觉后,这玩意也只是普通的味道刺鼻而已。
不一会,地面上便冒出大大小小的蘑菇,和平常的食用品种不同,这种面目可憎浑身发紫长着奇怪花纹并且还滴着散发出诡异气味的黏糊糊湿哒哒液体的菌类,怎么看怎么……
“这啥啊那么恶心。”
人群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询问。
“能让生物感到恶心的蘑菇,哪怕对方是杀手也一样。”
伊格平静回答。
也不知是恶心到了杀手还是忌惮于圣光罩,抑或是兼而有之,反正在布置好阵地后惨叫声再未响起过。
这大大鼓舞了冒险者们的士气,不少在内圈的身体孱弱者甚至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大口喘气,而看上去像是原首领的冒险者看向二人的眼神中更是透出毫不掩饰的信赖和暖意。
伊格松了口气。
那些蘑菇除了能减缓移动速度和各种意义上很恶心外,在有东西经过时也会发出不小的破裂声响,用作示警来说再好不过,况且理论上那个刺客并不会飞天遁地,在人群不四处乱跑的情况下,只要他意图刺杀就必定要穿过一堆堆嘎吱作响的大坨精神污染。
而他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和莉芙对视一眼,二人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隐忧。
莉芙的圣光不是无穷无尽,而伊格的蘑菇阵地也不是毫无破绽,比起被动挨打能拖一阵算一阵的消极战术,还是尽早揪出威胁解决掉为好。
杀手很狡猾,而且很有耐心,他在察觉到已建立起可能会令自己暴露的防御圈后便隐忍不发。那股盘旋于众人头顶上的死亡阴云只是淡了些,若隐若现的杀意仍徘徊于此继续施加无形压力。
只不过,这么冷静的他,在某个很有价值的暗杀目标露出破绽后,还能按捺住不出手吗?
那么,他会采取何种方式突破呢?
伊格有些头大,因为她好像听到了某些不该出现在此地的声响。
那是森林中爆发兽潮时所独有的万兽咆吼。
Part5
兽潮的到来没有预想中那么快,在众人手忙脚乱的备战多时之后,散发着野兽独有腥臭味的大群狞恶活物总算姗姗来迟,亡者的军队也参杂其中,或许正是因为这些家伙迟缓的步伐,才让这只混编军团放慢的脚步。
毕竟野兽的冲锋速度非僵尸可比。
“它们……它们疯了!”
帮助伊格构建土墙的德鲁伊惊恐出声,半个身位在掩体外试图安抚兽群的他得到的回应是利齿的无情啮咬,如不是同伴见势不妙将他拽回防御圈内并用武器击退恶兽,此刻他铁定已丧身兽口。
“兽群的背后有人使役。”
尝试和野兽交流的伊格同样无功而返,
“它们拒绝和我交流。”
所幸蘑菇的令生物厌恶特性还在发挥作用,并不是所有的野兽都愿意穿过这些黏糊糊的东西发动攻势,作为生者哪怕是被外力强行驱策,也无法消除本能上的厌恶让它们违背本性执行这条命令。
原本在前的兽群在不知名人物的指挥下向后退去,在它们于简陋的防线前踟蹰不进的时间内,里面的冒险者们则可以毫无顾虑的尽情倾泻火力,以肉眼可见的效率削减着野兽的数量,迫使幕后者不得不修订下通过一波冲锋碾碎这里的粗暴战术。
然而亡者对通过这道天然防线没有任何顾虑。
它们取代了兽群的前锋位置。
“快消灭那些僵尸!”
看出亡者意图的人不在少数,冒险者们纷纷将火力转至那些迈着拖沓步伐的复生亡者身上,猎杀它们的速度远快于覆盖着各色天然防御的野兽,然而在绝对的数量差距上,由蘑菇所做成的生物屏障还是在它们缓慢而坚定的蚕食下一点点崩溃。
野兽的冲锋,也在第一道缺口彻底打开时如期而至。
作为开路先锋的僵尸被铁蹄无情践踏在脚下,甚至不少小型的走兽也命丧于此,咆哮奔走的野兽双眼通红理智全无,违抗脑内律令所带来的痛苦更让其凶性倍增。
“快架盾!”
汹涌的兽潮前竟是有人惊恐的拿不稳手中盾牌,在被呼喝后才仿佛大梦初醒般将盾嵌入土中
借此抵抗来自前方生死不惧的暴力冲锋。
在某个曾于大国军中服役的冒险者建议下组成的战阵,终究是体现出了饱经战事考验后值得信赖的耐久力,身强力壮者轮批用盾牌抵挡兽群冲击,阵型靠后人员从盾牌间隙中以长柄武器迅速击杀靠近的野兽,被围在中心的法师等人员则是不断使用法术等远程杀伤手段绞杀这支野兽亡者混杂的古怪军团。
众人的配合一开始还稍显生疏,不时有来不及替换的脱力者被野兽撞翻在地,此刻盘旋于空中俯览全局的动物伙伴即会以鸣声警告,在缺口未进一步扩大之前此地便会有临时的各色屏障架起,为重整态势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随着磨合期的渡过伤亡率也被压缩到极小,掩体在兽潮的冲击下虽已接近全面崩塌,但收缩后的防线依然能令来犯之敌无功而返,随着战局进一步明朗化,甚至有胆大的德鲁伊化身成鸟类从空中投掷各色法术主动反击,以加快对方攻势崩解的速度。
伊格晃动着因弯弓太多次而酸痛的手臂,战场形势一片大好,己方的士气也在挫败一波波进攻后高涨到空前的程度。
随之而来的,则是逐渐滋长起的轻敌情绪。
皱起眉头看着那些凭借空中优势而远离战阵肆意妄为的同行,以及某些因为复仇心切擅自跃出壕沟追击的战士,还有不少眼看胜利在望便放下武器休息的冒险者,她觉得杀手是时候耐不住性子了。
果不其然。
行走在黑暗中的家伙比谁都善于抓住机会,借着众人绷紧的神经之弦松弛下来的片刻机会,收割生命的匕首再次出鞘,每一次挥刀都轻松无比的带走一条疏忽大意的生命,惨叫声复又在小小的阵地内响起。
放松的弦不得不复又绷起,哪怕众人已疲惫不堪也要重整精神。刺客的战果在莉芙收缩阵线及以圣洁灵光覆盖前卫之前被肆意扩大,短短片刻捂住要害倒下的冒险者甚至能比肩于混编军团的冲击所为。
弓弦拧的太紧会自发崩断,若是杀手反复抓住类似的机会令人无法休息,那这个临时组成的小团体四散而逃也只会是时间问题。
“用第二套战术吧。”
伊格点点头。
Part6
白发的德鲁伊谨慎的游走在人群外围,提防袭击之余不时念动着咒语,用身体挡住他人视线后在地上安放以藤圈构成的魔法陷阱。
刺客在心底暗自发笑。
在他侦测陷阱的能力下,这种简陋的东西基本就是玩笑,放眼望去,光从布置的位置来说,他不得不承认对手还是有两把刷子,这些套索均放置在防御的薄弱处以及可能出现的视觉死角,显然眼前的家伙还是略通此道。
然而,能看见的陷阱全都是摆设。
只需轻轻一跃即可避过的东西毫无存在价值,若是搭配上那令人恶心的蘑菇或许还能有些作用,但会那种异类神术的只有此人,而她的施法材料不出所料也应以消耗殆尽。
看上去像是个很有价值的目标。
伊格浑然不知自己已被排上猎杀名单,她正搜肠刮肚的从脑内翻出巡林客邻居教她的布置诀窍,能自己于环境融为一体的藤圈在隐蔽上无需费什么功夫,她所考虑的只是让位置更加刁钻及防不胜防。
顶着虎齿术的茶砖在人群中嗅来嗅去,早已熟稔此地每人气味的小狗也尽心尽力的寻找着可疑人物,在神术的加持下原本板凳高的小狗体型也稍稍大了一圈,散发着微光的爪牙让它看上去比之前带了几分攻击性。
嗯,从跳起来咬人膝盖变成跳起来咬人屁股的攻击性。
真的不是来搞笑的吗?
瞅着小狗雄赳赳气昂昂四处乱嗅的模样,伊格的同行们纷纷对她伙伴的能力在心中提出质疑,不信任感也或多或少从表情透出。
“我没找匹恐爪龙当伙伴还真是对不起啊。”
茶砖被质疑,伊格不开心。
于是她和大队人马间的距离,又远了那么一些。
机会稍纵即逝,嗜血的光芒从刺客眼中闪过,经过查探虽然对方身上的确有守序的灵光散逸出现,但苦于其总是半遮半掩,并不能看清灵光的具体位置。
他犹豫片刻,再度注视目标时却发现对方已准备回归阵型之中。
这个举动打消了他最后一丝迟疑。
匕首出鞘,他灵敏的在黑暗中跳跃,轻盈避开陷阱同时速度没有半分衰减。
目标近在眼前,他似乎已经可以想象出对方死前那惊恐而不甘的表情,以及捂住喉管想要减缓生命流逝速度的徒劳举动。
鲜血,从指间汨汨躺下。
但,是他的。
刺客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原本正背对自己的家伙在他甫一靠近时便重重跺地,身周土石随着震颤跳动之余亦是令他站立不稳。
地震的时点恰巧为他单足落地之刻。
眼看暴露他急忙起身意欲离去,手指在支起身体时被粗糙土石磨出血痕,心怀侥幸的他虽已明了对方不知以何种方法探知自己即将来袭,但只要重新回归黑暗之中即可重整态势,哪怕付出些代价也无伤大雅。
他有这方面的自信,因为他是游走于黑暗中的最强猎手。
剧痛从胳臂传来。
小臂处已被爪甲紧紧扣住深入肌肉乃至触碰骨骼,眼前的德鲁伊自手腕以下已化为如同猎鹰般的勾爪以便于擒住猎物。
“真他妈臭。”
这是他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而对方眼中的不屑更是深深烙入他的视网膜直至抵达死亡。
身形暴露的刺客和活靶子可以划上等号。
在被伊格抓住并猛力将其头朝下摔向背后地面之时,他幸运的晕了过去。
魔法阵碎裂的声音清脆入耳,失去了最大的威胁后兽群及亡者已不能影响战局,伊格苦着脸在背后被轰至稀烂的刺客尸体上找出干净的部分将手擦来擦去。
“妈的,忘了这货全身上下都是蘑菇臭,越擦越恶心。”
茶砖不屑的看了眼爆粗的主人,后者正用没有沾染异味的手臂搂住晕厥过去的莉芙,一边跳脚一边嫌弃的甩着手。
事实上,没有了嗅觉上的干扰,那股味道哪怕没有灵敏嗅觉的加持也分外明显。
“幸好我有带祛除怪味的解药……”
看着一时半会没有挪窝念头的莉芙,伊格只得打消将她放在地上再行去味的想法。
黑暗未曾散去,但终将散去。
♦什么?语文老师?是吃的么?
♦第一次腿企划,有点茫然。
♦暗搓搓拽了邮递员先生互动,OOC了求轻pia。QAQ
♦感觉自己把自己写的都要OOC了,生无可恋。_(:3」∠)_
♦话虽如此,也是认真地憋了很久才憋出来的文(???,请多指教。
<零>
清晨,泽野家。
“哥!!!!!!!!!!!起床啦~~~~~~~~~~~~”纸门被唰——地推开,泽野英快步走进了房间,蹲下身,把地上的一坨被子干净利落地掀起、抖开。“哥,你再不起来就没早饭吃咯。”
“唔……”泽野苍揉着眼睛,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还是好困。】
“干净的制服放在那了,快去洗漱吧。”
“……嗯”
整理好床铺的泽野英来到餐厅,已经换好衣服的泽野苍坐在餐桌前,小口小口地喝着味增汤,听见脚步声后抬起头,看了眼泽野英默默地递出一把梳子。【梳头。】
“哥,我和你说了多少遍,洗过澡要等头发干了之后才能睡觉。顶着湿头发睡觉不仅对身体不好,而且第二天还会乱糟糟,打理起来很麻烦。”泽野英絮絮叨叨地接过木梳,认真地梳着哥哥的一头卷毛。
皱着眉把喝掉一半的味增汤放下,泽野苍拿起筷子,戳着米饭。【洗完澡太困了,躺在软软的床铺上不小心就会睡着。】等泽野英梳好头发,停下动作时,泽野苍终于放过了可怜的米饭,抬手摸了摸已经无比顺滑头发,轻轻地说了声谢谢。然后起身。
泽野英看见桌上全部剩了一半的早饭,无奈地叹气:“哥!你不能这样!浪费粮食是可耻的!你还是小孩子么?怎么这么挑食!”
泽野苍的身影顿了顿,“我出门了。”【咸咸的,不好吃。从早上开始吃甜甜的食物才是生活啊。】
“大早上就吃甜的,你会困一整天的!”泽野英不死心地追出来说到,回答他的是关门的声音。
--------❤--------
【天气真好,想回家睡觉。】巡逻中的泽野苍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悄悄地发会呆吧。】
“呜呜呜呜呜呜~巡警…大…叔……”一个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泽野苍下意识地抱住,摸到一手绒毛。举起来,就看到一个有着狗狗耳朵的男孩,大大的眼睛里不断地掉出泪珠,鼻子里还冒出了鼻涕泡,背后的大尾巴蔫哒哒的垂着。
泽野苍看了十几秒才认出他,是这条街上那个叫友也的小孩,最近刚刚觉醒了半妖。【毛绒绒的还挺可爱的。】
“大叔……为什么……我会有尾巴和耳朵?”友也睁着溢满泪珠的眼睛疑惑地盯着泽野苍问到。
“……很多人,都有。”最近觉醒半妖的人越来越多了,虽然并没有到很常见的地步,但是走在路上还是偶尔能看到呢。
“可是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都没有!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分明!父亲也是没有的!”友也的手紧紧得拽住泽野苍的制服。友也只有父亲,据说母亲在生下他之后,身体虚弱没多久就去世了。友也的父亲看起来完全是个人类,或许他的母亲是个半妖,所以他才会觉醒吧。泽野苍轻轻地摸了摸友也的头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半响憋出三个字:“不奇怪……”
友也并没有因为这三个字而开心起来,依旧小声地抽泣着。泽野苍无奈地把他抱起来,说到:“回家吧。”友也依旧没有回答,只是把脸用力地埋进泽野苍的颈间。
泽野苍停顿了一会,认了认路才迈开步伐。然而才走到一个丁字路口,又是一个身影扑了出来,泽野苍只来得及辨认出是个男人,为了避免怀里的小孩被撞到,连忙抱紧友也躲闪了一下,那个男人便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还没等泽野苍回过神来问是谁,男人便自己一下子跳了起来,嘴里喊着:“有没有看到我家孩子?”
“……父亲。”友也听到声音,终于抬起了小脸,不安地看向男人。
“友也!”友也的父亲叫着男孩的名字,又急忙忙地扑过来,泽野苍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男子这才注意到他。“巡警大人?!是你找到我家孩子么?太感谢您了!”
泽野苍看了看摔得一身狼狈的男人,又看了看还是紧紧拽着自己的男孩,没忍心把友也递给张开双手的男人,轻轻地回了句:“不用谢。”
男人伸出的双手僵了僵,无奈地笑了下,手抬起来摸了摸友也的头发:“友也?怎么了?”
友也的耳朵抖了抖,并没有说话。
男人捏了捏友也的耳朵,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得求助得看向泽野苍。泽野苍接受到男人的眼神,愣住了。想了想,又是干巴巴的三个字:“不奇怪。”然后轻轻拍了拍男孩的手,让他松开,接着把他递给眼巴巴等在一边的男人。
男人小心地接过友也,摸出手帕仔细地替他擦掉眼泪。他已经从巡警大人说的三个字中猜到了些什么,把小脸擦干净了一些,才柔声说道:“友也,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母亲是什么样子么?你要不要看看?”
低头哽咽的男孩立马惊讶地抬起头,“…嗝…当…当然嗝。”
男人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个布袋递给友也。友也期待地打开了布袋,里面是一张相片。年轻的男人穿着礼服站立在一张椅子后面,而坐在椅子上那个穿着白无垢的女人,头上并没有戴着头巾,头发只是简单的挽起,露出了两边毛茸茸的耳朵。
友也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相片。男人伸出手指点了点女子的耳朵,笑着说:“看,你是和你母亲一样呢。她也有一个大大的尾巴,只是被礼服挡住了。”
“…嗝……为什么?…为什么母亲会是这样?”
“因为你的母亲是个半妖啊。”男人皱了皱眉头,思考了一会才接着说:“虽然,现在半妖并不没有很常见,但是并不是奇怪的生物哦,他们和普通人也是一样。你看,你的母亲是不是很美?你母亲要是看到你这样,一定会很开心的,因为你继承了她的血脉呀。”
友也愣愣地,没有说话,只是用双手捧住相片,贴到了自己的胸前。男人见他这样,似乎暗暗地松了口气,然后抱歉得看着泽野苍:“巡警大人……真是麻烦您了。”
泽野苍面无表情地说着:“不用客气。”转头看到友也时,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些,抬手又摸了摸男孩的头顶,然后才转身告辞。
--------❤--------
“咕噜噜……”继续着巡逻之路的泽野苍大人,不得不又一次停下脚步,有些烦恼地看着自己的肚子。【怎么还没到午餐时间?】
身后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咯噔咯噔的声音,听得人耳根发酸。泽野苍皱着眉转身,看到那个叫鹿沼光的邮递员摇摇晃晃地骑着车过来了。看到站在路边的人影,鹿沼光紧张地按起了车铃。泽野苍看了看,明显不会撞到自己的自行车,并没有挪动自己的脚。然而,鹿沼光在经过时,控制不住地一歪,泽野苍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却还是被撞到一下,而且那辆自行车也正好倒在了泽野苍的脚上,泽野苍眉头皱得更紧,一张脸拉得老长,似乎还冒着冷气。
鹿沼光慌忙地挣扎了下,让自己站稳。连声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巡警大人!真是对不起。”又看到撒了一地的信件,连忙蹲下身捡拾。
泽野苍盯着他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自己弯腰把倒下的自行车扶起,然后蹲着帮忙捡拾地上的信件。【今天怎么总是被扑?这是对我浪费粮食的惩罚么?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吃饭的。对不起,小英。】
终于把信件全部装好后,鹿沼光站起来后还是停不下来地道歉。泽野苍刚想说没关系的时候,肚子却先一步的发出声音。
…………………………
鹿沼光呆呆地看着泽野苍,泽野苍立马转身就要走。却被人拉住了衣角,他回头一看,鹿沼光连忙又缩回了手,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递过去:“巡警大人,要是不嫌弃的话,请吃这个吧。”
泽野苍虽然很想拒绝,可是肚子不争气地再次发出抗议。板着脸接过手帕,泽野苍掀开一看,是一块牡丹麻薯。可能刚才摔倒时压倒了一下,麻薯外裹着的芝麻粉掉落了一些,形状也变得有些奇怪。
鹿沼光看到了忍不住说道:“这、这是之前给一个老奶奶送信时收到的谢礼。”
泽野苍捏起来,咬了一口:“很好吃,谢谢。”【甜的!!!!!!!!】
“不、不用谢。”鹿沼光似乎有些害羞,地下了头,却忽然看见泽野苍的脚边还有一封信。“巡警大人……”
泽野苍吃完了麻薯,舔了舔手指,顺着鹿沼光的视线看到了那封被自己不小心踩住的信。连忙蹲下,捡了起来,信封上已经被踩出了小半个鞋印。泽野苍伸手拍了拍,却只让鞋印变淡了一点点。目光扫过信封上的字:“笹……舟……咖啡馆?”
接收到巡警大人疑惑的眼光,鹿沼光也有些疑惑:“巡警大人,这是前几天在街角新开的店呀,你不知道嘛?”
【哦,街角那个洋房么?居然有人搬进来,还开店了么?】泽野苍微微点了下头,把信封递给鹿沼光:“抱歉,脏了。”
“没关系,那家店的店长很好说话的,等下我会认真地道歉。”鹿沼光笑着安慰了一句,“巡警大人有空的话,可以去光顾一下呢,店里的茶点很不错哦。对了,还有一种叫咖啡的饮品,巡警大人应该会喜欢,很适合您。”
泽野苍认真地在心里记下来,然后点了点头,告辞了。
几天之后,泽野苍兴冲冲地去光顾了一把。当他满怀期待地喝了一大口据说很适合自己的咖啡,然后决定再也不相信那个小邮递员说的话了。【虽然茶点是很好吃。】
泽野苍强忍着没有把咖啡吐出来,咬了几口茶点压下嘴里的苦味,然后自认为很隐蔽地把咖啡推倒了离自己最远的地方。却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微扭的表情和推开杯子的动作,都被站在不远处的一个人看到,然后露出了微笑。
--------❤--------
“小苍,快帮我把这些花都搬进去。”
泽野苍听到喊声,一个激灵从迷糊中醒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才慢慢地起身走到店外。这家花店是泽野苍父母开的,他有大半的休假时间都是在这渡过,虽然嘴里说着是来帮忙,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角落里的那张摇椅上打盹。花店里那种若有似无甜丝丝的香气,泽野苍很是喜欢。
把新到鲜花都小心地码放在一个个水桶中,泽野苍打了个哈欠准备继续窝回躺椅上。
“哥!哥哥!”泽野英却并不打算放过他,“哥,你不要一休息就像没骨头一样好不好?这样会长赘肉的,而且对身体不好,你要多动动。”
【我刚刚有帮忙搬花啊。】泽野苍不想理这个老妈子一样的弟弟,把头转向另一边。
泽野英没有放弃,几步走过来将软绵绵的泽野苍拉起来,然后塞了一捧花给他就把人往外推:“今天笹舟咖啡馆的人没有来拿预定的花束,你去送一下吧。这些花是要用来装饰咖啡馆的吧,去晚了可不好,耽误人家做生意。”
泽野苍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迈出了步伐。
<待续>
不会写战斗场面,凑合着看吧x
使用技能治疗和造成中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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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大冰期是毁灭文明和世界的灾难,那么这从过去吹来的寒风就是引导毁灭的号角声吧。
当折途仰望着被冻结的满月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连接天空与大地的冰柱伴随着锋利的冰刃割开了天幕,晶莹的冰柱化作牢笼将那位昔冒险者们所仰望的神明囚禁起来,以那里为中心,苍白色的冰霜席卷了这座城市,大地被厚重的冰层所侵蚀,冰刃像水晶花一样展开在这片冰原之上,犹如不知疼痛与饥饱的怪物肆意在城市中暴虐着。
狂风夹带着雪花怒号着向她冲来,折途拉紧了披风在风雪中一动不动,站在兵舍的最高端观测着无名之城的一边,即使在远离城区的这里,他似乎都能听到神明被贯穿的撕裂声。
“什么啊……”
无名之城犹如正在缓缓绽开花瓣的冰封之花。
“再变得更加有趣一点吧。”
遮挡不住的笑意扯动了嘴角,只是那笑容中却带着无尽的厌恶与嫌弃。
“那么,祝你旗开得胜。”
少女微笑着,将怀中沉睡的银剑交递给白发的青年,往日的灰尘与血迹已经被少女的双手擦拭地一干二净,此刻连剑鞘上不引人注目的暗纹都徐徐生辉地闪耀着。
“虽然跟小折信任的宗教有点冲突,但是我相信无论什么武器都会在小折手上发挥最大的威力。”
少女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好看的阴影,嘴角微微上扬,折途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样的诺兰,从内心蜂蛹满溢出的话语被积压在喉咙间,但是张嘴只能发出干涩无比的吞咽唾沫的声音,身体就像是被紧紧钉在地板上一样,身体窒息的感觉积压着四肢,折途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地注视着面前的诺兰,只是看着这个笑容,这些年发生的事情都仿佛是几页潦草的荒唐言。
“一起回去吧。”
她的声音从未有过改变,几乎就是与记忆的痕迹一致。
“啊…嗯,我会回苏古塔……”
“不对哦。”
转瞬间,诺兰那湛蓝剔透的瞳孔近在咫尺,身体紧贴着交换彼此的心跳,心律要融化般地交融在一起,在逐渐变得一致的体温中模糊溶解。
有声音在耳边响起。
眼中的世界在摇晃,自己的构成在摇摇欲坠。
连呼吸都变得颤抖起来。
“要和,大家一起回来。”
什么意思?
彻骨的寒意贯穿了骨骼,只剩胸腔中的炽火在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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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态看似已经发展到了不能逆转的地步,折途随着队伍在冰封的街道上飞奔起来,路上偶尔会碰上几个一脸惊恐的冒险者,而他们却是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逃窜,寻找自己认为是庇护所的地方。
“啊——终于来了吗你们,动作太慢了!”
“还不快过来帮忙!!!”
那道赤红的影子随着骑龙扑打撕咬的动作上下起伏,她被一群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野兽所围攻,隔着不短的距离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和躁动的气息,丽奈德被野兽们所围攻,远远看过去她身上溅上了不少血,但即使这样也掩盖不住她那一身威风凛凛的英姿,以她为首领,带领着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自保小队抵御着野兽的进攻。
距离冰柱越近,四周的温度越低,还有冷风吹起刀刃一般的雪片袭来,野兽的嘶吼声彼此起伏,就像是无尽的北风一般,从广场的西侧方向奔涌出更多的兽群。
“又是野兽?!”
薇塔塔皱眉一瞥,手上的银剑缠上不详的黑雾,没人再说话,只有一片刀刃出鞘的声音急促地撕裂着空气。
除了亚修。
折途缓缓拔出腰间的钢剑,他短短地注视了亚修几秒,又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进犯的兽群之中,视野的余光瞟到那个赤发的青年将仍锁在剑鞘里的利刃举起,奋力向下一剁,将第一只冲向他面前的恶狼,向前迈进一步,像是挥动钝器一般将舞动起剑鞘,将地上头部完全瘪下去一的尸体击飞,撞上其他狼后前进的势头也没有减缓,硬生生在兽群中切开一道口子。
“在那里,有他们的指挥者。”
眼尖的暮刃blank注意到隐藏在潮水般兽群后面的人影,他周围的野兽看上去要比打先锋的这些体型壮硕地多,他被野兽相拱簇拥起来,犹如还未加冕的万兽之王,还尚未披上铠甲。
“看来是被近身就没有能力的类型呢……”
黑色的雾气在众人面前扩散开,其中各色的黑暗武器像是荆棘一样刺出,挡住了野兽继续推进战线,不断有动物的哀鸣声在这道雾气构成的城墙之后响起。
“集中战力突破……”
“但是……”
“我同意。继续消耗下去不会有结果。”
三言两语中战术的雏形便浮现。
与之前在巨大山脉见过的野兽不同,这群野兽明显是有“人”的操控,他们急不可耐地嘶吼着,却并没有盲目地上去撕咬,他们在逐个试探,寻找冒险者防线最容易被攻破的缺口。
折途面前并没有黑雾的抵挡,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使用圣光构成的巨盾,在模糊了的圣光后,能看到野兽想要用身躯堆叠在一起翻过这道防御,野兽张开血口撕咬着圣盾,在手心的圣光猛地一亮,面前的巨盾立刻破裂,圣光的碎片保持实体的状态刺入野兽的身体之中,堆积的野兽堆失去了依靠和生命力,即将向这边崩溃的时候。
一声巨响。
碎片射出万道光芒,然后在敌群中炸裂。
完整的,不完整的,不知道是谁的肢体残片被炸飞在天上,血液和肉块噼里啪啦地摔在地上,像是下了一场从地狱里的倾盆大雨。
野兽惊慌地逃开,重新摆好姿势冲上来,只是在踩上之前圣盾的碎片的瞬间,水晶花一般的光柱从兽掌下刺出,将它的身体拉扯撕裂到恐怖的程度。
没有人发号施令,没有人组织进攻,但是现在所有人都拿起武器拼命对抗着尖牙利齿。
战斗早就开始了。
“想不到好办法呢~”
“就这样杀过去吧喵~”
薇塔塔身侧涌动的黑雾似乎是一只沉默而饥饿的怪兽,精灵少女随手一扬,那股黑雾便扩散开来在兽群中游走,所到之地,所
触之物无一不溅出献血,一只银狼从两侧的屋顶上瞄准了少女的位置跃下,薇塔塔头也没抬,黑雾呼啸着袭来,将那只狼的身体绞成碎片,同时她手中的剑也干净利落地隔断了鬣犬的喉咙。
“嘿!”
加瓦尼一跃而起,以野兽的脊梁为道路,朝着驯兽师疾驰过去,前行时不断地有猛兽干扰她,只是在她游刃有余的刀刃下,所有的攻击都被加瓦尼巧妙地化解,再狠狠补上一刀直接终结了他们的生命。
“加瓦尼!”
过于专注于面前和身侧的敌人而忽视了来自天上的危险,一只雄鹰展开翅膀向加瓦尼俯冲下去,恰巧同时也从两侧冲出两头恶犬,一跃勉强回避了被咬碎的危险,加瓦尼还没有来得及想法应对身后即将到来的鹰爪,之见一道影子闪过利刃的寒光切断了雄鹰的翅膀,惨叫着跌落到一旁,被踩成肉泥,因为闪避动作也即将跌落的加瓦尼被blank一把抱起,迅速跳到了街道二楼的窗台上,暂且调整身姿。
“啊,谢谢……”
面对加瓦尼的感谢,blank只是沉默着报以微微一点头,在野兽怒号着扑上窗台前,blank转身踹翻了阳台上一排的花盆,笨重的花盆翻腾下去
击垮了兽群想攀爬上来的野心,她手中的刀刃重新闪起各色元素的光辉,在兽群中杀出一条血路。
“咪呜——”
阿泽拉紧紧抓住大白熊肩头的皮毛,这头巨兽看上去会随时将它的主人甩下去,而随着一次次白熊拍打地面震飞野兽的动作来看,虽然颇有颠覆,但是阿泽拉仍然紧紧抓住了白熊的肩膀,继续指挥着它为身后的冒险者开路。
然后。
“我会保护好你们的……不要离我太远!”
亚修的嘶吼声如雷贯耳,与以往相同的狂热战意,但是其中却是令人信任和安心的话语。
有一种震颤感从背后传来,不用回头也能想到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折途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手中的钢剑,一头狮子从兽群的防线中狂奔而出,冲着折途张开血盆大口。
开什么玩笑。
“烦死了!!!!!”
刹那间,狮首与身体分离,被切割的动脉喷出温热的血液,狮头旋转在空中翻转,掉在远处的地面上,更多的鬣犬抓住折途扭过身子的空隙,张着嘴吐着舌头想把这个黑衣的牧师撕咬成碎片,青年眼中闪过与以往不同的怒火和憎恨,几条突袭的鬣犬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便成了折途乱刀挥砍之下的肉泥。
『你喜欢莉芙的哥哥对吧。』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咬牙切齿地从口中挤出不合逻辑的话语,脑海中乱成一团麻,不知道是向谁倾泻感情,折途将面前的敌人当成随意摆弄的道具,毫无章法地用剑刃将他们劈成形状不一的肉块,只是无论打倒多少只扑上来的猛兽,面对这如山如海的数量,终究是过于渺小,源源不断地有猛兽踩着前者的尸体继续战斗,折途也没有要停下的想法,全身心投入到这场混乱的厮杀中。
直到亚修的剑刃挡在眼前。
“?!”
犹如大梦方醒。
长时间的战斗让执剑的双手战栗不已,甚至连剑身都在颤抖,身体到处都很疼,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野兽在身上留下的痕迹,愤怒的血在身体中冷却,亚修并没有多为折途停留一秒,径直冲向兽群的指挥者,一路上不断有尸体被击飞,在那个男人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你看,差点就要成为那样的人了。
内心的声音在嘲笑自己。
折途看着手腕上的抓痕,血液已经在那里凝固了成一层血痂,有细小的血珠从边缘渗出来,神明的恩惠伴随着白光笼罩祝那里的伤口,白光吞噬了伤口,将那层血痂撕去后,手腕上只留下淡粉红色的还没有痊愈的嫩肉,过度消耗的体力则是直接由神力灌入身体中,继续支撑着之后乱来的战斗。
沉默着,折途看着那个血红的背影远去,闭上眼睛在原地喘息着。
神爱世人。
恶人的亮光必要熄灭。
我敬爱的神明大人啊。
请赐予我继续战斗下去的力量。
和理由。
洁白的圣光笼罩了所有在场战斗的冒险者,为他们拂去伤痛治愈创口,有人的动作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圣光略有停滞,但是接下来就是更为抖擞的进攻,人群发出欢呼声。
“哈…………哈啊……”
折途擦去头上渗出的汗水,重新握紧了剑刃,缓慢但是坚定不移地向着潮水反扑的兽群前进,钢制的长剑上翁动着柔和的圣光,光芒缠绕在剑身周围犹如赐福的亲吻,距离前线越近,不少凶恶的野兽也注意到了折途,它们摆出进攻的姿态接近折途,低吼着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他咬的粉身碎骨。
“蠢货。”
折途架起剑挡住了第一只来犯的凶兽,刀尖划过它的身体在它的侧腹上划开一道口子,然而这并没有对它造成致命伤,缠绕在剑上的圣光钻入了野兽的体内,甚至为它修复了伤口,见到此状,其他围观的恶狼也蜂蛹地冲上来加入混战,折途并不急于给每只狼致死的重击而是且战且避,一点点接近在前线的同伴,恶狼急躁地对折途撕咬着,却只是不断增添伤口,直到每只狼身上都有了深浅不一的伤口。
“够了,去死吧。”
就像是口令一样的轻蔑话语,潜藏在恶狼身体里的圣光驱动着伤口周围的细胞疯长,在他们的身上形成大小不一的狰狞的瘤子,躁动的细胞在野兽体内犹如野草狂长,积压着它们原本的器官结构,无尽地吸食着它们的生命力,身体内部相互残杀,最后,地面上只剩下濒临死亡的肉块残骸。
一路踩着尸体碎片前行,然而在同伴面前是更为棘手的情况等着折途。
“等等……三、三个?”
加瓦尼首先对面前的情况发出了惊呼,一时间不知道该进攻哪一个,薇塔塔将身体周边的黑雾稀释探入周围的建筑中寻找驯兽师的真实本体,一番没有收获的探查之后,唯一的答案就是藏在面前的三个分身中。
“啧,一个又一个的,烦死了…”
“烦死了……快点干掉他们结束吧……”
没有人说话,重新调整好的姿态,和利刃所指的方向统统给出一个相同的答案。
全部杀死。
请放在同区零的那篇文章前面观看。
==1620字==
凭空而落的白雪映射着寒月的冷光,让无名之城本已萧索的空气又降低了几分温度。弗蕾亚肩上残破的风衣原本并非是为保暖而准备的,对于这种连日来的低温显得有些无力。她白皙的肌肤在低温的侵袭下微微发红,身体也时不时地打着寒颤。那把原本极少离身的金属镰刀也因温度太低而被弗蕾亚随性扔在一旁,孤独地承受着飘落的雪花。
抱着膝盖瑟缩在一处由残垣断壁形成的三角区域的弗蕾亚,又一次怀念起遗都四季如夏的气候,还有那些即使在炎热的天气里,也孜孜不倦地寻求欢愉的人们。她总是觉得,欲望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遗都那样燥热的天气只会让欲火愈燃愈旺,促使着人们丢下理智去追寻本能;而寒冷则恰好相反,理智会在冰冷的刺激下复苏,压抑躯体的本能,将现实的残酷和冰冷的痛苦一同带给那些为真实所困的人们,撕裂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虚妄的梦境。
但身为她的导师和亲人的普莱德,却格外讨厌遗都的气候。弗蕾亚一直看不透那位叔叔的心思,但她能够察觉到隐藏在普莱德冷静的外表下,那种庞大而不可言喻的欲望,或许比起弗蕾亚那种遵从本能就会变得轻而易举的小小色欲,被称为野心的东西更需要理智和思考吧。
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也只能让弗蕾亚从这日渐刺骨的寒冷中脱离片刻,转瞬间又得用自己在逐渐降低的体温来取悦身体更为渴求温暖的部分了。
无名之城坍圮的街道上,稀稀落落地行走着几个无所事事的冒险者,其中竟也有弗蕾亚颇为熟识的面孔。也许有很多人接受了那份拯救世界的契约,但实际上有能力而且愿意真正去为第五季的任务而作战的人是少数。大多数人,就像这些人一样,在无名之城里终日游手好闲,依靠着简单的任务和他人的接济浑浑噩噩地度日。而这种人也最易为弗蕾亚那种刻意而为的魅惑所吸引,如嗅到鲜花的蝇虫般聚集在弗蕾亚的身旁。不过昏昏度日的他们并不能支付弗蕾亚高昂的价格,只能在数句谈笑之间,力求为自己的眼睛多争得一些停留在他们以为美丽的事物的时间。
漂浮于天空之上的第五季,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些对于她的任务无能为力的人。此刻祂维持着数日来一贯的沉默,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弗蕾亚抬起头,遥望着散发着神性光辉的第五季。对于那名为拯救世界的重任,其实她从未在意过,只是像往常一样,在随遇而安的生活里寻求着不同寻常的刺激——通常来说,不是性欲就是战斗了。
与她同在一个队伍里的其他三人又有何想法呢?
沉默寡言的零,心思缜密的伊格,对于弗蕾亚来说都太过复杂了。
只有莉芙,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和弗蕾亚一样,遵从着内心的想法吧。只是她有些残缺的思维留下的只有人性中名为善的那部分本能,要说真正想要去拯救和保护些什么,恐怕没有比她更真诚的人了。
弗蕾亚偶尔也会觉得,因为连痛苦都随着思维的碎片而消失了,变成那样也不错。
想象着莉芙的那种简简单单的思维,时间的流逝似乎也变得缓慢起来。
直到那久未听到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来了!”
第五季的呼喊,一下子将弗蕾亚的思绪从幻梦中拉回现实,而此刻映入眼中的,是那自寒月降下冰蓝色光芒,带着绝望彻骨的寒冷,直坠大地,淹没了第五季的光辉。
令人极端恐惧的预感在弗蕾亚的脑海中浮现出来,那久未品尝过的感觉瞬间传遍了弗蕾亚的全身。她已然将寒冷抛诸脑后,下意识地拿起丢在一旁的武器,朝着与第五季相反的方向,夺路狂奔。
菲诺的赐福环绕着她的身躯,让她得以加快自己的步伐,并以灵巧的身姿避开此刻已成为行路障碍的废墟,以及在突如其来的地震中站位脚跟。
那些在星海中环绕着无名之城的碎片,正接二连三地撞上无名之城的土地。
这些毫无疑问都预示着这场所谓拯救世界的旅途很快就要画上句号,只是取决于在何处终止。
而弗蕾亚真正需要思考的,只是如何避开那不知何时开始从远处出现的,吞没一切的黑暗——她甚至能够听到那些刚才还在路边的冒险者,微弱却凄厉的惨叫。她头一次不是为了欢愉,而是为了求得生存向赐予她神力的罪恶女神祈祷。
不过此时此刻能够依靠的,除了自己以外…或许只有那个不知何时跟上自己的熟悉的身影。
无视于这些或是奔跑,或是湮灭的人们,凭空而落的白雪依旧未停,只待一切终止之时。
通往第一场猎人考试的路,是一条架在岩浆流上方的独木桥。
怎么想都不可能做得到。要跟一群看起来很强又杀气腾腾、感觉已经等不及要把对手打到岩浆里去的考生一起过桥,简单来说就是很难,不仅很难还很可怕,不仅很可怕还可能有生命危险。
好,退出吧。
娜娜雅识趣地闪到一边给慢慢开始移动的人流让开道路,拨打了经纪人的手机。根据参加考试前说好的内容,通过了预选考试可以拿到的劳务费是30万戒尼,加上广告费和赞助费再扣掉税的话……手机那头没给娜娜雅计算的时间,电话几乎是马上就被接了起来。
“啊,田中先……”
“噢啦!!!你这混蛋居然还有种打过来啊!!!你他妈的把田中那个杂种藏到哪里去了最好赶快说出来不然……”
娜娜雅迅速用手捂住了话筒。
电话号码应该没有错。仔细再确认了一遍,果然还是没有拨错。但是电话那一头的粗鲁声音,怎么说呢,比起田中或者事务所的职员似乎更像电视剧里经常会演的“那条道上”的可怕的大哥哥们……
“八婆!你听到没有啊!田中那个混蛋借钱的时候说什么只要偶像能通过一两场考试就能拿到用都用不完的一大笔钱,结果现在那个什么狗屁偶像死了他带着钱跑了啊!老子劝你识相的话就……”
粗野的大嗓门还在不断从捂住手机的指缝之间漏出来。死……死了?参加考试的偶像,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非常熟悉……
“……………………”
这么说起来,去到考场的那天晚上自己被怪物袭击的样子的确是被DV完完整整地拍了下来,然后DV就被破坏了,然后正在跟田中通话的手机不知为什么也断了……
“哈……哈哈……”
所以是这么回事吗。简单地说就是这么回事吗,田中。
“你到底听见没有!老子警告你……”
已经百分百确定是干“那个”的可怕大哥哥没机会说完了。价值6万戒尼的最新型超薄手机在人群上空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无声无息地落入了岩浆之中。
继续考试的话,可能会死。
现在退出的话,一定会死。
娜娜雅花了数分钟的时间平复自己身体的颤抖,然后尽量不引人注目地融入了前进的队伍之中。落在了后面看起来反而是正确的选择,过桥的时候前面不断传来争执的声音,间或夹杂着什么沉重的东西落入岩浆的声音,娜娜雅不太想去思考那些东西是什么。有惊无险到达考试地点之后,看起来脾气很不好的考官提出的是比过岩浆独木桥更难的题目。
“……”
在考生们各自开始爬上木桩的时候,娜娜雅咬了咬嘴唇,朝两个似乎是组队来考试的少年走了过去。
“嘿咻……”
因为只是个普通人,所以当然做不到像其它人一样飞越水池跳到更深处的柱子上。有意显示实力但力有不逮的考生毕竟还是占了大多数,所以人群几乎都集中在了岸边不远的一带,娜娜雅费了半天力气才爬上其中一个木桩,还未喘出一口气就已经有什么东西贴着耳边飞了过去。
“……咿(°□°;)!?”
“哦哦,难怪刚才就觉得有张在哪里见过的脸,你不是电视上的那个明星嘛。”
说话的人和突然发起攻击的人是同一个人。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上下打量着摇摇晃晃的娜娜雅,露出了嘲笑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这种偶像在第一场考试之前就会自觉滚出去呢,这年头作秀也很不容易啊?”
“娜、娜娜雅才不是在作秀(#°Д°)!娜娜雅也是有自己的理由才会来考试的啊(>д<)……!”
为了保住性命,多么了不起的理由。男人冷眼看着一边拼命保持平衡一边还在大声反驳的娜娜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说,明星小姐啊……猎人考试可不是你想的那种过家家游戏啊。”
我知道啊!我知道啊!如果不是事出紧急给我再多钱我也不会参加这种鬼东西的啦!!
“你应该也很清楚光凭脸蛋和名气在这里派不上用场吧?我可是看见了哦……你刚才想跟那两个小鬼被拒绝了吧?”
“娜娜雅才没有被拒绝╰(‵□′)╯!娜娜雅是、是自己不想跟他们组队的啦!!”
是吗?男人依然冷笑着指了指旁边,他所说的那两个少年似乎就在那个方向的不远处,但其中一个少年刚上木桩就放了一个烟雾弹,以至于这个方向现在白雾弥漫,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这两个小鬼很有优秀猎人的潜质哦……懂得先发制人、而且马上就制造出易守难攻的环境,如果真有贸然对他们发动攻击的傻子,不知他们在那团雾里头还准备了什么样的陷阱呢,嘿嘿……配合得这么好的队友,要是愿意跟我组队的话,我可是做梦都会笑醒的,又怎么会主动放弃……你说是吧?”
你话好多啊,死大叔。
“娜、娜娜雅、娜娜雅明明就是自己不要跟他们组队的嘛……!T^T……”
“哼……随你怎么说吧。像我这种经验丰富的佣兵,一瞬间就能想出至少十个把他们打下水的办法,但是嘛……”
男人的声音逐渐变得像蛇一样阴冷黏腻,从刚才开始他的眼睛就没有从娜娜雅身上离开过。不好的预感。娜娜雅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你应该也不想这张赖以为生的漂亮脸蛋被划花吧?没关系,没关系,我对女人和小孩还是很有同情心的,再说随便杀伤考生可能会给考官留下坏印象,我可不做这种赔本生意……”
刀疤男边这么说,边掏出了好几把小刀。
“我数三下,你可以选择自己跳下去或者被我打下去,怎么样啊?”
“呜……呜……啊……”
也就是从比较弱的我开始打的意思吗!你是男人吗!
男人对着跪坐在木桩上死死抓住木桩边缘却还是浑身颤抖的娜娜雅,慢慢举起了飞刀。
“最后告诉你一件事吧……”
握在男人指间的冰冷刀光随着男人的动作逐渐上升,像是每一帧都放慢了三倍的定格影片。
“大爷我最讨厌像你这种只会说漂亮话关键时候却派不上任何用场的废物了啊!!!”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就是现在——!”
数柄飞刀随着刀疤男的暴喝准确地飞向目标,让人火大的草包偶像尖叫着拼命躲避着飞刀跳了下去——一切都在男人的计划之中,只是多年佣兵的经验让他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
那个偶像刚才说了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某种液体浓重的气味吸引了注意力。
“……油!?”
从包裹少年两人组的迷雾之中飞出一支系着钢索的飞镖直插在男人所在的木桩上,飞镖和钢索同样带着浓重的汽油味。
“等……”
男人没有机会说完了。下一秒他的身体就被一个冲击抛到空中,在低空划出一道弧线之后重重摔进了水里。燃烧的木桩随即也朝迷雾的相反方向倒了下去,在黑池之中溅起巨大的浪花,片刻之间周边已经充满了考生们绝望的哀嚎。
“不……”
迷雾直到这时才终于散去一些,刚才大哭着跳下木桩的娜娜雅现在毫发无损地躺在两人组中的兽耳少年怀里。
“不要小看娱乐圈的勾心斗角啊,笨蛋大叔!”
因为木桩上实在没有空间所以只能由阿尔法抱着的娜娜雅无法做出太大的动作,但也难以掩饰自己的兴奋。
“话说回来居然真的成功了!成功了啊!阿尔法!艾克!我们成功了啊!”
那个笨笨的大叔并没有说错,二人组的少年阿尔法和艾克配合得相当默契。他没猜中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娜娜雅并没有被拒绝。
首先由看起来最弱的娜娜雅吸引目标注意力,同时使用烟雾弹隐藏两人的动作;朝木桩中部泼洒汽油之后射出同样浸满汽油的飞镖和钢索再打火点燃,没有经过防燃处理的木桩从汽油所在的地方烧起来几乎是转眼之间的事情。之后只要再随便砸过去一个什么东西,脆弱的木桩自然会从燃烧的部分折断,倒向冲击力的反方向——
“是友情和勇气的胜利呢……!!”
用娱乐圈互相算计的经验来欺骗目标的部分姑且不提。
“……好像做得有点过了吧?”
……艾克的疑问也暂时先不管了。
“这样一来我们周边就没有威胁了,接下来只要撑过一小时……”
“会有那么容易吗?”
突然插进来的冷淡声音,不属于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个。
意识到那是考官声音的同时,黑色的水珠化作无数雨点朝三人落了下来。娜娜雅几乎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眼前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直到神出鬼没的考官的声音逐渐远去,阿尔法才扯下及时盖住自己和娜娜雅的斗篷,随手扔进了水里。
“呜呜呜……谢谢你阿尔法,还好有你在,不然我……”
“道谢就不用了。我们的缘分还没有终止,怎么可以在这里失去你呢。”
得到的是意想不到的回答。像是三流电视剧的三流主演才会说的三流台词,不知兽耳少年是从哪里学回来的。他的眼神看起来跟刚才一样认真,改变了的只有娜娜雅。
这样啊,他看见的也是“偶像”“明星”“娜娜雅酱”,而不是娜娜雅啊。
像是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被急速浇灭一样的感觉。
“……嗯!娜娜雅会努力的(ง •̀_•́)ง!阿尔法君也要加油哦(=゚ω゚)ノ!”
兽耳少年闻言腼腆地笑了起来,他根本没发现偶像语调中微妙的变化。
也许他根本就没打算去发现。
所幸来自考官的干扰似乎就只有这一次,剩下的时间里三人再也没有遇到什么骚扰,如果要说唯一值得抱怨的点,大概也就只有将近半小时的沉默太过无聊了。
艾克、阿尔法、娜娜雅=可罗罗,一次考试通过。
Debuff一览
来自B区:
覆盖A、B、C、D、E区
所有死者前往B区
Debuff:-3/day
(已击破)
来自G区:
覆盖F、G、H区
真名呼唤
Debuff:-5/千字(P)
于该区NPC被击退后5千字/P后消散。
(已击破)
来自D区:
覆盖A、B、D、F、G区
冰结之柱
Debuff:牧师-10/千字( P)
来自E区:
覆盖C、E、H区
兽群
Debuff:-3/千字(P)
(已击破)
替换Debuff:从2月12日起(含12日当天)每天每区-3
NPC呼名一览
A区-镜影操纵者
B区-死亡号令者
C区-异类筛除者
D区-神圣桎梏者
E区-历艰终旅者
F区-幻象制造者
G区-真名呼唤者
H区-残虐解放者
E区-禁咒咏唱者
礼帽宁宁告诉缎带樱桃,她们和普通的海兔的确是不一样的。
普通的海兔身上都是光秃秃的,除了一根吃剩的鱼骨头外,什么也没有,所以只是普通的海兔而已。
礼帽宁宁因为有帽子,所以是礼帽宁宁;
缎带樱桃因为有樱桃,所以是缎带樱桃;
无限萌萌因为有无限,所以是无限萌萌;
盐酸汀汀因为有药片,所以是盐酸汀汀;
果酱面包因为有面包,所以是果酱面包。
她们和普通的海兔不一样,是独一无二的海兔,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么一只。
“因为缎带樱桃有樱桃,所以缎带樱桃是缎带樱桃吗?”
“是啊,我因为有帽子,所以是礼帽宁宁。”
“那,缎带樱桃没有了樱桃,还是缎带樱桃吗?”
缎带樱桃摘掉了身上的樱桃,变成了一点都不像樱桃树的样子。
“唔,但是缎带樱桃依然是独一无二的,因为你的名字就叫缎带樱桃啊。”
礼帽宁宁揉了揉缎带樱桃缺了两颗樱桃一样的眼珠的脸。
为了防止眼球滚走,缎带樱桃的两颗眼珠都被锁在一个竹笼子里,什么时候要装回去了,缎带樱桃就会把手伸进笼子缝里,把眼珠捞出来。
“那我要是不叫缎带樱桃了呢?嗯,我现在和缎带樱桃不一样,眼珠子都不在脸上在笼子里,嗯,要是我叫竹笼子眼呢?”
“唔……”
礼帽宁宁陷入了沉思,不过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那你就叫竹笼子眼了。”
16:5我听见掌管众水的天使说,昔在今在的圣者啊,你这样判断是公义的。
16:6他们曾流圣徒与先知的血,现在你给他们血喝。这是他们所该受的。
16:7我又听见祭坛中有声音说,是的,主神,全能者啊,你的判断义哉,诚哉。
——《圣经·启示录》
大地震颤,天空崩颓。
深紫色的少女站在苍蓝满月之下仰望,那里盛开着冰做的花。
那个拥有温暖的柔白神光的神明被凝固在花蕊之中,姿态犹如白鸟振翅,优美无助而可笑。
女孩微笑着伸出手,指尖尽头的那些人从带来寒冬的蓝月中涌出。
——夏德娜大人,请再一次赐予我您神圣的力量。
——为了这个终将献于您脚下的世界。
——我将将我自己献予您——
队伍奔跑着,风刀割一般刮过女孩的脸颊,薇塔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好冷啊……”
这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冬日冷风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中央广场方向连接了苍蓝寒月与广场水源的冰柱是所谓“衍冬裔”的人群搞出的杰作,他们为了他们的神而来到这里,而第五季最后的请求便是请他们阻止“悲荒之神”的复活。
前方,前方,前方。
野兽的腥臊之气随着冷风袭来,女孩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丽奈德!”一如既往冲在最前的亚修放声高呼,“你在那里吗!”
娇小的背影正在兽群中奔跑,少女猎手火红的披风在风中猎猎,听到亚修的吼声回头咧嘴一笑,惹人怜爱的脸上带着几分狂气。
“你们总算是来了!”丽奈德挥舞着那把与她身材反差极大的巨剑再次劈退了面前的几只虎豹,她身边的冒险者随之一拥而上结果了那些猛兽的性命。
“援兵来了!”
他们高喊。
“大家加把劲!击退这些野兽就能暂时休息了!”
他们笑着,吼着,生命的气息在战斗中脉动。
“大家小心!野兽从西边来了!”亚修挡在了四个女孩前面,换了一身黑衣的折途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最终拿起剑站在了红发青年身边。
什么时候起自己变成了被挡在身后的人呢。
明明一直是我在前面的。
明明是我挡在别人面前的。
——一直都是我,在保护那些人啊。
黑色的屏障张开,女孩有意地让黑色的雾气绕开了艾瑞克的牧师,他已经将圣光化为耀眼的巨盾挡在自己面前。
“薇儿塔西瓦,从今天开始,你就在这里向女神祈祷,直到你对女神的忠诚可以让你借用的神力充满这个大殿,你就可以离开了。”
白衣的黑色牧师带着娇小的紫色女孩来到空旷的大殿,被美名曰“夏德娜之吻”的淡银苔藓在地面烁烁发光,仿佛女孩未曾见过的大海。
“要如何祈祷呢?”
“用你的全心全意去守护她的名,用你的全身全生去捍卫她的荣,便是你需要做的。”
“我,薇塔塔·拉雅特·德拉娜,以此有限之身献于无限之女神夏德娜,神赐我名薇儿塔西瓦,此生此世,无论何处,无论何时,全身全意守护女神之讳名,捍卫女神之荣光……”
黑色的颗粒在女孩身周散开,飘散进空气之中。
“他们是有指挥者的!”
有人大喊。
薇塔塔极目远眺,兽群密密麻麻,只能看到一个隐约的人形在它们背后,似乎有些指示的动作。
“是驯兽师?”她伏下身子,黑色雾气凝聚成的荆棘从她脚下迅速蜿蜒,毒蛇一样咬上了兽群的脚踝。
“先制服指挥者!野兽由我来抵挡!”亚修的剑仍然不肯出鞘,他带着无刃的剑击打野兽,看起来比之前束手束脚了许多。
为什么不出鞘了呢?
为什么不在血海里战斗了呢?
为什么不过那种刀刃饮血的生活了呢?
——你是踩在死者的尸体上走来的人,你身上的血腥这一生都无法洗掉。
——夏德娜大人啊,让他成为您收下这世界的第一枚棋子吧。
那人仍然在指挥着野兽大军与冒险者们搏斗,他淡蓝色的头发飘在风中,皮肤的颜色和那通天的冰柱如出一辙,在如此寒冷的气候里还穿着一身雪白的布衣,显然对于悲荒之神的信仰已经让他们对寒冷视若无物。
“看起来是被近身就没有能力的类型呢……”女孩咬掉了一小片指甲,这个人用大量的野兽做了自己的盾牌,而这些会动的护甲比一般人身上的铁甲还要难以对付。
“废话什么……正面突破就是了!”折途一剑砍掉了一头白狼的头颅,鲜血溅了他一头一脸,那双金色的眸子却愈来愈亮,像是被什么点燃了。
“咪克——”小而柔弱的德鲁伊母亲呼喊着自己的伙伴,那白熊一改往常敦实的傻劲,熊掌四处拍击,将主人保护在自己温暖柔软的肚皮下。
“哈呀——!”另一边传来小侏儒尖细的呼喝声,加瓦尼手中抓着两把崭新的匕首在狼群中搏杀,湛蓝的眼睛里满是火红的战意。
与亚修相同的战意。
“加瓦尼!”女孩出声喊叫,荆棘迅速爬上恶狼的身体,长长的棘刺贯穿它们的身体,鲜红的血喷了一地,幼小的游荡者身上灰色的衣服被染上暗红,薇塔塔新换的白衣也变得斑斑驳驳。
“踩上来!”薇塔塔高喊,黑色的粒子构成了无数半实体的盾牌,在女孩脚前垒成了台阶,一路向着那个模糊的身影延伸而去。
“了解!”加瓦尼眼神了然,灵巧地在盾面上蹦跳,任由那些台阶在她背后消散成一片片雾气,小小的背影全无女孩的柔弱,反而是充满了男子汉一样的刚强。
而状况则变得越来越不利于这个作战,似乎是在驯兽师的指示下,野兽们已经注意到了它们头顶飞跃的身影,并且开始袭击那些本来就并非实质的盾。
为了拥有足够达到那人影前面数量的台阶,薇塔塔在将它们化为实体时就没有让它们变得像那些能够挡在战士们面前的盾牌一样坚固,而是只能承受一次踩踏撞击的半成品。很快加瓦尼便无处下脚,所有的台阶都消失了。
不可以。
她会死。
她还有很长很长的生命。
她不应该死在这里——
双脚擅自动了起来,手中握住的剑从来没有这么沉重。
奔跑,奔跑,奔跑。
无数利齿尖爪挡路,银棘刺穿那些毛发浓密的头颅,鲜红惨白之物不断溅在女孩身上手上。
杀戮,杀戮,杀戮。
“快回来!”她高呼,向着那个一往无前的小小身影。
而游荡者仍在奔跑,她踩着野兽的脊背前行,匕首的寒光在漫天红雪中变成了两线银丝,随时有可能被一刀切断。
快回来。
那种地方,不是你这么大的孩子应该去的。
就算战斗,也请站在我们身后。
——让我来保护你,就像曾经有人保护我的那样。
“不会有错,只有你养着一个卓尔,她是邪恶的,那种事情肯定是由于这座城市里有卓尔的存在才会出现!”
那些人站在石屋的门口,有武器的拿着他们的武器,没有武器的抄起木棍笤帚也在大军之中,还有些人似乎单纯是想要在这混乱的状况下分一杯羹。
“什么卓尔不卓尔,你们给我滚!”
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女孩并不知道,她只有六十多岁,而这之间四十多年的时间她都在神殿里祈祷,练习控制神力,请求夏德娜女神更多的恩赐,而这些人看到她之后面露恐惧,甚至有人想拿着剑冲上来砍她。
“你让开,我们不会为难你,我们只要那个卓尔,将她除掉这座城市就恢复正常了!”
不知是谁向她扔石子,被阳光晒得滚烫的石块打在她身上,一块皮肤瞬间被灼掉,露出下面鲜红的肌肉。
疼,女孩痛呼一声捂住手臂,鲜血顺着手指蜿蜒流下,黑色的雾气钻进伤口开始修补那里的伤势。
“谁要杀她,再说一遍?”
男人声音没了平日里的温和随性,那是女孩从未听过的残酷冷漠。
一只大手覆在她头上,手上的温度仍然是她所熟知的。
“想要杀她,先问问自己能不能杀我。”
银光忽然消失了,女孩的背影被淹没在了兽群之中。
“喝啊——!”
一声暴吼从薇塔塔背后传来,赤色的剑风贴着她侧脸刮过,所到之处野兽都被切成了破碎的尸块,梵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席卷了这片地区。
——他终于还是拔剑了吗。
少女转身,青年左手持鞘右手持剑,在兽群里冲杀,那双暗红的眼睛里充斥的只剩下了杀意。
杀戮吧,战斗吧,让更多的鲜血染红你的手、染红你的心吧。
——就算是一个小小的卒子,也有深入敌阵变成王的那一天。
——何况你原本就是一个王呢?
“结束了!”
兽群被杀得七零八散,驯兽师已经暴露在了女孩面前,漆黑无光的武器从虚空中显现,将那人钉死在原地。
然后他扭曲了一下,消失了。
“不,不,不不不不见了?!”加瓦尼结结巴巴地瞪大了眼睛,阿泽拉同样疑惑地歪起了脑袋。
“这是幻影么?还是其他的什么?”女孩看向周围,试图寻找什么异常的情况。
野兽的大军正在再次集结,丽奈德正带领着其他冒险者将那些试图重新站起的受伤野兽彻底杀死,被杀死的野兽却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有些甚至还带着流淌的内脏和脑浆。
“这些东西怎么回事?”薇塔塔皱起眉头,“好恶心。”
它们并没有再向这边袭来,而是摇晃着朝西北去了,不一会便消失在了女孩的视野里。
“情况怎么样了?”亚修收剑回鞘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他竟然在短时间的狂暴之后恢复的常态,虽然全身的杀气尚未消失,思维至少是清醒了。
“那个人消失了……”加瓦尼有些手足无措。
“然后他变成了三个。”Blank少见地发话了,她正看着不远处,三个与方才的白衣驯兽师相同的人影正站在那里。
“啧……”女孩皱起眉头,这些小把戏她自己倒是喜欢用来玩玩,但是遇到别人这样捉弄自己的时候她就变得烦躁了,“一个又一个的,烦死了……”
“烦死了……”艾瑞克的牧师再次擎起了圣光闪烁的剑与盾,看表情已经显然是暴躁了起来,“……快点干掉他们结束吧。”
“薇塔塔,可以探查一下周边的情况吗?”亚修偏过头来问道,薇塔塔愣了一下。
“当你可以将结界范围扩展到这整座神殿,你就可以出去了。”
茱莉姐姐走了,玛雅姐姐走了,而新来的这个嬷嬷是她所不喜欢的。
她从来不笑,每天只是来到神殿看看薇塔塔有没有进步,如果结界范围没有比前一天更大,她就会训斥薇塔塔。
“你这样资质的孩子也能进入神殿,说什么女神选中了你,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根本就是德拉娜家族为了打入我们教会扔来的一个弃子吧?”
“你再没有突破,就给我滚出这座神殿,再也不要来玷污夏德娜的恩宠!”
“夏德娜之吻”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女孩一直跪在那尊绝美的神像脚下。
黑色的雾气不再被“夏德娜之吻”吸收,那些苔藓开始成年累月地发光,光芒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恍惚虚幻,淡银的光像是有了实体,夏德娜的神像被一点一点地照亮。
女孩低垂着头,在心中默念夏德娜的名,无形无体的雾气渐渐凝聚成一枚漆黑的种子,落在苔藓的中间。
又过了不知多少时间,那些光芒明亮如同书中写过的月光下的大海,整座神殿都被夏德娜之吻所照亮,躲藏在最暗处的繁复花纹也无处遁形,女孩的眼睛却只看着一个地方。
那里有一朵被女神祝福了的花,通体漆黑,只有花蕊一点明黄。
多么美啊。
女孩数着它花开花落,看着它幼小的叶片慢慢苏醒,看着它苍老的花瓣缓缓凋谢,然后再一年,它又在神力下绽放。
它开落了四十次。
那一天,黑色的雾气中诞生出了荆棘、刀剑与——
——夏德娜大人,请将您的力量再次借予我。
女孩闭上眼睛,黑色的雾气变得稀薄,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雾气的粒子便是她的眼睛,海量的信息涌入薇塔塔的大脑,楼房,小院,店面,广场,那些地方被她一一扫过,并没有衍冬裔那种特有的寒冷气息。
“没有其他人。”她睁开眼睛,“这三个里面应该有一个就是本尊了。”
“辛苦了。”亚修略一点头,呛啷一声又让他那把修长的铁剑出鞘,血红的十字架在他背后重新浮现。
“我会保护你们的安全……”他艰难地吐字,仿佛要把每一个字都揉烂了嚼碎了才肯吐出来一般。
“待在……我背后!!”
然后他带着仿佛要刺破天地的杀气奔向前方,像是奔向他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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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字4335 ,使用技能LV3自发施法(伤害),LV5造成中伤
我的姐姐死了。
……那个,不是亲的,是我妈家的。而且死了有五年了。是哪一天,我忘了。不过如果我还找得到小学的作业本,也许就记起来了。那年我十二岁,六年级,晚上的作业是一篇周记和写排比句,练习册中关于正比例的两页,窗前的花开了二十六朵。在一个无趣的安静的,家里只有十七岁的我一个人的春天的中午,我又不小心想起来这件事。
是,那也是一个春天。花粉、暖空气和病毒混在在一起的让人懒惰的春天。也是一个中午,天气晴好,一个标准的春天。然后我在医院里看着我姐姐死了。我连续两个星期放学去医院,现在她依然死了。在一个单人的拉着窗帘的病房里,我不知所措地站在我爸妈和她爸妈之间看着她的心电图逐渐压平。空气凝滞得可怕。虽然没人看的出来,但是我真的不知所措。不是无法接受现实,而是我迫切地想出去。
直到他们中的谁先开始开口……约一分半钟后。我拉了拉我的书包带,弯下腰说对不起爸爸妈妈阿姨姨父,我要去上午课了,迟到会扣分的。
于是转眼间我便走在了医院的走廊上,布满来苏尔味道的走廊,我不喜欢医院的感觉。虽然十二岁不算小了,但是我那时还是像个低年级小孩一样厌恶医院的味道。我曾经很多次暗自说过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而我却忘了这实打实的最后一次。当然,离午课还早。我只是找出一个借口当逃兵而已(“你难道想做一个懦夫吗?”多年后的心理辅导中辅导员这样说我。我不想,但我大概是)。而在门外不远,我看到的是他的身影,在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病房门口的等候椅上,看上去像与姐姐毫无瓜葛。
(“他”,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中(到今天)他都直接是一个神话或者象征,但在这里回忆的时候他是一个人。我没有他的照片,但在我印象里他很瘦,尤其是这几天里是病态的瘦,从他明显的有些干枯的手就看得出。同样印象里,他眼睛很大眼眶发青(以前我注意的总是他的下眼睫),眼光是有些涣散的钝。将这些后来的病态特征去掉,脸以前倒还漂亮但不引人注目。客观来说……)
见我走出病房,他远远地扫向我一眼。一时间我又落回了那糟糕的不知所措中,而且这次受到关注的对象只能是我。——我该怎么和他说?一个人在我眼前痛苦从不比一群人在我眼前痛苦来的轻巧,无论是哪种我都忍不住不听不看不想。
但是现在没法逃避。
(我常常想象正常的十二岁孩子在这种情况下会有什么反应。
哭?恐慌?畏缩?不知所措?是因为死亡近在眼前的不知所措,还是因为死亡突然出现在亲人身上——那个几个月几星期几天前还和你一同看书一同插科打诨的亲人——身上的不知所措,还是单纯地因为这环境而不知所措?如果眼前的不是姐姐,而是阿姨、外婆或者母亲,把你从一岁带到十二岁,陪你看书讲故事旅游的那个人,死在你的面前,会怎么样呢?
“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昨天,我搞不清。”
于是这变成了一个道德问题。多年后我把我的疑惑——就是上面那段向另一位朋友讲了,他顿时脸色发白,低头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回答道:“……你真的觉得这是个道德问题吗?”)
……结果我什么都没敢说出口。也许哭给他看的话那一切尽在不言中,结果我哭都哭不出来。这抽风机下尴尬的沉默倒也让他明白了什么。“就这样吗?”他低声问。
我僵硬地点头。
他垂下眼。我以为他会当即流下眼泪,条件反射伸出手想碰他。结果他只是叹了口气,撑着扶手站起身来(这一站我感觉快要听见他骨节的声音了,其实他刚二十出头,和姐姐一样大,但他总给我一种行将就木的脆弱感——比我病死的姐看起来还脆弱)。他向楼梯口走去,我便跟上他。
“我没哭。”我颓丧地说(他是我少见的可以交心的朋友,虽然我们之间相差了近十岁,姐姐以前也是),“我都不知道该干什么。明明是我姐姐,明明是我最喜欢的姐姐。”
“没关系。”他平稳地答道,平稳得有点遥远,“你看我也没有。”
(说实在的,当时对他的平静我真的感到了惊讶。毕竟他平时在姐姐上烧的热情我从八九岁就开始见识了。他的情书都是以本为单位送的,姐姐和我一起看过,清一色音乐盒般的象征诗,偶尔也有四方摘抄的词句。他和我姐姐谈文学谈诗歌谈音乐,谈金阁寺顶的那只凤凰,偶尔带上我一起。我常常觉得他们不是在谈恋爱而是在谈真正的Soul mate,可惜多年至今他们都是地下关系,他之于我家人还是一个彻底的陌生人。)
“你整天留在这里,却不能在最后去见她,这不公平。”
我跟着他走下一楼。
“不,我不在意。”
“你肯定在难过。我不觉得你是那种,因为是公共场所怕被笑话就忍住眼泪的人啊。”
他猛然颤抖了一下,随后又照常地往正门走去。“不。”他说。
“留到葬礼上再哭也可以,大概明天就是了。”
我继续说,好像试图安慰他一样。他却苦笑出来了:
“我对你们只是陌生人,怎么有资格去参加呢。”
还可以装作朋……这句还没出口我又咽了回去。相处几年来,我对他的性格也有了解。他的身份定位要么是恋人要么便隐藏着做陌生人,甘心和“朋友”们混为一谈怎么想都不对。(直到如今我还总想起他的这句话,联系他整个人,这话看似卑屈实际上充斥着一副理想主义的傲气。)我只好跟着叹气,再跟着跨出医院的玻璃门。门外是晴天和潮湿杂糅的空气,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我经常梦见这一天,通常在梦里这一天也总是一个标准的天气晴好的春日——与我和他和姐姐在一起时的天气一样。那时我学写作文,“用环境烘托情感”,老师这样教我们。在痛苦的时候外面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白雪飘飘,开心的时候又艳阳高照微风习习万里无云。这是纯粹的虚构手法,我经常颓丧地想,在戏剧和小说里写写倒差不多。姐姐去世前后几日都是小晴的多云天,美妙极了,没记错的话我至少看过各穿三种不同的小学校服的学生在春游。
小晴的多云天才是最好的天气。不像现在,春天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虽然不算热,但也闷起来。外面没什么风,于是我把空调给按开。就开一会,如果妈发现了,她会抱怨我浪费。
“你急着上课吗?”在医院门口的人行路上,他问我。
“不,我知道你在外面,陪你出来。”我说,“离午课还有一段时间呢。”
“……你今晚在家吗?”片刻沉默后他继续问道。
“在啊。今晚我一个人留在家里写作业,明天妈妈替我和老师请葬礼假。”
“明天啊……明天会是什么天气呢。”
他小声念道。虽然并不开朗但听上去也不像刚刚失去爱人或者说Soul mate的语气,平常到几乎不见感情。
“希望不要下雨。”
“我还留着一本没送给她呢。我回去把最后一点尾补完,如果你今晚在家的话听到门铃声给我开门就行,不能送给她的话就送给你留着。”
“我……给我不太好吧?”
“总比最后丢进垃圾桶好。”
我点头,他露出笑容。
“今天周三,又要写周记了。”
周记,当时上六年级时老师要求的一星期一篇小短文。当时姐姐和他喜欢给教我周记写些莫名其妙的文艺题材,比如什么拜占庭什么唐璜。(久而久之我居然写顺手了,中学时文章在校刊上开了专栏估计也有这段文艺启蒙的功劳。)只是前两星期我连续写了两次和姐姐在医院的事。想起这个星期的周记我忽然就心头一刺。
“写花吧。”
他说。
“花?不写天鹅和信天翁了?”
“你想写也可以啊,我只是想看你写花。”
“今天真想不起写什么了。”
停靠学校的电车到站,比以往早两班。我登上电车,他跟着我上车,坐在同一排上。一路上我什么都没想,光扭头看着窗外街景,保持着从刚才以来就在的沉默和冷淡(或者说呆滞)。他也一声不吭,安静得好像我身旁是个空位。这沉闷一直延续到我到站下车。我只想着现在无话可说,也许以后可以再慢慢谈——大概今晚就可以慢慢谈了。我经常梦见这一天,这一班车。四周一个人也没有一片安静,只有车轮和电缆的声音。
结果我周记写了窗前的花。我扑在窗台上数了三遍,确定是二十六朵。
这天之后我没再见过他。第二天姐姐的葬礼他也如约(是吗)没有出席,来的是姐姐的大学同学们,结束后他们便三五成群地讨论着作业、考试、奶茶和新做的指甲走掉了。天气真好,就是我全程有些不在状态。“你还好吗?不舒服吗?”有人问我。……应该是我妈,那就是我妈吧。我妈问我。
“挺好的。”
从姐姐那里我得到了——或者说继承到了带上这一本的一共六本情书,我把它们和我那些主要用途是随时拿下来摘抄名句的平装名著摆在一排。前一天晚上他的确送了我最后一本,但我和他终究没搭上话。我当时正写着周记,想喊他进来坐坐他回绝了,于是我便简单道了谢,他笑着说了再见。比起中午他好像有精神了一点,我也没在意什么,同样道别后关上了门。
而现在我坐在城市另一端的另一个房间里——窗外没有花的房间,第若干次不小心回忆起那一天,那个中午和晚上。回忆里除了这几句被加工过但大意不变的对话外一片模糊。我不想再回忆了,去外面拿了苹果和水果刀转回空调房里,轻松地削起苹果,再从书架里取下他亲自送给我的那一本翻起来。想来我好像挺久没复习了,边削苹果边看至少不是个道德问题。
“我们的杯里有着孤月的泪水。来吧不要客气,要在因此痛哭之前把它饮干。”
“在这场演出里只有你看着我,坐在床上,像坐在观众席上。每次看向你我都只能看见一片朦胧,你的双眼中的一片朦胧。好像这观众席上下起了小雨。”
“那垂死的年代中,我竭力歌唱,不停地,在熟睡者的眼角种下香雪兰。回声中交错的是你的名字。”
我就从来没学会他的逻辑——虽然我反复读过那么多次,结果边都没摸到,他以前诱导着教过我他的观念,当然我完全没法领会(“来啊来啊,说说看你觉得死是什么。”“是盖着绿水草的黑水。”“我觉得,我觉得是花啊。黑草地上一整片白花那样的……”)。理解浪漫主义脑回路是一回事,理不理解他们在我背后所经历的更多事是另一回事。
“你的不在让落花陷入失明的春。……也让情歌变成了日记。当我学会去收敛放纵的表达而转为务实的时候,它已经失去象征爱情的资格了。至少我看来是这样。”
落到了后半。——他从不标日期,估计是姐姐住院后的那段时间吧。那副暗沉郁积得明显不加掩饰,像一只翅膀伤损得没法动弹,只能痛心疾首地批判自己的狼狈的信天翁。一边切断苹果皮,我一边用指节把纸页往最后一页拨过去。“我的手。”他说,在纸上说。我也不禁摊开了我的左手——每次我都会不由得这么做,好像他亲自站在我面前,说着关于手的那些事。
“干枯、细瘦而贫瘠的手,我曾经用它而不是用嘴去歌唱,像从枯枝上生出芽叶和花蕾。”
我的手。有五个手指,除大拇指外各有三个指节。皮肤的质感和颜色都是不好也不坏的普通款,没有我印象中他的那么瘦削,也没有我印象中姐姐的那么白——应该是很白的吧。手心只有交错的经络和隐约的血管,没有叶,没有花,也没有猫眼石的碎片。从前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的手还是沾着笔油的脏手,忽然间我感觉到我真的长大了五岁。
“这桃花是热烈地燃烧着的。虽然我看不见。燃烧在地上,枝头,我的血管里。我厌恶轻浮,却又不得不陷于轻浮。——我的这只手中流动着的是明艳的粉红色,粉红是红轻薄虚幻的泡沫。”
他的血管里带着的是花,或者直接说是春天吧。但我不是。我凝固起来了。我把苹果搁在桌上,看着我的手。一个活在春天,死在春天的人也许就会流出明艳的粉红色的血来。或者他那样的也是。
空调稳定地吐着凉风,盆栽的叶好像有些摇晃了。
……我突然隐约听见了窗外的春天在我的皮肤下,在手腕下清晰可见的经脉里颤抖着奔涌着。
我不是。我提醒着我。但我却凑上去听得入迷。粉红的花一般艳丽的血卷着喧嚣而轻浮的泡沫,飞跑着,飞跑着歌唱着什么永远的春天。这样一个花粉暖空气和病毒混在一起的永远的春天。姐姐的声音混在里面,飞跑着歌唱着,唱着那垂死的年代中……啊,没错。那垂死的只有青年人互相拥抱的年代中。世间万物,冷漠,沉默和呆滞的务实被冲刷着,消灭在消灭在这永远的虚幻的春天里。姐姐!我念着她突然涌出眼泪来,无缘无故。只不一定是为她而哭,这只是我在病房里、在医院门口和电车上猛然听到的轻薄的歌。泡沫慢下来,哭泣着,哭着青春与疯狂与爱情与永远还有其他什么东西,“在这垂死的年代中……”桃花的声音虚浮而又郑重地在这血管里,血管里……
血管里
血管里唱着唱着喊着喊着哭着哭着沸腾着,沸腾着发着疯发着疯……
我忘了我右手中什么时候拿着的一把水果刀。
在深红色的液体洒在摊开的笔记本上时,我才小声惊叫出来。是深红色,不是粉红色的话可是弄脏了这歌啊——我惊愕地想像擦掉污渍一样用抹布擦掉它,然后发现并没什么抹布。纸页渗着我深红色的,和普通人的O型血并无二致的血沉默着,沉默得像那天电车上的我——和他在一起的最后一段时间中的我。它滑倒在地上。我痛哭起来。姐姐,我念着她的名字哭得像个十二岁的孩子。“那就等着和我相会在这永远的春天里。”这句话,故事之于我的结局,在点点血痕里格外淡漠而温和。
春天开空调?真浪费电!
妈的声音冷不丁地在门口响起。
我一时间不敢抬头看她的脸。
空调换起气来,细碎作响地转动扇片。
因为昨天一天被补了太多刀,刺激受大了就把小郁的过去给码出来了。
本来只是想在正剧里当个玩笑提个一两句的OTLLLL
至于初中这三年是如何直面感受人的恶意=欺凌的过程,想想还是不写了…
说好的我只想傻白甜嘛o(*≧▽≦)ツ
嘛,反正依旧是流水账啦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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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椎名郁的降生是一个意外。
他的父亲在布里斯托出差时,偶然在街上遇到了还在读书的莫琳,也就是椎名郁的母亲。从此两人坠入爱河,一直等到莫琳毕业,两人举办了婚礼。
当他的父母知道有一个小生命悄然降临在他们人生中时,无疑是喜悦的。可惜,他们没有料到代替椎名郁降生的是莫琳的难产死亡。
在椎名郁的记忆中,他与父亲的交流甚少。偶尔一次在父亲酩酊大醉时,意外得知因为自己的容貌与母亲长得太过相似,父亲每每看到他就会想起母亲。然后,就会想起是自己害死了母亲。
明明是自己与心爱的人共同的孩子。
明明发誓要把自己的爱全部奉献给这个孩子,让他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明明不止一次的勾勒过未来三人幸福的场面。
结果这个孩子的降生打碎了所有的一切。
偏偏又因为容貌,让父亲在爱与恨之中痛苦挣扎。
多么讽刺。
那是椎名郁第一次看到父亲的崩溃大哭,在他小小的心里成为一道永不可抹灭的伤。同时,也是他第一次开始讨厌自己的容貌。
二.
第二次厌恶自己的容貌,甚至成为惧怕与人交流的起因,还得从一个儿时玩伴说起。
小学毕业暑假的某天,椎名郁正在公园里玩着沙子,他的身边时不时有几个孩子稀稀拉拉的打闹经过。突然一个人影站在他的面前,不知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还是玩闹的太过,对方的脸看起来红扑扑的。
“你…你好啊!我叫绫濑 平太。我们正在玩捉迷藏,你要不要一起?”
于是,整个夏天,椎名郁经常和绫濑他们玩在一起。绫濑可以算是小团体中的孩子王,为人直率坦诚,被晒成小麦色的肌肤显得他更加活力阳光。不知为何,椎名每次和他们一起玩的时候,总是被绫濑各种照顾。
“因为你看起来太瘦啦!弱不禁风的样子…嘿嘿,我就忍不住想帮帮你啊。”
绫濑挠着自己的后脑勺,眼神飘忽不定。
“说起来,小郁你初中打算读哪所学校啊?”
“我?我大概是去读XX学校吧。”
“真的?!我也刚好是去读那所学校呢!!”
“哇——好巧!我们可以一起上下学了呢!!!”
“好好好好啊!小郁,开学第一天我去接你,我们一起去学校怎么样?”
“可以呀,我等你。”
绫濑听到椎名的回答,嘿嘿嘿的傻笑起来。
初中报道开学的那一天,绫濑很早就等在了相约的地点。时不时理一理自己的衣服,一会坐在长凳上,一会又站起来。想象小郁穿着校服的样子,绫濑觉得自己的脸瞬间烫了不少,手心微微的出汗,整个人紧张的不得了。
然而在看到小郁的时候,绫濑明显的愣住了。
“平太,你怎么了?”
“你……你,你怎么穿着男生的校服?”
“嗯?我本来就是男的呀,平太你没事吧?”
说着,椎名伸手想去摸绫濑的额头,却被对方躲开。
“哈……没什么,我很好,我们走吧。”
郁还想开口说什么,绫濑已经大步离开了。
三.
椎名郁发现绫濑在躲着自己,自开学过后这种感觉越演越烈。起初,他还在为自己和小伙伴们分在一个班而开心,但是他渐渐发现这些玩伴在排挤自己。虽然自己还是和以前那样和他们一起行动,可是自己越来越说不上话了。在这个小团体中,成为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哎呀,听说今天同班的相原向平太你告白了?可以啊你,相原可是超可爱的呢!”
“别闹别闹,我已经拒绝她了。”
“你不是吧?那么可爱的妹子你都不要?你不会有心上人了吧。”
“瞎说什么呢!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哈哈哈!!!”
“啧啧啧,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该不会还对椎名———”
正在啃面包的椎名郁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抬头看向绫濑,没想到两人的视线刚好对上。绫濑先是一愣,然后很快的就转移了视线。
气氛一时间变得尴尬起来,知道自己说错话的玩伴A咳嗽了几声,正打算圆个场,绫濑说话了。
“谁会喜欢他啊,长的那么奇怪。”
“你还嘴硬,之前你护人家不要护的太紧喔!”
玩伴B又作死的加了句,玩伴A向他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我那是看他可怜。”仿佛是为了极力撇清什么,绫濑怪笑起来,“哼,当初也不知道我脑子抽了还是怎么了,居然会去邀请他一起玩游戏,从此像个寄生虫怎么甩都甩不掉了。”
“而且你看他,长得那么恶心,跟我们完全不一样。眼睛颜色也不是黑色,看着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一时之间没有人搭话,气氛诡异的可怕。
一个团体之中必会出现一个“领导者”,而“领导者”所作出的选择,其余之人必定会跟从。起初,其他人只是隐约感到绫濑与椎名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所以他们也就跟着绫濑开始无视椎名。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想过绫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椎名郁口中的面包突然变得苦涩起来,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只能静静的看着绫濑。但是至始至终,绫濑再也没有看过椎名郁一眼。
绫濑说完起身打算回教室,走的时候还故意推了椎名一下。其他人也跟着离开了。
如果此后,大家彼此之间不再来往,也就这么过去了吧。
但偏偏事与愿违。
他们不知道,当时的天台还有别人在。
比如,刚被拒绝的相原等几个女生。
四.
普通的日常似乎以这个为分水岭,一切都变了。
午餐时间过了后,等椎名郁回到教室,再迟钝的他也感受到了教室的氛围与以往不太一样,全班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恶意。
没有任何掩饰的恶意。
椎名郁抬头,然后他看到了黑板上画着一把伞,伞的下面写着他和绫濑的名字。身后传来了不知谁的嗤笑声,此时绫濑一行人也回到了教室,看到黑板上的字明显愣了一下。一瞬间全班炸开了锅,口哨声、起哄声连绵不断。绫濑像疯了一样拿着板擦把黑板上的字擦掉,随手将其丢向起哄声最响的角落,双手猛地一拍讲台。
“这他妈谁干的?!!!!给老子出来!!!!!!!!”
哄闹的班级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就这么僵持着。
“呵,到现在还维护你的小情人呐。同性恋。”
从人群中赫然冒出了一句嘲讽。
“谁?!!”
“凶什么凶,就是我说的。”
绫濑眯了眯眼,发现是青叶——相原的好友之一。
“不要说了,琴美”相原紧张的扯了扯青叶的袖子。她的双眼微微泛红,一看就是刚哭过。
“这个家伙刚才害你哭得多伤心啊!!我就觉得奇怪,原来他和椎名早就好上了!”青叶激动的指着绫濑,“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上次还看到你亲椎名呢!!!我以为是我看错了,那个时候我就应该揭发你们!!”
这句话一出,原本安静的教室再一次热闹起来。
椎名郁猛地抬头看向绫濑,亲?什么时候的事情?
绫濑一时间竟哑口无言,整个人恼羞成怒的颤抖着。他看着椎名,眼神中闪过太多复杂的情感,嘴唇张张合合,竟发不出声音。
“噫,好恶心。”
“没想到他们居然是同性恋,恶心死了。”
“你看相原中午哭的多伤心,一般哪会有男生拒绝她啊!”
“相原居然还想护着他们,心疼死人了。”
同学之间的窃窃私语一句句的传进绫濑的耳中,【同性恋】、【恶心】这两个标签像是烧红的烙铁深深的烙印在他身上,灼伤着他的神经。然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根本就不喜欢他。”
怎么可能不喜欢。
“明明长得那么恶心,简直就是异类。”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小郁……其实,我……
“…是椎名诱惑我的。”
自己的性格自卑内向,不擅长交际,即使吃了亏也是默默吞回肚子。这种性格其实很不好,椎名郁自己也明白。所以当他看到绫濑的目光中有着一丝丝的乞求时,他,沉默了。
面对全班的指责,椎名至始至终沉默着。
他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连呼吸也开始变得沉重起来。昔日的同学显露出的恶意仿佛潮水一般,渐渐将他淹没。椎名觉得自己在深不可见的黑水中逐渐下沉,他的肺就像炸了一般疼痛着。这种疼痛慢慢的,一点点的蔓延至全身,麻痹着他所有的感官,甚至感受不到了心跳。
在惊呼声中,椎名郁吐了。
五.
当时在那一带,谁不知道绫濑平太,孩子王的人气总是在不经意间就扩散开来。
椎名郁第一次知道绫濑是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在放学的路上有幸目睹了绫濑帅气的将几个正在欺负人的高年级打的嗷嗷直叫,然后扶着被欺负的同学两人一瘸一拐离开的场面。
那一刻,绫濑在椎名郁的眼中是闪闪发光的。无数颗发着光的小星星随着绫濑的动作划出一道道好看的轨迹。从此,“英雄”这个词就和绫濑直接成了等号。
所以,那天椎名郁故意跑到了绫濑他们常玩的公园,想近距离的看一下帅气的“英雄”。反正已经毕了业,以后上了初中说不定就再也看不到了。
小小的椎名郁默默的堆着沙,身后绫濑一行人打闹着跑来跑去。嘻嘻哈哈的笑声让椎名也忍不住嘴角上翘。光是和心目中的“英雄”在同一个场地,就已经让他很开心、很满足了。离得这么近,说不定还能让自己也稍微变得勇敢一点。
所以一直没有抬头的椎名郁不知道,当时的绫濑从看到他开始,玩耍的范围一点点的缩小在他的身边。也没有看到,那小小的眼神所透露出来的在意和恋慕。
六.
椎名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他回到家后连衣服都没换,直接躺在了玄关的地板上。闭上眼,中午在学校绫濑说的话和小时候一起玩耍的场景又一遍遍的开始重复出现,最后定格在父亲醉酒的那一晚。
——都怪你长得和你母亲太像了。
对不起。
——如果你不被生下来该多好。
对不起。
——是椎名诱惑我的。
对不起。
——是你杀死你的母亲的。
对不起。
——长得好恶心。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椎名郁眨了眨眼睛,干涸的双眼却什么也没有流出来。
嗯。
对不起。
5979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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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色真美。”
不知道是为了让两人放松还是真心的赞叹,弗雷亚对着中央广场位置的那道通天冰柱如此说到——然而,她的脸上并没有往常的笑意。
出于弗雷亚的提议,两人本在下着雪的无名之城里散步,顺便打算购置一些下次旅行可能要用到的工具。回过神来,无名之城已经被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脚下的地面不时摇动着,仿佛还能听到大地碰撞的轰鸣声,以及——幽蓝的圆月上,一道碧蓝的“光线”疯狂地蜿蜒到了地上。
神性,消失了。
“……神不见了吗。”
“是呢。”
不安的种子,在两人的心中慢慢发了芽——随后爆发式地生长了起来:两人的前方,一个“黑球”一瞬间膨胀开来,侵蚀了面前的街区,与此同时,面前这片已经无法看见里面情况的区域里传出了延绵不绝的惨叫声。
“……!”
“啊,啦。”
已经连面面相觑的时间都没有,零捏紧了拳头。
面前的黑暗宛如高墙一样挡在两人的不远处,随着惨叫声变得稀疏,内部开始传出令人不安的低吼。
“听上去不像是活物的声带会发出来的声音呢。”弗蕾亚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零则回应说:“那做出这种事的人真是过分啊。”
忽然,一个浑身血迹、冒险者打扮的人猛地冲出了黑幕,零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把弗蕾亚护住。对方一看已经跑出了黑暗区域,似乎是因为安心,脚下一软,猛地摔倒在地地上。零走上前将对方搀扶起来,问到:“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个冒险者的脸色十分苍白,嘴唇还在发抖,他非常害怕地紧紧抓住零粗壮的手臂,“快逃啊!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不知道什么的吼声,还有惨叫声!!我的同伴……我的同伴呢……!?”
忽然,他看向自己身上的血迹:“……这……真的是血…………!也就是说……”
冒险者猛地看向背后的黑暗,面色更加苍白了,他突然放开零的手臂:“你们也,你们也快逃啊!!”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着反方向跑去。
弗蕾亚冷眼看着他跑远,漠不经心地问:“我们是要转身逃跑呢,还是冒死进去看看呀?”
“贸然进去风险很大……我倒也想问问你的意见。”零皱紧了眉头,“本意是想先和莉芙和伊格汇合的……”
“但是~”弗蕾亚看了看面前的黑色高墙,轻轻伸出手指,淡淡的神力从指间散出,在弗蕾亚的身前游荡起来,“没有可以逃跑的地方哦?这里可是漂浮在一片星海之中呀。”
听了弗蕾亚的话,零毅然点了点头:“嗯,也对。早些面对更好……平心而论,我不喜欢逃跑。你怎么打算。”
弗蕾亚的嘴角微微上扬:“没有退路的时候只能做一种选择喔?”
随着神术的光芒渐渐散去,弗蕾亚把手背在身后,和零一起看着前方宁静的黑暗:“顺便,虽然肉眼看不见,显然里面有很多坏家伙潜伏着呢……”
“嗯,那进去吧。”零果断地迈出脚步,“在落荒而逃前试着直接解决掉麻烦才是最简单的,跟紧我,不要走散。”
走进了这片不自然的黑暗,两人越发感觉到里面有什么邪恶的东西正在扩散开来。
零只能看见走在身边的弗蕾亚,再远一些,就只能看到无边的黑暗。
“……稍等。”
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弗蕾亚好奇地看着闭上了眼睛的零。
他只是闭着眼睛,连呼吸都十分地缓慢。
过了一小会儿,他睁开了眼:“……空气沉闷,甚至有些粘腻——一丝风也没有,没办法借此感知周围的东西的位置。”稍微顿了顿,他继续说,“有脚步声正在过来……不过并非是针对我们的,步速比较慢……而且很杂乱。”
“耳朵真好呢~”与此同时,双眼中带着神术光芒的弗蕾亚也停止释放能让自己在黑暗中看到东西的神术,“这不是普通的‘无光的地方’,就算用黑暗视觉也没法看得更远哦。”
面对看向自己的零,弗蕾亚再次竖起了手指:“那么…以防万一,就让我来表演个特殊的花样吧~?”
弗蕾亚的指尖散发出了神性的雾气,笼罩住两人后便化作光粒消散开来,零好奇地询问:“这是……?”
“嗯~……万一前面等着我们的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这个神术也许能让他们忽视我们~”弗蕾亚用手指夹住帽檐调整了一下,“可以节省点体力呢。”
零的双眼稍微睁大了些,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真是可靠。”
怪异的低吼已经开始从侧面传来,现在就连弗蕾亚也能听到脚步声。依然不变的,则是时远时近的其他惨叫声越发让人不安起来。
零一边前进,一边时不时用余光看一下弗蕾亚的情况,确保两人没有走散。
最后,随着低吼声终于从身边传来,零用手臂拦住了弗蕾亚,停下了脚步。弗蕾亚也心领神会地停止向前,两人只是沉默着,听着周围的“东西们”踏着凌乱的脚步从身边走了过去。
在视界的最边缘,弗蕾亚和零能看到那些“东西”的一部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冒险者或者市民的打扮。
等到这些“东西”大部分都经过了两人后,弗蕾亚淡淡地叹了口气,零也只是摇了摇头,在心中为那些无辜的人默哀。
“果然碰到了奇怪的东西呢~”弗蕾亚从背后拿下武器:“以防万一,还是做好战斗的准备好了~”
“我的双拳随时可以战斗。”零只是双手交叉在胸前,审视着周围的情况——依然一片漆黑,最近的低吼已经在身后渐行渐远,没有任何异样的……不,除了在不远处的前方又是一次惨叫外。
“……往惨叫声去吗?”零尽力思考着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唯一能引起人注意的惨叫声是他仅能想到的路标,弗蕾亚的眼珠转了转:“只会找到一具尸体哦?说不定还是会动的那种。”
零无奈地笑了出来,弗蕾亚则继续说到:“既然都进来了,首先要做的是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呢~”说着,神术的光芒再次笼罩了两人。零看向正在施术的弗蕾亚:“这是……?”
弗蕾亚只是挽了挽镰刀柄,用闲着的手把玩起自己脸颊边的黑发:“以防万一……哦?似乎还有些意外的收获呢。”
随着光芒化作光粒消散在两人的身体里,两人的视界瞬间开阔了起来,本来两臂开外就一片漆黑,现在能看到稍远些的地方——
——“看到了好多糟糕的东西呢。”就连弗蕾亚也忍不住偏开了视线。
“是的……无论哪个方面都糟透了……”零皱紧了眉头。
正在徘徊的“东西”
正在吼叫的“东西”
果然全是有着人形外貌,尸体。
“之前你还放过一个神术,那是让尸体群无视我们的神术吗?”两人再次迈开步子向前走,零询问说。
看到弗蕾亚只是微笑着点点头,零由衷地赞叹到:“真是可靠,少了不少麻烦呢。”
“这些力量都是有限的哦~”弗蕾亚稍稍抬起了头,不紧不慢地说,“祈祷能在我耗尽之前找到问题的所在吧~”
点了点头,零示意弗蕾亚放松:“那你还是悠着点吧——”
“——!”
“!”
突然,两人迈出一步后便没有再跨出下一步,零瞬间就摆出了架势,弗蕾亚也将镰刀架好,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这感觉不好呢……”弗蕾亚故作镇定地从唇间挤出语句,而零则只是调动全身的神经感知着——前方的情况:“这只不过是被猎人盯上的感觉,在森林里有时也能感受到……比如被老虎或者熊盯上的时候……”
“可是这种感觉永远都是从前方传来的呢……”“……是啊,感觉就像对方宣言了要从正面进攻过来一样,简直就像是在小看我们……”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两人一点一点地移动着视线,警戒着从前方传来的汹涌杀气。而正当弗蕾亚的视线向侧面移开一点点的一瞬间,一道刺眼银光突然之间从两人的斜上方猛地袭向弗蕾亚脖子上的气管!她急忙侧转身体,之前施下的“防护邪恶”的神术似乎也有些许作用,淡淡的神术光辉偏转了一点点银光的轨迹。同时,反应过来的零迅速抬腿对着银光蹬出一记直踢。随着一声闷哼,银光的轨迹直接踢向侧面,而袭击者也借势跳到了数米开外,再一跳跃便又一次消失在了黑暗里,完全没法看清对方的身形。
“没事吧!?”随着刚才那种让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注视感消失不见,零关切地问,弗蕾亚只是用手指擦了擦脖子,看着手指上细微的血痕:“……不算有事,不过,竟然割伤了我的皮肤呢~”
零能隐约感到弗蕾亚的怒气,决定不追问下去。
在经历了这两场骚动后,两人再走了一小段路,却已经踏出了被黑影踏出的区域。
“啊啦?”不仅仅是弗蕾亚,零也有些懵逼地前后看着。
正后方,是刚才进入时那样,高耸的黑色墙壁。
前方,则是看似平静的城市——不,远处依然传来了战斗声。
“怎么办?”弗蕾亚询问着零,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突然,从街口的转角猛地窜出了一只鬣狗,它迅速地在地上窜着,在两人几步开外之处跃起,扑向零和弗蕾亚。
对于这样耿直的攻击,弗蕾亚只是扬起眉毛,看着零准确地抓住它的脖子,用腰带动着身体轻轻一转,就把他向着隔壁街道的方向高高地抛过民居。没一会儿,就是什么东西重重地摔在地上的声音以及野兽本身的呜咽声传了过来。
似乎是被这样的一幕逗乐了,弗蕾亚咯咯笑了起来:“为什么你这么熟练呀~”
零的脸上隐约透露出一丝得意:“因为我在森林长大?”
“那么……”弗蕾亚看向远处:大片的野兽正在本来城中心附近的商业区那边游荡着,而且还有不少的数量正在往外围方向奔走。
弗蕾亚的身体稍稍前倾:“嗯哼……”
野兽群的中心似乎有另一队冒险者正在战斗,在大片的野兽群中,有一道鲜红的光芒猛然爆发了开来。
“……是他啊。”
“真巧~也就是说,和你打过一架的小姐也会在那边吗~?”
勇者亚修,就算在无名之城也算是有点名气的存在。
更何况对于被卷进风波的人,那道炽烈的光芒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零注意野兽的大军中时隐时现地黑雾,率先迈开了步子,却没想到弗蕾亚也和零在同时走出了第一步。
“很心急吗~?那边有谁是你想帮的呢~?”弗蕾亚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零的嘴角翘了一下:“确实有,数面之缘也值得出手相助——如果见死不救的话会睡不了好觉的。”
“算是见‘死’不救吗~?”语毕,前方的转角处再次跳出了数只野兽,大多是狼、豹一类的东西,看来目前到达相对靠外的地方的,只有这些跑起来比较快的家伙。另一边,弗蕾亚依然在抓着零的语病:“为什么我总有种感觉是我们这里更危险呢~?”
她的话反倒有些点燃零的斗志:“噢?别小看森林里长大的人啊。”他轻笑着活动着筋骨,发达的肌肉也随着他握紧拳头而紧绷:“如你所愿…刚才多亏了你的神术省了不少麻烦——现在,你就休息一下,这里让我来。”
话音刚落,领头的狼和它的两个同伴已经调整好位置,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扑向零。
弗蕾亚漫不经心地看着零左手抓住一只,右手抓住一只,再用脑袋撞晕一只的做法,慢慢走到了零的身前,微笑着看着剩下的两只体型稍小的狼。她只是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没被零处理掉的两只狼反倒是被她的气势吓得一步一步后退。
啪嗒,啪嗒,啪嗒。
方才率先袭击零的三只狼已经口吐白沫地被零丢到了剩下两只狼的跟前,他一边拧着自己的拳头一边走过去:“弗蕾亚,我来。”它们马上夹着尾巴头也不回地逃离了两人。“哇哦~惊人的气势。”弗蕾亚如此揶揄着零,零耸了耸肩,少见地反击了:“刚才你明明没出手还能把两只狼吓得后退,我觉得你更可怕哦?”
弗蕾亚再次被零的话逗笑了,她轻轻地抖着肩膀,压着自己的帽子:“女人都是豺狼虎豹呀~”
“呃……至少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是?”零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一边吐槽着一边望向前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不过,既然这里的狼逃跑了,证明他们至少还能自主行动吧。”
顺着零望着的方向,与亚修为首的冒险者们战斗着的野兽像是完全失去了自我一样,疯了似的扑向被他们围猎的“猎物”,哪怕不断有同伴被斩首、被刺死,依然踏着尚有余温的同伴的尸体向着亚修那一队冲锋。
“也许是什么法术或者神术吧~”弗蕾亚不置可否地一起看过去,“越过去那些野兽越疯狂哦?”
“发疯的野兽和在黑暗中迎接死人,你选哪个?”
面对零的微笑和他抛过来的疑问,弗蕾亚理所当然一样地看向了前方:“嗯~~选择面对野兽的话,就能在你的背后好好休息了呢。”
“明明气势比我还吓人?”伴随着零掩不住的笑意,从街道的拐角再次跳出来几头狼,它们围成一个半圆,向着零和弗蕾亚呲牙低吼着。
弗蕾亚小小地撅起嘴:“今天你的话比平时多呢?”
“如果我说,”零走到弗蕾亚的身前,摆开架势,“为了压抑恐惧,才比平时多话呢?”
“不擅长说谎的人就不要说谎了哦?”弗蕾亚对着零平举手掌,神术的光辉笼罩在了零的身上,“明明你斗志昂扬。”
零一个箭步冲上前,红了眼的狼群也开始了对巨汉的围攻。
“就和对阵清姬的时候一样呢。”她继续缓缓地说着,看着零精确地抓住扑上来的头狼,再用它作为武器猛力挥动,先击飞了一同扑上来的两只狼,再拎起一记踢飞试图撕咬右腿的狼,最后以顺势抬起的脚猛力踩中正要张嘴咬住左腿的狼的头顶。
随手丢掉用来当做武器的头狼后,零拍了拍手:“可是对手没有那么值得一战呢…………快走吧,先去和亚修先生他们汇合。”
——————
劈开了控制着兽群的奇怪德鲁伊后,亚修甩掉了剑上的鲜血。
他们周围的兽群失去了控制者,不再不自然地疯狂进攻——然而,这个战场上浓郁的血腥味也足以刺激他们的猎杀欲望,以狮虎为首的兽群绕着亚修等人转起了圈,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感反而让几人背靠背围在了一起。
“它们再次一起攻过来反而还好受点,偏偏喜欢这么和我们拖时间……”薇塔塔眯细了眼睛,淡淡的黑雾环绕在数人的周围。
阿泽拉趴在她的大白熊背上,轻轻拍着它的脑袋:“米克…再坚持一下哦!”
折途的双手散发着柔和的白光,治愈着众人身上的小伤口——虽然大家都凭借着自己过人的战斗能力基本没受什么伤,但是不断消耗的体力却无法凭借着神力来恢复。
亚修调整着呼吸:“大家,听我说。”
“接下来,我们要先突破出去”可靠的队长已经做出了决定。
“我冲锋,薇塔塔和折途负责后卫和支援,其他人自由负责侧翼,就这样冲出去!”
所有人的眼中再次燃起斗志,米克也举起双臂咆哮了起来。
“呼………………上啊!!!!!!!!!!!!!!!!!”
正当亚修再次举正长剑,率先对着正面方向的野兽用力斩下一记跳劈的时候,野兽们骚动了起来。
“唔?”看野兽们并没有再次袭击过来,加瓦尼好奇地从亚修身后探出头,看着前方的光景。
喝啊!
远处,什么人在吼叫。
折途看向那个方向,甚至发现了被抛在空中的野兽——别说相对瘦小的狼了,就连老虎和狮子这样大只的野兽也时不时被丢了出来,压倒了一片它们的同伴。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吼叫的声音越来越近,被什么东西掀起的野兽也越来越多。在亚修等人附近的野兽都无暇再袭击亚修等人,交谈似的相互低吼起来。
薇塔塔看到了那个身影,愣住了:“傻……傻大个?……”
“诶,那个,那个后面的,难道是……”折途也惊讶地看向那个方向。
野兽们跑动了起来,他们自动为什么让开了道路——顺着这条道路走过来的,是肩负着昏倒的熊的巨汉,跟在他身后的,则是戴着宽檐帽的黑发少女。
巨汉走近后,将熊随手地丢到了地上:“噢,赶上了。”
“嗨~那边的小可爱~”少女悠闲地举起手,明显地朝着折途打招呼,他一愣,尴尬地拉紧了自己的兜帽。
来者正是零和弗蕾亚,亚修没有放下剑,依然留存着一丝警戒:“你们是?”
“自己人哦~”弗蕾亚露出了营业性的微笑,“看到你们被野兽围住了,想来帮帮你们的~”
白熊米克看了看地上昏过去的熊,再看了看零,不解地歪了歪头,零看它没有敌意,迷惑地抓了抓后脑勺:“呃,这是……”
阿泽拉抬头看向零:“好高——啊,米克不是坏熊哦!它是我的朋友!”
薇塔塔看周围的野兽都慢慢地散开了,便舒了口气,不过当她看到零的时候依然脸色一沉,有些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在这……”
“啊啊,抱歉,我是零,这位是弗蕾亚。”以此为开场白,零和弗蕾亚与亚修一队人交换起了各自的情报……
TBC
清晨Crow从梦中醒来的时候,Beryl躺在床的一侧还没有醒来——身材极好的姑娘只穿着黑色紧身背心和白色的内衣,Crow不着片缕,深色的皮肤被窗帘缝隙中渗进来的阳光打上了一层隐晦的情色。大家都是成年人,最爱做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什么不可以被允许的。
起身下床,Beryl有些不耐地转了个身面朝里地继续沉睡。这姑娘昨天撤离的时候险些被第一政权军的人缠上,好在她动作不慢,在大部队赶来之前把缠住她的小部分敌人绞杀殆尽及时逃走。Crow打了个哈欠,晃了晃还有些昏沉的头,站起身踩着拖鞋往浴室走去。
他还在惦记着昨天逃走时遇到的那位白色兜帽的男人。与生俱来的杀意和极其出色的抑制力——这无法不让Crow这个情报贩子闻见危险的味道。
对于这个男人的身份,是敌是友目前尚不清楚,毕竟如果来者不善,以这个陌生男人的能力,想要击杀Crow这种基本没有战斗力的废人,简直易如反掌。看着镜中有些模糊的自己,Crow皱起了眉头……三天没刮胡子而已,感觉好像老了十几岁。
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Crow不愧是过的有些太过于惊心动魄,战场上的所见所闻,还有那双已经失去已久早已没有感觉的双手上所淌下的血型——这样的心理摧残对于任何一个正常人而言都无疑是最大的毁灭。为此,Crow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时间只是在Crow的眼角和嘴角留下了淡淡的皱纹,他还是年轻时候的英俊模样,黝黑的皮肤淡化了时光的流逝。
——而他却在走出浴室的时候被醒来的Beryl吓了一跳。
“给你拿换洗的内衣。”Beryl面无表情地说,“看把你吓得。”女孩儿醒来的时间不长,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意味,绿色瞳仁的机械眼比常人的眼睛要美得多,只穿了白色内裤的姣好身材看的Crow有些蠢蠢欲动,却被那双漂亮的如同没了生命的绿松仁似的眼睛瞪了回去。
Beryl说话并不依靠声带,她双耳后面有一个微型电脑的贴片,已经储存好的单词会通过她的脑电波拼成完整的句子帮她说话。虽然冷冰冰,但Beryl说这个声音是仿造她失去声音之前的声色。Crow一开始只觉得这个声音让他无法接受,但时间,这个神奇却又无法解释的物理量词却能将一切不习惯变成生活的一部分。
换上Beryl拿来的衣服,姑娘正打算去浴室洗澡,两个人交往已久却没有想过关于结婚。并非碍于他们相同的信仰,归根结底,他们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将在何时死去。
Crow把头搁在Beryl的肩膀上,闻着伴侣熟悉的气息——这气味能让躁动的Crow安静下来。这样的温馨没有持续太久,只听Crow有点悻悻地开口问道:“今天要去店里?”对方只是点了点头,起身去了浴室。
想起自己还需要Crow站在只有洗澡声音的房间里,也不知道想了什么,抬起头冲着里面喊了一声:“我先出门了!”听到Crow的话语后,在浴室里Beryl关上淋浴器的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尚未擦干的头发还淌着水珠,裹着白色浴巾下隐隐约约的躯体展露着女性的魅力。Crow不怀好意地上下扫视了一眼,却被绿松仁似的机械眼瞪了回去。咳嗽一声,回到正题。
“昨天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人,不知道对我方是什么样的存在。”Crow的机械眼闪过一层淡淡的金色,Beryl那边就已经接收到了图像——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共享对方的意识。“这个人很强,他应该知道我们是谁,但是没有对我下杀手。”继续向Beryl说着昨天遇到的奇怪的情况,“或许我应该去看看。”
说完这句话,一直低头翻看着这个在资料库里找不到任何个人信息的兜帽男子的Beryl忽然抬起头来看着Crow。他们原本分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Crow却因为Beryl抬起头的一瞬间想要留在家里,陪着自己的恋人。
“路上小心。”
Beryl极其少见的对Crow露出了个细微的笑容,如获至宝地Crow也同样笑着回了她。随后,起身离去。有的时候,Crow会恐惧自己对Beryl无法舍弃,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他失去所有情感以后,Crow对某个人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感情波动。大概是名为爱情的东西将他混乱不堪的内心,变得靠近了正常人类。
格莫比亚是个沿海城市,Crow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身着披风兜帽,只是穿了平常的衣服,将两臂的残疾隐藏在宽大的衣服袖子里。现在的他像是一只藏起了利嘴和双眸的黑色落叶,隐藏在大地的泥土中,变的毫不起眼。
如果在格莫比亚找人,对于Crow来说并不是什么多么困难的事情。做了这么多年的情报中间人,要找一个人,他有他自己的路子。很快的,走了没多长时间,Crow转身走进一家并不多么起眼的酒吧。像这种地方,大多是雇佣兵、海盗以及各种鱼龙混杂的人聚集的场所——也正是这样,Crow想要收集情报才易如反掌。
刚走进酒吧的大门,震慑了所有喧闹声音的事一声爽朗粗旷的男人声音,“好久不见啊,Crow!”是个粗壮的南非裔黑人,两只胳膊都是机械义肢,甚至连两只眼睛都是看起来尤为吓人的机械义眼。“好久不见,Spence。”Crow还是那副德行,笑着的嘴似乎永远都不会知晓哀愁。
“近来如何?是不是专门和你的女朋友在家造人去了!”荤段子对于这种特种部队出身,又在国际雇佣兵队伍里待了十多年的人而言简直比吃饭还手到擒来,Crow笑着没说话,点了杯牛奶。“但是你小子似乎带来了有趣的事情?”Spence放下手中正在忙的事情,“快说来给我听听。”黑大汉也不一定真是神经大条,否则也不会活到现在。
Crow用吸管搅动着杯子里的牛奶,原本就细长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狭长危险的缝隙,只能从中窥视到细微的金色暗流。“昨天我遇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他?”Crow抬起头,笑眯眯的脸在Spence眼里更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响尾蛇。“拿来看看?”黑大汉招呼自己的小弟过来帮忙看着场子,两个人进了后台的会议室。
灯光昏暗的会议室里,Crow金色的机械义眼投射出一些照片,虽然清晰度不高,但是足以看出此人的相貌。Spence的义眼不断发出咔哧咔哧地转动声,寻思了半晌,却摇了摇头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没事。”Crow收起投影,站起身,宽大的衣服将他劲瘦紧实的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并不期望能在Spence这里找到答案,他只是期望能够证实一个想法——这个男人并不是雇佣兵。不是雇佣兵就更好办了,Crow的人脉遍布大街小巷,格莫比亚的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的情报网。
和Spence一起出了会议室,回到吧台边将牛奶钱转给对方。“你这不是生分了嘛!”黑大个有些不情愿,他最不喜欢Crow这种不愿意接近他人的举动,“还拿不拿我当大哥?!?”Crow眯起眼睛,看了眼Spence,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酒吧。
出了鱼龙混杂,充斥着大量酒精和烟草气息的狭小房间,Crow正打算去下一个地方询问情报的时候余光却猛然瞥到了站在街对面的一个熟悉的身型——没错,是那个白衣兜帽男子。似乎他正在和人交易,对方是个其貌不扬的老头,交易完成以后老头就快速地离开了。
白衣兜帽男子仿佛也注意到了Crow正在看着他,站在不远的街对面,蓝色的机械眼毫无感情地注视着他。“抓到你了~”Crow摆了个嘴形,嗅到了血腥味的野狼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利爪和尖牙。宽大的衣袍下,两根从脊椎骨里伸出的尖刺状物体,悄无声息的带来了死亡的气息。
“我并不是你的敌人。”白衣兜帽男子也对Crow做了嘴形,“我并不是第一政权军的人。”这两句话传达进Crow的眼睛里,只让原本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了下来,有些尴尬地看着正在等人行道红绿灯打算走过来的白衣兜帽男子。
得,把人错怪了。Crow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没有手,要不然还能做个扶额的动作。白衣兜帽男子过马路的时候还十分礼貌地扶了一位行动不便的老妇人过马路…“是不是我哪里搞错了…”Crow在心里嘀咕着,但是当真人站在身边的时候,还是挺有冲击力的。
“我的名字是Slader,有一间便利屋,专门为杀人的事情。”白衣男子开口的时候,Crow他们正坐在路边的一家咖啡厅里,“你就是那天在商业街制造混乱的人。”话音未落,Crow瞬间收紧,但是表面上却摆出了无辜的模样。Slader没有应,但两个人却心知肚明。
“Crow,情报贩子,作为便利屋的Slady应该会有需要情报的地方吧~”Crow微笑着同Slady介绍自己,背后的利器却悄无声息地从背后伸了出来。“收起你的武器,你打不过我。”Slader喝了口咖啡,面无表情地看着笑的像个花似的Crow。
Slader知道眼前貌似人畜无害的男人其实是条剧毒的蛇,但也能保证,眼前的这条毒蛇不会傻到不自量力地来咬他没有把握能够打赢的人。他欣赏这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并且能够暗藏杀机的人——他很庆幸,自己对他只是个路过的人。
电子基督的崛起在格莫比亚不过短短数年时间,原本只是新新教义的电子基督在众人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成为了可以和第一政权军抗衡的存在。意识的永存对于人类的科技已经不再是神话,但是第一政权军还是希望抹杀并且监督这群底层百姓的一举一动——这并非正确,也并非错误。这只是政府,对于蝼蚁的制约和束缚罢了。
那天在后巷,Slader是刚执行完任务往回走便遇到了撤离的Crow,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是明锐的直觉告诉他——那人花里胡哨的面具和衣角模糊的标记,八九不离十,是电子基督的人。Slader不想和这种组织的人树敌,所以他选择了旁观。
没想到,他还没有怎么注意到这个人的时候,对方已经找上门来了。虽然是偶遇,但谁能说这不是必然。相互告知了姓名,大概算是个朋友,Crow这一听就知道不是真名的词语大概会在以后的生活里给他带来不少麻烦。
长叹一声,Slader对面前已经人去杯空的座位意味深长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喝干净杯中的剩余咖啡,径直离去——Crow已经付了他的咖啡钱。
O 黑苏
O 厚黑学
O “它”们
白虹贯日寒月起,彗星扫月鱼肠出
苏对着面前这几个重伤患者五味杂陈。他们本是医院的住院病人,如今由于雷明的原因,可能要转去ICU。
“空……”苏抬头准备开始时,却发现空不似平常那般默契,远远的站在一边双手交叉于胸前。“怎么了?”
“这种人也要给他们治病么?”空显然强压着心里的怒火。
“这种人?”
“他们把阿兰打成那样!眼睛都肿了!到头来我们还要给他们看诊?”空有些高声。“要不是他们有后台,我也会和保安一样,教他们做人。”
他们打阿兰……为什么?
“那我一个人来吧……”苏从口袋里拿出了电筒。
“苏苏!”
“我要对得起我身上这身白大褂……”苏翻开昏迷者的眼睑,手电下瞳孔收缩。
事情还没有最糟糕……至少它们还活着。
“我去叫骨科医生和外科医生。”苏转身,“空,可千万别让它们死了。”
“这种人……死有余辜……”
“它们要是真死了,雷明可就真保不住了。”苏凑近空耳边小声,随即迅速转身离开。
空听罢,狠狠捏紧拳头,不情愿的走了上去,开始清创。
当夜,苏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似乎是医院内部的群发邮件。内容十分露骨和刺眼,却解释了苏心中的疑问。
次日,流言四起。
交班时,空整个人都不是很高兴。
“空你知道为首那人的后台是谁么?”苏依旧忙着手里的工作,似无意的问到。
“听说是卫生局副局长……”空这话像是一个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是么……”苏脱下手套在诊断结果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
周二上午,
“苏苏,你这结果……”空看着要送去给医闹们的诊断书欲言又止。
“没事,这结果我自己去送。”苏意外的没有换掉白大褂,“其他的就拜托你了。”
“可他们……”
“没事。”苏打断道。“我签的字,我负责。”
“你MB老子被打成这副鬼样子,你就给老子看这个鸟结果?”
头面部瘢痕长度累积12cm,右眼眶壁骨折,一侧睾丸破裂。
苏拖出床下的凳子,在那人床尾坐下。手指交叉背靠椅背。“你如果不认同我的诊断,大可以找别的医院。”苏低头,“如果你现在出的去的话。”
男子白了苏医生一眼,翻看完他同伴的伤检报告后得意的笑着,“看我不搞死你们!”
苏推了推眼镜,“你的这些狐朋狗友自己闹起内讧来,怎么怪到医院头上。”
“你……!”“至于你,我们医院的确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哈哈哈哈,你现在来说好话?晚了!他娘的那小子打我的时候你们人呢?你们领导呢?老子非告死你们不可!”
“你先别激动,”苏一脸招牌扑克脸,“情况是这样的。”
“你这个伤情,最乐观的情况就是被判为一级轻伤。如果真打起官司来,最多也就能要回一个血常规的钱。”
“我们医院可是有法律顾问的,”苏认真的盯着男子,“你可得请个好律师才行。”
“你他娘的这是作假……”“我不是告诉你,如果你觉得我诊断有问题,大可以找别的医院再去做鉴定。”
“等法医能够进来,给你做伤检的时候,你大概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苏冷眼,“我这份是初检,你要是还不满意,我大可以给你换个连轻伤都够不上的。”
“你!好!好!老子弄死你!”男子凑到苏面前揪住苏的衣领。“你知道老子是谁嘛?”
“+1床。”苏并不常用床号来称呼患者。“你小心自己的伤,自己碰伤了可别再怪到我们医院头上。”
“老子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做社会!”它说着就拿起电话拨起了号码。
——————————————
“乐山,上次叫你做的那个实验,结果还没出来啊?”老教授坐在椅子上翻看着苏送来的文件。
“我已经把报告给您了啊?教授。”苏有点吃惊。
“什么时候?”老教授抬眼看了眼苏。
“两个星期前。那个时候钱教授来实验室拿走了,说正好要到您这儿来一趟,就把结果一起带给您了啊?”
听罢,老教授只是坦然的笑了一声。
“他,没有给您吗?”
“乐山啊,你再把那个实验做一次吧。”
苏愣在原地不动。“可就算被他拿了去,也是我们的成果……”
“他比我们先发表,到时候只会反咬一口说我们剽窃他的实验成果。”老教授淡然的说。
“乐山过来。”老教授招呼他靠近,苏低头不言默默靠前。
“你是不是不甘心?”。苏点点头。
“听着,这个钱教授,专心仕途,喜好弄权,无心科研。我们做的一切在他眼里看来只是为了爬上高位的手段而已。”
“和这种人讨论学术就是对牛弹琴,浪费时间。”
“他偷梁换柱的事不知做了多少,手段狠辣。有些时候,装傻过去,明哲保身就行了。”
苏闭口不言,握紧了拳头。
“可是,你要记着。”老教授一反平日温和的眼神,“这份报告上签着的是你的名字。”
“这便是他落在你手里的把柄。”
苏黯淡的眼神迷惑起来。
“他日,若他以权谋私,欺压到你头上——
——你便将此事,化为鱼肠利剑,刺其软肋,扼其咽喉。”
“乐山,单纯不是缺点。被人白白利用不是因为单纯。”老教授看着苏意味深重,“是因为那人的懦弱。”
———————————————
“叔父……”男子开口还没说话,电话对面便传来了劈头盖脸的责骂。苏并不在意话筒对面究竟说了什么。待对面挂断电话时,男子原本的嚣张气焰全无,对着苏哑口无言。
“你想知道为什么?”苏脱掉身上的白大褂,挂在椅背上。“你的叔父姓钱,手机尾号是5896,邮箱用的是hotmail,他最著名的论文里的实验结果,我现在可以给你背出来精确到小数点后六位。”
“你说他爬到如今这个位置到底剽窃了多少人的实验数据?把这个课题写个论文会不会拿到社会学学位?”
“他现在的位置一定有很多和他一样的人垂涎吧。”苏走到男子身边,“如果他们知道就连他最著名的论文都不是他自己做的实验,他们会不会像你叔父踩着我教授的头上位时那样高兴?”
“官位和你这条寄生虫,他会选择A还是B?”苏眼镜映射出对面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这么做……就不怕我叔父报复你……”
“那也比你这条钩虫好,”苏直视着他的眼睛,就似在显微镜下捉住它们的虫卵一般,“寄生虫没有利用价值,早晚要被除掉。”
苏回身拿起白大褂,走向病房房门。“我跟他说只要他不蹚这趟浑水,切断你的经济供应。我一个字也不会多说。”
“没有宿主要怎么活下来,趁现在好好想想吧。到时候别说请律师,连医药费都交不起就不好看了。”
“轻伤是可以私下和解的。别输的难看,还说我们没有医德。”苏走出房门,再不多看它一眼。
【3893年 冬】
厄裡西斯本來是拒絕進入城堡的,但是茱莉安既然堅持要他來,就是晚上把他關在門外也要堅持到底的。他不知道為什麼茱莉安會有這種堅持——茱莉安從來就不喜歡新國王——但他開始覺得這是對他的一種嘲弄。
聲音卻沒有很反對——平常明明是最不喜歡城堡的人——聲音給予的理由是:它也想睡到中午再起床。
厄裡西斯走過第三道城門的時候已經開始後悔了,他多久沒有進入這個地方了?
兩年了,聲音說,它變得有些安定。你有兩年沒有走進城堡了,厄裡西斯。
他還記得自己曾經常常往城堡跑,就為了讓聲音安靜一些。
到底是什麼讓他兩年不願意再走進這個地方?
路邊的守衛都看了厄裡西斯一眼便放他繼續前進,沒有過多的詢問,他走得很慢,剛剛的酒精逐漸開始作用,他就差沒有掉頭回去。如果茱莉安鎖門的話他也不是無處可去,他小聲地對自己說,他總是可以跟他那些不怎麼可愛的鄰居借個房間。
怕什麼呢?聲音咯咯地笑着。
厄裡西斯也答不上來。
城堡的大門沒有為他打開,侍衛讓他從小門進入的,這個侍衛厄裡西斯沒有見過,看來新國王將周邊的人全都換了一批。說不定他會把你也換掉,聲音說,不過我從未喜歡過本來的那群人。
厄裡西斯沒有理它。
“請問先生有什麼事嗎?”一個年輕的侍從問道,臉上有些困惑,似乎在說著門口的人在幹什麼為什麼沒有攔下這個醉漢。
“我要找……”厄裡西斯回答,差一點就直接叫出名字,於是打住,頓了頓,“國王。”
“陛下現在沒有空,請在會客室等候一會。”
厄裡西斯揮揮手,不等人帶路就直接走去會客室——這算是他唯一記得路線的地方了。他坐上沙發,看著空無一人的會客室。牆上掛著布簾和畫,但是最讓人注意的還是那扇彩色的玻璃窗——就算現在沒有光將其照亮。厄裡西斯記得王座聽那個最大的玻璃窗,那隻血腥的手中握著一顆心臟,天氣好的話,會在白色的地毯上留下一道紅色的影子。
但其實它們都敘述着一樣的故事。
你知道嗎?厄裡西斯問。
知道什麼?聲音歪歪頭。
原初之戰。他說,他自己沒有讀過,但小時候聽同伴說過,城裡的大人在哄小孩的時候也經常會說。他會說這是個精彩的故事,充滿暴力和毀滅。
不知道。聲音回答,它這次並沒有笑。不……隨後它又改口,或許知道,只是不記得了。
會客室的門再次打開,打斷了聲音的回憶。國王走進來的時候剛剛結束跟身後的人的對話,他看向起身的厄裡西斯,眼裡有點高興,可是沒有辦法藏起底下的疲憊。跟兩年前一模一樣,厄裡西斯想,看來時間也不能改變什麼。
是嗎?聲音笑道,人總是會隨著時間改變的,只是你看不見而已。
“好久不見。”國王微笑着說道,伸出手,“我還以為你不會再來了。”
“啊——我本來也不想,但茱莉安把我趕出來了。”厄裡西斯無奈地回答,“我不是在這裡過夜就是在街上過夜。”
國王瞥了一眼牆角的鐘,“想留就留下來吧,我還有事。”他說,一邊走出房間,厄裡西斯卻有點遲疑,因為看見門外站著的兩個侍衛,後者看他的神情沒有歡迎。聲音笑得更加誇張,啊,厄裡西斯,它在周圍轉了幾圈,真巧啊,它說,這不是你在地牢的好友嗎?你還記得嗎?我想他們沒有忘記你。
厄裡西斯沒有辦法否認,他不擅長記得人,但是這兩個他還有印象,十七歲時他剛被帶進首都時在地牢過了幾個夜,第一個晚上跟這兩個人關在同一間牢房,當晚就因為打架被帶離去別的區域。
“怎麼了嗎?”國王見厄裡西斯沒有跟上就回頭,“侍衛嗎?他們在刑期結束後參加軍隊了。”
“有前科的貼身侍衛嗎?”厄裡西斯繞過那兩個侍衛,“還真是安全。”
你還敢評論別人嗎?聲音說。死刑犯。
國王只是微笑,“我不想跟父王一樣帶那麼多人走來走去,也不想帶他原本用的侍衛。”說著他轉過一個走廊,“我發現要信任一個人是很困難的事情。”
是嗎?厄裡西斯沒有回話,靜靜地跟在後面,聲音也不再說什麼,在國王身邊它總是比較安分。
“我很高興你來了。”國王將厄裡西斯交給另一個侍從之前說,“晚點見。”
厄裡西斯看著國王和侍衛再次離開,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本來握著那對他來說是非常細小的指頭和手掌,國王從剛才一直是微笑著的,他動了動手指,可是空氣裡卻瀰漫著焦慮,那焦慮足以讓人察覺且窒息。
厄裡西斯覺得這兩年他不應該這樣完全不進城堡。
侍從將厄裡西斯帶去副塔,國王給他安排了離主建築最近的房間,他覺得這沒什麼用處,只因為就算離主建築比較近,城堡還是如同迷宮一樣令人困惑。城堡的房間比紅屋大且舒服許多,看起來也比較舒服。
就是白得有些過分了,他對自己說。
厄裡西斯覺得頭有些暈,宵禁鐘也已經響了,他洗完澡躺上床,城堡異常安靜。
他閉上眼,沒有茱莉安打開門跳上他的床,沒有外面巡邏士兵的腳步聲,沒有聲音不斷不斷地煩擾,沒有,什麼都沒有,只有雨在石壁上沖刷出平穩的噪音,但那早就成為容易忽視的背景。
空氣裡的焦躁比剛才淡了,卻沒有完全消退。
真不知道這裡的人怎麼承受得住,厄裡西斯翻了身,隨後又想或許就如同自己習慣了首都的雨一樣,這裡的人都已經習慣了這份壓力。
他該常常來的,這樣自己也會習慣的。
厄裡西斯緩緩沿著螺旋向上的階梯,被從小窗漏進來的月光分成一節一節,石板在白牆的襯托下顯得更加冰冷,他的手摸著窄小樓梯間的一側,他曾經兩度走過這裡,為了他現在也說不清的原因。
他伸了伸手指,那細小的關節的觸感還留在指尖上,小小的脖子,稍微一用力就可以扭斷。厄裡西斯看著眼前的王子,對方被強迫地必須要踮起腳尖,呼吸有些困難,可是眼裡卻一點點恐懼都沒有。
為什麼?剛剛在國王面前那個膽怯的,柔軟的神情此時此刻被藏在了哪裡。
或許從來就不曾存在過。
他手裡的人對他微笑。“放手。”他說,並不是一個請求。
厄裡西斯放手,他發覺自己已經快要爬到樓梯的頂部,就站在一個窗的前面,腳尖抵著黑暗和微光的界限上。
醒啦?聲音說。
啊,算是吧。厄裡西斯回答,沿著剛剛的腳步走回初始的地方。
繞了很久很久,他才看見那兩個不太高興的侍衛,站在一扇門前——書房,並不出厄裡西斯的預料之外。
侍衛攔住厄裡西斯,指了指他的口袋。
“幹嘛?”
“小刀交出來。”
厄裡西斯摸向口袋,那裡的確是他的小刀,從不離身。
“他不願意就算了。”門後這時突然傳來說話聲,厄裡西斯很能夠理解斐契在這方面的評價,他也不知道國王究竟是怎麼看一眼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或者沒有見著周圍發生的事情前就能感覺得到。“讓他進來吧。”
侍衛不太情願地退開,讓厄裡西斯進入書房。
“怎麼了嗎?”國王坐在火爐邊的椅子上,膝上的書本顯得格外厚重。
“太安靜了。”厄裡西斯一邊回答一邊繞過地上一堆一堆的書,找了個空地坐下,地毯很溫暖,他總是覺得城堡的地毯特別舒服。“最近習慣地牢那邊的吵鬧,一點聲音都沒有反而睡不著。”
“是嗎?”國王微笑,“再過幾天就結束了,稍微忍耐一下。”
厄裡西斯本來想向後靠,但是手碰到一摞書後就放棄,“我倒是沒什麼意見……”他說,“地牢的人就一點都不高興了。”
“他們會明白的。地牢必須被清空,有太多沒有價值的東西需要被丟掉。”國王頓了一下,“父王他……不懂,所以才有這兩週。”
看來六世也被你的國王丟棄了呢,聲音在背後小聲笑着,幾乎聽不見卻無法忽視。問他啊,快,問六世是否是他殺死的。
厄裡西斯聳聳肩,無視了聲音的慫恿,大部分的人把六世的死歸咎於叛軍——斐契,應該這麼說,斐契也沒有什麼反對的接受了這個稱號——同時也有一些碎語,說是王子密謀弒父並且奪取王位,當然碎語的源頭已經沒了,但厄裡西斯心裡大概也猜到了。
在六世的送葬隊伍裡,站在最前方的基里爾,手裡執著一朵正盛開的白花,沒有一點悲傷,沒有一滴眼淚,淡漠的如同看著一個陌生人,或者一張椅子,一棵樹,偶爾傾聽城堡的鐘聲,彷彿在計算什麼時候葬禮能夠結束。
可是這跟他又有什麼關係?他對自己說。無論真相是什麼樣子,都不能改變他會站在帝國和國王這方的決定。
還有什麼對你來說是重要的?
厄裡西斯沒有回答。
“那你什麼時候把我放走?”他問,有些玩笑的意味,他不想要離開首都和城堡,就算這些東西都不重要——可是待在首都就表示自己能夠有安穩的生活,這樣便足夠說服他做任何事情。
就算出賣相信自己的人,它笑道,背信棄義者。
對,就算如此。
國王淺綠色的眼睛看向厄裡西斯,裡面沒有不悅,但也說不上是很開心,有一些嚴肅。“你想走嗎?”
“你希望我走嗎?”
對方只是微笑,沒有回答。
海德皱眉,试图摆脱领带紧绷在脸上的不适。
眼前仍是一片漆黑,其他感官的灵敏度因视觉被剥夺而放大。人群喧哗中,只要稍加留意便几乎可以分辨每一个声音的来源:左前方Gary正在向Able抱怨自己因钻火圈而被烧焦的头发——空气中还残留着蛋白质的焦糊味儿,Able在为换掉女仆装找借口;右后方稍远沾了一身鸡蛋液的黔正在为自己的衣服做最后的挣扎,已经抽光了第3盒纸巾;左后方歇斯底里的咳嗽声一直没停,欧利斐仍没从咸鱼的伤害中缓过气来;桃香大胆奔放地表演完脱衣舞后彻底玩疯了,衣冠不整的上蹿下跳;排在自己之后shaw在向别人保证他完全禁受得住胸口碎大石,语气中隐隐能听出颤声;akino两边跑手忙脚乱不知女朋友和恩师他应该先拉住哪一个。
金属的冰凉自指尖传来,海德拈着飞刀,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这便是一场玄幻的除夕活动,某种被大家戏称为“春晚”的存在,最开始只是几个人的一时兴起,后来受邀者的范围无限扩大,连原一郎这等人物都欣然同意,更别提随后应邀参与的诸多地上人士。
“我活了20多年……”崩云一副看破红尘的表情,点头允许星云酒吧作为活动场地。
每人的节目在现场随机抽取,在看到了诸如“胸口碎大石”、“红绸舞”、“水袖舞”等惨绝人寰的项目后,海德看着自己“蒙眼丢飞刀击碎盘子”的项目,深有一种高唱哈利路亚的冲动。
丢飞刀好歹是基础项目,就是蒙眼难度大了点。正当海德暗自庆幸时,Tisphone突然悄无声息地蹭到他身边,递上自己的武器不容置疑地说:“这个项目是我写的,有附加条件¬——必须用我的刀。”
“这有什么不同吗?”海德摆弄手里的飞刀,无论怎么看都是些普通的飞刀啊?
Tisphone一脸高深莫测,用虚无缥缈的语气说:“因为我的飞刀……是be的刀啊……”
研究神学的果然都是电波系的啊!
正前方传来F有些幸灾乐祸的催促,今天他仍旧身着剪裁得体的西装,但是那极具乡土风情的花纹令所有人一致将他推选为主持人。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红配绿,赛……”咳。也多亏了节目要求他蒙眼,不然他一定会把F绑上圆木转盘,那今晚就彻底成了马戏之夜。
“准备。”深吸一口气,海德听天由命,身体微微右转,抬起飞刀至齐眉,“放!”
盘子破空声响起,海德右臂轻甩,小刀脱手而出。作为一次尝试,他并没有用任何花哨的技巧,小刀笔直飞出——“咚”地戳在木墙上,下一瞬——“哗啦”盘子落地,粉身碎骨。
人群之中崩云倒抽一口冷气,也不知是在心疼盘子还是墙壁。
“第一个失败!距离30个的目标还是遥遥无期啊海德!“F不放过任何一个补刀的机会。
“什么时候还有过数量限制了?!!”出于种种原因,崩云抢先说出了海德的心声。
“那shaw先生你可以先把外套穿上,我这一时半会儿完不了!”海德转头面向shaw的大致方位。
“海德我不介意你打300个!!!”akino似乎已经随时准备抢救恩师了。
海德冷笑:“那崩云不介意打你到明年春晚!”
眼看飞刀现场马上就要演变成群口相声现场,一片混乱中,一双手猝不及防地搭在海德肩上,他下意识地躲闪,那人却伏在他耳边,磨着牙低声道:“简直……没眼看了!你还有脸说这是‘基础科目’?”
海德一下嗤笑出声,放松下来。
来人正是看不下去了源苍井。
语毕,毫不过问海德是否准备好,源苍井示意F投掷下一个盘子。当破空声再次传来时,耳边传来源短促的提醒:“11点。”海德挥臂,小刀向左前方直飞而出,一声脆响,飞刀径直击碎陶瓷盘。
忽视人群中那些“犯规!”的高喊,海德手上一转,指尖改为拈住刀尖,冲F微微点头:“下一个。”
指尖握住刀尖是旋飞的手法,其优势在于稳定精准,不过此刻有源在身旁相助,海德仍然选用这种手法最大的原因是——多好看啊!
盘子接二连三地被扔出,击碎,经过最初的一点惊叹后,单一重复的动作也变得索然无味。海德向后偏头,用不大却足以让全场听到的声音,装作悄声地对源苍井说道:“提高效率,今晚不是还有别的事么?”
大过年的要不要这样秀恩爱啊……围观人等纷纷在内心带好墨镜,为了将星云酒吧所受的伤害尽可能降低,崩云自觉不自愿地开始给众人发放盘子,每个拿到盘子的人都跃跃欲试,思考着刁钻的角度。
“速战速决吧!”海德向人群微笑,飞刀转出漂亮的刀花。
“10!3!”
“下一个!”
“4!12!”
“继续!”
“7!11!”
陶瓷盘自四面八方飞起,源苍井不得不用类似坐标的方式辅助海德定位,盘子被击碎的声音不绝于耳,海德却还有闲暇调侃起源苍井:“效率很高嘛,你是有多期待晚上的事?”
“你他妈……”一想起海德刚刚暧昧不清每个字都是歧义的发言,源苍井就气不打一处来,正欲还击,竟有盘子从人群中飞出,直奔两人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海德全凭直觉堪堪闪过,源苍井下意识抬手接下盘子。海德转头面向盘子的来源,语气中满是无奈:“夕夕,这可是典型的危险动作啊!”
然而罪魁祸首却是嬉笑着,毫无歉意:“反正不是手术刀,有什么危险的~”
……用手术刀那就是凶案现场了好么!“那我可真是谢你不杀之恩了……”海德弯腰行礼,又是惊险地避过一个盘子。
“怎么这都有人跟风啊!!”源苍井愤怒地甩出先前接下的盘子,在半空中撞碎另一个力道凶狠的偷袭者。
酒吧中不知何时响起了音乐,分出一丝精力仔细分辨,不过几个音节就让海德笑场:“这BGM什么鬼!”
《Por una cabeza》一步之遥,因多部经典电影的采用而知名的探戈舞曲,海德对此的印象完全是电影中弗兰克老流氓邀请美丽姑娘跳舞,史密斯夫妇初次见面充满挑逗和比拼的舞蹈场面。这时候谁还有心思丢小刀,专心撩汉子才是正途!
自从夕开了先例,陶瓷盘便纷纷成了在场众人最称手的武器,接连不断的向两人袭来。在这种情况下,源苍井也不能像之前那样悠哉悠哉的袖手旁观,接住袭来的盘子,再以此还击,还要躲闪来势凶猛的盘子。
小提琴高调又内敛的引领着旋律,犹如踩着探戈舞步的舞者,有着高贵的步伐傲视一切的态度,对舞伴欲迎还拒,纠缠其中,而钢琴在音乐高潮到来前有力的击键,带着不可一世的力量,去征服整个舞池。
人群投掷盘子的速度越来越快,海德双手皆拈起飞刀,左右开弓,必要的时候施以拳脚。他的专注度逐渐提高,现在的环境已经越来越接近战场,逐渐习惯了视觉受限,耳边只剩下三种声音:飞刀的破空声,盘子的破碎声,以及从未间断过的,源苍井的提示。
他们击碎的盘子数量早已远远超过30个,人群仍没有停止的意思。两人相背而立,巧妙地穿梭移动,互换位置,兼顾攻击与防御,将彼此之间防护得滴水不漏。在场众人并非等闲之辈,没有攻击意图的飞刀丝毫不能威胁到他们的安全,这不过是场人人皆欢的游戏罢了。
随着最后一声拨弦,舞曲戛然而止,之前不曾间断的“围攻”也就此终结。海德飞快的扯下领带,恢复视觉的一刻他看到的是源苍井准备离去的背影。快步上前将人拉回来,海德眯起眼睛,迎着对方惊愕的眼神,轻轻覆上他的唇,在女孩子们小声的惊呼中,撬开对方的齿间,稍加逗弄便退开来.
零点钟声敲响,在源苍井的耳边,海德轻声道:“新年快乐,亲爱的!”
源苍井的神色带上了些尴尬,点了点头,却仍是坦然径自离开。海德不慌不忙,如演员谢幕般向四周宾客致意,这才看准时机悄然离去。
出了星云酒吧,置身于户外略为寒冷的空气中,海德看到等在路边的源苍井,连忙迎上去,笑道:“现在可以去做今晚要忙的事了!”
源苍井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皱眉道:“不就是搬个家,被你说的怎么那么污?!”
“那不是很重要的事嘛?而且明天……啊已经是今天了,还要帮你搬不是么?”海德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源苍井摊手:“我可不需要你帮忙……“
海德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说起来我原来的公寓东西都搬走了,新家还没收拾,看来今晚只好……”
“露宿街头?”源苍井抢过话头。
“……源你好无情……”海德装作委屈的样子,“那样我露宿街头的照片明天就会登上《今日EDAS》八卦版头条。”
“那又如何?”
“和我们刚刚亲吻的照片并排。”
“……”
半晌,已经与海德保持一定距离的源苍井才幽幽飘出一句:“明早给我六点起床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