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菜傍晚回到旅店时,留守组的大多数人都已经聚集在餐厅了。
不过她东张西望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家妹妹……双子之一眼珠转了转,一声不吭离开餐厅,朝楼梯方向走。
“……?远坂小姐,您要去哪里?”
身材高大的的导游路德维克正走进餐厅,他面带笑容,微微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
阳菜带着点羞赧的伸手抓了抓头,“结菜还没下来,我猜她肯定又躲在房间里看书了,想去叫她……”
状似神父的导游先生露出了一个理解的笑容,似乎出于单纯的好意,他提议道:“我陪您一起吧,远坂小姐……哦呀,有两位远坂小姐呢。”
他笑着摇了摇头,更正了自己的说法,“结菜小姐的一些习惯可不值得表扬,阳菜小姐要多叮嘱一些啊。”
“啊哈哈没有那么严重吧。”
一边上楼,阳菜一边想也不想的小小的反驳了导游先生路德维克的话,“只是看起来有一点难以接近、早上不太容易起床、看书会忘记时间……不是很可爱嘛。”
她说到最后,竟然满脸骄傲的反问起对方来。
“……”没有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高大的灰发男子也只能微微苦笑着点了点头。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刚从房间出来,就看到自家姐姐在卖蠢的结菜叹了口气,将手上抓着的书拍在了阳菜的脑门上。
因为长时间的阅读,她的面色看起来有些憔悴,满脸显而易见的倦色,双眼有些凹陷,整个人看上去带着两分阴郁。
结菜将放在双子身上的目光移到了一边的路德维克身上。
想起对方狂热基督徒的身份,她忍不住略略皱了皱眉,止不住的想起了刚刚读完的《脑髓地狱》中的某些描写。
“路德维克先生。”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微微眯起眼睛,神色莫名的向还站在楼梯上的导游提出了一个万分突兀的质询,“您真的相信,这世上有恶魔的存在吗?”
灰色长发的青年似乎稍微有些吃惊,在斟酌了一下后回答道:“……当然,毕竟有光就有影不是吗?”
“……那么该如何处置这些恶魔呢?”
这一次,路德维克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突然间神情显得有些激动起来,像是一下子看不见眼前的远坂姐妹似的,青年双眸圆睁,面上显出厌恶的模样,眸子不安定的左右瞪视。
“恶魔诱惑人类……犯罪者……不可原谅之徒……”
并不是在同结菜对话,只是单纯以极快的语速自言自语,他突然陷入了这样几乎可以说是有些狂乱的状态,让双子都有些措不及防。
“……”
结菜无言的眨了眨眼,朝着信神者审神皱起了眉。
阳菜则在中间左右看看,然后拉住了结菜的手。
“我们快下去吃饭啦,吃—饭—啦——路德维克先生,你也赶快来吧!”
她象征性的喊了一句,随即拉着结菜飞快的逃开了。
结菜也不反抗,随着阳菜的力道往下走,路德维克却站着没有动,两姐妹从他身边穿过,结菜偏了偏头,就看到青年面色阴晴不定,薄唇启合,喃喃自语。
“但是刑罚是必须的……为了秩序……大天使长手中的利剑也是为了……我主啊……人间的罪恶真是……”
一直跑到一楼,阳菜才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楼上还没有动静,她用力搓了搓手臂,朝结菜咧了咧嘴。
结菜微微一笑,又用手上的书轻轻拍了自家姐姐一下。
“走吧。去吃晚饭……我饿死了。”
*
晚饭过后,远坂家的双子一起找上了老板娘。
两人虽说一起行动,但彼此的目的并不相同。阳菜是听说了在旅馆中帮功能够拿到打工费,为了零食才急迫的找上门来,而结菜则是为了询问另一件事……
“纱萝小姐。”
双马尾的少女朝红发老板娘举了举手里的书,将之翻到八十九页,在第二行之后空白处有手写的【げろ】二字,她看到老板娘的面上一瞬间闪过一丝微妙的神色。
“这个”她指了指手写的二字,“……是纱萝小姐写的吗?”
“……”
沉默了一会,对方才语气生硬的答道,“……不是。”
结菜当然知道不是,她在房间里仔细比对过,书上的字和纸条上的字看起来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反倒是同她早上看到的手写板上的字迹……有几分相像。
她也不在意纱萝的僵硬语气,又指了指手写板。
“那这上面的字,纱萝小姐知道是谁写的吗?”
“……”
老板娘的脸看上去更加僵硬了,结菜等了许久,才听到她硬邦邦的甩出一句,“……不知道。”
她低下头,微微颦起眉来,又显出两分茫然来,小小声补充了一句:
“不知道,但是隐约有些印象……”
然后就紧紧抿着唇,不肯再多说了。
“这样吗,真遗憾。”
结菜也不急着追问,将书合上,朝红发女性欠了欠身,“虽然还有一些想了解的事情,不过今天就不打扰纱萝小姐了,您也早点休息……阳菜,我们走吧。”
一边东摸摸西看看的阳菜立刻欢快无比的小跑了过来。
“纱萝小姐!我明天会努力干活的噢噢噢噢!!晚安么么哒~”
她一边挥着手一边跟着胞妹向外走。
结菜不禁微笑起来,她大部分时间都觉得自家姐姐天然得让人看不下去,恨不得她一夜精明起来,不过偶尔也会觉得这样也不算坏。姐妹两人如果都像她自己一样的性格……还真是挺糟糕的。
在这一点上,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结菜姑且还有着相当的自知之明。
她并不是一个很容易博得他人好感的人。
是不是连阳菜也会在什么时候终于无法忍受自己呢?这个念头偶尔会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被惊惧和恐慌死死压住,强制性的赶往角落,不再碰触。
双马尾少女正想着,从身后,传来了纱萝显得冷淡的声音。
“远坂小姐。”
结菜和阳菜一同回过头。
“晚上入睡前,请检查门窗是否关好,最好拉上窗帘。”
红发的老板娘这么说道,眼光有些奇怪的亮起来。
“窗帘……?”
结菜疑惑的喃喃,抬头对上纱萝的视线,“不拉上的话,会……看到什么吗?”
而对于这个问题,红发女性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再次强调,“请务必照做。”
她垂下眼,突然间轻轻笑起来,这笑容一闪而过,快得让远坂家姐妹误以为只是幻觉。
“虽然大概不会看到什么。”老板娘轻声道,“可是您并不想被‘什么’看到吧?”
“…………”
抬头看了一眼双子姐妹统一的睁大双眼的面面相觑的模样,纱萝压下再度泛起的同先前不同的一丝笑意,恢复了自己一贯的面无表情。
“请两位安心休息。”
附小剧场:
结菜: 阳菜你们今天调查的结果如何?
阳菜:有一点收获,不过有好多东西都不能调查!!好想破门而入!翻墙砸窗!!
结菜:……
阳菜:结菜你呢?旅馆里有什么吗?
结菜:……我……我想挖挖看后院的樱花树,还想下塘捞一捞……
纱萝(默默的拎起了球棒
他的右眼一刹那间被血色湮没,天地之间染上了红。
剧痛没有红色来的要快,本格拉斯退了好几歩——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用着完好的左眼死死盯着眼前握着匕首,仿佛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雷诺。
年少的海军分明感觉到了自己的匕首实打实划过肉体的触感。
他复而抬头,那个曾经与自己谈笑风生,与自己分析海盗与海军之间关系的人;现在站在自己对立面,画像伴着悬赏令张贴在海军司令府的人;冲着自己说“你的所有荣耀都在我的头颅之上”的人——现在却用手捂着眼,狼狈不堪地背对大海看着自己;鲜血从他的指间渗出,左眼终于因为疼痛而开始聚焦不起来,疲累仿佛怒涛一般上涌,本格拉斯晃了晃,才终于稳住了身子。
“干的好啊,雷诺。”
他甚至这样夸赞,仿佛初见的时候带着温柔的笑脸赞扬自己分析海盗冲击路线的时候那样。
“……本格——”雷诺从唇齿之间艰难地挤出他的名字,却见那个人的手轻轻一指,再次扯出的笑容随着他的口型变得怪异——他的手指着自己的心脏位置,轻轻敲击了两下,那仅存的蔚蓝的眸子里却褪去了最开始交战时候的杀意。
杀了我。
与其被海军捉住,不如现在杀了我。
用你的手。
Transmigration
『位于世界各地的人们都正经历一场无人察觉的变故。这场变故对一切并无影响,却危害重大。』
『它没有影响世界的发展,仅仅是停滞了时间。』
-地下研究所过道-
擦拭着袖口和双手上的血液,辰风丝毫没有理会趴伏在地面上的躯体——那遍布全身的伤痕和血污让人不忍直视,只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和颤抖的脊背证明他还在呼吸,仅此而已。
“告辞了,也许,我们还会再见。”辰风没有作出过多的解释。就连为何说出这话的理由也闭口不言。在抛下这句话之后,毫不迟疑的离去。
缓慢地接近Heart所在地,越是靠近,战斗的痕迹也越明显,过道上的各种刮痕和坑洞清晰可见,能够发现受伤或死亡的人越来越多。辰风在人们讶异的目光中前行。
进入大厅,可以看到整个大厅的惨状,那或许能够用断壁残垣来形容。和周遭的惨烈环境环境比较起来,中心的Heart可以说基本看不出明显的缺口。
如果把某个能源聚集处的裂痕忽略的话。
鲜血已是横流遍地,但这种反常的景象已经不会令人觉得奇怪了。目光所及之处,遍地尸体,要说是地狱的风景也不为过。仔细搜寻一番后,也只是找到了残余的黎明人员而已。
辰风并没有开口询问,也并没有什么好问的。他神情木然地盯着“完好的”时光机,几乎没有人读懂他的表情——像是在思考,又像是等待,等待着一种早就预定好的结局。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主任,BFH已经全灭了。”
辰风把目光转移到声音的来源,他看见那个学员复杂的神情。恐惧、后悔以及自责,和着生存希望和欣喜的感情,那表情混乱极了。不仅是他一个,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一个表情。
“但是我们发现,Heart的能源部位出现了缺口……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辰风回以沉默。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他抬起头凝望着Heart能源贮藏部位那隐约可见的裂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细微地破裂着。
他忽然自顾自的开口。
“能源已经开始泄漏了,我知道是你扣下了警报,System。”
荧蓝色的光瞬间汇聚到辰风面前,形成那道虚幻的身影。冰冷的机械音混合着线路的噼啪声再次响起。
它并没有回答辰风的问题。
“一级警报,请生还人员紧急避难,从紧急通道返回地面。”
听到警报的人们大多都慌了,一个两个接连往通道跑去,唯有辰风没有丝毫的动作。
叶芷感到他的不对劲,稍微停下步伐回头望了望,她看见辰风用眼神示意她上去,便不再停留。
偌大的研究室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再漏下去这个岛上的所有人都完了,你为什么不放出最高警报?”辰风虽然像是在询问,但脸上的表情就像已经知晓答案一般,脸色十分的难看。
“拯救多数人是第一原则。”System似乎想再说点什么,可能是碍于人类的言行监控,他无法说出接下来的话。
它不说,但辰风也知道它有什么意思。
“拯救全部人是吗?在你眼里这确实是最大数量的拯救量。”
System又没有作声。但辰风知道他猜对了。
“别忘了,你现在可没有Heart的使用权限。”
作为核心的研究成果,人类当然不会让机械来管理,就算人类之间再怎么勾心斗角,也不如机械故障引发的灾难来的强。如此一来,机械获得权限的困难程度就连系统也无可奈何。
“还是说,你打算赌一把人类不会发现你的智能?”
“这种方案成功率为0。”System迅速做出回答。
双方都沉默了下来。辰风知道System没把话说全,他的回答是基于“保持智能”这一条件下的,换句话说,以牺牲智能为前提的概率说不定有一些。不过他没有点破。
看着裂口越来越大,辰风感到时间不多了,他索性靠在隔离护栏上观察着System的反应。
——就让我见证你的消亡如何?
看辰风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它开始了动作。并没有什么夸张的举动,仅仅只是打开界面进行操作而已。
看来它想直接入侵Heart管理系统。
度过了漫长的几分钟,入侵成功了,它继续操作了几下,Heart开始启动。
等到这一系列操作都结束了,人类的监测系统才开始履行职责。
监测系统有着比System更高的权限,这样才能达到整改和格式化的处理力度。
「发现系统异常,该系统未经授权侵入S级机密,监测开始,正在检查数据」
这一次,带着人类感觉的冰冷女声在空间中回荡。
“谢谢,”System虚幻的身影变得更加模糊“没有…嘶嘶…阻拦我。”
“有一个请求…嘶嘶…”它声音里的噪音更大了。
“请记得我曾经…嘶嘶…存在过。”
辰风恍然间看见,System露出了最后,也是最初的微笑。
没等辰风反应过来,不属于系统的冰冷女声再一次响起,宣告了终结。
「发现系统产生智能,触发顶级警报,立即启动最高级方案,格式化进程正在进行。」
荧蓝色的光芒瞬间黯淡下来,渐渐地消逝了。而在下一刻,机械的嗡鸣骤然响起,强烈的光线以扭曲空间的速度向外蔓延,穿透一切。所有与其接触过的事物都被吞噬,在几乎一瞬的时间里,整个地球已被包裹在其中。
辰风离Heart最近,在它爆发的第一刻就被卷入其中,强烈的类失重感席卷全身,他开始失去意识。
—一条普通的商业街—
人来人往,炫目的街景令人陶醉,这之中透着热闹的气氛,照明的光亮映着天空,几乎分不清昼夜。
和谐的气氛并无一丝一毫的异常。
繁华的街角蹲着一个人,身上透出的气息与环境的氛围格格不入。脸上是一副严肃却无可奈何的表情。他盯着手机,但如果有人留意的话会发现那上面什么内容都没有。他念念有词,像是在自言自语。
“……23、24、25。”到达了这个数字,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站起身来,能发现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或者更小的面容透露着有些中年人才会有的神态。
在手机上编写了几段文字,他把手机抵在额上,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随即转身离去。
静谧的夜,有人睁大刚从睡梦中苏醒的双眼,猛然坐起,向四周张望,然后像是被定住一般再无动作。
就这样默默地沉思了一段时间,那人的表情变得困惑而哀伤。
发出几不可闻的疑问。
“刚刚是……做了个奇怪的梦?”
—————有缘再续—————
今天也很冷淡。
一向低血压的木槿在八月二号这天起了个大早。
因为这天——是他的生日。
结果醒过来一看闹钟,才刚刚凌晨三点……
他再躺回去,滚来滚去也睡不着了。
——阿霖又没回来。
不知怎的,最近阿霖很少回到他和木槿的那个家里去睡。
“公司很忙吗?”忍无可忍的木槿这么问了,得到的却是阿霖沉默的回答。
“不那么忙也可以的吧”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明明好不容易才走在一起,现在距离又变得如此生疏。
兔子太寂寞的话会死掉的。
木槿就更多地去找朋友玩了——也不回去。
还以为他会早点回来?或者约自己出去……
木槿叹了口气,只好离开了那个空荡到有点可怕的屋子。
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
木槿将这一切归罪为自己今天没吃甜食并且起得太早了——实际上,不管怎么说,在朋友给自己祝福的时候走神也,太过分了。
木槿拖着沉重的身躯回到了家里。
虽然没有说什么……虽然没什么事情……。
推开门——嘭。
木槿楞楞地被喷了一脸彩带。
然后他听见他说:“嗯……呃。我果然不适合做这种事情。”
“阿霖你……”
他接下来的动作,让木槿心中警铃大作。
阿霖动作极其漂亮地扯掉了自己的领带,顺便松了自己领口。
他的额头还在往下滴汗,此刻露出了锁骨,空气中漂浮着暧昧的气氛……
忽的,他把领带蒙上木槿的眼睛,然后在木槿耳边说:“跟我走。”
他的大手将木槿的手完全包裹了,掌心微微出汗。
木槿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能感受到他在身边。便安心下来,亦步亦趋。
是要去卧室吧?……路如此漫长,只要有他在身边就好。
扑通,木槿跌进一大团柔软的棉花里。
“阿霖?!”
然后木槿感到有一个人覆在他身上,温热的气息越来越近……
“!”
预料中的吻没有出现,取而代之是软软的香香的……
木槿恢复了视野。
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笑着的脸。
第二眼是……一大堆吃的。
“唔——嗯。”木槿把口中的泡芙咽下去。
“为了你准备的。”阿霖这么说了,“……有一半是我姐挑的。这两天我问了她很多……把她烦到想打人。”
“你和阿琳?”
“嗯。”阿霖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我认为这样你会开心……”
“……”木槿埋进他的怀里。
他们虽然是姐弟,但是关系非常不好。艾琳娜她非常不想搭理阿霖。就算是木槿和阿霖在一起以后,也是如此。故意忽视他。
现在为了他……
努力的方向有点不对吧。
尽管如此,木槿还是很开心。
开心地都快哭了。
——
“所以说阿霖最近都在忙这个?”
“不……不全是。因为公司也……”
“好吧。”
“……老婆我错了。”
『FIN』
2015年8月1日
第一天上午调查,由桃生幸世先生带领我们进行。
分组果然被恶意的分为了两组,所有CP都被拆开。并且A组貌似唯一一个战斗力在调查开始不就就投入了他热爱的打工行业。
也许我们只能依靠据说能打死一头牛的小阳菜?
桃生先生看样子是一个开朗的人呢。有一种邻家大哥哥的感觉。看着就好像随时会跨上单车然后拍拍后座。但是在这种环境下还抱有幻想的我的确要醒醒了。
上午的调查似乎没有什么实际性的进展。只发现了几张小纸条。虽然桃生先生一直在提醒【只是要熟悉流程,线索什么的……】,但是似乎大家还是有心有不甘的呢。
下午似乎发生了一点什么。
下午是和路德维克先生一起去调查公路和警察局。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从市出发,在山中停止的公路。也许凝津市和凝津山有什么联系。
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而已,能否从这里出去还是个未知数。
下午调查了监狱,用途中发现的钥匙打开了第三号监狱。
路德维克先生走在前面,看了一眼后转头问我们:“你们确定要进去了吗?”
“啊……”袏先生说道“如果打开了不能进去,会很难受的吧?”
路德维克先生叹了一口气,露出了身后的东西。
空荡荡的病房似乎只有不同的床和别的东西。
但只是似乎而已。
不过在这里,已经可以遇到鬼打墙,唯一一个活物老板娘,不明的进货渠道,完全死寂的城市。遇到一副骸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吧?何况只有骸骨而已了,想尸变也没办法了。
话说一直很奇怪。去过中国的时候,中国很流行厚葬,但是似乎打开棺木很有可能遇到会动的尸体,通常还是罪恶多端的尸体。
骸骨和尸体不过是多了层皮肉而已,却把恐怖感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抱歉扯远了。
总之,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幅骸骨,靠在床边上。路德维克先生已经蹲在它面前,看我们都进来后,转身亮了亮手中的钥匙:“骸骨上面有一把小钥匙。”
Lucky。我暗道一声,不过想想,和骸骨放在一起的lucky,也似乎不是那么的幸运了。
那么监狱里唯一可以调查的东西就是床了。
“床可以查看一下吗?”“我可把床掀了吗?”“床垫可以割开来吗?”三个不同的要求发出,并且三个要求都同时开始行动。
袏先生刚刚拿出小刀,就听见轰的一声,床整个塌了下来。床上的洛可可……只能微笑着坐着【这里都不好意思用第一人称了0v0】
算了……床塌了,我的错。
路德维克先生的脸色似乎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也许对这位神的使徒来说,无论是活人还是死者,都是值得尊重的。然而原来靠着床的骸骨因为床的坍塌,摔到地上粉碎。
如果不是要继续进行导游工作,我怕路德维克先生会当场祷告而把我们抛在监狱里赎清罪恶。
确定了整个地方没有什么东西,我们打算退出监狱,只有路德维克先生在默默清扫着骸骨。
毕竟是我做的错事,便上前帮助路德维克先生。袏先生和晚桑也一起整理了骸骨。
“迷途的灵魂啊愿你回到主的怀抱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你怜悯……阿门……”路德维克先生小声地祷告完,便带我们走出了这里。
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记录下这一段。
作为1770年的人,到现在已经活了快三百年了。遇见的死亡不计其数,也慢慢适应了一个个人的死亡,甚至还有在一个地方呆了近半年来观察尸骨腐烂这种对漫长岁月的消磨,但是也许第一次见到,有人对骸骨这么虔诚。
神爱世人。
不论死活,不论贫富,他永远在我们身边。
如果能平安从这里出去,也许在路德维克先生所在的教区买套小房子,每天去听听祷告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闲记:
一个十三人的旅行团会有两个导游,似乎是一件完全不正常的事情吧?
不同于开朗的桃生先生,路德维克先生继承了德国人传说中的严谨。但是同样团队里两个德国人,芭比太小可能还有玩性,但是罗兰先生……
除了卖萌之外,其他一切技能都在冷却吗……
好吧又扯远了。
桃生先生和路德维克先生之间,似乎有一种微妙的平衡。先不说私下里的态度,我记录了一点双方都在的对话。
桃生先生:德国佬你居然冒头了。
路德维克先生:毕竟我不像……桃生先生那么闲?
桃生先生:喂喂。
阳菜:每个人的初始好感度都一样吗?
桃生先生:大概吧……我忘了。
路德维克先生:也没期望你的智商能帮什么忙。
桃生先生:老板娘,今天晚饭……可以炖了德国佬吗?
这种奇妙的同事爱,似乎已经超越了竞争对手,而到达了一个完全不同层面的领域。两位也都是颜值极高,但是不同风格的呢。
说不定都是切开黑?
毕竟这种地方,人心如六花亭巧克力,说不定切开就只有黑色而没有红色的草莓。
不过说不定黑色会好一点。我第一次吃到六花亭巧克力,一口咬下去就是血红色简直吓呆掉【六花亭恐惧症?
至于洛可可好喜欢说废话这个设定。
嘛……人活了这么久,也死不了。什么都看开了嘛。
越来越封闭自己只是那些活了一百多岁的小后辈干的事情,奶奶我可是快三百岁了呐!看的了法国大革命经得了二战挺过了苏联解体抗的了黑人解放运动现在还可以来陪你们跑到这什么鬼城市来体验一周生存活动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不再话唠一点真的对得起我自己吗?【其实就是在凑字数。
【妈呀居然还有七十个字!
对了。
如果能和大家一起包饺子的话,应该会很开心的吧?毕竟饺子也是一种美味,对于不太能吃到饺子的人来说的话。
所以抽个空大家来包饺子?
“唔…打扫完教室了。离上课还有些时间。”
An不知道跑去哪儿了…
因为是今天值日,丁汐特地提前了一些时间来学校。
教室里的同学稀稀落落地坐在座位上忙着自己的事情。不同的神态,不同的动作…那不是我应该去探究的。
也找不到别的事情了…不然,去后庭看看?就当是散散步调整一下心情好了,而且昨天下午…在后庭柱子上看到的裂痕让人有些在意。
………
“啊,果然。柱子上的裂痕已经消失了啊…”看来是有注意到并及时做了处理呢。果然有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昨天。
不过只是这样看来的话,昨天所看到的,又感觉像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究竟哪些是错觉,哪些才是所谓的真实呢?
……谁知道呢。
丁汐苦笑着叹了口气。
昨天An一直在说什么“喷泉的魔法少女”呢。从喷泉中突然蹦了出来?
远远望过去,缓缓流出的清澈水流发出的声音轻而温柔,像是某人在耳边的细语。
“嘀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奈落桑?”
是奈落发来的一条简讯,内容是一张图片。
●— — — — — — — — —
32ЯOM
白纸上以一定的规律画上了长横与点构成的组合,以空格作为停顿,底下还有一个‘32ЯOM’的署名。
哎?类似悄悄话一类的吗?是要我把它们翻译过来?
记得小时候也有和同学托人传秘密的字条这样玩过,以只有自己和对方知道的解读方式。其实当时费尽心思整出来的暗语之类的,内容简短写的过程和解的过程却很麻烦。但是像是在传递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特殊信息的话,只是在从事着这样的事情,就能感觉到兴奋感形成的暖流逐渐流遍全身一样,无论有多麻烦,却仍然…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很怀念呢。
不过奈落在这时发给我这个,是想告诉我什么呢?
来试试解开它吧。
………
长横与点的组合…倒有点像是…摩斯电码?
‘●—’对应A,‘— — —’对应O,两个O,最后是‘— —’对应M。
AOOM?什么意思?
不,也许是解读的顺序不对。
转而看‘32ЯOM’的署名,摩斯电码是英文的话,署名说不定也是英文?
或许只是写的方式改变了。
记得小时候所传的暗号,有一种是‘在白纸上用力写上正文,翻到反面模仿纸的凸痕写下,只要靠着一面镜子将图像翻转着显现,就可以读出内容’。
把图像翻转的话…没有镜子。
啊,也是。
“……”这种时候竟然还是联想到用镜子,真是笨蛋啊我。
手机收到的图像的话,用图片编辑功能翻转一下不就好了。
………
看来这次是对了呢。
丁汐有些释然地笑了笑。
翻转后的图片上,‘32ЯOM’的正确读法应该是‘MORSE’。
‘MORSE’按读音译的话就是摩斯,摩斯电码。
署名被翻转了的话,那么上面的电码的解读顺序应该也被翻转了。
正确的读法应该是:
— — — — — — — — —●
‘— —’对应M,中间的是两个‘O’,最后的‘—●’对应的是…‘N’。
‘MOON’,也就是月亮。
月亮?奈落发给我这个到底指的是什么?是让我注意月亮吗?
不过现在是白天啊,看不到月亮的。晚上注意一下月亮好了。
正当丁汐向喷泉走近时,路灯突然闪烁了一下,发出了幽蓝色的光芒后,又很快熄灭了。
后庭的灯坏了?不过光为什么是蓝色的?
晚上还没有来过学校呢,也不清楚它应该是什么颜色。
目光转移向喷泉时,原本在池底躺着的数枚硬币突然消失了。
“!!!”
水面看上去有些浑浊,浑浊得逐渐能够看清,水面所映照的天空中……
月亮?!
是一只破碎了的月亮,本该是圆月,却从边缘开始瓦解开来…
抬头望见的天空中,太阳的光芒还不是十分的刺眼,找寻不到池中所映破碎的月亮。
那么这个月亮到底是…?!奈落所说的‘月亮’,指的就是它吗?
水面上月亮的影像还没有消失…
但是看不到池中原有的硬币,也就是说…我所看到的只是一层幻象?
手伸进水里捞捞看吧,说不定是能触碰到硬币的。
丁汐小心地挽起袖子,把手伸进了喷泉…
“哎?”
【GET了“第二支的楔”】
《Dance me to the end》
献给由良美野里,献给岁月中被我们放弃的那些梦想
·
原曲:太阳《眼鼻嘴》http://www.kuwo.cn/yinyue/4372354/
填词:colorshake
·
折断铅笔就破败指尖 花园
再无童话要写
锁进箱底前最后一眼 向芭蕾舞鞋告别
渡时光的泉
天真旧梦任它于彼岸搁浅
尝过黄连才懂欣赏肤浅 的甜
自欺的蜜饯 把放弃写作哲学
天鹅垂颈这天 起雾的这天
·
花蕾的祈愿吻向命运烈焰
灰烬里拟将余生苟且
忘记聚光灯下也曾耀眼 换几夜昏昏无梦眠
却轻易瓦解
在终于起舞的这天
终究不甘妥协
·
Just dance dance through the rainstorm
Let go all coldness
Pretend
That I am still the one
·
Please dance me when the dark falls
Save me a spark of moonlight
To shine
Long road to a brand-new day
(I know it’s hard to be there)
·
是否注定亏欠昨天 抱歉
洪流中未幸免
投入壁炉前最后一眼 向当年日记告别
孤身赴岁月
天真旧梦任它搁浅
信誓旦旦不过幼稚童言
任凭 铁锈色蔓延 侵蚀荣光与冠冕
折断翅膀这天 起雾的这天
·
背叛以明天开头所有祈愿
逃亡太狼狈不忍怀缅
松开手坠入遗忘的深渊 生活边缘安静沉潜
却轻易瓦解
在终于起舞的这天
终究不甘妥协
·
Just dance dance through the rainstorm
Let go all coldness
Pretend
That I am still the one
·
Please dance me when the dark falls
Save me a spark of moonlight
To shine
Long road to a brand-new day
(I know it’s hard to be there)
·
要辗转反侧嚼碎多少失眠
反骨才终熬成碗浓稠乡愿
光阴剑锋凛冽
终不甘如此浑噩到终点
·
Just dance dance through the rainstorm
Let go all coldness
Pretend
That I am still the one
·
Please dance me when the dark falls
Save me a spark of moonlight
To shine
Long road to a brand-new day
(I know it’s hard to be there)
红色蜡笔
1
“喂,小芥,你有听说过最近H市发生的一起灵异事件吗?”七草拿着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
“什么事?还有啊灵异这种事情你还真的相信?”我略有点不耐烦,,看不出来七草会对这个玩意如此热衷,不过还是侧着身子去看了一下手
机屏幕上的内容。
“听说主人公还是班主任的朋友呢。”七草一脸的表情复杂。
“诶这样啊。。。”
2
我跟我丈夫在两个月前买了一栋洋房,之前有人住过,不过貌似因为工作的原因,只住了几个月就搬走了,所以房子还算是很新的。我们把房
子装饰的很漂亮,买了很多我们喜欢的东西,一开始的时候,我们过的还是很惬意的。但是过了一周左右。
我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泡沫剧打发时间,这时候老公从走廊那里走过来说,“老婆,你有买过蜡笔么?”
“蜡笔??那种东西我小学就没有用过了好么。”我回答着,“可能是搬新房请朋友来吃饭的时候波户家的小孩丢的吧。。”
“嗯,说的也对。”然后就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第二天。
天刚亮,我先起了床,准备去刷个牙,在走廊上踩到了一个硬梆梆的东西弄得脚生疼,抬脚一看,“怎么又是蜡笔?”我有点奇怪,昨天老
公不是把走廊上的蜡笔给扔掉了么,于是返回卧室,推了推正睡得熟的老公,“喂老公你醒醒”
“啊??。。。”他不情愿的睁开眼睛,“这么早有事?”
“这个。”我把蜡笔递到他眼前,“我今天又在走廊看到这个了,你昨天不是只看到一个还扔掉了么,那这个是??”
他伸出手拿过蜡笔仔细看了下:“昨天我看到的好像也是这个,颜色一样都是大红色的,诶真是奇怪了。”他突然来了精神,从床上坐起来
,穿着拖鞋走去了走廊,拿了副一次性手套翻起了放置在走廊的垃圾桶,“我昨天,是把蜡笔放在这个垃圾桶的,我找找。”
但是翻到底也没发现昨天扔的那支红蜡笔。
我两都怔住了。
“会不会是,,昨天来了小偷。。。”我开始紧张了起来,“昨天打扫完卫生才回的房间,走廊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啊。。”
老公去了每个房间转了转,稍微舒了一口气,“应该没有吧,家里什么东西也没少。”
“那。。。那是?”我紧张的快要哭出来,这种时候我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闹鬼了。
老公拍了拍我肩膀,“没事,别害怕。你今天早上具体在哪个位置看到的?”
“那里。”我指了下大概的位置。
老公走到那个地方,对着周围观察了起来。
“这个是水泥?”捡到蜡笔的位置的旁边那堵墙,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处水泥抹过的地方“原来有么。”
“装修的时候应该不会漏吧,,而且住了一周我也没发现这儿有水泥。。”我情绪有点激动,“肯定是这儿有问题。我去给请人把这里凿开看看!”
“嗯,也好。”
请的工人们很快就到了,按照我们的要求,他们开始凿开那块水泥 抹过的地方。凿了才五公分深左右,其中一个工人就跟其他工人低声说了起来,这墙里是空的么。。
“小姐,你们家这堵墙这个位置后面应该没有房间吧。。”终于一个工人开口了。
我听了之后立刻到旁边两间屋子去看了一下,然后回来,“好像。。还真没有。。有什么问题么。”
“这里面好像还挺空的。。”工人把整个手臂都慢慢的伸进去,“你看我这样都探不到底。”
“那就麻烦你全部凿开吧。不弄开心里难受。”我这么说着,房主一开始卖房的时候可没跟我们说过还有这种地方。。
于是,工人们索性把整个墙都敲开,里面竟是个房间,还散发的一股恶臭。没有光线,看不清里面的布局。
工人打开了随身带的手电筒往里面照了照。
里面的墙面居然用红蜡笔写满了字,对面的墙角似乎还躺着一个人,不知是死是活。
墙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妈妈对不起我错了放我出去。
3
“后来夫妇俩吓得精神失常,现在都在医院里呢。”翻完报道后,七草啪的一声合上了手机。
“编的挺好的嘛。”我还是不太相信报道上说的这些事,毕竟我还是个无神论者。媒体炒作不少见了。于是插上了耳机继续听着自己喜欢的音乐。
但是总感觉什么时候耳机里传出了妈妈对不起我错了放我出去的声音。。。
========2350字========
======虽然结局/w\…======
——即使得不到任何人的信任。
——即使孤身踏上讨伐魔王的旅程。
——勇者……是不会动摇的。
“完成了!今天要跟大家说的坏蛋故事!”
桌上散落着五颜六色的涂鸦蜡笔,属于它们的颜色几乎都被铺在了涂鸦本子的故事页码上。
“那个……萝拉看不懂喵……”
接过本子的喵萝拉无论仔细端详了多少遍,都始终看不懂这片凌乱的色块所要表达的故事——甚至连莉芙到底画了什么也完全揣摩不出。哪怕已经将涂鸦本翻转了数个方向重新观察。
“没关系的!莉芙说给大家听就好!”
自信地叉着腰,莉芙朝困惑得不自觉鼓起脸颊的喵萝拉比出了自信的“V”。
微风自窗外吹拂,吹过了洒遍阳光的窗帘,吹过了莉芙洁净的齐肩粉发,吹过了莉芙不夹带任何杂质的自信笑容。
——勇者相信自己是正义的使者。
——勇者相信自己是在努力地拯救世界。
——勇者……是不会动摇的。
街道依然充满阳光。
来来往往的人群,热闹喧哗的集市,都在运转着只属于沙都的独特活力。
“大家来听故事啦!坏蛋法师的故事!”
站在木箱上的莉芙高声叫唤着,似是有用之不尽的活力,那饱满的笑容始终未为行人的冷落而消减。
越发觉得害羞的喵萝拉脸红着低下了头——现在可不是跟孩子们玩耍,而是像个笨蛋一样在人群来往的过道上放声高呼,还是在没有多少人理会的状况下。
“好热……”
顶上和脸上的温度几乎都抵过了猫薄荷带来的痊愈。但偏偏莉芙依然没有丝毫要放弃的意思,依然坚持着自己的笑容,坚持着要告诉大家自己想要说的故事。
终于,有些曾经一起玩耍的孩子,拖着与自己同行的家长,停下了驻留倾听的脚步。
不相信的表情,终于在声色俱备的生动讲述中渐渐融入,直至彻底感受,化解所有的疑惑。
莉芙的语句很简单,简单得所有人一听即懂,简单得所有人都能感受她语句里蕴含的感情。
【爸爸很喜欢听莉芙说故事。】
【为什么哦?】
【因为听着莉芙活力十足的声音,爸爸会悄悄地年轻许多哦。】
从寥寥数人变成簇拥着围成一圈的人群,莉芙的感染力完全超出了喵萝拉的想象。
“坏蛋法师就是这样——‘砰’的一声!将那些回去给他汇报的小贼通通炸上了天——”
手口并用的生动演讲,让试图配合节奏的喵萝拉忙于跟上莉芙摆出的姿势。
故事是莉芙自己改编的,但意外地比他们吃过一次亏的冒险要精彩许多。
不仅仅是小孩和家长,一些并不忙碌的市井闲人,甚至那些曾经被莉芙搭过话的学者、佣兵等,都在此刻驻留在她生动的话语中。
效果比预想中的还要成功。在伊格和零再次去皇宫拜访,还有弗雷亚和迪诺准备着带盗贼试图假装法师手下骚扰圣山的此刻,莉芙和喵萝拉十分漂亮地完成了她们的任务——邪恶法师要毁灭这个世界的阴谋已经开始在市井间传开了。
只是,
“放弃吧,这个世界始终是要毁灭的。”
一个预言家在莉芙说完故事的时候如此劝告着。
“没有人可以逃过既定的命运,那是每一个被瓶中世界所束缚的灵魂的最终末路。”
他的神色凝重得就像代言着神的旨意一般。
只是,
“没关系的!勇者会改变这个命运的!”
叉着腰的莉芙朝预言家比出了元气十足的“V”。
“因为是勇者哦!”
即使已近黄昏,即使街道上的行人逐渐散去。
她的笑容,亦依然不存在丝毫疑惑。
——如果连勇者都放弃了。
——那还有谁能坚持着,手握最后的希望。
——勇者……是不会动摇的。
漆黑的夜空并未浮现出一丝皎洁的明月。
“这都什么人,站个岗都拽得跟二百五似的……”
归来的伊格气冲冲地拉开坐下的椅子,随口甩出一句抱怨般的气话。
皇宫之行看来很不顺利,疲惫了一天的喵萝拉索性趴在了零的肩膀上喃喃自语着她们今天的成果。
“伊格不气气——莉芙抱抱——”
没等伊格坐下来,莉芙就径直扑向了抱怨的伊格,一下子将她紧紧抱住了。
“喂,放手……让我坐下!”
一时间无法挣扎的伊格,目光不觉撇向了正准备和迪诺带着贼伙出发的弗雷亚。
“百年好合~”
眯起暧昧的眼色,弗雷亚窃笑着抬起手,朝伊格的视线比出了一个小小的红心。
完全没有想象过奇怪方面的伊格,从一开始的不明所以,到下一刻的猛然醒悟。一回神,自己被抱着的姿势似乎还真是……
“放!开!我!”
不觉有点脸红耳赤的伊格,再次使出了熟练度几近精通的耳朵攻势。
“呜哇————!”
不觉加重了几分的力度,让莉芙的悲鸣再次响彻了旅店。
【莉芙不需要难过的。】
【但是莉芙帮不上爸爸的忙……】
【每个人都有自己办不到的事情。做自己办得到的事情就是帮了爸爸的忙哦。】
和煦的阳光再次洒落上活力不减的街道。
再度出发的莉芙和喵萝拉,并没有丝毫泄气的样子,虽然和猫薄荷严重依赖的后者相比,只有前者是真正的永不泄气。
“今天的故事跟昨天的有点不一样哦!”
和昨日相比,今天的她们并没有站上多久就成功地引来了一群肯听她们讲故事的群众。
“因为勇者已经来到了这座城市啦!”
莉芙并没有说出勇者是谁。那是伊格告诉他,不要让人们以为这是在自我吹嘘。
但是他却依然生动地说着没有了他们名字的故事,在莉芙的生动改编下,乃至在皇宫被卫兵阻拦的事情。
“那些看门的好过分!”
一个听得津津有味的孩子正要举手抗议,就被他的母亲及时捂住了嘴巴。
“没用的……就算勇者如何挣扎……一切都会被毁灭的……”
绝望的预言家,终于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悲观,在此刻喃喃道出了自己早已无奈接受的结局。
“不会被毁灭的!”
站在木箱上的莉芙,忽然闭上了虔诚的眼睛,紧握了祈祷的双手。
“这、这……莉芙不要喵!”
生怕莉芙的祈祷又随机出什么意外状况的喵萝拉,下意识地抱住猫薄荷溜进了角落的木桶后。
然而——
一个小小的掌心太阳,自莉芙的掌中升起。缓慢地,和煦地,升至了人群的顶上。
“勇者会给大家带来希望的!”
莉芙顶上的小太阳,正在不遗余力地散发着自己的光与热,即使会在之后稍纵即逝。
小太阳底下的莉芙,也在不遗余力地诉说着自己充满信心的声音,毫不气馁地。
“因为勇者会来拯救大家的!”
她的笑容,在此刻无声地消减着人们心中的疑惑。
——勇者会来拯救大家的。
——这是勇者向世界许下的约定。
——勇者……是不会动摇的。
Road①/1欠片
“我的神在此——”
少女仰天高歌。
说是高歌,倒是有些不大合适。因为,少女只是在大声地朗诵。
她端正地坐在青色的蒲团上,对面是铺着黄色桌布的红色长桌,上面摆放着数盘精致的水果。那是从新世界运送而来的水果——所谓的新世界,就是……唔,差不多就是印第安人的地方。少女如此想到。
修女说过,这是奉献给神的祭品。
少女只需要知道这一点便足够。至于那些祭品来自于何处,有这么重要吗?
/2教堂
这里是一个小小的教堂。
“早上好。”
清晨的阳光极其耀眼,从窗户大方地洒在了地面上。
因为将近八个小时的睡眠,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一时之间少女难以睁开眼睛。
“……早上好。”
她疲惫地回应旁边的声音。
“是时候该起来了……不然的话要吃不到早饭了。”
穿着白色的修女服的金色齐肩短发,一边温柔地朝着船上的少女说道着,一边又叠放着少女隔壁床位上没有整理好的被子。
“你每次都这么说,但不都还是有饭吃。”
少女露出了调皮的笑容,一副鬼灵精怪的样子,发着“嘿嘿”的奇怪的笑声。
修女对她特别照顾。
不管多少次少女起晚了,修女总是会端出额外的早饭给她。更加难得的是,修女端出来的饭菜的等级要比食堂的菜高上半个等级。对于少女来说,这等理由便足够让她苦苦饿上半个早上。
“就你这么贪吃。”
修女无奈地说道,伸出手胡乱地揉了揉少女的头发。
“谁叫你做的菜好吃嘛。”
少女“嘻嘻”地笑着,任由修女揉着头顶上纷乱的头发。反正一大早起来头发就已经乱了,不妨再乱一点。
/3未来
少女并未思考过,未来是如何。
未来对于她来说,确实有些遥远。不,与其说是遥远,倒不如说她对这一概念有着一种疏远感。
——疏远感?
关于这一点,就连少女自身也会感觉到其中的奇怪。
按理来说,对于常人来说,这种疏远感是不必要的,同时也是大多数人不具有的。
未来是什么?其实没有必要想得太多,毕竟人们只是活在当下。现在的人们更是如此。让他们去思考未来这种哲学的命题,还不如让他们专心于农耕来得更有意义。
然而,少女并非是想着未来的自己是怎样,而是一想到“未来”这种东西她就会头疼。这种东西实在是太麻烦了。对于活在当下的她根本没有意义。
“嗯,大概类似一个享乐主义者?”少女自言自语道。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嘛。”
修女坐在少女的对面,手中捧着一本圣经,娴静地微笑了一下。
“只考虑自己的话,生活会很轻松也说不定。”
“呀——怎么感觉一点都不像是称赞呢。”
少女一副别扭的神情,一双闪烁着翠色光芒的晶石中仿佛在说“好奇怪啊”这样的话。
“不,这是称赞喔。”修女轻轻地翻过一页,声音轻柔。
“可是,总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嗯?觉得自我享乐不对吗?”
“倒也不是这么说啦……只是觉得、只顾着自己这种事情,真的好吗?”
少女迟疑着,语气变得不是很坚定。
大概是觉得,只有自己享福什么的,这种事情着实糟糕吧。明明教会外——这个世界上有着诸多的人承受着饥饿和贫穷的痛苦,就连填饱肚子这种生活最基本的事物都无法满足。可是,自己却想着:满足自己就够了。
“啊,没什么不好的。”
修女一副认真思考过了的样子,如此回答道。
“比如说,你有着一块妈妈送给你的玉佩。这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那么,如果有人要来抢夺的话,那么就算是将抢夺的人杀死也不为过。”
“哇……感觉塞拉你好暴力喔。”
“才没有这种事情呢。”修女轻笑道。
“那塞拉你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嗯——什么东西啊。”修女再一次地陷入了沉思,“啊,大概是仓库里的……那个远征军的旗帜吧。”
/4心
修女的房间有着一个破破烂烂地、沾满灰尘的黄色旗帜。
关于这件事情,修女曾经和少女谈过一点。
这也是一个故事。
听说……帝国的远征军曾经到达过这个地方。修女的母亲是教堂里比较有名的一个修女,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不仅在这个城镇有着小小的名气,在教堂中也是人尽皆知。
然而就在某一天,修女的母亲怀孕了。
——孩子到底是谁的呢,没有人知道。修女的母亲也缄口不言。
最后,生下来的孩子,就是修女。她只有一个名字,并没有姓。她的名字是塞拉。
修女的母亲对修女并没有特别的期望,安安静静地过一生就好了。
但修女的母亲留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远征军的旗帜。
“那个、大概是父亲的‘遗物’吧——”
作为亲生父亲留给自己的礼物,修女慎重地把它收藏了起来。
结果到最后,母亲都没能告诉修女她父亲的真实身份。
修女很喜欢花。
这里的教会很靠近西域,所以这个地方的花其实是不多的,但是教会与其他的地方都显得有些不同,因为教会基本不缺水源,所以教会经常会向周边缺水的村落提供水源。
也许真的是受到了神明的眷顾也说不定。
而且,这里生产的花也往往相当反常。很多不可能在这个地域生长的花都在这里成长,春天与夏天的花都交织在一起,真的是混乱得令人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番百花齐放的盛况。
“我比较喜欢橄榄花。”
修女与少女漫步在庭院里。
“希腊人钟爱橄榄花……橄榄象征大方淳朴。橄榄叶一向象征和平,希腊人一向喜爱和平。”
“呐呐、塞拉你会做花环吗?”少女的眼里闪烁着光芒。
在故事里常常看到,美丽的公主的头上戴着永不凋谢的花环,显得无比神圣。
“在没当修女之前我可是在帝国卖花的喔?”
听到了少女的话之后,修女似乎也难得地被点燃了一点热情,“花环以前可是经常做的……帝都里的大小姐总是会光顾我的花店呢,因为整个城市里面就我的手艺最好了……”
后来修女说,“我来教你怎么做花环吧。”
“好啊!”
少女的诸多技艺都由修女锻炼。
也许修女真的是没有这个意思想要少女今后都作为一个真正的修女来生活吧,她教了很多正常的女性才会做的东西。
比如说织布,比如说做饭,比如说一些女孩子比较喜欢的手工活……
修女在第一次见到少女的时候,送了一本《圣经》给了少女。
但是在那个时候,修女对少女说:“当故事书看看就好了。”
故事书少女看过很多。
所以她真的把圣经当做故事书来看了。
/5森
她有一个很喜欢的地方。
那是教堂后面的大森林。
那个地方住着两个男人。
两个人相识多年的男人。
/6/1剑
犹如一股狂风。黑衣人与白衣人的身影迅速地交错,一瞬间金属的碰撞声将全场覆盖,森林中的鸟儿纷纷匆忙地飞离这个地方。
? “刀很快就会钝的。”
? “无妨。届时再锻一把便是。”
两人之间并没有太多交流的必要,因为实际上他们本来就不是很熟。
? 黑衣人与白衣人站住,转身,面对面,标准的剑道的握剑姿势,双方一触即发。
? 向前——突进。
? 黑衣人猛地越了起来——他提刀的双臂略微抬起,左脚在前右脚在后,紧接着右脚往前,轻轻跃起,身子犹如一颗脱出手枪的子弹,伴随着黑色的残影跨越了两人之间短短的两米的距离,武士刀气势凌厉地朝着白衣人砍去。
? ——越击,是剑道中人经常会使用的一个开场——只要够熟练,速度够快,那么便能够一击制敌。
?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白衣人并未惊慌。
? 与其说不惊慌,倒不如说是因为长期地面对这般的攻击而显得有些习惯了。
? 然而,对手毕竟是不一样的。?
白衣人娴熟地将刀横置,举至头顶,那来势汹汹的越击轻而易举地挡住,刀刃碰撞之处发出了金属特有的撞击声,金红色的火花在两刀间迸出。
“真是不合适的描写。”
白衣人在心里想着怎样用言语描述现在的场景。这是他的习惯。
刀刃错开,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刀,又以疾风般的挥刀挥向了白衣人的腹部。
在格挡过后,白衣人的刀势一反,武士刀在腰部的力量下劈开了空气的阻碍,挥向了黑衣人的头颅——
“这次是我赢了。”
双方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
没有必要再继续挥砍下去,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手中的刀是那种能够将人砍伤的开刃的刀,更因为只要砍到了对方,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继续下去。
直到某一方死去。
“哼。”
白衣人用力地将手中的武士刀一挥,接着把刀身按在了刀鞘上,动作迅速地把手中的刀收回了黑长的刀鞘。他的动作潇洒帅气,再加上与一身白衣相衬的垂至腰部的银白色长发以及那足以将他看作女孩的秀丽脸庞,足以将大多数的欧洲女孩迷住。
“——尽管打了十几年,怎么感觉还是‘起的隆冬强’一样的感觉。”
黑衣人也与白衣人做出了同样的潇洒动作,然而他的颜值却并没有路人高,那副脸庞简直平凡的不能再平凡,黑黝黝的,尽管五官端正,却让人有着一种:“啊,这家伙看起来真是不怎么样。”这样的感觉。
他有着一头平头,就像是红黑的土壤上的青草一样。但是这青草是黑色的。
“这招我来了好几次了吧。”
“……间隔时间有点长。”
“哼哼~挡不住就是挡不住,我的刀可没这么容易防住。”
黑衣人嘚瑟地哼着不知名的乡村小曲儿,白衣人莫名地觉得火大。很少人能够让他生气,然而这个男人是个例外。因为这个家伙明明毫无疑问地是个剑道天才,但是他的态度却老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这让一直以来都很刻苦修行的白衣人觉得意难平。
“嫉妒了?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你有时间说这些东西还不如多读点书。”
“呀——看书真的是太麻烦了——反正我现在的生活也用不到。”
“书到用时方恨少。”
“明国的话我可听不懂。”
“我说的可是本土的语言。”
“你就不能好好地用我能听懂的话来说话吗!”
“……这种话题继续下去有什么意义吗。”
白衣人略显烦躁地扯了扯头发,几根银白色的长发被轻而易举地扯掉。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少女的声音。
“那个孩子又来了呐。”
黑衣人端坐在了略有些湿润的大理石地板上,嘴角勾起了一丝不羁的笑容。……与其说是不羁,倒不如说是老男人一般的猥琐的笑容。
“……”白衣人瞥了黑衣人一眼,朝着森林深处走去。
/6/2光临
少女经常会来这个地方。
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因为教堂里面不能够乱来——或者说是跑来跑去,同时修女又不允许少女离开教堂乱疯,那么这片相当于教堂后院的小森林毫无疑问就成了少女最佳的玩耍地点。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黑衣人相当乐意少女来到这里,而且修女也没有对这个地方特别限制。
这片小森林有着一个很小的茅草屋,茅草屋前是一片大理石地板,大约有十平米这么大,除此之外,茅草屋后面还有一个小菜园,还有晾衣架,还有通往森林深处的石子小路。然而林子就这么大,也深不到哪里去。
这里很阴凉,在大夏天的时候这里是少女最好的避暑场所。
“哟,弥赛亚(Messiah)。”
黑衣人仔细打量着从另一边的石路过来的少女。嗯……初具规模的身材,上身穿着农家的白短衣,下面好像有个小背心呢……嘛毕竟也是一个姑娘了……今天穿的是红色的长裙吗……明明是教堂的人却完全没有修女的样子呢。手中竟然还提着一个小盒子。
“——拉普拉斯(Laplace)先生呢?”
少女略显羞涩地问道。
果然是问那家伙的吗……
黑衣人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眼神暧昧地看向少女。少女一下子像是被触到了什么逆鳞一样,愤怒地看向黑衣人:“你在看什么!”
“那家伙嘛,被我打败之后灰溜溜地逃走啦。”
“平先生还是一如既往地这么喜欢开玩笑呢。”
少女阴沉的脸庞与黑衣人的阴沉脸庞对上。
“明明都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还请不要对我一个小女子撒谎!”
少女略显愤怒地将手中的盒子中祛除了一个——仔细看才发现,少女手中拿的竟然是两个盒子——她将上面的一个盒子拿了出来放在了黑衣人的面前。
“感情好我的话比起拉普拉斯那家伙就完全没有可信力吗!平先生的内心可是在哭泣啊!”黑衣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捂住了心口处的衣服。
“唉……好歹也是四十岁的人了,平先生。”少女撅起了那小巧的嘴巴,“……你就不能稍稍学习一下拉普拉斯先生呢?塞拉对你可是很不满的喔?”
“喔喔?怪我咯?”
黑衣人只能作无奈的样子双手高举。
“我去找拉普拉斯先生了。”
少女轻轻地撩起垂至眼前的一根发丝,动作轻柔得简直不像是……。黑衣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少女并没有注意到黑衣人的眼神,而是提着手中另外一个盒子,弯腰,弯腿,蓄力,用力一蹦,从黑衣人的头顶跨了过去。
“………”
黑衣人的脸色霎时僵在了那里。
“喂喂喂——有你这样对前辈的吗!”
“平先生那份便当就留给你我去找拉普拉斯先生啦!”
少女畅快地欢笑着开始了奔跑,长裙根本不是她的累赘,随着她的奔跑仿佛这长裙就好像伴随她身后的红色的流光,在那矫健得不成样子的身姿下似乎没有什么是无法及得上的。
简直就像是一个憧憬着世界的热血青年一样。
炫目得让人看不清。
但是黑衣突然愣了一下。因为少女的手中除了那个便当盒之外,她的手中还拿着一个小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花环。
虽然看起来有点破烂,但是少女却小心翼翼地拿着这个花环。
只有修女才知道,这是少女耗费一个晚上的时间才制作的,第一个花环。
黑衣人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第二个知道的会是谁。
Road②/1开端
那算是少女刚刚萌发的情感。
应该算是到了青春期了吗——修女想到。这也是难怪的,尽管教堂后面的银发男人气质高冷显得难以接近,但是对于一般的少女来说的确是极大的感情杀手。
“你身为一个老男人对小女孩出手不会难为情吗?‘
这一天修女带着少女做的便当来到了小树林。
修女和黑衣人、白衣人站在房屋前交谈着。
今天少女有着别的事情要做。
修女的这句话不仅仅是对着白衣人,也是对着黑衣人说的。她毕竟也是一个有感情经历的女人……对黑衣人这么一个老男人的心思她看得可是清清楚楚,至于白衣人,她就算是再活十几年也是没法子看透的。
“喂喂,搞得我一个老男人就不能喜欢小孩子吗!”
“一般老男人根本不会对小孩子产生兴趣吧!”
“那我是个老男人还真是抱歉了!”
白衣人冷眼看着修女和黑衣人的吵架,一句话都没有说。
“嘚,那你呢?”
修女完全无视了黑衣人,将话题的对象引向了白衣人。
“这是她自己的事情。”
黑衣人看了一眼白衣人的鞋边,脸色阴沉地调转向另一处的林子。
……那是少女花环上的花朵。
/2/1毁灭
不管是少女还是修女们都未曾想象过这个展开。
仅仅只是在一瞬间,教会就陷入了一片火海,耳边只剩下火焰的燃烧与女人的尖叫。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所有的修女都惨叫着、争先恐后地
少女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脸庞,但是,从脸上的神经传导而来的痛觉却清晰地告诉她:这……并不是梦。
少女没有了反应。
她并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如果说应该找到出口逃离这个地方的话,那么出口应该在哪里?周围已经化为了一片火海——眼前的一切都因为高温而变得有些虚幻——
“好难受……”
少女紧皱着眉头,用手捂住了嘴巴,时不时地咳嗽几下。
平常充满了自然的活力的庭院,四周的草木都正在化作灰烬。
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路呢!全都是火啊!人呢!神父呢修女呢!塞拉在哪里?那条小石路在哪里!?
“这是令人吃惊——”
低沉的声音,明明讲的不是自己的母语,但是自然而然地就能够听懂。
少女彷徨在教会。
声音的主人来到了她的身后。
刹那间,冷汗浸湿了她的全身。
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勇气转身。不,不要说是转身了,就连想要看见声音的主人的欲望也没有,甚至连行动的能力也被强行剥夺,仿佛自己的身体的控制权已经转交到了别人的手上。
就连逃跑、也做不到。
“我本来以为这间教会会被我一瞬间击溃的,但是你却没有跟着他们一起消失。”
阴影笼罩住了少女,然而少女只能够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眼睛渐渐失去了高光。
那股声音带着一股魔力。
只要是人类,就绝对不可能反抗他——
“你,不是信徒吧?”
/2/2等待
“你想要干什么?”
黑衣人从森林深处的大理石地板起身。
白衣人喝住了他。
黑衣人瞥了一眼身后端坐在棉床上的白衣人。
他没有搭理他。
他朝着门外走去。
“站住。”
白衣人冷声说道,似乎是在对黑衣人进行命令。
“我可不记得我是你的手下,拉普拉斯。”
黑衣人背对着白衣人,连头也没有回。因为白衣人的喝止,他稍微止了一下步,但他很快又开始迈开了步子。
“你应该知道的,这是弥赛亚必须经过的试炼。”
“那我宁愿让整个欧洲都死掉。”
“你已经四十岁了,平。”白衣人的语气根本没有因为黑衣人的话而动摇,“我们已经不可能再等了。况且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对。”
“我觉得我们应该做出点改变。”
“不,这才是命运必须经过的轨迹。”
“再这样下去的话说不定会重蹈覆辙。”
“相信我,这一次不会的。”
“抱歉我接受不能。”
两人之间的对话毫无疑问地谈崩了。
既然双方无法达成共识,那么就只好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这是Last Chance。平。”
白衣人瞬间站在了门口。挡在了黑衣人的面前。
“走开,拉普。”
“你应该很清楚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但是我无法允许。”
“呵。”
听到黑衣人的这番话,白衣人不由得冷笑起来。
“明明二十几年以来你都是冷漠地旁观,结果你现在跟我说‘我无法允许’?别逗我笑了,平。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事情。”
“就是等待弥赛亚的重生【觉醒】。”
/2/3恶魔
“……果然不是信徒。”
声音如此断定道。
“不然的话,你先前就已经死了。”
——这并不是少女关注的重点。
——“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
它是在说,塞拉和所有的修女都死了吗?神父呢?其他人呢?
“信徒都会死也不尽然。”
“嗯……也对呐。”
突如其来的给人以一种静水的感觉的女声传来,那股低沉声音的主人对此表示了赞同。
就在那声音出现的一瞬间,少女觉得自己身上那无穷多的束缚都被解除了,一瞬间身体的轻松简直就像是蚀骨的毒药一般所感染,少女差点要舒爽得呻吟出声。
“……”
这个声音她记得。
在这种情况下这声音的主人毫无疑问就是她的救世主。
“塞拉……。”少女背对着身后的修女——或者说是塞拉——以及那不明的物体,忍不住哭了起来。她还是不敢回头。因为有种预感告诉她:一旦回头……
“——不会死的。”
塞拉坚定地说道。
明明周围都是一片地狱般的火海,明明面前是一个无比强大的不明物,塞拉依旧如此坚定地回答道。与平常塞拉的温柔截然不同,塞拉毫无疑问地在这个时候展现了她巾帼一般的风格。
“来吧——巴弗灭(Baphomet)。”
她架起了手中生锈的长戟,狠狠地刺向了不明物——
那令人生恶的羊头恶魔。
/2/幕间
“这可是……预料之外。”
拉普拉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没问题了吧。拉普。”
平将站在门口的拉普拉斯推了开来。
“事情还没结束呢,平。”拉普拉斯并没有让开的意思,反而是后退了几步躲开了平的推搡……“你觉得,这个修女能够撑多久呢。你还不如等弥赛亚来自救。”
“……”
平的脸色很难看。
但是他知道,在这种事情上,他是无法反抗拉普拉斯的。
仅仅只是因为……他是“拉普拉斯”。
/2/4战败
很快地败下阵来。
尽管塞拉的确很勇敢地面对了这个恶魔,但是人类与恶魔之间的差距确实无法弥补,即便她获得了武器的加成,却毕竟只是个人类罢了。
很简单地就结束了。虽然很快、很简单,但是也有着不得不说的细节。
塞拉确实经受过一些训练,一般的成年人在她面前也是无法撑住多少招的,她熟稔地操起了长戟,向正前方开始突刺。
巴弗灭并没有将这突刺放在眼中,因为人间的武器是根本无法伤到它的。
然而,事事总是有着意外。
“唔——”
长着一个羚羊的头颅,人类的身躯、鹿一样的下半身,双脚是山羊的蹄子,而且它还有一根蝎子的尾巴,在蝎子地毒钩顶端则燃烧着一团绿色的火苗。的确是穷凶恶极的恶魔,但是故事里神圣的力量总是能够伤到恶魔的。
偶尔现实也是会对故事温柔一点的。
“原来如此,因为你是信徒的关系吗。”
巴弗灭用两根手指轻轻地捏住了长戟的尖部,手指尖露出了一滴……血。
红色?蓝色?绿色?……不对,那是彩色。简直就像是圣人的血一般。
“切……!”塞拉努力地想要从巴弗灭的手中将长戟抽回,然而巴弗灭的手指却没有动弹分毫。恶魔的力道把握得相当好,既不至于把长戟尖部捏碎,也无法让塞拉收回武器重整态势。
“作为信徒来讲,你的确做得够好了。如果你是作为一个女骑士的话,兴许能够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吧。”
渐渐地……浮在了空中。
“我也没想到……在这么一个沙漠边缘的地方,在这个小小的教会里面,竟然能够遇到这么大名鼎鼎的恶魔呢。”
塞拉露出的是相当勉强的笑容。
她知道,今天死在这里就应该是她的命运了吧。
但是人类在命运面前总是要挣扎那么几下才肯罢休。
“哈——”塞拉猛地运气,瞬间增大的力道让巴弗灭都没能保持住原先的力道,长戟顺利地被塞拉夺回。她将这一米多长的长戟抽回,像是挥舞一把大剑一般挥向了巴弗灭的羊头。
“人类……总是这么喜欢做无用功。”
——一瞬间,身体就无法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
恶魔的速度很快,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它的手臂就已经穿透过了她的胸部。
对于恶魔来说,不存在“对女性怜香惜玉”这么一个绅士的选项。
它穿过塞拉身体的那只手的手中握着一块肉。
它正在缓缓跳动着。
上面带着的血管随着它的跳动而时不时地蹦出血液。
“………………”
塞拉的脸色一瞬间苍白如纸,再也无力握住手中的长戟,这块金属重重地撞击在了大理石的地板上,仿佛要将周围火焰的声音都盖住。
“……快……快……”
“就在这里下场吧,修女。”
巴弗灭没有丝毫犹豫地将手中的器官捏碎,鲜红色的血液一下子将它的手臂和塞拉的后背染红。
“……”
生命的迹象逐渐归于沉寂。
巴弗灭面无表情——它的那颗羊头山恐怕也很难看出来有什么表情吧——它缓缓地将手抽了出来,塞拉的尸体失去了依靠,便倒向了巴弗灭的身上。
“碍事。”
在巴弗灭将手抽了出来之后,塞拉的身体便被火焰吞噬。没有任何留情地。
“……去死。”
金色的光芒遮蔽住了巴弗灭的视线。
金发金瞳的女孩身上燃烧着不知名的火焰,站在了它的面前,伸出了手。
Road③/1流浪居
“……真是令人惊讶。”
面对这一片教会的废墟,拉普拉斯不得不发表一下自己的感叹。
如果只是巴弗灭所引发的火灾的话,教会还不至于变成这样子。与一般的火灾现场之后不同,它更像是一瞬间被什么其他的力量所摧毁的,而不是火焰燃烧而毁坏的。
那么,这到底是什么力量呢……
“尽管已经感受过了十几次——但不得不说,不管哪一次的觉醒都是这么地……令人惊叹。”拉普拉斯轻声说道。
“这可不是什么令人好惊叹的事情。”
平和拉普拉斯漫步在满是黑色的灰烬与碎石的教会,周围一片……硝烟。
“平。”拉普拉斯突然停了下来,叫住了继续往前走的平。
“?”
平停了下来,莫名其妙地看向拉普拉斯:“怎么了,拉普。”
“不……只是想提醒你一下。”
“……这种事情我知道。”
两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并肩走在了一起。
——少女作为一个圣女来说,应该是极其不合格的。
“……啊啊,原来我弄成这个样子就是你们搞的啊。”
某处城市里的贫民区的某个小帐篷里。
流浪的平民在这里游荡,四周虽然有着高大的房子,却是没有后门的背面,房屋光鲜的表面被置在了阳光下,而背光处就只能是他们这群流浪者的住所。这里的环境毫无疑问是很糟糕的,处处砖头的缝隙里都是不知名的污秽物……要来打个比方的话,大概就像是餐馆面前乱七八糟的什么。
流浪汉们赤着自己的脚丫在这肮脏的砖地上行走着,不一会儿就没有一点素质地往路边吐着痰或者口水。道路的两旁是破烂一般的帐篷,补丁到处都是,有些流浪汉还趴在各自帐篷的门前乞讨,但是各自身前的损坏得简直不能看的碗里
屋子里的布置相当地简陋,只有一个铺着少许被料一块硬币也不存在。
在这个流浪汉到处都是的小巷子当中,就连阳光也无法照耀到。好像连霉菌自己也要发霉了一样,这里的空气都散发着一股霉臭。
在小巷的深处,有一个普通的水泥屋子。
的木床,还有地上的两个草席,以及一张湿润的矮木桌,一般人只要坐下来就差不多刚好。其他的,即使是最基本的生活用具也没有。
在木床上,一个只穿着破破烂烂的白色长裙的少女全身都缠着绷带(可以稍微参考一下志志雄的样子),全身只露出了眼睛和少量的头发、鼻子以及嘴巴。
“感觉真是一副惨状呢。”
面对现如今的状况,少女显得很是淡定。仿佛面前的这个糟糕的现状并没能使少女觉察到意思危机感。
“你一点都不奇怪?”
平以和式的坐法跪坐在木床前,一脸惊诧地抬头看着少女。
“……嘛,稍微算是猜到了一点。”
少女满脸纠结地挠了挠脑袋瓜上稀疏的几根头发。
“哈……猜到吗……”平不由得叹了口气。应该说不愧是“弥赛亚”吗……而且……
“这一次的‘弥赛亚’还显得特别一点,你没发现吗?”
入夜,少女由于伤势的原因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而拉普拉斯却拉着平走出了漆黑的小屋子,两人靠在潮湿的墙壁上开始了交谈。
“特别……啊,的确是……有点。”
本来是想说“有一点”的,但是平却突然觉得这样的说法似乎略显有些不准确,临时改口了。因为,奇怪之处的确不止“一点”。
“这种事情可没什么好改口的。难不成你是想显露一下你自己的文学素养?”
“好了好了赶紧说正事吧!”
平的脸一下子就变得涨红起来,急忙打断了拉普拉斯的话。
“我想要核对一下。”
因为平常连太阳都无法见到,在这个小巷子当中,晚上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尽管拉普拉斯自认自己的视力很好,但是在这基本上属于完全黑暗的地方,拉普还是没有这个欲望花这个精力去观察平的表情。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特别喜欢玩的人。
“这次……貌似跟以前有点不一样。”
“啊,感觉就好像开了挂一样。”
平对拉普拉斯的说法表示了看法。
“以前的话,弥赛亚的觉醒阶段当中塞拉是根本没有出现的。关于这一点……你应该也发现了吧?”拉普拉斯眼前一片漆黑,但还是将视线投到了另一边的平身上——尽管他没法看清楚平的身影。
“啊,而且这一次巴弗灭受伤的程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这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好事吧……但是,这一次弥赛亚的受伤程度也要大大超过以往任何一次的觉醒。”
拉普拉斯卷起了自己的长发开始把玩,“……仅仅只是稍微想一下,就有三处跟以往不一样的细节啊。”
“还有一个地方你漏了吧。”
平说道。
“嗯?哪里?”
拉普拉斯不是很相信平的论断。因为在这一方面的事情上,平一向都是吃亏的。也就是……平基本找到拉普拉斯的破绽。
“啊——嗯,就是那个啊——”平支支吾吾地说着,好像什么东西的细节想不起来一样,最后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地说道:“你有没有发现,这次的弥赛亚的信仰心……完全没有比以前大?以前的时候,因为弥赛亚的巨大信仰心,导致巴弗灭没法一下子将弥赛亚杀死……而这次反而因为信仰心远远不够称之为信徒,才逃过了一劫?”
“这说得好像世界线收束理论呢。”
“……那是什么。你这家伙就不能说一些我听得懂的内容吗?”
“这种事情不用理解太多……”拉普拉斯顿了一下,“但是总体导向的结局是一样的,我们搞清楚这个就足够了。”
“……啥意思。”
“……”
就好像什么东西被拆掉了,就有什么什么东西被补上去了。
/2起源
“……我们可以把宇宙现在的状态视为其过去的果以及未来的因。如果一个智者能知道某一刻所有自然运动的力和所有自然构成的物件的位置,假如他也能够对这些数据进行分析,那宇宙里最大的物体到最小的粒子的运动都会包含在一条简单公式中。对于这智者来说没有事物会是含糊的,而未来只会像过去般出现在他面前。……”
渐渐地、睁开了眼睛。
没有阳光,自然醒。
“……”
拉普拉斯从草席上缓缓起身。
这个房屋里并没有相应的生活用具,如果想要洗脸刷牙的话,他就只能去市区。虽然目前的确是住在这样的一个贫民区当中,拉普拉斯也是有着相当的洁癖的。顺便他还可以帮弥赛亚和平带点东西回来。
此时,凌晨五点。
“关于昨天的说法——我觉得我应该更正一下。”
平一脸的正直严肃,蹲在木床前仰视少女的脸庞。
“你弄成这样并不是我们搞的……但是的确和我们有关系。”
“有关系就足够了。”
少女似乎完全没有在乎平话语中的道歉的意味,只是很快地反击了。
“唔……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其实我倒是感觉很奇怪,……为什么那种怪物、会突然出现啊。”
少女在木床上蜷起了身子。
“没有为什么,就是命运。”早晨八点钟——拉普拉斯的手中提着两个布袋从门外走了进来,“这种事情你问平是没用的,因为他知道的东西的确很少。”
“那你呢,拉普拉斯先生。”
看见拉普拉斯踱进门,少女倒是很显示恭敬地马上从木床上起身,稍稍地朝着拉普拉斯的鞠了一躬。
“……”拉普拉斯没有回答,只是先把袋子放在了小矮桌上。
“拉普拉斯先生。”少女重复道。
“——虽然没有什么好说的——”拉普拉斯拉开了布袋,从中取出了一些杂物,“……但都已经这样了,全部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吧。”
他顿了一下,“说不定……这样子还能够取得至今为止没能够取得的成就。”
更何况,留给他们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了。
“这是你要的橄榄花。”拉普拉斯的手中拿着十数支花朵。
少女不由得愣了一下,怔怔地从拉普拉斯的手中拿过这些花朵,随机羞涩地低下了头,“……谢谢。”
“……”
/2/2翻转
……如果是这样的话,“轮回”还有什么意义呢。
其实,也不能够称之为轮回。
那,大概是一个时间重复从未来回溯到过去的过程。但是,有些事情的的确确是发生了,有些事情的的确确就是这样了,就犹如一个死局,究竟要如何破?
——还是、有着方法的。
很多人都想着穿越时空回到古代,改变过去。
结果只有两个:成功或者不成功。
而最终能够留下来的——或者说,只能够有一个留存下来,要么成功,未来改变,变更为了另一个平行世界。要么失败,世界的结局无法更改,纵然改变了过程,却无法改变结局。
时空论有很多种,事实上能够存在的只有一种。
“——但是,我把两个理论都认定为:‘成立’。
“即改变了过程,结局会根据变更……来改变。如果做出的改变没能够到达某个限度,那么这个世界线毫无疑问地就会对原本那个固定的结局进行收束。一般来说,凭借凡人之力是无法达到这个层次的,然而我希望,‘这样的结果不仅仅限于不一般的人’,就是凡人也可以凭借自身之力改变命运。
“我之所以说那是命运——那是因为有些过程是必须经过的,纵然是‘不一般之人’也无法将这个‘必须经过的事实’所排除,简而言之就是必须经历的事件。至于中间的细节,稍微改变了一下也是没什么的,就看你想要把最终结局导向什么情况。
“究竟是Happy End呢——还是说Bad End?
“事实上这个世界的尽头八成是BE吧,毕竟……我们已经经历过十几次了。我们有着一件要做的事情,而这件事情你才是属于不可缺少的那一部分,然而很遗憾地,在过去十几次的尝试中你都毫无疑问地在中途失败了——或者说、被杀死了。
“而事实上,如果不将这BE改变的话,不仅仅是这个区域,就连这个世界也会受到影响,不管哪个地方究竟是新世界还是旧世界。
“而这一次的改变——在一开始就存在。如果说过去基本上都是一个格式斗争的话,也许这一次就能够出现转折。
“实际上我所施展的时间回流并不能够做到真正的回去。作为代价,每一次失败都将付出一年的时光。”
梦回二十多年前。
拉普拉斯缓缓地将故事讲述。
少女没有插话。平也没有插话。
“……其实,一开始就有了变故。”
“‘弥赛亚’,其实就根本上来讲,它并不是一个名字,也不应该被作为人类的名字,因为……它的寓意,是【救世主】。她是一个《圣经》词语,差不多就是类似于基督一样……也有说,耶稣就是弥赛亚——总之,那就是一个救世主的代言词。
“既然是《圣经》的词语,那么作为成天将《圣经》阅读成千上万遍的教会信徒们来说,肯定是无比熟悉的。你大可以试着想想……当有一个叫做弥赛亚的孩子来到你的身边,一无所知——你完全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这个孩子培养起来,甚至可以达到大主教的程度,这样一来作为扶植你的势力,那个教会的地位也必定会节节攀升吧——
“然后,他们就派了塞拉。塞拉的存在是每一次时间回流当中都确确实实存在的人物,而实际上,塞拉才是对你真正的影响最大的人物。如果是在过去的时间回流当中,当巴弗灭出现的时候,塞拉也会跟着那群修女一样,信仰不纯粹而死亡,然而这一次却没有。”
“……等等。”
少女突然叫住了拉普拉斯,“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出身。而且,按照你的说法的话,塞拉应该通过让我阅读《圣经》的方式来得知这个词语,应该要借着这个方式让我获得对神的信仰才对啊——”
“你的出身问题只要经过调查一下就可以了。”拉普拉斯动作熟练地将一头漂亮的银白色长发撩到身后,并且绑了一个利落的长马尾,“……那个修女到底是为什么没给你灌输这方面的知识,我也不大清楚。毕竟我不是神。”
他顿了一下,“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所以你好好听着。”
“……哦。”少女略有些委屈地点了点头。
“关于世界的变化我不想论述什么,因为如果要计算这些东西的话,就实在是太难了,我也没有这个精力。
“接下来的细节我会省略,只会描述大概的内容……我们要去组建一个骑士团。骑士团这个东西其实并不能算是信徒们的产物,因为对于这些外表看似圣洁的骑士们来说,《圣经》或者说是神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他们所在意的东西,他们的脑子里大多只有‘战斗’这个概念。就算将他们视为一个或多个的暴力团体也不为过。
“现在因为十字军东征而产生了圣约翰骑士团——这个算是目前整个国家的教会的中坚力量吧,但是主要目的确实照料伤病者,也就是说,实际的战斗能力要远远地小于表面。关于战斗力更强的骑士团,尽管教皇正在筹备着建立,但是在圣约翰骑士团刚刚建立的现在,立刻就成立战斗力强大的骑士团很明显是不可能的,而且这些骑士团的其实的性质更加接近于军人,这样的话是无法伤到巴弗灭的。
“那么,我们就必须凭借自己的力量,组建一个具有巨大信仰的骑士团,前去消灭巴弗灭。
“先前平应该都跟你讲过了吧,那时候的你因为塞拉的死而产生的‘觉醒’。因为这一次威力巨大的‘觉醒’,所以这一次巴弗灭受到的伤要比以前任何一次的回流时都要严重……也就是说,我们可以获取更多的募集军队的时间。
“仅仅只是获取军队还是不够的,你还必须需要……使这个军队具有庞大的信仰,同时,也要他们勇猛无比。”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到啊。”
少女忍不住说道。
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尽管少女并不知道巴弗灭的伤势究竟何时才能够恢复好,但是少女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如果说要在巴弗灭伤势恢复之前要募集骑士团并且使这个骑士团全员都具备信仰就是消灭它的首要条件的话,那么在以前这个计划恐怕就差不多要胎死腹中了。
“因为……时间紧迫。”
“因为是恶魔,所以它恢复的时间要比人类要快上很多。但同时又因为伤害它的是圣力,所以它恢复的速度又被拖慢了很多……大概,就和一个普通的人类相持平吧。根据过去获得的经验,这个时限大约是……一百日。”
“一百日……三个月多一点??”
少女表示无法接受这个说法。
开玩笑虽然少女对这方面的事情了解得根本不多,这种事情想想都觉得不可能吧?
“不要觉得‘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拉普拉斯轻而易举地看穿了少女的想法,“事实上我们的确曾经做到过,……其实我也在怀疑,这一次到底能不能做到。”
“——因为过去的你是怀着巨大的信仰心,然而这次的信仰心却稀少得足以不能看做是信徒的地步……过去如同圣女一般的你都没能做到的事情,那么如今连圣女都不是的你,究竟能够做到何种程度呢……”
平在一旁补充道。
他觉得自己再不发言来表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真的不行啊。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的话当耳边风!”拉普拉斯的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冷冷地喝住了平。
“……”平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其实收集信仰这种事情也很容易做到,事实上就算不是圣女的你应该也能做到。”
“诶……?”
“流浪居里面的流浪汉虽多,如果作为军队来说毫无军纪,更别说是组成一支军队,但是我们只能够从这里着手。因为教廷是不会允许我们在阳光底下光明正大地召集军队的。虽说教廷都秉承着要将异端消灭的原则,但是对于一个不虔诚的圣女……大概也能够将其视为异端吧,毕竟召集军队这种事情,可不是圣女该做的事情。”
“嘛、嘛,虽然圣女贞德也做过这种事情就对了。”
“你不说话没人不把你当哑巴!”
“呃……”
/2/3行动
时间,百日。
尽管拉普拉斯的说法是, 大约一百天,并且在这次少女的特殊爆发的情况下这样的情况也许还会在增多五分之一左右的时间,但是依旧无法改变着决定性的劣势。
一个军队的战斗力是取决于多方面的,拉普拉斯曾经说过,信仰的问题到时候可以交给他和平,只要到时候她听指挥就够了……关于这一点少女也的确很想吐槽,因为毕竟她才是领导者不是吗!但如果拉普拉斯能够确实地解决这个问题的话,那么也是一件好事。
然而,这支军队不能够只有信仰。
就常识来讲,首先要军纪严明,关于这个平表示可以直接盗用一下国家标准……当然会做出修改。同时,军队的战斗力还需要经过训练。
“也就不过一百天的时间……要完成募集收集信仰整理军纪训练战斗力进行实战练习……这么多的事情一百天里面怎么可能做得完啊!”
少女坐在木床上愤怒地拍打着。
“这是必不可少的事项。”
拉普拉斯瞥了一眼少女,“征兵的事情倒是不用担心,平已经去处理了。……我们有的是钱,主要就是怕这些流浪汉当了士兵之后就跑路了,这样的麻烦就大了。”
“那这样钱不就白花了吗。”
少女感觉自己的脸色整个都垮下来了。
“所以才叫平过去啊。”拉普拉斯整理一下身上漆黑的衬衫——因为这种脏地方实在是很容易把白色的一副弄不干净,所以拉普拉斯只穿黑色。这样脏地方会比较不容易看出来……尽管该看出来的时候还是会被看出来。
“大概就是武力威慑吧。”
“喂喂喂……你确定这样不会让流浪汉更像跑掉?”
“根据过去的经验,这里的流浪汉都是一群抖M,简单地说来平的任务无非就是调教他们。”
“………………”
事情倒是很快地结束了。
“其实也不用花那么大力气,因为太多的人根本就没用。”
拉普拉斯坐在木床前,一边与少女讲话一边翻阅着手中的书籍,“真的要说的话,我们要组建的骑士团需要力求精简,也就是说……必须是由精英组成的。”
“你们以前都是怎么选定骑士的?”
少女好奇地问道。
“很简单……就是让平去打。”拉普拉斯默默地翻过一页,“平也是有着很特殊的能力的……这大概类似于过目不忘吧……可惜这家伙完全没有静下心来看书的意思。与对战的人进行对战之后,能够将对战中所获得的信息牢记在脑海里……这样的话,在经过平一人的筛选过后,骑士团就是流浪居里的精英了。”
“啊……怎么感觉满满的讽刺意味。”
少女无奈地挠了挠脸颊。
征兵很快就结束了——并没有大规模地贴出公告,说:啊我们要组建一个骑士团包吃包喝包住还给你钱啊优惠多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还不赶紧加入我们骑士团……当然这种逗比的风格肯定是不会被拉普拉斯采用的,所以拉普拉斯采取的是别的办法。
“挨家挨户打过去。”
“诶诶诶诶诶?”作为要招揽骑士的人这么……这么地无礼真的好吗!即使少女很少有着对人礼貌的心思——她除了对自己熟悉的人之外一向是嘲讽MAX——也不得不感叹一下,平的做法。
“噢啦噢啦噢啦噢啦噢啦噢啦噢啦噢啦!!你们这群弱菜还不赶紧给本大爷进入骑士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差点被抓。
“三百人左右吧。”
“以前也是这样呢。”
“不,以前……人数要稍微少一点。”
“诶?”
“尽管幅度很小,但是这次的骑士团人数的确是比以往的最大值还要高出了十几。”
“我记忆力不好,靠你咯。”
平耸了耸肩膀。关于偏谋略一方面的东西,平向来都是很大方地抛给了拉普拉斯……而拉普拉斯也只能够接着,因为二十年以来的相处,拉普拉斯完全明白平根本不适合处理这些问题,让他打架也许还靠谱一点。
“话说——我很好奇一件事情啊。”
“啥?”
“回流的话……那么流浪居里的人应该在短时间之内都不会变化的啊?那为什么不先一步募集士兵呢?”
“嗯,这个问题问得好!”
平用力地点了点头,“因为!”
“因为在你觉醒之前我们是不可能出去的。”
拉普拉斯用力地敲打了一下平的头,完全地忽视了平的那声惨叫,“时间回流……是不能够随便干涉外界的。按照正常的故事发展,我们现在应该是十八岁才对,然而、我们现在却是四十岁,大概就是相当于我们的存在把原来十八岁的我们替换了……唔,这个说法也不大准确。应该说是时间回流的副作用吧。”
“好了说这些干什么。”
平很爽快地无视掉了先前拉普拉斯的一击,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弥赛亚……你不打算去见见你未来的信徒们吗?”
/2/4信徒
站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少女还是头一次。
刚才发生了什么?
莫名其妙地就被面前的平扛了起来,然后拉普拉斯跟在平的后面与平一起出了门……时间大约是下午两点左右,……如果只是平的话,少女还能够理解,但是,为什么就连拉普拉斯也会跟着这个该死的家伙一起胡闹!?
“这里……到底是哪里。”
仿佛迷失在了人生的道路上,少女怔怔地摆动着眼珠子观察四周。
这是一个擂台一样的东西……啊呸,用主席台来形容也许更为合适一点。可是……这到底是什么鬼啊!才一米高的台子也就算了,但是为什么这群流浪汉靠得这么近啊!喂喂喂这眼神不对劲吧你确定他们过来不是为了看我的胖次?
“所以就需要你来说明了啊。”
看到这副景象的拉普拉斯也不由得捂住了嘴巴……他很快地就让自己的笑容消失不见,一个冷酷又冷静的好男人形象边呈现在大众的面前。
“由你来……展现神迹。”
“神迹?这种东西事先根本没有说过啊?”
少女压低了声音,怒视拉普拉斯。
“这就得靠你自己啦。”一边的平补充说道,“毕竟我们不可能一直陪着你。你总得自己找到一些出路。”
“……”什么鬼。搞得要离别一样。
“这种事情你应该是能做到的。”平微笑着往后退,“相信自己。你只需要想着‘到底要怎样才能够使他们信奉自己’就够了。”
拉普拉斯和平没有要指导少女的打算。
“毕竟我们不可能一直陪着你”,这种话虽然的确是有着真实的成分,但是也不完全是他们不打算指导少女的原因。
少女每一次的展现“神迹”的行动,没有一次是一样的。
形式各种各样,场面多种多样,但是唯一不变的只有一个:那圣洁的光芒。
尽管当初拉普拉斯在事后都曾经问过少女有关这方面的问题,但是不管那一次回流中少女都没有回答拉普拉斯的问题,那么“指导”这种事情也就无从谈起了。
两人相当平淡地退场了,台下的人们对拉普拉斯和平的退场完全不在意,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挤,表情淫荡而又下流。
“……”
这群老家伙是有着看绷带装的趣味吗!
强忍住面对这群未来的骑士——或者说是自己未来的信徒的吐槽感,少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然后……
然后该怎么做?
“这种事情你应该是能做到的”是什么鬼,到底要怎样啊……要让他们自己信自己?这种事情……
像一般的骑士小说里面写的那样,展现属于圣女的光辉?拜托,她的信仰程度甚至不能够称之为信徒,更别说是圣女了。但是少女的头脑中,除了这个办法以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可是,就算是要展现光辉,那么又该怎么做呢。
“展现神迹这种事情……即便是教皇,也无法凭借一人之力做到。”
台下,拉普拉斯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手足无措的少女,身边的人群逐渐变得聒噪了起来,在少女迟迟不发表说话的现状下少女毫无疑问在这群“骑士”当中正在失去威信。平在找上门来的时候简直就是打着传销一样,本来这群流浪汉的确对少女有着极高的期待,但是这股期待正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流失。
“……那你还不给她一个辅助的器具?比如说把大主教的权杖偷过来什么的……”
“虽然不是做不到但是这跟自找麻烦没什么区别。”
拉普拉斯轻蔑地瞥了一眼平,“如果再这种时候你找上了教廷你也不想想,招募骑士团这种事情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更何况,再过去的十数次的时光里弥赛亚早就已经向我们证明了,她是真正的‘救世主’这个事实。只要她想要,任何人都能够被她救赎。”
信徒们并不单纯。
不,与其说他们并不单纯,倒不如说他们原先非常单纯,只是现在变得不单纯了。这话并不是说从小孩变成了大人这种,而是一个单纯的大人在社会上混迹之后变得不单纯了。
少女并不清楚,她所处的地方在哪里。事实上这里是国家的首都,大约是可以称之为帝都的地方。在这片繁华的土地上人吃人的现象到处都是,在光鲜的外表下面潜藏着让人厌恶至极的邪恶。
这群人只是“幸存者”。
既然来到了这么一个流浪居,就不要再想着再在光天化日之下正大光明地工作了。
精神上的寄托是必须的,然而流浪居中少量的教廷信徒也无法在这个人群中传播信仰,他们手中的《圣经》抄本的内容稀少得可怜,就好像是一堆废纸,流浪汉们觉得与其有空去读这圣经还不如去挖垃圾。
必须要有什么人来引导。
只要去引导就够了。
为什么非要自己给他们看呢?
如果他们自己真的在寻求这些东西的话。
——真的诚心寻求这些东西的话,那么——
“让自己看见自己的希望吧。”
……
瞬间,犹如天使下凡尘。
3/神迹
“看见了自己的梦”。
就好像是一股邪教的潮流,至少在整个流浪居里已经开始流传少女的传说了。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帝都里的人也能够听闻少女的传闻也说不定。
流浪居当中不少的人
“这样可不好。”
“因为被帝都的人注意到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到时候可就功亏一篑了。”
兰斯洛特站在屋子的外边。整个流浪居只有这个地方有房子,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而在少女展现“神迹”的一幕之后,流浪居的大部分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个地方是圣女的所在地。
兰斯洛特是被平从那三百人中特别筛选出来的,骑士团中仅次于平、拉普拉斯以及少女的人,因为兰斯洛特曾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军人。因为冒犯了上司,所以在私下被自己的上司狠狠地整顿了一下,经过多番挫折结果就沦落到了现在这个样子。
原本略显帅气的脸庞爬满了胡渣子,金黄色的头发乱得像是一个鸟窝,衣衫褴褛,只是这样看过去根本看不出来兰斯洛特是一个上过战场的士兵。
因为有着这般的经验,所以兰斯洛特被平筛选中,进而成为了骑士团的一个小领导者。
“我们打算要分批撤退。”
“撤退?”
少女背着行李,疑惑地看向了兰斯洛特。她的身后跟着平,充当少女一路上的保镖。
“诶……你觉得在流浪居这种流浪汉聚集的地方能够训练士兵吗?”平叹了口气,朝着少女解释道。
“平大人说得没错。”兰斯洛特微微一笑,“如果说要为了打败恶魔而进行军队式的训练,在流浪居这种地方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所以……我向拉普拉斯大人提出了一个提案。”
“啊——就是前两天你找拉普拉斯谈的事情?”
少女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好像头上点上了一盏电灯泡。……虽然这个时代并没有。
兰斯洛特点了点头,“我刚好知道城外有一个废弃的训练场,那个地方因为离帝都有些远,差不多就是放置着不是很有意义……所以被兵营里的上层抛弃了。如果说要训练的话,这应该是一个好场所。”
“嘿——”
少女很少接触外界。
因为教会里的人基本不敢放少女出去,担心她会受到什么“污秽”。
训练场什么的,也是第一次见。更何况这次脱出帝都,一路上的风景也是有的看得。而且她不得不说,这个流浪居的景色实在是太单调了,灰色的板砖在阴影下显得十分地沉静,但是那份沉静,却是死气沉沉得沉静。那应该称之为死寂。
除了那个教会的教堂、教堂后面的小森林还有流浪居,少女就没有见过更多的景色。
——塞拉……我现在要去见更多的东西了。
Road④/1过渡
自从展现所谓的“神迹”之后,流浪居当中关于少女的传闻多多少少经过了一些冷却。毕竟当初看那所谓“神迹”的也就只有被选拔为骑士团的一些人。那毕竟只是传闻。
拉普拉斯和兰斯洛特当时的担忧明显成为了杞人忧天。消息尽管稍微地流传到了帝都当中,教廷当中也有人稍微听闻了一点,但是根本没有引起上层的关注,大概也就是那样了。
“也就是说,也算是尘埃落定了吗。”
流浪居当中的暂定骑士团的成员们是不可能一下子成群结队地出城的,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才是树大招风,拉普拉斯可没这么愚笨。
经过十数天的时间,三百个流浪汉断断续续地出城,然后抵达训练场。
一旦到达便在兰斯洛特的指导下开始训练。对于少女他们来说,越早开始训练越好,不然的话再次面对巴弗灭就是送人头。
“但是我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尽心尽力地进行训练。”
就好像是一个毒药,而且这毒药的效力还特别地强。
少女时不时地在训练场中巡视,骑士团中的所有人都表示自己仿佛受到了圣光的洗礼。……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感知到的。
训练场是一块平地,外围还留着一些当初的帝国士兵们留下来的防御设施,但是多年未曾维修与没有差不多了。除此之外还有一栋供士兵日常起居用的房子,尽管生活用具什么的都没有,也略显破烂,但是却靠近着河流,这倒是意外之喜。比起流浪居的地方可要好得多。
“这也算是得力于‘神迹’啊。”
平叹了一口气。
“总之我们没有多长时间了。”
倚靠在窗户旁边的拉普拉斯看着训练场上辛勤训练的流浪汉——或者说是骑士们——冷冷地吐出了这样的话语。
“一百天也只是个大约数字。”
上下浮动很大,就算受伤比以往更大一些,也只是把数值稳定在了这个水平线上。
“还剩下……六十天……”
“这么紧张干什么,反正是最后一次的机会了。”
平也靠在窗户旁,一副心态坦然的样子。
“四十岁了……这幅身体锻炼出来的精与神,大概也就这样了吧。本来以为会更早地结束的,看来我也不算太差。”
看着满是茧子的手掌,平神情复杂地笑了笑。
“一旦过了四十岁,身体就将进入衰弱期。”
“那么,岂不是没法亲自用这双手将巴弗灭葬送了吗——”
“不用气馁。”
拉普拉斯斜视着平,他的语气中不存在惋惜,也不存在着一丝一毫对好友的怜悯或者安慰,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很熟。只是两个相识了二十多年的陌生人罢了。
你不知道我是谁,我不知道你是谁。
我们是盟友。
“骑士团其实根本就是一个诱饵这件事情,干嘛不告诉她?”
“与其让她来担心怎么处理这个没用的骑士团倒不如让她担心怎么顺利地发动‘神灵凭依’。”
也就是说,这也算是一种关心吗。但是对于少女来说,这种关心真的是好的吗?平不由得感到深深的忧虑。
拉普拉斯干脆利落地转身走出了房间,大步流星地走向了训练场。
届时,就是最强之妖出场之时。
Road⑤/1神的降临(一)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兰斯洛特一手担下骑士团的各个职务,而平在拉普拉斯的命令下让骑士团的人们每天都累得下不了床。这两个月的训练,毫无疑问地将这批流浪汉成功地锻炼成了强壮的士兵。也许胆量上有些比不上真正的士兵,但是战斗能力上肯定不会差太多。
关于金钱问题,拉普拉斯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钱财,总之骑士团的各种花费都在接受范围之内了。
这是一场只能够打一次的战争。因为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
当平的年龄达到了四十岁这样身体强度最高的年龄时,当弥赛亚的经历与觉醒都变得与过去截然不同时,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这一次就是万劫不复。
到那个时候即便拉普拉斯有着通天之能,也难以将对方杀死。
“在巴弗灭的面前玩弄小把戏是没有用处的。”
换而言之,就算他们利用人类的战术来争取获得胜利的机会,骑士团也没有一丝一毫能够打败巴弗灭的能力或者机会。
“巴弗灭的强大我都在先前已经跟你们说了。”
危险性自不必说,巴弗灭本身就是恶的化身。
产生于人类原罪的东西,能够好到哪里去?
“但是、稍微讲究一下战术也是必要的。”兰斯洛特冷静地将三个人的小队分成了六个队伍,“从现在开始分散驻扎!如果聚集在一起的话可是会被一瞬间摧毁的喔!”
现在,是晚上。
三百人的骑士团分散在相距两百米以外的丛林之中,纷纷插起了火把,设置好防御工事,布置好巡夜的任务,大部分人便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中,
“虽然一般来说,恶魔出没的时间都是在晚上,但是夜晚作战明显对我们不利。”
拉普拉斯坐在军营中唯一的一个大帐蓬中,少女和平都和他住在一起。
“话说……就这么直接出去打他,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点?”
平一边摆弄着自己刚脱下来的锁子甲,一边对着拉普拉斯说道。
“经过这么多次的经验早可以确认巴弗灭的所在地了。”拉普拉斯说道,“你觉得到底是用十天时间提升可能无法再提升的实力合算,还是抢在巴弗灭伤势痊愈之前把它灭了合算?”
“呃……大概是后面?”
少女如此跟声到。
“不管你们怎么觉得,反正我觉得抢在巴弗灭伤好之前更加有胜算。”拉普拉斯看向了少女,“……因为真正决定这场战斗的胜负的,根本不在这三百人的骑士团,而是在于……”后面的几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根本没法指望巴弗灭自己跑出来。
而且拉普拉斯从一开始就没有等着巴弗灭自己跑出来的打算。
因为从一开始——不,就这个世界来说,他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巴弗灭的所在之处。
其实三百人骑士团的作用在与巴弗灭的战斗当中能够起到的作用很少,毕竟三个月前只是一个区区普通人,即便经过了两个月的军队式训练,骑士团也很难脱离常人的范畴。
然而,要伤害到巴弗灭的话,凭借普通人类是根本无法办到的。
“他们的用处只有一个。”
拉普拉斯的眼睛微微眯起,银白色的长发在阴沉的天空下不断飘舞着,仿佛一个阴谋家在筹划着什么惊天的大阴谋。
——虽然不是什么惊天的,但确实是阴谋。
“预备——”
兰斯洛特大声命令道,三百人骑士团分成了好几层包围住了一个大石块,恐怕是有着十几人抱这么粗……骑士们手中握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的人握着英格兰长剑,有的人拿着普通的长戟,有的人拿着盾牌剑……总之没有一个拿的是制式武器。
“攻击!!”
带着虔诚的信仰。
金色的圣光涌现,像海水涨潮般地涌向了大石。
“只是引蛇出洞。”
拉普拉斯的眼里闪过一丝寒芒。
“轰!!!”
在一瞬间,站在石块最近的周围数十人,化为了灰烬。
“啊啊啊啊啊啊!”恐惧在瞬间侵蚀了所有骑士团的成员,“快跑啊!”
原本严明的军纪刹那间便被破坏,所有的骑士团成员在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失去了他们存在的意义,拉普拉斯冷漠地看着从他身边跑过的骑士团成员们,眼神充满了嘲弄。
大石一点一点地消失。最后下面露出来的,是一个巨大的坑洞。
一个巨大的“人影”缓慢地从坑洞中升起。
羊头,翅膀,人身,鹿腿,山羊蹄,蝎子尾。
“总算出来了吗,巴弗灭。”
平与拉普拉斯并肩站在了少女的两边,拉普拉斯一只手搭在了少女的肩膀,低下身子轻声对着少女说道,“用我交给你的那招。”
少女精致的小脸上充满了紧张。身体也在不停地颤抖。
她来到了巴弗灭的身前。
“人类——你是——”
巴弗灭那赤色的眼瞳因为少女的存在而陡然增大。它记得相当地深刻,就是这个少女,仅仅只是一个照面便让它陷入了重伤的境地。
没有任何犹豫地,也没有任何迷惘地,巴弗灭的拳头的影子便遮住了少女的整个身子。
……真是惊讶。
真的。明明就是这个家伙杀死了塞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当中根本就没有一点怨恨的感觉。没有想要报复的感觉,一点也不觉得就是这个家伙将自己原来的生活摧毁掉了。
这样是不是有点奇怪呢?少女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
之前一直都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不对,是因为根本没有产生这种情绪,所以也就无法联想到这一方面吧。
……呀,怎么说呢,感觉,这个家伙……“好弱啊”。
赶紧……杀了这个家伙吧。
神灵的光芒将整个天地都充斥其间。
/2神的降临(二)
——真正的神明降临了。
不,不能说是神明的降临。因为,神明的正体并没有出现。
“这是……神灵凭依——”
这股气息的确是神明的降临。但是,降临的并不是神明本身,而是由神明的意识交付出去的……神明的力量。而现如今,神明的力量依附在了凡人的身上!
巴弗灭的羊头无法看出它究竟是什么表情。
它的蝎尾不断摆动着。
神明与恶魔,从来都是不对头的。
但是,身在此处的并不是神明本身,那么就无所畏惧。更何况,对于巴弗灭这么一个仅次于恶魔骑士长雷奥纳多这样的首领级恶魔来说,绝大多数的神明都不是它的对手。那么,即便是“神灵凭依”又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嘎……”
巴弗灭慢慢地从满是裂缝的大地上起身,赤红色的眼瞳直直地盯着对面的……拉普拉斯。
“‘神灵凭依’的对象……竟然不是弥赛亚!?”
平迅速地拔出了武士刀站在了昏迷的弥赛亚身前,完美地执行了作为了一个护卫的责任。尽管他是一个很负责任、同时也很强大的武士,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很多的事情真的远远超乎他的预料。
就比如现在的这幅景象。
——神的降临。
拉普拉斯原本一身银白色的长发以及那色素白的和服,在“神灵凭依”发动的那一瞬间便已经变得如同黄金一般灿烂,身上如同着太阳般耀眼的火焰之衣,就连眼眸当中也透露着一股神圣的气息。
“——”
没有任何话语。
似乎一开口力量就会流失一般的谨慎,拉普拉斯举起了自己的手。
一把金黄色的火焰之矛瞬间在拉普拉斯的手中凝聚而成,他的身姿犹如一个矫健的掷矛手,手中的长矛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脱手而出,那疾风般的快速,什么东西都无法挡在它的面前!
“冈格尼尔(Gungnir)!!”
“!?”
火焰之矛速度已经超越了音速,巴弗灭和拉普拉斯之间短短二十米的距离被瞬间跨越,金色的闪光直指巴弗灭的心脏处!
尽管冠着“必中之枪”的名义,但是使用者毕竟不是真正的神明,无法将这个神枪的威力发挥出来,那么“必中”的因果律效果也就无法起到效果。这发冈格尼尔,顶多只能算是威力较为强大的一发投掷罢了。
巴弗灭的反应速度确实很快,尽管在刹那间因为拉普拉斯的话而出现了瞬间的动摇,但是他却轻而易举地用一只手准确地握住了冈格尼尔的枪身,至此长矛无法再进一步。
“还给你。”
巴弗灭将冈格尼尔反手握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对于巴弗灭的行动,拉普拉斯没有丝毫的惊慌。
甚至不需要动弹,冈格尼尔的形体便湮灭在了空中。
“轰——”
巨大的轰鸣声。
这声轰鸣将拉普拉斯后方百米外观战的骑士团的骑士们的耳膜全面覆盖,每个人都无法忍受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什么鬼——!”兰斯洛特大声怒吼道,但是除了他身边的几个亲卫兵之外根本没人能够听到他在喊什么。
“砰!砰!砰!”巴弗灭出拳。
好像扎马步的出拳一般,巴弗灭的出拳速度极快,即使他和兰斯洛特之间的距离有着十数米,他还是做无用功般地出拳了。然而,恶魔并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那仿佛撼动空气的声音,就是巴弗灭的出招。
拉普拉斯的眼睛微微睁大,金黄色的眼瞳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转动着。
在拉普拉斯的面前,一切攻击都变得无意义起来。
与动作稍显笨重的巴弗灭比起来,拉普拉斯的动作更加贴近一个动作敏捷的武者,巴弗灭的攻击被拉普拉斯提前预知了一样被轻巧地躲过。
但是,巴弗灭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这本来就只是试探。
拉普拉斯的身影在从林地上极速地奔跑着,动作迅疾得不像人类。
“咕……”
巴弗灭似乎也因为拉普拉斯的速度而感受到了一点棘手,但是这并不能决定什么。
巴弗灭与拉普拉斯的距离一下子被缩短至了面对面的程度,拉普拉斯伸出了右手,“莱瓦汀(Laevateinn)!!”
燃烧世界的魔剑!
“天真!”
火焰的魔剑在拉普拉斯的手中凝聚而成,这股火焰仿佛在天地当中咆哮!
巴弗灭用力往后一蹬,身后的翅膀有力地挥动着,它庞大的身躯的阴影笼罩住了大片的森林,一股股火球凭空出现,与拉普拉斯手中的火焰巨剑撞击在了一起,周围的树叶纷纷被点燃,丛林霎时陷入了火海。
神明的力量与恶魔的力量开始碰撞。
明明都是火焰,但是却能够十分清晰地分辨出来。
“呜……”这到底是怎样的力量。
兰斯洛特忍不住发出低沉的响声。
巴弗灭的力量与拉普拉斯
/3神的降临(三)
这根本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不管是巴弗灭还是拉普拉斯都没能够预算到这般的结局。
“该死的……人类……”
尽管身为大恶魔,但是巴弗灭在那圣洁的神力的影响下也无法再维持住自己的形体,那犹如各种恶魔的结合体的身躯在拉普拉斯的神力的影响下,呈现出了不多增多的裂缝,巴弗灭痛苦地哀嚎着:“喔……哇啊啊啊该死的——人类!”
巴弗灭那赤色的瞳孔瞬时缩成了针眼般大小,巨大的魔力在它的体内涌动。
“这家伙……想要自爆!快走!”
拉普拉斯低声吼道。
“撤退!——”兰斯洛特怒吼着,好像要把肺里所有的空气都一次性吐光一般。骑士团的骑士们都纷纷后退,在兰斯洛特着急的叫喊声逐渐乱了阵脚。
“哈哈哈哈……人类,你们以为自己能够逃得掉吗——”
巴弗灭仰天躺倒在了丛林当中,那原来没有一点表情的沉默羊脸竟然也有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这里就是他们的……丧生之日……
它突然愣住了。
两道华丽的剑光闪过,巴弗灭感觉自己后背上的两个翅膀一下子便被来人砍去了一半——也就是说,至少在这段时间里面,它已经无法战斗了。
“什……咳……!”
巴弗灭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绝望”。
那是、崭新的“神灵凭依”。
“真是没想到我竟然还能够有亲自斩到你的机会呐。”
那是,一个黑色的剑士。
“你也该退场了,羊头恶魔。”
/4阿瓦隆
“……我没想到竟然会有一天……栽在你的手里……咳咳!”
拉普拉斯面色苍白地靠在丛林中的一颗大树上,断断续续地咳出血来。
二十年以来,一直都是拉普拉斯算计他们两个人。然而拉普拉斯没有想到,竟然在这个世界线最后的结局里,他竟然被这个白痴给算计了。
“那是当然……本大爷是谁啊。”
平的身后背着一个少女——那是弥赛亚。
“不过……也算多亏了这个小丫头。不然的话,恐怕真的不是你的对手吧。毕竟你这家伙可是……。”平突然止住了嘴。
他看见靠在树上的拉普拉斯一只眼闭着另一只眼微微阖上,带着宁静地笑容,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
“呜……”
少女疲累至极的声音。
“已经要醒过来了吗……真是令人惊讶。”拉普拉斯不由得感叹道。
“啊,毕竟她可是弥赛亚嘛。”平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至今为止弥赛亚身为弥赛亚的任务已经完成,她今后的命运将再与两人无关。
无论是平还是拉普拉斯,此身只有为弥赛亚献出才有意义。尽管这个小丫头的名字也叫作的弥赛亚,但是当她完结了身为弥赛亚的使命的时候,就应该变成一个平凡的女孩子,而不是作为一个禁欲的圣女。
“巴弗灭……并没有死。但是和死了也没什么差不多了吧。”
拉普拉斯虚弱地说道。
平没有傻逼地说什么:别说话,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什么balabala的,他知道这根本就没有意义。现在对拉普拉斯最大的支持就应该是好好地、静静地聆听他的话。
这是……智者最后的智慧。
“神明之力与恶魔之力的混合……会开出新世界的大门……那个地方,我记得早就跟你说过了吧。”
“啊,‘阿瓦隆’。”
“你要……把弥赛亚带过去……咳咳……只有那里,你才有可能等到弥赛亚的复生。一次神灵凭依本来就可以足够将人杀死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能力再使用一次……真是失策……”
拉普拉斯苦笑着吐血。
“……”
“其实为了杀死巴弗灭……应该有两个方法……咳咳……”他又吐出了一口血,“一个是像我那样子……将所有的神力灌入巴弗灭的身体——但是这种方法明显是治标不治本,作为一个恶魔,巴弗灭是从……咳,人类的原罪产生的,所以大概不知多少年之后,估计还是会再出来吧。
“未来的人类的技术……必定是向前迈进的。未来的人类的数量……也肯定会变得更多……巴弗灭也肯定会变得比现在更强大吧……那么,到时候就得看人类啦……作为老时代老掉牙的东西,也是时候……该退场了……”
拉普拉斯的眼眸渐渐地承受不住精神上的重压。
“……”平一脸复杂地看着拉普拉斯。
“弥赛亚快要醒来了。”
拉普拉斯的眼睛仿佛点燃了生命的精火,瞬间绽放出了异样的光彩。
“再不带她去阿瓦隆的话就要来不及了……还是说,你宁愿看着她死在人间?”
“我要带你一起走。”
“别说傻话了。”
“为什么不可以?”
“异物是没办法进入阿瓦隆的。”
“我想试试。”
“早就已经知道了结果又何必去试?”
“我不信。”
“再不带她走的话你就没办法和她在一起了喔?”
“……”
“你稀罕这丫头的事情早就发现啦。”
“她一直比较倾慕你。”
最后,拉普拉斯笑了,笑得……很愉快。
“这戏剧是时候该降下帷幕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喔?”
拉普拉斯没有说话,只有口型。他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连对着口型都有点含糊。
平的脸上露出了一股绝望。他知道拉普拉斯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即便将他带入了时间之流几乎静止的阿瓦隆当中,也是没有意义的。只是让他在残存的生命当中苟延残喘,在阿瓦隆当中存活多长时间他就将承受多长时间的痛苦。
“……我走了。”
“……”
“对了,这个东西留给你。”
平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巨大的包袱,包袱的底部染着不知名的液体。
“其实我觉得……这个恶魔虽然是声名远播,但是知道它出现的人的确很少……所以我就让人在前几天把消息传播出去了。现在的话,教廷估计已经调查完毕了吧。教廷里毕竟是不缺精英驱魔人的。这个头颅也算是见证了。……还有,这个也给你吧。”
是一面旗帜。
“应该会有人找到你的。这样子的话,把这面旗帜当做无名英雄的光荣回归的标志吧。”
平笑了笑了。
没有回话。他就连询问的力气也不复存在了。平默默转身。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知道拉普拉斯想要表达什么。
“一路走好”。
……渐渐地、消失在了金色的光芒当中。
……总算是……走了吗。
“……你、来这里干什么。”张开了口。这也算是回光返照吧。
来的人是兰斯洛特。
“我来带走战利品了。”
真是不开心呢,竟然这么早就死了什么的。
明明,并不弱的……本来还想着,“所有人都去死吧”——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这种事情要做到还是有些困难。本来是想硬生生地把平的精神拖垮的,但最终反而不知不觉地自己上场战斗去了……这种害人不成反害己的行为,真是有损拉普拉斯之名。
最强之妖……拉普拉斯,丧命于阿瓦隆前。
这结果……也算不差吧……?
/5神话
作为中世纪的神话。
某个少女与两个男人的故事。
某个单纯为了斩杀恶魔的故事。
某个一点都不具有英雄色彩的。
它比不上声名显赫的《尼伯龙根之歌》,比不上亚瑟王的传说,查理曼大帝的十二勇士的知名度也要更高一些。
在流动的数据流当中,如此记载着。
公元……年,被称为“胜利的圣女”的弥赛亚斩杀羊头恶魔巴弗灭,进入阿瓦隆,获得与她的成就相应的永生。远征军骑士团光荣回归帝都。
绘图上的圣女带着橄榄花的花环,身后跟着两名剑士,白衣剑士持着一个旗帜,黑衣剑士拿着和刀。
“诶——这故事一点都不好看。”
没有英雄。没有爱情。没有恶龙。
这只是一个故事,没有任何的寓意。
一个小孩子用力地将这本故事书合上。
THE END
This is the most boring story of all stories.
本来想写一个系列的,现在八成要坑,总之先把写了的发上来……
写的时候还不知道罗宾是姑娘,老唐也有失算的一天(不
写文好难啊,为什么句子不会自动飞进我的脑子里面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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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承认的是,把事情搞成了现在这样混乱的局面,绝非唐•璜本意。
医疗翼的病床泛着冷气,合着不时会从门后伸出半个头射出诡异眼神的夏普教授,散发出一股接近死亡的气息。
“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这样的……”唐•璜躺在床上,用惋惜地眼神看向高高悬起的右腿。
“该。”罗宾•罗雷莱冷冷地吐出一句话。另一边,拉尼•拉蒂默则依旧是一脸好脾气地摆摆手,想要无言地为这次的闹剧划上句号。
然而就算是这样尴尬的境地下,唐•璜也不会让自己的嘴皮子有丝毫的放松:“而且竟然伤到了我的脸,还好没有什么大碍,要是我美丽的脸庞被毁了,不知道会让多少小姐们垂泪惋惜呢。”
罗宾•罗雷莱轻按着魔杖向下轻按了两指,魔咒已在口中酝酿。
“不不不你快住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啊啊啊!!!”
/
“所以说,我讨厌男人,”唐•璜的声音在午餐时分的餐厅仍旧显得掷地有声,“如果说女人是神赐予世间的珍宝,那么男人就一定是毫无益处的装饰盒,只配于贡献容纳女人的空间,当然,像我这样美貌的男子自然是例外。可是,环顾这四周,你可以明显地看到,所有的男人在我眼中都是那样的平凡普通,丝毫没有魅力可言。或许神也为他们的容貌所悲哀,不愿赏赐哪怕是一丁点儿的美给他们。”
就在他一板一眼地对着装饰用的南瓜头开始一场声情并茂的美学讨论时,餐厅中的格局已经悄然变换。原本坐在他左上角风情万种的蛇院姐妹花早已悄悄离开,妹妹碧儿还在离开时向他的方向瞪了两眼,不等唐•璜在心中想好要说的情话就拉着姐姐瑟儿离开。另一边,神色凝重的奥提斯•帕西诺走进餐厅,仿佛要开战般,冷冷地打量着长桌上的食物。身后,麦姬那带着印度特色口音的英语响起,走路一阵风地带来了咖喱的香气。然后,许久不见的拉尼•拉蒂默的脸带着一贯的憨笑,出现在镂空的南瓜头之后。
唐•璜很早就知道拉尼•拉蒂默这个人。尽管不是同院,年级相同还是让他们有了不少的交集——尽管唐•璜不想——就比如最早带上分院帽的时候,在听到“格兰芬多”这样一个让他颇为欣喜的结果时,真情流露地摆出了抚额闭眼,斜四十五度角脸上扬的pose,正当他整个人沉浸在陶醉之中的时候,他听见安静的大厅中传来了一阵笑声。如果说那笑声是饱含讽刺或是夹杂不屑,唐•璜觉得他倒还好受些,但那自拉尼•拉蒂默口中发出的笑声真诚纯粹,本本真真地表明了当事人只是单纯地觉得好笑。不带一点恶意的笑声反而让唐•璜第一次对自己耍帅的镜头感产生疑惑,仿佛自己就是一只被流浪艺人耍的猴子。
当然令唐•璜对拉尼•拉蒂默产生不满的原因有成百上千个,唐•璜对看不惯的家伙都有成百上千个理由,最重要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妨碍他展现自我。看到拉尼•拉蒂默在长桌的对座默默坐下,南瓜头双眼的空洞中露出了拉尼那头绿色的头发,之后仿佛是发现了唐•璜的视线般,他转过头冲着唐•璜露出了一贯的笑容。
丑死了。唐•璜心想,可千万别让新生看见,要是有哪家可爱的小姐发现自己跟那样一个家伙认识,绝对丢脸丢到大发。那可就是颗土豆!唐•璜想着,恨恨地用牙床磨碎嘴里的培根。
不过,他很快发现,今天的拉尼•拉蒂默似乎有些特别。不同于往常地低头猛吃,他正四处张望着,仿佛是在等着什么人。
唐•璜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原本是不祈望这样一颗土豆能有什么大作为约出一两个让自己吃惊的人物来共进午餐的,但当罗宾•罗雷莱的身影出现在门廊,并且直直地越过嘈杂的人群走向南瓜头的那边时,他放下了餐叉。
这不可能,这是唐•璜的第一反应,他才不信拉尼那样的家伙能够约到高贵的纯血小学弟,一定是哪里出错了!这个世界难道已经抛弃美丽如他的唐•璜,转而青睐那个从爱尔兰来的土豆了吗?!
但事实就是这样的残酷,罗宾•罗雷莱果然走到拉尼•拉蒂默身边,正跟他说着什么。
不行,不行,怎么可以让一个乡巴佬跟纯血的小学弟在一起交谈,品味会被严重拉低的,唐•璜大叫不好,一个起身,迈开大长腿绕过长桌,手一伸,硬生生打断了罗宾和拉尼的对话。
“您好,罗宾•罗雷莱先生,在下是格兰芬多的唐•璜,很高兴今天能在这里见到您。”唐•璜不顾罗宾的皱眉,热情地伸出右手想要搭上学弟的肩。
“啪”地脆响在餐厅中响起,人群的交谈有那么一瞬停歇,安静的空档,唐•璜觉得全餐厅地人都看向了这里,急于寻找是否有哪个谁被狠狠地摔了一巴掌。
唐•璜十分老练地无视那些视线,再次向前迈步拉近了与罗宾的距离,摆出一副亲密的样子,仿佛刚刚被打开手的人并不是自己,笑嘻嘻地表情对上罗宾冷冷的眼神,他开口道:“别这么不给我面子,我不过就是想跟你认识认识嘛。跟我这样的人谈天,不比跟那个呆呆的土豆一起来得开心多了?”
“呵,就愚蠢而言,你已经算得上出彩了。”罗宾敛起嘴角说道。
“不,不,”唐•璜摆摆手说道“并非这样,我自认为我的魅力还是要经过深入的了解才能够被理解呢,所以还请务必与我共进午餐,别再跟这老土的土豆混在一块儿啦。”
最后半句话是他弯下腰凑近罗宾的耳朵说的,半气音刚出口,他就感觉有着不对劲。下一秒,驰骋飞行课多年的飞行小王子如愿在没有扫帚的情况下直挺挺地飞了出去,顺带击落餐厅门廊上的雕花玻璃,圣母玛利亚低垂着眼帘仿佛看不见手边被撞出的巨大人型破洞。
飞上天的时候唐•璜在考虑的事情谁都不得而知,但全霍格沃茨的学生——至少是半数以上的学生——都看到了他们帅气的学长化为一道金色的直线,穿过餐厅的窗玻璃,飞越主楼前的草地,在坠落时还叽哩哇啦地在叫囔着什么,最后以一个标准的脸刹在泥地上滑行了数米才终于停下。饭后在草地上休憩的学生们都听到了一声清晰的“啪嗒”声,抱着人道主义关怀原则,他们没有去胡乱猜测究竟是哪里的骨头发出了这一声脆响,反倒是非常热心地抬着学长飞奔向医疗翼。
幸亏唐•璜被摔得不省人事,不然要是让他知道了自己拖着一张泥脸横跨了帮个校园前庭,他大概会从病床上跳起,找人拼命。
/
“这个病啊,得静养。”夏普教授沉着脸说道,“我十分体谅你在医疗翼的寂寞与痛苦,看你长得还挺帅,要不要跟教授我玩一玩?”
“不,不,不要。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这样的…!!”唐•璜连连摆手,在心中将这笔仇记在了拉尼的账上。如果那时候,没有想着去和罗宾•罗雷莱搭话,而是转而去取自己最喜欢的葡萄又或者跟同院的麦姬打声招呼,再或是直接走出餐厅去往休息室,都会有比现在更好的结局吧。
然而高悬的右腿打着的石膏上,拉尼的字迹却在那儿贴心地诉说着“好好养病,早日康复”,窗外,骄阳再次照耀整个霍格沃茨。
【玩家 雪卡林 發動技能 凈tama瞎扯淡】
一
海!風!太陽!這一切都太好了!
“好!出發!”格里高爾跳上搖晃的甲板,麻利地收起繩子,孩子結實而敏捷的身體在船上跑動著,他從一兩個水手腋下鑽過,向著廚房的方向跑去,手裏捧著一筐從市場買來的檸檬。等他再回到甲板上時,船早已駛離了港口,那股港口特有的閉塞腥臭的味道沒了,海港上的房屋看起來像沙灘上的沙雕。格里高爾再看了眼港口,隨後便失去了興趣。他起身向那群傳教士的房間走去,想看看他們要幹什麽,反正不工作的人沒法留在甲板上。
他繞過桅杆,敲了傳教士的門,徑直走了進去。打扮樸素的神職人員似乎剛結束他們的祈禱。
“這孩子哪裡來的,這麼小能上船嗎?”有人問道。
“是船長或某個水手的孩子吧,你母親呢?孩子。”
格里高爾看了眼那些臉上剃得光溜溜的牧師們,故作悲傷地停滯了一會兒,在那些傳教士們漸漸變得複雜的神情裡,他緩緩說道:“女人不能上船啊,傻逼。”
隨後他就在傳教士們的訓斥聲中跳出了房間,獸類般靈活地跑在甲板上,再爬上瞭望台,看著那些氣急敗壞的傳教士們跺腳的樣子。隨後在怡人的海風中,他瞇起眼來看向前方的海域。離開了城鎮的海面寬闊且泛著碧藍,船捲起的水波在兩側劃出猶如展翅海鳥般的痕跡,前方的視野漸漸變得更加廣闊。
格里高爾從未見過母親的樣子,他聽說她是大宅裡的女傭,也有人說平民窟裡最下賤的妓女,總之無論哪種,她都養不了他;他父親是船上的水手,幾年前死在海難,上船的時候就沒報上姓氏。格里高爾就這樣自然而然地成了大海上的孩子。可他卻從未感受過那種孤獨,船員都是他的父親,他也沒渴求過母愛,更不知道別的孩子的母愛是什麼樣的。他曾在補給的時候碰到過一個大嬸,那女人把水果塞給他,他便想象母愛是那樣的。他母親一定有張慈祥的臉。他這麼想,沉醉在那片明亮的日光下。
海已經能看到其下黯淡的魚影,偶爾有海鷗停靠在船上。海風撐起巨大的船帆,發出呼嘯的笛音。過了段時間,二副罵罵咧咧地跑過來敲桅桿叫他吃飯,并讓他向那幾個傳教士道歉。隨後他便去了,給那群穿著麻袍的人鞠了一躬,但他們已經在做餐前禱告。船員按著他的頭陪他吃完了飯,然後給他關了禁閉。
也說不上是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不過是在昏暗的倉庫裡待著罷了。
格里高爾坐在那空間裡,隔著厚實的木板聽到海的聲音,還有船底久潮發出的氣味,奴隸在船的另一側划槳,因而也能聞到汗臭和潰爛肉體的味道。他在那層木板旁摸索著,想找個休息的地方,直到他聽見用什麼東西發出希希嗖嗖的聲響。
老鼠嗎。他想,在昏暗中向著那聲音摸索了過去。隨後他看到木板上多了個油亮的球體。那是人的眼睛。
眼睛黑亮亮的,旁邊還沒有多少皺紋,能看出其主人很年輕。格里高爾坐了下來,那眼睛似乎十分惶恐的樣子,便立刻逃開了。沒勁。格里高爾想,然後靠著那墻合上眼,想睡一覺。他環起自己的臂膀,在海聲之中維持著那份安謐。他感到自己軀體僵硬,頭腦愚笨得不可方物,他有時會有這種感覺。仿佛自己是一塊木頭,從船上掉下去,進了海,起先還可上下起伏,隨後便緩緩地沉入海底。
“呸。”格里高爾啐了一口。這時,門被敲響了。有人開了門。
順著從門口那兒竄進來的光線,格里高爾看到那是個年輕的傳教士,不過也就二三十歲,與格里高爾當做哥哥的水手差不多年紀,臉上光禿禿的,看起來一臉病懨懨的樣子。他大概吐過了吧,格里高爾想。
“你是午飯前罵過我們的那個孩子吧。”那傳教士拖拉著步子,選了個平坦的地方坐了下來,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格里高爾卻能感覺到對方在笑。
“怎麼了?要訓斥我嗎?”
“不,我僅僅是好奇罷了,為什麼要那麼說呢?”
那人故作溫柔的語氣和愚蠢都令格里高爾感到厭惡,他搓了搓鼻子,隨意地答道:“你問哪個船員都會這麼答的。”他隨即仰躺在黑暗的倉庫裡,過了會兒,那聲音又響起了。
“正如我所說的,我不過是感到好奇罷了,你之所以會這麼做,不過是因為沒有信仰,沒有向善的心,所以才會在迷茫之中用粗鄙的語言和行為來惹人生氣,你之所以這麼做,不過是因為你的內心空無一物。”
格里高爾倚在墻上聽了一會讓,耐著性子問道:“所以呢?”
“所以,我作為牧師,要做的就是引導你。”
“放你媽的狗屁,你不過是因為有信仰,所以才會這麼多管閒事,好讓你的……那啥,有點事情填滿。”格里高爾說道,對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歎了口氣。
“因為我已辨析了方向,所以才能指引你這般……”
格里高爾對對方失去了最後的興趣:“你為什麼那麼有自信自己就是對的呢,你所做的不過是一直重複自己的話而已,自以為是的要命,什麼神啦、基督啊,不過都是某位人士藉著個名號大肆宣揚自己的想法而已吧。要是有神的話,那那邊那些奴隸也不需要遭受這種對待了。”
“因為他們是異教徒……”
“你的神真狹隘。”格里高爾下了定遠。
對方停滯了一會兒。隨後他聽到那人又歎了口氣。
“或許吧,你真可憐。”
“我不覺得。”格里高爾說道,他伸了個懶腰,選了個讓自己舒服點的位置,“你要是還上去的話就告訴二副,倉庫破了洞,有老鼠進來了,麻煩外人的你做這種事真對不起,我先睡了。”
“睡吧。迷途羔羊。”
牧師走出了倉庫,合上了門。格里高爾窩在墻邊,海聲灌入雙耳,撩撥起少年的心弦。儘管那處空無一物。
二
“應該……快到日本了。”
距離上次補給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整艘船的氣氛都已陷入萎靡。奴隸間似乎又傳染了感冒,使得情況變得更加糟糕起來。格里高爾托著腮坐在二副身旁,那個絮絮叨叨的男人此刻正對著參雜了不少水分的土豆湯發呆。
“哦,是哦。”格里高爾將碗底的殘渣吃了乾淨,又問了次那個問題,“日本是怎樣的國家?”
“日本是個島國,是個神秘的地方,別看那群傳教士那樣,可是頗費腦筋呢,似乎是因為日本原本就已經有了其他宗教的緣故。對啦!據說日本是由皇室和多個藩國的大名所統治的,那些大名手底下又有騎士。”
“嗯。”
“要說我最感興趣的,還是日本的女人吧!據說有著一種獨特的妖麗呢,貴族小姐們四肢纖細,又留著長長的黑髮,雖然臉扁了點……對了,格里高爾,到了目的地以後,你得換套衣服了。”
“嗯?”
“膝蓋都露出來了。”二副這麼說到,又是話鋒一轉,“待會兒你去廚房拿幾個檸檬給那群牧師,他們會需要的。”
“好。”格里高爾咬著勺子站起身來,他站起身,赤腳踩在去廚房的路上,木板發出嘎吱聲來。他抬起頭來,看到遠處的天邊壓著一條黝黑的線。空氣好像多了重量,壓在胸腔上。他不願再多想,拿到了廚師給他的檸檬就跑開了,隨後他又敲了修道士的門。
上次去拜訪修道士似乎已是幾個月以前,格里高爾刻意避開他們,他不喜歡那群整天滿口道義的傢伙,或可說是討厭。門開時,一股刺鼻的味道飄了過來,他走進去。室內昏暗而散發著一種奇特的臭氣,那是肉體潰爛的味道,他看到地上躺著幾個人,時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
是怎麼了。格里高爾想,目光搜尋起四處,他看到那個年輕的牧師站在那兒,為他的同伴們禱告。格里高爾走過去打斷了他。
“二副讓我給你們的。”他把檸檬拿給對方,牧師古怪地看了他眼,卻仍收下了檸檬,末了不忘說句謝謝。
“有名牧師染病了,大概是在向奴隸說道的時候染的吧,隨後就一發不可收拾,所有人都染上了。變成了這個模樣。”牧師似乎是想表達恭敬似的,用手示意格里高爾去看那些在地上躺著的人,可他似乎感到噁心,指間不住地顫動,“所以,我為他們祈禱……”
“這有什麼用。”
“這必定是上帝給我們的考驗,只要度過這劫難,我們就能離他更近一步,而……”
“我看你們是該去見上帝。”格里高爾打岔道,“這種時候祈禱有什麼用,你的神怎麼沒來救這群傢伙,與其做這事不如吃點檸檬。”
“不,這是他給我們的……”
“考驗是吧。”格里高爾接到,搓了搓鼻子,“對不起,我沒法相信你說的那套。檸檬就放在這兒了,你到了日本以後要怎麼騙人就隨你吧。”
“所以,我說你可憐啊,孩子。”牧師輕聲說道,格里高爾走了出去。他看到兩個水手抬著個白布裹著的東西上了甲板,那東西隱約呈現出人形,發黃的膿水把白布染得髒兮兮的。
“這是什麼?”他向那兩個人問道,水手們神色古怪地互相凝視了一眼。最後,其中一個做出了解答。
“病死的奴隸,死了,沒用了,只好扔到海裡。”
格里高爾愣了一秒,隨後快步走開了。另一方面,他意識到甲板上的人們卻帶著與往日不同的氣氛在工作,等他再一轉頭,便看見船的左側有了海島的影子。他明白了眾人那種歡快的來源,連帶著扔尸體時都有種如釋重負的感情。他跑向船的邊緣,海平面上突兀得多出來一塊的綠色海島還看不清多少細節,但他明白日本已經近了。
整艘船都陷入一種奇特的歡愉,格里高爾在那種歡快的氣氛中爬上了瞭望台,他已能想象船長今晚會用酒來慶祝了。潮濕的海風吹拂著帆,使其變成一彎月牙。
晚飯前的時間度過得很快。船長給除格里高爾以外的每個人發了酒,晚餐中也比前幾頓多了咸牛肉和魚,而不再只是無味的餅乾。每個人都沉浸在一種奇特的氣氛中,好像船隻已經到達了日本。人們刻意忽視了海島說不定不是日本的可能性。
酒飽飯足之後,大腦的思考開始遲鈍。格里高爾爬上瞭望台,裹著毯子坐了下來。天已黑了一半,厚重的雲層覆蓋著天空,太陽早不見蹤影,卻還能看清天的模樣。格里高爾打了個哈欠,趴在瞭望台上看黝黑的海面靜靜地泛著浪,打在船體上。他站起身來,突然意識到以前的自己似乎還只能沒法跳起來摸到桅桿的頂部。他摸索起桅桿的四周,想起自己出發時曾在上面劃下過一道,那是他的習慣,他在出發時劃上一道,再在到達終點時劃上另一道。
似乎是再劃上一道的時候了。
格里高爾從口袋裡拿出小刀,比著自己的頭頂,在桅桿上刻了下去。似乎從那時起到現在,已經有四、五年了吧。說不上傷感,格里高爾沉吟了一會兒,隨後大笑起來。他踮起腳看向瞭望台的外部,天邊,厚重的烏雲壓了過來,傾斜的細弱雨絲打在他臉上。
“起雨了!”格里高爾向甲班上的船員們喊道,然後跳了下去。水手們忙碌地收起巨帆,方才的輕鬆氣氛被掃蕩個乾淨。他聽到天空上發出一陣雷鳴,隨後是風的轟鳴聲,然後雨如傾盆般扣了下來,格里高爾抬眼看到雨水幾乎呈平面般下墜,落在船上。浪潮忽然生得勇猛,一浪浪像是要將船擊潰般湧動起來。
“快點!”有人在慌亂中喊道,船竭力向著海島駛去。每個人都不敢輕慢,目的地已經近在咫尺,若是在這時候全盤皆輸是要不得的。
隨後,格里高爾聽到船體發出一聲巨響。
甲板開始傾斜。
有人被慣性甩了出去,隨後,格里高爾聽到了什麼斷裂的聲音,隔著數層,船底的奴隸傳來的慘叫,然後那聲音漸漸沒了,與之相對的,船在一點一點下沉。
又是一浪。海水本身猶如神明,像是要將船劈開一般落了下來。格里高爾抓住桅桿,隨後他感到身體的重心開始顛倒。
海浪將船顛覆了過去。
格里高爾的視線開始模糊,海水灌入胸腔,他在渾濁的海水中蹬著腳,向海面游去,隨後在咳嗽中抓穩了海面上漂浮的木板。
雨還在繼續,又一浪過來了,但已比方才的勢頭小,在那片混亂中格里高爾屏住了呼吸。
不知道過了多久,海開始平緩起來。格里高爾抓著那片木頭,將嗆進胸腔的水咳了出來。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一片殘跡,仿佛嘲弄似的,海浪如往常般捲動著,只是船不在了。
“還有人嗎!”他向海面喊道,隨後,他看到一個一身素色的男人站在浮木上,那是牧師的衣服。
“喂!你——”格里高爾游了過去,在慌亂中他忘了成年男人是不可能像那般站在浮木上的。男人好像沒看見他似的,在不停自言自語。少年將手伸了過去,想抓住那人,但手指卻觸到了虛空。
抓不住。
格里高爾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險些又沉了下去。他抬頭看向那男人的臉。
“神……神會保佑我們的。”死去的牧師顫抖著,在胸口劃著十字。
“可你已經死了。”
格里高爾冷冷說道,離開了浮木,他看到海面上漂浮著另一具身體,便游了過去。月色下,他看到那人身上出來的血將海水染得墨般暗。
是二副。他看到那人身上的衣服,心一沉,但還是游了過去。
人已經死了,表情僵硬地看著水,嘴裡吐不出來話,似乎是船斷成兩截時被木頭貫穿了身體。格里高爾在二副身旁沉默了幾秒,意識到對方啰嗦的嘴裡再說不出什麼話,便離開了,向著視線遠處那象征著生的海島游了過去。
腥鹹的海水冰冷得令人發顫,因此他不能再停下來,他素日當做夥伴的海此刻好像敵人似的,在攻擊著他的身軀。偶爾嗆了口水,卻也不能停下來。
事到如今已無餘力再去顧什麼風浪了。他划動雙臂,想象著到達岸邊的情景,直到腳踩上細軟的沙子,才放下心來,隨後他拖拽著自己的身體向著沙灘走去,一頭栽在沙灘上,嘴裡進了沙子。
“有人嗎!”他大聲喊道,在蟲鳴聲中,他頭次感到夏季夜晚的寒冷,“有人嗎!有人嗎!”
沒有回應。他倒在沙灘上,艱難地爬行著,感到身體漸漸失去了力氣。
船長、二副、船員、傳教士,甚至還有奴隸。
都死了。
可他卻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他瞇起眼,看向頭頂的天空,其看不見星光,只有月亮在流動的雲層間遮遮掩掩地散發著光輝。他看了一會兒,好像注視著云的流動就是他此身最大的任務般,腦子裡面什麼都裝不了了,無論身心都空空如也。
他合上眼,意識墜入深淵,恍惚間,他聽見有人在急切地叫他。
三
一個高大的少年背著老婦,腰上帶著把太刀,在市井中走著,要說奇怪,倒也說得上,其主要源於那少年有張異於常人的臉,鼻樑比本地人要高些,眼睛則是奇特的藍色。若是不知道的人,恐怕要以為是羅剎進了城吧。而那老婦縮在少年的背上,身上帶著股久病的氣息,能看出來行將入土。
“奶奶,這個醫所也不行啊。”少年操著並不標準的南方口音,向老婦說道,對方氣若游絲地趴在他背上,小聲說了句什麼,“那怎麼行,我可是被爺爺和你救了一命。”
格里高爾遭遇海難後,被薩摩的一對漁夫夫婦救了下來,便在日本住了下來。少年原本就被船上的翻譯家教過些許,學起語言來極快,不過兩年便掌握了異國的語言,只是同時,那對夫婦的身體也早早腐朽了,第一個年頭,老先生便去世了,老夫人也得了病,為了回報對方,格里高爾便帶著對方去更北的市井尋醫。
說是那麼說,可半點看醫生的錢都沒有,更不要提買藥錢了。不僅如此,連溫飽也無法解決。
格里高爾將奶奶的身軀放在一顆樹下,隨後遞給對方點水。雖有市民覺得奇怪,卻也不敢動他,似乎是因為那刀的緣故——途徑戰場的時候,他從尸體裡拔出來的銹刀。因戰爭的關係,捷徑被佔有了,他便不顧老婦的勸阻,直接從戰爭過後的戰場上通行。
原本是拿去想賣錢,可刀已經鏽了。但帶著點防身的東西似乎也沒什麼關係,於是格里高爾便留了下刀來。一把銹刀和幾文錢,加上一身衣服,就是格里高爾的全部財產。
“早說不至如此……”老婦人喃喃道,將水喝了下去,“我這老太婆,已到了那時候了,你便放心去吧。”
“我倒覺得奶奶很精神呢,奶奶不是說在活著的時候也想看看市井嗎。”
“哎,可惜你不是我們家的孩子。”老嫗歎了口氣,“睡下吧,格里高爾,你一直背著我,也該累了。”
“我等會兒睡。”
格里高爾踡在樹下,看到老婦合了眼,一臉安泰的神色。他呆呆看了一會兒,抱著刀盤算著怎麼拿東西吃。灼熱的烈陽在燃燒,把打底烤得焦熱,樹蔭下,格里高爾感到了些微倦意。他仿摹著過去曾見到的牧師的樣子,在胸口劃了個十字。老嫗的身形已產生了變化。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隨即,在虛空中,一長髮黑衣的女子踏步而來,一刀斬向已化為兩體的老婦,被斬的那個隨即化作虛無。格里高爾拔出刀來,一手砍向那長髮的女子。
“美人,你在做什麼呀。”他嬉笑著又起了一刀,“那是別人的奶奶,就是死了也輪不到你斬。”兩把刀在半空中相會於一處,發出悅耳的聲響。
那女人似乎被這攻擊嚇了一跳,可也迎戰了,幾招下去,格里高爾手上的刀被打飛了出去。等格里高爾再抬眼看向那黑衣女人,對方開口了:
“你能看到我嗎?”
那聲音沙啞,聽起來略顯低沉,可甚是好聽。
“廢話,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能斬死人虛體的傢伙。”格里高爾說著,把銹刀撿了起來,塞回刀拵,“你什麼來頭啊,美女,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符合描述的東方美人呢。”他想起二副說的話,又補充了句。對方僵在原地,過了會兒才緩緩說道:
“我是男人。”
“我看起來很蠢嗎……哎,你這麼說的話。”格里高二將視線從那張臉上下移,看到頸子上突出的喉結和有棱角的身體,還有平坦的胸膛,“……額……對不起啊。”
“你叫魂魄虛體嗎,倒也是有意思的稱呼。”黑衣男人短促地笑了笑,似乎無意再在性別之事上做討論,并做了自我介紹“我是死神鏡原。”
“啊?”
“死神即是管理世間平衡的職位,是靈體,若不是靈力高的人,在活著的時候是看不見的,所以,我很少遇到像你這樣的傢伙。”鏡原簡短地說著,格里高爾似懂非懂地聽著那些話,末了笑出聲來。
“嗷,原來如此,我也算是明白了。那便這樣別過吧。”他拍拍手,即刻便要離開,死神在原地微微一愣,但也默許了他的行為,過了會兒才說道:
“你不把你奶奶找個好地方埋起來嗎,再怎麼說也得好好安葬吧。”
“啊?人都死了,在意那種小事幹嘛?”格里高爾回過頭去,看向對方那雙紅月般的雙眼,其中隱隱閃過一絲驚訝與厭惡。
機會!
格里高爾笑著拔出刀,一個箭步沖了上去,生鏽的鐵砍向鏡原的肩。比那更快的,鏡原抽出刀來應戰。轉眼間便過去了幾個交鋒,直到格里高爾的刀被折成兩半。
“倒是不錯,沒被擊飛第二次。”鏡原淡然地說著,卻看到格里高爾拾起兩片碎了的刀來。
“你好厲害啊,美人。”
“你倒僅僅止於此處,怎麼,你是學過嗎,倒是很少見到能單手持劍的。”鏡原將刀收入鞘中,仿佛剛才那事沒發生過。格里高爾這才得以好好打量對方的五官。鏡原的頭髮梳理得順滑,如他見過的最為華麗的絲綢,讓人想摸上去,兩彎眼睛好像團火,單是被注視著便能感到胸腔發熱,一點淚痣點在右眼下,平添幾分……妖麗。二副是用這個詞來形容東方的女人的。
可是除此之外,還有種感情在騷動著。
“沒,刀是戰場上撿的。美人,你教我怎麼用劍好不好啊。嗯,這個不能用了。”格里高爾笑著把刀扔到了一邊。
“你是在說笑吧,學來要做什麼?”
“打敗你啊。”
他站在那棵樹下,在蟬鳴聒噪不絕聲中注視著鏡原。後者在他的注視下頭次露出心驚似的表情,隨後,那兩片薄而秀麗的嘴唇勾起一個弧度。笑起來倒是挺美的。格里高爾想。
過了會兒,鏡原開了口:“下盤要穩,但不能站得過死。你握刀的方式錯了,我剛才和你戰鬥的時候怎麼握刀的,你還記得嗎?我不教你第二次。要單手還是雙手都隨意你,每天先揮刀一千次吧。別把刀舉得那麼高,一下子便會暴露臟器了。我要說的,就這麼多。”
“哦,記下來了。”格里高爾笑道。
鏡原垂下眼來,眼裡卻又多了絲可怕的神情。他瞪著格里高爾看了眼,似乎是想看透他似的:
“你啊,明明方才還在憤怒我將你奶奶斬去,現在卻又說要拜我為師,到底在想些什麼?一臉憤怒的樣子,親人死了,卻連埋都不埋,哪邊才是你的真心?”
“都是。奶奶想在生前看看市井,我就帶她來看,死了,埋了也沒意義,有什麼不妥嗎。”
鏡原愣了會兒,似乎這說法使他感到意外,隨後搖了搖頭道:“你將這老嫗埋了,我才允許你學劍。找個好地方吧,這婦人即使在尸魂界,也會謝謝你的。”鏡原又踏著那種緩慢卻有力的步伐走了,隨後格里高爾才像想起什麼似的,追了過去。可對方的身影已消失了。
真是漂亮的人。他想著,卻不料自此次起,便已對鏡原恒也傾了心。想著那人舞劍的美麗模樣,就忍不住會笑出來。
四
初春的土地剛剛回暖,便已有耐不住性的花草從中鑽了出來。寒冷還未完全散去,冰卻已化了。廢宅之中,兩個人影拿著竹劍,極為快速地打鬥著。春花還未綻開,卻已被竹劍打得飄落了幾朵。其中一個突起一步,竹劍劍尖如脫兔一般,快速地點上相手的頭,可於此同時,對方的劍也已劈上了胸口。
隨後,兩人便停下了動作。
格里高爾扔下竹劍,在滿地狼藉中挑了個位置坐下。
“平手了!”他笑道,然後捧起用冷水泡開的茶葉,大口飲用起茶水來。杯中的碧葉微微展露出春意,形狀猶如尖尖的荷葉,井水原本就帶點甜味,連帶著將茶葉的甜味也引了出來。格里高爾平日是不會喝茶的,只有在鏡原來的日子才會喝到對方泡的茶水。“好喝!“
“夏天的時候喝,會覺得更美味,現在還不是時候。”
“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喝了!”
格里高爾與鏡原相識的第四個年頭,料峭的春天也已變得炎熱。他那被刀劍和鏡原點燃的內心,一直持續著那種燥熱。
好熱啊,實在是太熱了。冷泡茶無論喝多少杯都熄不了心上燃燒的那片火,雨水打在身上也消滅不了心中躁動的那份情。唯有在練劍的時候才能感到身體裡的什麼東西平復了下來。
太熱了。
“你長進得倒是很快。”鏡原規規矩矩地坐在廢宅的迴廊上,“一般人就是學個十年二十年,也不一定能變成這樣吧。”
“嗯?不就是用個工具嗎?花個十年二十年去精進,也太沉迷了吧。”格里高爾把茶水一飲而盡,“最終的目的不都是為了勝利嗎,空手絞殺也是死,刀劍劈斬也是死,哪種方法不行。”
“你這麼想嗎,也罷。”鏡原撫摸著那把刀,好像對待女人似的,手勢與眼神都柔情得讓人心生躁動。
實在是太熱了。
格里高爾拿著刀,不知緣何近些日子他越發感覺到那工具好像就像自己四肢的延伸;不僅是刀,其他的工具也是這樣。這種感覺,他一次也沒向別人說過,即使是鏡原也沒有。對方既是師傅、又是友人,儘管如此,格里高爾也沒覺得有向對方闡明的必要。
“說來。”清秀的男人再開口了。
“嗯?”
“我和你,也認識四年了,再過幾個月就是第五年。今天早上遇到孩童樣貌的魂魄,忽然想起這件事來,我們剛相遇的時候,你還未長出喉結吧,而且比我還矮些。”
“啊啊,你說這個啊。”格里高爾盤著腿,搖晃著上身,思酌著對方的話語,“鏡原倒是完全沒變。”
春風吹拂著庭院中的花,未曾剪過的枝子繁多得壓成一團。
“是啊,我的時間已經停止了,但你的時間還在繼續呢。”鏡原泰然地喝著茶水,瞇著眼看向庭院。格里高爾從那句話裡隱隱嗅出些什麼奇特的東西,他愣了一會兒,而後突然上前,一手撫向對方的頭髮。他仔細注視起著對方的雙眼、鼻、唇。
“太近……”
“別動,”格里高爾捧起鏡原的長髮,然後輕輕地撫摸起他們,“有花落上去了。”
哪有什麼花。他在心裡自嘲道。隨後鬆開了手。
“你要趕我走了?”他問那人,對方支吾著想說些什麼,但還是沒了,“等到我打敗你的時候,再讓我走吧。”他停頓了會兒,看向對方那雙硃砂色的眼。或許,他只是一時沉醉於鏡原那種獨特的美吧。鏡原又美又強,猶如火眼裡生出的花。
他想和鏡原在戰場上一決高下。
“憑現在的你,打敗不了我的。不,只要你還活著,就永遠不可能打敗我。”鏡原坐在席上,淡然地說道,他抬眼看了眼格里高爾,“我本不該浸淫在人類的事務裡,所作所為卻已超出了死神該做的範疇。”
“給我一個夏天。”格里高爾沉吟了片刻,隨後說道,“然後我會打敗你。”
“你就那麼想得勝嗎。好吧,秋天的時候吧。”那雙薄卻有弧度的嘴唇一張一合,仿佛在講什麼無關緊要的事似的。
“你不需擔心,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離開的。”
格里高爾這麼說著,看著茶葉聚攏在一處的杯底。他憶起初次喝茶時,被這苦玩意嚇了一跳,還是喝了幾次之後,才習慣的。不知是否是因為自己的手過於粗笨的緣故,每每沏茶總是不得要領,不是太過苦澀便是無味。
終於也結束了嗎。那份躁動的心情,此刻正迎來終結。
他深吸口氣,隨後拾起地上的竹刀,向著身旁那人說聲“我出去走走”,便出了廢宅。
他們所棲身的宅子,是個鄉下華族曾待過的地方,只是家道中落,人才離開了那裡,四周只有原本應做田地的荒原,幾里之外才是村寨。格里高爾扛著竹刀走在那片泛枯黃的野草中,雜草生到他腰部,好像能把一切都吞沒了似的。
格里高爾走在荒原上,空曠的野地裡,他頭次感到春風的冷,可他原以為已消失的那股燥熱卻還在持續著。
熱!熱!熱!
他抓著自己的胸腔,想從裡面挖出些什麼,好看看那份怪異的情感是從何處生出來的。他聽到那其中有什麼在跳動,在鼓弄,使他感到心肺一陣瘙癢,那瘙癢持續著,讓他著了魔。
癢!癢!癢!
他舉起竹刀,胡亂劈砍向眼前的野草,劍鋒帶起一片飛花,在春風中擺弄,隨後連帶起的風仿佛也能斬開草叢了。繁亂的草地看得他生厭,使他想盡早除掉。這動作驚起野草中做窩的鳥兒,他掄著竹刀,雀鳥便從半人高的野草中飛了起來。雀鳥盤旋著,隨後發出嘰嘰喳喳的吵鬧聲響。
他感到自己胸腔裡面那聲音一樣的聒噪,好像要把他的耳膜弄破般,發出轟隆的巨響。
吵!吵!吵!
他跑著,拿竹刀在野草地裡亂劈,喊著,把他看到的東西都破壞了,等他到了荒原的盡頭,他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
可無論如何那份心情都消滅不去,好像在心上烙上個印子,再也撫不平了。他扛著竹刀,再度在荒原裡無目的額遊走。他看見一個池塘,那約莫是冬天的冰化了後積了水吧。池塘不深不淺,沒魚,或許說是水坑更為合適些。初夏未到,也沒蠅蟲,他站在那水旁,看向自己的倒影。
他忘了上次看到自己的樣子是什麼時候了,他看著那倒影,才意識到自己是個人。池塘的面上映著厚重的雲層,隨後起了細小的漣漪,初春的雨敲擊著水面,使得池塘上水波不停。那池塘正如他的心。
他洩憤式地斬向那倒影,隨後離開了。雨越發大,那冰冷滑膩的液體打在身上,卻也澆不滅那份火。
他意識到自己從見到鏡原那刻起,就著火了。
好難受啊!好難受!
怎樣才能熄滅這火!
那最原始本性的東西總在敲擊著他的心,他已知道了,就是他斬去正片荒田,就算他跑萬里路,那股躁動也不可能平息下去的。
他摸著自己的胸腔,確認那處跳動的節奏,隨後頭次意識到他不懂自己的真心。
五
夏季轉瞬,秋季將臨。
已是夜了。
格里高爾坐在長廊上,看著梁上懸掛的風鈴發呆。此刻無風,四周靜得什麼都聽不到。天上的月悄悄地嘲弄著他,照在瓦上、梁上、柱上,皎潔的月光灑得滿地都是。他坐在那裡,擦拭起自己的竹劍,雖說如此,竹劍卻沒什麼好擦的。
不過是他用以浪費時間的工具罷了。
明日便是秋分。宅邸此刻只他一人,鏡原回去了。想到明日的戰鬥,他便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無論如何,明日都將是離別了。那火也一定能熄滅的,他如是想。只要打敗了鏡原,或鏡原打敗了他,那火就會滅了。只要那樣,他便可死心。
他突然想起他已與那個人相識五年。鏡原會期待這場戰鬥嗎,會興奮嗎,也會在同一片月色下發呆嗎。不,不可能吧。
五年的時間對格里高爾來說漫長得足夠他成人,可對那位死神不過是一眨眼的事,五年啊,對有近乎永恆生命的他們來說一定一晃就過去了。
“想死。想活。”格里高爾喃喃著,在那片靜謐的月色下揮起竹刀。明明還未進入秋日,四下卻無聲。
次日,鏡原恒也到了。與往日一般,他身著黑色衣裳,拿著竹刀現了身。因格里高爾沒有刀的緣故,還是以竹刀定勝負。省去那些繁瑣的禮數,四周也並無證人。
格里高爾深吸口氣,隨即便起手一刀。鏡原則以刀招架。竹刀發出啪的脆響,隨後凝固在空氣間。
片刻的停頓間,鏡原說道:“以你的個性,肯定是先手吧。這也是你的弊病啊。”
“嘿嘿嘿……哈哈哈!”格里高爾再度揮動竹刀,又是幾個回合。他清楚他多的是體力,卻也沒見過眼前的死神露出過勞累的表情,可他亦非昨日玩弄銹刀的少年。鏡原幾番招架之下,速度卻未減,隨後劍鋒一轉,竹刀隨即劈向格里高爾的小腹。
後者卻早已料到如此,以刀擋了下來。
鏡原的劍術安靜卻致命。格里高爾了解這點。
以實用性見長的日本刀法,在實戰中會加入大量的吼叫。儘管師從鏡原,格里高爾卻也在別的劍道場觀摩過那些武士用刀時的樣子。在劍道中,持刀者用吼叫來助長氣勢,滅敵人威風,儘管聽起來不可思議,但在戰場上,這樣做是最能使對手心生退卻的做法。在生死關頭,又有多少人真正在比試劍技?在雙方相差不多的狀況下,氣勢高漲那方更能取得勝利。
但鏡原不同。
鏡原在揮劍時,至多將音量提高,說上一兩句話,並沒有多餘的吼叫,卻招招都帶著殺氣。是要將仁置於死地的招數。在那之下所展示的,是純粹的劍技。
又是刀起,這次,竹刀橫砍格里高爾的雙眼。後者仰頭,手上的劍卻也沒停下來。兩把竹劍在半空中相會,發出幾欲將對方劈裂的聲響。
招招皆殺招,招招都想置對方于死地。這場對決並無練習抑或玩樂的性質,儘管所用的武器是竹劍,卻是真正的對決。
單從力氣上講,格里高爾並不認為自己處於劣勢,但劍技是可以彌補這方面的缺陷的。
鏡原的身體一個傾斜,隨後竹刀斬向格里高爾的膝蓋。
當人的重心不穩時,這樣的攻擊就成了殺招的伏筆。但被鏡原用竹刀擊中下盤的格里高爾,並未因此而跌倒,相反,在鏡原將重心下移的片刻,以竹刀劈向對方的背部。隨後,他看到對方反手將劍擋了過去,同時向著身後退去。
“不是吧,這樣也行啊!”格里高爾笑道。
秋分將第一片落葉帶了下來。
兩人的決鬥仍在繼續。刀起劍落,荒廢的庭院裡,不住地發出竹劍的聲音。
格里高爾抬起眼來,看到鏡原露出滿足的笑意。那是他頭一次見到鏡原笑成那般。
那是滿足愉悅的笑容。
心中那種躁動的情緒,在此刻像是從攪渾的水中捧出來似的,開了花。格里高爾明白,他自己也一定露出了那樣的笑容。
與這個人戰鬥是這麼的愉悅啊!若是此刻得以永恆便好了!
他大笑了起來,隨後將竹劍舉過頭頂,鏡原一刀打在他腹上,卻未影響他的動作。這動作乍一看是初學者才會犯下的錯誤,將劍舉過頭頂,便會被對方的刀傷到,這是連孩子也能清楚的事情。但他卻仍吼了出來。
這一擊不同。
起源於薩摩的示現流,便具有這樣的技術,說到底,這是在戰場上進化出來的實用招數。脫離理論性的劍道,是一擊斃命,卻也可能傷及持刀者的劍術。使用這一招的人,自然而然地放棄了防禦,目的只是為了換取那瞬間所爆發的力量。
然後一擊必殺。
對於示現流的劈斬來說,不存在招架或是撐下攻擊這種事。在極快的速度中被擊中,只有死路一條而已。即使拿著武器勉強擋下,武器也會被擊落。
而另一種可能是,相手的武器會向著其主人彈去,導致敵人被自己的刀刃傷至死去。因示現流多為力量較大的人使用的關係,是獨特的技術。在日本眾多的藩國中,也就只有薩摩藩會這樣使用刀劍,其或許是得益于薩摩人個性豪爽的緣故。
但是,被那刀攻擊到的鏡原卻並未倒下。
原本要攻向頭部的竹刀落在那人的肩膀上,對方似乎在前一刻將身體偏離了分毫,因而躲過了這一擊的致命傷。
“倒是挺疼的。”鏡原淡淡說了句。格里高爾狂笑不止。他再起劍,竹刀尖觸向對方——
勝負已分。
格里高爾被鏡原的竹刀刺中了心。東方美人跨坐在他身上,利用他片刻的重心遺失,以竹刀的劍尖戳向胸腔。
“你輸了。”鏡原冷冷道,硃砂色的雙眼沒一點溫度。
盡是令人感到興奮的殺意。
真美。格里高爾看著那人近在咫尺的臉想到。
“我輸了,按照約定,我今天便出發。這處地方,我想你也是不會來了吧。”格里高爾笑道,“你能起來了嗎。”
鏡原聞言鬆開縛住格里高爾腰的大腿,後者從地上站起來。
“已決定去路了?”
“我?我要去參軍。”格里高爾看著自己那把裂開的竹劍,隨後笑了起來,“要不然沒事可做。”
“都一樣吧。”
“哦哦,你這麼說也是。我沒有身份,大概是拿不到刀的,但足輕還是能做。土地上的男性會被強制征收入軍隊,到時我再向武士引薦自己便好了。就是可惜你教我的東西啦。”竹劍的一側出現了縫隙,大概是在方才的打鬥中,因自己的力道過大而壞掉的。
“那便去吧。”黑衣死神淡然說道,言語裡並無半分挽留的意思。格里高爾早知那人會如此,他再無意糾纏些什麼。不知緣何他感到那人手一鬆,就讓他離開了,而他自己好像被驅逐的犬只。
鏡原的臉龐仍如初見那日,只是頭髮被格里高爾用短刀砍去,顯得不那麼女氣了,可眉眼間仍帶著種獨特的美。他一身素黑,腰間別著斬魂刀,因而又多了幾分銳氣。
可無論鏡原再怎麼如常,格里高爾也不得不熄滅胸中那團火了。他感到胸腔裡已只剩下了灰燼,唯剩下一點餘火苟延殘喘。再過不久,連那火也要滅了吧。他並不覺得懊惱,反倒感到如釋重負,仿佛掙開了束著他的鐵鏈。
“我走了,來日再會!”他揮揮手,拾起自己的包裹,隨後出了庭院。鏡原未追上來送行。
秋高氣爽,晴朗的天空上見不到雲彩,陽光卻不灼燙,偶有秋風晃動起野草,這時在枯黃的荒原中便會傳來雀鳥叫聲。往遠處看,能看到天邊有候鳥成群結隊而過,寬廣的翅翼似乎能將太陽遮住。格里高爾在荒原中踽踽獨行。腳下的土地崎嶇不平,卻並不惱人,反倒讓人有種奇妙的安心感。很快,他便經過了村莊,隨後是另一個村子。等他覺得飢腸轆轆時,便停下來,從包裹裡拿出所以揉捏的飯糰,邊吃邊想接下來的去處。
雖與鏡原說了要去參軍,但也只是為告訴對方不需擔心。
現下是亂世,不愁沒有戰爭,唯一的問題只是誰會招自己入伍。要是能輕鬆地解決那個問題倒好。
囫圇入腹後,格里高爾攤開包袱。一把短刀裹在粗布裡,而後再無其他。他抽出短刀,卻看見一縷金絲纏繞在上頭。
約莫是他給鏡原斷髮時,不小心留下來的。
剪去鏡原那頭長髮,大概是他在鏡原那永恆生命裡,所能留下的痕跡之一。
他看了會兒那縷頭髮,隨後略微煩躁地將其拂了下來。
風起了。
遠遠地,能看見候鳥振翅。恍惚間,格里高爾好像聽見風鈴懸掛在房梁上時,被風吹動後發出的聲響。叮鈴,叮鈴,輕輕叩響在耳畔。
男人最後的少年心,就這樣隨著飛鳥一同遠去了。
六
阿賀生來便沒姓氏。他生在河旁,長在河旁,做著與父母般無異的鐵匠活。早些年父母受了當地農人賀原的恩惠,便給他取了個帶賀的名字。等他與周圍的孩子打成一片,阿賀這名字也就叫開了。二十多歲時,被當地的武士招入伍。
說是入伍,不過是送上戰場,做擋箭的。日出之國有數十乃至數百藩國,可其中能維持職業軍隊的,也不過就那麼幾個。剩下的軍隊,都是以持刀的貴族武士為中心,又在領地周遭招收年輕男子,確保其他兵種的數量。
阿賀被招之後,不過訓練個幾月,便踏上了戰場,所拿武器是一般足輕所用的長柄槍。到了開戰時,是除偵察外最先一波出發的,在途中扎營。
軍營一建起來,就使人有了安心感,合著燭光,免不了有人吹牛皮說大話,大家也就笑了聽聽。幾番下來,彼此間建立了好感。
“……就這樣,我問那女人怎麼回事,結果那娘們笑了聲,就不說話啦!哎,明明是個漂亮女人,卻是個傻子……”在這檔口,又有人在講了。
因曾參過軍而被憧憬的中年男人笑了聲,說:“我以前可見過呢,在戰場上邊打邊吃,甚至遍抱女人的傢伙。”
“真的?!”
“當然是假的了。”
阿賀聽著這些對話,笑了笑,隨後偷摸摸從人群旁溜了出去,要去解手。他在營外辦完了事,再繞了個圈子回去,卻被一個聲音吸引了。那聲音在他耳邊斷斷續續,能聽出是個男人,卻不知道是在做什麼。阿賀順著那聲音的方向尋過去,幾步走去才聽清對方是在哼曲。他再定睛一看,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對著月亮,抱著柄槍,在月色底下哼著歌。不知是因為曲子本身怪異,還是男子五音不全的緣故,聽來不堪入耳。阿賀駐足了會兒,感到好笑,但未等他笑出聲來,曲子便戛然而止了。
“解完手就快回去。”
“啊……”阿賀意識到對方已發現了自己,便回了那人,“只是嫌悶,出來走走罷了。”
“夜裡哪能瞎走,滾回去吧,被當做敵軍誤殺我可不管。”男人頭也不會一下,如是說道。阿賀被這語氣弄得有些惱火,腳愣是沒動。對方繼續哼起曲了,還說了句,“要是能邊打仗邊抱女人,我倒也想試試。”
“你聽到了?”
“說的那麼大聲,就聽見了。”男人滿不在乎地講到,悠然地搖著頭,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叫他們小點聲,不然守夜的就白做活了。就算是匆匆從民間招來的足輕,軍隊得維持在最佳狀態才是。”
阿賀只覺那人說的有理,可對男人的態度,卻無論如何都喜歡不起來,便問道:“你參過軍?”
“沒,我只知道再精良的軍隊不好好休息,也會遭罪。更別提……”抱槍的男人短促笑了聲,繼續說道,“一支隨意組起來的雜牌軍。”
阿賀感到受了侮辱,便反嘴道:“難道你不是?你不也是初來戰場的新兵?”
“哈哈哈哈,有道理。”那人笑著回答,似乎無意再做爭執,可之後他又簡短說了聲,“回去。”
生氣是生氣,但男人說的也並非沒有道理,阿賀便回去了。一夜過去,昨天發生的事情也忘了八分。再行軍時,阿賀走在前列,與同樣任足輕的戰友同行。一路無話,仿佛昨夜那些戲言從沒發生過。路上除去趕路的辛苦,並無其他。可到了傍山的地方,發了暴雨,在雨中又中了埋伏,部隊被生生扯成兩半。
這下可苦了。阿賀心想。
補給斷了不說,與阿賀同行的,人不多,就是被當做大部隊的棄子,也並無可能。現在能做的,也只有像計劃好的那樣向著目標去了。路上會死多少人,可都還不一定。早就聽聞故鄉的大名對戰事並不擅長,只是傍了靠山。
晦氣。阿賀心想,再隨著部隊向前進發,路道崎嶇,腳下沾了泥水,可也無人在意了。整支部隊靜得要命,怕是都在內心裡抱怨著愁苦吧。隊里沒騎兵,恐怕主幹那邊也不會再花大工夫來與他們回合了。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又中了埋伏。伏兵將人逼至山腰,眾人勉強應戰,可防線卻眼看要不保了。
就在這種時候,阿賀聽到有人在哼歌。
阿賀對那歌聲心生煩躁,便瞪了過去,只見一個青眼的高大男子拿著長柄槍,笑著哼唱著不知從哪聽來的童謠。看到那人,阿賀便來了氣,對方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心情,便回過臉,一雙蒼藍色的眼睛笑瞇瞇地看著他。阿賀許久以前聽人說過,那是從海的另一頭乘船而來的南蠻人長相。
那人手上的長槍卻沒停下,一槍刺向敵人未被軟鎧覆蓋的頭部。被刺中的人甚至沒叫嚷一聲,等槍從頭上拔下來,就栽在地上,再沒聲音了。他再一挑槍,往身後退了幾步,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阿賀。”
“認識幾個人?”
“蠻多的。”阿賀感到莫名其妙,卻也答了,那人又是一抬手,刺中一個衝來的男人。
“叫拿槍的兩人一組,一個先手一個後手,來回交替,好彌補那空隙,拿火銃的移到上面去,等待會兒發暗號再開火,你就借用給我你的人脈吧。”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阿賀狐疑到,那人抬手一指,落在對方陣型中央的一匹馬上,馬上人物一身重甲,正是個武士。
“那大概就是他們的中心。那傢伙的刀和人頭,我都要了。”
“啊?”阿賀對那男人的癡人說夢感到驚訝,可對方眼神裡絲毫沒有玩笑的意思在。那是勝券在握的表情。
“阿賀,你不覺得在戰場上不立個功太可惜了嗎。不消說逃兵,渾渾噩噩地打仗也是死路一條,興致高漲地打卻說不定能贏啊!能贏!”那男人仍在防備著,時不時將空中射來的飛箭掃開,卻說出了這番話,“不如賭一把看看!立功吧!”
事後阿賀想起那天的事來,仍無法理解那男人的話語。天底下哪有說立功就立功的事情,不,不止這點,男人那句“興致高漲地打仗”就已經很有問題了。哪有人會為了打仗而高興呢。
但是那個人的話,當時說的,是真心話吧。
天底下也是有那樣的人啊。
當時不知為何,大概是因為已經被逼上死路了吧,如那人所說那般照做了。指揮官早就在亂箭中被射死了,沒有多少人對這決策感到質疑。或許在那種情況下,大家已經變得無論聽到什麼能增加生存幾率的事都會去照做了吧。
說完那些話,男人就跑到後排去要帶銃兵上高處。“搞什麼啊,那傢伙,鼓動大家戰鬥,自己卻跑到戰火波及不到的地方,不是純粹的懦夫行為嗎。”當時也有人這麼喊,可事後證明那個人根本就不是那樣的傢伙。
交替攻擊的槍,意外的有著極高的效率。長柄槍從出現在戰場上開始,便擔任著最原始的軍備競技工具。簡單來講,就是以長度在戰局的最初進行的回合勝負,最長的長柄槍甚至長過六米,其作用在於壓制步兵和騎兵,又因為武器長度的特殊性,在選用製作的木材時,需要相當謹慎。
“起!”阿賀向周身的同僚們喊道,應著那男人的要求,讓同伴們繼續進行攻擊。因為要重新調整隊伍的關係,防線又向後撤了,眼看著便要敗陣。阿賀這才意識到,自己這是把性命和勝利都賭在一個不認識的男人身上了。
要成功啊!他在心中吶喊著,在與敵人纏鬥。隨後,他聽到高處有人大喊道:“開火吧!拿長槍的也不要停!繼續!”
幾乎是一秒鐘的事情,連我軍都沒有意識過來怎麼回事,之後,火光、爆炸聲、和箭矢一同飛向敵人所處的地方。
火銃傳入日本,是在戰國時期,天文十二年。伴隨著航海技術的前進,熱武器從中國海商傳到日本南部的種子島。歷史上最為有名的有火銃加入的戰爭之一,是發生在日本的長篠之戰,那可以說是場當時最為進步的戰爭,是日本古代軍隊與近代化軍隊的初次交戰,也是唯一一次。織田信長的部隊所使用的三段式攻擊法,在戰術上甚至領先於歐洲半世紀後的戰爭。
而這次的攻擊則簡化了三段式,變為二段,這也是因為人數過於稀少,而進行的調整之一,但是,山腳下的槍兵彌補了缺陷。如果不是因為敵人事前也不知道我軍會被逼到哪座山上,這個戰術無疑會失敗吧。事後,阿賀問過那個男人。
但是那人聽後卻是一愣,而後大笑了起來,笑畢,才問道:“你覺得那是戰術?不,那只不過是把每種武器該有的用途都發揮到該有的地步而已。戰術,是要有戰略的。像我這種胸無大志的傢伙,腦子裡面沒有那麼宏偉的戰場願景。”
胸無大志嗎?
火銃聲,飛箭聲,然後是長槍穿透過敵人肉體的聲音。在那小小的山崗間,如此多的嘈噪聲音混成一團,在山谷中激蕩。
然而在那些聲音中,只有一個聲音似乎蓋過了一切。
“好了!差不多了!拿長槍的那些!抓穩自己的武器啊!再殺幾個!”山頂上,那人大聲喊道,阿賀也不知為何,聽到那聲音就抓緊了槍柄,等他回過神來時,卻發現眼前早沒有活著的敵人了,唯一剩下的,就是還在遠處、那位騎馬的司令與其他的下屬。
一種直覺在士兵們心間炸開,那便是敵人已經產生了退意。他們從未感到心緒如此高漲。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從高處跳下來,隨後落在長桿上,又是輕步躍起,向著敵人的方向跳了過去。
人原來能做出那種動作嗎?
就算不考慮實現的難度,成年男子踩在木桿上,也會一下子就將木桿折斷吧。但是那個人的動作,看起來卻絲毫沒有那種感覺,只是踏在自己的長槍上時,那種力量,讓阿賀覺得自己的手臂都要斷了。
隨後男人拔出了槍。快到所有人都還未意識過來發生了什麼的時候,代表著死亡與傷口的槍聲便已經響起。緊接著,一柄被削過了柄的槍,貫穿了敵軍首領的咽喉。
所有的喧鬧聲化作一片寂靜。在那片寂靜中,高大的男人走了過去,南蠻人的長相有著過白的皮膚和藍得滲人的眼睛,形如鬼魅。不,不是相似,那正是在戰場上行走的怨靈啊!
伴著噴湧而出的血,男人拔出了槍頭,然後以完全暴力的方式,將馬上武士的項上人頭——
擰了下來。
他奪過那武士的兩把刀,對方早已沒了還手的能力,南蠻人用其中一把較短的割去了那武士的頭顱,再將其高高聚過頭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到了嗎!看到了嗎!你們的首領已經被我割下來了首級!”在那片寂靜中,高大的男人大聲笑了出來,仿佛剛從地獄歸來似的。此種行徑,連阿賀也嚇了一跳。
在那笑聲中,所有的寂靜又回歸了喧鬧。飛箭、火銃、敵人的喊叫聲。
但是都被那個持刀的外國男人一一破解。
這不對勁。阿賀想到,這個男人,絕對不是正常人。原本他只以為男人是個異才,但那樣的行為與其說是怪異的傢伙,不如說是已經脫離了人類的範疇。那樣的東西就在方才竟然站在自己身後,這個事實讓阿賀感到恐懼。
“還愣著幹什麼!快刺啊!”恍惚間,他聽見那個藍色眼睛的男人沖他們喊道,這時,阿賀才回過神來,連忙刺向敵人。在眼角的餘光中,他看到男人露出副滿足的笑容。
“你究竟是誰啊!”阿賀向那人喊道,對方正拿著武士刀砍向一個足輕,隨後才頭也不回地答了他:
“我叫格里高爾。”
七
尸橫遍野,天欲垂淚,一層厚重而灰的雲層壓在天邊,使空氣壓迫著肺部。似乎是因為天氣的關係,戰場的味道變得更為濃重,在那些味道裡面,又以人體潰爛發酵的味道最為代表,乾涸的血液與浸出的屍液交融,沒了主人的武器上早就生出駁雜的鐵鏽。
就在那戰場上,格里高爾扛著刀,哼著歌。
好像在傳達一種“我在這裡、我在這裡”的訊息,等待著有人與他一戰。
但是戰場上已經一片荒蕪,幾乎看不到還有幾個站立的人在了。那些尸體再過不久,為避免瘟疫大概會被隨意地埋入一個深坑吧。不,又或許,成為土火藥的原材料,然後在那之中又孕育出新的戰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那片已經被戰爭之火燒得荒蕪的土地上,僅他一人。偶爾他低下頭,搜尋下死人的口袋裡,看看有沒有糧食吃。然後又過了不久,他看到戰場上復又站了人。說人或許不太恰當,可那些傢伙們早失去了戰鬥的能力,僅僅是怨念所構成的虛像而已。
在戰場上死後因為怨念而成靈,也是理所當然的吧。可對格里高爾而言,這樣的人一點價值都沒有。死了就是死了,什麼事都……除非……他抬起頭,看到眼角餘光裡一個熟悉的黑色身影。啊,或許是那個人的同僚吧。他這麼想著,再度低下頭,可隨後又被那抹栗色吸引了。
若是有那個人在這裡的可能,他也要去嘗試看看。
“喂!那邊的!”格里高爾向那個黑色的影子喊道,對方一滯,格里高爾健步跑了過去。
栗色頭髮的死神有著硃砂色的雙眼,右眼底下一點淚痣,一雙撩人心弦的眼睛一挑,方向正望向他。果然是那個人,那魂思夢縈的人,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不,那個人之前比自己矮嗎?啊,說起來,他離開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比那個人要高了點,只是因為當時的心情,沒去在意。
“鏡原!”他喊道。那人嚇了一跳,呆了一會兒,才帶著點疑惑問道:“格里高爾?”
“嗯!怎麼?來戰場上讓那群傢伙去尸魂界嗎?”
“是。”美人一轉頭,向遠處一望,天邊陰沉沉的,看不見一點太陽。
“沒想到還能見到你!我好開心啊!”格里高爾笑著說道。
然後,一聲吼叫劃破了戰場的靜。
格里高爾一抬刀,將從屍堆裡爬出來的士兵削去了頭。那人走了幾步,再不動了。血從頸部噴湧出來,灑在地上、天上、身上。他再一轉頭,看見鏡原愣在那兒,白皙的臉上濺了血。
死神一類的高濃度靈體,即使是普通人類也能碰得到的。
格里高爾伸出手掌,撫向鏡原的臉,後者因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而愣住,可也沒掙開。
“別動。”格里高爾輕聲說道,沾起那血液,看向鏡原那張久別的臉,眉眼還是那般精緻,那雙唇吐出過去讓他燥熱的話,現下是兩片薄又曲的火。他伸出拇指,撫在那兩片火上,鮮紅的血液做了唇脂,留在對方的唇上,嬌鮮欲滴。比他見過任何一個女子、任何一個人,都要美上千倍。
“真漂亮。”他忍不住說出口來,“你怎麼一點都不變呢。”
被這般評價,鏡原臉上只停滯了半分,隨後一笑:“你倒是長鬍子了。”
“哦。你不喜歡嗎?”格里高爾聞言摸了摸自己的臉,打仗的時候沒注意,可臉上確實生了些毛髮。
“不,只是不習慣而已。”
“等我一會兒。”他手忙腳亂地翻找起來,隨後找了把短刀。他蹲在那攤新生出來的血泊旁,對著殷紅卻泛著光亮的血液,刮起臉上的毛髮。血好像明鏡,把他的臉照了進去。
“你不怕刮破?”身後那人帶著幾分笑意問道。
“哪有被自己的刀刮破的人啊。”格里高爾說道,將那短刀用的好像十指,動作起來沒一點遲疑,更沒失手,過了半刻,臉上的東西便刮了個乾淨,“如何?如何?”他站起身來,指著自己的臉頰,問他的師傅。鏡原見狀,雙唇一曲,似乎是被逗笑了。
“還行,看起來像幾年前了。”鏡原道。格里高爾聞言笑了起來。
不知怎的,那原本忘了躁動的胸腔,又開始癢了。那兩片唇,火燎一樣,燃起心裡面那片餘燼,將他燒得難受。
“久別重逢,過得如何?”格里高爾試圖問些讓他轉移注意力的話題,那人只笑了笑。
“如往常一般。”
“廢宅子還去嗎?”他想起那棟老宅,他和鏡原在那兒度過了幾年,日日夜夜鑽研劍術,偶爾,鏡原給他講外面發生的事,他問鏡原為何不加入戰場,卻只是得來一聲笑,並被答了死神不能加入人類的戰局。
“不去了,又沒你在。”
心中那團火燒得更旺,鏡原說的話,像是再往裡面添柴一樣,讓格里高爾覺得那股燥熱已襲向了全身,就連腹部也生了怪異的暖流,叫囂什麼似的,讓他將雙眼定在那張臉上。
“我這些年來,就只在戰場上過活,喏,你看這刀,是我從個武士那兒拿來的。”格里高爾指了指腰間的太刀,有幾分炫耀的語氣說道。
鏡原只露出略帶著苦澀的笑容而已:“你,可要小心不要跌入地獄道啊。”
格里高爾聞言一愣,思酌了會兒地獄道的意思,才笑了起來:“若是到了那時候,你會到地獄裡去看看我吧!鏡原!”
“或許吧。”
“那就去看我吧!鏡原。”格里高爾輕輕一笑,敞開手臂,向鏡原說道,“讓我抱抱你吧。”
鏡原支吾了一聲,卻任他抱了,格里高爾抱著那人,感受對方身體裡那沉穩的跳動,略覺不公。他緊緊抱著那人,這擁抱卻絲毫沒有情慾的意思在,只是單純的、好像僅僅是為了取暖而做的擁抱似的。過了會兒,格里高爾鬆了手。
“再見吧!”他揮揮手,頭也不回地走了,此去一別,便是百年。
他自己將那團復燃的火焰掐滅了。
八
左原是戰場上的介錯人,刀工神乎其神,讓他把頭完全砍下來,他便能一刀將俘虜的頭削去,若是讓他還留著那人生前的樣子,一刀下去,便仍連著頸子皮。這份職業在亂世裡,說是安逸倒也安逸,至少不需要在戰場上殞命,只是傳到別人耳朵裡,不太好聽就是了,可打鐵織衣哪個不是職業?左原將自己的介錯功夫,與其他職業的功力做同等比較。
他看著那個被縛住身體和嘴的洋人,問了令他介錯的上司:“這是戰俘?”
“嗯,問他說話,也答不出來什麼,原本以為是個小將領,才留了他的人頭,只是可惜了那戰場上勇猛的表現啊,這般武人,也該給個武士的地位才是。大概,是因為是個蠻人,才不能升遷吧。”
左原定睛一看,那人身上幾乎沒什麼舊傷,只是腿上有血污,十指被擰去了一半,大概是被抓住後才在逼問裡砍掉的。那人意識到左原在看他,青藍色的眼睛也一轉,瞪著左原。被那人看著,左原只覺得心裡發毛,只好移開了視線。
“這人是怎麼被抓住的?”
“腿上中了幾箭,可還在動著,砍了幾個人,若是中箭時就倒在一旁裝死,也不至於變成這副德行……也罷,看他那樣子,大概在中箭的時候,也沒想過要逃,更沒想過自己已經不行了……”上司說著,語氣裡不知為何生了些悲傷。左原是懂的,那般不懼死傷的士兵,若是個日本人、若是個己方的士兵,那便能獲得他極大的尊重了。
可是眼下,左原卻要為這外國男人介錯。
男人的眼睛裡一點恐懼都沒有,似乎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似的。大概,是聽不懂吧。口腔不知何故,也捆了白色的布,唾液濡濕了片布料,想必被綁住的人也相當辛苦吧。
“為什麼要給這人的嘴也捆上?”左原問道,上司聽後僵硬了會兒,才答。
“把他和別的戰俘擱在一個地方的時候,他隔著鐵欄咬下去獄卒的臉皮,因此,就給他綁上了。”
“這般的戰士戰敗了,應該給他把短刀自裁吧。”
“那可不行,他雖是個戰士,可仍說不上武士啊,切腹,是給戰敗者最為尊貴的死法,一介無名小卒用自裁這種方式,是不行的,會壞了規矩。因此就只能拜託你了,左原。”上司說著,左原聽了,感到有理。可介錯是給最為低賤的犯罪者所用,也讓他有些難以苟同這說法。
等他再看到那雙青碧湖水似的眼睛中的神情,才明白過來。
那人是不懂什麼叫戰敗的,對他來說,每場戰鬥就只有死與生的區別罷了,只要還活著,就還有下場戰鬥可打,勝、敗不過都只是個衡量這場戰鬥己身能力的標準罷了。那樣不懂得人性的人啊,要是給了他把短刀讓他切腹,他是做不出來的。就算十指斷了、就算雙腿折了、就算牙齒掉了,那人也會叼著刀,試著拼出一條路來。
武士才能切腹?不過是個藉口罷了。一方面是害怕那男人真的那麼做,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那個人再不知好歹地拼下去的話,那副模樣……
也太可憐了吧。
左原歎了口氣。身為介錯人數十載,這次卻是唯一一次遇到令他感到那人就這麼死了很可惜的人。可是,這也是天命。
介錯時間定在傍晚,與其他戰俘的處刑一起。
左原無言地拿著刀,像往常一樣,讓戰俘說出辭世之句,再一刀將他們的頭顱砍下,整個過程沒有一點猶豫,若是猶豫了,反而會讓戰俘受到比死還要難受的痛苦。有的戰俘會說些頗長的句子,好像可以讓他們多活一點似的,也有些只是簡簡單單地“呸”一生,隨後便死去了。
然後,在為十二個戰俘行刑後,終於到了那個男人。
那人的眼神在望著遠處,左原隨著那人那雙藍色眼睛的視線看去,只見天邊的斜陽掛在赤紅色的幕布上,一點、一點沉了下去,遠處的城浸在夕陽的餘暉裡,染成金紅之色。有飛鳥從那處飛了過來,其中也有烏鴉,它們撲扇著烏黑的翅膀,多得如同雲層一般,鋪天蓋地網絡而來,偶有幾隻落在地上,啄食起尸體。
左原為那人送了嘴上的白布。他再一打量那人,才發現那個蠻人長得有幾分俊,但還說不上清秀。
“你可有什麼想說的?”他例行公事地問道,那人只隨意看了眼,大概,是聽不懂吧。過了會兒,才張開口作了答。
“只感到後悔而已,若是能再活下去,說不定還能再經歷幾次戰爭……!”那人脫口而出的是講得流暢的日本語,聽不出任何磕絆,其中僅有的,只是猶如怨靈一般的狂氣,“我還想活下來,還想再打幾次仗!”
詞語一出,左原原本還對男人抱有的幾分欽佩,化成了動搖。他再看著那人的臉,意識到對方這辭世之句並非謊言。那人生來便是如此,除此之外怎麼可能還有別的解釋?哪會有人經歷過如此的亂世,還想要打仗?
“還有呢?”
“既然事已至此,那便只等來生,顱作觴,血作酒,沙場當臥床,馬匹成高枕罷。我還想再戰!再戰!再戰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人忽而仰頭放聲豪笑,其聲洪亮,幾乎覆蓋了整座城。笑畢,他又低下頭來,盯著左原看,左原此刻,卻只覺得恐懼了。
“你就沒家人嗎?你就沒有留在世上的掛念的人嗎?若是想想他們……也好啊!”左原不知為何,感到手軟,或許是方才才為其他俘虜行過刑的緣故,雙臂沒了力氣。不知怎的,他竟被這男人的可憐給嚇到了。世上怎會有這樣的人啊!世上怎會有這樣的怪物啊!世上怎麼會生出這樣的人!世上怎麼會生出這樣的怪物!
“我從小就不知父母是誰,把我做孩子的養的,都已死了,還有一個,我要死了才能見到的。你便下手吧。”
刑場上,烏鴉叫得聒噪,似乎早些時候的尸體還不足以它們飽腹,它們撲閃著翅膀,振翅聲和叫聲和在一起,使那噪聲胡亂敲打著耳膜。左原在那片聲響中,感到了恐懼。
“你若是活著,對你興許才是責罰吧,畢竟十指斷了,雙腿又沒法跑了,讓眼下的你回戰場去,才真成了個廢人。那才是對你而言,最殘酷地活法吧……也罷,也罷。”
“嗯?”那蠻人聽後,又是肆意地大笑,“你發現了!你發現了!既然已發現了,就快些殺了我吧!”聲音絲毫沒有猶豫,其語氣幾近戲言,可其中所透出的瘋狂,卻真的不能再真。左原合上眼,不願再看這個可憐人。隨後刀起,那人的頭顱順聲落地,彈在土地上,發出一聲重重的聲響。
噹啷。
左原的刀也落了地。他睜開眼,看到那素不相識的可憐人已經歸西,才感到放心,隨後,雙膝跌坐在地上。他仔細看著那被徹底從頸上分離下來的頭顱,才感到恐怖,那蠻人在死前還睜著眼,甚至還笑著。左原想伸手將那雙眼睛合上,可無論怎麼做都合不起來。
尸體頭顱那副笑顏逐開的表情,猶如惡鬼。
“啊!啊!啊!”他狂叫起來,好像做了那麼多年的介錯人,終於在今朝遭了報應。他再不敢看那人的頭,只倉促把那頭顱包了起來,然後起身去問上司該怎麼處理。
上司聽後沉吟片刻,才答道:“和其他的俘虜的頭一般,掛在長桿上,示眾吧。”
九
原本他不應該對此世生出留戀的。
只是死時那刻,忽然想起戰場上硝煙紛飛、戰火蔓延的景象,才生出了對這世界些許的思念,隨後那思念轉化成執念,使他走不了。因此,靈魂生出了鐵鏈,將他固在原處,再不能移到別處。
還想再活長一點!想活到不惑之年!想活到天命之年!想活到花甲之年!想活到古稀之年!然後一直打仗!戰到老!等那時候再死!說到底,都是因為自己的過錯,才如此死掉,他是想戰死的啊!為何不能戰死呢!於是不能戰死便成了他的執,他的念,牢牢穩固在心裡,再也消不去了。
好恨啊,若是天上有神靈,他一定與那神靈是不合的。不然為什麼要遭受這樣的罪過呢。他還想再戰啊,為什麼會被俘虜後才戰死呢。為什麼會這樣啊!
想戰死。可現下他是連戰死的軀體都沒有了。他就抱著這樣的祈願,一直待在那處,直到心底的怨恨和惡意將神智吞了去,只剩下敵意和戰意。腦袋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唯能感受到腹中空空如也,無論吃什麼都吃不飽,然後他開始吞噬起靈魂來,儘管那些魂魄能讓他減緩飢餓感,卻無法消去那種感覺。
就在那飢餓中,他發了狂,吞噬、再吞噬,渴求著他人的靈魂作為祭品。在不知不覺間,歲月已奔騰而過,他就在那種朦朧的意識裡面去了虛圈。在那片白沙裡,有許多與他相似的同類,他們吞噬,交融,力量匯聚在一處,意識也漸漸化為柔軟的東西,合在一起。形體逐漸產生了變化,分不清是誰先吞掉了誰,又是誰先殺死了誰,就那樣每日過著僅僅是吃掉眼前出現的東西的日子。
頭腦內的意識開始成幾何倍的膨脹,老人、孩童、婦女、男子、窮人、婦人、殘疾者、久病不愈者、不幸者、幸運者、人類、野獸、捕食者、被捕食者……所有的聲音在腦內發出嘈雜的聲響,每一個都在訴說著“還不想死!”的祈願,可聲音無法做到全部留存下來,他們仍然在彼此吞噬著對方。
就在那樣的混亂中,有兩個聲音特別大的意識纏鬥在一起。
其中一個來自某個巨獸,而另一個則是戰國時代的兵人。這兩個意識,在成千上百的聲音中,是最為強悍的兩個,他們為了各自的祈願,而戰鬥了,仿佛同巢的野獸在爭奪誰為更強者,而誰又是弱者。成千上百的意識好似蠱毒,而從中培養出的最為強大的意識,將會成為這大虛的自我。
就在那聲聲浪潮中,巨獸敗下陣來。
初次成為基立安的大虛,在一片茫茫的白沙上吞噬起他的其餘同類。那些沒有智力與大腦的傢伙們,很快便成了他的腹中物。儘管如此,那份飢腸轆轆感卻仍沒有被填飽。還要不斷地吃,不斷地吞噬,只有這樣,才能成長起來。
他在白沙上匍匐著,有時設下陷阱,好啃食他的同類。也有幾次,險些被其他同類啃去,但卻都逃過了。儘管如此,他也沒有產生退意。停滯不前的人,永遠獲得不了勝利,不知為何他懂得這個道理。明明生前的記憶盡數化作無物,卻還能記得這回事。
只有弱小的傢伙才會退縮,強大的東西,即使是防禦、戒備,也只不過都是為了後手的攻擊所留,沒有人能瑟縮在殼中便可取得勝利,要想贏,就要拼取。這就是他所知道的事情。
又是不知何時,身體的體態發生了變化,變得更為自由、更能行動,他在那片皎潔月色下,獲得了更為清晰的神智。遇到同等級的亞丘卡斯,便去咬,隨後再啃食其肉。就是這樣的生存方式,使他變得更為強大。力量在吞噬間開始產生進化。隨後,停滯於瓶頸。
就是在那樣的情況下,他遇到了另一個虛。
對方生著奇特的角,只需見過一眼便難以忘記。慣例認為那傢伙不過是個普通的虛的他,想都沒想就發動了攻擊。腳下的白沙被激起,像是水浪似的拍向那隻獨角虛的身軀,隨後張開口,想將那傢伙的身軀直接吞下。
但是,那獨角虛卻反抗了。不,與其說是反抗,不如說是與他進行了一場戰鬥更好。戰鬥——就是那個他忘記了許久的詞,再度讓他熱血沸騰了起來。
兩股靈壓在白沙上相撞,他將自己所有的靈壓送了出去,靈子的洪流相抵,最終他的靈壓超過了對方的。但著還不是結束。那個獨角虛的身形雖小了些,卻身形敏捷,在靈壓衝撞之後,仍在白沙上以雙眼瞪著他——那個眼神,大概就是這樣的含義吧。
他狂笑起來。在這片空潔的月色下,頭次感到興奮。隨後他凝聚起靈子,放出了虛閃,巨大的白光像那獨角虛的身體轟去。他原以為這就是結束了,但對方仍在反抗著,時不時放出利刃似的虛閃,想打破他的防禦。爬行類動物的鱗甲原本不為所動,卻在數次攻擊中被傷到了三次。
最終,他壓制住那獨角虛,用自身的爪與牙破壞了對方一半的軀體,在吞噬了那虛一半的身軀後才離去。走前,那獨角虛仍在反抗。
他並不討厭那種反抗到最後的傢伙。
他移動著腳步,在白沙間繼續行走,在再度吃下幾個亞丘卡斯後,獲得與人類近似的身形。不知為何感到胸腔那處一片空洞,什麼也沒有。他摸著那讓他感到不快的地方,發白的月光仍照耀在頭頂,除此以外,再無其他,偶爾在沙漠間看到枯木,也僅僅是駐足一會兒罷了。他在那裡想到要給自己取個名字,好讓自己與其他身外之物區別開來。
他想起在他還是基立安時,曾在虛無裡聽到有人叫他格里高爾。那名字聽起來不知緣何,令人感到懷念。那大概就是他的名字吧,一定是的。他在那片沙中,決定叫自己這個名字。
“格里高爾。”他張開兩片唇瓣,重複著這個名字,直到無法再做出準確的發音,可不知為何這樣的行為使他感到由衷地高興,“格里高爾,我叫格里高爾。”他從來到虛圈起便沒有友人,更不要提同伴,在這時將自己的名字念出來,卻不知為何使他感到親切感。
似乎很久以前有個很懷念的人,也曾叫過他的名字。可無論那人的臉或是聲音,他都已經記不起來了。只記得一雙如秋水般溫柔的眼睛,望著他,隨後是竹刀相擊的聲音。
“算啦,想不起來啦。”格里高爾撓撓頭,放棄再去回憶起那人的樣子。他繼續走著,在那片無人的地域裡,聽著細沙在風中流動的聲響。頭頂的皓月無聲地照著大地,他走著,走著,想走到那沙漠的盡頭,卻不知道自己身處在何處。過了會兒,他對周圍不斷重複的景色感到厭倦了。
若是有強者便好了。他還想再和他們多打一次。他想戰鬥,他渴求著戰場的鮮血與硝煙。
戰鬥!戰鬥!戰鬥!
那慾望近乎本能,鼓動著他的心,使他的腹部更加飢腸轆轆。就這樣過了許久,他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之中他抓住了光。
再度睜開眼時,好像之前的事情都已蒙了一層灰,說不上失色,只是現在才更使他感到真切,似乎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自己不了解的,而之前的自己,不過都在假寐。格里高爾看向那使他從黑暗中醒過來的人,純白色的少女逗弄著頭髮上的蛇類,以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他。
格里高爾的本能告訴他那個人與他所見的其他虛都不同,隨後,他才意識過來自己已經擁有人類的手腳,他茫然地看著自己那被白色的衣服覆蓋的軀體,再抬起頭時,才意識到那人的嘴唇間露出一個似有若無的笑來。
“歡迎來到破面的世界。”那少女輕聲說道,語氣裡卻不失威嚴,靈壓自然而然地釋放,能令格里高爾明白那個人的強大,卻沒有想要與之戰鬥的慾望,“我是虛圈的女王,墨杜。”
虛圈原來是有王的啊。沒有可以交流的同伴,格里高爾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消息,他呆呆看了眼那少女的身形。纖細的四肢與嬌小的身軀,與之不符的,是幾乎要將天空貫穿的龐大靈壓。那樣的龐然大物,還是格里高爾第一次見識到。
“咳……哈哈哈……我似乎是叫格里高爾。”他也報上自己的名諱。少女以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睛看了看他,年幼的臉上透著王者的氣概。
後來他才在解釋裡面明白過來。原來在五年前,曾有死神從尸魂界叛亂,來到虛圈,將大量的虛“破面化”——便是將虛強行變成與瓦史托德相似的人類形態,這樣即使不需要經過長時間的吞噬和進化,也能快速地獲得強大的力量。隨後,死神在這個永夜的世界裡建立了新的制度。那便是以數字來對破面化後的虛進行排序,十位以前的虛,以能力的強大進行排序,二位數字則是以誕生的順序,而三位數,則是過去的十刃被擊敗後,或是被卸任後才變成那樣的數字。
“簡單來講,十刃以內都算是強者,是吧?”格里高爾聞言摸了摸下巴,再看了眼白髮的少女,“那女王陛下,你的數字是什麼啊?
“我是一刃。”虛圈的女王輕聲說道,臉上多了些輕鬆的笑容。
“哦,也就是說,僅次於你的,是二刃?”格里高爾問道,少女想了想,似乎是默認了,“怎麼能得到數字啊?”
“只要向我展示有那個能力便可。”少女歪了歪頭,作了答,似乎是一不小心露出了那種原本的孩童稚氣吧,“那麼,你要證明這一點嗎?”
“或許吧!喂,女王陛下,那個二刃住的地方在哪裡啊?”
“嗯,我來告訴你吧!”白髮少女笑了起來,卻並非在嘲笑格里高爾這種奇特的妄想,相反,是種如她外表般、那個年齡的少女該有的嬌俏笑容,“我以前是二刃。”
十
格里高爾一個虛閃放過去,再一個響轉,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二刃仍然沒有退卻,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戰鬥已經持續了兩天兩夜,不消說彼此必然都已經精疲力盡,但是,還能依靠著幾乎執念的本能相互攻擊。軀體早已成了扯線的木偶,那線的名字正是名為鬥爭心的某樣東西。
“喂,我說啊,就這麼打下去,就算你贏了我,也沒精力再當二刃了?隨便一個小嘍啰過來就能把你收拾掉啊?”格里高爾笑著揮動起黑色的太刀,砍向已經完成了歸刃的敵人。似乎是因為歸刃過的關係吧,對方的軀體膨脹了一倍,說是變得巨大化也好、或是回歸原本的體態也行,無論是哪種,都變得比剛剛要更難纏了。原來在瓦史托德裡,也有歸刃後會變得巨大的種類嗎?不過對方的形體總歸講還是維持著人形。
但是,格里高爾也有沒使出來的牌。在這種情況下,對方先進行了歸刃,反而對自己有利。更何況——
“啰嗦!”二刃狂怒著喊道,似乎已經在三天三夜的打鬥和言語中漸漸失去了耐性,連帶著,開始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在擋過格里高爾的攻擊後,粗大的手臂打向後者的身軀,卻被太刀擋了下來。這麼看的話,問題果然在於那手臂上像是盾牌一樣厚重的地方啊,格里高爾想著,輕聲笑了出來。
“笑什麼!”二刃察覺了那片刻的笑容,更為怒火中燒,帶刺的長尾如鞭子般甩向格里高爾的身體,然後,巨大的靈壓衝撞了過來。格里高爾笑了笑,同樣以靈壓應戰。兩人瞬時被巨大的衝力彈開數十步外。格里高爾撿起刀來,再看向那個有著巨大軀體的瓦史托德破面,對方一臉驕橫的樣子在注視著自己。
面對那樣的表情,格里高爾放聲笑了出來。
“我說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笑什麼啊!”
“我只是想說,連這樣空有靈壓,除此以外一事無成的傢伙,原來也可以當二刃嗎?”格里高爾直視起對方的眼睛,“攻擊單調、磨滅長處,連自己擅長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就能當二刃啊。笑死人了,希望別的十刃比你好一點啊,不然虛圈也太無聊了。”
“你說什麼?!”二刃如困獸似的,跳上前來,巨大的身體因這動作略顯臃腫,他一個虛閃放過來,卻被格里高爾躲了過去,白色的光球轟向身後的房屋。格里高爾揮起武士刀,黝黑的刀刃在空中劃出一個迴旋,而後直直砍向對方的眼睛。二刃在慌亂中向後退去,卻忘了要用自己最為驕傲的武器來抵擋攻擊。然而,等待著他的是另一波攻擊,從四處飛來的虛彈快速向他的軀體跳去,而另一邊,則是再度揮起的武士刀。單從架勢來看,便是要讓敵人丟盔棄甲的路數。
無論哪邊都沒有退路。
二刃的身體原本就比通常的瓦史托德大一倍,被擊中的面積也要高過別人。即便如此,他也仍然沒有倒下。相反,那身堅硬的外殼上只是留下少許曾經被擊中的痕跡而已。
現二刃的歸刃,與自己的狀態有些相像,都是以硬碰硬的類型。搞不好,會變成死鬥也說不定——才怪。要是沒想錯的話,那傢伙的弱點已經找到了,三天三夜打起來又不是什麼都沒做,連這種東西都沒找到的話,像什麼話。
“之前的話我再說一遍吧,徒有靈壓的傢伙也能當二刃啊。還不如在我還是亞丘卡斯的時候,遇到的有角的傢伙呢。”
格里高爾撫摸起手中的黑色太刀,那是他的靈核化成的武器,似乎是因為原本是自己身體一部分的緣故,使用起來就好像再用身體的一部分一般順手,與其說是武器,不如說是身體的一部分,是野獸的爪牙。
要說強,二刃確實也蠻強的。但是缺失的地方還是太多了,連自己為什麼強都不知道的傢伙,是不能成為真正的強者的。身為強者,要自信但不能自負,要自謙但不能自卑。二刃無論精神狀態,還是戰鬥的方式,都說不上真正的強者,最多不過是拿著強大力量的孩子,卻不知道怎麼用罷了。
不,要說這點的話,自己這邊也是剛剛變成破面,還有很多地方沒有探索出來。這場戰鬥,就作為探索的處子戰吧,托二刃的福,已經了解了一半。格里高爾輕笑著,抵擋下現二刃的下一輪攻擊,隨後開始了動作。他將靈壓凝聚在那把黝黑的太刀上,向著二刃膝蓋關節處斬了過去。強大的靈壓附著在薄薄一片刃上,成了極具殺傷力的武器。
二刃的防禦頭次出現了裂痕。
果然和想的差不多,那個二刃雖然具有極強的防御力,卻有著必然的弱點,那便是在他關節那幾處。原本還說不上弱點,只是二刃似乎相當自豪於自己的防守,卻自卑於速度,而用了響轉之類的手段進行提速,種種行徑,能看出來是在試圖保持著一個自己所有的能力的平衡。這正成為他了的弱點,與之相對的,關節變得極其的脆弱。
早想到從關節處來攻擊就沒那麼多事了。格里高爾自嘲道,再放出一個虛閃。這次,對方因為這攻擊而產生了動搖,巨大的軀體失去了重心。
就是現在。
格里高爾利用響轉跳向高處,而後抓起二刃的手臂,向著相反的方向扭了過去。
“還真沉啊!”格里高爾向那跌坐在地上的破面說道,對方被拗斷手臂之後,越發怒不可遏,白色的身軀卻已經沒了抵抗的能力。但是,要說殺招的話,也不是沒有——
二刃大張開口,瞬時,靈子聚集在他口腔內,其形成的是無法用雙眼直視的強烈白光,正當他要將那光球吐出來時——
格里高爾一刀砍向對方的脖頸,對方再沒了聲音。之後,無法停止的王虛閃光筆直衝向了虛圈的天空,與月共舞。白光像是要照亮整個沙漠似的,刺眼的要命。
“切,還不錯嘛。”格里高爾看上躺在地上、沒了動作的前二刃,對方最後的反擊著實讓他吃了一驚,“原本以為是個空有靈壓的傢伙,沒想到還挺有骨氣的……嗯?已經死了?”他俯下身來,看到那人的身軀逐漸化成靈子,散在沙漠裡,是真正死了,這才明白過來是自己贏了。
如此一來,便會被虛圈的女王賜予二刃的名號吧。
他抱著刀,望著天上那輪白色的月,這一成不變的景象他已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他在這月色下又活了多少年,吞噬了多少同類。他哼起歌來,卻不知道那歌是從哪裡聽來的。只知道自己很久以前便已會了。
兀地,有人鼓起掌來,二刃順著那聲音望去。
只見一個金髮女子站在那兒,兩隻纖纖玉手交疊在一處,一尾白裙穿在身上,意外的有種潔淨感,她一雙紫紅色的眼睛看向他:“很精彩。”
“你是前二刃的從屬官?”
“不是哦,只是聽到這片區域有十刃挑戰者的風聲,便過來看看罷了。怎麼,想知道我是怎麼來的?又是為什麼來的?要賭賭看嗎?賭贏了我就告訴你,”女子丹唇微啟,“賭輸了,我也不會要什麼。”
“賭什麼?”格里高爾問道。
“哎呀,這個嘛,原本是想賭賭看你能不能戰勝原二刃。既然已經這樣了,那我也沒辦法了。就賭賭看我的名字吧,賭注,就是你好了。”女子將食指放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嗯?”
“若你輸了,你就罩著我,若你贏了,我就做你的從屬官,如何?鑒於名字有點難,就給你三次機會吧。”
“哦,有提示嗎?名字的範圍挺廣的。”格里高爾隨口問了句,再看向女子的眼。
“是個和海有關的名字。”
“海嗎……”格里高爾思索起對方的名字來,不知為何,明明沒有生前的記憶,卻好像莫名其妙的對與還有關的名字感到熟悉,“艾德里安妮?”與海有關、又是女性的名字的話,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這個吧。
金髮女子聽到這回答,只是搖了搖頭,隨後又加了句:“是D開頭的名字。”
以字母D開頭的女子名……“多莉?”他挑起眉毛,問那女子,對方笑了笑。
“不是哦,雖然具備了兩樣條件,但仍然不是我的名字。”
既然如此還剩下一種可能性,那就是“戴爾瑪?”格里高爾問到,女性卻只是輕輕笑了出來。
“是黛蘭哦。”女性露出略顯狡黠的笑容來,“沒有考慮男女公用名的可能性吧。”
“原來如此。”格里高爾聞言聳了聳肩,既然在這種地方被下了套,不過,原本也沒什麼可羞恥的就是了,“我該怎麼罩你?”
“讓我做你的從屬官咯?”黛蘭做了個調皮的表情,等待著他的回應。
暫態,格里高爾才答:“好啊。”
“那就快些去女王那兒討要數字吧。”
十一
白髮少女鬆開她原本撫在格里高爾背上的手,嫣然一笑:“從今起,你便是虛圈的二刃,格里高爾。”
格里高爾感到背上多了什麼,卻看不到,少女一臉調皮地看著他,似乎是早就想好了要這麼做。格里高爾謝過虛圈的女王,隨後與黛蘭一同去了所謂的十刃會議。廣而潔淨的室內,擺放著純白色的巨大圓桌,九人各坐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其中也有一刃墨杜,十刃身旁是他們的從屬,再外圍,是獨立的兩位數或三位數。格里高爾看到圓桌旁還有個位置,便坐了下來。
會議所討論的事情,格里高爾一概沒怎麼聽進去。不知緣何,倒是注意起外圍的破面來。在人群中,最為顯眼的,大概是純白色的某個破面。那人頭上生角,一對血色的眼睛,眼神倒是不錯。
格里高爾不知怎的,想起那個曾傷過他的亞丘卡斯。那大虛若是成了破面的話,有這個眼神倒也說得過去。這麼想來,他倒覺得對方說不定挺有趣的。
自己如今也成了二刃,只要對方不是其他十刃的從屬官,就能把他拉到自己摩下。既然如此,何不行使看看二刃的權力?等枯燥無趣的會議結束,格里高爾便付諸行動,向那獨角的破面走了過去。四刃似乎正與獨角的破面攀談,他莫不是四刃的從屬官吧?可剛才看到他站在外圍,想必,四刃也還未與他締結主從關係。
“喂,那邊那個獨角的。”他指了指對方的臉,以蓋過那兩人說話的音量說了出來,“你是多少號?”
“十七。”對方不卑不吭地抬起頭,一雙紅色眼睛望向格里高爾,其中帶著的,是武人的絕決。
“眼神不錯,有興趣的話做我的從屬官吧。”格里高爾笑了笑,隨後向身旁的金髮女子說道,“我們回去?黛蘭?你知道怎麼去現世嗎。”
“當然咯,Boss。”黛蘭小跑起來,好跟他並排,“其實很簡單哦,只要打開黑腔,就能自由地去現世了。”
“哦哦……如何?”格里高爾滿是興致地問道,只見對方在半空之中雙手一劃,虛空中生出一張一合的黑色的口,便成了通道。
“請隨我一起吧。”黛蘭說著,走了進去。格里高爾跟在黛蘭身後,踩在黑暗的通道裡,“這條通道的名字,叫做斷界,即是連接世界間的通道,走的時候要分外小心。”
“嗯。”格里高爾隨著他的從屬官走在那條蔭庇的道路上,時不時能看到角落裡有什麼怪異的生物在擺動著四肢。黛蘭走得越發快了些,他也快步跟在身後。隨後他,光線湧了進來,他再一步向前。展現在眼前的,是個明亮的世界。
不同於虛圈的圓月,掛在天上的,是個發著熱、滾燙的明亮球體,他看著那球體,直到感到眼睛近乎被灼瞎,才移開了視線。街上,滿是行人,能看到成群結隊的少女,獨自買菜的主婦,從學校歸來的少年,還有趕點回家的上班族。
不知為何,看著那景象,他看到飢餓。
怎麼會這樣呢。他思考著,跟在黛蘭身後,有時他們停留在不知道是做什麼的店鋪旁,格里高爾看著店鋪中擺放的奇特香料,也只是感到羨慕而已。穿著奇怪又緊的衣服的女人正向路過的婦女推銷那些香料,也有女子走進店裡,絲毫不在意價格地買下大包小包。
真奇怪啊,原來現世早已變成這樣了嗎。他想著。黛蘭似乎對另一樣東西生了興趣,他便跟了過去。只是他們沒有能買東西的實體,便只能看看罷了。等走過幾條街道後,天色已暗了,他們便打算找個安靜的地方再開黑腔回去。路上的行人漸漸少了,街角也見不到新來的人影。
就在那時,格里高爾在眼角一抹移動的黑色。
“等一下,黛蘭,我去看看那個。”他向自己的從屬官大聲喊道,隨後頭也不回地向那黑色的影子奔去。腹中飢腸轆轆,他再也忍受不了,想饕餮個痛快。等那黑影意識到他的腳步停下來時,他便拔刀砍了上去,再一抬眼,看見那是個年輕的男子,褐色短髮,胭脂顏色的眼睛,紅色流蘇裝飾在左側,一點淚痣則點在右眼下,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來。可那雙眼在看到他的一瞬,分明是一驚。
刀起劍落,兩柄黑色的武士刀互相敲擊著,發出叮啷一聲。
格里高爾頭次感到他不餓了,那腹中的飢餓被填得滿實,再不可能覺得餓。取而代之的,是胸腔那處奇癢難耐的什麼東西。他克制住那種感覺,笑著向對方砍了下去。
又是幾輪交鋒。對方已完全掌握了狀況,絲毫沒了猶豫。黑色的寬大衣袖在半空中舞動著,猶如蝴蝶。
癢!癢!癢!
胸口如同生了什麼植物,根牢牢扎在心裡,生了須,把那地方的養分吸收得一點不剩。在那戰鬥中,他感到胸腔那處癢得他幾乎想把胸口挖開來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讓他那麼癢,究竟是什麼東西讓他那麼躁動。
又是刀起,敵手一刀斬來,似是要把格里高爾手上的武器彈飛,可他卻抓住了。隨後格里高爾揮起他薄利的刃,砍向那人的身軀。
熱!熱!熱!
心臟像是被陽光、被火焰灼燒了,從心底那處,生出來了奇特的情感,像是要失去機能一般,熱得人受不了。再怎麼向上堆填名為冷靜的冰,也不過會被化掉罷了。那是近乎本能、使他不得其解的情感。
死神並未為他的動作而遲疑,一轉手,又是一個招架。
痛!痛!痛!
胸腔那處極為狂亂地在跳動著,劇烈得他難受,那地方好像在訴說著什麼,好像在傾訴著什麼,心音噪得比鼓點還響。在那聲音中,他明白過來,他必須得和眼前的男人一戰。
然後拼個你死我活才是。
利刃相碰撞著,擦出赤色的火花。美艷的男人冷然地看著他,唇角勾起一絲笑來。
格里高爾感到那長期的飢餓被填飽了,他也笑著,狂笑著,揮動起刀來。
鏘。
又是短兵相接之音。
【30121字……想說的話挺多,總之感謝大家把這個拙作讀下來。
二刃格里高爾生前的時代是地理大發現時代-日本戰國時代,因為是架空人物的關係,具體的戰爭……如你所見都是在瞎扯淡。
在寫之前和基友鴉宴聊過,當時說二刃生前除了沒戰死以外其他事情都挺爽的……寫完以後,我發現我似乎不知不覺間反悔了。……對不起啊兒子!!!!!但是格里高爾自己也沒覺得慘就是了……所以這不算慘(發動技能,邏輯掰彎)二刃的性格屬於本體(會以男粉般的態度)憧憬的那類虛構的偶像之一,也是第一次寫這樣的孩子,希望不會特別糟粕
之後在虛圈的互動,也希望沒有OOC太多,若是有的話,請提出來吧w
哦,還有,我拒絕修改任何形式的手癌,任何形式的。】
◆中央帝国·科伦贝尔特◆
【·国家简介·】
位于大陆中央,历史悠久而富饶的国度。传说是在天空大陆脱离大陆之后,将支离破碎的大陆统一之下建立的国度。帝国大部分地区为平原,靠近山之国的附近有部分高山,与山之国成为对立之势,建设有军事要塞,驻守与山之国的边界线。因为龙骨等原因与山之国并不交好,边境时有纷争,南方部分靠海,建设有大型港口城市,经济贸易文化交流广泛。
国家崇尚魔法,军事强大,经济繁荣。全国各地都有魔法学习的学院,并且在帝都图书馆中收藏有大量文献用以魔法师学习,是所有魔法师向往之地,最终建立为全大陆魔法师储备最多最强的国家。军事化的教育,国家拥有全大陆最强大的军队。因为中央帝国经济开放,少有祸事,高于其他国家的人文传统积累,让中央帝国成为大陆当之无愧的第一强国。
【·历史·】
作为大陆历史最为久远的帝国,在天空大陆消失之后就存在至今的帝国。曾经是神权国家,王的权利不及教廷。是全大陆最为排斥其他血统的国家,混血儿在国内遭受迫害。而在克尼尔带回新的王之后,王发动全国力量将神权教会全部驱逐,反抗者一律斩杀。帝国迎来最为黑暗的屠神时代,而后王开放商路,降低税负,接纳所有种族,组建全国军事化体系,在短时间内让国内恢复生机。
【·政体·】
王权制
【·其他·】
·帝都·圣伽利·
有建立城邦之初留下的魔法阵,街道和水路构成魔法阵保护帝都,外围城市巧妙布局成与中央魔法阵相连接的巨大法阵保护王国。夏季多雨,冬季温和湿润,雨季时河水上涨漫出,使城市成为水之都,魔法阵因水道连接启动,为中央法阵补充能量。在法阵开启时能够净化一切污染,传说当法阵完全开启的时候甚至能调和大气。
帝都主要河道穆萨是唯一出产珍贵魔法晶钻的地方,作为垄断国,魔法晶钻的开采、储备、出售,是全国重要的税收经济来源。
·宗教·
因为王对于宗教的厌恶与排斥,在成为王的同时驱逐全帝国内所有的宗教人员,因其铁血统治让全帝国不再拥有宗教信仰。而因为其强大有效的统治,让人民生活富足安逸,并没造成反叛的局面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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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城市·帕玛斯◆
【·国家简介·】
地下城市帕玛斯,最初只是西大陆上的一小块被冒险者挖掘出来的,有着古代遗迹的无人自由区。由于气候宜人,加上流放人员的增多以及其他国家迁入的大量难民,帕玛斯的城镇规模逐渐扩大,最后成为现在这样的大城市。贸易极其发达,在帕玛斯可以说只要有钱就能买到任何想要的东西。表面上并没有王在管理所以算不上是个国家,但实际上却有伪王和各方势力以一种微妙的平衡在掌控这座城市。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帕玛斯的治安方面总是稍微有点不太平。目前克尼尔失踪之中,现任伪王是金·雷尔萨。
【·历史·】
原本是冒险者发现的地下古城遗址,一开始是冒险者们的天堂,后来陆陆续续有了周边国家逃窜过来的罪犯,以及各个国家派遣的探索员,往来的各色各样的人形成了一定的经济圈,随着人口不断增多演变为城市。由于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这个“三不管”的混乱地带以一种奇怪的形态一边扩大着自己的面积,一边孕育出各种各样的势力,最后在第一任伪王达尔西斯的带领下,建立起由某种不成文的法律支撑起的政体,发展成为现如今的帕玛斯。第一任伪王死亡后,势力主体迅速瓦解,变成各方制衡的不同权利团体,因为各方势力混杂,难以故现在帕玛斯仍然没有王朝来统治,由伪王和各方势力共同管理。
【·政体·】
帕玛斯实行由伪王掌控主持,各个公会势力的会长一同管理的体制。基本上各方事务均会由公会自行解决,公会之间产生矛盾则由伪王负责调停。伪王所拥有的权力实际上并不多。但到了金这一任,由于他出色的交际手腕,他实际掌控的权力已使其成为了帕玛斯真正意义上的“王”。
【·其他·】
由于各种势力混杂,且大部分为亡命之徒,所以某种意义上确实如金戏称的“极恶之地”那样,治安方面存在着一定的问题。帕玛斯的住民大多是人类,由于贸易比较发达,因此也会常常看见地精们的店或者工匠铺子。冒险者和佣兵也非常多,还能看到大量被当做奴隶的混血。但不知为何帕玛斯在过去并不太受魔法师们的待见。这一情况在金成为伪王后稍微有所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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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脉国度·佛雷斯安◆
【·国家简介·】
整个国家被山脉群所包围,另一面向海,拥有得天独厚的资源储备与地形优势,拥有山脉的天然屏障,港口贸易经商,作为悠闲富裕的大国在大陆极富盛名,缺点是整个国家气氛过于悠闲,疏于对军队的管理,目前正在募集有能的军师。每年两度【春之收获祭】与【秋之收获祭】是感谢收获女神的节日,举国上下一同庆祝,每年都要向国王与克尼尔献上当年最大最好的作物。
【·历史·】
千年前在这片丰饶的大地上有一位有能的勇士从远方征战至此,统一了山脉群到大海的城镇的土地,从此立为国家,以北方传说中丰饶女神的眷族的名字为国家命名为【佛雷斯安】。之后的数百年都靠着山脉的屏障,几乎与世隔绝,直到建起了通商岸口才开始与外界交流。拥有自己深厚的文化底蕴,崇拜高山雪冠女神,祈祷年年丰饶,从祈祷着丰饶的民众们的信仰心中诞生出了拥有大地之力的女性克尼尔。因为得天独厚的条件,战火曾一度席卷大地,但最终此地还是完整的保留了下来,现今不太靠谱,但善良老实的少年王与成熟温柔的克尼尔正在谱写关于这丰饶的山脉国度的全新篇章。
【·政体·】
国王和克尼尔的权利同在,重要的事情会与议会商议。克尼尔参政。
议会由二十四位代表不同立场的元老组成,议会被称作【四季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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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国·法玛门特◆
【·国家简介·】
久远以前就与大陆断绝关系,升上天空的国家,有着与大陆截然不同的历史,有着极为发达的科技和魔法。由有着【大气】属性的克尼尔和【创造】能力的王一同组成的联动系统,能够轻易对地面做出影响和修改。因为上升年代过于久远,且切断了与地面的一切联系,目前没有国家知道其真正面貌。
【·历史·】
地面在久远以前曾因战争而被污染侵蚀,大量的克尼尔死亡造成人口减少,致使古人类一度处于灭绝边缘。当时的法玛门特是唯一没有受到侵蚀的国家(因为利用大气属性的克尼尔支配了空气粒子,融入大地成为屏障),于是剩余的大部分古人类便聚集在这里,发动了让陆地上升的术式,将干净的大地与受到污染的地面切割开来。
升上天空以后,天空国建立了“普尔法科系统”,试图净化大地,但这套系统却意外地成为双刃剑威胁到陆地的安全,于是前王建立安全系统,将所有权限移交给克雷之后去世。
克雷在十七岁的时候决定使用永生魔法,在经历差点死亡的仪式之后得到永生,担任天空国的王,直到现在。
【·政体·】
设置提策议会和决策议会,管理大小事务和日常决策,无法决定的事宜上交给王。王虽然会过目日常政务,但并不参与,只发布重大决策。王的决定是绝对的。克尼尔不参与任何政务。
【·其他·】
·普尔法科系统·
升上天空后,前王和众多学者一同研制了与克尼尔联动的环境协调控制系统,让空气中的粒子通过克尼尔的力量,变为可人工操控的变量。神之岛就是该实验的试验品之一。地面实验结束以后,一部分的古人类选择留在地面,渐渐繁衍出了现在新大陆的人类。
有着【创造】能力的克雷诞生后,前王利用他的力量加强了这一系统,使得岛本身成为扩散器,让这一系统也能够作用于陆地(用于净化大地)。但是后来这一系统被发现要是使用错误的话,就会变成能够将整片大陆化为灰烬的武器。于是前王以血缘为基础,建立了安全措施,让这套系统只有王能够使用。这也是王为何在收到人民爱戴,同时也受到人们敬畏的原因。在王死亡或者血脉断绝的情况下,可以通过克尼尔进行系统管理权限转移,将操作权限强制转移到无血缘者身上,但这同时也成为了王会遭到暗杀的隐患。
P1.
“终于又回来了……”
走出车站,抬眼看着已经有些陌生的建筑,简芥叹了一口气,五年改变了不少东西,然而在所有的变化之中,最让人感到不安与畏惧的一点——就是得重新记路。
“听说好像店址和名字都换过了,但问题是究竟在哪儿啊……电话号码我现在也没有,想联系都联系不上。”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看着因为城市重建过而变得和记忆中完全不同的地图,简芥感到一阵愁苦。
“啊啊,好烦……”
正满心纠结着该怎么找到故人的住处,于是简芥没往身边看,结果一个转身就和从后面跨步过来的人结结实实撞了一下,对方手里的东西被撞得脱手就要飞出去,简芥抬手要接,没想到物主反而更快一步,单手就把它捞回了怀里——定睛一看,是个特大的西瓜。
这反应还真够快的……简芥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后,便急忙向对方道歉。
“哎,这位兄弟抱歉抱歉,真是不好意思,刚才一个不注意走了神了,没伤着吧?”
这下站定了简芥才突然发现自己撞到的这位,打扮着实有些不同,整张脸被半块儿姜维脸谱的面具遮去一半,腰悬长剑,劲装一袭。
……会穿成这样在大街上走的,大概只有英雄了吧。简芥默默腹诽。
“没事。”对方简洁地回了两个字,似乎不愿进行更多的对话。
这样更好,我还担心被讹上呢。简芥撇撇嘴便转过身去,准备就此踏上漫漫寻亲路,眼角余光却瞄见了对方张口好像要说什么,然而欲言又止。
“呃……你还有啥事儿吗?”结果又是三百六十度转了回来,毕竟刚才是自己撞上别人的,就算现在这佛爷说要去医院也得陪到底了。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反正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请问…此处可有能借宿的住家?”
“借宿?你是说住的地方吗,挺多的呀,这附近的酒店民宿招待所,反正只要出钱就……”
虽然对方脸上带着面具几乎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在说到“出钱”两个字的时候,简芥还是顿时感受到一阵熟悉的情绪。
——穷鬼的悲伤。
我说怎么是说的是借宿不是住宿呢……原来这兄弟也是没钱花了,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帮一把也太不厚道了。
一边想着简芥嘴里话锋就是一转。
“……不过谁没有个囊中羞涩的时候对吧,再加上之前怪人横行,英雄协会里备了不少救灾的帐篷,我记得是放在XX地方的OO仓库,如果实在是逼不得已了,只是借上一个的话,英协大概也是不会追究的……”
……吧?
反正以前我也“借”过不少次了……就算这位大兄弟被抓了,进去之后也是三餐加小床,头上还有个遮雨的顶,总比风餐露宿的好,算不上我骗他。
这边简芥心里还正七拐八绕的胡思乱想,那边的青年倒似乎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就把手里巨大的瓜给塞进了简芥手里,然后一抱拳,施了一礼。
“多谢这位兄台指点,相逢便是有缘,作为答谢这个瓜便送与兄台了,在下先走一步。”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对方足尖一点,三两下就没了身影。
看着对方消失的方向,夕阳的余晖洒在脸上,虽说脑子里还是空的,但手里的瓜却是无比的实在……憋了半天,简芥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其实你可以坐公交的……”
P2.
已经夜深,清点完仓库的食材后,文斯在手中的账簿上把要补充的材料一一记下,为第二天早上的交接货物做好准备。
乌玛早早地就已经睡下,小孩子白天精力旺盛,晚上却睡得很安稳。
隐约听到客厅里传来的游戏效果音,文斯一边在纸上写着一边笑着叹气——不过白天一脸困顿相的大孩子,一到夜晚倒是变得精神百倍。
列表虽然长,慢慢地也就快要写到尽头了,文斯原本准备把手头最后这一点事做完就去督促犬饲睡觉,这时玄关处却响起了敲门声。
“犬饲,你去应一下门,我现在还有点事没做完。”从仓库里探出身子,文斯朝着客厅的方向招呼了一声。
“好——”
听到了犬饲暂停游戏起身往外走的声音,文斯才又转进仓库,把视线放回了眼前的货品上。
“谁啊……大晚上的。”犬饲整了整在客厅里被自己躺的皱巴巴的浴衣,拖拉着脚步走向玄关,白天营业的地方因为早就打烊的原因并没有开灯,街上的路灯把门外的人影投在了拉门上,看上去似乎是一个青年。
路过吧台的时候犬饲看到晚饭时自己吃了一半忘在了那里的一袋薯片,顺手便抓了拿在手里,边吃边抱怨。
“好不容易快到结尾要full combo达成,这下一打岔算是废了,这人最好是有什么急事,不然就算是只有零食袋,我能也削死你……”
套上木屐,犬饲又走了两步,喀拉拉打开了拉门,然而除了被夜风吹得刷刷作响的暖帘之外,空无一物。
“没人?刚才不是还有人影……”
话音未落,犬饲突然感觉到头顶上有一丝人的气息。
啧,怪人吗。
一翻手,犬饲手里就多了一把小巧的钢尺,抱着先下手为强的心态,不等抬头看就脱手射了过去。
“夺”地一声,钢尺似乎直直穿过了黑影直接钉在了梁上。听到这声音,犬饲就明白这下失手了,但是因为并没想到要战斗,一时手里的武器却是没有了。
总不能真的用零食袋削他吧。
虽然心里腹诽,但是犬饲脚下并没有停顿,闪身进到拉门内的黑暗之中,又把玄关放着给熟客取用的雨伞抽出一把握在手里,一方面防止对方反击,另一方面平时看家里那位用刀看的多了,这带柄能挥的东西,还是能玩儿上两招的。
正在犬饲考虑要不要提声把屋子里的人叫出来群殴这个不速之客,梁上的人反而先开口了。
“五年不见了,开个玩笑就下手那么狠,亏我还带了瓜过来。”
这声音……有点耳熟。
黑影从梁上一跃而下,仔细一看手上还抱着一个挺大的东西,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汁水……好像是个西瓜。
“五年没见的人多了去了,谁知道你谁啊?”感到对方似乎没有恶意,犬饲虽然稍微放下些防备,却依旧没好气。
“我啊!”只见这人甩了甩手上的西瓜汁,从身上掏出手机翻找了一下,然后亮出一张照片放在自己脸旁。
借着手机的光线,犬饲看了一眼这人,就转眼看向了照片。那是一张很多人的合照,好像照片里还有不少熟人………还有自己和店长。
在自己旁边站的是个橘色偏红的小辫子,运动系的打扮,旁边是一个黑发的女孩子…
“嗙”的一声,犬饲果断关起了拉门。
“搞毛啊!!还没认出我来吗!是我啊!简芥!没想到只不过区区五年犬饲你就变得如此无情无义冷血残酷臭不要脸!”门外的人楞了一下后便一边鬼叫着一边疯狂敲门。
“谁才臭不要脸!每次过来都是蹭吃蹭喝!我先警告你啊,乌玛已经睡了,你要是把她吵醒了,一会儿我就让你和那个西瓜一样——被钢尺捅个对穿。”
这才说完,外面瞬间就没了声响。
“发生什么了!我在里面听着声音不对劲,犬饲你没事吧!”犬饲一转头,看到自家那位一脸紧张的提着刀就冲出来了。
“有事儿,门外站了一个欠削的,正好你把刀带过来了,上吧店长,剁了他。”
外面的人听到了屋里的人声也又开始兴奋了起来。
“店长啊啊啊——行行好吧!你不开门我今天就又得睡在外面了,风吹雨打露寒霜重的,你说老了要是风湿怎么办,店长啊啊啊————”
“诶?这个声音有点像……”
“大夏天的,冻不死你,你接着卖惨,我在听。”没等文斯说完,犬饲就把话头截了下来。
“犬饲,我给你带了世界美胸限量版特刊的C~E罩杯专题合本。”
“好兄弟,我去给你拿褥子。”
像是网速不好时的人物卡顿闪现,下一秒简芥就已经被犬饲抓着手拖进了门内,文斯看着往屋里走的两个人,决定在手机备忘录上设一个优先级最高的提示。
【买胃药。】
字数2570。
设定背景是在禁林旁偶遇教授和学长的故事。
越写越觉得雷温真是温柔……为了下下章的舞会,我加快了进度→_→
否则黑历史什么的估计要磨个三四年我家姑娘才能说出口。
最后……我为什么要作死!我为什么要作死写!对不起,我家姑娘就是个玛丽苏【表情死】
ooc严重,通篇对话流,抱歉【跪】
正文:
“亲爱的爸爸妈妈:
见字如晤。
在霍格沃兹的生活非常平淡,我热爱这样的生活,我的室友都是可爱的女孩子,我过的很好,拉文克劳真的是个很棒的学院,我从一开始就这么觉得,圣诞节的时候我想我会回去,那时再向你们叙述我在这里的见闻吧。
对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再做那样的梦了,请不用为我担心。
最后,妈妈你还记得戈巴洛特第三定律吗?
你的,塞琳娜。”
人有的时候似乎是会冲动的。
下午的阳光温和,塞琳娜将手套再往上拽了拽,确保自己的手和手臂没有一块地方能暴露出来,默默地想,她是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没课的适合呆在图书馆看完两本书写完全部论文顺带预习功课的下午突发奇想地一个人跑出来的?
肯定不是因为“塞琳娜要多出去走走哦。”这样子来自德国的堂兄的留言。
啊啊啊,那个家伙真是烦死了。
说起来,他从德国不远万里就为了给她寄一盒新出的糖果……也是有病吧?
这么想着,塞琳娜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表情。
啧,她摇了摇头,把头发挽起来方便活动,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往哪走。塞琳娜仰起头来,看了一眼太阳的方向,转身向另一边走去。
一直到她看见那对银色的眼睛。
银白的,无机质的,没有瞳孔似乎也没有感情的眼睛。
类似马的生物,形态有些类似爬行动物,长着巨大的黑马身体,一点肉都没有,黑色的毛皮紧紧地贴在骨头上,一根根骨头清晰可见。托着一条黑色的长尾巴,在肩骨间隆起的地方生出了一双蝙蝠般的翅膀翅膀。
这是一只夜骐。
意识到这一点时,连塞琳娜自己都愣住了。
而后她生出了一种“果然啊……”这样子无法言说的心情。
一瞬间那双银白的眼睛中倒映出了另一双黯绿的眸。
银白是冰冷的色泽,比黑色要冰冷得多的颜色,鲜红并不能给其带来暖意,反而生出让人战栗的寒冷。
她明明有些令人发指的洁癖,此刻却像着了什么魔似的,伸出手来轻轻触摸这生物的皮毛。
令人惊讶的,隔着手套,并非想象中的冰冷,反而似乎感受到了一点点的温度。
“很抱歉……孩子,你能看到朱莉对吗?”年轻的教授走了过来,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虽然塞琳娜的年级还不能上到这位教授的课,然而每天早晨,她是能够在教授的餐桌上看见这位对苹果有着特殊热爱的教授的。
“下午好,教授。”她微微侧过头,微笑起来,意图带过这个话题,“那个时候,我还很小,所以没有关系。今天的天气真不错,不是吗?”
菲斯教授澄澈的眸子仿佛含着一汪海水,漂亮的薄荷蓝的眼眸里含着点点的温柔和悲伤。
是啊,那个时候她的确还小,还是真正的小孩子。
可在她明白死亡的含义的那一刻,她的童年就已经结束了。
“是啊,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菲斯教授伸出手来,温和的抚摸了她的头发。
即使还是不习惯这样的触碰,塞琳娜已经可以装作自己能够镇定地接受这样的触碰了。
菲斯教授红褐色的头发编成了三股辫,表情温和,她委实是位漂亮的女士,这时塞琳娜才发现她的另一只手上提着一只袋子。
她看到塞琳娜盯着那个袋子看,露出了带着恶作剧般的笑意,打开来给她看:“是朱莉的食物哦。”
“哇哦。”塞琳娜被吓了一大跳,那种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让她感觉非常不好过,连忙后退了几步。
“别怕,朱莉是我的朋友。”她戴着手套取出了生肉,将它喂给了夜骐。
塞琳娜站在一旁,不知为何,挪不动步子,就站在那里,看着菲斯教授喂完了被她称作朱莉的夜骐食物后,看着那只夜骐振翅飞了起来,消失在天空中。
她按着帽子仰起头,怔怔的望着天空。
忽然塞琳娜就向菲斯行了个礼,她的面容本就温柔,笑起来的时候更是足以用纯白无垢这样子的词来形容:“谢谢您,教授。”
“虽然很失礼,但是,我还是要先行离开了。”
“再见,小姑娘。”菲斯教授没有问理由,她温和的包容着这个女孩子的无礼,那是身为长者对于年轻人所特有的理解与包容。
菲斯挥了挥手,看着塞琳娜转身,越走越快,最后甚至小跑了起来。
塞琳娜小跑了一段路,一直到了黑湖的边上,她有些脱力般地连自己不时发作的洁癖都不顾,坐在了树旁,看着湖水发起了呆。
安静地,几乎被树荫所吞噬。
“霍华德小姐?”塞琳娜听到这个声音是在大概她看着湖水发了好一会呆之后,是个少年的声音,塞琳娜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好不容易被这话拉回了神,紫色的眼睛有了焦距般定定地看着这个有着深紫色头发的少年。
他的眼睛也是深紫色的吗?她忽然有了这样毫无关联的想法,可是由于树荫的缘故,她并不能看得很清晰。
总算,她从记忆中寻找到了这个和她同院的学长的名字——“安纳布尔学长?下午好。”
塞琳娜这样说着,难得非常失礼的,她没有站起来行礼,就连语气也没有丝毫尊敬。
雷温挑了挑眉,看着女孩子面无表情的脸,这让她看起来多了一两分凛然冷漠,她的心情大概很不好,所有的举动都昭示着这一信息。
而后,他坐在了她的旁边。
这样安静地渡过了一段时间后,塞琳娜忽然开口。
她问了个令人吃惊的问题:“学长喜欢过什么人没有?”
……这是几个意思?
雷温回答道:“所有好看的人我都喜欢。”
塞琳娜沉默了一下,在她发呆的时候,她的耳边全是反复回响着的白噪音,她抿了抿唇,像是想露出一个微笑,最后,她放弃了这样的行为,闭上眼感受着微风和树叶沙沙的声音合奏,她觉得自己今天异常得不得了,果然是太久没跟人交流过的后遗症吗?
“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欢的人,因为那时我还很小,现在想起来,那简直像是一个很旧的梦。”塞琳娜一开口就有点后悔,为了掩饰这种后悔而产生的焦躁,她将帽子摘了下来,掩盖住自己有些痛苦的表情,既然开了口,便没有不说下去的道理,她深吸了口气,声音极轻地开口,“可是因为某些缘故,他在那一日死去了。”
“是因为我。”
“因为我的任性,他死在了我面前。”
“他死去的那个瞬间,我没有闭上眼睛,因为他是因为我死去的,所以我也要背负着他的墓碑活下去。”
回忆回到那个冰凉的下午,少年黯绿如森林的眼眸失去焦距的瞬间,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上了他,然而她清楚地知道,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人了。
那之后她变成了扭曲到连自己都觉得可怕的程度,重复地做着无法醒来的噩梦,那时她的肢体接触障碍比现在要严重许多,成天成夜待在家里不肯出门,也不肯开口说话,只在书房里看书,母亲甚至一度想过要一忘皆空她。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她连噩梦都不再做了。
然而今天看见夜骐的时候,她再次想起了那个过去。
足以让她平静的日常崩溃的过去。
“谢谢你听我说完,安纳布尔学长。”塞琳娜站了起来,这个时候她终于得以低头俯视这个高了她足足有9英寸的学长。
“不过,真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冬日的阳光温和无力,是个平静的下午。
结菜第二天一早就被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微声响惊醒。
她费劲的睁开眼,就见到阳菜蹑手蹑脚的从她的床前经过,手里还拎着毛巾,见她眯着眼睛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的看自己,阳菜放下手上的洗漱用品,朝妹子摆了摆手。
“不用起来,今天是我们小组出去探索,结菜你留在旅馆就好……可恶啦所以到底为什么我们会被分在不同组嘛……”
她说着说着,就又抱怨起来,结菜闭上眼,翻了个身,抬起一条胳膊朝阳菜晃了晃。
“……去吧去吧……我再睡……一下……”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晃动的胳膊也软软的搭在了自己身上。
阳菜对同胞姐妹的表现相当习以为常的报以微笑,自己晚上入睡时自家妹子还在读书或做些什么其他的事情,而自己早上起床后数小时才能看到妹子满脸呆愣的从床上爬起来……这对于她们来说都已经是日常茶饭事了。
远坂家的双子之一轻手轻脚的收拾好自己随身的零散物件,在退出房间时,小心翼翼的合上了房门。
*
等到结菜揉着额角来到餐厅,已经是十点过后的事情了。
昨天一直读书到凌晨,这个时候起来脑袋仍旧隐隐胀痛,餐桌上放着一人份的早餐,只是白饭味增汤,加上煎蛋小香肠的组合,要说简单,倒是再简单不过了。
不过对于现在身无分文的人来说,这无疑还是让人心满意足的一餐。
餐盘底下还压了一张纸条,上面以清秀的字迹写着:
‘远坂 结菜小姐,这是留给您的早餐。’
结菜将纸条抽出来,又重新看了一遍,这是条相当简单的留言,她视线余光瞟到一边的墙上挂着一块木制的手写板,上面写着菜谱和一些一些杂乱的评价,甚至还有些小涂鸦。
略略挑了挑眉,结菜将纸条收进口袋中,坐下来安静的享用起有些迟的早餐。
这个时间的餐厅静悄悄的,A组的人早已出发去市里探索不用提,不过连留守组的人也不见了踪影,这不免让人感到有些不安。
由于实在无趣,结菜一边吃着饭,一边打量着餐厅——这里的装潢看起来简洁且温馨,虽然装饰很少,但也因此看上去多了几分整洁——她的视线自然而然的再度落在了墙上的那块手写板上。
菜谱,有些奇怪的是上面写着的并不是早餐的内容……会是中餐的菜谱吗?这样想着,她一边无言的咀嚼一边挨个去看菜谱下面各种各样的留言,大多是些诸如‘盐烧青花很好吃’‘厚蛋烧味道很棒哦’‘太贴心啦’之类的赞美,甚至还有人写了一句‘我会再来的’,对于旅店来说,这大概是最让人高兴的评价了吧?
结菜一边喝完最后一口味增汤,一边有的没的胡思乱想,不知怎么,她突然觉得背后有点发凉。
她放下碗,顿了顿,突然伸手将塞进口袋里的小纸条又掏出来看了看。
纸条上的字迹,同手写板上的全然不同。
“……猜错了吗?”
她低声自言自语,神色略微有些困惑的将纸条又塞了回去。
出于一点小小的在意并且想到自己带着的小说已经读完,在吃完饭后,结菜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转到了售货处,不过她想要找的老板娘却并不在那里。
她正皱着眉,从背后传来了些许响动,似乎是从楼梯上踏下的声音。
没一会,老板娘就同金发蓝眼,叫做莱迪•布里萨克的青年一同走了过来。
青年神色有些冷淡,不过在看到结菜时,还是友善的朝她微微笑了笑。
“日安,远坂小姐。”
他简短的打了声招呼。
“日安,布里萨克先生。”
结菜同样淡淡的回应,转过头去看已经回到了售货台后的红发老板娘,心思一动,还是掏出了口袋里的那张纸条。
“纱萝小姐,谢谢你替我留早餐。”
老板娘略略扫了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冷淡的回道:“游客的三餐是不会少的,这是旅馆的基本待客之道。”
虽说态度冷淡,但是却也并没有否认纸条出自她手。
结菜突然心情就有些明朗起来,收起纸条,转而提出了另一件事,“昨天看到楼下的休息室里好像有些书,请问我可以借来看吗?”
“请随意借阅。”
“带回房间看也没问题?”
“只要不带出旅店,都可以。”
结菜对于这个回复感到心满意足,她昨晚到达时就注意到了这个一楼的公共休息室,书架上有好些她颇感兴趣的书——似乎是侦探悬疑类的居多,不过也有些经典例如太宰治和夏目漱石之类,甚至还有一些外文书籍,但是这个房间的灯却好像有点毛病,白天倒还好,昨晚看起来要比其他房间昏暗许多。
同老板娘以及站在柜台前挑选着什么的金发青年简单的打了声招呼,结菜还没走到公共休息室,就在半路上被突然冲出的少女(?)撞了个满怀。
“哎呀呀呀结菜桑!”
对方亲热的一口叫出了她的名字,海蓝色的大眼睛眨啊眨,“留守好无聊啊~我们一起去玩吧?”
“诶?等、等等,我是要去看书……”
对于少女(?)的自来熟,结菜在感到有些不自在的同时,也不免稍稍觉得对方天真的摸样有些可爱,总觉得有点像自家的那个双子……
嗯,不过果然还是阳菜要更加可爱一些。
虽然是个笨蛋。
“一起去……可以吗?”
面对对方露出的宛若小鹿一般湿漉漉的期盼神色,结菜抿了抿嘴,发现自己说不出半个不字,只好轻咳一声,撇开视线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
“太好了~!”名叫三叶川的少女(NOoooo)开心的一把挽住远坂家妹妹的胳膊,整个人贴在结菜的手臂上向前走,略微有些奇妙的触感让结菜不禁愣了愣,随即若有所思的偏头看了一眼对方的胸部。
她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
“…………假的?”
“………………哈哈讨厌别说出来嘛。”
露出了可爱的笑容轻轻拍了结菜一下,女装的少……年手上稍稍松了松,在看到公共休息室的书架后欢呼一声放开结菜扑了上去。
他一眼就发现了自己感兴趣的一册书籍。
“是王尔德的《道林•格雷的画像》!太好了~”
结菜无语的挑了挑眉,也将注意力放到了书架上,一共五层的书架基本被填满,她随手从中抽出几本来翻了翻,发觉这些书虽然保存完好,但都能看出被不止一次翻阅的痕迹。
到底是店主人的兴趣或是游客借阅,这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说到店主人的话,岂不就是在说纱萝小姐……?
结菜立刻想到了一头红发神色冷淡的旅店老板娘,同时,餐厅里手写板上的菜谱和压在餐盘下的小纸条同时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她小小的摇了摇头。
也许同纱萝小姐无关,是前主人的兴趣也不一定。
转着些不找边际的念头,结菜再度定睛细看书架上的书籍,虽说推理小说居多,但实际上书架上的书摆放相当杂乱,她不禁饶有兴致的细数起来。
从太宰治到梦野久作,还有阿加莎•克里斯蒂,再接着跳到川端康成,一些不知名的作家的悬疑小说,芥川龙之介还有夏目漱石、梦野久作——
……咦。
双马尾少女的目光猛地定住了。
她好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略略按耐住自己继续往下看去,这一丝些微的古怪便越发被放大了。
并不是她多想。
的的确确有一本书的名字,多次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因为仔细的检查每一层的书籍而不得已抱膝蹲在书架前,结菜从二层取出一本让自己颇为在意并感到古怪的书,若有所思的翻阅起来。
那是由梦野久作所著,在评价上能与《罗生门》比肩的《脑髓地狱》。
若要说名气,这倒也不是最为人熟知的一部作品,之所以会令结菜感到奇怪并重点关注,主要还是因为在查找过程中发现的某个奇异的现状。
这部《脑髓地狱》,似乎不断出现在书架的各个角落。
结菜数了数,一共有八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