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名为,妹控的一生[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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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仓真诚是我的名字,江雾也是我的名字。
从小时候吧,我妈就教导我要好好对妹妹,但是每次看到妹妹意义不明的笑容我都会抖一下。于是时光如箭日月如梭这种用烂了的老句最能体现时间过去之快。呃是的,我现在成了一个妹控。
当然我不会对自己的妹妹下手,只是被他们称为妹控而已。说实在的比起女孩子还是男孩子更和我胃口,大概。但是我也没这种胆子跑到我爸妈面前跟他们说,“爸!妈!我想和男孩子结婚!”对,这种事情的前提大家都知道,首先你要有一个男朋友。
纵观我人生17年,各种女孩凑过来但是又不忍心拒绝,很冷静地保持距离却依旧被谣传成爱一个上一个弃一个的渣男。开什么欢笑啊!老子还是x男啊!
好像我有点太激动了,这个时候就应该淡淡地掏出烟来点一根,但是我现在还是未成年人要是被爸妈甚至妹妹看到不死才怪。
说了那么多也就是简单介绍了一下我的人生。
总之现在,我站在日本这个小岛国上学着日语看着我爸妈每天飞百慕大据说是在那边教书但是鬼才信嘞。不过有妹妹陪我我就安心多了,毕竟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而且又听话又有礼貌,学习成绩也很好……刚才说的都是谎言。
我家的妹妹叫拙仓真夜,或者叫她江蛊也是可以的。她今年15岁,正是花季少女的时候,作为哥哥的责任就是扫除她周身的一切障碍。
告白的男生,PASS!
送礼物的男生,PASS!
一起回家的男生,PASS!
总之妹妹身边的所有男生我都要一个不剩地全部扫清。
这才是一个哥哥应当做的事情。
不过当初我由于某个问题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挥起自己的拳头去揍人,所以也就不能扯着人家小男孩的领带说离我妹妹远一点吧。也多亏了自己的奇怪的能力,当然我后来才意识到我应该被称为完现术师而不是“色诱小哥”。妹妹总是嘲笑我的能力大概是把别人掰弯……
呃虽然我也嘲笑了一下她的呆毛和戴歪的领结,但是觉得就算这个样子我的妹妹也十分可爱,这种话不会说出来说出来肯定又会被嘲笑。
我顶着“色诱小哥”的名号被妹妹从初中嘲笑起,之后现在,我知道了我的能力大概是操控他人吧。
我拿自己的好哥们试了一下,让他往东就往东,让他往西就往西,说真的吧我很兴奋。一想到说不定用这个就可以防止妹妹被别的男孩子拐走也可以防止自己喜欢的人被女孩子拐走,前提是我要有喜欢的人。呃当然后来我让哥们去女厕所,没想到半途中他就清醒了过来一转身恼羞成怒地给了我一拳头,扬言要把我送进女厕所洗个澡清醒一下。
经过测试我能控制人的最长时间就是半小时,以及同时只能控制一个人。
不过这样也够了,我还是想安安稳稳地度过我美好的高中生活和我的妹妹一起。
差不多就写到这儿了,我还要去给我的妹妹洗衣服烧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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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事实证明跟随飞龙花色的军人离开战场是非常明智的选择,如果还留在战场上,这个小队大概会迎来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结局。而现在他们的路线好像通往光明之地,离开战场,前往他们活动起来更方便的地方。目前唯一令人不得不抱怨的是,弦月光芒所指的方向与他们行进的方向相反:他们正在远离“漆黑之月”。
那片“漆黑之月”大约在狮鹫的麾下,说不定就在狮鹫军队的军营大帐里。后知后觉认识到这点的阿伦德尔有些懊恼地皱皱眉,对现在所处的情况不太满意。“到了龙纹的国家大约能打听到过去的方法吧”他之前怀着这种乐观态度,选择了跟着自己的队伍前进,但现在他觉得这个选择或许不太理智。如果还是独行的时代,他可以依仗自己的身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包裹中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而现在,如果是和这群人一起……如果是和小队一起的话……
Iris、伊利亚斯和奥列格在跟两位带路的士兵聊天,少年少女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轻松,旁边的Suzette无言地走着,看起来也很自在。
阿伦德尔在众人看不见的时候叹了口气。
——如果和小队一起的话,还是好好听从队长的指示吧。
队伍前面有些吵吵嚷嚷的,阿伦德尔跑到很远的思维被粘了回去。他听到士兵的声音和Iris的声音,大概是在比较激烈地聊天?那位小个子的牧师真的很会和这类单纯的人交际。现在她正听着对方讲述战争的起因和敌人的邪恶、王国军和共和国军(阿伦德尔总算知道自己跟着的是共和国军,而刚刚差点杀掉自己的是王国军了)。国家间的八卦聊聊倒是无妨,只是那两位讲了半天的士兵开始问起这个小队的来历来——这就有点不方便到处传播了。Iris兴致勃勃地接着话,用“牧师啊志愿啊支持啊”之类的话把两位士兵打听八卦的耳朵填满,其间好像还提到了瑞图宁的名字,让信奉珂宁的Suzette憋着笑听她信口胡诌。此时一只受女神保佑的雏鸟被惊扰,和这个小队朝着同样的方向飞去。
不多时就到了飞龙花色那一方的军帐,一位过分激动的长官接待了他们,倒是没有预想的审问和拷打,而是直白的“几位冒险者,听说你们是来协助我们进行战斗的?”。猜错了的阿伦德尔闭嘴不说话,让开启了“假装名媛骗公子哥”模式的伊利亚斯享受她的主场。
同样是半精灵,同样是吟游诗人,伊利亚斯的交际能力却是阿伦德尔望尘莫及的。阿伦德尔已经预想到她会露出上流人会有的完美微笑,配合微微眯起的眼睛来掩饰眼底近乎于冷漠的冷静,以吟咏诗歌时的正经腔调拒绝这位长官,帮助小队顺利脱身了。但是伊利亚斯说:“愿意为您效劳。”
咦?等等,为什么直接答应了?
“我以为我们要拒绝掉这位缺少人手的先生,然后自己去找东西。”第二次猜错的阿伦德尔把帽子压低一点,小声跟身边的奥列格讲起了悄悄话,“为什么要掺和战争?”
大概是身高原因和音量原因作祟吧,阿伦德尔没有得到奥列格的回复,那种莫名的危机感又一次悄然出现,让他想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未来会怎么样。现在那位不仅过分激动还过分缺乏提防意识的共和国军长官已经开始拍着他们的肩膀表达谢意了,即使阿伦一点也不想被人用“年轻人,有前途”这种话来表达谢意。
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拍了良久,这位长官终于放过了五位年轻人回到了自己桌前。即使拉开了距离,他的脸还是朝着瓦尔哈拉小队,同时眉毛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扭在一起,突出了刻意瞪大的眼睛。这组成一个极度夸张的,具有悬疑感和戏剧性的表情。这位长官拉长了声音,说:“正好我这里有一个重要的任——”
四
“王国军的突袭!!”放在门口的一个桶翻了,一些飞龙花色的士兵慌慌张张地冲进来,打断了长官的话。外面传来了金铁交鸣声,长官也拿起了自己的武器,这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搞笑了。阿伦德尔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再次因为战斗而紧急悬停,他跟着长官的动作从军帐走出,看见一小队身穿不同铠甲的士兵。他们看起来很狂热,即使面对数倍于自己的共和国军也不落下风,甚至有几个人超瓦尔哈拉所在的军帐冲来。他们看起来并不是杀敌,更不是大军的先遣部队,这群人应该是在抢东西或找东西——阿伦德尔不明白这些狮鹫花色的士兵为什么要来,毕竟就算抢了物资他们也运不走——所以是自杀式的刺杀吗?不,刺杀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或者说是找小东西吗?声东击西吗?……
没给他太多思考的机会,几名王国军的士兵就冲了过来。用余光确认奥列格开始吟唱安魂曲,Iris也站在安全位置进行治疗后,阿伦德尔侧身闪过对方的攻击,就势向前一步,贴近一位王国军士兵,用小刀割开他的大动脉。他的位置看不见伊利亚斯和Suzette,但他听得到女性半精灵吟唱的声音,也听得到在暮刃手下断气的敌人的呻吟声。阿伦德尔放心地战斗,替暮刃结果了一些还在喘气的敌人。而与此同时,伙伴们也解决了其他前来袭击的士兵。战斗几乎瞬间就结束了,那些更有经验的士兵还俘虏了一些王国军。也许接下来才是审问和拷打吧?
比起俘虏,阿伦德尔更好奇长官所说的“任——”是什么东西。如果对找到“漆黑之月”有帮助的话,他不介意顺手接个任务,但如果只是无聊无用的要求的话,他就会向队长申请一个单独的出差去狮鹫那边。
然而这批俘虏却喊着一些奇怪的东西。
“菲尔扎•裘德马上就要来了!你们就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阿伦德尔注意到身旁共和国军的长官面色一变。
“菲尔扎•裘德马上就要来了!你们就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不知道俘虏所言是威胁还是事实。
气氛凝滞。伊利亚斯沉了沉气,用她完美的嗓音和腔调问旁边的士兵:“他说的‘菲尔扎•裘德’是谁?”她问了,得到的答复并不理想。一位士兵称他为“棘手的对手”,之后就没了下文。空空的一句话,也不知道“棘手”是说他带兵的能力,还是说他本人的战斗力。一般来说长官在场时底下的士兵不应该这么随便开口的,阿伦德尔好奇地看过去,想见识一下对方的尊容。他看到了尖尖的耳朵,这位穿着轻甲的士兵是一位半精灵。
半精灵几时变得这么多了,阿伦德尔心说。他以前并不常见到半精灵,就算有,这些可怜虫也不会成群结队的出现。但现在(不算他的情况下)在场的半精灵多到可以玩一场骰子游戏。他不由得摇摇头,这一幕落在士兵的眼里大概能印证阿伦德尔骄傲、不好相处的性格了。
“主要是很麻烦。”那位半精灵士兵略略思考了一下,又补了一句话,仍然是空空的,缺少有用的情报。这种自说自话完全无视长官的行为让阿伦德尔心里为他点了个赞。与之相对的是那位长官,他看起来不打算在俘虏面前解释太多,所以一挥手,叫其他人把俘虏拖下去。
“这也是为了瓦伦将军报仇!”俘虏被毫不客气地拖下去,他的头撞到了地面,但还是气焰嚣张地喊出这么一句话。
“瓦伦又是谁?”Suzette没有专门对着谁提问,只是抛出了一个问题。但是长官并没有给任何人回答的机会,他大手一挥,用肢体语言示意瓦尔哈拉的诸位应该乖乖回到军帐里了。半精灵士兵也跟着进入军帐,他在长官面前铺开一张地图。
“关于我希望你们完成的任务,现在有变化了。”他的神色有些凝重,和之前摆出的夸张表情呈现极大的反差。“我就直接明了地说吧,我希望你们去刺杀菲尔扎•裘德。”
可以明显看到这个小队的人愣住了,这种任务不应该找来历不明的他们来做吧?
“哦,杀人啊。”Suzette反应的最快,当然前提是要忽略她几乎不变的声调。
“这真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不知道大人能不能给我们更多的情报呢?”伊利亚斯倒是在认真地探求更多有效情报。然而长官只是把之前说过的情报又说了一遍,从阿伦德尔的角度看过去伊利亚斯几乎要因愤懑而咬牙切齿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面前一群人的怨念,长官又一次大手一挥,左手指着旁边半精灵士兵的鼻子,右手指着地图一点,说:“为了安全起见,这小子,啊就是卡利亚会和你们一起去。菲尔扎•裘德的位置大概就在这里。”被指着鼻子的士兵挠了挠头,对阿伦德尔他们露出了歉意的微笑。
“刚刚那个士兵提起的‘瓦伦’到底是谁?”阿伦德尔问。被当作“手下人”随意指派的感觉让他不太高兴,而被蒙在鼓里去执行毫不了解的任务的感觉让他开始怀疑。问出这个问题后,长官的表情更加阴沉,他沉默半晌,说:“他是半个月前死去的王国军将军。”
有隐情。
“他是在战斗中死去的吗?”奥列格的提问转移了长官的视线。阿伦德尔松了口气,心说如果在瞄准这里发掘的话估计会有人把他解决掉。
“是。”长官给了肯定的答案,但他的表情放松了一些,看起来好像隐藏住了什么东西。
“瓦伦是怎样的人呢?”伊利亚斯站在奥列格抢到的垒包上进一步提问。却只被长官以“半月前的遭遇战中解决了他”搪塞过去。
如果说Suzette和阿伦德尔的开口是有点危险的开局,奥列格是抢占垒包的话,伊利亚斯的提问就是未获得成效的滑垒。既然对方有意要隐瞒什么东西,再问下去就是不识相了。卡利亚此时提出要带他们去休整一下,话语里还暗示了军营里食物的丰富,瓦尔哈拉小队也就跟着他离开了军帐。
五
不论怎么暗示,军营的伙食都只能用“能吃”来形容。不过有了Iris加入,这顿饭也可以很有声有色。眼下她正在努力用大妈式的热情努力和卡利亚打好关系——当然,还有顺便发掘情报。
在此之前,奥列格向卡利亚委婉地透露出想要见见俘虏。“所提供情报的情报都太少太片面,不足以让瓦尔哈拉的诸位判定现有局势。”奥列格是这么说跟卡利亚说的,毕竟卡利亚是他们的带路人和监视人,如果被参上一本的话,这个小队可能会面临全灭的危机。卡利亚倒是一脸轻松地表示他不会干涉太多,这让整个小队都舒了口气。
因此吃饭时候的气氛变得轻松许多,无焦点的寒暄之后,Iris开始问卡利亚擅长什么。
“我擅长很多东西,比如从背后给你们来一下。”卡利亚笑嘻嘻地回答,这个青年士兵好像很喜欢笑,但他说出来的话总让人觉得冷冷的。阿伦德尔已经开始在背地里叫他“冷笑话”了。
“大哥哥真会说笑!”奥列格使用了撒娇攻击,这个招数配合他的身高已经达到了攻击力MAX。但卡利亚只是玩着刀子说“我可没有说笑”。
这大概说明他擅长隐蔽和刺杀?跑得快大概也是他的特点。伊利亚斯分析了一下这些情报,然后不动声色地拍拍阿伦德尔的肩膀“兄弟,人设快要重合了。”
晚餐很快结束,谁也没想对着这些食物残渣继续聊天。他们跟着卡利亚去了分配的帐篷,接下来的活动大概就是奥列格说的“见见俘虏”了。
“大家去找俘虏吧,我会负责用大妈的热情拉住卡利亚的,”负责留守阵地的Iris挥了挥手,“小心别变成俘虏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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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加了好多互动,还用了轻松的感觉来写,真开心XD
投稿字数一次次在变多,不过还是没有追上进度(因为不确定转场该怎么办,也不想面对接下来悲惨的现实
总之先这样防爆?
2015-8-9 司磷
字数2472 与Ellie小朋友和Aky小朋友的第四章
没有炸锅的说。
正文↓
Evanna拿着课本慢悠悠地走向地窖,她走过螺旋扶梯,落地窗上的彩色美人鱼微微动了动,然后朝她绽放了一个微笑。她回以一个点头,然后继续抱着课本朝着她所熟悉的地方前进。那里阴冷潮湿,不见阳光,却是每一个斯莱特林最为感到熟悉的环境了。
“Ev!——”
一个惊讶的喊声在她身后响起,然后是蹬蹬蹬蹬的脚步声。Evanna几乎是一瞬间就听出了这是谁的大嗓门,她揉了揉额角,那个拉文克劳喜酸动物就不能不要这么吵吵闹闹的吗?每一次见面都是这么风风火火,不论是什么场合,有没有教授在场,Ellie都会大叫着她的名字然后冲过来,揽住她的肩膀。
没错,就像现在这样。稍微娇小一点的拉文克劳一点都不把身高差当一回事,她依旧将手伸过这个斯莱特林的肩膀,并牢牢的揽住了她。当Ellie瞟到Evanna怀里抱着的魔药书时,一个大大的笑容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咦,今天也是和斯莱特林一起上魔药课呢,噗噗~”
“好好说话,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
Evanna拿起课本轻轻拍了一下Ellie的棕褐色脑袋,看着矮个子吃痛的样子心情愉快了起来,她趁Ellie的双手按住自己的脑袋时,从口袋里拿出一袋糖果,放到了拉文克劳小个子的兜帽里,然后跨大步子走向教室,将稍微矮小一点的女孩落在后面。那个透明袋子里装的是妈妈给她寄过来的柠檬糖,酸的简直不像话。那个拉文克劳一定会喜欢吃的。
“Ev竟然打我……噫?这是什么……(吃)哦哦!好酸!”
果然不出所料。Evanna笑了起来,这个拉文克劳真的太好猜了。
不知道今天魔药课的搭档会是谁呢?是拉文克劳还是斯莱特林?今天又是做什么魔药呢?她怀着疑问走进了教室里,同样的还有一股浓浓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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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要做的是肿胀药水,那么,谁能告诉我,肿胀药水有什么效用呢?”Pacino教授温和的声音回荡在地窖里,Evanna犹豫了一下,然后举起了手。
“好的,Ranzel小姐?”
“会使物体肿大。”
“答得没错,斯莱特林加五分。当然,还有一点小补充,肿胀药水起作用的不仅仅只有“物体”,对动物也同样有效,所以各位请小心做它时不要沾到身上了。”Pacino教授满意地点点头。
Evanna在斯莱特林同级们的掌声中坐下,她内心的满足简直要飞出胸腔,虽然只是小小的五分,但她同样也为学院争光了不是吗?当她抬起满脸通红的脑袋时,Pacino教授将这次的分组念了出来。“Evanna Ranzell小姐,你和Akbar Arcane小姐一组,希望你们合作愉快。”
Evanna看着不远处Ellie沮丧的笑容不禁笑了起来,当然她也有点为这次不是和那个喜酸动物一组而有点小失落,但Pacino教授总不能一直都把她们分在一起不是吗?
她轻巧地滑向她的搭档,那是一个浅金色头发的俄裔,同样淡色的蓝眼睛和校服十分相称,面上木木的,不能说是冷淡,但就是没什么表情。可能非要说的话……有点呆呆的?Evanna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用了“呆”这个词汇来形容拉文克劳。然后她晃了晃脑袋,甩掉了自己脑子里多余的想法。她站在坩埚面前,然后笑着对着Arcane小姐点了点头。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几乎是她搭话的一瞬间,Arcane就活跃了起来。那不是表情上的活跃,Evanna难以形容,总之她感觉到周围原来笨重的空气开始变得稍微轻盈了起来。她松了一口气。“你看看制作的步骤,我先去后面取材料吧。”
“好的。”
“干荨麻,海豚眼睛,蝙蝠内脏……”
Evanna挑选了所有的材料,然后回到了工作台面前。Arcane已经摆好了所有的工具,正在再一次翻阅她的肿胀药水配方。
“哇呜……这就是海豚眼睛还有蝙蝠内脏吗?”Evanna将材料摆到桌子上时,Arcane惊讶着发出了一些和Ellie相似的声音,然后瞪大了眼睛戳了戳那两样东西。
“啊哈,我想是的。”
“啊……Evanna,你能掐住时间吗?我不太擅长那个,我会盯着盯着走神的……”Evanna正在捣鼓坩埚的时候,正在研磨干荨麻以及海豚眼睛的Arcane突然伸手戳了戳披着金色长发的斯莱特林。
Evanna转过头来,看着稍微矮小一点的拉文克劳,“当然没问题了……以及,知识渊博的学者们都是这么小巧玲珑的吗?”最后一个字发音完毕,她轻轻挑了挑眉毛。俄裔女孩眨了眨眼睛,然后歪了歪头。
“哇呜……斯莱特林说话好像好难懂。但是你可以叫我Akbar或者Aky的。”
“这样啊……那么,乖乖做你的工作吧,小巧可爱的拉文克劳。”金发的斯莱特林笑了一笑。
-魔药完成的分割线-
Akbar和Evanna一同向身后的魔药柜走去,这本该是Akbar的工作,但是当Evanna转头看了看魔药柜的高度之后放弃了这个主意。况且她也怕这个整天神游天际的拉文克劳小朋友不小心撞到了另外的什么人而把魔药洒出来。
“哇呜……我不够高呢,Evanna。”
“没关系。”
一直在身后抱着手臂观看的斯莱特林小女士显然猜到了,她将制作好了的肿胀药水接过,轻轻松松地放到了它该放的位置。
“我们回去工作台吧……”
“小心——”
这个尖锐的叫声来的如此迅速,迅速到Evanna还没做出反应,就被身后的人撞到Akbar身上。拉文克劳显然承受不住Evanna这样高个子的体重也瞬间倒了下去。几秒后当被一群二年级学生包围成了一圈,Evanna才感觉到了不对劲。她连忙坐了起来,看着被压在潮湿地板上的俄裔小姐。肿胀药水泼到了她们身上,Evanna因为厚厚的衣服逃过了一劫,可是Akbar就没那么幸运了。她被洒了一手的肿胀药水,药效很快起了,那小巧的手肿了起来。
“哇呜……真的好有用啊。”
Evanna翻了翻白眼,拉起了女孩子,然后在自己的空间袋里翻了一翻,拿出了一瓶绿色制剂。她“啵”地一下拔出橡胶塞,将制剂小心的倒在了Akbar的手上。听到动静赶过来的Pacino教授看到了这样的行为只会勾起了嘴角。
“同学们,这是消肿剂,是肿胀药水的反试剂,因为这样的事故,斯莱特林加十分,但因为不小心滑倒的小姐来自拉文克劳,所以拉文克劳扣五分。”听见小鹰们的嘘声Pacino教授无奈的摊手,“亲爱的小鹰们,身为你们的院长我也感到很失落。”
“魔药课已经下课了,同学们可以赶去下一间教室了。”
“这个给你,我走了。”Evanna看着Akbar的手消肿的差不多了,便把药瓶塞到这个俄裔拉文克劳的手里。然后站开一步,勾起不远处的书包,一边捋了捋头发一边打算离开了。
“啊……谢谢!Evanna!下次可以教我做魔药吗?”Akbar呆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之后抬头用了不大的声音喊了一声。
“……”斯莱特林几乎将眉毛挑进了发际线里,然后回过了头。
Evanna看到俄裔的拉文克劳直直地望着她,那双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于是她认输了。
“噢……只要你不要呆的找不着自己,这当然是可以的。”Evanna维持着那个表情。“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01-03 盲晴不分季节(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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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吉诃德狂笑不止的时候,其他人完成了从震惊到麻木的心里转变,雪伦还是第一次觉得看一个人不停歇笑上十多分钟会连带着让自己仿佛肚子疼。Zyme抓着碎成两半的心形石头拼在一起,裂口严丝密缝地切合,但因为没有工具,它们理所当然没被修好。
“感觉真的好像在玩大冒险喵~”猫妖精眨巴眨巴溜圆的猫儿眼,笑起来。
一行人一直走到城堡往后那块白茫茫的区域前,zyme依旧坐在高大的巡林客肩头和库勒斗嘴,直到他们绕过城堡到了之前那片白茫茫的区域。
微风压弯嫩绿的茎秆,然后小草再度挺直身躯,整片整片的月霜花于此竞相开放。
唐吉诃德想了想,摘下了五六朵花拿青草捆成了一小扎,简单却意外的赏心悦目。雪伦靠过去问他,“在做什么?”
他用指尖拈着花回答,“我记得这里是我们见到那个‘穆林•马库斯’的墓碑之后才有的地方,我想再去那里看看。”唐吉诃德顿了一下,“去祭奠一下也好。”
雪伦点点头,看着花田像在出神。而另一边猫妖精学着唐吉诃德的样子也扎了一束,爪子怎么也弄不好细细的青草尖,yves在一旁接手这项工作,她就把注意力又放到了两个人的谈话上,听着唐吉诃德的建议举起双手表示赞同,只有库勒听了这话知道是自己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便开始追着唐吉诃德发问,问得对方实在是烦了,一把银刀就在他脖子边比划两下,库勒眨眨眼终于知道噤声,其他人在一边看得有些好笑。
还不到三分钟库勒没忍住,往雪伦那边靠近了点张开口没来得及吱声,唐吉诃德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回过头又瞪了眼这个话唠,库勒就马上把脸上的表情切换到“有啥事吗我很无辜”档位,一边装无辜,口里也没停下。Yves左右看看,带着zyme偷偷摸摸站到少年盗贼和贫穷战士两个人之间,以防队伍之间无端一场血案发生。
吵吵闹闹走了许久,估摸着早就过了之前走到墓碑的时间,他们也没看到墓的影子,正想着是不是迷路的时候yves把zyme往肩上一甩三两下蹦上一棵树,只看到茂密的森林绵延到很远,右前方一点的地方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座连天的山涯。
大家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走进了一片广袤的森林,完全看不见它的尽头。树木都是在忍冬也仍能存活的松木、杉树一类。唐吉诃德往深处望去,漆黑的前路中树的枝桠参次交错,像从枝干里长出来枯槁的手臂。四周毫无生气,没有动物的痕迹,安静得可怕。
他摩挲腰包里的匕首,伴随指尖被划开细小伤口的轻微刺痛,本来微笑着的脸上笑意又加深了些许,想起这是在之前他们因为觉得太远而暂时选择放弃地深绿色区域,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偏离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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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行进不久,雪伦指着前方一朵不起眼的花发出轻呼,其他人看过去,花朵从小小的一点花苞迅速绽放成熟,不过一呼一吸之间,绚烂的绽放便结束,花瓣枯萎凋零。雪伦走上前小心地用树枝拨弄花瓣,它们已经开始腐烂,最后少女捡起了地上仅剩下的那枚种子。
再往前,一束天光从空中垂直地落下来。他们刚要靠近那束天光,它就消失了。那一瞬间,唐吉诃德直觉如同有什么东西——十分重要的东西,从他们身边溜走,那古怪的预感仅仅是一瞬而逝,便再也找不回来。
强压抑下心中的不安,连一贯的微笑都不再保持,唐吉诃德和其他人一同往前走了不知道多久,天色依然明亮,但正因如此,不正常的时间反而令他心烦意乱。他们走到山顶,入眼是一泓清泉,在山崖边汇聚成一块小石潭,一位女性——那个在湖边和冒着粉色泡泡区域都出现过的女人——正坐在泉水边,金发垂在水面,又在泛起的水波中散开。
她回过头看向他们,既没有沼泽地时的疯狂,也不像粉色区域时的复杂,仅仅是单纯地不耐烦,“又是你们?可是你们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雪伦礼貌且谨慎地向她鞠躬问好,然后解释,“我们一路走来,就看见这里了。能问一下,那边城堡的塔主您认识吗?”
她语气里不知为何有些嘲讽地说,“不,我并不认识。”
库勒插入他们的谈话中,“请问那个城堡里的吟游诗人,您认识吗?”
“他已经来到这里很久了,”女子摇了摇头,“被塔主邀请驻留了很久。”
“你刚刚才说你不认识塔主……”
难得的,女人笑了笑,却并不能令人感觉到一丝善意。
唐吉诃德假装不在意对方的神情,转而问出了自己在意的问题,“嗯……您在找什么吗?”
“我有在找什么吗?”
“我们在湖边见到您的时候你说你在找什么东西,但你又说并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
“湖边?我没去过湖边。”女子皱了皱眉。
“这个就是我们在湖边您掉下的东西,”Zyme不解地拿出心形的粉色石头对她补充,像是迫切要证明唐吉诃德的话一样,“您当时看上去很不对,并且攻击了我们……”
“可我没去过湖边。”女子露出很不耐烦的表情。
唐吉诃德并没有忘记这个表情,毕竟它和他们在沼泽时看到的女人的神色是如此一致,他当即站在猫妖精身前挡住了女人的视线,手背过去安抚一般摸了摸zyme的头。另一边,yves也因为担心素来口无遮拦地库勒·耶索德追问下去,半挡在了战士的前面。正如同巡林客担心的一般,库勒发出询问,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他这次开口,脸上甚至带着无懈可击的官方式微笑,如果仔细观察,那笑容和唐吉诃德惯用的还有几分相似,“那么,也许是我们记错了吧……您知道穆琳·马库斯是谁吗,我们本想去祭奠,找不到他的墓碑。”
而女子也如同她之前的作风一般,完全不在意其他人之前戒备的动作和他们此刻惊异的表情,自顾自露出思索的样子想了大概半分钟,然后确定地回答道:“我对这个名字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库勒继续问道,“刚才那道光柱您知道些什么么?”
“不清楚,但是你们差不多可以离开了。”
“那最后一个问题,这个种子应该种哪里?”
这一次,对方索性不回答了,“快离开这里吧。”
“为什么?”战士挠了挠头发,原本之前被他意外会读空气的发现惊吓到的几人发现那个喋喋不休的库勒又回来了,一时间竟不知应该是什么心情。
“快离开这里!”女人原本懒散的坐姿变成笔直的坐立,长发甚至无风自动起来。
“哦,哦……”库勒冲她友善地挥手,唐吉诃德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晕过去了,拉着战士的手臂开始撤退,确认对方并没有追击过来的打算时,耳边还是库勒提高音量的热情招呼声,“那再见了!”
唐·温柔·善解人意·不喜欢暴力·以上形容都他妈扯淡·吉诃德终于还是听到自己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断裂发出的声响,猝不及防一个过肩摔,把库勒狠狠砸在地上。
雪伦捂着脸当没看见,手里一捞,准确地把从天而降的心形石头拿在了手里,身后是他们已经离开的森林,铁荆棘蜿蜒往上覆盖住树木,宛如宣告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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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犹豫之后,几人还是回到了城堡,当雪伦把收起的那枚种子拿出来给吟游诗人和女仆鉴定时,诗人悠悠闲闲拨弄了下他的三弦琴,“这是世人赞颂之物在她人生中划下的短暂痕迹。”
唐吉诃德的笑容又加深了一个程度,发现这个男人说话的方式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
而女仆小姐只是歪着头,表情是非常真实的迷惘,“这是什么。”
……
我们也很想知道这是什么。
少年一瞬间有一点怀疑——真的只是一点点怀疑,是不是他自己的问题,不然怎么和这里的人交流起来这么困难呢。但他眼角一瞥窗台边那朵摇曳多姿的月霜花盆栽,出于试一试的心态还是开了口,“城堡后面的花田看上去被照顾得很好,”花匠毕竟是他的本职工作,第一次看到那片花海时唐吉诃德就知道这一定是被人精心照顾、深爱着的地方,“窗边那盆花是从的月霜花田移植过来的?”
“不,我从不知道庄园里有一片月霜花田……”对方口中否定着,对于自己对庄园认识匮乏这一点却完全不像有愧疚或者疑惑,女仆小姐猝然眼睛发亮,面对这群“误入庄园的客人们”终于提起兴趣,“原来城堡后面有那样的东西吗?”
抓住她眼中那份光,唐吉诃德从腰包里找到花田里摘下、用从雪伦那借来的手帕抱着却还是有点焉了月霜花,将这束没能成功送给亡者的花束转赠给了女仆,笑容和煦。并不知道唐吉诃德原意的女仆小姐看上去很开心,对众人表示了感谢。
对方难得心情如此柔和,zyme机灵地趁机拿出粉红色区域里捡到的那块碎成两半的心形宝石,充分利用上猫妖精可爱的外表抖抖耳朵请求道,“我们还捡到了这个,不知道您有没有方法能把它修好呢?”
女仆小姐看到这个,收起笑容却比之前态度好上几百倍不止地叹气,“你们怎么把这个弄成这样了。”
说着她将花束放在桌上,将宝石抢了过去,捂在手心里,一阵微弱的白色光芒闪过之后,完好无缺的粉色的石头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顺便这个也给你们好了。”
她将一片月霜花的花瓣交给在队伍最前方的雪伦,客气却不容拒绝地再一次将众人“请”了出去。
似乎除了修好了一个宝石以外一无所获的众人凯斯在在城堡里随便转悠,在作为盗贼的唐诘诃德在各个角落东摸摸西看看不放过一个死角的搜查中,终于发现有一个被藏得隐蔽的房间可以打开。
Yves推开门,大家看到的是一个相当狭窄的房间,若不是因为猫妖精坐在巡林客的肩头一点也不占地方,说不定一行人走进去会显得过于狭窄。
房间里面挂着一张黑白的女性画像,即使是黑白的画面,她的皮肤看起来也是不正常的苍白,因为她穿着刺绣的多层长袍,原本应该纤细的身影反而看起来格外的臃肿。脸上绘制着繁复的花纹,鼻梁高挺,眼睛却是闭上的。虽然与在城堡外面遇到的金发女性有些许不同,那个幻影脸上没有这些盖住大部分容貌的、复杂的花纹,但是大家很能明显辨认出画像上静谧诡秘的女子和身处此地时那位显得有点儿阴魂不散的半透明女人是同一人。
就这这个话题,zyme和库勒这一对好聊伴又开始了侃天说地的闲谈,唐诘诃德则继续寻找着也许并不存在的机关,但整个房间除此了画像以外似乎没有别的东西,即使唐诘诃德他们站在这,空荡荡的布局仍令这里看起来十分寂寞。唐吉诃德的耳边弦月挂坠突然散发出温热的光。
第五季给予冒险者们的挂件可以让不同队伍的人们彼此联系,但就唐吉诃德想想,有可能会联系他的人毫无疑问,就只有那一个——
“哪位?”他懒懒散散地明知故问。
“唐宵?”
“露露。”听到熟悉的称呼,唐宵勾起嘴角,只是他自己看不到此刻笑容比之在队伍中多了多少分真诚。
“你怎么样?”陆仁先问他。
“别提了,莫名其妙的,遇到一个女仆,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问半天也问不出有用的东西来。遇到一个诗人,一棍子打出三个屁,问半天净说些没用的东西。”唐宵滔滔不绝地吐起槽,莫名有了库勒话唠时的风范,“队伍里还有个话唠,和猫妖精一起二重奏也就算了还脱队,我觉得再放任他乱搞,就要上演情圣和穷鬼的情歌对唱了。”
抱怨归抱怨,平心而论,唐宵并不觉得现在的队友有他觉得难以忍受的人存在,只是忍不住想说。
“最重要的是……”唐宵用重音说,“那个话唠我行我素,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总是和队伍脱节。”
“不听你话。”陆仁语气里带着笑意。
“就是,不听唐宵言!”唐宵哼哼两声,“挨打在眼前。”
“人生地不熟,不要冲动。”陆仁安慰道,“等回无名之城,我和你一起打,保险 。”
“……”唐宵感觉陆仁的画风有点不太对,但一时半会儿说不出是哪里不对,“你真的在劝我吗?”
对面一阵短暂的沉默,“……那我叫上萨米尔里德克鲁鲁一起?”
“……”唐宵简直不知道要从哪里吐槽起才好,“你闭嘴,我一个人就行。”
陆仁就真的不再吱声了,唐宵觉得自己和这人聊天一阵头疼。
“你那边怎么样?”最后他只好主动找话题。
“……不太好,也不错。”
“怎么说?”
“我们回到了坎维,就是那个诗人常说的克林菲尔城。这里瘟疫肆虐,当权者一问三不知,解决瘟疫好像就是我们主要任务。”
“竟然是坎维……”感觉听上去逼格很高,不过露露反正就是这种不装逼就如同咸鱼的人,“原来还带这种玩的,我原以为每个队伍遇到的都是像我们这种莫名其妙的世界。”
“我还遇到了,嗯……十几年前的人,你可能不认识,不过是他杀死了阿龙索……好吧你也不认识阿龙索,而且这个人也叫阿龙索。他好像……活了很多很多年,和这场瘟疫有关系,或者了解瘟疫的内情。”
唐宵还记得阿龙索,那个人热血得有些癫狂,打架时满是不要命的凶狠,但对陆仁而言无疑是很重要的人。
“你们会解决瘟疫吗?”
“会。”陆仁语气听上去无比笃定。
“为什么这么觉得?”
“这需要理由吗……”
“那你会杀了那个人吗?”
“不会。”
“为什么,你不要报仇吗?”其实唐宵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不依不饶起来,但实际上他也许自己心中是知道的,陆仁会做出什么回答。
“……没什么仇好报啊。”陆仁的回答有点吞吞吐吐。
“他杀了阿龙索,你的兄弟。”
“嗯……可是……这并没有什么可以厚非的地方啊。”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其实唐宵已经知道对方的答案,毕竟他在某些地方和陆仁意外的十分相似。就好像乐行死的时候,他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在最初的迷惘时期连最后一点悲伤都散去,只剩下怀念和有些羞耻承认的尊敬。
逝者已去,而活下来的人咬着牙走下去,贯彻的也是自己的路。
对面好半晌没有声音,他猜测陆仁说不定在无声摇头,正想笑,却听到对方笃定的声音回答:“会的。”
“那你会报仇吗?”
“看情况。”
唐宵假兮兮叹了口气,“你这种无情的人,怎么会想拯救世界呢?”
从陆仁的语气里,听不出他的情绪, “那个人也这样感慨过,原来他是想说我无情。你又是你是为什么?”
“你还记得乐行那个伟大又扯淡的梦想吧。虽然傻了点,但怎么说都是他……都是我的、。要是世界毁灭了,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唐宵说,“说实话,刚到无名之城时看到那么多遗都人,我还真是惊讶了好一会。什么时候我遗都子民竟这么积极向上充满正能量了,人人都愿拯救世界。”
“拯救世界……不就是拯救世界的理由吗?这需要理由吗?”
“需要啊,就好像我是为了乐行,也有为钱的、为了一个承诺的,以及更多难以想象的奇葩理由。”
通讯道具中传来陆仁的笑声,唐宵自己也不可抑制地笑起来。反正陆仁自己也不是不知道他嘲笑唐宵笑点的时候都属于龟笑瘪没尾巴。
好不容易忍住笑意,唐宵擦擦眼角的生理性盐水问,“你呢?你刚才还没回答我。”
“我……没有什么理由,我觉得这是件很好的事,是……”
对面的人自己都说得犹犹豫豫磕磕绊绊,唐宵挑眉,决定做一次知心姐姐。
“你觉得你可以拯救世界吗?”
“可以。”
“为什么着这么有自信?”
“因为……”
“因为是该干的事。”唐宵说,“为什么要解决瘟疫。因为是该干的事;为什么要救人,因为是该干的事;为什么要拯救世界,因为是该干的事?为什么这么有自信,因为这些都是该干的事,应该做的,就一定要做好,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完成。随随便便就可以放下仇恨是因为你给每个人的爱本来就很少,也只留给生者。死了的人不会让世界变得更好,也不会让世界变得更差,你爱所有人,关怀每个你能看见的人,是吧?你狂妄的把‘世界 ’都看成一个作品,为了让作品变得更好而努力,可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又不是神。没错吧,你就是这样的人。”
说了一大段,唐宵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天分。
“你考虑过没有,自己想干什么?”
“想活着……”
“哦……还真是朴素又伟大的目标……”唐宵觉得打库勒之前自己其实更想揍露露以解浪费感情之仇。
“然后让更多人过得更好,让更多人…幸福?会不会有点可笑?”
“有点啊,可是你看,连我都没有笑出来……这么坦然说出来,就一点都不好笑啦……看在我们两个可笑程度彼此彼此的份上,你可得给我好好活着啊,只有你知道我和乐行石屋的位置,要是你死了,哪天我不幸身亡,谁把我带回去安葬?”
“我不会死的。”陆仁说。
“成功拯救世界前不能死是吗?”
“不过要是你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把你带回遗都,和乐行葬在一起。”
“我谢谢你了……”
唐宵在这边翻了一个明知对方看不到的白眼,挂断了通讯。
“谁要死啊。”他和陆仁说完话一阵牙痒痒,“在完成梦想之前我才不会死嘞,真不吉利。”
抱怨完后,唐宵又变成了唐吉诃德,回到他的队友身边。
/
盗贼归队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在二楼转悠了有一会,猫妖精东奔西跑也没有什么发现,有些担心的库勒跟在她身后面使劲追。巡林客一脸专注地搜索着,只有雪伦注意到从楼梯走上来的唐吉诃德,友好地对他点点头。
就在唐吉诃德回来不久,路过某个走廊时yves感觉到空气的流动稍微有些不正常,他结结巴巴地大声把已经不知道窜到哪里的zyme和库勒都叫回来,一群人注视他循着这份直觉在走廊墙壁上敲敲打打。
并没有花费多少心思他们就找到了一扇暗门,其上花纹和藏着画像的小房间有几分相似。猫妖精盯着门上三个明显的空缺,脑袋顶像是亮起一个感叹号,摸摸口袋把之前捡到的三颗心(通)型(关)石(道)头(具)镶进了门里,木门发出低沉的摩擦声,缓缓打开。
比起左塔右塔的楼梯,门后的道路漫长了许多,走过很长的一段时间后,当队伍终于抵达中央塔的塔顶时看到的是一个有着低矮天花板的房间,yves的头快要抵住天花板,整体布局看起来十分压抑,果不其然气氛和画像室十分相似。房间里最起眼的地方是一张大床,床上躺着一位金发女性——就是之前在庄园里不断遇到的那位,她闭着眼睛,神色安然。
众人小心且安静地前进,当垫后的唐吉诃德两只脚都走进来时,窗外的阳光猝然崩塌,还原出其中无尽的漆黑。
唐吉诃德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他的视线正对窗外,一轮蓝色的月亮正悬在天上取代了原本温暖的骄阳,无数冰霜从远处开始蔓延,逐渐覆盖住一整个庄园。
“这就是你们将要面对的未来。”不知何时醒过来的女性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仿佛预言。
唐吉诃德很快就想起“第五季”说过的那句世界毁灭,不由得脸色有些难看,“抱歉,虽然遗都确实热得要死,但这种凉爽未来我可是敬谢不敏啊。”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阻止这个未来而来到这里,你们需要寻找的东西确实是在几天前来到了这里。但它并不是真正地在这个地方,你们应当到他们来的地方寻找它。”
接着女性手一挥,仿佛划破空间,理所当然不等也不在乎其他人是什么反应,房间的天花板就忽然消失了,原本是床的地方变成了一个空洞,一个螺旋楼梯开始蜿蜒,她找了张凳子,仿佛很疲惫地坐了下来,挥了挥手对参与者说:“顺着这个梯子走就可以找到你们要的东西了……现在,去吧,我累了。”
说着她闭上眼睛,仿佛再一次陷入沉睡。
“………”一直都神经大条的库勒反常地沉默了,“我们莫名其妙的来了,然后莫名其妙的遭受了这一切,然后在现在,我们依然没有寻求到答案与意义。”
“我们需要一个答复。”战士抽出他那根废铁,向女人做出了战斗的姿势,唐吉可德险些呕出一口血来,毫不犹豫揍了库勒一拳,“别冲动好吗?!”
“好痛!我耍下帅怎么又被打啦!”
“帅个鬼啊你这条咸鱼!!!”
刻意把注意力放在库勒身上,只是想按耐住从刚刚开始,血液中狂啸奔涌的某种预感。唐吉诃德看着螺旋的下方,黑暗的深渊一直往下,让他几乎被蛊惑般想要往下。但最终,他收回了想要拽回雪伦的手。
他们的队长仰望向上的最顶端,天上蓝色的弦月边有淡蓝的光晕,少女眼神中是不容错辨的惊艳与欢喜,不带犹豫踏上向上的道路。就在这同时,向下的楼梯被层层冰封,不给人半点反悔的时机。
随着不断的前行,周围的场景逐渐由亮变暗,最前面雪伦白发在月光下也染上了浅蓝的色彩,冰蓝色的月亮仿佛近在咫尺。而透过楼梯往下望已经看不到假寐的女人具体容颜,只能看见庄园彻底被冰霜覆盖,只有那片月霜花花田依然还在,无数白色的花瓣飘飞着。
一片花瓣飘飘扬扬往上打着旋飞舞,落到楼梯的台阶,然后变成了碎片的模样,这时花田也彻底被冰封了。众人惊疑不定地看看身边的队友,唐吉诃德拿着吊坠,毫无疑问那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世界的碎片。
于是雪伦小心地将碎片捡起。
终于从这场漫长而诡异的梦境中苏醒,每个人都在现实世界睁开眼睛。
伴随着不严重的头疼,可以回想起在第五季传送的白光中他们来到庄园被女仆小姐接待最后陷入睡眠世界的全过程。
需要寻找的碎片正静静躺在桌面上,被一堆月霜花的花瓣包裹着。此外,雪伦的床头柜上有一片被单独放在那里的花瓣,看起来像是女仆小姐在梦中交给你们的。除此以外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梦境曾经存在过。
唐吉诃德没有去听猫妖精、雪伦和女仆的交谈,脑海里不断重播女人苏醒一顺便,那片冰蓝色世界的姿态,意外于自己对于每一个细节的耿耿于怀。
“那个世界……毁灭了吗?”恍惚之间,他听到库勒同样茫然的小声询问。他的视线下方,能看到庄园后面的月霜花田,和梦境中别无二致。
没有人能够回答战士的问题,在沉默里第五季的吊坠发出闪光,弦月的力量之下,他们已经回到了无名之城。
他突然想起乐行曾念叨过的诗篇。
“在日光的夜里 星灭的晚上
你们的盲睛不分季节地睡着
睡醒了一个死不透的世界”*
唐吉诃德这时才真切明白,这场旅程已经结束。
·8095字
·旅游中途手机码字,比较仓促,手癌和露露的响应等我回家再说
*罗门《麦坚利堡》选段
“诶?就这样分手了吗?”失恋魔女十七靠在大书柜上,嘟着小嘴的她好像对安莉的故事不太满意。
安莉翻阅着一本本书,像是在找什么:“嗯,就这样。”
十七眯着眼睛盯住安莉的侧脸,一脸怀疑:“不过你看起来好像不像失恋了嘛。”
安莉眨着眼睛不解地问:“是吗?那……失恋了的话……应该是什么表情呢?”
“要是我和凌凌分手的话,我肯定会哭个三天三夜的喔。”十七夸张地比划着。
“哭的话,”安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瞬间眼泪就掉下来了,不是因为疼痛,也不是因为害怕,对方也不是安德烈,但是为什么……”
“那还不是因为爱嘛,你不喜欢他的话就不会这样了嘛。”
“可是我也喜欢十七你啊,还有别的朋友……”
十七转过安莉的身子,握住她的手臂认真地否定:“不对喔,友情的喜欢和爱情的喜欢这两种概念是不一样的喔!”
安莉却依旧似懂非懂地望着她,这让十七深感挫败。
她连连摇头叹气道:“啊啊,真不知道为什么你在这方面完全不开窍啊。”
“因为我没有心啊,我的主人在制作我的时候,没有赋予我爱情这种东西。可能他觉得如果有了爱情,去深深爱上一个人的话,我可能就会用我的力量去为他做些什么,甚至可能会改变整个世界,毕竟因果的一半钥匙在我这里。不能去爱,这就是成为最高魔女的代价。”
“诶……那不是很可怜嘛……”
安莉却淡然一笑,继续翻着书:“但是我被路易斯爱过了,我就很满足了。我并没有给予他什么,所以他会离开也是符合道理的吧。”
十七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无聊地用手指拨动着一排排书脊。
“不过话说你在找什么?要我帮你找吗?”
“唤起记忆苏醒灵魂的高级魔法。”
“听起来好厉害!我来帮你!那么……先从这本开始!”十七兴奋地将手伸向一本暗粉色的厚皮书。
“啊!那本不可以打开!”
然而安莉的阻止并没有赶得上十七的动作。十七打开书本的一刹那,就听见“噗”的一声,仿佛气球漏气了一样,随之一道青烟从书本中散了开来。
十七愣愣地盯着书,又抬头看了看安莉:“发生什么了?”
“你的画风变了……”安莉强忍着笑意故作镇定地说。
“诶!!!!”十七恐慌地在自己手上来回摸索,书本随之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果然,手感完全和平时不一样了,就算不用镜子看她也知道自己成了另一个十七。
“这本是变形魔法书,只要打开书就会被改变容貌,所以一定要在打开之前念禁锢魔法咒语才行。”
“怎么这样……”十七欲哭无泪。
“没事啦,我帮你解除魔法就好,不过……”
十七一惊:“不过啥?!”
“不过变形魔法总共会影响到七个人,除了你以外应该还有六个人会遭殃。不过就算不靠咒语解除,过一个礼拜后他们就会自己复原的。”
“究竟是谁这么坏啦给书里下这种咒语!”
“是啊,是谁呢?”安莉捡起书转身将它塞回书架,偷偷地吐了吐舌头,露出恶作剧成功一般得意的笑容。
库瑞比克企划文,想了想还是上传一个文字版方便手机党观看,内容都一样就不响应企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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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万字多一点。
「……余今二十又四,继皇帝之位,更换年号……自始皇帝起,至余已第一十六世……」
「……有异神惑民,乱权擅政,名讳诨号莫敢提及。国至垂暮,民生多艰。暗色将临,忧思辗转。余昭告万民,招贤纳士,奋图中兴……」
「……亦求精兵良将,枕戈待旦,以备不时之需……」
「…………」
斯林特尔牵着陆仁的手,不敢松开。她发现只要自己一松手,陆仁就会去摸刀柄,她怕极了这个愣头青突然做出什么冒失的举动,只好这么一路拽着。
“卡蒂玛小姐。”斯林特尔喊了声。
“嗯?”卡蒂玛回头看了看两人,陆仁依旧像个机关人一样面无表情向前走,目不斜视,没有因为斯林特尔的声音动摇分毫,倒是女孩儿攥着哥哥的手,亦步亦趋跟着。
“你可以详细说说北面的情况吗?”斯林特尔温声细语。
“可以啊。”卡蒂玛说,“克林菲尔城北面有一个古王国的废墟,那里以前也是个绿洲城市,但因为沙暴而毁灭了。有人目睹了那里出现怪异的光芒,他们说那些光芒让他们格外的不舒服。”显然她只是接到了这样的报告,没有亲眼目睹,“顺便一说,出现异常状况也是在这半个月里的事,就是瘟疫发生后。”卡蒂玛顿了一会,忍不住说,“你哥哥话可真少啊。”
已经不是话少的地步了。斯林特尔礼貌的笑笑,把这个问题带了过去。
几人一路走来,零散见到几个病人。都痴痴仰望着天空,陆仁边看边走,突然说道:“病人看太阳,和那些光有关系……所以看着光源?”
卡蒂玛摇头:“不清楚……毕竟我没有得那种病。”这话里有点不耐烦的意思了,仿佛在嘲讽他问了愚蠢的问题,陆仁笑了笑,含蓄的讥讽回去:“那你身边有人,得病吗?”
卡蒂玛脸色阴沉。
“说说看。”陆仁说。
斯林特尔赶忙攥了攥他手,心想这个人怎么浑身冒刺。“你不要像盘问一样问别人话。”她说。
陆仁沉默下来,卡蒂玛的目光逐渐放远。
“她对我来说是像妹妹一样的人……虽然这么说不太恰当,不过我一定会保护她。”
“感人至深。”陆仁无波无澜的说了句,他的声音实在太过平静,表情又坦然,完全分不出到底是夸是贬。
“我们一定会帮你解决瘟疫的。”斯林特尔坚定的说,真诚又无害。陆仁努力不去看她,顽固的凝视前方。这就是他为什么一直无动于衷的原因,他不敢看斯林特尔,怕一看到对方演出来的单纯善良就忍不住戳穿。
其实他们并不熟悉,相识也不到一天,但从最初看到那双和自己一样空空如也的眼睛开始,陆仁就认定斯林特尔是个心思深沉的人。
“那就多谢你们了。”卡蒂玛伸手想摸摸斯林特尔的脑袋,女孩儿往陆仁身边缩了缩躲开,仿佛因着怕生依赖兄长。
“我们可以,见见她吗?”陆仁问。
卡蒂玛听到这句话后立刻冷静下来,用自己的态度婉拒了要求:“把这场瘟疫解决之后吧。”
“随你。”
一众士兵围在通往王宫的路上,看到卡蒂玛回来纷纷散开行礼,露出里面被围着的两人,正是直行的两人。
“萨米尔!”陆仁死水般的眼神声音俱是活络几分,快步上前,“怎么样?”
“差点被向日葵一波带走,幸亏兵哥路过解围。”萨米尔说。
陆仁很想说谁问你这个了,看你好好在这站着就知道没事,向日葵又是什么东西?我问的是你有没有收集到有用的消息!只是卡蒂玛一直看着这边,陆仁想起自己“和朋友走散了”的谎言,只好勉强耐着性子,装作重逢,拍了拍萨米尔肩膀。
这一举动落在女侍卫长眼里,简直就像沉默寡言的男子努力按捺激动之情,在不经意间真情流露一样。她用自己神一般的理解力,将事实成功扭曲到了外太空。
“想必你来的路上也见到那些古怪的人了。”萨米尔说。
“卡蒂玛侍卫长说他们感染了瘟疫。”陆仁说。
“原来是瘟疫……?”萨米尔狐疑的扭头,看向自己过来的方向,“我还以为是疯魔了,突然跳起来攻击我们。”
“他们通常不会攻击别人。”卡蒂玛差人向王宫通告,安排四人房间,方才指挥小队的战士长接过问题,脸色困惑,“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刺激他们的事?”
“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喔?只是稍稍的靠近了他们一点……怎么了?”萨米尔微笑起来。
战士长迟疑了下,卡蒂玛对他点头,“最近克林菲尔……正在遭遇一场瘟疫。这种瘟疫十分奇怪,我们至今也摸不清它的规律。之前派出调查瘟疫的同伴也失去了踪迹,剩下的只有我们这些人,只能尽力照看城市了。”他还是说了,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几人,“看你们的打扮,应该是冒险者吧?”
被男人这么殷切盯着也是招架不住,萨米尔举起手好像要遮挡住对方的视线:“别问我啊!不要那么期待我好怕麻烦的!”
“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陆仁说,“克林菲尔,这么大,前不久也依旧繁华,难道就没有,常驻的公会吗?你们可以委托他们,这样兵力,不会那么吃紧。”
“实不相瞒。”卡蒂玛走过来,“克林菲尔瘟疫横行的消息散播的异常之快,超乎我们预料,大多数商队和冒险者都选择了绕路而行。城中只有一家公会,他们明确的拒绝了委托,威逼利诱都没有用,如今他们也准备举众迁移,搬入遗都。”
“哦,真棒。”萨米尔拍手赞叹,“遗都要变得更混乱啦!不知道黑晶石那群人会是什么反应,诺埃尔会不会更头疼啊嘻嘻嘻。”
“别瞎闹了。”陆仁拍了萨米尔一巴掌,“万一让他们把瘟疫传到遗都怎么办,我们速战速决,尽快搞定这边。”他问卡蒂玛,“那家公会叫什么?你能介绍下吗?”
“可以啊。”卡蒂玛说,“他们以古王国名为名,叫‘迪奥拉的旅团’,我们都喊做旅团,团众千人有余……其实也是很大的隐患了。”
「……市井果有奇人……」
“他们的首领常着乌衣,战时披黑甲,跨黑马,持长枪,双目赤红……红的像血一样。他带领旅团很久了,有人传他是得大乘者,岁数不知几何;也有人传他是索命的使者;甚至有人传他是神明下凡……总归活了很久,如果他们肯帮忙,会轻松很多吧。”
「……有猛士自荐,乌衣黑马,双目褐红。枪重九鼎,他人皆莫能举。驰如骑突,骑如龙腾,腾如隼飞,技巧精妙,武冠三军,勇过九将。朝堂辩众臣不怯,市井论诸民不亢,言谈不凡,见解甚高,可以服众。出身火头营,幼时孤零,无父无母无姓。师从不可说,自号柯尔寒。」
陆仁突然向天一啸,长呼拔刀,“天意啊!天意啊!”
他大笑三声,一声一击柱,声凌霄,振聋发聩。
“狠得像刀子一样……可笑得像命运一样!”
「余赐姓阿龙索,为 柯尔寒•阿龙索。」
「阿龙索称臣,念诵余之名号,俯首长拜,唱喏而退,即日领兵。余嘱诸将照拂,又令心腹留意考察,凡有异动,可毙于营中。」
「元年元月 迪奥拉十六世 记」
……
诵我神名讳,唱我王功德。
黄沙变沃土,荒地生大湖。
……
<湖都疫病 - 乌衣岁迟>
有人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有人尴尬的扭过头不去看陆仁。气氛随着空气一点点冷却下来,天色变阴,薄薄的雨云开始积聚。
“他又发疯了。”萨米尔说,“这人精神有点问题,常常魔怔。”
“你们和旅团相识?”卡蒂玛惊疑不定。
“我不认得。”萨米尔说。
“相识,相识!”陆仁收刀,“你告诉我他在哪!”
“城北,去了随便找个人说‘我找旅团’,就会有人带你去了。”
“你别乱来。”斯林特尔说。
“得空我便去。”陆仁冷静了几分,“不乱来。”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有件事。”吉泽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见诸人都静望她,开始脸红,“……吾只是想要杯水喝。”
卡蒂玛将自己的水囊递给她,萨米尔用掌心贴着自己两侧脸颊,闭眼默念“冷静冷静冷静”,陆仁低头怀疑人生,斯林特尔思索着是不是把这个人踢出队伍效率会更高。战士长上下打量了一番吉泽尔,“这位小姐……你也是冒险者?”
吉泽尔:“……”
“咳,不过看上去,病人似乎都是平民?”萨米尔硬生生把话题歪回来,“有贵族大人们患病吗?”
“我们这里没有贵族。”战士长当几人是外来者,详细介绍着自己国家,他告诉几人克林菲尔现由一位女王统治,是上任女王的独女,五年前继位。
“哇,长得好看吗。”吉泽尔问了个愚蠢的问题,恨得萨米尔想把她嘴堵上,接着她问了个更蠢的问题,直叫萨米尔后悔没真把她嘴堵上,“是人类吗?”
谁知卡蒂玛竟然真的说:“不是。”
傻人有傻福啊,吉泽尔 •斯普林。
“是一位精灵。”
说话间众人已抵达王宫门口,一路上各族混杂,当时只以为是随商队而来的旅者,如今便了然了。
“精灵啊。”萨米尔察言观色的试探,“是个称职的城主?”
“毕竟她在位的时间太短了。”战士长说,卡蒂玛很快反驳他,“女王已经很努力了。”大概是因为刚即位没多久,不少人还对这位女王抱有一定疑虑。
“女王上位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吗?”萨米尔问。
“并没有什么大事……”战士长想了想,“不过半个月前,有一位王宫的侍卫被流放了。”
“流放到遗都了吗?”吉泽尔问。
“遗都?”士兵们看起来很惊讶,“去那个地方要走上好几个月吧。”
萨米尔干笑起来,在吉泽尔头上狠狠锤了一下:“哈哈哈这孩子很少出门。”
“啊?所以那个可怜的侍卫,被流放到哪儿了?”吉泽尔锲而不舍。
萨米尔也帮腔:“是啊,他做错了什么吗?”
“他袭击了女王。”卡蒂玛说,战士长行礼后退下了,再往前就是王宫侍卫的管理范围了,“流放的意思就是让他离开这座城市,不许再进入这里。”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士兵们都说他突然间性情大变,然后袭击了女王。”
“女王就没有对瘟疫采取什么措施吗,比如隔离扑杀什么的?”斯林特尔轻描淡写的说。
卡蒂玛的眉头皱了皱:“没有扑杀,毕竟是我们的子民。但隔离后,瘟疫仍在扩散,病人各族都有。”
“那么感染呈区域扩散吗?就是说健康人和染病者是混杂的、还是泾渭分明的?既然健康人是少数,那么他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点吗?比如信仰之类的方面。”斯林特尔冷静的询问着,神情就好像面对一道复杂的数学难题,抽丝剥茧,条理清晰,有十成十把握可以解出正确答案,只待步骤一道道完成。
和陆仁挥刀时的表情像极了。
“没有什么共同点,一个区域中会有部分人先感染,而后逐渐扩散到整片区域。感染区域是从城北侧扩散的,在一开始的时候我们还做过努力,隔离之类的,也调查过水源、食物等等,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现。克林菲尔的兵力原本就不多,派出士兵进行调查后,我认为最好保留一定的兵力在城里。”卡蒂玛说。
“既然士兵们前往了废墟而后就失去了音信,那么废墟中一定有些什么。所有矛头都指向异象频出的北废墟。”萨米尔嘴角又翘起来,“那个被流放的士兵,该不会就去北方了吧。”
卡蒂玛点头。
“总觉得他被什么东西附身了……”斯林特尔喃喃,示意吉泽尔释放了一个幻影,小小的人形影子用手指向北方,斯林特尔脸色阴晴不定 。
“日,连吉泽尔都知道我们现在该去北方,还用你说,这神也太坑了。”陆仁破口大骂,吉泽尔表示关我什么事?
他冷静一下,问,“我们现在,需要去见见女王吗?”
“不……”卡蒂玛迟疑了一下说,“如果各位不介意,在稍微休息后,我们就前往废墟进行调查吧。”
“为什么,谁都不让我们见,你妹妹也是,女王也是。”陆仁烦躁的拍着刀,“人生地不熟,我们,要了解情况。”他没耐心的,用类似吼的声音抗议,“我怕被坑!”
对面的士兵立刻做出警戒的动作,落在陆仁眼里,立刻扭头握着刀大吼起来:“要打架吗!!”士兵们统统怒目而视,甚至有人边吼边走过来。
“克林菲尔有克林菲尔的难处。女王不便见客,望诸位体谅。” 卡蒂玛拦下了士兵们,一副再提出还是会拒绝的表情,似乎只有这点无法退让。
“怎么,你们该不会是对女王做了什么吧。”萨米尔笑眯眯的激将。
“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威胁她的事。”
“对自己的王不用敬称?”
卡蒂玛沉默不语。
“我们,也难。”陆仁放缓声音,“你叫我们帮你,可我们什么都不了解,就要陪你去异状频出的地方。至少,让我们见见你妹妹,了解疾病,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卡蒂玛的神色似乎有点动摇。
“你很爱你的妹妹吧。你希望她康复不是吗?”萨米尔说,见对方神色不动,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不会哄人。
“您的心情我们也可以理解。”默不作声的诗人开口了,斯林特尔慢条斯理的劝慰着,用自己唱诗时学到的技巧拿捏语气语速,不着痕迹的安抚对方,“妹妹也好,女王也好,都是想要保护的人。在这一点上,相信我们应该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
“……的确如此。”卡蒂玛说。
“我们只是匆匆过客,绝不会在克林菲尔久留。作为冒险者的基本礼仪便是守口如瓶,绝不泄露不该泄露的事情……谁会为这点小事砸掉自己的饭碗呢?”
“皇宫中还有几间客房,我想陛下会同意你们今天留宿在这里的。”卡蒂玛说,士兵们看起来似乎还有异议,不过卡蒂玛的职位比他们都高。
“多谢,那么我想余下的事,都可以从长计议。”斯林特尔微微笑了下。
“不知道还以为你才是女王。”陆仁对卡蒂玛说,斯林特尔拽拽他衣袖,半安慰的保证两句,“我们冒险者,只是担忧着这场疾病,若是找不到原因和治疗方法,后果将更为严重……毕竟我们的亲人都在邻城。作为一名诗人,我可以保证,有些事情会写在诗里,有些事会带去墓里。”
卡蒂玛的脸色完全舒缓过来,向斯林特尔点点头,“你们兄妹俩差的还真多。”
陆仁还待说些什么,被斯林特尔一脚踢在小腿上,陆仁睁大眼瞪着她,斯林特尔第一次露出冷笑,和陆仁互望,不为所动,“闭嘴吧愚蠢的哥哥。”她说
“没想到你巧舌如簧。”陆仁哼了声。
“我可是诗人。”斯林特尔拽着陆仁往皇宫里走,“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人傻不能复聪。”
“我不进去了。”陆仁甩开斯林特尔的手,“我去找旅团,晚饭时回来,没回来记得去要人。”
「……余继位已有三年……」
「……勤政爱民,厉兵秣马。日思夜忧,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何敢怠慢?」
「……柯尔寒不负众望,心不二,意不易。可惜为人太过赤子……心里装不下事,如何……哎!又逢机会成熟,大功将成……」
「……时不我待,余力排众议,决意速战速决,驱逐‘暗色’,中兴指日可见……」
「……嘱柯尔寒小心又小心。」
「……无物不朽,无事不衰,无人长存,无歌长传!英雄美人,都是虚妄,天意难测,不可执着……」
「谨记!谨记!」
「……话如此,余可幸免?」
「三年六月 迪奥拉十六世 记」
……
持刀君倾城,举枪将分山。
行正义昭彰,诸邪恶消散。
……
「不可免、不可免!」
陆仁被人引进屋里,他要找的人正在桌前顿笔,纸上留下重重一个墨点。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来找我了。”铁面低声说,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在屋子里也穿着那身厚重的黑色盔甲,结构精密的甲胄仔细覆盖着他双手,笔杆捏在他指尖很不相称,仿佛稍用点力都会被捏断。
陆仁仔细打量这个人,他直起身时,因着甲而显得格外高大,血红的眼比起十几年前没有分毫黯淡,那柄乌黑长枪架在枪托上。时间不曾在他身上留下影子,仿佛这幅铠甲就是他本身。
他杀了阿龙索。陆仁想。
“熟人们早就埋在风沙里,不是成了冢间枯骨,就是连骨头都不见。小的们告诉我有熟人拜访,我还惊讶了一阵子。”他像得了痨病的病人,呼吸里夹着令人不适的嘶声,“我叫人把你领进来,想看看你到底是谁。是不是我那些旧友里,还有人和我一样倒霉活着,活在这个世界上……现在见到了,可我却不认识你。”
“我还没开口,你就自顾自说了那么一堆。”陆仁说, “声音还那么聒噪。”
“我记起来了。”铁面恍然点点头,既没有表示惊讶,也没有觉得无聊:“你是遗都的那个孩子,我杀了你的朋友。”他只是轻轻拍了拍桌子,桌上的水杯就哐啷震颤。“过来坐。”他说,“你的眼神也依旧那么可恶 。”
陆仁依言坐过去。
“你来找我做什么?复仇吗?”铁面问。
“多虑了,这次也只是恰巧路过,听说你在。”陆仁说,“卡蒂玛告诉我们克林菲尔正处在一场大瘟疫中。”
“是啊。”铁面说。
“旅团拒绝了协助王室。”
“是啊。”
“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帮他们?”铁面给他倒上水,桌上只有一副杯具,摆在客位上,显然铁面自己从来不用。
“这是你的故乡啊!”
“故乡……”铁面失笑,嘶声可怖,“这里不是我的故乡,我的故乡在更北面。”
陆仁惊讶的看着他:“……那片废墟?”
“是啊。”
“那你一定知道瘟疫的原因。”
“……是啊,可我不敢告诉你,你只能自己去探索。”外面的阴云越积越重,一层层堆起来,风声鼓动,铁面看了看外面,把窗户开的更大了。“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才不想插手,我没法再救他们一次。”铁面说,“要下雨了,我年少的时候……那是很久以前了,每当下雨,兄长就会叮嘱我管好窗户,雨会落进来。可我从来不听,嘴上答应了,等他一走就把窗打开。听雨声、听风声、听雷声,在这些声音里静静的傻笑。”
“你活了多久?”
“很久,记不清了。”
“你是人类吗?”
“曾经是。”铁面用血红的眼睛直视陆仁,陆仁漆黑的瞳子和他对视,把一切都纳进眼底。
“你叫什么名字。”铁面问。
“陆仁。”陆仁沉声说,“大陆的陆,仁义的仁。”
“陆仁……?”铁面的声音低下去,仿佛在思索,“我叫柯尔寒,按你的方式来介绍,是烂柯的柯,寒霜的寒,柯尔寒•阿龙索。”
“阿龙索?你杀掉的那个孩子也叫阿龙索。”
“天意吧,都是巧合。”柯尔寒回答得平静,“为什么离开遗都?以你家那匹烈血马的脚力,到这来也要几个月吧。按日子那匹马也该老了,真是匹好马啊。”柯尔寒提起笔,继续在纸上随意写画,他滔滔不绝的说,毫不在乎有没有人回应。其实他说话只是想说,自言自语不尴尬,叫他闭嘴也不会意犹未尽。
“离家是个意外,我走的时候,老马身体还好,只是有点腹泻。”陆仁仔细观察着他,发现对方并不像自己多年来所想象的那么暴虐易怒。
“也快到时间了。”铁面声音很平静,自然而然的接着话往下,仿佛真的面对一位朋友,
陆仁沉默,他盯着桌上的字,是复杂的方块字,字迹狂野不羁,一旁摊着本老旧的笔记本。
“为什么到克林菲尔来?”
“为了拯救世界。”
他屏退左右,放下笔,看着陆仁:“再说一遍。”
“柯尔寒•阿龙索,既然你是事中人,我希望你帮我!你不需要主动做什么,克林菲尔兵力不足,只希望你在城中出现混乱时出手维持秩序。”陆仁鼓足一口气,大声喊出来,“我……奉神的旨意,来拯救世界!”
“哈哈哈哈!拯救世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柯尔寒长笑几声。
“这需要理由吗?”
“我杀了你的朋友,可你不恨我,那你一定是恨你自己。”柯尔寒呵呵笑起来,嘶声像魔鬼在低语,“第一次我看见你这双眼就觉得熟悉,好像从那倒映出来的影子里面会看到年轻的自己。意气风发,愿意包容一切,愿意背负责任,觉得所有的事都该自己解决,解决不了的都是自己的责任,一心愿意当个英雄!要什么理由呢?想当英雄难道不是每个孩子的梦想吗!我完全没想过自己是不是承受得起这个重担,有朝一日它会不会把我压垮,与其说是骄傲,还不如说是自负。
“我曾经是个骑士,如今却已经背离了骑士精神很久。
“神叫你们来拯救,有没有告诉你们是另一位神在毁掉?生灭予夺,不过他们一念……凡人怎么可能抗争得过?你反抗成功,不过是他们眯眼打个盹,中场休息,睡醒了还是毫不费力把你摁死在地上。多年心血,毁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我活了很久,见过很多人,来来去去,总有那么些人彼此相似,相似得让我以为遇见了故人。我以为这样也不错,从此见每人都是重逢,我可以像对待朋友一样好好待他们……只是不行。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剧一次又一次发生,我劝所有人,所有人都不听,一腔热枕渐渐冷却,最后完全麻木。那些巧合就更像命运的嘲弄……讽刺着人的无力。
“人类就像在绿洲间来回迁徙的兽群,每次迁徙都会死掉很多同伴,下次还要沿着这条路走,堆积的尸骨都能成为一座山,还有人前赴后继赶来 。”
“你也是其中一员吗?”陆仁沉声问。
“……曾经是。”柯尔寒依旧用这三个字回答着,红得发冷的双眸直视陆仁,他忽然从对方眼底看到某种不可动摇的东西,像火种一样,把那双纯黑瞳子点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柯尔寒问,期待着自己一直没有找到答案的问题在后辈身上寻到。
“我不知道,可是这需要理由吗?”陆仁反问,他想起阿龙索对自己说你太好了,这早晚会毁掉自己的。可是陆仁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觉得自己只是看到不平就要管一管,命运加身就要反抗,不然这一身本事,空留着做什么?
“我也曾觉得自己奉神的旨意……要拯救一切。”柯尔寒坐回去,静静按着桌面,这一瞬间柯尔寒忽然明白了,陆仁就是走在迁徙路上的野兽,他已经不能停下了,停下就是死,往前走还有到达下一个绿洲的希望。
“祝你成功,孩子。”他说,伸手想摸摸陆仁头发,最后却按在对方肩上,重重摁了摁,甲胄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我接受你的委托,最后一次,我再信……自己最后一次,望天意……多多成全。”
两人彼此无话,桌上破旧的笔记本仍摊着,柯尔寒望着窗外变昏黄的天空愣了一会,提起笔静静写下一段字。内容和笔记里的一模一样,字体俊逸娟秀 ,全不似他原来字迹。柯尔寒已经看过这个笔记本很多次了,里面的东西倒背如流,低头疾笔,完全不用对照原文。
陆仁偏偏头,看着柯尔寒誊抄下来的内容,仿佛是谁的日记,半古不白。
「……余在位已十二年,朝中人来来往往,唯留二三人,柯尔寒是其一,为人最耿直赤诚……」
「……思及余少时继位,疑他怀有贰心,不觉羞愧……」
「……余自嘲,称孤道寡,兄弟早年归去,甚为寂寥。他竟长笑,捻土做香,以茶代酒,偕余对天拜。」
「‘从此以后,你我就是兄弟,我柯尔寒从不做抛下兄弟的事,兄长以后,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竟与帝王同拜苍天,称兄道弟,可叹可笑……」
「而余……可泣,可怜。」
「余今年三十有六,时常力不从心,倍觉疲惫……好在已国泰民安……祷告诸神望怜见,许我国祚多百年。」
「一十二年八月 迪奥拉十六世 记」
……
晨时退夜寒,暮时摧昼暖。
去人如玉落,暗花遍残垣。
……
柯尔寒收笔,送陆仁出了驻地门口。怕他不识路,差人送他回宫。
“我杀掉你朋友的事,你就这么轻描淡写一笔勾销了吗?”
临走时,柯尔寒问道。
“不会,对于你,我的确迁怒过,不过时间太久远了,我很难将恨意维持这么久。”陆仁说,“但这不代表这件事就此翻过了,只是我怪罪自己,不想再牵连他人……大家都是不得已,这个世界里杀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于我来说,你的做法合理不合情,于你来说,一切都合情合理,我还要追究什么?我要怎么追究?”
柯尔寒看了他好一会,重重长叹一声。
“到底为什么你这样的人会想拯救世界呢?”
安德烈领着陆仁走在路上,十几年过去,双方都没有认出彼此。陆仁想不到这个两鬓多了一把白发、鼻下蓄胡的人,是自己小时候那个倒霉的愣头青,被安西娅夫妇教训了一顿,还被阿龙索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明明当初是个看上去在诗人嘴里活不过三句的小喽啰,却活了这么久。
“我还会活更久。”安德烈仿佛知道陆仁在想什么,回头冲他笑了笑,“说不定我会是你和老大里活的最久的人。”
“这雨会下起来吗。”陆仁看着头顶。
“一时半会还不会,克林菲尔的大雨总要酝酿好几天才肯落下,一点也不像沙漠。”安德烈停下脚步,“往前直行就是王宫了,我就不过去了。”
陆仁和他道别,向王宫走去,他找到安排给自己的房间。出于安全起见,斯林特尔要了四人一间的大房,中间用帘子隔开,划分男女。虽然是沙漠,但这里水源充足,几人根本没有想过会在沙漠中见到的瓜果都被用来招待。晚宴过后,房门忽然被敲响了,出现在门口的正是卡蒂玛,她看着四人。
“这件事我不希望让别人知道。”她说。
“不会有别人知道。”
“您放心就是,不会有更多人知道了。”陆仁和斯林特尔同时说。
萨米尔耸耸肩:“好咯,你让我们去哪就去哪——”
卡蒂玛点点头:“跟我来。”她转过身,陆仁僵硬的办了个鬼脸,斯林特尔手指在下面交叉表示自己瞎说,老实人吉泽尔想指责什么,被萨米尔捂住了嘴。
路上的卫兵都被事先遣退,五人来到了一间看起来相当豪华的房门前,他们已经到王宫深处,斯林特尔感觉气氛有点微妙不停的张望。卡蒂玛打开门,只见房间里有一张相当气派的大床,被重重纱帐围绕,床上一位精灵少女正坐在那里,看起来最多十二三岁,尖耳朵,黑发,褐色皮肤,呆望着天花板,就像在外头见到的那些病人一样。
“你妹妹住的地方蛮大气的喔。”陆仁说。
卡蒂玛走上前向她行了一个礼:“陛下。”
可少女毫无反应。
陆仁咳嗽一声,过了会又咳嗽几声,斯林特尔看着陆仁,决定他要是敢胡说八道就拖出去打一顿。陆仁在这等注视下默默摸了个桃子来啃,通过咀嚼掩藏表情。
斯林特尔见状叹了口气,也不知是替卡蒂玛叹息,还是为陆仁闭嘴松了口气:“这可真是辛苦你了。”
“你的曲子对她有用吗?可以唤醒她或者就这样问出什么来吗?”陆仁问。
斯林特尔摇摇头:“不行,她在幻觉里沉得太深,大概不会对我唱的诗有反应。”
“哦。”陆仁不说话了,啃着桃子,安静如鸡。
萨米尔保持一定距离看着少女:“这其实……就是您的妹妹吧?”
“虽然这听起来相当不敬……但我将她视为自己的妹妹。”
“您有她平时十分在意或者喜爱的东西吗?或者,她现在对外界的光、声音和人,还有反应吗?”斯林特尔觉得视女王为妹妹般护着这件事情知道就好,想尽快绕开话题。
“如果是白天,她会走到有太阳的地方,但是为了不让她被染病这件事被发现,房间的门窗平时都是锁上的。袭击他的那个侍卫被流放进沙漠后没多久,克林菲尔就出现了瘟疫。”
“是吗……所以,女王到底是什么时候染上病的呢?”
“就在瘟疫从城北传向城南的时候。”
“也就是说女王大人不是第一个染上疾病的人?”斯林特尔捻着手指,“也不是通过侍卫染上病,一切都在侍卫流放进入北面废墟后失控了。”
“吾感觉着不像瘟疫,倒像什么诅咒……”吉泽尔小声说,然而并没有人理她。
“这段时间是谁代为执政?”陆仁问。
“大部分政事这段时间都能拖则拖,实在紧急的时候就由我出面带去女王的传话。”卡蒂玛回答。
“女王下台,有没有既得利益者?”陆仁环顾四周,“这里没有别人,我直说了,这是天灾还是人祸,你们有没有头绪?”
“我不认为这是单纯的天灾。”卡蒂玛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自嘲 ,“座城市没有贵族,如果女王死去,那么最大的获益者就是我自己了。”
“你看起来比这个小女孩更适合当权。”陆仁诚心诚意的说。
“我从未想过这种事。”她苦笑。
“那不代表别人没替你想过。”
“你们这些男人啊……平时看起来都很愚钝,在这种事上一个个却很敏锐。”
斯林特尔踢了陆仁一脚,后者又啃起桃子来,“冒犯了,你继续说。”
虽然并不认为这是单纯的天灾,不过卡蒂玛掌握的情报实在有限,只能抓着废墟里的异状这一点线索不放。见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几人决定回房睡觉。
女孩子们在隔间洗浴,萨米尔趴在桌上偏头瞌睡,时不时眯开眼看看自己的花栗鼠,见她和吉泽尔的黑猫闹得欢腾,就一歪头,彻彻底底睡过去。
陆仁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望着天空发呆。或许是阴天的缘故,黑暗沉郁至极,见不到一丝星光,就像……陆仁咬着果子想了很久,最后只能想到一句“就像自己的眼睛一样。”
他翻个身,摸着颈间做成项链的弦月碎片,接通了唐宵的对话。
“哪位?”那边传来少年懒懒散散的声音。
“唐宵?”
“啊,露露。”唐宵的声音振奋了几分,知道这个姓名的不过寥寥几人,会这么字正腔圆称呼他全名的更只有一个。
“你怎么样?”陆仁嘴角翘了翘,问。
“别提了,莫名其妙的,遇到一个女仆,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问半天也问不出有用的东西来。遇到一个诗人,一棍子打出三个屁,问半天净说些没用的东西。”唐宵说,“队伍里还有个话唠,特别吵,我觉得再放任他乱搞,就要上演诗人和话唠的情歌对唱了。”
“最重要的是。”唐宵用重音说,“那个话唠我行我素,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总是和队伍脱节。”
“不听你话。”陆仁学着唐宵笑得样子微笑一下,想到对方看不见,揉揉脸又变回面瘫。
“是病,得治。”唐宵哼道,“抽空打一顿就好了。”
“人生地不熟,不要冲动。”陆仁安慰道,“等回无名之城,我和你一起打,保险 。”
“……”唐宵一瞬间有点无语,“你真的在劝我吗?”
陆仁眨眨眼 :“……那我叫上萨米尔里德克鲁鲁一起?”
“哦,”唐宵木然的说,“你闭嘴,我一个人就行。”
陆仁就真的闭嘴了。
“你那边怎么样?”唐宵问。
“……不太好,也不错。”陆仁说。
“怎么说?”
“我们回到了坎维,就是那个诗人常说的克林菲尔城。这里瘟疫肆虐,当权者一问三不知,解决瘟疫好像就是我们主要任务。”
“哇喔……”唐宵感叹了声,“原来也有这种任务,我还以为每个队伍到的都是我们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
“我还遇到了,嗯……十几年前的人,你可能不认识,不过是他杀死了阿龙索……好吧你也不认识阿龙索,而且这个人也叫阿龙索。他好像……”陆仁斟酌着,“活了很多很多年,和这场瘟疫有关系,或者了解瘟疫的内情。”
“你们会解决瘟疫吗?”唐宵问。
“会。”陆仁很肯定。
“为什么这么觉得?”
“这需要理由吗……”
“那你会杀了那个人吗?”
“不会。”
“为什么,你不要报仇吗?”
“……没什么仇好报啊。”陆仁仔细想了想。
“他杀了阿龙索,你的兄弟。”
“嗯……可是……这并没有什么可以厚非的地方啊。”陆仁慢条斯理的。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陆仁摇摇头,忘记了对方看不见,在唐宵耳里就是一阵沉默。其实也没什么差,否定并不比沉默好多少。他仔细想象着唐宵死去自己会是什么心情,想来想去却一片空白,心里什么都没有。他觉得自己原本就空落落的心里可能会更加空荡,会茫然,但不会太难过。
“会的。”陆仁最后说,用一贯肯定的语气蒙骗过少年。
“那你会报仇吗?”
“看情况。”陆仁说。
唐宵叹了口气:“你这种无情的人,怎么会想拯救世界呢?”
“那个人也这样感慨过,原来他是想说我无情。”陆仁说,“你是为什么?”
“乐行喜欢这个世界,要是世界毁灭了,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唐宵说。“说实话,刚到无名之城时看到那么多遗都人,我还真是惊讶了好一会。什么时候我遗都子民竟这么积极向上充满正能量了,人人都愿拯救世界。”
陆仁思索了会:“拯救世界……不就是拯救世界的理由吗?这需要理由吗?”
“需要啊,就好像我是为了乐行,也有为钱的、为了一个承诺的,以及更多难以想象的奇葩理由。”
陆仁叫唐宵逗得笑了起来,他的笑点和唐宵在同一水平线上,都是咸鱼级别。
“你呢?你刚才还没回答我。”
陆仁没想到唐宵还记着这个,吞吞吐吐:“我……没有什么理由,我觉得这是件很好的事,是……”
唐晓打断他: “你觉得你可以拯救世界吗?”
“可以。”
“为什么着这么有自信?”
“因为……”
“因为是该干的事。”唐宵说,“为什么要解决瘟疫。因为是该干的事;为什么要救人,因为是该干的事;为什么要拯救世界,因为是该干的事?为什么这么有自信,因为这些都是该干的事,应该做的,就一定要做好,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完成。随随便便就可以放下仇恨是因为你给每个人的爱本来就很少,也只留给生者。死了的人不会让世界变得更好,也不会让世界变得更差,你爱所有人,关怀每个你能看见的人,是吧?你狂妄的把‘世界 ’都看成一个作品,为了让作品变得更好而努力,可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又不是神。没错吧,你就是这样的人。”
陆仁不语,摸着弦月望天发呆,任凭唐宵唠唠叨叨 。
“你考虑过没有,自己想干什么?”
“想活着……”
“哦……还真是朴素又伟大的目标……”唐宵哭笑不得,觉得自己说这么多全拓麻对牛弹琴了。
“然后让更多人过得更好,让更多人……”他迟疑了一下,“幸福?会不会有点可笑?”
“可笑极了……”唐宵轻声说,“可是你这么坦然说出来,又一点都不好笑了……你要好好活着啊,只有你知道我和乐行石屋的位置,要是你死了,哪天我不幸身亡,谁把我带回去安葬?”
“我不会死的。”陆仁说。
“成功拯救世界前不能死是吗?”
“不过要是你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把你带回遗都,和乐行葬在一起。”
“我谢谢你了……”
唐宵断掉了通讯,陆仁摸索着掌心的石头,一句“你也不会死”梗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最后生生咽了回去。他看向屋子里,灯已经熄了,女孩子们在床上睡下,萨米尔还伏在案前酣睡。他静悄悄得站起来,像猫一样从窗口跃下。
「……余执政……二十四年,而今四十有八……一场大病后,操演兵器,力不从心。」
「……黑暗重临,异神嬉笑,我神缄默,不受诸民祷告……」
「……余现今方悟,自始皇起十六世,竟皆不过神明掌中旗子,长袖一挥,满盘翻覆,中兴之象,不过镜花水月。」
「……天地不仁,唯有手中刀剑可护你我周全,恨醒悟时已晚,悔矣!悔矣!‘无物不朽,无事不衰,无人长存,无歌长传!英雄美人,都是虚妄,天意难测,不可执着’。当年余之劝诫,犹在耳边,怎奈余也未曾看得真切……真真是谁人可免?不可免!」
陆仁偷偷牵了两匹马,轻而易举的让它们安静下来。废墟就在城市的正北,只要一直在沙漠中穿行就能看到了,只是天阴的厉害,看不到星星,陆仁只能依靠德鲁伊天生的直觉来赶路。
是的,萨米尔还是跟来了。陆仁本来打算一走了之,独自去探,谁也不说。但是仔细想想 ,两个女孩子基本都没什么自保能力,还是要有个人留神照看,就又折返回去……从窗户。
陆仁也觉得自己一跃而下耍完帅又灰溜溜的爬回去显得很蠢,还特别婆妈,可他就是不放心。他叫醒萨米尔,在唇边竖着食指示意安静,用手语表明了自己的意思,萨米尔坚定地表示要跟来。
那两个女孩怎么办!陆仁愤愤的比划着,手势都抑扬顿挫了几分。
萨米尔眨眨眼,压低声音:“我相信卡蒂玛会照顾好她们的……”
陆仁立刻竖起食指,转头看了看帘子,仿佛想看到另一边的斯林特尔是否仍然安睡。他侧耳倾听,没有其他声音,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跟我走,小声点。陆仁比划。
萨米尔伸出手,花栗鼠“球”沿着手臂钻到他肩上,昏昏欲睡的晃荡着,萨米尔摸了摸它的毛,把它抱在了怀里。
斯林特尔的睫毛在黑暗里抖了一下,依旧静静闭着。
“你对斯林特尔那么忌惮吗?”萨米尔说。
“同性相斥吧,你不是也很忌惮诺埃尔。”陆仁把马拴好,和萨米尔穿行在废墟里。
这是一片浮于地表的废墟,从望不到头的巨大规模,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辉煌。如今这里被风沙侵蚀,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大概再过不就,就会彻底化为沙漠的一部分。
“那你当初为什么邀请她入队?”
“好奇啊,你不是也喜欢接近诺埃尔。”
“谁喜欢接近他了。”半精灵超嫌弃的摆手。
“看起来和遗都西面的废墟也没什么两样。”陆仁说。
“看起来更破。”萨米尔毫不留情的吐槽,“来这里,有一些新搬动的痕迹。”
半精灵的夜视能力超乎常人,德鲁伊的能力又让他比别人多了几分对环境的敏感,他很快就找到了线索。
“大概是士兵来时留下的。”陆仁蹲下来看了看,打起手语。现在不要说话,痕迹消失在哪?
跟我走。萨米尔横放手掌,领着陆仁逐渐进入城市中央,那儿有几个断壁围住一个深坑,看起来是过去的蓄水池,只是现在已经干涸了很久,坑有点深,两人站在边上只能看到一片漆黑,望不见底。
我下去,你在上面,有事拉我。陆仁把绳子拴到自己腰上,抽出了自己的佩刀风火连城,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点燃火焰的念头,沿着峭壁一点一点挪下去。
有事喊。萨米尔做了个简单的口型。
一路安全,就在陆仁落地时,脚下踩到一片柔软,他静静立了一会,四处走动,确认无事后原路返回,长刀出鞘,火焰包裹了整个刀身。
整个蓄水池底部有不少克林菲尔士兵躺在里面,陆仁脚下就是一个,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一种恍惚的神情,虽然陆仁看不真切,但萨米尔可以看出这种表情与之前城里的病人如出一辙。陆仁蹲下来,把他们一层层翻开,直到露出地面。
一具与其他人不同的尸体吸引了陆仁注意力,他的衣着明显不一样,不是卫兵的服饰,而是旅行者的服装,脸上也没有那种恍惚的表情,而是一种十分扭曲的憎恶,陆仁伸出手去,忽然一团黑气从尸身里冒了出来。
陆仁浑身的毛都炸了,突得跳开,谨慎注视着。
黑气并没有找他麻烦,而是直接钻进了附近众多尸体中,这些尸体陆续开始有了动静,或是手脚抽搐一下,或是歪了歪脑袋。陆仁收刀掉头就跑,边跑边大喊。
“拉我上去!立刻现在马上别犹豫!”
“怎么了?!”萨米尔飞快的将陆仁拉了上来,他觉得自己没怎么用力,那矮子像猴子似的攀岩附壁蹭蹭蹭就蹿了上来,当然这不排除被吓出来的潜力,据他所致陆仁从小就害怕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仿佛他的刀所不能伤害的东西,都害怕。
有东西无法伤害,就代表不能护得他周全。
“他妈的闹鬼了。”陆仁骂骂咧咧,结巴再一次不治而愈,他回头望去,那些尸体竟然自己叠着自己,也爬出了水坑,而在最后的,就是那个服装不同的旅行者,看起来是被流放的侍卫。
陆仁丢了个石块打上僵尸脑袋,打得头颅移位,但很快又踉跄走来。他又砸过去一块,砸的对方脑袋开花,无头尸体仍然摇摇晃晃向前,破坏心脏,也依旧没用。
“把十二主神的经文通通念一遍,看看有没有管用的。”陆仁说。
“你……忘了十二主神里就有一个不死者之王吗?”萨米尔苦哈哈的说,“为什么我跟谁组队都要被追,我太帅了吗谁都喜欢我。”
“你丑,和那个神对不对头的是谁!”
“柯旭,太阳神。”
“念他!祷告他!”
萨米尔抬头看了眼天空……阴云密布,别说太阳了,月亮也看不到。
“……WTF。”陆仁骂道。
“撤吧?”
“不行!”陆仁一口回绝,“你要把这些东西带回人口密集的克林菲尔城吗?!”
“我是说,这些恶心的东西越来越近了,暂退暂退。”萨米尔说,“这片废墟西面还有一些相对完好的建筑,我们可以进去躲躲。”
“突破口都摆到了我们眼前,这时候退……”陆仁咬着牙,很不甘心,他飞快思索着,突然点燃火折子丢向人群,僵尸们突然散开,有意无意的绕开了着火的地方。
“好好好……既然你们还有害怕的东西就好,我还以为你们无坚不摧呢。”陆仁说,“又恰好你们怕的……正是我擅长的!”
“陆仁!”萨米尔突然大喊他的名字,到底不忍看这么多人白白丧命,咬咬牙,指着人群,“他们还是活的!真正死掉的,只有那个被流放侍卫。 ”
陆仁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重重,震颤了一下。
斯林特尔被吵闹声惊醒的,王宫里乱成了一团,卡蒂玛推门而入。
斯林特尔不着痕迹的握住放在床头的水果小刀,把手藏在身后。
“发生什么了?”她问。
“病人们忽然失控了。”卡蒂玛说,“你那两位同伴呢 ?”
“不知道。”斯林特尔说,“大概是去了北面废墟吧。”
卡蒂玛烦躁的啧了一声,吉泽尔这时才悠悠转醒,问:“怎么了?”
“病人失控了。”斯林特尔说,“到底是怎样的失控?”
“变得极具攻击性,不知疲倦不知疼痛,毫无理智,见人就打。”卡蒂玛说,她边说边往外走,斯林特尔披起衣服匆匆跟上,连鞋也没来得及穿,卡蒂玛停下脚步,看着她,吉泽尔也跌跌撞撞追上来。
“你们好好在屋里带着,不要到处乱跑。”卡蒂玛说,这时候她的样子才像个军人,神色严肃。
“不,我可以帮你。”斯林特尔依旧冷静,她拽了拽肩上的衣服,“您继续走,不用顾忌我,外面到底是怎样的混乱?”
卡蒂玛看了女孩儿一眼,替她穿好衣服,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我有点明白为什么女王作为皇帝,会允许自己有个姐姐了。”斯林特尔说。
卡蒂玛笑了笑,对这个称赞毫无反应,接着向城墙走去:“病人们像是活死人一样,或许更可怕,腿断了就爬,手断了用牙咬,看起来毫无秩序,不过都在向皇宫涌来。平民奔向皇宫寻求保护,一切都失控了,克林菲尔兵力本来就不够,我们只能死守城门。”
说话间已经到了城墙,卡蒂玛皱着眉往下看,城里已经兴起点点火光,不知是哪家病人踢翻了油灯,哭喊声和嘶号声断断续续传来。
“大人……要不然,开门放人吧。”有士兵不忍的回头。
“不能开。”斯林特尔扒着城垛往下看,吓得吉泽尔赶紧伸手拽住对方腰,“皇宫是最后一道防线,是唯一没有被混乱侵袭的地方,此处失守,克林菲尔就真的完了。”
“我也知道……”卡蒂玛,咬着牙,怒目灼亮,像是要把地面烧出一个洞来。
“这症状像极了僵尸,又或许是活死人。吉泽尔说对了,这不光是瘟疫,更像诅咒。十二主神里有一位冬神薇洁娅,乃不死者之王……”斯林特尔说,灰眼睛在夜里像猫一样亮着,语速极快,吐字清醒,一点点将雾中谜题解开,“与她最不对付的是太阳神柯旭……”她抽下一支火把丢下城墙,果不其然散开一群病人,“果然……皇城里有没有预备的马粪,点着丢下去,等援军来!让军士高声呼喊,出门的回家,在家的紧闭门窗,天亮前不要妄动,不要惊慌。”
“天亮就能歇口气了么?”
“不一定,今天像是要大雨,天色阴,不见太阳……这时机也是选得正当好,过会雨一浇,连火也点不起来了。”
“快去,趁着雨还没来,没有了就烧粮草!”卡蒂玛安排军士去办,转头看着斯林特尔,“你说的援军是什么?”
“不知道。”斯林特尔坦然且冷静得说,“但是那个人一定备有后手吧,不然他怎么会放心大胆的丢下一城军民,独走单行,直捣黄龙呢?”
“平时看起来蠢蠢的从不动脑……大概只是觉得懒得而已吧!他懒得连说话都不想说!”
天边传来滚滚闷雷,大风忽然席卷了整个城池,声音犹如暮鸟归巢,群鸦振翅,雷声不断,层层叠叠,天兵击鼓,军歌阵阵。
卡蒂玛侧耳倾听,忽得发现是真有人在唱歌。
“……我死我生,同死同生;浩歌相传,白沙作证……”
不止一人,有十人、百人、千人,所有人的声音合在风雷声里,整肃威严。
“哈!”
一声炸雷在耳畔炸开!一声鼓响响在风云里,合着怒吼把雷声都盖过,整个天地间彻着他的声音,寰宇不绝。所有人都震得一个激灵,没人看到是谁吼出了这一下,只是凭空觉得鼓手金刚怒目,一面修罗一面佛。
“在那!在那!”有个士兵突然大叫起来,“那边有人!”
“那边也有!”“四面都有,是他们在唱我们的军歌 !”“准备箭!弓半开,不要乱射!”
斯林特尔眯着眼努力望去,大风把她的头发吹成乱糟一片,好在水汽混在里面,不像热刀子一样割面。“那里。”她指手望去。
黑衣黑甲的铁面骑士就从那条欢迎军队凯旋的直行大道上缓缓走来,上马后足有近三米高,胯下黑马也挂铠胄,手里提着长枪,肩上扛着暗红色的巨鼓,腰间挎骑士长剑,每走五步就用枪狠狠敲一下鼓,鼓上的红绸和他如血般的双眼就像火一样,是这片夜空下不多的亮色。
“刀中鼓。”斯林特尔说,“只闻其名,从未见过。”
“你们的军歌?”骑士忽然大笑起来,他居于阵型最后,身前五排同着乌衣的军士举刀擎盾,斩马刀的刀柄在地上齐齐敲击两下,同时喝了一声 ,短促有力。周围松动的石板跟着敲击颤动,石子不安的弹起落下,一时间东面西面背面的乌衣队都效仿。“这是迪奥拉的歌!是我写给同袍的……葬歌!”
骑士高举长枪,他每一次击鼓,乌衣队就重复一次。
“我死我生,同死同生;浩歌相传,白沙作证。”
“唯知我民,予取予求;乌衣黑甲,此心赤诚。”
“何生何灭,唯我百战;长空可堪,云月相鉴。”
“破军退敌,弃生奔死;我君我守,犹存遗志。”
“曾经我顺着这条路,送你妻子儿女出城,明明是该凯旋的路,我却掉头跑了,纵使是你的旨意,我也当了个逃将。回来时国破君亡,我和我的军队堕落在悔恨里,不得死,不得生。”铁面低声说,“如今我回来了!”
“生我民,退我敌!”他重重一敲鼓,花纹繁复的盔甲在夜色里犹显古奥,天上的电光映亮它,森严得像天神下凡一般,不受雷劈,不遭雨侵。他只要静静站在那,就有一股压力四散开来。
“生!民!退!敌!”士兵们同时呐喊起来,皆是葬歌最后一字。他们一起向前,一千个脚步同时落下,又同时抬起,一千柄刀敲在地上,发出咄咄声响。
「……柯尔寒自荐出阵,提枪跨马,披黑甲着乌冠,倥偬二十载,威风不减当年。恍惚间竟错觉初时相见,仍玉树临风,仪表堂堂……‘手握刀兵的人,是不能放开它的……松手那天 ,死到临头’。余之弟,所言不虚啊……」
“生者求战死,传此甲堪守!证我诚,鉴我志!”第一千零一人发出最后一声怒吼,将鼓重重掷在地上,砰的一声巨响,引动风雷,滚滚鸣闪统统爆开,漫天遍野都是凄迷灿烂的电光。
「……余退了柯尔寒的请缨贴,着他送王亲出城,远走异乡。许是言辞激烈严厉,见他神色多有不服……也罢,管不了许多,望我儿女安好,他日东山再起。也望兄弟……安好珍重。」
“生者求战死,传此甲堪守!证我诚,鉴我志!破,破,破!”一时间所有人都呐喊起来,层云震颤,有将开之势。士兵们举盾前冲,摧枯拉朽般将挡在前方的病人掀翻在地,体强的断个骨头,腹中翻江倒海,体弱的呜呼哀哉 ,全凭天,看脸。
「祝你再二十载,依旧是昔日少年。意气洋洋,舞枪大笑,一饮尽浊,击鼓展喉!」
“柯尔寒•阿龙索从当年此路出,今日也从此路归!带我亲军,走凯旋之路!若得胜,就消亡在此,重归荒野,再入轮回!”柯尔寒纵马长嘶,单骑而去,将一切托给四个队长和安德烈,甩下所有人向北面驰去,绝尘逐电,腾风踏雷。
「他日重逢……仍如初见!惊鸿一瞥,文武冠绝!」
“吾兄,吾君!弟来也,臣来也!”
「二十四年九月 迪奥拉十六世 记」
“驾!”
……
锈铁颓似血,白骨积如山。
红妆离乡走,乌衣岁迟还。
纵死事不休,何人可以酬?
……
“吁——”柯尔寒勒马停在战场前,随手挑翻了几个人,远远看着陆仁在密集的人群里闪动。
“为什么不拔刀?”柯尔寒大声喝问。
“他们都还活着!”陆仁大声回答,“你没发现吗?!住手 ,快住手!”
柯尔寒挥枪的速度一滞:“……发现了,可那又怎么样 ?”
“你是个骑士!你身为骑士的仁德呢!”陆仁愤怒的大吼,“你给我停手,离得越远越好!我们也能解决它!”他反手向同伴丢出几枚暗器,萨米尔接在手里,摊开一看,竟是他吃剩的……桃核。
“干……超恶心的。”萨米尔把桃核抛出,点在零零落落的枯木草灌间,掌心莹莹绿光散开,幼芽破土而出,一截截相连。陆仁忽得闪动起来,他在狂奔中拔刀,烈火从刀镡开始点燃,艳丽的火光把他瞳子脸颊都映亮,眉头紧皱,牙关咬紧。
“……正直,怜悯,英勇,牺牲。”柯尔寒悄悄摸上自己的骑士长剑,抚摸着被布条尘封的鞘口,他心里有什么蠢蠢欲动,像是被火种一起点燃了。
狂风把星星点点的火苗吹落在地上,引燃枝条,周遭的病人都给陆仁闪开了一条路,供他向前、向前,所有阻挠仿佛都自动绕行,他一直奔向目标。
柯尔寒忽然想起来了,他曾经一无所有,让他拥有一切的就是这样的不甘和执拗,这样的人怎么能沉寂?甘心了的话就要连现在所拥有的都失去啊!就是因为甘心,所以他才会到现在这幅境地啊!
枝蔓在最后一段路前到了尽头,陆仁一跃而起,刀光画了个圈,圆满的隐没在太阳般的火焰里。他逆手握刀,对着作祟的死者稳稳扎下,贯穿头颅,折断脊骨!让它猛得在自己身前跪下,尸身燃起大火,黑色的花在死者胸口绽放,又迅速枯萎。
陆仁拔出刀来,所有士兵猛然倒在地上,昏睡过去。
“……公正,灵魂。”柯尔寒驱马向前,陆仁提刀站在那里,仰头和他对视。
“荣誉……”他下马 ,拍了拍爱骑脖子,指向旷野,黑马奔腾而去,消失在夜色里。
“跟我来。”他说。
陆仁和萨米尔随他前行 ,直到西边一处还算完整的建筑,里面大部分书已经无法阅读了,但仍有一些可以勉强翻阅。
“看。”铁甲包裹的手指替他们翻到某一页,指着上面的字。
「……父王直到暮年才看透,这不是瘟疫,而是那异神创造的、寄生于怨恨之心的黑色之花……」
「……那是诅咒的花,种子混杂在沙尘中传播,但惧怕火焰……大概更惧怕赤子般坦诚的人。」
「……妖神!不仁不义,祸国殃民!他日余承大统,定驱逐黑暗,斩尽杀绝!」
「迪奥拉十五世十五年 记」
“他做到了,只是暮年黑暗卷土重来,他又失败了。”柯尔寒说。
“书中异神是指薇洁娅?”
“嗯,走。”柯尔寒领着两人离开图书馆,在一处废弃的神殿前站定,闷雷声低低传来。
“你好像很赶时间。”陆仁说。
“是啊,我就快死了。”柯尔寒坦然无惧,甚至有一丝丝轻松愉快,他扯破封剑的布条,拔剑出鞘,萨米尔戒备,陆仁捺着性子看他。
“……谦恭。”柯尔寒把长剑平放在陆仁肩上,“我是迪奥拉十六世的义弟,这个王朝最后一位骑士,在此再问你一次,为什么愿意拯救世界?”
“……大概只是不甘心吧。”陆仁说,“阿龙索说,保持愤怒,不要甘心,抵抗的姿态大过一切。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相助,公义埋没就要奋力呐喊,否则我这一身本事 ,何处去使?”
“好,那再问你 ,可愿继承我位,成为下一位,又或许是最后一位迪奥拉的骑士。”他的声音逐渐变清朗,激越嘹亮,听起来就像骑士。柯尔寒微微笑起来,“不过也只是有名无实,我既不能教你什么,也不能给你地位,只是传承断在我这里,于心不安……容我死前再自私一次吧。”
“……愿意啊,我愿意。”陆仁说,他笔直站着,不肯单膝跪下,柯尔寒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长剑在他肩上一拍。
“因陋就简,不跪也罢。跟我念。”
“句号”
“不准卖萌!”
“谦恭,正直,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灵魂!强敌当前,不畏不惧,果敢忠义,无愧诸神,忠耿正直,宁死不屈,保护弱者,无违天理!”
“对天起誓,以明我志;”
“我发誓善待弱者。”
“不凌弱小,谦度时日!”
“我发誓勇敢地对抗强暴。”
“所经之战,莫畏强敌!”
“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
“凡所邪谬,吾伐其帜!”
“我发誓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
“妇弱童长,战所为之!”
“我发誓帮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
“囹圄相求,鼎力助之!”
“我发誓不伤害任何妇人。”
“妇人娇弱,终当不犯!”
“我发誓帮助我的兄弟骑士。”
“同僚道合,竭力相携!”
“我发誓真诚地对待我的朋友。”
“诚待友人,以为君子!”
“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
“吾所挚爱,忠贞不渝!”
长剑在陆仁肩上二拍。
此时柯尔寒忽然有种感觉,陆仁就像在迁徙里的野兽,由心而为,并不真的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就像他之前说的一样,“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相助,公义埋没就要奋力呐喊,否则这一身本事 ,何处去使?”
而自己就是引领他在这条路上一去不返越走越远的罪魁祸首。
“你以后……可不要恨我。”柯尔寒的嘴唇仿佛颤抖了一下,第一丝雨落下,顺着面甲往下滑,像是血,像是泪。
“我不恨你。”陆仁低声说,“本来就是自己选择的……安心去吧。”
“好……前路很远,愿你能长存赤子之心。无论如何你都要坚持,拯救世界……其实是个蛮不错的目标啊,走下去,不要停,不要回头,骑士在冲锋路上是不会回头的,不然就要撞死在后面追赶而来的利枪上。”
长剑在陆仁肩上三拍,柯尔寒眼里闪烁的光芒飞快的闪动着,他平视前方,那双血瞳里的红色迅速枯萎,变得黯淡、变得晦涩,最后干渴成褐,化作一片死灰。黑色的面甲下两个空洞洞的眼窝仿佛看着陆仁 ,又仿佛看着远方,最后一声好在风里飘散开。
积雨最后也没有落下,层云散开,天光明亮。
柯尔寒岿然不动,陆仁站了一会,扶住长剑,从他手中接过来,巍峨耸立的盔甲轰然坍塌,支撑了它几百年的身体化为粉末,在亮亮堂堂月光下随风消散。克林菲尔城中的乌衣队也瞬时灰飞烟灭,来时雷霆动,去时不见影,真如神兵天降,祝人一臂之力。
“该走了。”斯林特尔来招呼陆仁。
如今是第三天清早,距离解决过了一天一夜,陆仁放下笔,把破旧的笔记本收进背包,拖起角落里沉重的盔甲箱子。
他决定回到无名城后把这幅盔甲收起来当摆设,实在太重了,又太大,他穿上根本撑不起来,就像个套娃一样被套住。
女王神志恢复后表示了感谢,她表示大概半个月前晚上,自己目睹了一场流星雨,那些流星雨中有一块落在了王宫中,而就在这时她的内侍突然性情大变向她袭了过来,幸好卡蒂玛觉察到了异常,赶过来保护了她,卡蒂玛把那块巴掌大的石头拿来 ,看起来是蓝紫色的玻璃。
“触碰就能回去了吧。”萨米尔说。
“是啊。”陆仁说心不在焉的看着苍穹。
……
「此身如沙散,彼心得我传。
我寻前尘去,汝随旧事来。
白驹同石火,天意如刀寒。」
……
“岁月如利箭划破苍穹,传来悲鸣。”
「贝薇丹迪历49年 陆仁 于克林菲尔城 记」
<湖都疫病•天意如刀>
<湖都疫病•乌衣岁迟>
<完>
根据建议增加了家政课!
可以投稿家政课教师的人设。
与其他科目相同,每个年级最多一位家政课教师。
如果有其他的建议,也欢迎通过私信或评论等方式提出。
非常感谢,祝企划愉快!
Chapter 4 停滞
总字数4083。上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69265/
拉文克劳休息室里还没有多少人,大概都在图书馆,雷温耸耸肩在靠近壁炉的沙发坐下,木柴燃烧发出的劈啪声和男孩安静的心跳混在一起。他偶尔能听到有喧闹的声音从窗外传进来,不用说也知道是格兰芬多那些小巨怪们正在追逐金探子,这种天气还在外溜达的只有他们了。
雷温随手从书包里拿出变形学课本翻了几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第一次让他看得头疼,或许是被下午的事情闹的,他现在脑袋就像卡带的录影机一遍遍回放着瑟琳娜匆匆逃开的背影。
雷温有点懵,事实上他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前一秒钟他很自信满满可以攻略下瑟琳娜,下一秒女孩就甩开他的手跑了。或许是自己还不够英俊?雷温支着下巴,他挥舞魔杖变幻出一面化妆镜,还是同样的完美,不应该效果那么惨淡才是。
有哪里不对。雷温把额头搁在冰凉的镜面上,瑟琳娜的反应太古怪了,现在回想起来她似乎在自己的触碰下很僵硬,或许那根本不是害羞的表现。男孩皱起眉头,他不擅长琢磨女孩的心思,自打身高拔尖以后他从来不缺投怀送抱的大姐姐,每段交往里他都是被照顾的那个,面对女性的好意,除了大方接受和回赠礼物外他也懒得花心思。
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雷温把书本胡乱塞回包里,四柱床的天鹅绒幕帘放下来把周围合了个严实。确定施加好静音咒后他才摸出口袋里的双面镜呼喊着克劳迪娅的名字,虽然家姐经常嫌弃自己对待‘恋人’的无所谓态度,但真到雷温需要帮忙的时候绝不含糊,如果那些女性可以被归在恋人范畴的话。
克劳迪娅美丽的脸庞很快出现在镜子的那边,她似乎刚洗完澡不久,头发还湿漉漉的,女巫随意挥动魔杖,毛巾跳跃着把柔顺的紫发包裹起来。
“瑟琳娜·霍华德?”
雷温点头,克劳迪娅眯起眼睛用那种古怪的目光打量他,男孩不自在地扭头避开。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不是吗?
“霍华德家族出了名的偏执和疯狂,你最近的品味都有点偏啊,被雷克刺激了?”
“闭嘴。”克劳迪娅一直不太喜欢艾比,这有时让雷温挺恼火的,虽然在刚知道女孩的麻种身份他也烦躁了有一阵子,不过撇开那些背景,艾比性格还是挺可爱的。这么想想,似乎他的第一次碰壁就是栽在这里。
“既然让我闭嘴我就先休息了。”克劳迪娅无所谓地挥挥手作势要躺下。
“这次圣诞节收到的最昂贵礼物。”雷温闷声说道。隔着镜子他都想象对方突然点亮的眼睛,不会多糟糕的,雷温提醒自己,价值高的无非就是些珠宝首饰,克劳迪娅似乎一直把自己当做小金库,好在他并不需要那些。
“那个女孩为人还挺低调的,关于她的信息不多。”
“第二昂贵的礼物。”雷温迅速杀价,“如果没法提供足够重要的信息,我还会继续降低价值。”
克劳迪娅挑起修整漂亮的眉毛:“你确定自己是拉文克劳吗?”
“上次检查的时候我很确定领带的确是蓝白相间的。”
“瑟琳娜和她母亲同样沉闷,大概是那种会钻在小房间看一整天书的类型,喜欢小提琴和西洋剑,哦,大概还有点洁癖吧,你看到她常年带的手套了?”注意到雷温的点头,克劳迪娅继续问道,“你确定她是你喜欢的那种?虽然长得还不错又是纯血,但性格太古怪了。”
喜欢?大概是吧。雷温很确定自己在被保护那刻突然加速心跳是真实的,喜欢上一个人就是那么瞬间的事情,用句恶俗的话来说,恋爱就像暴风雨总会打人个措手不及。他喜欢美丽的事物,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瑟琳娜的存在,即使模样可爱在他眼里也就是没长开的小丫头。或许是迷宫那次对方突然大胆的举动吸引了他的注意,但适时正在追求艾比,雷温很快就把女孩扔到了一边。现在想想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女生那样评价,虽然他不认为自己会当着对方面哭出来,这太愚蠢了。
“应该是喜欢的。”雷温小心选了这个回答。
“如果只是玩玩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霍华德家不好惹,如果搞定那女孩以后你就做甩手掌柜了,我可没法保证能护住你,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的话一点帮助都没有。”
“也就是随口说说,反正你也不会停止,不是吗?”克劳迪娅露出微小的笑容,“既然你来求助就说明是认真的。无论结果如何,我们安纳布尔家都会保护好自己。”
“你让我更紧张了。”雷温轻笑,他把自己的不确定很好掩饰了起来,“谁知道呢,拿不准她也会冠上安纳布尔的名字。”
雷温没有像往常那样和女孩混在一起,自从那天鹤鸣无意识吐出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后,他就小心不要做出太过亲密的举动,实际上这有点困难,他喜欢触碰人类温暖的肌肤,喜欢牵手拥抱甚至接吻到依赖的程度,更糟糕的是,如果他的观察没错,瑟琳娜是刚好相反的类型。女孩的僵硬似乎有了很好的解释。
无法触碰的恋人?雷温讽刺地想,没准命运正在我身后大声嘲笑着。他用魔杖轻轻碰了桌上的茶壶一下,那个小东西瞬间长出四条细瘦的小腿,雷温看着它艰难地抖动着身子,壶嘴的部分慢慢突起,几根触须伸展开来,手柄的部分则变成了一条粗大的尾巴。他伸手抚摸猫咪的脑袋,后者舒服得发出咕噜声。
然后一片阴影遮盖住他的实验材料,雷温看到瑟琳娜平静地提出魔咒练习的邀请。事实上他已经做好了短时间内不和对方接触的打算,女孩突然的邀约让他迷茫过后只好错愕地点头。
“有想要练习的地点?”雷温轻声问道,他不觉得拥挤的休息室是好的选择,谁知道会磕碰多少人,他自己倒是不太介意。
瑟琳娜抿着嘴巴想了一会儿,抬头对上雷温的目光,男孩发现那汪澄净的紫罗兰比他见过所有的宝石都要通透,他看着娇嫩的嘴唇不断开合着:“天文塔怎样?”
雷温强压下想要亲吻瑟琳娜的冲动,梅林的长筒袜,都是该死的荷尔蒙作祟,或许他该离对方远点,书上怎么说的来着,女性总是先理智后情感,男性则是先情感再理智。偏偏瑟琳娜的类型最不好追求,雷温不想让女孩觉得自己只是抱着想要玩弄她的心思,见鬼,他真的很想触碰对方。
想点别的!雷温在脑海里勾勒出梅克穿着连衣裙的样子,肌肉健硕的身体勉强被轻薄的布料包裹着,这个画面让他脸色发绿,胃部也不适地抽动起来。
“——学长,雷温学长?”他能感觉衣袖被人扯住,瑟琳娜的声音像是隔了水面传过来。
“怎么?”雷温艰难地吐出问话,或许选的画面过分刺激,特别是对他这样极端的颜控来说。
“如果学长不想和我练习魔咒的话,我可以自己来的。不用勉强接受,你还有很多学妹等着不是吗?”瑟琳娜的语气平淡地像是在复述事实一样,雷温觉得全身血液都被冻住了,放在过去交往过的女孩身上他可能觉得那是嫉妒,但他知道自己已经错估过瑟琳娜一次了,他不想把刚萌芽的希望又重新扼死,或许用疏离的态度对待女孩才是正确的。
“没人能让安纳布尔做出勉强的事情。”雷温微笑着推开塔楼的木门让瑟琳娜先通过,与晚上适合约会的浪漫氛围不同,白天的天文塔看上去特别寂寥。
雷温事先已经对整个房间用过旋风扫净,但瑟琳娜没有坐下的意思,他只好脱下自己的长袍摊在冰凉的地板上,招呼女孩过来。瑟琳娜看上去依然很犹豫,衣服的面积不大,坐两个人可能会有无法避免的肢体接触,雷温叹气,他挑了靠近窗户的墙面环胸靠着。
“坐下。”话里带了命令的意思,瑟琳娜磨磨蹭蹭地移动到长袍边,雷温看着她把厚重的书本先放在上面才整理好裙子坐下,她的眼神躲闪着不去看自己的脸。
“你需要练习什么魔咒?”在气氛变得难以忍受前雷温打开了话题,他觉得有点呼吸困难,或许单独相处是个不好的主意。
“你可以来这边坐下。”瑟琳娜拍着旁边的位置开口,雷温注意到那里留了很大的面积,女孩只是缩在角落里,这只让他觉得瑟琳娜连和自己相处都很勉强,或许这想法有点偏激,但他没法控制恶意蔓延。
“我不想碰到你。”
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愿意靠近我。
瑟琳娜的尴尬让雷温有种报复的快感,这话听上去像是自己在嫌弃对方,但雷温知道自己受到的打击更大。
“如果你讨厌碰我,上次为什么要——”
“你不喜欢被触碰不是吗?”雷温歪头仔细打量瑟琳娜的脸蛋,他的表情晦涩不明,说他变态也好,他想试试看触碰女孩的底线,如果连最基本的接触都不能做到,或许和克劳迪娅说的那样,早点放弃才是明智的决定。
“你知道?”瑟琳娜惊讶的语气像是尖刀划过他的心口。
“但是我喜欢触碰别人,朋友或是恋人都一样。”雷温慢慢靠近瑟琳娜,就像是逼近陷阱里的幼兽,他把自己斯莱特林的那面发挥得淋漓尽致,“我需要感受的温暖你没法给我,我没觉得和你交好有什么意义。不,我从一开始就没答应成为你的朋友,只是普通的学长学妹关系。”
看上去像是被冒犯了呢,雷温冷笑,那种得意在看到瑟琳娜愤怒的视线变成铺天盖地的悲伤。按下错误的钮,他意识到的,但他没法说服自己在乎。这不符合他努力塑造的绅士形象,或许是女孩一贯的冷静让他烦躁不安,他想要看到对方更多的表情,雷温没有计划去拥抱漂亮的瓷娃娃。
差不多该停止了。
“练习吧。”雷温从口袋里摸出手套戴上,注意到瑟琳娜的目光开口解释道,“你既然有洁癖,我不想让你不舒服。”
瑟琳娜点点头。
连阳光也变得寒冷起来,雷温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注视着瑟琳娜练习漂浮咒,实际上女巫已经做得很棒了,她的实验对象已经从轻巧的墨水瓶换到了笨重的桌子。
“Wingardium Leviosa 。”瑟琳娜优雅地吐出一串拉丁文,她挥舞魔杖的动作就像是舞蹈般灵动,面前的桌子摇摇晃晃着升到半空中停滞了一会儿,突然垂直落下来。
“Protegos!”雷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的,他只清楚那刻连心跳都停止了,下一秒钟他已经搂住瑟琳娜,桌子用力撞向笼罩两人上方的透明护罩,碎裂的木材飞溅开来。怀里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灼烧着他的掌心,雷温瞬间从女孩身边离开,他回过身没去看瑟琳娜漂亮的紫罗兰眼睛。
太愚蠢了,明明根本不需要冲过去的,盔甲护身可以保护住瑟琳娜。该死的,她一定更僵硬了。
雷温盯着碎裂的桌子好像那是什么让他着迷的东西一样,瑟琳娜还在自己身后,女孩轻浅的呼吸在寂静的塔楼里听得很清楚。
她的热量似乎还残留在手上。
雷温挥动魔杖把桌子恢复原样。他深呼吸着平复复杂的情绪,没有问题的,只是本能反应而已。下次不会再碰瑟琳娜了。今天的表现太糟糕了,他现在只想快点逃离开女孩的身边。
“我觉得你做的很棒,差不多该结束了。”雷温转头给了瑟琳娜一个僵硬的笑容,无心揉乱本就松垮的头发后,他索性把发带解了下来,无所谓地耸肩,“我们呆在一块老出现意外,以后少见面吧。刚才的事情很抱歉,我大概有点被吓到,都快忘了盔甲护身不需要这样。”
是的,这样就好了。他们就像是磁铁的两极,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
雷温绕过瑟琳娜离开了天文塔。
无法触碰的——
·共5621字,这次标题是不是很文艺,谢谢我聪明的院长!!
早上的金色阳光透过厚厚的金丝绒窗帘的缝隙撒进赫奇帕奇学院的寝室里,此时正值早晨七点。
她用蓬松温暖的拼色被将自己整个儿地包裹起来,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全然无视从被窝外的另一个世界里传来的闹钟的声音。
“奥蒂,我知道你醒了!”王花花一边拍着被子一边说道“再不起来上课会迟到的啦——!”
被子里传来含糊不清的一声“两分钟,就两分钟!”说着她又翻了个身“昨天半夜窗台下面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野猫发情,嚎叫了一夜,你也都听到了……吵得我都不能睡觉,所以就让我再赖两分钟啦!好不好嘛,花花你最好了——”
就在她赖床的这个时候,他恰好洗漱干净穿戴整齐,正准备出门。
七点三十分,奥蒂蕾特站在寝室里的穿衣镜前满意地冲身后的王花花比划了一个象征胜利的V字,然后蹦蹦跳跳地跟在室友们身边走出寝室门。
塔琳仰起头看着她,然后不解地问道“学姐你明明就可以在十分钟之内完成从刷牙洗脸到换衣服最后再整理发型的步骤,为什么要赖床二十分钟呀?早点儿起床不是时间更充裕吗?”
“她从小就这样,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起床。”王花花无奈地瞟了她几眼“可能这就是起床困难户吧……她以前还会大喊类似‘哎呀,我被被窝怪兽抓住啦,我出不来啦’这样的话,然后接着蒙头大睡。”
奥蒂蕾特摸了几下脖子,然后尴尬地笑了几声。
一旁的斯洛斯则以一副完全是过来人的模样说道“我懂我懂哈哈哈哈!”
当她们来到大礼堂的时候,他刚好在教授席上坐定,目光交汇的瞬间两个人相视一笑,她冲他挥了挥手。
“早上好哇昨晚睡得好吗你饿不饿我好饿我之后有空再去找你今天加油啦……”后面突然传过来这么幽幽的一声,不管是谁都会被吓一大跳的“噢哟,恋爱中的少女早上好哇!心理活动蛮丰富的嘛!”
这熟悉的声音,头都不用回,她就能知道是谁“坎蒂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背着你姐姐一直在欧恩那里留到宵禁前一秒才回来!”
坎蒂丝与她对视了几秒之后,最终还是缴械投降,拉起自己的心灵只有简•怀特朝着赫奇帕奇长桌那边走去。
八点整, 五年级的学生们开始上午第一堂的魔药课,兰斯正好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继续出昨天那套还未出完的试题。
“知道吗,昨天魔药课上有某个人不慎炸坩埚把自己炸进了医疗翼!”奥斯维德凑到她身边悄悄地说道。
奥蒂蕾特白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埋头熬面前这锅材料极其恶心的魔药“你可以更明确一点直接说出他是欧恩的,坎蒂丝昨天照顾他到很晚,我不想知道都难。”
“啧,跟你说话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奥斯维德咂了砸嘴,然后又继续说道“那你知道他当时在做什么魔药吗?”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好好做你的魔药——不要指望桑莱斯会听你的八卦,而且你就不怕被安纳暴打一顿,最后发展成去打扫魔药教授办公室的结局?”
“不知为何,我竟觉得你说的十分有道理。”
“所以说啊,我看你还是好好专心做魔药吧,不然等下你也进医疗翼咯?”她眨了眨眼,然后又咧嘴笑了笑“如果下次有新鲜一点的八卦,我还是很乐意听的!”
十点半,第二堂课已经开始很久。她被哭闹的曼德拉草根吵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而他也正为总有人在魔法史课上酣睡而感到头疼。
奥蒂蕾特对着同样捂住耳朵的王花花皱着眉头说道“噢天哪,我真的是无法想象,居然会有巫师愿意给这磨人的小妖精穿袜子戴围巾的!”
一旁的安纳托利亚连连点头,显然他也被这玩意儿闹得不行。
星期五的正午十二点总是比平时更热闹一些的,这当然与明天不用上课是有关的——即便下午还要上课,但这似乎丝毫不能影响学生们对于双休即将来临的兴奋。
她和他都在慢条斯理地享用午饭,为下午的课程储存体力。
下午三点,她结束了本周最后一堂课。当她抱着厚重的古代魔文书从教室里走出来的时候,一股革命胜利的喜悦感油然而生,整个人都高兴极了。而他也正站在讲台上一边宣布“这堂课到此结束”一边收拾手边的书本。
回寝室的路上遇到了托雷斯,他十分热情地向她问道“奥蒂,我的好朋友,要不要一起打麻将?”
她笑着摆了摆手,然后说道“算了吧……我昨天没睡好,现在就想回去蒙头大睡!我们改天打!”
巧的是后来奥蒂蕾特又遇到了坎蒂丝,团子头的小姑娘拿着一张羊皮纸,边走边看,面色凝重。出于关心,她走过去将对方手里那张羊皮纸给抢了过来“你这样走路万一摔倒了怎么办?这是楼梯上诶,你想和欧恩一样去医疗翼睡一晚上吗?”说着,她又迅速地扫了两眼那张令自己发小如此发愁的羊皮纸“这不是……你要做增龄剂吗?”
“哎呀,就是因为欧恩才会要做这个啦——”坎蒂丝神色慌张地一把夺过那张清单“我还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得好呢,但是我必须得做好,所以决定压力有点大……”
她学着和王花花一起看过的中国电视剧里的女人的腔调,用手指点了点坎蒂丝的额头“姑奶奶您可小心着点儿吧,你出了事情你姐姐多萝西是会掐死我的好不啦!”
“好好好,是是是,是我错了啦!我正要去见我姐姐呢,我先走啦——”说完,小姑娘便飞快地往楼梯下面跑,好几次险些摔倒,看得奥蒂蕾特心惊胆战。
三点半的时候,虽然在路上耽误了点时间,但她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寝室里。这个时候寝室里还没有别人,经过简单的洗漱后她便一头扎进被窝里,什么也不想就闭上眼睛开始补觉。而此时的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里,学生们正因为院长的到来而感到高兴。
等到王花花终于回到寝室里把她喊醒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她揉着尚且惺忪的睡眼,盘着腿像是打坐一般坐在床上醒瞌睡,整个人看起来颓废极了。
“刚才有你爸爸给你寄过来的东西,看你睡太香了不忍心打扰你,就给你放桌上了,等你清醒了自己去看哈!”王花花这话一出,奥蒂蕾特瞬间来了精神,立马就从床上跑到书桌边用剪刀划开缠在盒子外面的胶带和包装纸。
“哎呀,老欧尼斯特寄来了一堆吃的,也有有你最爱的曲奇饼干!”奥蒂蕾特拿起一个从没见过的包装盒瞧了瞧,然后又发现了一封信“啊,他还给兰斯捎了一盒糖……晚点给兰斯带过去吧!”
“你爸听到你这么叫他一定伤心极了!”王花花掐着声音怪里怪气地说道。
她被这种声音逗得笑趴在桌上,然后擦着眼泪说道“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的!”
这个时间,兰斯正好也批改好了刚刚交上来的作业。
晚饭时候的气氛明显要比中午更为热烈,各种稀奇古怪的捣乱点子横飞,学生们像是丝毫不惧怕这些鬼主意被教授们听到一般,聚在一起唧唧喳喳地讨论着如何实施自己的计划。
七点钟,奥蒂蕾特在敲过门后十分自觉地自己打开了魔法史教授的办公室大门。
“教授晚上好,我代表我个人前来慰问一下教授!”她像是献宝一般,将那盒糖推到兰斯面前“喏,我爸爸寄来的,说是给你的糖。”
兰斯笑着看了看她“这么大一盒,你不说我会以为你爸爸给我寄了什么炸药包之类的东西的哈哈哈!”说着又打开糖盒瞧了瞧“晶莹剔透的……小熊软糖?蜂蜜公爵糖果店都没见过这么剔透的糖诶,你老家那边的特产吗?”
“应该不是?老欧尼斯特有天出去和客户谈生意,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包这个糖,从此就爱上了,我也不知道是哪国人发明的这玩意儿。”她摊开手无奈地说道“而且我也不知道这什么味道,它有股酒精的味道,应该是酒心糖一类的吧,老欧尼斯特不让我碰这些。”
“一口一个老欧尼斯特地叫,结果你还是一个很听话的孝顺女儿嘛!不要慌,你爸爸这么爱,估计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我来给你做个试吃报告!”他笑着扔了往嘴里扔了一颗糖,咀嚼了几下,脸上浮现出了十分奇妙的表情。
奥蒂蕾特几乎已经开始期待兰斯能吐着舌头委屈地告诉她这玩意儿很难吃了,于是她连忙问道“怎么样,很难吃吗?”
“没有,甜甜的挺好吃的!”他玩味似的看着她略显失望的表情,竟觉得心情大好,于是又往嘴里扔了几颗糖“等你长大了就能吃了,别难过哈哈哈哈!”
她故作生气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发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是不是吃上头了?脸红得也太厉害了吧?”
“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呢!好歹也是成年人了,我怎么会吃酒心糖吃醉的!”
笑得这么傻,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醉汉好吗……?!她还没有来得及把这句话说出口,兰斯的情况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他笑着笑着竟然就开始哭了,是的,虽然认识这么多年了,但是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个人哭的样子——奥蒂蕾特竟觉得这十分新鲜,新鲜到她一时之间不是那么想阻止了,好吧,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阻止的。就像在王花花的故乡的那句老话说的一样“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男朋友要哭,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拦不住的。
“奥蒂你告诉我,我看起来真的很像基佬吗……呜……为什么总有人说我像个基佬?”
万万没有想到这人开始哭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她抱着兰斯,拍了拍他的背说道“好了好了,不哭不哭!你直,你直,你宇宙第一直男!下次谁再这么说,我代表我个人打他好不好?”
“我不喜欢穿裙子,真的不喜欢……!!”
“好好好,不穿,我们不穿!谁都别想看我男朋友穿裙子!”她觉得又心疼又好笑,这人平时肯定都要被憋死了,现在这样哭闹一下也挺好的。
然后兰斯又继续哭哭啼啼地问道“我会不会在学生面前显得很逗比很没有威严?”
她愣了愣,然后才回答“没有没有,你只是亲切,你并不逗!塔琳还一直觉得你温柔里透着严肃呢!”
“我真的很怕自己做不好……”
“讲真,你是我见过的上课最好玩的魔法史教授,你已经做得很好啦!”她揉了揉对方的头。
“还有哦,我和你说,我真的很讨厌¥……%*啊啊啊啊气死我了他今天居然说我……”尽管她已经很努力地想要去分辨兰斯到底说了些什么,但她最终还是放弃了,和正在大哭的男朋友比起来,八卦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我们不跟这种人计较,不要气啦——”
又过了一会儿,兰斯才终于停止了哭闹,一边抽着鼻子一边问自己刚才有没有很烦。
她没敢说自己觉得其实偶尔这样也挺好的,只好连连摇头说没有。然后对方又像是个得到了糖的小孩子一般乐呵呵地冲她笑了笑,抓过她的手说道“那作为补偿,我们去看星星吧——”
等奥蒂蕾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霍格沃茨的某处草地上,身旁的兰斯还一个劲儿地拽着她的巫师袍袖子示意她看天上“今天的星星是不是特别的亮——”
因为前天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的原因,近两天的天空都格外晴朗。看不见什么云,星星自然就显得特别闪亮,像是撒在深蓝色金丝绒上的宝石一般,好看极了。
“今天我要把这片星空给你承包下来!”
因为会半夜跑出来看星星的除了他们应该也不会再有别人了,所以他这么说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奥蒂蕾特突然伸出手指,给星星和星星之间连起线来,她看着兰斯问道“你觉得这几颗星星连起来像什么?”
“星球鳞片闪闪的躯体形成蜿蜒的宇宙之蛇。”
她知道这是一个麻瓜诗人在梦里吟出的诗句,但她没想到兰斯会这样回答,于是她又看了看他,然后说“你确定这是蛇吗?那也太大啦,我觉得像龙诶——”
“我可以确定的事情是,我真的很喜欢你。”与刚才截然不同的,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听得奥蒂蕾特心跳都漏了好几拍。
未免也太狡猾了,她想道,但她得承认的是,她很吃这套。
“嗯,我也很喜欢你!”她站起来拍了拍黑袍子上沾着的草,然后又把兰斯从地上给拉了起来“好了,该回去了,夜风还是挺凉的,着凉了就不好了。”
晚上十点,她总算是把兰斯给带回了办公室里。他像个孩子一样,直接在沙发上团成一团就睡着了。
奥蒂蕾特想回寝室里拿床毯子回来,又实在是对一个处于大孩子状态的兰斯放不下心来。几经思索,她最终拿起办公桌上的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写了很长一段话,然后又叫来了她所饲养的红角鸮,让它给王花花带个信——她确信在周五的晚上,王花花才不会这么早就乖乖入睡。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大门被敲响。奥蒂蕾特蹑手蹑脚地跑去开门,生怕吵醒沙发上熟睡的人。
“你要的毯子,还有你爸写的信。”王花花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你真的要在这边过夜?”
她接过毯子后小声说道“我总不能放着他不管啊……没事儿,就一晚上,明天又没有课!”
“好吧,那我帮你混过今天晚上的检查吧……”
“爱你!好了你快回去吧,不然等下连你也被抓住了可就不好玩了!”
“嗯,晚安!”
“晚安,明天见!”
给兰斯盖上毯子后,她又再次打开那封之前没来得及看完的信,却发现信上赫然写道——
“这个软糖在伏特加酒里泡了两天两夜,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实际上酒精浓度超过40%。吃上三五颗,就算不会不省人事,也一定什么都会说的!”
奥蒂蕾特突然想起来爸爸平时可以吃小半碗也没有什么问题,就是这样她才会误以为这个只是普通的酒心糖而已“老欧尼斯特这个臭酒鬼……”
她又走到办公桌旁边拿起羽毛笔在一张羊皮纸上写了些什么,又划掉它们重新写上另一些东西,随后又叫来红角鸮让它把信送回家。
兰斯睡得正熟,她索性将沙发旁边的椅子挪得更近了些。她很少看到睡着时候的兰斯——这个人几乎不会再备课或者批改作业的时候睡着,更别提是像这个样子的深度睡眠了。
不论是团成一团的姿势,还是因为熟睡而显得红扑扑的脸颊,都让她觉得可爱极了。这一晚上虽然发生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是她也看到了自己从未看过的兰斯喝醉后的样子,这让她感到十分满足。
第二天早上是她先醒过来的——靠在椅子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转眼时钟上最短的那根针也已经指向了七。
奥蒂蕾特站起来又将椅子搬回了原位,正想着是不是应该先离开比较好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声音——是兰斯醒了。
“早上好……呃,我昨天是发生了什么吗?”
“你吃酒心糖吃到醉了,就这样。”她冲他笑了笑“早上好,有没有觉得头痛之类的?喝点水吧?”
兰斯接过水杯后便陷入了沉思,看得出来他十分努力地想要回想起些什么,然而却什么也没能想起来“没有,意外的感觉十分清爽……!所以你昨天是留下来照顾我了,一晚上没有回去睡觉?”
“毕竟我不能放心让一个小孩子自己度过漫漫长夜嘛,我会睡不踏实的!”
“那我昨天有没有给你添麻烦,呃,我是说……例如发酒疯之类的?”
奥蒂蕾特故作神秘地转了转眼珠子,然后又开口道“麻烦倒是没有,你只是大晚上拉着我出去看星星而已。”
她可以隐藏了部分事情的真相,以免眼前这个人无法承受住这个沉重的事实。
“啊对了,那个糖我给扔了!老酒鬼欧尼斯特用伏特加泡了两天两夜,简直是居心叵测!”
一想到那盒糖, 奥蒂蕾特的脑海里就能浮现出某个男人一脸得意地坏笑的模样。
——十分感谢您的好意,这些糖显然是很有用的,但是如果还有下次,我希望您能改成用吐真剂来泡这些小熊。
她在信的最后这样写道。
——风啸雨骤,寒鸮夜啼,魑魅魍魉,昏见晨趋。可怜荒冢埋枯骨,三更未晓待月明。
BGM:片霧烈火 のこされた罪悪 http://www.xiami.com/song/1769363643
大家期待已久的夏季合宿终于开始,不仅可以在设施完备的专业课室进行作曲科和偶像科的特别授课和基础练习,剩下的时间还可以全部用于自由活动。来参加合宿的同学在风景优美的海边玩得十分尽兴。
而合宿的重要一环,是入住学校为大家准备的酒店。
这里条件相当优越,如果是家庭出行,大概不会选择这么昂贵的地方,而学校竟然把一整栋楼都包下来,绀月再一次为学园的财大气粗感到惊叹。
“……比起10G一晚的一般旅馆强多了!不算王宫,也算是地区执政官别墅的水准吧!怎么样,下次也考虑住这样的旅店如何!”
“民宿也有民宿的风情嘛。”
“哼哼……懂了,贫穷的贤者哟,在没当上世界闻名的吟游诗人之前,还是不得不忍受拮据的生活呀。”
弟弟说了几句讨人嫌的话之后,又奔向了放满精美食物的自助餐台。看来等这小子吃完还要相当长一段时间,于是已经结束用餐的绀月站起来,收拾好餐盘,自己在布满热带植物,按各种风格做了特殊装饰的酒店里慢慢闲逛,沿着楼梯向寝室走去。
回到房间,姬宫羽纱希和同班的小野雏已经在等着了。小雏因为室友请假,被分到和她们一间的三人房,三人已经一起住了两天。
除了室友以外,B班的舟山泷同学也在,三人围坐在一起,地上堆着零食和冷饮。
“准备就绪。”
姬宫推开墙壁上的门,那是与这里相邻,放了一张床的单间。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落地穿衣镜前面有微弱的光线闪烁。
“我们真的要玩吗……”
小野抱着枕头,把空调温度调高了几度。
这个房间十分宽敞,拉开窗帘就可以看到海景,脚下繁华的海港和远处闪烁着霓虹的摩天轮在夜晚显得非常漂亮,但现在,所有的窗子都被遮得严严实实。
房间里贴的墙纸、墙上的壁龛和摆放的家具都是和风的,就连床也是模仿榻榻米,放在下沉地板上的矮床。只说了“最好是和式”就做到这种程度,看来酒店的服务人员也颇费了一番功夫。
“在海边的高级酒店里玩这个有点奇怪,蜡烛也换成夜灯了,虽然不像荒山野岭的破旧旅馆,不过多少也算有点气氛吧。”
绀月笑着坐了下来,拉开一罐冰茶喝了一口。
“那么按顺序开始吧。”
【记在笔记本上的字迹】
一般意义上的百物语,是在黑暗的房间里点燃一百枝蜡烛,旁边放一面镜子。大家在隔着拉门的房间轮流讲关于鬼怪的故事,接着过去吹熄一枝蜡烛,等讲到一百个,熄灭最后一枝蜡烛的时候,朝蜡烛旁边的镜子里看一下。
当然还有参与人员都要穿青色衣服啦,和服要反穿啦,把蜡烛换成油灯啦,等等不同的禁忌。不过,用讲故事的仪式让“某种东西”出现,这种目的是一致的吧。
也有讲到第九十九个就必须停止,这样的说法。
但被记载下来的百物语合集,结尾肯定不是这么做的。
那样不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不是吗?
好不容易讲了那么久,当然想看到最后啦。
对了,我们刚好四个人,在这个国家四不是代表死亡,是连接冥府的数字吗……楼层没有这一层,医院也没有这个号码的房间。虽然只是读音一致这种牵强的关系,大家还是这么相信并执行了。
相信也是具有力量的,积累到一定程度的相信,真的会引起某种后果。
我们这边会发生什么呢……真让人期待。
哇,我是开玩笑的,不要还没开始就被吓倒啊。
【姬宫羽纱希讲的故事】
第一个是我吗?
嗯……虽说确实有所准备,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好呢……
就先讲一个从祖母那里听来的故事吧。
大家应该都知道,三味线的音箱是什么做成的。
据说前身是中国的三弦,和三弦一样,音箱是方形的,有长长的琴杆,看起来很相像吧。
三弦的音箱是用蟒蛇皮蒙的,而三味线则是用猫皮,最好是母猫腹部的皮肤,差一点的也会用狗背上的皮肤呢。
听起来很残忍,所以现在几乎没有人会那么做了,技术发达的今天,人造革或者仿制毛皮,都很容易做出来。
说起来,为什么会觉得蛇皮就无所谓,用猫和狗的皮就让人无法接受呢?
可能是因为大家都觉得蛇是冷血残忍的动物,毛茸茸就很可爱吧。
比如兔子就超可爱的!
啊,扯远了。
传说很久以前,老家遇到一个特别寒冷的冬天,据祖母说是“半空中的鸟儿都冻僵了掉下来”的程度。
有个叫太田的帮佣,在炉灶后面发现了一窝野猫。
老猫已经死掉,小猫也都冻僵了,只有一只还发出微弱的叫声。
太田觉得怪可怜的,就把小猫抱回来,喂点肉汤,放在毯子里暖和着。
结果,小猫竟然活下来了。
真有趣,我就先养一阵吧,也许等它变强壮了,就自己跑了呢,太田想。
小猫一天天长大,性格十分活泼顽皮,但一直呆在太田身边没有离开,大概是对他产生了依恋吧。
太田侍奉一位贵族大名,这位大名痴迷于净琉璃表演。一次他邀请巡回剧团到家中演出,看了表演之后简直入迷了,让剧团全体住在自己的宅院里,还给了他们一大堆赏赐。
大名尤其喜欢三味线的演奏,有次酒宴上,他带着醉意要自己做一把琴来学。
哎呀,太田不是养着猫吗,这猫的皮毛挺好看的,不如就拿它来做三味线吧。
这怎么行!
话还没出口,其他佣人就捂住了太田的嘴。
这个大名喜怒无常,高兴的时候挥金如土,不高兴的时候说不定就拔出刀来杀人啦。你要为一只猫丢掉性命吗。
大名摸着猫儿,猫好像感应到了将要降临的灾难,蹭地跳起来,还用爪子抓了大名一下。
大名果然发火了,真的拔出刀来,就要去砍那只猫。
住手啊大人,伤到皮毛就没法用了。
用这个理由,才好不容易把他劝住。
一定要这只猫,别的猫不行!明天我要当场看它被宰掉。
太田想把猫偷偷地放掉,找一只别的野猫,又怕被看出来性命堪忧,最后只好给猫喂了麻药,看着它沉沉睡去。
猫儿哟,别怪我,他双手合十地拜了好几次,把它送到大名手下的武士那里。
但是切开猫腹的时候大家都吓了一跳,原来猫肚子里还怀着小猫呢。
真是造孽啊,太田捂着脸,不敢看那血淋淋的场面。
后来三味线真的做成了,可是……
半夜三更的时候,放琴的房间里传来女人的哭泣声。
谁也不敢碰那把琴,大名再三逼迫,剧团的师傅才勉强用它演奏起来。
可是刚刚弹了一段就把琴扔了,因为那声音变成非常凄惨的,猫儿嚎哭的声音了。
胆小鬼!不就是猫妖作祟吗!不怕它就不会作怪了!
大名亲自学着那样子弹拨起三味线,竟然,还真弹出了不成调的音乐。大家都说着捧场的场面话,心里还是怕得要命。
果然,当天夜里,大名死在自己房间里,死因是,腹部的皮肤全被割下来了,内脏流得到处都是。
太田吓慌了,收拾行李连夜逃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老是想起这件事,耳边还传来呜呜咽咽的嚎哭声。从此再也不敢听三味线,看见猫也躲着走。
终于有一天,他睡觉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好像有四只脚的动物从草席上爬过来。
他吓得翻身想逃出房间,结果,身子被一双女人的手拦住了。
他感到,尖锐的、凉飕飕的什么东西按在肚子上……
一低头,那双手长着猫儿一样,弯弯的指甲……
……
嗯,后来,后来怎么样了呢?
不知道……祖母没有说。
只是据说,那把三味线现在还在某个地方。
要是女性来弹就什么也不会发生,男性来弹的话,就会……
这就是我的故事。
哦,要到隔壁熄灭一盏灯?好的。
会不会在镜子里看到猫儿或者三味线呢……哈哈。
【舟山泷讲的故事】
那、那个……
我……
嗯,不知该说什么好。
其实……虽然很怕,但能和大家一起我很开心,所以也做好了觉悟。
……我努力试着讲讲看好了。
这个故事是我听一位毕业很久的学长讲的,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很恐怖。
早乙女以前的校区角落有一栋U型的三层教学楼。
虽然已经很旧了,但是一直没有被拆掉。传说那里原来是一所医院,第三层是重症监护病房。
有个因车祸昏迷不醒的女孩一直住在那里。
那孩子长得很漂亮,黑色长发、皮肤很白,五官小巧,看上去是聪明让人怜爱的那种。
据说她很喜欢音乐,每次父母来探望她的时候都会带花,还会播放钢琴曲的CD。
医生护士们都为她感到遗憾,那对中年夫妇看上去也非常伤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虽然女孩脱离了危险,但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她的父母一开始还悉心照顾,后来,来探望的次数渐渐变少了。
护士还听到,有时他们站在病房外面窃窃私语。
原来这对夫妇又有了孩子,家里的情况负担医疗费已经很困难了。
唉,虽然女儿很可怜,可是看来没有恢复的希望了啊!
你怎么能这么说!这还像当爸爸的人说的话吗?!
可是……到底该怎么办啊!
就像这样的对话发生了好几次,后来甚至演变成争吵。
终于,那对夫妇好久都没有出现,在主治医师开始担心治疗费用的时候……
夜里,医院发生了火灾。
火灾是从顶楼开始的,虽然大部分病人都得救了,可是有几个房间的房门被烧得变形,无法打开。等消防员想办法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烧得不成样子,场面非常凄惨。
其中就包括那个女孩的房间。
后来,那座医院拆除了,盖了那栋教学楼。
学长的宿舍就挨着那栋楼,有几次,十一点左右,三楼的琴房传来隐隐约约的琴声。
有时候是贝多芬的升c小调奏鸣曲,有时候是肖邦的E大调练习曲。
学长和三个室友都不知道这栋楼过去有那样的传言,只觉得这么晚还有人练琴,真是努力,但后来次数一多,便觉得有点厌烦。
让他们觉得奇怪的是,每次那个练琴的人都不开灯,试着用手电照那个房间,琴声会稍停顿一会儿,接着继续响起来。
问了楼上和楼下其他宿舍的同学,他们竟然都说没有听到。
学长她们终于决定自己去看看,记得当时是夏天,从午后就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天气阴沉,一直到晚上也没有放晴。
月亮和星星都隐没在厚厚的云层后面,校园里一片漆黑。
四人拿着手电筒和伞,从到处是水的泥泞道路上走进了那栋楼。
真的是一盏灯都没开啊,稍微有点怕人。
咦,怎么了,怎么会……按了好几次开关,楼道里的灯还是无法开启。
难道因为雷雨断电了吗?
要不要回去啊?
怕什么,既然来了就上去看看!
她们故意大声说笑,一步步登上台阶,终于来到刚才飘出琴声的房间。
但是,现在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房间里也漆黑一片。
周围的气氛非常压抑,就连雨声都听不见,只能听到自己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学长吞了口口水,大着胆子举起手电,通过门上小小的玻璃窗朝屋里望去。
房间中央摆放着三角钢琴。
琴椅上……没有人。
但是,琴盖掀开着。
手电筒的光圈在白色的琴键上游移。
平时是白色的琴键变成暗黄色。
上面有……
斑斑点点的污迹。
昏暗的光线下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
看上去好像干涸的血迹一样。
大家都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站在那儿。
接着,滴答,滴答,滴答。
有某种液体从钢琴上面落下来。
粘稠的,深红色的……
学长感到浑身发冷,牙齿打颤,慢慢地把手电筒的光线向上移。
大家小心翼翼地抬头朝上看,全身紧绷做好了掉头就跑的准备。
什么啊,除了日光灯和平坦的天花板,什么也没有。
就在大家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
紧紧关着的琴房门后,传来奋力拍打的声音。
——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
非常急迫,仿佛包含着焦躁不安和愤怒,“让我出去”,“让我出去”,“你们快回来”……这样的感觉。
学长转身一看,手里握着的手电一下掉在地上。
那扇小小的玻璃窗上,随着拍击的节奏,出现了一个个血手印。
只在接触玻璃的一瞬间浮现出来,那只手离开的时候就消失了。
砰砰的声音还在响着,她们谁也不敢去开那扇门,就那样一直从楼里跑了出去。
……
到我了吗?
哇啊……不想到那个黑暗的地方去。
我回来的时候,你们可千万不要把门关上啊。
【铃原绀月讲的故事】
……不知不觉都说起了关于音乐的故事,那我按照这个规律讲一个吧。
其实不怎么吓人,也不太有趣,大家权当消遣好了。
这个故事里面有首手球歌,是这样唱的:
一次, 黄昏的时候许下愿望,把左手留下;
两次,夜已深山岭一片黑暗,把右手留下,
三次, 寺院门前钟声敲响,把胸部留下,
四次, 黎明前雾气满山野,把腹部留下,
五次, 浅滩上盛开彼岸花,把左腿留下,
六次, 鸦群飞过了松树林,把右腿留下,
七次, 熊熊大火烧起来,连头颅也留下……
嗯,听起来真是让人不快,怎么会有人教小孩子唱这种歌呢?
另外能心安理得地一边拍球一边唱这样的手球歌的小孩也有问题吧。
不过,既然是故事,多少会有这样的元素……言归正传。
传说幕末时代,有七个被追杀的武士逃到伊豆半岛一个临海的小村庄里。
村庄建在石灰岩的礁石上,附近浅滩和暗礁很多,不适合行船,捕鱼也有些困难,背面是悬崖和树林,没有什么可以开垦的地方。
村里显然不太富裕,大多数人靠打渔过活,生活只能算勉强过得去。
武士们半夜里乘着一艘小船悄悄靠岸,他们带了不少钱,还有一些金银首饰。到达不久,就派了一个人,避开村人的耳目找到村长。想要在半山腰的山洞里躲藏起来。他给了村长一部分珠宝,还承诺等来搜索的士兵走了以后,还有更多的酬谢。
我觉得这可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也许他们真的走投无路了吧。
于是村长应承下来,用篮子和绳索把那些人送上峭壁,还给了他们水、食物和衣物。
日子一天天过去,追捕他们的官兵真的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小村庄。
那些人都是罪大恶极的罪犯,告诉我们他们藏身的地方,会得到将军的酬谢。为首的官员这么说。
村长考虑了很久,找来村里几个比较靠得住的人商量。
看着手里的珠宝和官府的告示,讨论的话题竟然渐渐走上了邪路:假如杀了这几个人,不就既可以得到酬谢,又可以占有他们的财宝了?
不过那些武士,看起来都武艺高强,万一从这一小队士兵里面杀出去,日后来寻仇怎么办呢。
就这样好了……
于是,几天以后,村长在给武士们送的食物里掺了迷药,之后让人从悬崖上方,丢了石头和枯树枝堵住洞口,入夜之后,领着官兵往洞口灌油,然后朝那里投下了火把。
火焰熊熊燃烧起来,里面传来咳嗽和喊叫的声音。大家紧张地守了一夜,等着火势熄灭,然后搬开石头,进入洞穴,马上看到了里面躺着的七具尸体。
尸体吸入了很多浓烟,死状都非常痛苦,全部面向着洞穴的出口,仿佛拼尽全力也没能逃出去的样子,而且大多数都被烧得残缺不全了。
除了一具没有头的尸体以外,他们的脸勉强还辨认得出来。于是官员依约给了村人酬谢,带着尸体离开了。
之后,村人们果然在洞穴里发现了剩下的黄金和珠宝。
这些沾了血的钱财,也只支持了他们一段时间而已。
不久,村里就接二连三地发生怪事。
先是某户人家的次子出海打渔的时候,被鲨鱼咬断了左臂,因为失血过多死在海上。
然后是父子二人出门的时候遭遇雷击的枯树突然倒下来,把他们压在下面,一个压碎了胸腔,另外一个腰部以下都被砸烂了。
一开始大家以为是事故,但是后来演变成残杀。
男人被吊在村子中央的大树上,左腿被砍下来。
女人被推到井里,失去了右腿。
村里的小孩渐渐开始传唱一首手球歌,带头的是个女孩,每次歌声响起不久,就有人被杀。
终于,村长的尸体被发现倒在家门口的门槛前面,头颅离开身体,被放在门外。
这个村子长期笼罩在恐怖的气氛里,过了很久很久,很远的地方有位独臂老人,向子孙讲了这段经历。
原来他就是当初躲在山洞里的武士之一,他斩断了自己的手臂,和同伴尸体的各个部分拼在一起组成了七具尸体,借此逃过追捕,为同伴报了仇……
假如故事就这么结束,也就不算是鬼故事了。
据说老人过世之后,伊豆半岛的那个小村,夜深人静的时候,仍然可以看见梳着发簪,一边拍着手球一边唱歌的小女孩。
那孩子的面容自始至终没有改变,还穿着与年代不符的服装。
听到那歌声之后,不久就会有人发生事故,不管是交通事故、自然灾害还是建筑物倒塌,都会失去身体的一部分而死亡。
就算离开了岛也一样。
嗯……就是这样,我也去隔壁一下好了。
说起来灯火代表的是外界与自己所在的世界之间的障碍,打破了那个障碍,奇怪的东西就会出现啦……
【小野雏讲的故事】
大家说的都和音乐有关系呢……
我不怎么会讲故事……
那么就讲个听过的传说吧。
有人说这是有据可查。
有人说是纯属杜撰。
我觉得……
在不知道的地方,大概真的有我们不了解的事物存在吧……
大家听说过一位叫鲁兰斯•查理斯的匈牙利作曲家吗?
他的家境不太好,没受过良好的音乐教育,天分也不足。
就算这样,他还是没有放弃努力,自学了钢琴,想要在巴黎生活下去。
“不管是作曲还是演奏都好,我不求出人头地,只要能在这座都市占领一席之地,回到家乡就能过上比较好的生活了吧。”他这么想着。
可是,现实是很残酷的,巴黎这里有才华有实力,或者有后台背景的人太多了。要崭露头角很困难……说起来,也确实是由于这个人的演奏实在没有什么特色。
唉,这大概是从过去到现在学习音乐的人都要面临的困惑吧。
嗯,跑题了跑题了。
这位查理斯先生有位一直支持着他的未婚妻,到了这个时候,也渐渐不愿意再呆在他身边了。她觉得未婚夫又固执又愚蠢,实在不可救药,每次见面就要发生口角。终于有一天,他们大吵一架以后,未婚妻摔门而去,再也没有回来。
查理斯先生非常沮丧,他不想出门,就算移动身体也觉得麻烦,就这样过了几天,到了一周的周日。天气非常阴沉,窗外黑色的枯树枝看上去了无生趣,街上的行人匆匆走过,脸上挂着僵硬和冷淡的表情。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查理斯先生坐在钢琴前,写下了那首叫Gloomy Sunday的曲子。
听说这首曲子极其沮丧绝望,几经周折才被发行商接受,配词出版以后,很多听众听过以后,就陷入极其忧郁的情绪之中。
不久,查理斯本人那位未婚妻,和她新结识的恋人,在一座公寓里,莫名其妙地服毒自杀了。据说口袋里还放着张纸条,上面写着Gloomy Sunday几个字。
之后,又出现了“作曲家听了这首曲子饮弹自杀”,“听到乞丐哼唱这首歌的报童从桥上跳下河自杀”,“垂暮之年的老人听了这首曲子之后,跨过阳台上的栏杆。”这类传说。据说这首歌还被当时的电台禁播了。
最后,七十岁的查理斯先生本人,在衰老和孤独中,也选择了坠楼自杀。
嗯……这首歌起初我也非常害怕呢,都不敢去听。
但是后来想想,传说里或许有夸大的成分,而且,真的想要结束自己生命的人,一定是本身就有什么原因,加上自己的心理暗示,才会在某种情况下,被这支歌的旋律诱导采取行动了吧……
一定是这样没错,因为我听过那首歌,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啊,哈哈。
诶,铃原姐姐你说什么……
其实是诅咒?
就像被蜜蜂蜇一样第一次没事第二次就……
哈哈哈哈,别开玩笑啦……
诶……?
诶诶……?
那要怎么办?
求你告诉我啊!!!!!!
啊……难道已经……不是吧?!
已经是最后一轮了吗??
【记在笔记本上的字迹】
我们看着小野同学抱着枕头,战战兢兢地走进了隔壁的单间。
接着,传来了惊叫声和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镜,镜子里!”
小兔和舟山同学真的有点惊讶,后来还是小兔跑过去把隔壁房间的灯打开。
我看见小雏正站在床上用力挥动着枕头,小小的身体整个旋转起来,拼尽全力、一边发出尖叫,一边挂着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一边拼命扑打着什么东西。
然后,她一跃而起,以身体作为炮弹冲向了已经倒地的敌人。
真不知道这么娇小的女孩子哪儿来得这么大力量。
镜子里真的出现了死人脸孔,鬼怪,或者野兽吗?
我想并非如此。
吃完晚饭的时候我把房卡放在了桌上。
隔壁房间通向走廊还有一扇门,从外面也可以打开走进去。
原先宾馆这个套间中间的门是锁着的,被当做两个房间使用。
大概是通知我们要住进来之后才改成这样。
白星那家伙知道我们今晚要玩这个游戏,一定不会放过机会的。
毕竟在试胆大会上被吓到了嘛。
他偷偷潜入了隔壁房间,时机还真不错,小雏以外的三个人,大概都不会被吓得这么厉害。
哎呀,不肖弟弟好像被小雏的膝盖压住,用两个枕头交叉攻击了。
咦,这不是B班的云舒同学吗?
挂着看到什么珍禽异兽一样的眼神看房间里的场景呢。
哦……和弟弟一个宿舍,听说有有趣的事情就跟来了?
你的好奇心也够旺盛的。
抱歉抱歉,这个国家的学生不是普遍都这样啦。
还请不要告诉老师,我们也不想把无关人员卷进来。
进来喝个桃子冰茶,吃点点心,在门禁之前把这家伙带回去如何?
嗯,下次有这种机会一定会通知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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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在努力打卡/找搭档/享受青春我却还在摸鱼【【【
嗯夏天到了清凉一下【【【
阿里亚斯x米拉杰 字数:1314
集所有冒险者所热衷的元素于一体的禁林对于丝毫没有探险精神的米拉珍妮来说是极为苦手的。她侧身躲开了前方一只蒲绒绒伸出的粉色细长的舌头。米拉完全无法理解这种愚蠢地伸着蛇一样的长舌头觅食物的生物,据说这些玩意儿还会在巫师睡着的时候把舌头伸进他们的鼻孔里吃鼻屎。回想起她的好友家中还饲养了一只蒲绒绒当作宠物,米拉在打了一个寒颤之后决定离这些愚蠢的黄色食腐生物远一点。
不远处菲丝教授正带领着一大群三年级的学生参观幼年的澳洲蛋白眼。虽然说幼龙的危险性没有那么高,澳洲蛋白眼也是龙里攻击性较低的品种,但那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龙。米拉远远看了一眼杯众人围着的那只鳞片颜色相当漂亮的小火龙,毅然决定往反方向走。
“嘿,C-cup!”
不用回头米拉也知道那欠扁的声音来自于阿西米勒.柴佩西。只有她那位神烦的拉文克劳堂兄会用这个愚蠢的称呼叫她。
“下午好,阿西米勒。可以请你停止用那个愚蠢的称谓和我打招呼吗?”米拉不耐烦地甩掉了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继续往前走。
“喂,小米拉。”阿西米勒跟上了她的步伐。“抱歉抱歉,我并不知道我可爱的堂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那个称呼了,也许我以后该叫你D-cup?”
“.........我.亲.爱.的.堂.兄,谢谢你的好心。”米拉珍妮咬牙切齿地说道。
“哦,我亲爱的小米拉,你要原谅一个无聊的单身七年级兄长,除了调侃你他并没有找到其他的消遣方式。听说你——最近和一个男生走的很近?”阿西米勒的话锋一转。米拉知道他一定是听说了些什么,毕竟阿里亚斯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名人——一个特立独行的格兰芬多不良少年。
“哦,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你改行做起恋爱咨询师了,阿西米勒。”米拉打算笑着蒙混过去,她现在并不想和任何人谈论关于阿里亚斯的事情——她自己的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一团。
“米拉,上一个星期我在霍格莫德看到你了——看到你们。”阿西米勒的语气突然认真了起来“嘿,我很担心你,米拉。关于阿里亚斯这个人,我听到过关于他的很多传闻——很多不好的传闻。如果是他在纠缠你的话,我可以帮你处理这件事。”
“不,不是这样的,他没有纠缠我。阿里亚斯他是个好人。”米拉原本就已经足够混乱的思绪在阿西米勒的一番好心误读后变得更加的散乱,就像是被猫咪玩散了的毛线球一样把自身困得无法动弹。少女感到非常的慌乱,从未有过的情绪胀满了她的整个胸腔,她无助地伸手抓住了阿西米勒的双壁——就像溺水者抓住了一块浮板。
“米拉,你很安全,不要害怕,没有人能强迫你的。”
“不,没有人强迫我。是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先和他搭话的,是我主动和他坐在同一间车厢的,是我在霍格莫德跟着他的。”米拉感到非常的口干舌燥,她听到自己的心脏碰碰地跳动,她觉得她就要找到那个答案了。那个一直困扰着她让她无法集中注意力的奇异的情绪,那种她从未体会过的焦躁并且喜悦的期待,以及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心思重重的夜晚。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着一个答案,而那个答案就在米拉的胸腔中碰碰跳动着,呼之欲出。
“我大概,喜欢上他了。”
(“......小米拉你居然恋爱了,我以为我们家不开窍的小米拉会一如即往地度过霍格沃茨的最后一个学年。开学前我和卡特堂弟打赌你到底会不会在最后一年谈恋爱——看来要输惨了。”
“阿西米勒你果然是个混蛋.......”
在被困凝津的某一天早上,一早起床的众人同时察觉到了一件怪事。
同被困在这里的几天中发生的种种惊悚的事件相比,眼前的这一幕无疑已经无法撼动大家的神经,倒不如说还让人觉得有些新奇。
那是发生在一贯早起的远坂家双子中的姐姐身上的异变。单马尾的少女像往常一样,摇着尾巴围着红发的老板娘打转,看上去似乎毫无异常。
……唯一的区别是,平时她只是‘仿佛具现化出了大型犬一般的耳朵和尾巴’,而现在,如果不是在场的所有人同时因为吃多了菌而产生幻觉的话,那么在少女身上就确确实实长出了实体版的耳朵和尾巴……
游客们迅速展开了讨论。
“怎么会这样!天啦撸可爱的JK居然……!这、这不是更可爱了吗!”
“……楼上你重点好像有哪里不对。”
“反正这地方这么古怪……区区兽化我觉得还是可以接受的……”
“……”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们竟无言以对。”
“等等,这是个什么品种?”
“看起来像是金毛吧?”
“我可以揪一下耳朵试试么?”
“……当心她咬你哦。”
大家热火朝天的讨论了一阵,看向双子之一的视线越发炙热起来。
而作为被围着团团转的当事人,老板娘难得一见的深深叹了口气,有些头痛的对上阳菜亮闪闪的双眼,胸口一堵,顿时感觉头更痛了……
……什么鬼凝津这地方的诅咒明明不是这么回事啊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反正平时就够像大型犬了还有兽化的必要么卧槽她都被逼得要吐槽了这还能不能行!!
老板娘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对方火热的注视下将手放在阳菜的脑袋上摸了摸——顺便也摸了摸耳朵。
……手感真不错。
而得到了摸摸头待遇的阳菜身后的尾巴已摇成风扇,整个(只)人(汪)都沉浸在了浓浓的幸福感中。
“……”
红发的老板娘默默掩面。
……她才没觉得可爱呢才没有才没有呢!!
金发老司机在一边默默托着腮看了半晌,突然朝阳菜伸出手,似乎是也想摸一摸耳朵的样子,但在他碰到对方之前,阳菜就比往常还要灵敏的一下子避开,瞪大眼睛万分警惕的竖起了耳朵。
她一窜躲到了老板娘的身后,探出半张脸来看向伊织朝阳,尾巴直直的竖起,似乎连头发都要炸开了。
完全是标准的对待阶级敌人的炸毛状态。
“被讨厌了呢。”
“呵呵清楚明白的被讨厌了呢。”
“可怜的伊织先生哈哈哈哈哈。”
“喂上面的你笑得太大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围观群众纷纷发出嘘声。
金发青年对这些背景音毫不在意,泰然自若的收回手,依旧托着腮笑眯眯的朝扒在无可奈何的老板娘身后的阳菜眨了眨眼。
“真是有趣……远坂小姐,你的妹妹呢?”
他话音未落,就见对待他万分不友好的阳菜面上神情一变,带着灿烂的笑容从老板娘的身后跳了出来,直扑向楼梯的方向——众人扭头一看,远坂结菜正皱着眉头满脸不情愿的被阳菜扑了个正着。
她的脑袋上顶着一对警惕的转来转去的猫耳朵,身后有一条黑色的尾巴微微摇晃着。
伊织朝阳将头埋在双臂中,肩膀微微颤抖,无声的大笑起来……在其他人看来这是他日常的抽风犯病。
……这姐姐是汪妹妹是喵的设定还真是槽点多得吐不过来啊。
“这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生得出来的姐妹啊?”
“……大概是时臣的锅?”
“不不不这些都不重要!重点是JK的兽化PLAY啊多么激动人心容我拍个照——”
“够了楼上的宅男们闭嘴。”
在他们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求合影(不)的空档,结菜已经被阳菜拉着回到了老板娘身边,她黑色的耳朵抖了抖,抿着唇扫视了一圈,然后安静的坐在了老司机的身边。
全程她都没正眼看身边这人一眼。
“w远坂小姐今天特别可爱呢。”
金发青年反坐在椅子上,从臂弯中抬起头来,“hhh尾巴和耳朵都很合适哦,要不要我摸摸头w”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结菜耳朵一竖,瞳孔一紧反手就挥了一爪子——
老司机的手背上骤然多出了四道血痕。
‘活该。’
‘活该。’
‘活该。’
‘活该。’
‘活该。’
这一回大家都没敢大声的说出自己的心声,只是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逗猫有风险,回头要打针啊。
兽化的日常小片段一:
老板娘在桌子上放了一杯水。
结菜盯着水杯,盯着水杯,盯着水杯。
死死的盯着水杯。
然后一抬手将之从桌上推了下去。
兽化的日常小片段二:
阳菜总是蹭着结菜求玩求玩求一起玩。
烦不胜烦的结菜将阳菜领到了正在清点货物的老板娘面前。
老板娘获得了 ‘有点烦人的 免费劳工x1’
结菜获得了清净。
兽化的日常小片段三:
结菜坐在了老司机身边,看也不看老司机。
老司机正在读书。
结菜安静的坐在老司机身边,看也不看老司机。
结菜突然把手按在了书页上。
结菜看也不看老司机。
老司机放弃了读书,不怀好意的笑着想要摸一摸结菜的耳朵。
“唰——”
老司机的手上又多了四道血痕。
‘不许看书不许看书陪我玩陪我玩——走开谁允许你摸我的!’
兽化的日常小片段四:
阳菜从老板娘处获得了草莓蛋糕!
阳菜尾巴摇得快断掉,藏起来一个人偷偷吃掉,最后留了一小块给结菜。
结菜万分嫌弃,用尾巴抽了阳菜一下。
阳菜低落的垂下了头。垂下了耳朵。垂下了尾巴。
‘……………………………………啧才不是看你可怜才吃的呢是我正好有点想吃你别多想。’
结菜有点痛苦的吃掉了甜甜的蛋糕。
兽化的日常小片段五:
结菜时常拿尾巴抽人。
阳菜看到老板娘和结菜尾巴就会摇开花。
结菜用尾巴抽了阳菜一下。
阳菜看见了老板娘!阳菜的尾巴摇开了花!阳菜的身后站着结菜!
抽抽抽抽抽——
字数:1663
我想了很久阿芙拉到底会送什么给雷诺,最后还是决定——
粗暴的对待了你的礼物请不要怨恨我!!!!I!!!LOVE!!!!!!!AF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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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诺西默斯,鹰院的捣蛋王,曾经是本格拉斯最头疼的学生。至于为什么用曾经,那是因为现在的雷诺在自己面前稍许变得乖巧些了。
【就像是驯服一头野兽一样。】
本格拉斯看着窝在自己对面沙发上看书的雷诺。因为瘦小所以他的身体可以完全的陷进柔软的沙发里,不得不说他安静看书的样子,让人联想到娇小的黑猫。
而他打起架来就像是一只发疯的野狗。
【他以前似乎不是这样的。】
本格拉斯想到。
他还记得自己六年级的时候,当时这个小学弟刚进校就非常的出名,因为恶作剧就被蛇院院长扣了十分。但是除了一些小打小闹,在本格的影响里他似乎并没有做出格的事情。
直到自己毕业,他也没有雷诺会打伤人的印象。
【也就是说,雷诺变成现在这样,是在自己毕业之后咯?】
本格拉斯思考着,解决问题最好的方式就是询问,最后本格拉斯决定,他要去问问一个清楚雷诺转变的人。最好的人选当然是——阿芙拉•霍克
所以在某一天五年级的魔药课结束之后,他叫住了霍克小姐。
霍克小姐表现出了异常的惊慌。
“是!是!院长!怎么了——我,我,我真的没有睡觉,我在好好听课!讲的是增龄剂对吧!增龄剂!“
“请不要惊慌霍克小姐。“本格拉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并非因为这件事来找你聊天的。我只是想和你聊一聊而已——顺便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今天的魔药课内容是制作欢欣剂。“
“是吗,当然是欢欣剂啦!!真是的我怎么口癌了!我刚刚想说的就是这个!!找我聊天!?好啊好啊,聊什么天!“阿芙拉赶紧转移话题。
“我想聊一下——雷,西默斯先生的事情。“本格拉斯说道。
阿芙拉瞪了瞪眼睛,“雷诺!?他吗?他很好啊,你想知道什么!他打过多少人,被揍过多少次?还是他叫了我几次大姐!?“
“都不是。“本格摇头,他觉得现在的他有些无力,”我只是想知道,西默斯先生是从一开始就这样顽皮的吗?“
“顽皮?“阿芙拉重复道,”我不觉得啊,不过——确实三年级寒假上来的时候,雷诺有点变了,变得——“
“变得?“
“变得——更加狂暴了——大概。“阿芙拉回忆道。
***
那是阿芙拉和雷诺同是三年级的圣诞假期,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称不上好,但是却有着深厚的恶作剧情谊。为此阿芙拉在那年准备了一份圣诞礼物寄给了住在英国山庄上的雷诺。
可惜因为大雪,猫头鹰在路上耽搁了两天,等到送到西默斯庄园的时候已经是圣诞节的一天后了,更不巧的是,送到了雷诺的哥哥——尼昂•西默斯的手里。
“阿芙拉•霍克。”尼昂念出了卡片上的名字,转身对着沙发上雷诺说道:“你似乎和霍克家的人走的很近,雷诺。”
雷诺从书中转头看了尼昂和他手里的礼物,尼昂把卡片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拆开了包装,里面是一个伸缩耳以及一小包金丝雀饼干。
尼昂拿出了金丝雀饼干,看了一眼雷诺,笑着笑说:“看来霍克小姐似乎也并不怎么喜欢你。”
雷诺没有说话,凭着他14年的经验来,他明白尼昂露出这种笑容意味着什么,他明白接下来尼昂要说些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霍克小姐在学校出了名的暴力。”尼昂把那一小包金丝雀饼干放在了雷诺面前,“我并不希望你和她——”
“我和她并不是朋友。”雷诺打断了尼昂的话语,十四年来他知道要如何打消尼昂的顾虑,“请你放心吧,哥哥。”
尼昂看着雷诺,放心的笑了一笑:“你明白我的心就好,这一切为了你。”
从他还是一个婴儿开始,尼昂便给予了自己太多的关心。雷诺并不觉得这样不好,甚至在前儿提时代,雷诺觉得尼昂对自己的宠爱是自己可以任意挥霍的资本。他只要向尼昂一伸手,尼昂就会把自己想要的东西递进自己的手里。
前提是,雷诺一步一步的走在他规划好的路线上才行。
尼昂会规定雷诺每天的衣着,会规定他每天的食物,同时他也会警告雷诺哪些是该结交的朋友,哪些是该远离的,他会拿走雷诺私藏的麻瓜书籍,理由只要有一个。
“这都是为了你好。”
每当尼昂这样说,雷诺便无法反驳他。
然而只有这一次,尼昂的话语在自己的心里形成了一个小疙瘩,让他在尼昂制造出的温室里感到了虚伪的腐坏。
“我先上楼了,哥哥。”雷诺起身上楼,在楼梯间他回头看了一眼桌子,尼昂正把阿芙拉包装精美的金丝雀饼干甩给了家养小精灵。
雷诺明白阿芙拉的行为没有任何恶意,甚至带有和自己交好的意愿。
但是无论是哪种意愿在尼昂面前都是一样。
都不值得做任何回应。
三月十五日:快天亮了呢。
bear:是啊。身上黏糊糊的,好想洗澡啊——
三月十五日:bear你真是流氓——
bear:哈?!
三月十五日:也就是那个意思。好了,我们要赶路了,三月三十日一定很想见你。……不如这样吧,被常规拘束太没意思了!我要清除记录。反正这也是你的困扰所在。
bear:什么东西?三月三十日又是哪个熟人……话说我拖着个兔子的尸体会不会被他们抓走杀掉啊!
三月十五日:嗯~发挥game master的功能我要强行排外了!
bear:这是什么恶趣味的游戏?
三月十五日:还没有时间……那我们把兔子处理掉不就好了!
bear:可是我们没有什么厨具……你想吃什么?
三月十五日:那就烤兔子吧!绿色健康纯天然有营养撒~
bear:那又是什么新的口癖?
(附近的草丛发出了什么东西活动的声音。)
bear:那是什么?狗熊?!
三月十五日:狗熊也不用怕嘛,反正你也是狗熊,一起上吧!
bear:虽说也的确不错。……但是我发不过狗熊啊!我的战斗力很弱的!
三月十五日:连一只可——爱——的——小兔兔都不如哦。
bear:……我认了。
(草丛里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大。)
bear:到底是什么啊!我们还是快跑吧!
三月十五日:嗯——我看看——
(草丛里跳出一个小小的人。)
?:(趴在地上)……好痛!
bear:不是狗熊真是太好了!
三月十五日:人家是毒蛇哦——
bear:(僵硬)……但是看起来还是可以沟通的样子,也许没那么……
三月十五日:早上好,小蛇。
bear:(看样子又是一个熟人。太好了。)
蛇:……三月十五日?(站起来)你在这里搞什么?
三月十五日:啊哈!那你呢?
蛇:(拍衣服上的灰尘)我在被神经病追,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肚子好痛啊!好烦!
bear:(看上去很焦躁的样子……)
三月十五日:bear,这是小蛇。昨天的鸟先生的恋人。
蛇:我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bear:(单方面的喜欢和厌恶么……和变态谈恋爱的确很辛苦就对了。)
蛇:你叫我蛇就好。名字很容易记吧?
bear:嗯……是的。蛇先生你好。
蛇:……等等,你们昨天晚上看到他了?
bear:呃,是的。他好像在找人。
bear:(在找你。)
蛇:看来此地不可久留。我要快点走了,我还有事呢。
三月十五日: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作弊一会,他不会那么快找到你的。
bear:(但是……夫妻吵架果然还是不要管了吧?)
蛇:(松了一口气)谢谢你。我这件事已经拖了太久了……
三月十五日:你要不要直接去找蝶蝶?我可以联系她。
蛇:和蝶蝶大人没有太大的关系,现在还不用。你要去找她吗?
三月十五日: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要和bear一起出去玩。
bear:(总感觉我好像误了事。)
蛇:那好。……啧!那家伙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还以为这次可以躲得比较久的!……好烦!
bear:(看样子好像真的很焦躁啊……他们夫妻生活一定很不幸福。)
三月十五日:放轻松放轻松~我们准备烤一点肉吃,你呢?
蛇:那我不客气了。
bear:(急忙)那我们开始吧。我去找点树枝生火。
三月十五日:(耸肩)你可以不用那么急的。
bear:(明明之前还有人说要赶路来着!)
※
bear:(为什么三月能用树叶割肉?)
蛇:这个的确很好吃。
bear:谢谢夸奖。话说,三月呢?
蛇:她说要去树林里找点什么东西。女人就是这样,多么麻烦。
bear:(什么,原来你不是女的?)
bear:哈哈……是啊……
bear:(我还觉得他长得挺可爱的呢?!)
蛇:不过,bear你的厨艺真神奇,我觉得这一定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比起那些腐烂的土味树根好多了。
bear:啊哈哈……只是你饿了吧。
bear:(腐烂的土味树根是什么鬼,这家伙以前究竟在吃点什么啊!)
蛇:饿是什么?胃痛?
bear:这……
三月十五日:bear的厨艺永远是最好的。
bear:喔,你回来了,三月。
蛇:你到底去做了什么?摘花?
三月十五日:只是我做了我之前没做的事。
蛇:说话总是那么莫名其妙。
bear:(完全说中了我心中的想法。)
三月十五日:(耸肩)接下来你怎么办?
蛇:先趁他还没发现赶紧跑吧,我还有重要的事呢。
三月十五日:你要拿这个吗?
(三月十五日拿起地上的黄色蝴蝶。)
(蝴蝶轻轻振翅。)
蛇:不用了。你拿来联系蝶蝶大人吧。
bear:呃……要不要带点肉?
蛇:(犹豫)……还是算了。
bear:好吧。
蛇:那我走了。再见。
三月十五日:拜~
bear:再见。
蛇:下次再一起吃肉好了。
(蛇提起放在地上的灯,窜进了树林里。)
bear:真是来去匆匆的。
三月十五日: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三月十五日:(伸懒腰)好了,我们走吧。三月三十日一定等我们很久了。
我并不是神的信徒。
因为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不被容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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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进入neverland之前,我睡过马路,睡过下水道。在被研究所的人秘密追捕的时候我还住过两楼之间的夹层。
我的体质注定了我不会死亡,但是我并不想和他们回去。
躲在夹层里的那段时间,我耳边是老鼠爬动的摩擦声,呼吸中是腐朽的木头和不止多少年代的灰尘。我只能平躺下来,裸露皮肤处被木刺划破,又带着灰尘自动愈合。
那段时间我想过我为什么会经历这一切。我怨恨着我可以怨恨的一切。怨恨着母亲,怨恨着研究所,自然也怨恨着上帝。我怨恨他让我沦落到如此地步,我怨恨他给我如此的命运,让我苟且,让我残喘,让我如同最卑微的动物一样匍匐在地上爬行。
后来是个老修女救了我。她在睡觉的时候我本想偷偷溜出来,可是脚没站住就摔了下来。老修女面对惊恐的我并没有质问我为什么呆在阁楼上。她轻轻拂去了我脸上的灰,然后从口袋里掏了半天……然后给了我一根棒棒糖。
我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接过那根棒棒糖了。应该就是满大街随处可见的CICO。
然后我住进了教堂里。老修女教我认字和说话。我最先认识的名字就是耶和华。她用虔诚的目光告诉我,耶和华是我们唯一的神。神爱世人。
对,他爱世人,他不爱我。谁是世人。
我在老修女的庇护下生活在教堂里,每天穿着黑色的衣服清扫教堂,听祷告。我在研究生从来没做过这些事情。那个时候我洗澡都是别人帮着洗的。
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我如新生儿一样什么都做不了,都是她一一教会我的。虽然粗糙的斧头可能会磨坏我的手,质地不好的鞋子把我的脚压到变形,但不得不说的是,那段时间是我在最开心的时间。
修女姓柏蒂拉。她叫我安琪儿。其实刚开始叫的时候我是拒绝的,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入教。但是她想叫就叫好了。反正我没有名字。
这样我在教堂生活了五年。五年中柏蒂拉终于发现了我的异常。她将圣水沾在我脸上,问了我为什么不会成长。她面色很平静,但我在她瞳孔深处看见了深深的恐惧。
我告诉她,我生了病,所以看不出来。其实我在成长。反正她信了,并且嘱咐我尽量少出现在众人面前。
纸包不住火。教区附近的人们开始传言教堂中出现了一个老巫女奇丑无比以吃小孩为生。当然这是我后来听到的版本。如果我之前就听到的话我不会等他们用玻璃来砸我窗户,我会直接出去踹翻他们。
总之郊区附近一群小孩子拿石头砸破了我的窗户。然后发现里面是个美丽如我的妙龄少女。
但是还是被发现了倪端。
毕竟十五岁和二十岁还是有区别的,而且是很大的区别。在这个见风就是雨的时代,什么是都可以让人想到恶魔和地狱。
在一个明媚的白天,柏蒂拉在外面的花园里松土。一群持着武器的人冲了进来就往教堂里面冲。柏蒂拉马上拦住了他们:“你们做什么!教堂怎么能乱闯。”
为首的人冷笑了一下,挥挥手就想让人把柏蒂拉绑起来。
“你们做什么!你们这样是侮辱了主!放开我混蛋!”
“柏蒂拉修女,我们都是忠于主的。”他说道“但是有人要赡养恶魔的话,就只能除掉了!”
果然我留着就是个祸害。
柏蒂拉拒绝让他们进门,一个人烦了之后就推了她一把,正好带着她放在一边的耙子一起倒了下去。柏蒂拉是面朝地到底的,耙子的一个头插入了她右眼。人的右眼可能是最脆弱的地方,后面0.3毫米就是中枢神经,只会痛一下下。
我看见了血从柏蒂拉身下流出。
但是柏蒂拉为我争取了时间,,他们都呆住了,并不知道是要继续这罪恶还是就此收手。我乘这个时候从窗户逃到了外面,把自己的身体整个卷曲起来藏在了木桶里面。
指骨,脚骨,桡骨都在缩进去的时候因为用力过大而断裂。我终于发现了这个傻逼玩意还有一个好处。我可以把身体摆成我想要的任意形状,只是我可能会瘫痪个四五天。
信仰的都死了,不信仰的还活着。
主啊,你为什么如此不恭。难道她还不够虔诚吗?难道她还不够忠心吗。为什么要独留我。
但是我怨恨不起来了。
因为神爱世人,这是柏蒂拉讲的。
因为上帝永远在我们身边,这是柏蒂拉讲的。
因为我们都是神的孩子,这是柏蒂拉讲的。
她给我讲了好多故事,创世纪,伊甸园,诺亚方舟,摩西。我呆在桶里的时候靠回忆他们来熬过浑身的疼痛。
因为是她讲的,所以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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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到了一阵暖意。也许我原来披在身上的毯子成精了,在我把她踢下去之后又自己爬了上来。
睁开眼睛后,我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挡在我面前。发现我醒了之后便温和地笑道:“洛可可小姐,您做噩梦了吗?”
“欸?”一动之下我才发现全身都是冷汗。那些记忆也许我可以表现的云淡风轻,但那些事情真的对我有点影响。
“路德维克先生,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嗯?您说。”他在我身边坐下。
“为什么信仰的有些人没有得到好下场,不信仰的人却可以长久?”
他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洛可可小姐身边可有抽烟但是长寿 不抽但是短命的人?”
这个问题一下把我噎住。貌似这样想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有的人抽烟但是活得长,有的人严格自律却早夭。
“可是……上帝可以控制生死啊,他不赐福于信仰者吗?”
路德维克偏头想了一下:“您要看是什么福了。”
“比如说呢?”
对于我来说,福也许是第一天玩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发现自己还是完好无损,三百年的世界没有突然回到我身上让我变成一具僵尸。或者每天都能从口袋里拿出CICO的棒棒糖吃。毕竟这个地方似乎没有CICO。
这些算福吗?
“譬如我,我得到最大的福就是可有传播福音,可以接近神。就算现在死亡,我也并不会觉得失落,我已经足够充实。而且在审判之日,神必会让我回到他身边。”
我把下巴埋进毯子里。如果不是来凝津山,我很难想象会有如此喜欢布道的导游。也许在导游中路德维克布道最好,或者布道中路德维克导游最好。反正这两者居然融洽地结合在了一起。
“我没问题了……谢谢。”
他起身拍了拍我的头,便走出了公共休息室。
什么是福?
什么又是罪。
为什么柏蒂拉不能活下来,我却能跨越这么长的岁月。
似乎没有什么答案,但是我的内心却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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