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回到这座城市。
漂浮于星海中的城市已经差不多成为熟悉的风景。
而你们抬起头,忽然发现现在已经是满月。
皓月当空,明朗的月光从半空中洒下,月色如洗,铺满一地银霜。
“——快看,下雪了。”
不知谁说道,你们抬起头,就发现天空中真的开始下雪了。
明明满月还悬于空中,星海之中不见任何一丝云翳,但雪就这样落了下来。
仿佛是要留给旅途中的冒险者们以无声的慰藉……
§休息周事件发生§
在本次休息周内,无名之城将会下雪。
从第二天开始城内将会积雪,并且雪直至休息周结束也不会停下。
来自德妮温的翼族姐弟依沙·里克和兰恩·里克入住了无名之城。
他们将停留在城市南部的休息区中。
(新种族【翼族】开放,详情请见稍后的种族志。
新城市【帕林兹姆】开放,详情请见稍后的地理志。)
来自蒙菲拉的丽奈德带着她的骑龙帕克入住了无名之城。
她在路边暂时开起一间拷肉店,同时也出售各种旅行中使用的调料。
与此同时,她还会教授一些参与者在荒野中战斗的方式。
(新职业【野蛮人】开放,详情请见稍后的职业志。)
与此同时,将会有新法术与新职业开放。
§由红包带来的状况更新§
迦楼罗之羽的成员莉芙在雪地里玩耍时,在雪地的一角发现了一条狐狸项链。
同队的弗雷亚在散步时发现了路边遗落的《塔之谜》上半部分。
瓦尔哈拉的舒泽特和666的煦不约而同地在某栋建筑里发现了法术书·幽灵提灯。
萨米尔从阿卡什·耶勒处得到了鸟鸣之哨。
§道具图鉴开放§
截止目前,道具图鉴完成率:31.1%。
已获得(过)的道具显示如下:
No.001 弦月 由第五季赠送给最初的参与者
No.003 法师的笔记 幻惑之城剧本中可探索获得(1/5)
No.005 月霜花的花瓣 梦庄园内探索白色区域(已送出,无法查看)
No.007 《塔之谜》(上)在伊诺战事剧本中,达到一定条件可获得
No.010 古国坠饰 荒歌剧本中探索可获得
No.012 忘神石刻 忘却的神殿剧本中探索可获得
No.013 鸟鸣之哨 鸟剧本中达成一定条件可获得
No.014 星雀尾羽 鸟剧本中达成一定条件可获得
No.015 翼之传说 阿卡什来到无名之城后交给你们的小册子
No.018 晶石的红色花朵 巨大山脉剧本中探索可获得
No.020 枯萎的黄色花朵 忘却的神殿剧本中剧情可获得
No.021 化石的绿色花朵 在海上剧本中达到一定分数可获得
No.023 艳丽的青色花朵 浮空岛物语剧本中剧情可获得
No.026 狐狸吊坠 在万物静默剧本中达到一定条件可获得
-P9-
一个很令人怀念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时间好像并未在她身上产生任何作用。但这是不可能的,摩鲁佳已经好多年未见到过她,而最后一次……对了……是在她的葬礼上。
当音乐响起时摩鲁佳才意识到那是她在歌唱,缅怀过去,缅怀亲朋好友,缅怀不能放下的一切。但她最终道了再见,如果以后还能相见,如果不能,那么一切止于此时。
摩鲁佳缓慢地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在哭。泪水从眼角顺着脸颊滑落在枕边,喉咙苦涩,像是憋着一口气一般不顺畅,她轻轻地动了一动,一双有力的臂膀拥住了她。
“梦到什么了?”奇牙吻了吻她的眉脚,他的眼中带有一丝平静的力量。
“外婆。”摩鲁佳揉着眼角翻了个身窝到了他怀里,“她在我还是学生的时候就离开了我们,我梦到她的葬礼。”
奇牙拍着她的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你很想她吗?”
摩鲁佳在奇牙怀中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脸,“事实是很多时候我并不会想到她,可是当我在做着什么时她会突然从我的脑袋中跳出来,就像现在。”
在那些无意识,需要哭泣来散发压力又有些脆弱的时候。奇牙默默地在心里想道。
“现在我很想她,好像她从未离开过那样,可是竟然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摩鲁佳眼中闪出怀念的光,“要是我爱的人从来不会离开就好了。”
客厅里那枚天蓝色的小风铃发出铃的一声脆响,奇牙心里一块不安的区域如潮水般地扩大。
他突然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双手撑在摩鲁佳脸的两侧支起上身。他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摩鲁佳在那眼睛中看到了无以名状的恐惧,还有对她无限的思念,而她,明明就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些她故意不要去想的事情。
奇牙的脸摸上去有一点点凉,她掌心的温度温暖着他,摩鲁佳稍用力把他整个人都揽在了怀里,“我在这里,我还在这里。”这些话她说不出口,只能用尽全力抱紧他并在心里拼命地对他诉说。
* * * * *
气温很低,又下着雨,但是反过来说这样的天气去温泉一定会是一个很棒的体验。摩鲁佳坐在副驾驶座上,奇牙开着车,车后座塞了一个黑色的小行李箱,随着车身的颠簸而摇摇晃晃。摩鲁佳盯着细小的水珠在车窗上斜斜地画出一条一条透明的轨迹,她的手被奇牙握着,车内轻声放着舒缓的乐曲,两个人没什么交流。
他们正在去往著名温泉旅店的途中,这次小小的旅游是摩鲁佳提出的。
随着时间的逼近,奇牙的状态不太好,虽然他努力地装作没有任何变化的样子,但有着同样问题的摩鲁佳还是很简单就能看得出来。所以当她看到信箱中塞着的介绍各大温泉旅店的宣传单时,几乎是立刻就决定了要去。
“我们还没一起旅游过,而且现在这天气多么适合温泉!”摩鲁佳举着宣传单在奇牙面前,很是兴奋地说道,“我周一请假休息,我们可以去三天!”
望着她热情高涨的脸,奇牙觉得自己也受到了影响,这灰色的冬天确实让人太压抑,也许出去散散心是一个好的选择。
“再包一个私人浴室吧。”奇牙指着单子上的一行字,“大澡堂是男女分开的,租一个小时的私人浴室就可以一起泡了”他故意无视摩鲁佳变得通红的脸,“而且是半开放可以看到海的,一定会很美。”
在摩鲁佳还有些犹豫的时候奇牙接手订好了一切,“喂喂,提出去温泉的可是你,事到如今可不许反悔。”奇牙故意补充了一句,摩鲁佳一副听天由命的表情。
温泉对于冬天来说也许真的是一个礼物,奇牙的心情好了一些,他看着开始翻出行李箱准备东西的摩鲁佳,觉得她应该也与自己一样,就算只有一瞬间,肩上的压力也减轻了一点。
他们到达的时候,天空中的雨变成了雪,从温暖的车内出来,呼出的气瞬间化作缕缕白烟。
“欢迎光临!”旅店老板娘穿着颜色沉稳的和服在门口迎接,这家旅店似乎是老板娘祖上先人在穷困潦倒时挖到温泉后开设的,由于傍山靠海的优越地理位置,加上高质量的水质,从开设初期就招揽了不少人,帮助他们渡过了难关,虽然起初只有很简陋的澡堂规模,后来渐渐发展成古色古香又富有现代化设施的高级旅店,受到各个年龄层次的客人爱戴。
房间在五楼,是一个和风的榻榻米式房间。一进门脱了鞋,就是一间很大的寝室兼起居室,正中摆了一张很宽的矮桌,上面有茶盏茶壶,再往里是一扇很大的窗,面对着海,可以看到阴郁的天空还在飘着雪。
奇牙把小行李箱摆到房间一角时,摩鲁佳径直走到桌边打开了一盒室内玩具,那是一套类似于七巧板的木质小玩意,她简单完成了盒盖上印着的前两个图样之后,被第三个卡住了。正当她轻轻点着自己鼻尖努力思考时,一根纤长的手指靠过来移动了一块拼板,摩鲁佳的思路一下被打开,快速地完成了图案。
奇牙坐在她身后轻轻抱着她的腰,头靠在她的背上,摩鲁佳继续攻克第四个图案时,他安静地看了一会窗外的雪。鼓点般的心跳声传到他的耳中,如果时间可以一直停留在现在该多好。
他们定了旅店的晚餐,在下楼前先换了浴衣。这里的特色之一是备了几种不同花纹颜色的浴衣供客人挑选,所以当奇牙英气逼人地穿着一套深灰色底描浅灰云纹的浴衣回到房间的时候,摩鲁佳正蜷在窗前望着海等他。她一身雪白,只几处晕染着浅紫色,那是新雪的颜色。
餐室也是纯和式的,摩鲁佳不喜欢吃饭时正坐着脚疼,所以她面对着桌子歪在坐垫上,奇牙也很放松地盘着腿。餐食很精致,每一样的份量不多但是品种多达十几种,海边的旅店自然多是各种做法的海鲜,还有当作餐后甜点的水果与蛋糕,一餐吃下来有很幸福的满足感。
两个人休息了一下先各自去了男女澡堂泡了一下,回到房间还觉得浑身散发着热量,温泉真的很舒服,泡完皮肤变得幼滑,效果好得出乎意料。
再过三十分钟就到了私人浴室的使用时间,摩鲁佳心里有一点紧张,虽然她与奇牙的关系已经非常亲密,可是要一起温泉还是让她有点不知所措。她抬头找奇牙,看到他边喝着茶边在研究她玩到一半的拼板,并且已经玩到最后那个最难的图案。
说是最难,对奇牙来说似乎也很简单,他的目光在散乱的拼板与图案之间来回游移了几次之后,就正确地拼出了样子。
“为什么奇牙那么快就解开谜题了。”摩鲁佳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桌上的完成品。
“因为我聪明。”有人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茶,毫不脸红地说着事实,但是他说的真的没错,所以确实不需要不好意思。
之后的时间摩鲁佳缠着奇牙教她拼几个她死活想不出来的图案,在奇牙的指导下她倒是也以自己的能力拼出了最后一个,玩到最后时间正好,她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忘记了一个令人尴尬的问题,但是时间已经到了。
“……我先进去,你等五分钟再来……”摩鲁佳小声的提出要求,奇牙微笑着答应了。
摩鲁佳在私人浴室的更衣室里脱下浴衣摆放整齐,当她推开门的瞬间感受到了室外的冷空气,虽然混着温泉的蒸汽但依然很冷。她踩进温泉里脚底触到毛毛的天然岩石,一股热量立刻传来,当她坐进水中时觉得温度正好,虽然肩还露在外面,但是水温很高,所以混着冷空气有一种独特的很舒适的感觉。
天色完全暗了,雪依然下着,但是月亮却很亮,隐约可以看到海潮的样子。耳边可以清晰地听到海浪的声音,一阵一阵传来,让摩鲁佳情不自禁地趴在浴池边上听得入了神。
奇牙到达的时候她正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浴池中腾起的蒸汽像云雾般缭绕,从海面上吹来的冷空气与湿热的蒸汽产生了强烈的对流,所以摩鲁佳洁白的脖颈与肩膀有一会儿看不清了。奇牙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很诡异的感情,她明明在那么近的地方,但是自己却好像永远都到不了她的身边,抓不住她。
摩鲁佳突然听到身后某处传来哗啦一声水声,接着她的肩膀从后方被毫无防备地被圈住了,奇牙紧紧抱住她,贴紧她的身体,好像她会突然消失不见一样。
她惊讶地差点叫出声来,当认清是奇牙后羞涩的感情接踵而来。可是她感觉到了,奇牙的拥抱中没有任何欲望,他在害怕,他在拼命地确认着什么。
这阵子盘踞在心中的阴霾有一瞬间好像化作了什么具体的东西,可是摩鲁佳在心里摇摇头,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试着转过身,成功后反过来圈住了奇牙,他的表情垮了下来,把头深深地埋在了她的颈窝。摩鲁佳拉着他坐到水里,“我在这里。”,她的声音轻声传到他耳边。奇牙的肩膀一僵,摩鲁佳找到他的唇吻了上去。
她吻得很小心,轻轻地在他唇上摩挲着,直到奇牙也开始回吻她。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两个人离开对方时奇牙似乎平静了许多。摩鲁佳在水中抱着膝看着他,她把他们一直没有说出口的问题说了出来。
原来她与自己一样感到不知所措、感到无法准备,可当她说到有时会怀疑当初提出与奇牙交往的做法是不是正确时,奇牙第一次找到了非常确定的事情。他很感谢她当初说出了口。要不是她,奇牙一定无法说出自己的心意,而这样直到最后,一定会让他万分后悔。
当他告诉她这些之后,摩鲁佳的脸上浮现出放松的表情,似乎这些事情已经不能再成为她的重担。而奇牙也突然意识到,就像他说出口的那些话一样,他一直都懂得这些道理,只是一时被感情的浪潮所吞噬,既然他们俩从一开始就作出了这样的决定,现在再过分地担心似乎毫无必要。
他再次望向摩鲁佳的方向,她已经放松地微微笑起来。奇牙觉得自己太不冷静了,那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要浪费那么多时间才消化。好在他现在已经回过了神,而旅程也才刚开始,就连这间私人浴室的使用时间也还剩下一半,当他心中的情绪调整过来之后,海风的凉气,温泉的热度,摩鲁佳的存在都变得异常清晰起来。
最终他们享受完海边的浴池后满意地回到了房间,温泉不仅去掉了疲惫,还带走了一些令人不快的东西,回到房间的奇牙觉得自己几乎恢复了以往的状态。
后来他们又玩了一些其他的室内游戏,比如要解开两个S型的木钩再让它们重新钩上,比如魔方,甚至到最后还玩了UNO,当摩鲁佳终于赢得一局后兴奋地把纸牌撒了一地。他们最后嬉笑着收拾好了东西,吃了点心关了灯,打算边喝茶边赏月,奇牙先坐到窗前,而摩鲁佳在桌边摆弄着茶具。
月光清冷地照在奇牙脸上,在他头顶撒下一片柔光,海潮声在安静下来之后依然可以听得到。摩鲁佳望着他出了神,刚刚的对话似乎起了作用,他现在看上去自然又放松,眉间隐约可见的愁容已经消失不见。她终于放下心来,不管时间还剩下多少,每一分每一秒她都不想浪费,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想与他愉快地度过。
摩鲁佳再次察觉到自己朝向他的感情,就像这潮声,不注意的时候甚至听不到,可是它一直在那里,从来没有减弱过。
她原来这么这么喜欢他。
摩鲁佳移到了他身边,可是手中却没端着茶,奇牙望向她眼睛确认的时候却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摩鲁佳跨坐到奇牙腿上,把自己的体重压在他身上,奇牙顺势往后一撑抬起了头,下一秒摩鲁佳的嘴唇就贴了上来。
也许是刚刚吃的点心,她尝起来有些甜。
摩鲁佳只吻了他一下就离开,她向下望着他,他仰着头向上追着她的目光,摩鲁佳的耳边有几缕头发还湿湿的,有些俏皮地贴着她的脸。浴衣的领口微松,她看到奇牙的锁骨,还有胸口的一小片肌肤,它们在月光的照射下异常白皙。奇牙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时候掌握了主动权,他小心地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手从她浴衣的领口伸了进去并捏住了她的肩,摩鲁佳的皮肤开始泛出微微的粉红色,奇牙觉得很满意。
当他裸露的上身呈现在眼前时,摩鲁佳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肩膀。上次受伤的地方已经丝毫看不出痕迹。
“可是有些东西一定不可能被消除。”她不受控制地这样想到,接着努力把这想法从脑中剔除。
摩鲁佳的手指游移到了他完美的腹肌上,她可以感觉到奇牙绷紧了身体。当他拥着她并轻轻咬着她的肩,摩鲁佳很快掉入了一个柔软又温柔的状态,她喜欢这样的感觉,这让刚刚跳到她脑中不快的想法远离了她,让她全心全意地只想着奇牙。
————————————————————————————————
写在P9之后:
这章写得比较压抑,写完自己也有点不太好。
但是这些比较压抑的内容我也写得得心应手,很多年前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故事已经渐渐接近尾声了,最后的最后,也真是花费了我很多气力(不是文写得有多累,是心里有点累= =)
各位新年快乐,2016年到来了,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都能心想事成,凡事顺利。
目录:http://elfartworld.com/works/75828/
伊织扬起头认真地看着挂在藤原荞麦店梁上的菜牌,她两只手支着下巴,以深思熟虑的架势思考起要点的食物。几日不见,她头发长得更长了,如果说短发的时候伊织看起来尖锐阴郁,头发长长之后反而变得优雅端庄起来。坐在她旁边的鲤则大咧咧地一只手揽住伊织的椅背,整个人松懈地向后靠着。
藤原十五夜的嘴巴快弯成了“八”字。
“丹吹小姐!”她将茶杯不客气地放在两人的桌子上,引得旁边正在上菜的老板娘瞪了她一眼。“你这,已经是第四次来吃荞麦面了!还,还照例是跟这个家伙!”
鲤无辜地扬了扬眉毛。
“如果是不想吃家里的饮食,去百兽屋看看也好啊,还有,都好久没有见你和鹿又小姐在一起了,你们真的吵架了吗?吵架了的话好好说说……应该就可以解决吧。”
“啊,请给我甜醋小章鱼、茄汁脆皮豆腐和天妇罗荞麦面不要面。”猛然出声打断了小姑娘的唠叨,伊织一副终于决定好了的表情,将视线从菜牌上收回来,满意地喝了一口热茶。
十五夜不得已地停止了刚才还想说下去的话,不情愿地转向一只鲤:“那你呢?”
“请把大小姐不要的荞麦面和沾酱给我。”鲤看也不看菜牌,对金发碧眼的荷兰少女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围着围裙的荷兰少女朗声向里间报了这边点的菜单,然后欲言又止地瞅了瞅伊织。伊织也正好抬起头,与她目光相交。与前几日听到鹿又的名字就明显沉下脸的态度不同,伊织脸上的神色看起来依然平静,留意到金发少女无比纠结的样子,才慢慢开口:“那个红头发的家伙嘛,我确实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那就去百兽屋……”
“不要。”
“为什么啊!”
伊织不满地垂下眼帘。
“显然是那家伙做错了事,既然是她错了,应该是她哭着回来找我,跪下跟我认错,然后求我见她。这样才对。”
藤原十五夜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目测能直接丢进一个橘子。鲤则突然向后靠得更厉害,头仰得更高,专心致志地回避着这边的对话。
等十五夜小姑娘开始在店里跑来跑去地上菜时,鲤才带着全新认知的揶揄目光凑近伊织,小声地在她耳边说:“想不到大小姐竟然是这样的人。”
伊织用手指将茶杯推开一截,同样小小声地回答:“是这样的人真是不好意思呢。”
“这真让人怀念那个在我怀里哭哭啼啼的……”说到一半,注意到大小姐投来目光的鲤安分地闭上了嘴巴。
等来了身边人的安静,大小姐大概是回想到那个可憎家伙的样子,恨恨地握紧了手中茶杯。
“鹿又那个混蛋……”
“既然还是觉得不爽干嘛要在人前装洒脱。直接去见她啊。”
鲤感到好笑地注视着伊织的后颈,少女明显长长的紫色头发随着她细微的动作不断地顺着她的肩膀滑动,这一幕看在鲤眼中,突然让他产生奇妙的干渴感。他从怀中取了一柄梳子,伸手将伊织肩膀摆到另一个方向。
并不知晓他要做什么的大小姐乖乖地转过身背向了他,任由他简单地梳理起长发,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她要这么做的话,一定有她的理由。她如果觉得这样比较好,或许相信她才是对的。”
什么啊,原来是因为在想这件事才那么听话。鲤不以为然地随便用发簪把伊织的长发固定了一下,而浑然不觉的少女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一方面觉得,如果相信她那么现在这样是最好的,但是另一方面又真的很生气,她就不肯好好跟我说么?”
店外传来了重物坠地的声音,随后就能听到施工队不爽的嘈杂声。
伊织皱了皱眉,像是很不高兴好不容易提起的这个话题被打断。十五夜在帮隔壁桌子送完荞麦面之后,径直走到门口掀开暖帘确认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大概是几天前,藤原荞麦面店对面的旧戏场被雇了一批工人重新装修,似乎在为半个月后的什么表演做准备,雇主似乎是很着急的样子,施工队几乎是日夜不息地在工作。这才几天就逐渐有了规模。类似刚才那种大型工程必然伴有的嘈杂,这段时间里荞麦店的客人已经对此相当熟悉了。
谁会在这个时候搭台准备表演啊……不可思议。然而鲤从大姐头那里似乎也听闻了有关这方面的消息,有人在雇用熟手艺人紧急排练剧目。有钱人总是让人无法理解。鲤支起下巴想要跟伊织说些什么,余光却瞥到十五夜端着托盘朝这边看过来,小姑娘的嘴巴又扁成了八字。
“刚才,刚才看到,鹿又姑娘提着一桶白花走过去了。”
这下糟糕了。
这固然不是陷阱,但与公开处刑又有什么区别。结衣手中的灯笼如同鬼火一样指引着路途,那青黄的火焰透过了和纸该是什么颜色,在雪绪眼中全然辨认不清。她不发一言地跟随着结衣,还有些微凉的夜风擦过她的脸颊,但她只觉得身体越发火热。
就像要从内到外都烧起来。
“进来吧。”结衣熟练地将掩在陵园丛林中的木屋的门锁打开,自顾自走了进去。
为什么大家一定要在屋子里讲话,在屋子里就会更有安全感么。雪绪疲倦地正坐在结衣对面,随后目光停留在结衣从柜子里抽出的一沓写满了字的信笺上。
像是被催眠了的信者,雪绪的目光再也无法从那沓信笺上移开,而结衣明知道她在看,却像炫耀展示一样缓慢地将信件取出,在雪绪面前浏览起来。
“鹿又姑娘不用坐得再近一些?”结衣读完一封,就将一封丢进火盆中,雪绪看着浅草纸被火苗瞬间吞噬,烧成灰烬,就觉得胸口更加滚烫。
“现在已经是晚春时节,这房间,对我来说太热了。”
“我疏忽了,鹿又姑娘毕竟是经历过雷畿大火的人,与我这种对此无感的人不一样。”
现在连呼吸都开始感觉到灼热。
“听别邸的仆从说,鹿又姑娘与夫君的姐姐几日前不欢而散。”结衣还在看着手中的信件,她手里那沓信笺,纸张墨色新旧不一,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字迹皆为一人。
“她太麻烦了。”一开口就知道落了下风,雪绪有点后悔。
“遗憾,要是鹿又姑娘两年前就有这种,自己的事情绝不拖累他人的温柔,何至于需要与我在诚一墓前相遇。”
自己现在是不是面无血色呢?雪绪甚至无法抬起头看结衣的脸。
“结衣夫人大费周章地托化野传信,如果只是想在浜本大人墓前羞辱我——”
“如果我说是,你难道就转身走出去么。”结衣依然语气平静地打断了雪绪。被堵住了话语的雪绪喉咙轻轻动了一下,忍耐住了继续说下去的冲动。于是木屋内又安静下来,只有火苗发出舔舐木炭与信纸的剥裂般的暗响。
她没有选择。
“对了,我不擅长像诚一那样有条理地把情况一一列出告诉别人,关于我信上提过的事情,鹿又姑娘有什么想问的话,请直接问吧。”
雪绪稍微思考了一下。
“那么我失礼了。”
她微微颔首。
“结衣夫人在信中提到的,浜本大人生前搜罗到的关于大火一事的证据,就在那沓信纸中么。”
“你不用担心。”结衣将手中的信封在胸前举起来,展示给雪绪。信封上明确书写着给结衣的字样,随后这信封也照样投入火中。
“你想要的东西就在这个房间里,但这些是我自己的信。所以鹿又姑娘不要用那种可怕的目光盯过来。”
原来不仅面无血色,还有可怕的目光。雪绪扬起嘴角,为自己多少显得难看的行状感到滑稽。
“就像你在江户查你要查的东西一样,我也调查了你很长时间。就像你会担心夫君的姐姐而与她断绝往来一样,诚一担心我过早卷入其中,所以他最后的信,分了整整两年寄给我。我不知道他死前托付给了谁,但是每过四个月,就会收到与此相关的密信,直到上个月,我才终于将诚一最后挂念的事情整理完毕。我没有那种气量知晓一切还能忍耐两年才找你对话,诚一了解我的性格,所以故意这样布置。他最后一封信中说,如果鹿又姑娘打消了继续追查的念头,或者就此回到尾张,那么这份东西就销毁吧。”
质性高洁,德才兼备,这是浜本大人昔日在江户的风评。
“在接到他死后的信件之前,我只知道诚一他与尾张的一名名唤鹿又雪绪的女子有书信来往。当初刚刚发现这点的时候,我还以为诚一后悔了与我的约定,曾经为此暗自伤心,回想起来,真是天真愚蠢的烦恼。”
“我既不是武家之女,也不是富商的女儿,结衣夫人当年多虑了。”
“谁说不是呢。”
结衣冷淡地回应,因为太冷淡了,连嘲讽的意味都淡到可以忽略不计。
“诚一那种身份的上士,以我的出身,是不能与他共结连理的。但诚一与我父亲商议,想让与他交好的中士认我为养女,这样勉强有了武家的身份,或可以侍妾的资格嫁入浜本家。诚一还很认真地向我告罪,认为如此安排是我受了委屈。真是,我哪有心气这么高,就算目空一切也该有个度,即使不论与诚一的感情,町人女子可以嫁进上级武士的家门,对我娘家也是不得了的人脉。”
“说起来也是老套,我与诚一的结识,起源于我十四岁的时候被选中前往武家奉公,初始我还颇看不起口口声声心心念念想着通过武家奉公鱼跃龙门的其他人,但与诚一相处过后,自己也情不自禁冒出或许可以这样的想法。他真的,几乎全无瑕疵。也许让身为往昔爱人的我讲这句话听起来没什么可信度,但是鹿又姑娘,你也是见过诚一的人,多多少少可以理解我的想法。”
武家奉公,恍如隔世的名词。结衣也确实是同辈中极为出色的人,可以被选进武家奉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一直絮叨自己的事情,鹿又姑娘会感到不耐烦么?”照例完全没有等待雪绪回答的意思,结衣就继续说了下去,“来谈正事好了。鹿又姑娘当初对雷畿大火的臆测是怎样的呢。”
雪绪依然在盯着结衣不断往火盆里丢的那沓信笺,她能看到,有六封信被用丝带绑成一束,稳稳地安放在那沓信笺的最下方,此刻露出了半截。
“既然结衣夫人已经都知道了,我就直说了。”
其实没什么好说,结衣必然看过全部的信件,浜本大人所触及的真相,她也不会一无所知。她只是想再一次用这种强迫雪绪自审的方式,重新看待她的无能为力。完全是报复嘛,但是,是很合理,而且在预料之中的报复。
“那有高度可能是被灭口的两户商家,与尾张藩当年的笔头家老有密切往来,一家曾与家老进行过大宗的金钱借贷,一家则疑似为不明渠道的钱财做过清洗工作,家老在雷畿大火之后不久就告老退休,说是告老退休,其实是软禁状态的闭门思过,雷畿大火次年,是尾张藩参勤交代的一年,浜本大人提到过,此事与幕府派出的御庭番或有关联,那么,模糊的指向只能想到,那一年,高级藩士间有过权力过替的纠纷,恐怕牵涉过于广博,甚至有惊动藩主的可能,为了避免败露,在参勤交代之前要将相关证据销毁,以免幕府涉足,才命人放火灭口。但我想不通那名御庭番的位置,他本身前往尾张的意图就很奇特。我觉得我漏掉了一些东西,只是我查不到了。”
已经是死路了。
“辛苦你了,鹿又姑娘。我想诚一当初也是以这个思路在进行调查的吧。”
结衣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起伏,她像宝石一样锋利的目光牢牢注视着雪绪。
“可惜你和诚一都错了。”
藤原荞麦店不是以其他食物著名的店铺,不过送上来的甜醋小章鱼、茄汁脆皮豆腐和天妇罗依然色泽鲜美,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只是鹤见大小姐吃起来的样子过于文雅,稍微有点打击到藤原老板与老板娘的积极性。
伊织用筷子慢条斯理地将小章鱼夹起来,正要往嘴里送,筷子举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提着白花,只能是去祭扫。这个时候,在江户,她有什么可以祭扫的……”
冷不防,嘴角被鲤用手指轻轻擦掉了她没察觉到的醋渍,伊织因从未见过阳光而格外白皙的脸上,蓦地浮现出绯红的色泽,但她自己毫无察觉,只是睁大了眼睛扭头看向鲤,嘴巴不客气地抿了起来。感觉仿佛要发怒,但是落在鲤眼中就化为了格外不同的意味。
鲤原本坐在离她一个身位远的旁边位置,此刻突然整个人靠了过来,在伊织因骤然距离改变而愣住的瞬间,顺势吃掉了差点要从伊织筷子上掉下来的小章鱼。
“吃饭的时候还想东想西就会吃不进去,这个道理没人教过你么?”鲤伸手戳了戳伊织的额头,“鹿又小姐想要去上坟的话,什么时间都好吧,就算是朋友,也不一定知道她所有事情,用不着为这种事情自寻烦恼。”
“不是,她重要的关系大多在尾张,她在江户哪有需要去祭扫的对象?而且这个时间,怎么想都很不对劲吧。……另外,我才不是她朋友。”明显不快的伊织虽然没有提高音量,音调却扬了起来,仿佛在对鲤宣布不要随便下结论。鲤则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口是心非有什么好处?要我给你算一下这段时间你提过多少次鹿又?”
伊织深深地注视着鲤,仿佛能仅用目光就把对方英俊的脸烧个洞出来,最后却还是自己把脸转到旁边,慢慢将剩下的食物吃光。她捏着筷子忍耐了一会儿,又主动转过了头。
“关于祭扫什么的,我一次也没去过鹤见家的陵园。要不要趁这个机会……”
“你想跟踪鹿又。”
“不是!就是,我真的一次也没去过……”
“你想跟踪鹿又。”
“……我要生气了。”
“哎呀?那么,你一次也没去过陵园,想要去么?大小姐对陵园那种阴森森的地方真的有兴趣?”
鲤虽然喜欢以调戏的态度对待伊织,但一旦大小姐稍微强硬一点表现出反对的意见,他就会出人意料的顺从她。伊织因此从来也没有适应过这家伙的节奏。那一瞬间自己心里冒出来的情绪的滋味,大概是三分之一的不愉快与三分之一的“有点开心”,另外三分之一则是因这随口一问而产生的思考,就像是破旧的布团一旦被人揪开一个线头,就可以一口气扯到底。
伊织因为这个问题,被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
“会好奇,但也没有那么想去。不如说我本来就觉得,墓地这种载体是自欺欺人。”
她将筷子束起来,像是透过这个意象重温了自己思考过无数遍的命题。如果不是此刻稍微有些特别的气氛和场合,她会更乐意于与亲密的友人谈论它。
墓地并不重要,隐藏于墓碑、祭扫这些事物之后的东西,是死亡。
二十一岁的鹤见大小姐,虽然比雪绪年纪更大,但与她二人有所接触的人都能明白,鹤见大小姐更接近懵懂的妹妹那类角色,在理解人与人之间简单的细节上显得笨拙。
可这样的她对死亡真的再熟悉不过。
多少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反复在病痛中勉力支撑,但是伊织并不理解自己对活下去这件事的内动力来自何方,她不觉得自己想要死掉,但也不觉得自己应该活下去。她对死亡并不存在强烈的恐惧感,反而长久以来都用自我的理解解构出那个词语,那不过是一切虚无的归所,因为虚无,所以悼念毫无意义。
“我对鹤见家的先祖没有概念,另一个意义上,也缺乏尊敬,如果彼此的联系仅仅建立在他们的骨血通过这样的方式与我连接,那我是理解不了,也感受不了的。如果父亲大人让我去做拜祭的事情,我就只能欺骗他,因为我没有办法真诚地相信,对着墓碑说话声音可以传到那个所在。而且, 这不是我阅读之后才逐渐形成的想法,反而像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坚定地这样相信了。”
店外的空地远远又是哐当一声,跟不久前一样,泥瓦匠的咒骂声立刻响起,但马上叫喊起来的声音就不止那一处地方。有更窸窣的声音从店外传来,很快变成让人吃惊的巨大响声,敲击着屋顶和地面,还有沿街摆放的消防桶。
骤雨突降。
看架势还不是一场小雨,方才还在外面行走的人若不带伞,恐怕要头痛地在别人家檐下站着守一阵子了。藤原荞麦店也一瞬间多了好些客人,纵然都是进来躲雨,大家的神色也迥然不同,伊织特别留意到有两位武士装扮的大人,虽然身上淋了雨,也毫无狼狈之气,不紧不慢地推开门迈进来,在离窗最近的位置坐了下来。十五夜也显然注意到对方大概是上士,稍微用比往常更拘谨一些的态度给对方倒茶。
想不到这场雨倒给藤原荞麦店额外增了生意,只是现在接近伪影时分,大家还是早点回家比较好。
伊织转过身,想拽一拽鲤的袖子,催他一并回去,心里还在想着方才提到墓园的事。虽然自己确实那样想,但是还是趁着可以出门的时候,去拜祭一下先祖比较好?另外也应该趁机多见一见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之前都没将这些事放在心上,未免不孝。
突如其来的耳鸣不可思议地制止了她的动作。
“————————”
奇怪。
本应绵延不绝的雨声在伊织强烈的耳鸣中,逐渐凝缩为水滴缓慢滴落的声音。而本应被几盏不大的行灯勉强映得昏黄的荞麦面店,在伊织眼中化为寒意逼人的溶洞。
这是哪里。
她听到有人在说什么,但她听不清楚,只是她似乎意识到,那个在她面前低声讲着话的中年人,是她认识的人。
“死者不能复生,您请回吧。”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合着溶洞中细细的水滴声,冷淡地在溶洞里回响。但奇妙的是,溶洞中分明有光,并不明亮,却绝非黑暗。而那个苦苦哀求的中年人,抬起了头。
是父亲大人的脸。
她摊开手向前触摸,指尖一片冰凉。
就是那一次,她触到了死亡。
-tbc-
一个作者吃饱了撑的闲的无聊的问题……鹤见说“不要。”这句是雅达还是雅得斯呢。
其实本来预计是一章解决,结果看篇幅还是要拆成两章,不过好处是标题可以改成对称的两句,这一章叫初见幽灵现真身,下一章自然叫始知其为枯芒草。跟之前说好的剧透完全不一样了呢!本来想揭晓一下上次剧透的时候说好的章节标题但是既然这一章还没有讲到核心部分,只好留到下一章里再讲,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关于武家通婚的问题,一般来说武士只能跟武家女儿结婚,所以结衣如果要嫁给浜本,的确只有被认养然后改换身份这个道路,应该也可以想见浜本在离开江户之前可能也确实说了flag这样的话就是等我回来就结婚这样。
另外虽然用了双线并进的写法,但是参考上两章应该能看出鹤见这边其实比鹿又那边要早发生一点。
礼帽宁宁虽然有很多帽子,但她却不会做帽子。
她也不知道她的帽子是从哪里来的,她只知道,自自己诞生以来,家里就堆满了帽子,帽子的数量就和风之海的海兔一样多。
就像缎带樱桃的生存意义是把自己扮成一棵树一样,礼帽宁宁也有自己的生存意义。
她的生存意义就是把帽子往海兔头上扣。
她的第一顶帽子扣在了自己头上,然后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知道被帽子扣住以后就不能像其他海兔一样无忧无虑了。
她能分清缎带樱桃和樱桃树,也清楚地知道,拿着柴刀去砍缎带樱桃的海兔有多么愚蠢。
缎带樱桃在这群愚蠢的海兔中来去自如,就像溜着它们玩一样。
礼帽宁宁被缎带樱桃吸引了。
她爱上了她。
她想像缎带樱桃玩弄其它海兔一样,玩弄缎带樱桃。
当然,她一点也不认为缎带樱桃蠢,她知道缎带樱桃和自己是一样聪明的,她想和缎带樱桃成为不分彼此的恋人,她想和她互相成为独一无二的伴侣。
怎样才能让缎带樱桃也爱上自己呢?
首先要让缎带樱桃知道自己和其它海兔不一样吧。
“那边的海兔们,你们为什么对那边的淑女小姐如此失礼?”
缎带樱桃和其他海兔一样,都因为礼帽宁宁的气场发了一段时间呆。
缎带樱桃应该知道了,自己和其他海兔是不同的,但怎样让它知道自己是和她一样的呢?
礼帽宁宁把缎带樱桃带回了自己家里,往她的头上扣了一顶帽子。
是Dietrich.V.Wittmann来到岛上之前的一些事情,然后时间轴上他是在第二章的大事件前几天才上岛。
====================================
祸兮,福兮
迪特里希情愿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对,就像自己曾经被PTSD纠缠时所做的噩梦仅仅只是虚幻并不出现于现实之中的场景。他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疼痛证明自己是清醒的。
“不行不行,这是能力者暴走造成的!难道这里就没有牧羊犬么!”无线耳麦中传来的现场指挥的吼声夹杂着信号不好的杂音不断地刺激着鼓膜。“魏特曼!回来,我们在这里也只能碍手碍脚,只能等专业人士过来处理。”
“Sir,我现在的位置还是有击杀位于灾害中心能力者的可能性的,是否要进行击杀的尝试?”火焰的温度让即便有些距离的他依旧感到滚滚热浪的侵袭。尖兵要转行做狙击手,看起来这次要真能够成功他绝对要转职。
“……”无线电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看起来是在权衡利弊。“魏特曼,你有头枪击毙暴走能力者的把握么?”
听到这里,迪特里希无奈的撇了撇嘴角。说得倒容易,因为火焰的热浪导致目标附近的气流很诡异,并且这里的位置并算不上什么头等。只恐怕是军方最好的狙击手都无法保证头发命中,不过也只能试试了。
“嘛……如果顺利的话一半一半吧。”指腹摩擦着扳机,说到底自己手上的是精度比较不错的突击步枪,能否顺利击杀也只能祈祷再加上希望HK公司的出品一如既往的可靠地精确度。啊……差点忘了自己是无神论者,看起来即便祈祷那连是否存在都无从知晓的神是听不到了。“Sir?我已经做好准备,只要你决定要击杀目标我就能立刻行动。”久久没有回音,他不耐烦地补上了一句。
“Dietrich.V.Wittmann,长官命令:尽可能快速的击杀暴走能力者,不要让灾害再度扩大。”命令从耳机中传来,虽然带着让人烦躁的杂音却足以让他明白其中的意义。
“Sir.Yes Sir!”
回答的很好听,的确他是有把握击杀那名暴走的能力者。然而就在他扣下扳机之前那名能力者却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他不知道事情最后是如何收尾的,毕竟在他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被送到了医院当中。然后还有更不幸的,就是在医院检查的时候他也被确认为可以抑制能力者,也就是“羊”能力暴走的“牧羊犬”。
一时间迪特里希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应该作何表情面对这种讽刺的事实,毕竟他已经27岁,虽然也不是没有先例,但是他很少听闻牧羊犬在他这种年龄才确认的。一时间,他觉得这绝对是上天对他开的最无聊的玩笑。
“我可没听说不信神会有这种待遇。”这是他在面见自己的上司时说的话,此时此刻这个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前陆军少尉,现警队高级警务扶着额头用一种无所适从的眼神看着警察局的局长。“所以,我一定要去么?”
此时此刻局长可以对圣母玛利亚发誓,他看到这个一向冷静的属下是在用一种妈妈不给他买零食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然而条例就是条例,固然魏特曼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家伙也不会捅娄子。“抱歉魏特曼,这是规定。”说完他看了眼一脸不情愿的魏特曼,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对方的想法,那次事故的确对其造成了不小的影响然而……算了,这样想着,他强硬道:“Dietrich.V.Wittmann,这是长官命令。”
迪特里希觉得自己人生无望,虽然他知道并非所有的能力者都像上次案子中出现的那位那么极具攻击性,并且不安定容易暴走。看起来这一次神的确不存在,而且好运也没站在她这里。一时间,他额前布满了黑线。
“Yes Sir,所以什么时候出发。”命令就是命令,从小就接受军事化教育的他已经将服从命令这条铁则刻入了身体的本能之中。虽然有着诸多的不满,但他是没有反对的立场。
只是或许他自己都不曾想过,在他加入没几天后,岛上就发生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而这次,也就是他来到岛上后的第一次实战。
面前的黑衣人调笑着开口问道:
『你怎么来到这里的,还记得吗,小姐?』
亮红的眸子露出疑惑的光芒,接着惊恐地睁大——
瞬间有什么画面从少女的脑海间掠过。
桌上的药丸。
沾着泪痕的稿纸。
搁在一旁的笔。
在水中化开的殷红。
以及……掉在地板上的,沾血的小刀。
不真实感猛地在脑海里炸裂,名叫虚假的蛇从银发少女的脚跟处沿着腿一寸寸爬上来,直噬她的心脏。
“我……我自杀了……”
艰涩地嗫嚅嘴唇,莉特瑞彻吐出了脑内最糟糕的推理结果。瘦弱的少女战栗着将手腕抬起来——鲜红的伤痕仍在原处毫不留情地咧岀诡异的弧度,嘲笑着她。
贪婪吞吃心脏的蛇咬紧了。
“ 既然已经意识到这一点的话,那还是挺聪明的。所以啊——你现在在怕什么呢,小姐?机智的家伙可不会自寻烦恼哦。”
依旧是轻佻的语气。
“现在做出了‘放弃生命’这一决定的话,已经代表你对‘生者的世界’没所谓了吧?”
步步紧随而来的逼问把少女正处于死机状态的脑子搞的一团糟,更别说回忆起什么东西了。到这之前所发生的事,如今只在脑海里留下了映着些许场景的碎片。
于是为了避免对方的追问,少女将视线移到笼门外的青蓝的天空,假装在四处看风景。
“恕我冒昧,小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那人歪头一笑,暗黄的眼眸中露出的光芒,令人联想到孩童时被黑暗中怪物所窥伺的恐惧。
而与他面对面的少女一阵慌,她觉得自己像是暴露在夜行猫科动物的狩猎范围之内,而那只潜伏于阴影里的动物正用狡猾而期待眼光盯着自己。
“……为什么要这么做?”
银发姑娘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语,之后闭上了眼睛。
“为了「我的老师」。”
声带抢在大脑之前发岀了这样的话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也不管正因口中突兀脱出的声响而纠结不已的少女,那边的青年自顾自笑了起来。
“居然过了这么久还在惦记啊,果然和他说的一样痴情。不过如果这么说的话…… 「情报的内容」没错。 ”
戴着黑手套的手指半捏成拳头,微微抵在下巴上,黑衣人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
“那么,你的老师在「那个世界」拜托我过来照顾你——”
许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对,青年顿了顿。随后,他抿抿嘴重新组织着话语,同时唇角依旧勾着狡黠的笑。
“听上去真像是保姆啊……那换个词吧。”
“我接下了「那个人」的委托,他让我来保护你。”
银发的姑娘愣在了原地。
“……等、等等、证据呢?!”
正当青年以为这姑娘会乖乖跟他回现世时,后者却像胆小而多疑的兔子般往后退了几步。
“……要、要是你假借老师的名义来骗我去奇怪的地方的话、我、我不会放过你的——先不管我、玷污老师的名誉就无法原谅!”
少女似乎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她绷紧了全身的肌肉,神经质地摸索着身上大衣的下摆。
啊啊,明明紧张的连说话都在结巴。
现在像只炸毛的小知更鸟。
青年一看到对面摆出虚张声势的派头就想笑。
“……笑、笑什么!?”
“这里挺危险。先走吧。不然我拿不了工钱了。”
他调笑着无视了姑娘的逼问,毫不在意地将手伸过去——
下一秒,脑内接到从小臂传来的、被贯穿的剧痛。
待青年反应过来时,却发现胳臂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接着匕首被其使用者拔去,沾着暗色液体的刀刃依旧不减光芒。
耳边传来了姑娘因极度害怕而走了样的声音:
“……不要……不要碰我!”
站在那个巨型的笼状大厅里,拼命想要逃出去的心情……
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过去了。
那时候莉特瑞彻第一次见到他。
那个精瘦的家伙大概二十岁上下,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身着黑色而略显破旧的风衣。瘦而修长的双腿靠在一起,支撑着它们的主人站在那唯一的敞开的大门前。青年苍白的脸上的那双暗黄眸子投过来狡诈而好奇的光。
“比想象中的要稍微小一点啊。”
仿佛是为了配合【小一点】这个形容词,那人还故意将腰往下弯了弯。
少女迟疑的环顾四周——自己似乎身处在黑铁焊接成的精美牢笼里,头顶上是被切割成一条条的,瓦蓝瓦蓝的天空。
丑死了。
而且对方刚刚的确在和自己说话——因为在这个偌大的空间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认识你吗。”
没好气地顶回去之后,莉特瑞彻大踏步地向前走,准备绕过那个看起来痞里痞气的家伙。
怎么说呢。给人感觉。很不好。
况且自己不知是被烦的还是气的,脑子好像有点不好使了。
胸也闷闷的喘不上气来。
可能是因为环境挺压抑的……吧?
也许……出去就能舒服很多。
仿佛是听从着附和在耳边低喃的命令般,银发少女顺从了脑中强烈【我要从这儿出去】的欲望,她咬咬牙走上去,伸出手,努力推开面前那个像是千年死宅的家伙。
“喂,喂。你要去哪?”
高高瘦瘦的青年语调中终于透出了一丝慌张的意味。
莉特瑞彻抿了抿嘴角:
“……要出去。”
“看来你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呢——。”
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猛地箍住她的腕,往上揪到少女眼前来。后者这才看见自己手腕上此时的惨状——白皙的皮肤被什么狠命划开, 周围的皮肉往两边翻开来。伤口如此之深,甚至可以窥见埋藏在粉红肌肉深处的森森白骨。
但是没有痛觉,一点也没有。
“……这是梦吧。”
银发的少女也管不上推开这个触碰自己的家伙了,眼前的场景让她无法思考。
姑娘讷讷地盯着面前的黑衣人,红瞳里闪烁着惊慌失措的光芒。
然而那位精瘦的青年并没有回答。对方惨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似乎这位少女的不安的表情引起了他的兴趣。
“不是梦喔。”
冗长的沉默后,黑衣人终于放开了她的手,退了几步,施施然回答道。
“这位小姐。”
那家伙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请好好想想,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含少量R18描写,介意请叉
1.
Elvis在岛外的时候,是交过几个女朋友的,男性也有,不过大多都没能持续太长时间。也说不上来原因是什么,相处的久了,总觉得会有些不自在,像是属于自己隐私的某一部分被窥探了,带来的微妙偏差感总会让自己觉得有些厌烦。
所以到最后一直陪着自己的,也就只有抽惯了牌子的香烟。虽然对象换过又换,但Elvis其实是恋旧的类型,一旦习惯了,就不愿意改变。
比如从16岁就开始抽的烟。
比如18岁作为成人礼物拿到的枪。
再比如从很多年前开始,一直陪着自己的Judex。
以及明明只有一年多,却熟悉得过分了的,Frey。
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无论如何都不算长。即使已经记不清第一次踏进这间酒馆的日期,总不会超过两年,从一个冬天,中间隔了一个冬天,到了这一个冬天。
可是就是很亲密。
这点Elvis能清晰地感觉到,也不仅仅是自己,酒馆的熟客也都看的出来。
甚至有八卦的人就直接问过,你们是不是恋人。
对此Frey当时的回应只是普通地带开了话题,笑容不置可否。
Elvis也不知道该如何定义他们的关系,只是有点在意答案。
结果就一直在意了好久。
没能沉淀下去的这份在意,反而日益强烈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直到他想借着酒精,装作毫无意识,口无遮拦地问一句他。
毕竟,他们谁都没说过喜欢。
2.
Elvis身上的酒精味很浓,Frey一拉开门,比自己高了十几公分的人就扑在了身上。嘴里嗫嚅着,都是醉话,听不清说些什么。
Frey只觉得很重。酒精的作用下,Elvis自己使不上多少力气,体重大半都压在了他身上。他连拖带扶,才勉强把人丢到了大厅客用的沙发上。看着仰面朝上醉倒在沙发上的人,Frey倒也没觉得烦,反正酒馆里应付醉酒的客人的经验他也不少,于是转身准备去给他先拿杯茶,再拿两片阿司匹林防止他第二天醒来头疼。
然而这些只停留在了想法的程度。
因为下一秒,他就被Elvis拽住手拉倒在了他身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Elvis已经从沙发上半坐了起来,Frey被他这一拽,正好坐在他怀里。两条温热的臂膀就随即就从背后缠了上来。一只手扣住Frey包着绷带的左手,另外一只手蹭上了他的脸颊,稍微用了点力,把脸向后扳了一些,带着酒意的唇舌就覆盖了上来。
格外热烈的亲吻。
吻的急促,而且直接,舌头几乎是撞进口腔的,没给Frey任何躲避的空间。比起平日里前戏意味浓厚的接吻,这个吻里更多的是占有。从Elvis身上传来的味道很重,酒味混杂着发苦的烟草气息,密密地织成一片。扣住左手的手用的力道格外大,整个人如同被他囚禁住,无处可逃。
Frey试图打断对方,只是不知不觉,呼吸就被他毫无章法的亲吻带走了。等到分开的时候,两个人的喘息都有些急促。Frey用手肘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他,示意让他松开,Elvis用鼻尖又蹭了几下,才慢慢放松了身上的力道。
“你要是能动就去洗澡,味道很臭。”
“……你陪我。”
“你去洗,我给你去泡个茶让你洗完澡出来醒酒。”
“你陪我。”
“拜托,让你洗个澡而已我陪你能做什么。”
“……陪我,好吗。”
语气一下子放的很低。
像是带着祈求。
Elvis知道如果用这种姿态,他一定会说好。
因为这个平日里对谁都表现的漠不关心的人,其实比任何人都来得容易心软。
这是只有过分熟悉他的自己才能独有的,小小的手段。
3.
结果到了浴室,第一开始只是想帮脚步有点不稳的Elvis换个衣服擦擦身子,然而一进去,就被他拉到了浴缸里,随即吻就落了下来。
Frey本想一把把人推开,然后再揍两巴掌让他醒醒,结果不小心对上了Elvis的眼睛。
深蓝色的眼睛里并没有太多情欲成分,反而把感情全都盛在了里面。仅仅是对视,就如同被击中了一样。一点渴求,一点期望,还有一点Frey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的情深,太多的感情混杂在一起,让人移不开眼。
伸出去的手顿时就停住了。
如果不是他后来在动作中失手碰开了花洒,倾涌而下的水喷了他们一身,绵密又细致的吻,冗长地不会结束一般。
被水激了这么一下,Elvis看起来也稍微清醒了一点,动作也停了下来。
两个人的衣服都湿了,Frey的白色衬衫贴在皮肤上,发梢滴着水,眼角因为亲吻也变得有些红,衬得那颗泪痣格外明显。
“你这是喝了酒发情吗,拉着人就要做。”
“……不是。”
“那就赶紧自己洗了澡出来,我去换衣服。”
然后就又被Elvis拉进了怀里。鼻子里呼出的热气刚好停留在耳朵的位置,脖子上先缠上来的是舌头,接着是嘴唇,最后变成了牙齿,并不重,只是轻轻地噬咬,用着刚好能留下痕迹的力道。
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停留在脖颈附近,直到那一整片皮肤都变得发红。
Frey没再推开他。
因为在亲吻和抚弄的过程中,两个人都不出意外地勃起了。
4.
Frey对待床伴大多都是下床就一拍两散的态度,或者说,自己爽了就好。
让Elvis能住进自己家里,第一开始也只是因为他长得好,话不多,技术也不错,可以当个长期高质的搭档兼炮友。
然而处着处着,关系就慢慢变了质,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他也记不清楚。
一住就是一年多,甚至还到了把命相交的程度。
可是依然给不出定义。
像是亲人,又像是挚友,却都只是像,但是不是。
至于恋人,他没往那边考虑过,不如说,他拒绝思考到那一步。即使他能察觉到Elvis应该是有些喜欢自己的,他也不讨厌。
但喜欢依然是一个禁忌,说出来的人就犯了规。
只能离开。
既然都有了需求,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格外顺理成章。
Elvis喜欢和Frey做爱,也喜欢Frey。
喜欢到看着他因为自己的动作,脸上的从容慢慢消退染上情欲的模样,就忍不住希望自己拥有能让时间停止的能力,让这一刻无限延长。
Elvis在床上多数都是强势的一方,这和本人的性格有关。Frey第一开始也喜欢占据主动,后来发现他的习惯了之后,就懒了下来,任凭他在自己身上亲亲摸摸,反正也并不是不舒服。
只需要呼吸和享受快感的情事,Elvis觉得,对于Frey来说,应该称的上是喜欢。
在插入的时候,他折起Frey的腿,在大腿内侧留下了个不深不浅的咬痕,下体感受到内部在一瞬间收紧了,顺从地吸吮了起来。
Elvis不知道自己的感觉对不对。
他也知道,今晚的自己有些缠人,一半是因为酒精的作用,一半是他想借着酒精的理由,肆无忌惮一次。途中几次,他都在思忖Frey是不是会对这种过于亲昵的接触生气。
可Frey身体的反应十分直白。
直白到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兴奋才产生了幻觉。
和身体直率的反应不同,Frey始终把脸别开了,没正对着他的眼睛。整个脸颊连同耳朵都红成一片,嘴里的喘息声也带着压抑,时断时续。
就如同在浸满情欲的脸上,隐匿着害羞一样。
5.
结束后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只听得到缓缓平复的心跳声。
Elvis没退出,就着两个人交合的姿势把人抱了起来,让Frey坐到自己大腿上。浴缸里地方很小,没多少挣扎的空间,于是也就顺着力道靠在了他的颈窝上,只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舒服一点。
“行了,洗澡吧?真得跟你一起洗了。”
“生气了吗。”
他沉默了一下,惯用的沉默。
“……没有,就是有点意外地缠人。”
“但是你喜欢。”
不是疑问句,不是反问句。
而是肯定句。
“……我发现你喝醉了,真的很缠人。”Frey伸出手,拧开了水龙头,水一下子喷了下来,浇了两个人一身。
依然不置可否。
“其实我们算是什么呢。”
手用的力道很大。
并不是希望得到什么答案,可是就是会在意,在意到有时想起,就会心烦意乱。太过模糊,无法介定,只是一组依靠自行理解的凌乱镜头,凑不成一段感情。
呼吸在沉默里被慢慢拉长,就在他想说点什么换个气氛的时候,Frey开口了。
“非要说的话,恋人吧。”
6.
Elvis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喝多了。
醉的不轻。
出现了幻听。
回忆里的画面突然就被串了起来。
500多天的情景,每一天都都格外清晰。
“我也觉得是。”他说。
Fin
——————————————
写完纠结了一段时间,还是发了。
时间线上来说大概是第三章的时候
算是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吧,不饶圈子了。
然而即使说了也不会有什么明显的改变,因为他们的相处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加一个定语去修饰也不会产生太大的意义就是了(。)
由于人数还未达到预期加上负责分数据的人现在还没上线…决定由各位亲妈自己分配,记得按企划书所说各职业高低分配,角色不要太过厉害,担心分错可以私信或者群里直接问。
【Strato這個角色沒登錄elf,Amber是友人鴉宴的孩子,沒地方發總之在這裡存個檔吧】
冒險者Strato在森林的枯木堆上醒來。
他睜開眼時天空已暗了一半,視線深處,森林的邊緣隱匿於黑暗中。Strato撓了撓頭,隨後撐起身來,他摸索著著自己的背後,還好,劍還在,要是丟了的話,就又得回去了,而且他也沒錢買劍了,恐怕一回去就會被老姐暴打一頓——但事情還沒發展成那樣。他再看了眼四周,隨後在有些過分安靜的森林裡意識到一件事。
他的同伴不見了。
Strato為這個事實傷心了幾秒,抽出劍來上了路,狹窄的林蔭小道上看不見森林的盡頭,但他也不為這事實恐慌,因為事情打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在他還和旅行的同伴們在一起時,他們就已經迷路。他在林間無目的地遊走,雖然還沒到黃昏,但早已看不見林間最高的枝椏。似乎有一種超自然的力量在指引他向前,偶爾,他能聽見風中有什麼小動物在竊竊私語,當他豎起耳朵仔細去聽時,他們的聲音又不見了。
他想停下來休息,但事實是腳下的森林並沒有給他那樣的空間,無論是腳下滑膩的青苔,還是及膝的灌木,此刻都好像阻礙似的。哪怕是方便行動的皮甲,都讓這行進變得困難了。令Strato更加不舒服的是,他意識到有什麼視線從林間,從灌木的縫隙中透過來,直直盯著他看。他又走了幾步,那種討厭的感覺還黏在背後,使他確定了那並不是錯覺。
“是誰?”Strato大聲問道,握緊了手中的劍,但森林之中只有風聲傳堂而過,並沒有其他的聲音,“好吧,大概是我太累了。”他自言自語道,又向著前方啟程了。他循著林間野獸的腳印,向著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方向的地方走去,路倒不一定是錯的,因為從一開始難以行進的小道變得越來越寬闊了。過了會兒,Strato找到了棵適合依靠著的樹,便決定停下來休息一下。他選了個舒服的姿勢,抱著自己的劍;虬結的樹根此刻倒好像國王的寶座了。過了會兒,他入了夢鄉。
Strato出生在王國最為貧窮骯髒的貧民窟,最早的記憶只有帶著不同男人回家時,母親對自己和姐姐極為不屑的眼神。啊,他知道的,他大抵不是他母親的親生兒子,而是某個仙鶴一不小心送錯了的包裹。
他的冒險故事開始於一個閒暇的午後,在一個張貼滿王都懸賞的小酒館裡,那裡的人們都像田地裡的南瓜似的,十分聒噪,經常有男南瓜欺負女南瓜,也有女南瓜欺詐男南瓜;就是在那樣的下午,我們的勇者Strato與夥伴們一同揭下了除掉森林害獸的懸賞,他身上穿著破爛、充滿補丁的皮甲,那是用他能找到的所有布料釘在馬夫不要的皮甲上修補出的東西;他背上背著已經鏽了的劍,那是鐵匠便宜十個銅板賣給他的;他人倒是挺精神,雖然穿得破爛,但乾淨,只是口袋裡面已經沒有銅板了;他有些記不清楚自己夥伴的名字,他們看起來長得都差不多——像地裡的南瓜似的,但他慢慢從他們的缺口、他們結的果痂、他們有點畸形的形狀裡分辨出來誰是誰了,他們每一個都好像風景畫裡的小人,Strato用他們所做的事情在心裡叫他們。看起來有點兇的那個是隊長,他帶著一條狗,講話總是很神氣的樣子;弓手喜歡說些吃的話題;斥候有些討人厭,但是個好南瓜;魔法師,她大概是團隊的南瓜星。
隊長掌握著大局,是他下了通過林間的捷徑這個決定,Strato對此印象深刻,他想起在那時,魔法師抱怨起森林的小徑難走,似乎只有弓手享受此行。這隻隊伍很快迷失在森林裡,飢餓和困窘便開始壓迫大家的神經了。
Strato忘了路上的第一次爭吵是什麼時候了,只是這似乎也不能全盤怪罪於自己的夥伴。他們很久沒吃東西了,直到弓手獵下了一隻游鳥,這才讓團隊吃上了飯。過了不久就起了爭執,隊長要多一份鳥肉給他的獵犬,魔法師似乎對這個決定不快了。
Strato花了一陣子去拉開這兩個爭吵起來的南瓜。終於,同伴們走到了一條小溪邊。他們在那裡進行整備。溪水潺潺細流,透明得能看到底,連青苔都沒有。Strato掬起一把水,輕輕拍在臉上,好讓自己清醒些,隨後他看見溪的底端有什麼閃閃發亮的東西。
“那是什麼?”他問,弓手也發現了,他們撈起那個像是天上星辰墜地的東西——那是件薄紗,輕而柔軟,能輕易地從指間滑過。這還是Strato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東西,他想,那是誰落在那兒的吧。
“這是什麼?”弓手又問了一次。
“這是妖精的輕紗,拿起來吧,”法師說道,“能賣個好價錢。”
“那我們還是放回去吧,如果它是別人的東西?”Strato問道,“它的主人見到東西沒了,大概會很著急。”他說著便捧起那縷紗,放回了河水,弓手有些驚異於這舉動,法師則不滿了。Strato對超自然的事物不要敬畏,而且,再怎樣都不能隨便拿別人的東西。
“你這個蠢貨。”魔法師沖他豎了中指,但沒再說些什麼了。Strato對這樣的侮辱沒什麼興趣,因此默許了對方的行為。
大概就是從這刻開始,團隊的隔閡越發大了。路上再度發生了爭執時,Strato只記得最後一刻自己去做和事老時的記憶了。
再度醒來時,身上只有一把劍;但也無妨,他原本就一無所有。Strato如是想,睜開了雙眼,睡夢與之前的回憶船上關係後,就會讓人覺得有些不快。他揉了揉眼皮,隨後意識到面前的事物與方才所見的不同。
地上多了熱氣騰騰的鍋子,裡面烹煮著散發著香氣的料理,卟卟地吐著熱騰騰的氣泡;旁邊放著鮮紅色的、洗乾淨的果實,還有裝在琉璃罐子裡的蜂蜜。Strato花了幾分鐘去理解眼前發生的事。
“有人嗎?”他問,回應的只有鳥叫。
“有人嗎?”他問,答話的只有風聲。
“這是給我的嗎?”他試探性地問道,然後是寂靜,“我吃一半,然後把剩下的還給你可以嗎?你再不說話我就當做是默許了?”
一點人的聲音都沒有,Strato疑惑地看向地上的鍋子,熱騰騰的料理刺激著嗅覺,引發腹中食慾的暴動:“能不能出來,讓我感謝下你呢?”他問,但是仍然沒有得到回答,“這是在說不嗎?”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做完禱告,便開始享用起這些不知從何處來的禮物。Strato並沒嘗過多少好東西,只在母親有尊貴的客人來時吃過一兩口蜂蜜,現下吃起來琉璃罐裡的蜂蜜,雖然美味卻只有負罪感。至於果實,森林裡是很常見的,就都吃掉了,鍋子裡的食物則吃掉一半,等著那位不知名字的慷慨家回來拿。
Strato等了幾個時辰,可對方一直沒能出現,他便做了離開的決定,到了那時食物已經涼了。Strato很快就發現自己是在漫無目的地遊走。他試著用太陽初升時的方向做指針,但最後還是回到了園丁,樹木和樹木看起來都是一個樣子,層層疊疊的翠綠在風中掀起帶著清香的巨浪,陽光從上方順著葉片和樹枝的形狀投下散亂的樹蔭,有時停頓片刻,能感受到從三林外而來的徐徐微風。
Strato平日是喜歡這種風景的,只是現在,在迷路的情況下,它就不那麼迷人了。到了天色又晚時,他費了些力氣升篝火,并意識到自己已經在森林裡走失了好幾日。或許他可以試試看打獵,但笨重的大劍比起在林間砍殺野兔,更適合伐木。他凝視著眼前的篝火堆,火的元素在柴禾上發熱,紅色的、赤色的、橙色的、金色的曲線在木堆上來回舞動,像是飛舞的螢火,向上方飄去,隨後消失在夜的黑暗裡。
“晚安,好心的陌生人。”他說道,然後開始了夢境。
這個夢境漫長而奇特,他夢見自己被拋棄在一片熱砂中,口乾舌燥。哪裡有水?他想著,隨後意識到水以雨的形式降在他臉上。水慢慢地、慢慢地浸透了他的身體,滋潤了乾涸的喉嚨。等他醒來時,他意識到有什麼東西在自己嘴邊,他將那東西拿了下來,仔細地端詳——那是個做工精巧的水壺,上面印著他從未見過的團,在Strato有限的見識裡,他還沒見過被做得這麼漂亮的日常用品。
毋庸置疑的一點是,這一定也是那個好心的陌生人做的。
“真的太謝謝你了!”他向四周的森林喊道,“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謝謝你!”但是對方沒有回答,Strato心滿意足地躺在樹木上,隨後想到自己要更努力些,不然就太過勞煩那位好心的陌生人了。而且,Strato一直受到人家的幫助,他人的好意本身就已經是最好的禮物了,再麻煩對方,他會感到不舒服的。他也得做點事情了,再麻煩那位過於害羞的陌生人,他恐怕會羞愧死的。要是那個好心人下次再來,他就要好好地對那人表達感謝,Strato向著,拿起了自己的銹劍,他穿過那些灌木叢,偶爾看見小動物的影子,便追上去。飛了好一番功夫,才算是能自給自足,Strato用自己那把鈍匕首處理了兔肉後,天色漸晚。遠遠地,天邊的烏雲把所有東西都融成了一片。
千萬別下雨。Strato在心裡祈求到,可事與願違。雨水起先只是滴滴答答地落在枝頭,奏起單調的鼓點,隨後多了各種各樣的聲音——雨掉在樹葉上的,木頭上的,還有泥土上的,所有聲音混合在一起,演奏著銀色圓潤的打擊樂。
Strato並沒有多少閒心享受這曲子就是了。好冷。他將自己的身體捲成一團,等待著這場雨快點過去,偶爾穿過林中的風比平日要更為冷酷,他開始想象眼前有一團火,將自己照得溫暖。若是真有就好了,他想著,合上了自己的雙眼。冰冷的溫度令他想起在幼年時的夜晚,他和姐姐走在貧民窟的街上,僅因為母親有“貴客”上門,就不能待在家裡。
盔甲內部已經灌滿了雨水,視線也早已被林間的霧氣模糊。Strato只感到自己的知覺越發被冰冷的雨水遮蔽了——這時,天上有什麼緩緩降了下來。
溫暖又柔軟的某樣東西覆蓋在自己的身軀上,有個人影走過來了——那人手上拿的東西好像要把所有寒冷的東西都驅散了。對方的臉龐在雨水中模糊,Strato明白過來那人大概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猛地抱住那人,緊接著,現實的溫度將他帶了回來。
他睜開眼,世界在他面前展開,以往所見的人物、動物還有建築全部化作了風景,成了令人漫不經心的過眼煙雲,時間靜止,瞬間凝固,耳旁的聲音嘈噪雜亂的同時又靜謐異常,所有的事物的色彩都退讓了,好像世上只有眼前這純白的少年存在。
毛毯滑落了。
對方受了驚嚇,想從自己的懷抱中抽出身來,Strato沒意識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只想下意識地抱得更緊。等白色的少年終於從自己懷裡竄出來時,少年跌坐在在了地上。
他又要逃跑了。
“請等一下!請等一下!”Strato抓住對方的衣襬,輕紗從自己的指間滑過,少年已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似乎正要打算逃走,Strato連忙抓住對方的手腕,卻一不小心使對方再度跌倒了,連帶著自己也一同跌落到了地上。他費了些力氣,才從地上爬起來,隨後意識到自己正趴在對方身上,便連忙說著抱歉站起身來了。對方似乎是嚇到了,一時間沒再離開,Strato僅僅握著他的手說道:“謝謝你!如果沒有你幫忙,我想我一定已經餓死了,我不知道該怎樣才能感謝你!”
“我……”
“謝謝你……但是已經足夠了,接下來就由我自己走出來吧……嗯?”Strato抬起頭來,這才意識到對方的外貌與自己過去所見的所有人都不同。
說是光輝般的容貌不太合適,但確實是精緻清秀的臉,與其用耀眼來形容,不如說是像月亮一般靜謐;他白皙的皮膚上看不出日曬的痕跡,雪一般的頭髮伏帖在後頸上,是讓人覺得中性的髮型;除此之外,從兩側的頭髮中露出來的,是尖尖的耳朵。
是十分令人印象深刻的容貌。
“請問,您是傳說中的妖精嗎?”Strato問道,對方似乎又受了驚嚇,又要離開了,Strato連忙向對方表示自己並非帶有敵意的,“等一下……我只是……”
他恍惚間想起來自己曾聽他姐姐說過,要道歉就要好好地下跪,於是便跪坐下來,向那位妖精磕了一個頭:“對不起,讓您受驚了……!我叫Strato,應該,大概,或許是想要離開森林的勇者!謝謝你從我迷路起就一直照顧我!請問您該怎麼稱呼……?”
半晌,妖精才回過神,一雙銀灰色的眼睛盯著Strato看,視線——比刀更利,比矢更快,好像火炮一樣,在我們的勇者心口炸開了一個龐然大洞。只有Strato明白,那一定是命中註定的相遇。
“Amber。”
琥珀,Strato思索著這個名字,眼前的妖精確實像這個名字一般——是個澄澈的好心人。他又默念了這個名字幾遍,好將這個名字完全刻在腦海裡面。
而後這位在森林中冒險了很長時間的勇者,便失去了意識。
----2246字----
一
她一直在,但是偶尔才会被想起来。
随着阿伦德尔冒险的展开,她被想起来的次数也渐渐减少。
实际上现在的她也不常被需要,因为她是阿伦德尔母亲临终前才送给年幼诗人的礼物,不熟悉又不能丢弃,因此身份有点尴尬。
“她只能吹出七个音符,这点上跟别的诗人用的不一样,所以也被说过不堪大用。不过好在她比较小,可以随身携带。”跟奥列格和Suzette讨论起吹奏笛子的时候,阿伦德尔把她从背包里拿出来。因为讲到了自己的乐器,所以诗人变得比平常更活跃了一点。
“我还以为阿伦更喜欢弹曼陀林呢。”注意到阿伦德尔一直用女性代词指代排笛,奥列格在座椅上晃起双腿。他的脚悬空,有点怪怪的奥兰吉放在膝盖上。奥兰吉是他亲手制作的乐器,要说喜爱至于珍重也不为过,但平常称呼也是“奥兰吉呀奥兰吉”或者干脆用指代无生命物体用的“它”,跟阿伦德尔怀着奇妙语气的称呼有差很多。
“你这样区别对待,曼陀林会吃醋哦!”晃着腿,还不忘补上一句,“我听说有的诗人会把乐器当成情人……”
“欸?会吃醋吗?”
诗人听了前半句,露出一个有点惊讶的笑,听见后半句的时候笑容变得有点无奈:“请,请别这样说,感觉好变态。”
“确实很变态。”Suzette不冷不热地插嘴道。即使并不知道她说的是谁意指的又是谁,阿伦和奥列格也知道继续这种话题可能不太对,毕竟一开始是奥列格在教Suzette吹笛子,而阿伦德尔只是照料完中毒昏迷的蓝,轮班之后碰巧路过,莫名其妙地加入了话题而已。他跟队友稍微聊了两句,现在就要独自离开继续影舞者的修行。
半精灵诗人把排笛塞回背包。
他跟平常一样朝无名之城的某个方向走,走的不用很快,因为时间不太赶,他习惯提早出发提早到达。不过相应的脚步要轻,因为等着的人习惯安静。他要去找躲在无名之城里的一位影舞者学习潜行,和其他更多的东西。这个人的身份成谜,似乎不属于任何队伍,也不喜欢提到任何队伍。他看起来不是临阵脱逃的冒险者,但是事实上他不传送到别的时间,不参加任何活动,更不在人前露面。他只是莫名其妙地出现,莫名其妙地把阿伦德尔抓住,莫名其妙地跟他交流成为影舞者之后的思想感情罢了。
无名之城缺乏生命力的房屋雕塑从身侧闪过。
就如同他第一次使用这种追踪的步法时,阿伦德尔在角落里屏住呼吸,放任自己接纳空气,消失在随便一块影子里,一边在阴影里潜行一边思索着“稍微有点变态”这件事情。
他的排笛是母亲的遗物,拥有纪念意义毋庸置疑,他留着她是纪念母亲。虽然仅仅过了几年而已他就忘了临走前的样子,虽然连母亲坚持一辈子的女神信仰到他这里都不太被想起来,不过他还记得母亲圆润的嗓音,不论是说话还是背诵诗歌的时候都非常悦耳。
但说实在的,撇开纪念母亲这个理由,更深层还有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害羞的原因:排笛在家乡的诗歌是精灵的象征。
阿伦德尔是半精灵。
到达猎人小屋,等着的人没说话以表示对此番步法的赞许,室内空气安详地缓慢流动,阿伦德尔滑落在角落,用左手食指中指第二个关节敲敲墙壁。
“你见过精灵吗?”
在遗都的时候阿伦德尔就见过精灵,在那片圣木支配的森林里,阿伦德尔则见到了更多。美丽高贵纯洁强大平和圣洁,那些显得浅薄而夸张的赞美词都可以给精灵安上去。
按照礼貌应该要回话的人没说话,阿伦德尔复问一次。
“你见过精灵吗?”
二
眼前一片漆黑,阿伦德尔揉揉眼睛,才适应了漆黑的环境。成为影舞者之后的训练让他能够在黑暗里视物,现在派上了用场,他把有点失去平衡的蓝扶了一扶。这位巡林客在树梢上游走时都没有失去平衡,在黑暗里反倒像是退化了。阿伦德尔这么做完才意识到不对,蓝在昏迷后某一天突然从床上爬起来,也不戴面具,就笑着跟队员们打了个招呼,然后自我介绍说是个梦妖,在真正的蓝沉睡的一段时间里借用他的身体。现在在使用蓝的身体说话行走动作的都是一个陌生的梦妖罢了,阿伦德尔后退一步环顾四周,不再说话也不再动,静静地等待小队成员都摆脱传送带来的眩晕感。
四周如同诗歌里的地狱般,还传来悉悉索索熟悉而不详的声音伴随不知名的鸟叫。
原本就是一片漆黑,漆黑里又有更黑的阴影,像是蛰伏的邪恶生物,不过好在那些影子不动,仿佛死物。又因为事先队长保证过这次不会有什么树木植物,所以他忍住心里暗自涌上的不安,开始仔细凝视黑暗里更黑的地方。那些更黑的东西,下方呈现圆柱形,上方有许多分支,就像……就像树枝一样,枝枝杈杈伸向高处,上面好像还有类似树叶东西,随着微风摇摇晃晃,声音听起来跟树林里一模一样……
所以这不就是树林吗?
阿伦德尔感觉自己心理压力肉眼可见的增加了。
大概几分钟之前,传送之前,奥列格很有活力地朝队友们挥手喊话:
“这是我们要去的第三个世界,有没有觉得超激动啊?能传送突破这么多世界的人很少哦!喂喂你们怎么不那么激动啊?”
在休息到一半的时候被通知下一个传送就要开始,瓦尔哈拉的队员们都没有队长那么有活力。而且蓝还因为在圣木之林里的冒险而身体状况不甚乐观,要不是被明确告知“一定要出发”,他们说不定会想办法躲在无名之城里消极怠工。
“我说你们啊……”看见队员们迟迟疑疑的样子,奥列格·尤里·谢尔盖,这名担任队长很久的侏儒用与外表不符的大人姿态叹了口气,挨个摸了摸队员的头。“不要闹别扭不要闹别扭,我们可是拯救世界的冒险者小队瓦尔哈拉啊!而且这次不会有什么植物的!”
于是如此这般的被骗到这个世界来了。
“队长,我觉得我们似乎被传送到一个松林里了……”发现队伍里只有自己能看清周围,阿伦德尔突然有种奇妙的欣喜,但传送到树林里给他带来一种被背叛的感觉,他加重了语气,有点冷漠地去念“松林”这个词,然后理所当然地听见队友们抽气,然后又接了一刀:“我们周围全是松树。”
写的完全不行,有空的话会改一改的……
“你最近会和龙字犯冲。”灰发的女孩压低了嗓音,她的身边散落着竹片、刻着某种符号的小石子以及动物的内脏。她炉灰色的眼睛在兜帽下闪闪发亮,但从窗间透出来的阳光大大削弱了可能存在的神秘感。
“你说的是牢笼的笼吗?我想这大概不需要你的占卜结果提醒我了。”陆仁挫败的翻过书页,朝着专门冲到他房间里来的诗人嘟囔道,“你要不找点别的、更有意义的事情来干。”
“我觉得挺有意义的。”停顿了十多秒之后,诗人宣布,“对我来说是这样。”
“而对我来说,你再稍微多练习一下准头比较好。”佣兵委婉的说道,“我可不希望——”
始
这是他们今生所见最美丽的生物。
它银白色的护甲在曼妙的白光下闪烁着缥缈的色泽,这种色彩无一处与铁灰的金属相似,而是像极了水晶与蛋白石的伴生体,或是极薄的白欧泊浓缩了光中所有的色彩。它展开几近透明的膜翼,边缘不甚分明存在感却极其强烈。
它,或者应该称为祂,有着接近人类认知边缘的美丽。祂的背脊上延展着诸多棘刺,进一步轻盈的放大了祂的体型:这些棘刺从覆盖着盾牌般相互交错的鳞片的颈项开始,坚韧而曼妙的延伸至布满细鳞的尾部。祂身上的某些部分似乎点缀着翠绿、浅蓝与暗紫,但只需再多一瞥就能发现这些只是鳞片下流动的幻象。
这位美丽的生物发出了一声长吟,只是稍微震动了薄翼就从众人的头顶滑过,瞬间就消失在远方的白光之中了。
“你们看清楚了吗?”有人低声询问,显然指的不是此刻所见远山环抱中的那座城市。在询问结束之前,他们便犹疑的摇头。祂几乎是如此的瑰丽,让人不得不承认这些一定是某种奇妙的幻象。
“龙。”德鲁伊带着敬畏说道,其他人低声附和着。
诗人举起带着厚重手套的左手,示意漆黑的鸦类前去探查。她仍旧处在某种震惊中,至今一言不发。沉默者们处于田野之上,远处点缀着几处农舍,但都处在连一点儿细节都无法确认的距离上。薄薄的残雪夹在田间倒伏的秸秆中,暗黄绿色与白色斑驳相杂,不禁使习惯了沙漠气候的遗都众人有些瑟缩。
“我觉得它从来没给我们带来过什么惊喜。”盗贼瞪了一眼诗人托在掌心的小物件,“如果它哪天指引我们去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我才会感到惊奇。”
“那多半会是惊吓。”陆仁竖了竖领子,羡慕的看了眼萨米尔似乎很暖和的长发。德鲁伊会意的指了指佣兵束发的发圈,陆仁摇了摇头,躲得远了一些。
在原地徘徊一阵之后,广袤冬野上的几个小黑点朝着城市的方向移动了起来。他们静默的埋头前行,远方的城市似乎无论经历多久的行进都并未接近一点。夜鸦倒是已经返回,在他们的头顶用尽量轻柔的音调鸣叫着,以8字型的轨迹飞行着。
“原来你在无名之城的时候整天在外面就干这个。”佣兵抬头看着鸦类反复划出的形状,“我还以为你转性了。”
“这话什么意思?”
“因为原本你总是很少出门。没必要的时候从来不出门。”陆仁看的眼晕。
“所以你认为我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应当算是个愿外出的人?”
“你原来不是吗?”
“我是个诗人,陆。”斯林特尔伸出手,让夜鸦暂时停在自己的小臂上,“就算你厌恶杀戮,也会习惯把利刃送进人的咽喉。让我再提醒你一遍,训练夜鸦所外出的时间也算是‘有必要的’。前方城市没有夜鸦可以分辨的异常状况。”
就算是已经适应了这种如同疯狂奔跑的鹿群一般跳跃的话题转换,佣兵还是把眉头拧的像一个酢浆草结。
“如果没有别的提议的话,我们还是以原定方向前进好了。”陆仁下意识的摸了摸眉间,“……我怎么觉得最近可供我们选择的事情越来越少了。”
干枯的草叶在他们的道路上沙沙作响。
一
精灵诗人正怀抱着他的七弦琴,在孩子们的环绕下用较为简明易懂的构成吟唱着一首英雄长诗。他浅色的头发就像是光一样流淌着,这不是斯林特尔第一次见到精灵血统的吟游诗人,但还是不得不承认精灵种族本身对于这种职业天生的适应性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让人忽视故事本身。精灵诗人技艺娴熟的拨动琴弦,滑出个装饰语句的长音。
“什么?他在唱什么?”陆仁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浸在可能见到龙的欣喜之中,此刻他的耳朵就像是个捕捉龙的网兜,把其他都滤了过去。
“他说附近城市里本有位与人类和平相处的美丽银龙,某时邪恶的龙类闯入这个国度,不仅觊觎银龙公主所有的宝石,更对城中的居民发起了进攻。于是银龙公主挺身而出,最终与恶龙两败俱伤,她也不得不陷入沉睡。”诗人听了好一会儿,重心不断的摇晃着。
“银龙?”
“你除了龙之外什么都没听见吗?”
“两条龙打架。”
诗人简直想要揪住他的耳朵看一下,里面是不是装了个只能收集龙字的筛子。她快速的把重心又从左腿换到了右腿,发出沉重的叹息。围在精灵诗人周围的孩子们小声的互相交流着,但大有靠嗓门取胜的倾向,德鲁伊掏出几颗色彩鲜艳的糖果,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神情把诱饵递到孩子们面前。
见萨米尔开始行动,斯林特尔估摸着自己也该做点份内的事情。她朝着精灵诗人深深的鞠上一躬,若是还带着以前那种装饰着长丝羽的头饰,羽毛的尖端肯定已经拂到了地面。
“感谢您吟唱的诗歌令我们瞥见了此地艺术的繁华。”她轻声细语的说道,“德莫拉的斯林特尔向您致意。”
“伊斯涅尔·阿斯玛塔夏。”精灵诗人停下长诗的尾声,致以同等的回礼。眼看着某种和大风暴一样绵长的对话即将开始,陆仁抢先一步插嘴道:“我们想请你……您喝一杯,以表对您带来故事的感激之情。”
斯林特尔仿佛被从一个既定的程序里强行拖了出来,茫然的眨着眼睛。克鲁鲁陪着德鲁伊留在远处同孩子们闲聊,只是转过脸去免得吓到这些幼小的心灵;陆仁和里德陪着斯林特尔把精灵诗人拐进酒馆谈天。
“能烦劳您再唱些长诗吗?关于银龙与恶龙的。”里德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观察四周,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成型的习惯。陆仁板着脸拒绝所有含有酒精的饮料,同时避免自己的目光不小心落在在客人间穿行的侍女身上。
“关于银龙和恶龙的故事,就是你们之前听过的那段了。一只恶龙盯上了银龙的宝藏和这里的子民,最后败于银龙之手——一个传统的故事。”
斯林特尔似乎非常顺理成章的融化进酒馆的氛围里了,她举起酒杯,眨了眨眼,“那可真是遗憾……传统的故事成千上万,而拥有故事中传统而正直品格的人类却寥寥无几,总不会发生某种小概率事件,让一切恰到好处的正义又乏味吧?”
“这正是银龙故事有趣的地方——真实的故事并没有广为流传。”精灵诗人微笑起来,“你们之前也听到了吧?这个故事有着诸多,可以说完全不同的版本。有的版本里没有恶龙,取而代之的是邪恶的法师,有的故事里连一个像样的反角都不存在,只有银龙本身是唯一的。”
“会有人知道真实的样子的。”斯林特尔彬彬有礼的程序消失了,既然被打断了那一套诗人间的交流就没有再重新开始的理由,“所有故事的源头,一切传说的见证者——若是没有见证者的存在,那故事从一开始就从未存在过当然,若听者年少,则讲述童话故事,若听众喜好闲言碎语,那便讲述儿女情长——不过既然这些故事都来自同一事实,那就一定会有细微的交集点暗示真实。”
“然而……当所有的见证者都已逝去,人们又如何判断一个故事是否来源于真实?如此一来,唯一的真实,恐怕便是那位银龙公主了。”精灵诗人目光闪亮,以一种从容不迫的姿态喝干了杯中的残酒。
“啊呀,当所有见证者都已经消逝……那故事便只是个故事了。若这城中的居民皆是银龙的子民,那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个故事永穿不绝的尾声嘛。敢问您耗费了多少岁月,在此处游荡?”
“如你所见我是一名来自故乡的行者,来到这个国家已五年有余。我想寻找的……大概就是你口中的尾声吧。”
“花费了五年的时间,您找到的难道还是这个传统的故事吗?”女孩儿有点融化似的沉进了椅子里,“按这唯一的真实所说,说不定这一切全部都是公主自导自演,为实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标所作的努力呢。”
“或许真是如此也未可知。”精灵诗人拨动了琴弦,发出了一小段弦音,“人们说她因重伤而沉睡,人们说她为了王国而深眠,还有人说造成这一切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诅咒。”
“传说只有两个共通点:银龙沉睡,而某时她将苏醒。”
“比如真爱降临?”斯林特尔忍不住轻笑出声,“都说追求真相的诗人不是个好诗人,您又是为何非探求这尾声不可呢?”
“我只想看见一个故事,拥有真正的结局。”在暗淡的光线下,精巧的玻璃制品在精灵诗人的指间几乎不可见,唯有深色的酒液在虚空中漂流不休。
“通常来说,一般是为了戏剧效果和更多的听众罢?虽然听上去很有趣,但如您所见,大部分故事在被世界遗忘之前是不会完整的,您也将会成为这个故事尾声的一部分——唯一能够亲自见证故事完整的刹那,大概只有一个名为“自己”的故事吧。”
周围骤然沉默下来,也可能是一切的错觉。很快,酒馆里划拳、呼喝,酒杯与桌面撞击的声音又再次混杂了起来,两名诗人不约而同的喝了一口酒。
“您为什么会选择龙的故事来见证呢?毕竟,这世界上的故事是那样的多。”
“人们都曾听闻,在大陆之北,有国廉兰。”精灵诗人没有正面回答,“这里许久之前曾被巨龙统治。在此之前,原统治者年迈老去,他认为自己的子嗣无力担起一国之任。于是他前往地之南、海之北——龙的故乡赫尔辛德,从那里请来美丽的银龙伊莱恩,接管这个国家。”
“龙的治理持续了百年。银龙的臣子成为了龙的代言人,他们自称‘龙公’,龙公的统治一代一代的延续,直至今日。”
“但人们传说,龙依旧爱着这个国家。只要这里需要,她就会再度苏醒。”
二
她是被一种巨大的爆炸声惊醒的。诗人的床上铺着稿纸,蘸饱了墨水的笔在纸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曲折墨线,斯林特尔这才发现沉重的鸦类蹲在她的脑袋上,已经把她灰色的头发啄 得筑成了新的巢窝。
“怎么了?”她发现房间里亮得如同血红的黄昏,窗外一片尖厉的嘈杂,混着女人的哭喊和歇斯底里。但些都盖不过那种巨型篝火所发出的噼啪声、木材断裂声,以及灼热空气的嗡鸣。
没有人回答,但事实已经非常明显。诗人在混乱中把挂在颈上的眼镜戴上,窗外的火光忽然暗了一下——
“陆!”女孩儿被绊倒了,跪在窗前。
佣兵从窗口一跃而下,刀鞘被随意的丢弃在街上。他屏气凝神,出刀切断阻碍他冲进火场的所有。他身体扭转,刀如同手臂的延伸般,连火焰都被斩得一滞。再没有多耽搁,佣兵踏入废墟的火场之中。
他感到舌尖的水分在飞速的蒸发。屋内的结构几乎都在火焰中融化,空气猛烈的流动发出一种狂怒的呼啸,几乎掩盖了屋外女人尖利的哀鸣与人类的嘈杂。佣兵背部发力,躲开了掉落下来的支撑物。火焰烤的他有些发晕,陆仁不得不停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没什么氧气剩下了,灼热的空气和烟尘充斥了他的肺部,那些是火焰的呼吸——现在也是他的呼吸了。火焰本身的声音被他飞速的过滤了,紧接着是木材里水分被灼烤的劈啪声,应力扭曲的声音,外界传来的人类声音也减弱到可以忽略的地步。佣兵感觉自己正在向着天空燃烧着,手中的长刀成为了热能蓬发的出口。
然后他听到了。细弱的、人类的哭喊,夹杂着烟尘中的咳呛。在这种被明亮围绕的情况下,他本不该有影子的。而他的影子在四周、在所有的地方升腾、明亮、飘摇、燃烧,他们伸出双手,指向这栋融化中的建筑里唯一的人类。
陆仁几乎是下意识的斩开了他与那个人类之间的阻碍。楼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连着一名幼童跌了下来。当陆仁把哭泣着的孩子用力固在怀里的时候,他感觉到四周难耐的炽热又一次向着他倾倒、挤压了过来。一阵垮塌的声音刺破了他对杂音的过滤,仿佛即将崩溃的房屋先行压在他的意识之中。佣兵的影子沉默的摇摆着、跳动着、扭曲着。
一切都是那么热。他死死的握着长刀。
紧接着温度没有那样的急迫了。火焰被银光照亮,与幻觉中无二的悠长龙吟撕扯着佣兵的耳膜。银色长发的女性朝着他伸出手,几乎也如同银色的超自然火焰——陆仁一只手把孩子揽在怀里,又将长刀横在身前,护着怀里的人类。
银龙伊莱恩。
佣兵把孩子推给了她,这才发觉自己的呼吸没那么沉重了。伊莱恩把孩子抱了起来,任由他把脸埋在自己的肩上低声抽泣。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身处即将坍塌的火场之中,但四周的一切安静的缓慢下来,甚至有一种错了位的闲适。
“走吧。”银龙的话语几乎让火焰都退却了。佣兵至今还有种做梦般的违和感,他随着银龙一起走出火场,就像是离开了个接近尾声的宴会。
“是伊莱恩大人!”有人大喊了一声,借着火光她脸上的小片雀斑分外显眼,紧接着一片喃喃念诵着伊莱恩的声音响起,人群骚动起来。
伊莱恩抬了抬手,人们的声音一下子就消失了。房屋的结构最后还是倒塌了,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我的臣民们啊。我只是偶然途经此地而已。”她把孩子交还给母亲,“我为其他事情而来,无意在此久留。现在还是以火场为重,控制火势为先。”
佣兵默默的捡回了刀鞘,把它重新佩上。等到人们的注意都转移了差不多之后,他朝着银龙别扭的行了个礼。
“多谢您出手相救。”陆仁不小心咬了一下舌头,“嗯……那……”
“不必。”伊莱恩稍稍回礼,“勇敢的冒险者,感谢你救下我的子民。”
沉默着们围绕在陆仁身边,见他没有什么,也没有什么言语。
“我现在正在返回的路途中,之前在边境巡游,因为我感到这国家已经扭曲——”银龙的声音稍稍压低了一点,但还是引起围绕着的众人低声惊呼。
“扭曲?伊莱恩大人,您是因为这扭曲而醒来的吗?”雀斑激动的左顾右盼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和传说中的银龙大人搭上了话,“这扭曲的源头是什么?”
“我进行巡游之旅便是因为调查这扭曲的源头。”伊莱恩微微颔首,算是承认了雀斑前半句话,“这一切的源头是现任的龙公杜塞伊,他已经走上了邪道,必须将其驱逐。”
人群一阵哗然。银龙说完了这一番话,在月色和淡淡的火光之下腾空而起,以一种游刃有余的姿态向着城市的西面走去。克鲁鲁是追出来的冒险者们中衣衫最为整齐的,他取出弦月,只见它毫无意外的指着城市的西面。
“还是没什么惊喜。要你何用。”盗贼对着弦月嘀咕了一句,与其他人交换了眼神,在阴影与黑暗之中隐去了身形,远远的缀在银龙身后。
陆仁这才开始咳嗽了起来,似乎之前吸入的所有烟尘在同一刻开始朝他索命。他在咳嗽的间隙大略的描述了一番刚才发生的事情,被萨米尔重重的拍了一巴掌。
“你说你是傻呢,还是笨呢,还是蠢呢?”斯林特尔用小刀削去了佣兵被烤的蜷曲起来的发尾,揪得他疼得呲牙咧嘴。
三
“怎么说?”萨米尔整理了一下衣服。
“银龙落在了西边,那是居民区之类的地方。”盗贼低声说道,“然后我就失去了她的踪迹……遇上了一群张贴指责龙公的檄文的年轻人。”
“银龙去那儿干嘛?”诗人同样也压低着声音,“都是一伙的?”
德鲁伊发出嘶的一声。在周围都气氛热烈的讨论银龙归来的时候讨论关于她的阴谋论确实让人感觉有些奇怪。里德又一次取出弦月修正前进的方向,天亮之后弦月就开始指着城市西北的方向,让他们决定再前去探查一次。
顺着弦月所指,一行人一路走到城市的边缘也不见方向改变。
“你们好,冒险者们。”精灵诗人拨了拨他的七弦琴,友好的微笑道。
“您好,阿斯玛塔夏先生。”斯林特尔微微鞠了个躬,其他人也点头致意,“您是在此处……?”
“只是在这一带的街上弹唱,以赚取旅费而已。”七弦琴轻柔的嗡鸣了一声,“听说昨夜银龙出现在了城市里,你们听说了吗?可惜我当时并不在场。”
“您若是指银发银眼的女子,我们昨夜确实与之偶遇。”
“唔……她与传说相似么?”
“该说是名气质典雅高贵的女性,我们接触时间很短,无法得知更多的细节。”
“如此……我还听说,银龙已经离开此处,去往帕兰恩参加银龙祭。”
冒险者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银龙祭?”
“你们不知道吗?像你们这样的旅行者,在这种时候来这里,大多是为了参加这个祭典。”精灵诗人的目光从旅者们茫然的脸上扫了过去,“大约在一周后,诸多手工艺人会带着以银龙伊莱恩为主题创作的作品聚集在帕兰恩,龙公将对这些作品进行评审,将最优美的一件递交至龙沉睡的地方,其他的则作为装饰王宫的艺术品。”
“那这岂不是……”陆仁愕然,被几乎要猜到他想说什么的诗人一肘捅得说不出话来。
“从此处出发前往帕兰恩大约要多久?”诗人飞速的引开话题。
“大约要三五天。"阿斯玛塔夏似乎是料到了他们的问题,“若是你们打算前去,我正巧有认识的商队也将出发前往,你们可以同行。”
“有劳了。”斯林特尔咳嗽了一声,又踩住了陆仁的脚。
---
“那时候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佣兵悄声叹了口气。他们现在已经与阿斯玛塔夏介绍的商队会合,正在前往帕兰恩的路上。
“因为……嘴里吐不出象牙。”诗人的声音小到可以从针眼里穿过,她在一片巴掌大的纸上用看着比她声音更小的字整理着关于银龙祭的备忘录,饶是陆仁五感敏锐,也是没听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
在他们身后,身上遍布着鳞片的马匹打了个响鼻,把陆仁接下来的问话打了回去。反正他对此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们有什么看法?”诗人默默念诵着小纸片上整理的文字,在篝火的暗光下那简直就是无法辨认的一团团墨渍。
“什么什么看法?大型痴汉会?”
佣兵就算是不转头去看也能猜想到女孩儿脸上的神情。他抬起头,正撞上里德笑的再也忍不住即将崩溃的表情。
“挺有商业头脑的。”里德花了半分钟平复心情,“这个大型……痴汉会,挺能促进经济发展的。”说完他笑得后仰着倒了下去,一下子就离开了篝火的照明范围。佣兵痛恨此刻自己的听力灵敏的就像是树顶上最细嫩的枝条,盗贼失去控制的闷笑一点不落的塞进了他的耳朵。
“我说龙公。”诗人一扬手,把写完的备忘录丢进了火里,“据商人们所说,龙公是个中规中矩,相当平庸的执政者。”
“有银龙坐镇,执政者也不需要太有能力。”佣兵耸了耸肩,把刚刚从他耳边飞过的虫子抓住了丢进火里,听得啪的一声爆响,
“一个平庸的执政者会成为扭曲的源头吗?”
“要不就是他作为傀儡被人操控,要不就是中规中矩就是他所展现出来的假象。”
诗人用一根长树枝捅了捅篝火:“要不就是银龙……”
“有人。”佣兵和盗贼同时低语,里德一直没有起身,此刻更是借着黑暗移动,前去唤醒克鲁鲁和萨米尔。陆仁接过诗人手里的长树枝拨弄着篝火。德鲁伊睡眼惺忪的走出临时帐篷,与盗贼一同朝着响动来源走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搭伴去感受自然的召唤呢。”诗人看着篝火。
“知道的以为他们要搭伴去解决生理问题?”陆仁犹如神助的接下话头。
“敌袭!”
陆仁手中的长树枝一挑,将篝火挑的如同爆发般散开。整个营地瞬间变得异常明亮,陆仁手中的长树枝犹如刀剑一般——那确实是他的长刀,刀身上炽烈燃烧着如魂魄般的火光!
四
现场弥漫着悲苦。遮盖在混乱与斗殴上的是一股陈年美酒特有的香气,冒险者们各自拾掇着,气氛沉默又肃穆,可以配得上颤抖的小提琴和低沉叙事的男中音。在夜色中,盗贼本身的存在是难以辨认的,而佣兵只是坐在一边,抱着他的长刀一遍遍的擦拭。浅色头发的德鲁伊抛接着什么东西,只见得暗沉的银色上上下下。
诗人又回收了枝短箭,花了五分钟把小弩重新背上而不至于磕碰到自己的琴。克鲁鲁不知身在何方,在吉泽尔已经不在的时刻,队伍里只剩下了一个孤零零的法师。商队的人在不远处清点损失,而沉默者本身的损失几乎是无法被清点的。
“所以现在怎么说?”里德低声咕哝了一句,恰好能被在场的所有人听见。
“收拾遗体,然后继续守夜和休息。”陆仁道,“如果谁有更好的建议现在就提出来。”
德鲁伊一把接住了那个反着银光的小玩意儿,举高双手表示自己无意发表任何意见。现今唯一的法师犹如死魂灵般阴沉的从树木的投影中现出身形,与盗贼耳语两句,比树叶下落的声音还要低微。
这儿弥漫着一种古怪的宁静。
原本诗人是不掺和这种事情的,没有武力值的女孩儿从来不守夜,但还是抵不过她是个夜猫子的事实。
黑乎乎的堆积在地面上的东西看不出什么轮廓,女孩儿干净白暂的双手抓住短箭,找地方把上面的污秽擦去。她脚下踩着一个奇怪的东西:看上去像是人,却缺失了很多部分,沾满了泥土和燃烧过后的黑色碎屑。女孩儿从残缺不全的眼窝里拔出又一枝短箭,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楚是平静还是愤怒。
“你看上去到是更加习惯这种事情了。”佣兵的刀上微微亮了一下,把什么东西灼烧蒸发了: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味。
“下次想明白了自己想说什么再和我说话。”灰发女孩儿直起身子,用从尸体上割下来的一片衣物把回收来的完整箭枝擦了个干净。
“咳。”陆仁重新把刀佩好,“斯——”
诗人的眼神忽然凶暴起来,简直能吓退一队狮鹫,“我说我瞄准的是膝盖,但他们的眼珠子都有种神秘的吸引力,你信吗?对时间与空间之外的异形起誓,吉泽尔·斯普林真的是——生病留在了无名之城,而不是被我缝进了练准头的靶子里或者是别的什么。”
“——林特尔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开这种玩笑了。”陆仁又急又快的把整句话倒了出来,犹如从来没有被打断过。若是放在往常,诗人无疑会就陆仁居然会开玩笑这点鼓掌。
“我觉得她对自己太过严苛了。”萨米尔俯下身子与陆仁耳语道,“没有人员损失,财物的损失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虽然的确是可惜了那桶好酒。”
陆仁深以为然,却只是不计可否的晃动了一下脑袋。
待到斯林特尔不那么像一条愤怒的毒蛇嘶嘶作响的时候,萨米尔看起来已经从商队那里得到了所有他想知道的事情:她错过了全部。
接下来几天的路途都几近平安无事,而诗人越发的生自己的气。为此,她火烧、牙咬、水淹、弯折和捶打那枚徽记,好似一切悲剧都是它造成的。
五
商队和冒险者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正值将夜未夜之时。集市上熙熙攘攘,充满了人、货摊与某种不知名的动物拉的车。显然是因为筹备中的银龙祭,到处都有打扫和修缮的痕迹。收取了报酬之后,沉默者们与商队告别,然后就不得不呆立在一块块相互连接重叠的浅色篷布下,被来来去去的人流推挤。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被往来的人吓到之后,一行人找了个人看上去相对较少的甜汤铺子,坐下来享受难得的悠闲。
“不如就休息那么一晚上吧,不急着去调查碎片的事情。”陆仁皱着眉盯着每人一份的招牌甜汤,用勺子大力的搅着,“就当放个假。”
萨米尔赞同的哼了声,用勺子捞起汤里的圆团子;这黑乎乎的东西刚一离开汤就开始尖细的叫喊起来,同时生出五条纤长的腿儿,顺着勺柄向上爬。
“WEEEEEEEEEEEEEE——”
“恶。”里德看着德鲁伊甩掉那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东西,把一勺子甜汤又倒回碗里,“也好,趁上这次银龙祭,大家放松一下也不错。”
“老板,我的汤里面有点东西,请……给我换一下。”德鲁伊异常自然的举起手。
"我没想到我们会现在到达,如果更早或是更晚,那就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陆仁用勺子虐待着食物,“还有别的选项吗?”
诗人捏住了从汤里逃出来的东西,塞进口中嚼了下,表情像是刚刚被告知咬了一口的派已经精准的过期了三百二十年。里德把勺子举起又重复了遍放下去的动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是什么东西???”
德鲁伊开始和店主争辩有关于一个活动着的尖叫虫子是否能被成为“特色餐点”,却被“WEEEEEEEEEEEE——”的尖叫打扰到记不住这个什么什么蟹的全称,而店主拒绝对此作出妥协。
陆仁把汤推得更远了。
“好吧,那我们放假……一晚上。”他脸上的表情冷硬到了仿佛在谈论杀人计划的地步,“解散。”
诗人发出了一阵被噎住的可怜声响。她发现克鲁鲁将甜汤全部喝完了。
---
“嘿,斯林特尔。”
诗人抬起头来,她刚才花了大半个小时来凝视杯中的残酒,企图从酒渣中阅读未来。
“你果然在酒馆里。”萨米尔把桌上的空酒杯和杂物扫到一旁,“你在这儿干嘛?我是不是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喝酒,是的。”
“我以为你会……你会……算了。”他无谓的挥了挥手,“当我没说过。”
“你来找我可不会是为了喝酒,有什么事?”诗人把鱼干里杏仁的碎片统统挑出来,在桌上排成整整齐齐的一排,“肯定也不是找我出去逛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什么的。”
“被你看穿了。”德鲁伊把桌上的灯挪得更远了一些,“我还以为逛街是大部分女孩子的天性。”
“很显然,要么我是少部分,要么我不是女性。你选一个吧。”
“那我两个都不选。”德鲁伊冲着端上一壶无酒精饮料的女孩笑了,“你觉得可能是卫队的人伪装成强盗吗?”
“为什么你今天总是问一些自己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诗人无聊的撑着头,用指尖把小鱼干碾成小团的碎肉,“有时间自尽没时间把徽记丢进河里?要么就是脑子太瘦。”
德鲁伊在脑中梳理了一下情报,把关于酒的事情丢进写着“不可触摸”的筐子里。“十几年前这个国家曾经被侵略过,有传言说现在依旧国库亏空,所以抢劫商队……嘁。”他做了个鬼脸,把饮料里的腌果子倒进嘴里。
“哇,我还以为银龙每次都会未卜先知的醒来,从即将到来的危机中拯救她的国家呢。”诗人语调平板,引起周围人愤怒的瞪视,她不得不放低了音量,免得半途被人拖出去暴打一顿,“这次说国家将乱,她便苏醒,上次却打得国库亏空才出手反击?”
“这整个国家的人都……是……银龙的……ch……”德鲁伊越说越小声,不由得四处张望了一下。“没什么。”
“会不会有人冒充银龙?”
“之前也这么问过商队的人,他们说曾经有过,但很快就被拆穿了。毕竟龙和龙的力量本身就非常难于冒充。”
“那……”诗人把浅色的小鱼干在桌上排列着,似乎是想要拼出一个龙形。
“如果有龙冒充的话?不知道,没人知道。”萨米尔很快的接过话,“听说当时的龙公和一部分将领是见过她的,也有各种各样的传说描述了不同场合的银龙,也有不少以此为题的浪漫小说。”
不知道是不是昏暗的灯光带给了德鲁伊错觉,在他说完浪漫小说四个字的时候,斯林特尔看上去更加萎靡了。
“现在的龙公没有见过银龙?”
“没有。经历上一场战争的应该是他的父亲。”
一只全身雪白到几乎为银色的猫跳到了他们之间的桌子上,把脸埋进了诗人精心摆弄了的小鱼干里,原本就似是而非的龙形被猫带刺的舌头扰乱,伴随着细微的咀嚼声。
“上次遇到的那个诗人说故事里唯一真实的存在就是银龙本身。”
“你有什么想法吗?”
“有很多,比如故意到嚣张的栽赃嫁祸,阴谋论和世界的黑暗,但没一个有用的。你呢?”
萨米尔把空空的双手摊在桌上。过了几秒,他站起身。
他看着诗人身边的空酒杯,从今日获得的酬劳里挑出几枚,整整齐齐的摆在桌上。
“那算是我们一起赚的钱,我可没就此欠你什么。”蓬松的猫已经舒舒服服的窝在诗人的膝上,又让她看上去缩小了整整一圈。
六
诗人站在门廊上,手里提着五人份的早餐,皆是写具有当地特色的小食。夜鸦抓着她的肩头,把脑袋埋在翅膀底下。
“那是什么?”陆仁张大了口,仿佛见到了屋顶上的雪变成了芥末味的糖果。他狐疑的四下张望着。
“早饭,所有人的份。”斯林特尔把手上的东西举高,咳嗽了一声。
里德打着哈欠把自己的头发揉的更乱,把陆仁拨到一旁,“你还堵在这里干嘛?听说有早饭吃,那可真是——”他接下来的话变成了嗫嚅。德鲁伊的脸出现在所有人的上方,所以他并没有费心去挪开严严实实堵在门口的两人。
“一夜不见如隔三秋啊,斯林特尔小姐。”萨米尔的声音遥远的传来,他瞪着诗人的头发。
“这是暂时的。”女孩儿在每个人闭不上的口里都塞上一个点缀着果仁的褐色点心,“再过个半天就会恢复原来的样子。”
“所以说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陆仁隔着他的早饭继续发问,“你到底吃了什么还是怎么样?”
诗人严厉的瞪了他一眼,但火红又蓬松的头发削弱了效果,“我以前在书上读到过,凯尔派提神剂,打赌打输了,两滴,副作用据称是‘让脑袋着火’。我以为它只是打个比方。”
在场的所有人提醒自己不要去思考这种药剂和真正的凯尔派有什么内在的联系。
“现在的这种情况也算是打了个比方。”德鲁伊提醒道,他已经吃完了那个小点心,正看着诗人手里剩下的部分。
“克鲁鲁呢?他还活着吗?”
“大概。”里德动了一下脑袋,显然是想到了昨晚上的那道甜汤。陆仁拖着步子走开了,梦游似的吃着他的早饭。盗贼则充满怀疑的打开装着食物的袋子,朝里瞅着:“这里没有那什么什么蟹吧?”
“没有。”诗人飞快的答道,为自己仍站在原地而感到焦虑。那些提神剂有用得过头了。“有巨蜗牛、蝾螈尾、尖叫莴苣和鱼人。”
陆仁闻言将一串烤的金黄的肉类放了回去。
“开玩笑的,都是些正常的食物。”诗人从口袋底部掏出一瓶饮料,“萨米尔你要的那种果子露已经没有了,这是他们的另外一种特色果子露——”她咬字很重的强调了特色二字。
浅绿色的饮料里漂着一些圆形的小浆果,德鲁伊接了过来,没等他看上个一秒,细弱的尖叫就从饮料瓶子里漏了出来。
“——他们说里面的果子看到陌生人的时候会尖叫。很好喝的,我也喝了一杯。”诗人伸手揪掉了塞子,称得上声波武器的尖叫从瓶口内挤出来,重重的打在刚睡醒的众人脸上。“我觉得可能是它一下子见的陌生人有点多了。害羞的默托里尔娜。”
企划书&校服设定&学生人设纸【http://elfartworld.com/works/87071/】
详细的推完本一起写……
其实是懒癌发作
总之随便防爆先
【1】
吉泽尔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严严实实盖着被子:“落到如此地步……实非我愿。”
陆仁脸色严肃,萨米尔背过身去不看她,不一会水倒进杯子里声音传来。
“这代表我们的队伍少了一名没什么卵用的法师……”里德很沉痛。
吉泽尔气若游丝:“你们今后多加油,路上小……”
萨米尔忽得转过身来,啪的把水杯敦到床头桌上:“痛经就老老实实闭嘴躺好!”
吉泽尔赶紧闭上眼一缩脖子不说话了。
“吾真的爬不起来嘛……”过了会她还是不甘心的哼唧一句。
“算了,五个人就五个人,反正以前她也就是个卖萌役。”陆仁拍拍手,“收拾收拾,一小时后出发!”
陆仁熟门熟路的来到奥莉薇的狼舍,在门前站了一会。
“算了吧,我觉得你会被打出来。”里德拨弄着手里德铁丝。
“没事。”陆仁说,“开门吧。”
里德耸耸肩,轻悄悄将门推开一丝缝隙,将细棍别在门口摸索着锁链,不一会:“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我们并没有在一起过!”陆仁严肃的看着他,低声且坚定的说。
“……我是说认识有多久了。”
“很久了吧,从小不就在一起吗?快二十年了吧。”
“那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们说啊!”
“我没有瞒着你们什么啊?”
“有可能是你自己也没察觉的事……”里德嘟囔着。
“那我也不可能知道。”陆仁没觉得什么不对。清脆的开锁声响起,里德轻轻抽掉链条拍拍他的肩。
陆仁在某扇门前蹲下来,里面传来沉重浑浊的呼噜声。
“布鲁诺,布鲁诺。你好点了没?”
萎靡不振的白狼耳朵抖了抖,他伸进手去轻轻拍了拍布鲁诺的头,突然被人从后面勒住脖子摔向地面。
“不是说过别来了吗。”奥莉薇低声怒吼,“我不会再把布鲁诺交给你了!”
陆仁在地上不吭不响的躺了会,慢慢坐起来:“说得好像嫁闺女一样……”
“出去!”奥莉薇不再克制音量。
“我只是来看看自己的狼。”
“已经不是你的狼了。”奥莉薇面若寒霜,“没有骑士会让自己同伴变成这样还三缄其口。”
陆仁紧皱着眉头。
“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认不认错?”奥莉薇说。
“我只是执行了正义……”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那你就不再是骑士了!离开这里!”奥莉薇指着门外怒吼,一手抓住陆仁衣领向门外推去。
“……我是不是骑士不是由你说了算了!!”他忽然从低到高由快到慢的吼出这句话,脖子上青筋虬结,嘶声从奥莉薇手里挣开,“就算你不承认我也依然是个骑士!长剑在我肩上拍过三次,我已经不能回头了!我是,迪奥拉,最后一位!骑士!”
陆仁摔门离去,奥莉薇喘着粗气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大喊起来:“不会有正义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
“也不会有正义纵容邪恶逍遥。”
“肯定会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真是完美又典型的愚蠢的骑士啊!”陆仁转过身,“不过你说对了,肯定会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只要我足够强就好了,你们觉得我不该杀他,无非是他拥有船长的权力,他能办得到的事,我办不到……如果我有足够大的权力,什么都不是问题,不得不纵容邪恶,不正是因为正义的弱小吗。”
“以杀止杀是错误的路,这不是正义,你不要小瞧生命。”奥莉薇扶着门说了最后一句话。
【2】
陆仁没想到自己还真的能见到龙。
他有点失望。
在他想象力,龙这种生物应该是强大、骄傲、酷炫狂霸拽的,而眼前这个龙……这个人,这个女人,十分知性,简直是温良恭俭让的化身。
“别在火灾现场愣着,出来吧。”她伸出手,周围的空气不在灼热呛人,火势突然间变小了
“是伊莱恩!”“伊莱恩大人!”群众们闹哄哄的,冲着变成废墟的火场欢呼起来。
【3】
“我们认识这么久,关系就像兄弟一样。”里德叼着商队队长送他的烟卷。
“是啊。”陆仁说
“我想说我们间的……关系,有些变了。”
“什么?”
“从这场冒险开始就变了。”
“你到底想说啥?”
“从前你会叫我老大,但我们并不是上下级关系,而是兄弟,一种平等的排行。”
这话听着怪怪的。陆仁皱着眉头。
“可现在我们是队伍了,即使没有正式明确的仪式或者说明,但我们的确变成一个队伍了,既然如此,就肯定会有队长吧。”
“你是说你想做这个队伍的头儿吗?”陆仁啼笑皆非。
“来了来了,我就是怕我说了后你会这么想!”里德指着他,“不是这样!正相反,是你在左右这个队伍,不如说这正是你希望的模式,也是你最喜欢的模式。”
“没有这回事,我们永远是兄弟。”陆仁面无表情,他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张破旧的纸,自己模糊,还有浸泡过后小心翼翼晒干的痕迹,“就像当初萨米尔留下的字条一样。”
里德接过来,留信的人写了好几个开头,又划掉了。
“……
“天涯海角[划掉]……在哪都是[划掉]……永远[划掉]
“哎烦死了!!!我们是兄弟!一直是!不准笑我肉麻!!
他沉默了会,将纸条塞回陆仁怀里。
柯尔特与阿达西尔来到研究所时,集合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他们的车不知什么原因半路抛锚,中途又出了些小的意外,两个人在路上折腾了很久,最后好歹是露了脸。
阿达西尔难得地没有在这个过程中破口大骂,他显得心不在焉,不论柯尔特说什么都回复的支支吾吾,并且始终盯着窗外。到了后来柯尔特识趣地闭上了嘴,选了一盘阿达西尔可能会喜欢的CD,当音乐扩散于狭小的车厢内时,阿达西尔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研究所规模很大,但并没有超出柯尔特预期多少,他将自己保持在礼貌与鉴赏的态度间,反倒是之前一脸不情愿的阿达西尔表现了更大的热情。他看起来对全部高精尖的东西都充满了向往,嘴上虽然没说,眼神却止不住地被那些陈列品吸引。
“如果能得到喜欢的礼物就好了。”
柯尔特笑着说。他注意到对方在瞬间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就表现成被围着他转的清洁机器人吸引了注意。
“啊——是你们啊,我还以为不会来了。”
慵懒的声音自上方而来,柯尔特抬头看到站在二楼露台的Vampire和他身后的一名戴眼镜男子。前者正在打一个大大的哈欠。
“如你们所见,这些就是今年研究所的新产品了。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嗯?”
Vampire慢吞吞地下楼,他走到柯尔特身边,和他一同看偷偷用脚踩着扫地机器人,控制对方行动的阿达西尔。
“这里的东西损坏了都要照价赔偿,不过喜欢那个的话你们可以拿走。那孩子是3.2版本,听说相关小组马上就会研制新的型号。”
柯尔特柔声道谢,他想也许他确实需要这样一个帮手。
“声控,好用。举个例子——哦,稍等,我需要看看那孩子的编号,能让你搭档告诉我它身上的编号吗?我猜他不会轻易告诉我。”
“M52,”柯尔特扬起嘴角,“刚才我恰巧看到了。”
Vampire花了几秒钟研究眼前的人类,在超能力者聚集的这座岛屿,他通常很难被普通人激起兴趣。
“我看看……M5、52……是什么来着?”
在怀里摸索着的Vampire小心翼翼,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下咖啡杯的念头。
“Cassiopeia。”
从见面到现在一言未发的男人突然出声,Vampire放弃了寻找,接着喝了一大口咖啡。
“Cassiopeia——过来。”
小巧的机器人突然加大马力,从阿达西尔的魔爪下逃到呼唤者的身边。它顶部的绿色小灯一闪一闪,围着Vampire打转。
“M52号,Cassiopeia为您服务。请问需要我做什么?”
“基本就这样了。啊,差点忘了,”Vampire用手中的咖啡杯示意跟在他身后的男子,“同事,Dark Element。Supernova的搭档,柯尔特•所罗门,没记错吧?”
柯尔特微笑:“您的发音很标准。”
带着眼镜的男子提着笔记本电脑,只是简短地点头。柯尔特从相见之初就发现他在不漏声色地观察着阿达西尔。
与Vampire简短地交谈后,柯尔特搭档被带进了第二层展厅,他们在这里看到了能射出麻醉针的手表、可以进行定位和相互联系的徽章、一把展开可以起到防护作用的老式长柄黑色雨伞、像是口红的手枪、可以在三节棍与狙击枪之间自由切换形态的权杖,顶端的宝石相当于5吨TNT、恩典测量眼镜(带夜视功能)和一只会咬人鼻子的茶杯。
柯尔特注意到Vampire只是漫不经心地走走停停,想到什么介绍什么,Dark Element与阿达西尔分别走在队伍的两侧,看上去谁也不想搭理谁。
“差不多就这些了,或者另一个角度而言,还远不止这些,”Vampire挠挠头,一脸困倦地靠在墙上,“要带他们去看‘那份礼物’吗?我记得很久之前你就说‘下周就可以完成’。”
“当然,我比谁都更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Dark Element趾高气昂,他自顾自地开始带路,Vampire与柯尔特对视一眼后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他们来到一间小很多的房间,里面乱七八糟地散落着各种零件,还有不少电脑都在运转着,但最显眼的还是房子中央空地上罩着银色防尘布的东西。
看起来像是一辆车,柯尔特余光瞥到原本站在后侧的阿达西尔走到了前方,他插着手的口袋鼓起了一大块。
Dark Element快步走向前,他提起防尘罩的一角,用骄傲的目光巡视全部的人,最后大力拉扯下罩子。
那是一辆红色的跑车。降低风阻的流畅造型、向后延伸的匕首形前大灯、宽大的U形进气格栅以及很容易令人联想起某种巨型野兽嘴部的后轮进气口,都无一不高调地宣扬着自己的存在。
柯尔特一边微笑一边鼓掌,他边夸奖着“真了不起”,边走下楼梯,接着很快就发现阿达西尔留在原地。
“阿达西尔?”柯尔特呼唤着搭档,对方眼神躲闪,并不敢与自己直视,“不想下来看看我们的圣诞礼物吗?她可真美,不是吗?”
“那是自然,”接话的却是Dark Element,“虽然她等了很久——当然,这并不是她的错,另外她的主人是否有资格拥有她,对于这点我也持怀疑态度。不过既然是给我分配的任务,我就一定会完成她。”
阿达西尔走上前,没了往日的气势。柯尔特依旧能看出他对她爱不释手,但这份情感中似乎还包含着畏惧。
他绕着跑车走了一圈,用带着手套的手抚摸她。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看上去难过的快要哭了,柯尔特相信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我——嗯……”
“是啊,我明白。好歹她终于属于你了。”
“你什么意思?”
阿达西尔眯着眼睛,柯尔特捕捉到了空气流动的变化。
“感叹一下物是人非?时间无情,人更无——”
Dark Element被阿达西尔拽着领子按在车上,他的眼镜歪在一旁,颈部同时受到压力和若有若无的静电刺激。
一直安静的如同空气的Vampire这个时候点燃了烟,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响声。柯尔特沉默着,阿达西尔从见到Dark Element起就在忍耐,这点他感受的很明确。
阿达西尔终于放开了Dark Element,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Dark Element重新整理领带,很快就离开了,阿达西尔径直进了车。
“见笑了。”柯尔特礼节性地向Vampire点点头,跟着坐进了驾驶座。
“你不想试试?”柯尔特调整座位,问盯着车门发呆的阿达西尔。
阿达西尔干脆利落:“不会。”
“启动车子需要搭档二人认证,”咬着烟的Vampire插进话头,他靠在车门上无精打采,“视网膜认证、指纹认证,你们两个人的。”
“你愣着干什么,不是要同时认证才可以初始化?我一个人做不来,你快……”
阿达西尔止住话头,柯尔特想他明白阿达西尔抗拒领取这辆车的原因了。这是他与亚摩斯最初申请的“礼物”。
“……好的。”
柯尔特依旧笑着,他们按照语音提示,依次完成了认证后,车辆终于被启动。
“很高兴为您服务,我是您的车辆管家,如您所见,我是一台超级电脑。当然,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很乐意拥有自己的名字,请问我是否有资格得到一个专属的名字?”
电脑的性格设置倒是有趣,柯尔特想,也不知道是他俩谁的喜好。
“你有什么好的提议吗?看来不给一个好的名字对方会很不开心。”
“那是自然,您也不想我称呼您为人类吧?”
柯尔特终于笑出声,阿达西尔在他的注视中迟疑地开口。
“我想——October……吧?”
TBC
==========================================
让我慢慢补落下的剧情……嗯这一篇也是各种捏他各种梗,还有一些小的彩蛋w总之我玩得很开心啦~
向《柯南》、《王的男人》不,我是说《王牌特工》、《007》系列、《七龙珠》、《哈利·波特》系列、《7SEEDS》致敬,荣光与原作同在。哦对,还有兰博基尼,眨眼。
还有那个坐在驾驶位的先生,您要的车我给您搞到了,不高速大飙客一下吗?
牧羊犬
——还很早呢,再多睡一会儿吧。
他用双臂环抱着那具躯体,下巴压住对方的肩膀,用脸颊磨蹭着对方的耳朵。
对方光裸的脊背贴着自己的胸膛,皮肤的温度和触感传递过来,和心跳融合在一起,驱散了周围若有若无的阴翳气息。
那个人似乎因为这个动作而稍微清醒,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自己更舒服一点,接着很满足地发出深深的吁气声,又进入了沉沉的睡眠。
然后他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在黑暗中发着红光的电子闹钟,外面浓重的夜色似乎褪去了一点,有微弱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里透出来。
这是第几次做这样的梦了呢?无论梦境中的景象多么真实,醒来之后手中依然什么也握不到,自己仍然独自一人躺在窄小的、脏兮兮的临时公寓里,周围堆叠着的只有泛黄的枕头和床单,以及棕色的厚毯子而已。
赫西亚用手肘撑着身体站起来,摇摇头,驱散自己无谓的情绪。城市醒来得向来比岛要早,周围不久就会变得繁忙,而他也必须马上适应这种环境。
从南部的轻工业城市巴托利亚开始,一路跟踪“目标”的行动,似乎马上就要走入尾声,之前的情报没有错,他们果然聚集到了首都附近,现在是决定性的时刻,“目标”随时会与“猎物”接触,而“牧羊犬”必须依据情况选择继续深入,或者放弃这个计划,让一段时间以来的辛苦付之东流。
他走到窗边,借着微弱的光线观察外面的情况,光滑的柏油路面、石子砌成的路肩、弯曲的黑色铁铸路灯,高大的、落光了树叶的七叶树和悬铃木依然寂静无声,和岛上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仔细观察,就可以看到周围的建筑中,已经有人开始准备迎接一天的忙碌了。路边旧书摊的主人正在把遮阳棚支起来,纪念品商店外面的霓虹灯熄灭了,改为用店内开启的柔和灯光照明,咖啡馆里传来桌椅移动,以及磨咖啡豆的声音。
不久,银行、邮局、药店、小型超市、服装店和餐馆,逐渐开始有人进出。轻柔的晨雾随着太阳升起而消失,好像什么催人入眠的气体,从城市这座巨大的蚁冢上散去,于是街道上又充满了喧嚣声。行人、车辆和河流上的游船再次在连接着城市各个角落的一张大网上川流不息。
他盯着街角那栋四层的旧建筑,“目标”已经在附近活动了好几天,他们大概想不到,在追逐“猎物”的过程中,还有人跟在他们后面观察着吧。
——坐在在一间名叫“Luna nuova”的咖啡厅遮阳伞下的餐桌旁,正在用手机打电话的西装男子,面前摆着喝了一半的咖啡,配火腿蛋的羊角面包,以及一张摊在桌上的晨报。
——两位背着背包,带着墨镜,看上去像情侣一样的男女游客,他们举着手里的全息电子地图,一边聊天一边在设定什么。
——街角拉大提琴的卖艺者,面前的盒子里有几枚硬币。
——坐在街心环岛中间停止喷水的喷泉前面,漫不经心环顾四周,不时向走来走去的鸽子抛洒玉米粒的老人,身边放着一根手杖。
他们全部都时不时地,抬起头来朝那栋灰白色的,四角装饰着古朴的装饰花纹的建筑投去目光。
三楼左边第二个房间面向街道的窗口拉着厚厚的窗帘,几天以来,这里的主人都是午后出门,凌晨回来,利用上午的时间做短暂休息。今天那里也依然悄无声息。
大提琴曲结束了,卖艺的人好像想起什么一样,低头看着,他缓慢地弯下腰,调节着支架与地面之间的距离,接着拨动琴弦,似乎在校准音调。
突然,穿西装的男人站起来,从报纸下面抽走了什么,向街道的尽头走去。
游客情侣也开始朝某个方向移动。
老人以迟缓的动作站起身来,从街道的另一个方向慢慢离开。
——要找的人对他们来说一定非常重要,不然不会派出包括三个能力者的阵容,剩下的大概是“牧羊人”或“牧羊犬”,“牧羊犬”的可能性更高。
希望他们不会直接在街上动手,赫西亚匆匆从楼上奔下,向那栋建筑冲去。
果然,黑西装的男人从正面的出口上了楼,情侣守在建筑后面的出口前面,而老人出现在两栋楼之间的窄巷尽头。
他们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大概是等西装男人检查房间里的情况。
接着,在下一时刻,四个人意识到他们找错了方向。
一个带兜帽的身影从阳台出现,他以敏捷的动作踩住水泥墙壁,向上跳起,蹬着排水管握住了消防梯的扶手,接着翻身上去,迅速向楼顶爬去。
等黑衣男人和伪装的情侣从清洁通道爬上屋顶,他已经置身于几米外稍低一些的楼顶平台,向前奔跑起来。
黑西装的男人用刚才一直握着的东西朝他射击,那是把装了消音器的枪,子弹从枪口射出,划过空气发出簌簌的声音,戴兜帽的身影伏下身体,接着猛地向一侧转弯,从面前的金属栏杆下面钻了过去。
街上的行人没有注意到,头顶上的遮阳棚、空气泵、热力管道和屋顶花园之间正在上演着追逐战。带兜帽的身影奔跑着、跳跃着,楼顶复杂的情势和到处堆放的杂物对他来说似乎根本算不上阻碍,但“追猎者”好像胸有成竹,他们无声无息地逼近“猎物”,不时用子弹逼迫他改换方向,试图从多个方向包围他,把他逼进无法凭借普通人的体力跨越的地方。
终于,戴兜帽的身影停在了一栋三层建筑楼顶露台的边缘。
面前是一个小型广场,由于是工作日,支起帐篷售卖纪念品和食品的市集只有零零星星的行人经过,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兜帽下面笼罩着阴影,看不见脸孔的“猎物”蹲下来用手撑着地,把手放在运动鞋上,接着又把手移开,似乎在犹豫着。
突然,一粒小石子打中他脚下的墙壁,向相反方向弹开。他把目光移向下面商店的遮阳棚,以及橱窗前面停着的一辆摩托上。
骑摩托的人把头盔摘下,向他招手做出“下来”的手势。
被追捕的人稍稍有点吃惊,接着瞪大眼睛,咧开嘴露出了笑容,当即做出了回应。
他翻身蹬着墙壁,转身跳上橱窗上的顶棚,身体向下一滑,稳稳地落在摩托后座。
摩托发出轰鸣声,穿过窄巷急速向前驶去。
行窃者
“我说过好几遍了,今天五点以后不接急诊!”
巴里医生现在非常烦躁,没有时间了,联系人十五分钟后要传信息过来。但护士一直在按呼叫铃,通话器里还不停传来嘈杂声和大声喊叫的声音。
“那个人不肯走,他带来的患者真的伤得很重……”
“随便什么都好,给他打一针止痛药,或者简单缝合一下伤口,我们付不起那么多钱……医疗保险的……”
通话被不清晰的说话声打断了,护士从话筒旁边离开,开始呵斥那个带着口音的男性。
“别开玩笑了,这里一张纸都不会给你,你知道出入这种地方的人都是因为什么受伤的!”
又是从该死的贫民区来的,巴里医生皱了皱眉头,他讨厌这些浑身都是麻烦的家伙,却不能随便拒绝他们,虽然现在生意变差了些,但这几年他从打架斗殴、酗酒闹事、堕胎和黑帮火并上已经赚了不少,他信奉不听、不问、不说的行为准则,这才是让这间小诊所在这里生存下去的正确方法。
——赶快处理一下,然后让他滚蛋,或许诊所是时候该换个地方……对,马上……最好就在本周之内。新的收入来源比现在的强多了。
医生在心里嘀咕着,等待走廊上拖着步子的脚步声以及吵闹声朝自己的房间接近。
急诊室的门开了,护士和一个身穿夹克的男人架着伤患走进来。这是个身形瘦弱的家伙,看起来被揍得够呛,额头上胡乱缠了团纱布,只露出一只被打肿了的眼睛,他低着头不断吐出搀血的唾液,手臂上和肋骨下面的伤口也在渗血。
巴里医生让患者坐在靠墙的简易手术台上,当他终于看清对方的面孔时,突然大惊失色。
“你出去一下。”
护士困惑但顺从地走了出去,巴里医生握着桌上的笔,关节咯咯作响。
他抬起头,盯着刚才穿夹克的男人。
那个人黑头发、黑眼睛、浅棕色皮肤,一如贫民区随处可见的普通一员。看到诊室的门关闭以后,他转身和巴里对视,身上懦弱无害,又有点小市民的气息像扔在地板上的、酒气冲天的外套一样脱落下来。
他带着笑意开口,以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清晰语调说道。
“请帮帮忙,有位朋友受伤了。”
巴里感到脊背发凉,那个人接着补充道。
“或许应该说,是您的朋友。”
“你……是谁?”
巴里忍不住问,但随即为自己的提问感到后悔。
“我不认识这家伙!这点伤死不了人,快滚!诊所已经关门了!”
他拉开抽屉,拿出一把常用药物,扔到逼近自己的男人胸前。
“阿玛蒂诺,您不认识他了吗?……您进这一行时间不长,记不住人脸也不奇怪。”
医生想站起来,但被按在了椅子上。
“他负责‘饲养’和检测、看管‘供体’,把配型发布到内部网络上,从想出售器官的人手里收取手术费和检查费用,送到这里,切掉身体的一部分之后,稍微给一点钱,或是什么都不给他们留下。而您负责手术,再提交给‘收货’的人。”
“你们的手伸得太长了……这不是从我开始的,有钱的傻瓜不想死,想要钱的疯子愿意拿性命赌博……我只是方便他们而已。”
巴里盯着男人衬衫领口的十字,放弃一般喃喃地说。男人停顿下来等他说完,接着不为所动地继续下去。
“等着移植的买家们把钱汇入分散的账户,再由某些人收集起来,但事情不像他们想的那么顺利,一部分‘货物’被移送到了某个组织手里,他们再也等不到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
“后来,从器官黑市获取实验材料的方法效率太低,‘组织’开始诱拐和袭击‘第三种能力者’作为接受手术的‘供体’,试图把可以抑制能力者发动‘恩典’的因素移植进能力者的身体,而您只负责做最初的粗加工就能收取报酬了……”
——天啊,那该死的玩意可不要现在出现。
仿佛回应巴里的想法一般,办公桌上的全息通信器出现了“文件接收”的提示。
“啊,有通知,请您打开看看吧,不要在意我。”
巴里看着男人慢条斯理地把手伸向腰际。
——他要拿出枪来了。
现在还是照他的意思行动为好,毕竟不值得为这种事丢了性命,如果他告诉警察,不过是因为非法器官交易被关起来坐几年牢,但是卷进这帮怪物之间的撕咬,可就太危险了。私人诊所的医生擦去头上的冷汗,把手伸向通信器。
“恐怕是下一批接受手术的‘牧羊犬’的档案资料,而且只是单向的文字和图像,交付的地点每次都不一样……就算是您也没见过‘组织’的联系人吧。”
男人掏出来的不是手枪,而是个小小的黑色盒子。
“不如做个交易怎么样,我有办法保证您和您家人的安全,只要您协助我们,找到他们研究中心的所在地就行了。”
男人按下一个开关,播放器的影像投射到了墙上。
巴里的眼前一片模糊,那是他自己住宅内部的监控视频,上高中的儿子刚进家门,妻子正在准备晚餐,两个女儿正在客厅里打闹。
“比较快的方法……”
“您想起来了吗?”
“我接收的资料里除了‘牧羊犬’,还有几份‘羊’的档案……其中一个前不久在我这里接受过治疗,这是他们现在盯上的人,如果你像我想的一样是从‘岛’上来的,大概认识他……”
“这可真让人意外。”
“他们需要他的能力……之前因为一些事情,这个计划延迟了一段时间,但这几天他们就会有所行动,如果成功,‘组织’会直接带他到研究中心……”
——追吧,咬吧,放过我,去找别的目标吧。不管“百眼巨人”还是“弗罗恩”,归根结底都是一群怪物。
巴里满怀期待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看来您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嘛。”
男人站起身,无视身后被铐在排水管上的倒霉鬼不断的挣扎,向巴里走来。
巴里看着他手里的金属物体,直到它喷吐出电火花,让自己失去意识以前,大脑中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
——这次是来真的了。
眼和手
——真是活见鬼,明明执行任务的有五个人,四个参与了追捕,三个是能力者,还是让目标溜掉了。
约瑟夫用力捶了下喇叭,大排长龙的车队纹丝不动,只像朝湖里投进一块石子一样,激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鸣笛声。
——他的搭档不在……据说那小子现在如果没有搭档在身边,就不会擅自发动“恩典”,同时又少了个人需要对付,这应该是个很好的机会吧。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牧羊犬”,该死,为什么我们事先没有得到他的情报,上面的人明明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约瑟夫烦恼地揉着太阳穴。
那个红毛小子看起来并不怎么强,真的有如此巨大的能量,值得上面对他的事情煞费苦心吗?听说在那座“岛”上插入“楔子”其中一个原因也是为了他。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不过,他们大概期望从他身上挖掘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吧。约瑟夫想起在实验室看到的惊悚景象,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他们给实验体注射各种药剂,用奇怪的金属仪器切开一具具躯体,摆弄人的大脑,某些实验失败的家伙因为痛苦和混乱而发狂,变得像疯子一样,另外一些则成为行尸走肉,像白痴一般听人摆布。
“组织”说这是通往自由的必要牺牲,这种鬼话只有列维坦的那帮蠢蛋才会相信,不过公然违抗上面的指示就更愚蠢了。毕竟隐姓埋名地过着和普通人差不多的生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因为走神,约瑟夫没跟上前面的车,这引起了又一阵喇叭声。
要是有让车子漂浮在空中,再一路飞过去的能力就好了,他沮丧地想。
——不,不,得了吧,有力量的能力者很快会引起高层的注意,这次任务失败已经弄得大家焦头烂额,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我既不是佣兵也不是间谍,更不是战士,只是个普通的报社编辑,不过是能方便地辨认人类在各种场所留下的微小痕迹罢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不要被他们弄去,打开我的脑袋把里面的东西搅拌一通。
“岛”上会有这样的事情吗?约瑟夫扭头看了看远处浮在海上的影子。
突然,有人过来敲了敲车窗玻璃。
约瑟夫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年流浪汉站在外面,用海绵刷沾着泛起白沫的清洁剂飞快地刷了几下车窗,接着伸手打算向他讨小费。
“走开!”
约瑟夫烦躁地挥手驱赶,但流浪汉固执地用像树枝一样的手指叩着窗玻璃。他只好打开副驾驶座前面的储物箱,取出几个硬币,把车窗摇开一条缝丢了出去。
流浪汉弯腰在柏油马路上捡起硬币,接着蠕动嘴唇,合起双手对他表示感谢,约瑟夫看得出,那是些什么“愿主保佑您”,“希望您一切顺利”之类的话。
约瑟夫扭过头,好不容易才等到那个散发出酸臭味的老头走掉。这时,他发现副驾驶座位上落着什么东西。
那是个简易通信装置,只有一张名片大小,用来接通专线电话并发送广告信息、商品图片。
约瑟夫把它拿起来,黑色的屏幕上突然闪烁出一行字。
“目标在我这里。”
========================================================
*胡乱写个POV
*大片里那种直接空降敌方BOSS基地的情节都是骗人的【笑哭
*如果有BUG或不妥请戳...
下一篇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89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