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跨越了世界之间的边线,罗德菲尔的内心也未能平静下来。在自己的王国与领土上犯下的叛国之罪不仅用尽了她前半生的所有勇气,大概连同余生的胆量也提前消耗殆尽。即使身处别的世界,她依然忧虑着妹妹——或者说女神的怒火是否也会追随她一同燃烧到这个世界——如果缇奴能够找到跨越世界的方法,罗德毫不怀疑她的妹妹就会遵循女神的意志耗尽国力,直到抓到她为止。
奇妙的是正因为此,她反而对现在身处的陌生世界失去了恐惧——从某种意义而言,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罗德叹了口气,自己好像不是合适旅行的那一类人呢……
身边的高楼林立,确实是居住在林地内所不能看到的奇妙景色,可城市里浑浊的空气,让她越发想念起故乡弥漫着的草本植物苦味的芬芳。
【算了…先去找东区5楼……】
罗德看了看姑且算作地图的小纸片,默默往人少的小道上拐了进去。她的打算是不引人瞩目地去集合地休整一番,而且箭支的储备也有些不足。
可即使罗德已经非常低调,她还是听到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那边的大姐姐,你身上闻起来好香啊~”
……这条道上除了自己没有别人。
【太糟糕了…遇上浮夸子弟了吗……装作没听见…装作没听见……】
身后那个家伙对这样刻意的无视同样以无视应对,快速走了几步,又好像嫌步行麻烦;罗德听到那个人起跳的声音,白日当头,她的脚下却映出一大片阴影。还只能说是个少年的人轻盈地落在墙头,宽大的帽衫下仿佛冒出黑影,但那抹深色一闪而过,如同幻觉一般消失不见。
“嘛,别害怕呀,我不是坏人。和大姐姐一样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少年拉了拉帽子,黑色的羊角盘踞在耳旁。
“正如你所见,因为是恶魔,所以出来旅游也得遮遮掩掩。不像大姐姐这样,很方便呢——”
罗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即使是从各个世界汇集而来的团员,她也并没有太多信任,于是只礼节性地点点头,快步想要离开。
——可那个自来熟的恶魔摇摇晃晃地在墙头上跟着她。
“别这么冷淡嘛——出门在外还是需要朋友互相照应呢,不如说我就是来帮助大姐姐的啊!
——大姐姐就不觉得,自己少了什么东西吗?”
那个恶魔微微眯起双眼,小巷里就和进入黄昏一样,陷入朦胧又阴暗的气氛之中。
听到对方这么说,罗德下意识确认起了自己的东西。女神刻印和她融为一体没有问题,弓的重量也令人心安,箭囊虽然不满但……
她一摸后腰,心里就凉了半截。
本该是箭囊的地方空空如也,罗德慌忙回忆起自己一路经过的地方,可并没有想到什么可疑之处。
“现在能好好听我说话了吗?我名叫Zaczof,是世间阴影的化身影魇一族。大姐姐你的箭囊,其实我捡到了哦~”
罗德只看见Zaczof从身后的阴影中一捞,不知从哪取出的箭囊正是她所熟悉的那一个。
“黑金的搭配真是高贵而典雅啊——”
虽然并不喜欢对方,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罗德菲尔还是明白,她小声对影魇道谢,走到墙根伸出手——“哦哦哦!干什么!没想到精灵是这样无礼的家伙吗!”
Zaczof收回手,竟像是这个箭囊的主人遇到贪心的贼一样把它护好:“什么代价都不付出就像有所收获,世界要是有这个道理可就不会发生斗争了哦,大姐姐。”
【原来是抱着这样的目的啊。】
一旦明白对方的企图…罗德菲尔放下手,脸上换上公式化的冷淡表情,身为王国的长女,从小收到的教育与高贵的滋养从过去到未来无论哪一个时空都不会改变,她拿出准女王的姿态郑重其事地感谢了影魇的帮助。
“……然而即便我有心给您丰厚的谢礼,暂时身上却没有那样昂贵的礼物。请等到我回到自己的王国,以森林与其间的风发誓,我必然会赠予您我所承诺的礼物。”
“风啊,森林啊这么遥远的东西我不懂,不过大姐姐身上就有我想要的东西。”
他“噌”的一下跃到罗德菲尔面前,盯着她的胸口:“我说过了吧,大姐姐身上很香……”
【……该不是遇到……】
罗德不由也护着胸退后了一步。
而确切来说,Zaczof的目光所聚焦的地方,是罗德菲尔的颈间。
“……那个,是什么宝物吧~香香的气味,从里面飘了出来~”他不是没有注意到罗德的举动,眼角微微挑起,目光里携带着狡黠,“大姐姐以为我是对你…哎呀,怎么可能~你太自作多情了~”
“……”
罗德菲尔转身就走,且不提作为女性被损伤的自尊心,Zaczof提出的要求显然就是狮子大开口,比起女
神的刻印,箭囊虽是多年陪伴自己左右,却总能找到替代之物。
***
“别那么小气嘛——不过就是身外之物,给我啦——”
“这是我不惜被整个国家追杀才获得的宝物。”
“那更该给我啦,就当是我偷的咯——”
“所以说我回到王国之后也有用啊……”
“诶——要说黄金的话我也有不少,有了这些在其他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不好吗——”
“……”
“诶~就交给我嘛——”
追着罗德菲尔的少年手刚刚碰到她的小臂,漆黑的闪光就从罗德身侧划过,如果不仔细看只以为那是把普通的昂贵弓箭,可每一尖锐之处都开了吞噬光芒的锋刃。
她已经决定如果这个人继续纠缠,就算用武力也要让他放弃念想,对女神刻印有所欲求的人,不需要再多加一个。
“好危险好危险——”
Zaczof这么叫着,罗德却知道其实自己的弓根本没有碰到他。对方轻轻一跃就退回了三米之外,与此同时,她的箭囊又重新回到她的腰间。
“实在不行我也不会强人所难,大姐姐的箭囊,我已双手奉上。作为回报,我将收下一份人情,不是来自现在流落他乡的你,而是……”
从他帽衫的下摆,这一次罗德菲尔真真切切地看到黑影涌出形成了巨大的翅膀,那个人飞上天空几乎消失在正午的强烈阳光里。
“那么有缘再见了,罗德菲尔殿下——”
end
伤逝编
“沈京……在战斗中……。”
“……”
森川花司垂着手,把书丢在了一边,像是再也拿不动了一般。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吧。我看你今天都无精打采的样子。不要紧吧?”
“……”
李允墨越是靠近,越发现森川在偏着脸躲避他的目光。最后,就趴在桌面上,整个脸埋在了手臂间,蓬松的头发都压得乱掉了。
原来……他是在哭吗?李允墨忽然明白了,站在原地默默地摇了摇头。
是花司的话,并不感到意外。虽然,“为敌人的伤亡”而伤心这种事情似乎有点不妥,但是在他看来,他还是把这些人看做昔日的同学。不,以他的性格,就是陌生人也会介意好久的吧……
前几天听说赫兆西受伤了,甚至还落下了听力残疾,就看见他郁郁不乐了好久。他果然还是对那个可以一起吃甜面包圈的黑兔抱有好感的,并没有把他看做敌人。以至于这一回合白方的胜利,也没让他露出多少高兴的神色。
大家都很清楚,白狼胜利、黑兔败退,结果是沈京死在了战场上。
不过,李允墨并无意指责森川的立场,毕竟,沈京的死也让他非常震惊。当然,比起这个,他会更担心自己的同伴多一些。
李允墨轻轻地,却又是郑重地,摸了摸森川的肩膀,仿佛希望借这个动作将某种无言的力量传递给他似的。
森川头顶那鸟羽似的呆毛好像稍微颤抖了一下。他把脸在小臂上蹭了蹭,终于还是缓缓地抬起头来。
“我……我没关系的。但是……”
森川深深地呼吸着空气。忽然,他大声质问道。
“大家会为沈京伤心多久呢?是几天?几小时?还是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个消息?一次欢呼?便以这样的代价把一个人的存在抹去了?!”
“并没有被抹去。”李允墨回答道。“但是这就是命运。浮游之境并不是永无乡啊……也许,哪一天你我也会死的。”
“唔……”
李允墨的话也许看上去并不像是安慰,对森川来说确实很实用。他放平手臂,把下巴压着手腕上,沉思起来。从侧面看上去,乖顺得像只小猫。
“今天就用来为沈京悲伤吧。再站起来,那是明天的事。”
练习编
第二天的作战会议依然正常进行,丝毫没有受到干扰。
林一见有条不紊地部署着留在行政楼进行防守的人员。意外地有领导才能、又非常果敢的女生啊,仿佛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无法使她动摇似的。又或者说,是强迫自己不动摇似的。
随着那最后一个音节的敲定,林一见完成了她的完美的战略部署。
等、等一下……
完美?
森川心里一震。自己,还没有被安排任何任务。
果然,连林一见都选择无视自己了啊……。想到这一点,森川就感觉心里沉沉的。可是,这也怪不了别人,明明是自己总是消极怠战……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林一见说道:
“散会。森川同学你留下。”
“诶……”
森川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其他人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心里的惊讶却没有人可以诉说。不,与其说惊讶,不如说是一种惶恐吧……就如同被老师喊去办公室喝茶的孩子似的。他低着头,不敢看林一见。
“知道为什么留你下来吧?”
“不……不知道。”
“哦?”林一见挑起眉毛,“我听说了,你想学战斗的技巧,对吧?”
“啊?!?!”森川没能忍住,就叫出了声。
“嗯,没有这回事吗?”
“有……。但是……”
“但是什么?”
“我……”看着林一见的眼神就硬生生地把“我肯定学不会所以还是不要学了吧”吞了下去,然后十分费力地说成了:“我想请你教教我……”
“嗯,很好。”林一见满意地微笑起来。“明天开始进行特训吧。”
“啊?!?!!”森川还是没能忍住。
“特训啊……不懂吗?”林一见歪了歪头说道,“先声明一下啊,训练可是严肃的事情,我可从来不会同情弱者啊。所以,做好觉悟吧。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森川有气无力地回答。
第二天天还没亮便下起了大雨。不过,森川不是被雨声吵醒的,而是在林一见的脚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瞬间就睡意全无。
“呃,这个……下雨了啊……”
“对啊,下雨了。”
“下雨也……要练习吗?”
“废话。”
被林一见瞪了一眼,森川没敢多说什么,只好默默跟着她往外走。
两人冒着雨来到了操场上。
“嘛……这个操场也不是很大的样子啊。你先去跑十圈咯。”
“什么……?!十……十圈?!”
“你没听错啊。”
林一见挑着唇角微笑着,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流下。
续·战时编
——战争,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呢?
一直以来,森川花司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以前,只是从书中看到些许硝烟弥漫的影子,这大概是人类最糟糕的发明了吧,但同时又是最残忍的艺术。
艺术……?森川花司紧盯着书本上一行一行的字迹,却感到它们在一行一行离自己远去,一点也不愿进入自己的脑海。真是糟糕。艺术是什么呀……不过就是人们美化污秽的事的一种托词罢了。
讨厌原来的世界,所以想要留在这里。
加入白狼的时候是这样想的。这不是一时冲动,感情用事,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比起预先告知的灾难,不确定的事情则更加可怕。原先的世界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与其每天在末日的恐惧里等死,还不如在乌托邦里生存。学校无疑是最适合自己的地方。只要安心读书就好,安心读书就好。
——只是个一味逃避的胆小鬼罢了。
森川合上书本,深深地呼吸起来。
现在这空气里,不仅有令人安心信赖的油墨味道,更有隐隐约约的炮火味。似远似近的,像个不安的钟摆似的反反复复摇动不停。
这里已经不是乌托邦了。
从看到丘比特老师死去的那一刻起。中立医者就这样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像是被游戏用过就任意丢弃的棋子一样。白狼们陷入了恐怖的阴云中。仿佛一切只是为了向他传达一个信息:
面对现实吧。
这里虽然没有世界末日的危险,但是这里有更为危险,更为不安定的因素,那就是战争。不是板结在书页上的斑斑点点的油墨,也不是简单几笔就能勾画在画布上的油画。稍有不慎,是会死的,真真切切地,会死的。
自己打着和平主义者的旗号又能骗过谁呢?只是看书不问世事又能蒙混过关多久呢?身边的人,可都在战斗啊。
那些人,是同学,是朋友,更是战友。他们在各自努力战斗,虽然最后的结果是白狼输掉了第一轮战争。自己没有参与,那么失败就和自己无关了吗?不,不是的,果然还是自己的消极给白狼方拖了后腿啊……
明明、大家都那样努力……!
我……
想要变得稍微强势一点呢……。
森川默默地摸出了口袋里的裁纸刀。这是他身上常常会携带的唯一有点攻击性的东西了。他十分中意这种小巧单薄的工具。把手指放在有着凹凸不平的圆点以增大摩擦的推钮上,稍一用力,就可以将薄薄的刀刃推出来,同时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很有节奏。他非常喜欢这种感觉,危险的声音刺激着听觉,然而这种危险又是完全可控的,这刀刃用来切割书页也好,切割血管也好,完全可以主宰。闪着金属光泽的刀刃被划分为若干小格,一定的危险的背后,又储存着可预知的一定的危险,发生的时机也完全取决于使用者的意愿,真是方便又安心。
森川渐渐地将薄薄的裁纸刀握紧,推出,向着那存在于空气中的假想的某物……
手指停住。
可笑得像小孩子玩闹,对手可是使用着枪械的人啊。如果真的与敌人交锋了的话,裁纸刀恐怕还不够在被敌人杀掉之前自裁的吧。
得想点什么办法让自己变强才行。
李允墨的脸一瞬间就出现在了脑海中。他应该是个最值得信赖的人了。“没关系的,森川君就由我来保护就行了,不用勉强自己的。”他应该会这样说的吧。一直以来,他都会不断地安慰自己、鼓励自己。两个人在这个世界里彼此依赖着。也正是如此,自己才会任性地做个所谓的“和平主义者”,当真两耳不闻身边事,一心只读枕边书。这事情不仅不能靠他,甚至不能告诉他,因为只要他一句话,自己就会立刻动摇了那微不足道的勇气吧。
那么,小川君如何呢……?可惜认识的时间太短,还不是很熟。冒昧地拜托,似乎不是很妥当。林一见?嗯,绝对是很强势的啦,虽然只是一个女孩子,但是看上去非常地有军事才能,对各种武器也很熟悉。……唉,不过人家每天作战又忙碌又辛苦,自己还是不要添麻烦的好。拜托雾隐小姐也不合适。那……
日野君?
似乎是个绝妙的主意。给日野君准备些甜食作为回报的话,也能比较轻松地还上人情。求他为自己保密也不是难事。如此,计划周全。
“诶?花司,这是……”
“请、请收下!”
“呜哇?!好多甜食……给、给我的?”
“是的!日野君拜托了……!”
“唔……”
“那个……怎么样?”
“……很好(吃)。”(嚼)
“谢谢!……非常感谢!”
日野抱着一大包甜食走远了,森川终于舒了一口气。
第二天,森川准时来到了和日野约定的地点。在这里,请日野教自己熟悉一下如何使用武器,努力地去适应战时的生活,就从这里迈出第一步吧!
等了一会儿,才看见日野背着一个大挎包走了过来。包里鼓鼓的,像是装了不少东西。森川兴奋地迎了上去。
就在此时,一个身着黑衣的人走来了这边。……黑兔?!糟糕!!!森川大惊失色之时,那边的黑兔也抬起了头,正好与他目光相遇。面孔如此熟悉。
这……这不是那天在甜品店见到的……好像是叫……
“赫兆西?!”
赫兆西也露出了一瞬的吃惊的神色,继而将手伸向了衣服。
……不好!他要拿武器出来了吧?!怎么办?……即使不会用也要好歹先装装样子吧!
森川咬咬牙,突然把手伸进日野的挎包里,从里面掏出一个棍棒状物体就冲着赫兆西举了起来。
……不对。这个手感。重量。粘粘的。一股香甜的味道。
接着森川就看到自己举着一根烤糖棒状面包。
“哈?”
“啊!”
赫兆西一脸惊讶。
“日野……你……?”
“哦,我的包放完甜品就满了啊,实在放不下别的了。”
“……”
“你们这是……干什么?”
“当然是……请赫兆西君一起吃甜食吧!!!”
“啊!甜食么……!……不用了。谢了。”
“来一点吧,赫兆西。花司亲手烤的,绝赞好评……!!”
“……不……还是。……算了,姑且尝一点…………唔,不错。”
其乐融融的,无比和平的,战时的虚伪日常。不过,这至少告诉我们很多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与其徒增烦恼,还不如接受现实。
森川躲在没人的角落,任凭外面时不时传来的骚动之声,只是一边翻着带有清香的书页,一边这样想。
梦境编·其一
那一瞬间,世界只剩下一种颜色。
视野一下子黑暗下来,头脑中回荡着末日般的悲鸣,仿佛一切都在碎裂崩坏一般。在令人窒息的眩晕中,我看到,倒伏在那里的花司的身体内的那一部分化为腐朽的枯枝,而身体外的那一部分则化为怒放的血色花朵。似乎用“浸”或者“染”一类的词过于文艺而缺乏力度了,红色的液体就那样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安静地流淌在地板上,仿佛只是简单地打开了水阀一样。
我觉得我的精神上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但是当我试图挪动身体的时候,却发现它根本像是从中间被抽去了一块的积木似的,咔嗒一下就突然散成一片。无意将这一片废墟收拾起来,就干脆这样倒在地上。
好累好累了,倦意涌了上来,半睁半闭着眼睛,索性连意识都碎成了一把沙子。如同陈旧映画一般在眼前模模糊糊地映出的双手,沾满了血。
那是花司的。
为什么呢?
因为我刚刚失手杀死了他。
好可怕。
啊——
我想咆哮。
但是发不出声音。
仿佛身体的一部分也随之死去了。
悲哀啊,请让这悲哀安息,在这悲哀的末日。
孤独啊,请放过孤独的人,别让他独自安眠。
地板的凉意几乎要沁透衣服的时候,我终于从那坚硬的不适中获得了一点点行动能力,我得做点什么,即使脑子里一片混乱,却没有一刻是停止思考的。我硬是支撑着身体试图从地面上挣扎着站起来,多年练习造就的多多少少算是健壮的身体在这一刻发挥了那么一点积极的意义。
可是花司躺在那里,再也站不起来了。这样的念头就不断地涌进脑海里,像在风暴中不断地摇曳、翻滚,一刻也无法停止。这都是我的错,无论如何也偿还不了的过失。
怎么办。怎么办。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一个人了。再也没有花司。
为什么。为什么。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好绝望。想要死去——
对啊,死亡是这样的事情。
花司一个人孤独地死去了。正如我孤独地活着那般孤独。得有人陪他才行。
因为花司是个好孩子。好孩子不应该孤独的。
去陪他吧。
你们这些人。
我从花司的尸体上跨了过去,沿着走廊笔直地向前走。在拐角处,遇见了一个人。他看着我沾满血的手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而我则露出了微笑。
去死吧。
他倒下了。姿势和花司完全不一样。真是令人作呕的死亡啊。
我提着滴血的佩剑,将我所遇上的人,不论黑白,全部刺杀。
去死吧。
花司都已经死去了,你们还有什么资格活着呢?
一起死去就好了。
这样大家就能在一起了。
还不够。还不够。
还要有人……
啊……
这里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在大楼的玻璃门上,清晰地映出了我血迹斑斑的几乎不像人类了的身影。
梦境编·其二
砰——
一声巨响。手枪的后坐力几乎要把我的胳膊震碎,脚尖被砸中的剧痛提示着我,枪已经脱手掉到了地上。我却没有叫出声。
眼前的允墨胸口被子弹穿过。那里的空洞似乎再也不会被任何东西填满。血汩汩地流出来,仿佛总也流不完了一样。
我为什么会对允墨开枪呢?我不知道,就像事先安排好的剧本一样,我就是那样做了而已。
人往往总是要到既成事实了之后,才会思考那样是不是对的。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是无法挽回的。
允墨倒在那里不动了。我意外地迅速接受了这个事实。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不能让允墨就这么躺在这里。我试着上前去拖起了他的身体。有点重,对于我这种平时不怎么锻炼的人来说,是过于艰辛的劳动了。我拼命地使着全身的力气,一面不受控制地哭泣着,一面剧烈地颤抖。
我在花园里用手边一切可以利用的工具,包括树枝、石头以及手指,挖了一个浅坑。不知道用了多久,我早已丧失了时间的概念。无所谓了。无所谓了。反正真正的我的时间在允墨死去的那时就停止了,结束了,走到尽头了。剩下的都是多余的。
我把手边那本心爱的书也埋在了他的身边。
口袋里的裁纸刀使我犹豫了一下。那东西的用途除去了裁纸,剩下的那个才是最主要的、我随时携带着它的真实的原因。我把它推了出来,又好好地推了回去,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这样的我没有自杀的资格。我必须赎罪,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找到了战斗中的林一见。
“我杀了李允墨。”
我按照本来打算的,直截了当地对她说。
她果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过很快地,变成了冷冰冰的嗤笑。
“所以呢?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想被你杀掉。”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丝毫不能松动,就那样强迫着自己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着她表情的变化。她似乎并不是气愤、悲伤或是失望,也或许是复杂情绪的交叠。她突然扼住了我的脖子。
我没有丝毫的抵抗,只是本能的紧闭着眼睛剧烈地咳嗽起来,从颈部传来的已经麻木的痛觉袭上大脑,心跳越来越快。这时,她忽然放开了手,只一下就把我打得倒在地上。
“咳……为什么……”
“我不会杀掉自己的同伴的。”
林一见就那样走远了。我却仿佛刚刚感受到几乎吞噬心脏的恐惧,我坐在地上不断地喘息着,就像出生以来从未呼吸过一般。
梦境编·其三
“醒醒,允墨。”
“啊……”
允墨从地上撑着上半身坐了起来,揉着还不太清晰的睡眼。旁边森川蹲在地上,看着他。
“我刚才……睡着了吗?”
“嗯,是呀,睡得很熟。想必是做了什么好梦吧。”
“啊……”
“怎么了?”
“其实……我刚才做了一个超级糟糕的梦啊!”
“诶……其、其实……我也……。我甚至还梦到你死掉了……之类的,好可怕。”
“嗯……嘛,人们都说,梦境和现实是相反的嘛。”
“真的么?”
“应该是真的吧。放心吧,没关系的。”
李允墨依旧微笑着,如同暖洋洋地照耀在身上的现实。森川也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一见说要一会儿开战会了,一起去吧。”
出生于东瀛,10岁时随亲人来到中国学习了一段时间。喜欢汉字和食物。为了脱离严苛的父母,装作与亲人走散,于是留在中国,靠打工生活。过得很拮据。
受过非常严苛的家庭教育,所以做事谨小慎微。讨厌循规蹈矩但自己是个格外刻板的人,对所有人都很恭敬,对比自己级别高的人格外尊敬,甚至有些自我嫌恶和抖m倾向。不擅长与人交往,讨厌面谈和电话,宁愿用写信来代替讲话。被认为说话少得不会把秘密说出去,看上去是个很值得信赖的人。其实是对别人的事缺乏兴趣和同情心。对于保护学校这种行为并不在意是否“正义”与“合理”,只是任性而为罢了。
和李允墨曾经是校友。偶尔会和他说出心里话。
回忆编
今天,也在闹铃响起之前准时醒来。然后在闹钟发出第一声响动的同时把它按掉,从来没有失手过。轻轻地探起身,寻找着不会让床铺发出响声的着力点,小幅度移动着身体。屏息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宿舍里的其他人都还在熟睡着,他才松了一口气。
摸索着穿起衣服的同时,他开始思考着今天的计划。
唔……果然还是去图书馆吧……毕竟现在好像是开战了啊……外面超级不太平的吧!乱跑的话说不定就被流弹什么的击中然后就稀里糊涂地死了……!不,不行,绝对不行!!!去行政楼的据点吗?别开玩笑了啊!自己哪里是参加战争的样子嘛……去了也是给大家添麻烦……真是……
躲到图书馆就好了吧……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二楼的阅览室。嗯。还有一直在牵挂的书……
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
从上铺爬下来的时候一脚踏空——然后就哀嚎着摔倒了地上,发出了无法挽回的巨大响动。
“没事吧?!花司君。”
“早啊……花司……”
李允墨关心地探出头来,日野正斜靠在枕头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诶……那个。没事。对不起……”
连忙从地板上爬起来,鞠躬道歉不巧又碰到了床柱子上——
呜啊啊啊!!!!!
揉着头痛苦地悲鸣。然后咬牙切齿地捂住嘴。
“请,请不要管我,继续睡觉吧!”
说罢,转身要走,却被李允墨叫住了。
“又去图书馆吗?等一下我陪你去吧。”
“呃……嗯……。”
“又去图书馆吗?……为什么啊。又不能吃。”
日野兴致缺缺地靠在枕头上剥着修长的指甲。
这副似曾相识的场景,令人不禁回想起初到浮游之境时的情形——。
呀,好多书……。
森川花司站在比自己高出了好多的巨大书柜前默默地感叹着。这算是迄今为止也莫名其妙的人生境遇中的唯一一件好事了。
宿舍可以没有空调彩电独立卫浴但是图书馆里不能没有纪德马尔克斯波德莱尔啊……。
指尖在一册一册的书脊之间划过的感觉简直——
人间仙境啊。
一面出神地昂着头看着,一面顺着书柜后退,享受着如同弹奏钢琴键一般的快感,然后……
踩到了什么东西。
还没有收住脚步。
就整个人撞了上去。
啊——!!!!
什么?
被那个人扶住了。
一个,穿着白色校服的黑发少年。个子很高挑,笑起来却很温柔。
“非……非常抱歉!!!!”
“你没事吧?诶?!是你?”
看清他的脸的同时,发出了小声的惊呼。
“花司……!!还记得我吗?以前跟你一个学校的李允墨。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你啊。不过,有个认识的人也就安心多啦。说起来,我们正好被分到一个宿舍你知道吧……?”
“李……李允墨,我……”
“现在知道了就行了。没关系的。”
像是看穿了对方的心思似的用话语阻止了他的道歉。
森川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点什么。
“那个……花司君要借上面的书吗?我帮你拿下来?”
“诶?!嗯……是的。谢谢……劳驾。”
“……是这本吗?”
就在李允墨摸到最上面一排书架中一本塑胶封皮的书的时候,突然,一只修长的手毫不可客气地将它一下子就抽了出来。
“Nice!☆”
校服穿得乱七八糟,好像随便一扯就可以全部掉下来。浅金色的微微泛白的短发,软蓬蓬地贴在脸颊上。无论是手指还是四肢都显得格外纤细,肤色白皙的少年。
随意地哗啦啦翻看着书卷,露出了意外的阳气的笑容。
李允墨看了看已经呆住的森川,上前说道。
“这位同学……”
“呜哇啊啊啊……!这个看起来好好吃!!!好好吃!!!!!!”(狂喜乱舞)
“诶?!那是什么?”
“不知道么?我找了很久的校内指南啊~里面有一章专门介绍这附近能get的美食……”
“……是吗……?”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食堂只在固定的时间供餐,这简直是反人类……呜呜呜呜……”
“等等……。哭、哭了?”
“才没有……呢。是……饿了……给我食物……快……”(气若游丝)
“可是……”
“有食物才有战力!这是我的座右铭。今天晚饭请给我第三食堂的特制黄金土豆泥,大份的谢谢。”
“什么?!你是谁啊你?”(太过分了啊……)
“……日野 ロン。”(忽然认真了起来)
“日野……好像听说过……?对了!名单上,你是我们的室友啊。”
“真的么……”
“日野君你好,我是李允墨,这位是森川花司。”
李允墨拉住了一直在后退的森川介绍道。
“……你好。初次见面……请……”
“李桑好!花司酱好!很高兴认识你们,明天的回锅肉盖浇饭就拜托了……”(鞠躬——)
“等……等一下……。”
于是森川又呆住了。
为了打破僵局,李允墨从书架上随手抽下两本书塞给了森川,把他拖到了阅读区。此时阅读区已经有不少人了,李允墨绕了几圈,才看到角落里有张能坐四个人的桌子,一位女生独自坐在那,书包也占了一个位置。
“请问……这里有人吗?”
“诶?啊,没、没有的……”
女生慌张地把书包拿起来像是害怕被人夺去似的背在了身上,然后合上正在看的书,挪进了最里面的位置。
“你竟然在看这本书?”
森川偶然地瞥见了书皮,忍不住问道。
“……什么书?……诶,是《人间失格》?”
李允墨也好奇地凑了上来。
“嗯……唔唔。”
女生有点不知所措地把书又摊开在桌面上,面无表情地呆在那里。
“我也很喜欢呢……。”
“啊?”
眼看着森川跟女生就要开启学霸交流模式了,李允墨觉得自己是时候提醒一下他们什么才是正确地交流方式了,免得回去森川再痛哭“天哪我居然连那个人的名字都没问我的交流障碍一定是没治了我还是死掉比较好……”之类。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我吗……?”
女生踌躇了一下,迅速地从书包里抽出纸笔写下了“雾隐”两个字。
“雾隐同学,你好。我叫李允墨,这位是森川花司,那边趴着的是日野ロン。”
“你、你们好……”
雾隐又闭上了嘴,好像每说一个字都无比费力似的。冷场了一会儿,雾隐突然又拿起纸笔狂写起来。
『对不起……我……不太擅长说话……请不要介意……。很高兴认识你们……』
“没关系的,不想说也可以不必说啊。”
“其实花司这家伙也是个交际死,只是他被戳到了兴趣所在之后会好一点哦~”
“……李允墨!!”
“……”
李允墨露出了专注卖队友三十年的笑容。
“谢谢……”
雾隐小声说着。
“嗯,那以后也可以一起来看书。也可以多和我们交流啦……没什么好怕的吧?”
雾隐点点头,随后就把头埋进了书本里。
突然,身旁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掀起的气浪让森川手里的书都飞了出去。从那阵爆炸产生的烟雾里突然跳出一个人。运动装的袖口挽到了胳膊上,头发束在脑后,动作干脆利落地落到四人面前。
“你们还在看书,好悠闲啊!!很快就要开战了不知道?!”
“……”
“别怕,白狼是自己人。”
“哼,白狼里面怎么净是你们这样的家伙啊?真是的……”
“……那个,刚才那个爆炸是……”
“我干的。林一见。要不要上报你们随意啊。说起来本想用来炸掉原来世界的学校,可是为了不要回去只好用来保护这里的学校了。刚刚试了一下,还不错啦。”
林一见潇洒地拍了拍手套上的灰土。
四个人仍然是呆呆地看着她。
“怎么了,有意见?你们叫什么名字?”
“……森川花司……”
“花司你……(的骨气呢)”
“……雾隐。”
“日野ロン。”
“好吧…………我叫李允墨。”
似乎一出场就被这个叫做林一见的女孩子的气场镇住了呢。不过,这作为在“浮游之境”的非日常生活的开端,倒不失为一个华丽的开场。
战时编
“花司你听说了没有!黑兔方已经派代表向校长提交开战申请了!!”
“……”
李允墨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却看见森川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书就像根本没听见一样。
“诶,那个……开战期间食堂会受影响吗?”
“……不会吧。”
“那就好。”
日野翻了个身又倒在了床铺上。
“……我说你们……。”
砰——
宿舍的门被林一见一脚踹开。后面跟着的是雾隐同学。
“喂!你们还躲在这里?!大家可都进入战备状态了啊!”
“……林一见?雾隐?”
“……没有食物,没有战斗力。”
“等一下我还有三页就看完了。……啊!!!”
手中的书被夺走了,森川才好像刚刚回到现实世界里一样,不知所措地看着大家。
“很好。森川,写战书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写……什么?!”
“占领商业街。给你四十分钟好了,很宽裕吧。”
“等……等一下?”
“从现在开始计时,超时一分钟你的藏书就会少一本咯……”
“好、好残忍?!……救命……”
“没办法呀森川君……你说过的,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东西嘛。”
“……(´;ω;`)”
就这样,战争开始了呀,虽然,像做梦一般没有实感。
说到底,来到这个世界,也是这么没有实感的事情啊。
将来又当如何,是无法预知的事情。然而幸好,还有名为“同伴”的战友们,多少是件值得宽慰的事。
日常编外·其一
美术课上。
某同学:“蒙娜丽莎老师!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做一幅宣传画,开战以后能激励大家、保卫学校!”
蒙娜丽莎老师:“好啊。这个任务交给谁呢……?”
李允墨:(站起)“老师,不如交给森川同学吧!他很擅长油画的!”
森川花司:“啊?!我……我不行……”
蒙娜丽莎老师:“森川同学唔……我觉得可以。那就拜托你了。”
森川花司:(惊)“什、什么?!”
后来,那幅画就被挂在了走廊里。
林一见:(指)“喂,森川,你这画的什么啊?”
森川花司:“呃……这里表现了战争的形态……。几时代有了茶褐色的战争……所以我画了这团雾气……”
林一见:“雾气?!……那,这是什么?”
森川花司:“那个……唔,我觉得,这个世界的战争是自暴自弃的战争……所以逼近末日的世界……就像是下沉的斜阳……”
林一见:“好……吧……那……这……个……是……?”
森川花司:“是战争中的人。”
林一见:“哈?!!”
森川花司:(深情地)“战争中的人,已经不再是人类了。作为人的肉体与精神,被摧毁……诶?!林一见呢?”
林一见:(在远处)“再见——”
森川花司:“等等?……”
林一见:“I don’t know you!!!!”
日常编外·其二
在自习(聊天)室。
话题一:军装
林一见:“要开战的话,才不想穿着这么土的校服呢……。我说,不如我们弄套军装吧?!!”
李允墨:“军装吗……听上去很帅的样子呢。”
森川花司:“唔……还是李允墨穿起来比较好看啊……。个子高很适合长款呢。”
雾隐:(点头)“其实……我也蛮喜欢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呢……”
林一见:“日野呢?”
日野ロン:(趴着)“……好饿……。要是……迷彩的话……就用西兰花、黄瓜、青豆和生菜的颜色吧……请多放点沙拉……”
话题二:武器
森川花司:“诶……那个……我不会使什么武器啊。怎么办啊……”
李允墨:“没关系,你可以在后方做文书工作嘛。”
森川花司:“那样好吗……?我……我其实可以拿得动精装书……当武器!”
林一见:“不用了。你以为消灭敌人像拍死一只虫子那么容易么?!别开玩笑了。我的话,至少也要配上AK47跟短刀嘛。”
雾隐:“对了……!我虽然不太能打架,但是我可以背上药品和工具什么的……给大家帮忙……”
李允墨:“那样就太好啦。我比较擅长冷兵器……枪什么的就不必了。呀……带上佩剑什么的不错的样子。”
雾隐:“那……日野君怎么办呢?”
日野ロン:“……什么……事?”
李允墨:“日野君用什么武器?刀吗?”
日野ロン:(呵欠)“……别叫我拿刀啊,会没手拿薯片。”
END
大家好,我是田中英沢。感谢大家之前的关注,今后我会尽量更新得勤快一些的,请继续多多捧场。
摘要:我病了。病得很严重。只有被关在壁橱里压出汁的柠檬才能治。
难过的六月到来了。天气忽地闷热反常,又容易落雨,莫说是人,就连狗狗也容易生病。我的可怜的小波奇,就这样,无精打采地趴在被子上,流着鼻水,全身发烫。看起来是病了呀,太悲伤了,呜呜,谁来救救我的小波奇……谁来……
已经围着床转了快三十圈了的,不知所措的我。
枉我每天做着研究工作,其实只是一些关键时刻毫无用处的东西罢了。白日做梦而已,连波奇都救不了,不干了,卷铺盖回老家吧!另请高明!
我要是能这么帅气地把辞呈一甩手丢在上司的办公桌上,如同飞仙的世外高人一般潇洒地拂袖而去,那我就不会到现在还在给政府军当走狗啦。
一个小房间,两条垂头丧气的狗,比较符合现在的状况。
……怎么办呢?
既然我救不了波奇,那么找别人来看看也许会有希望。研究所里的医生……会有办法吗?
我抱着波奇,忐忑不安地来到了研究所的医院。听说今天是研究药学的研究员加兰特当值。他16岁便进了医学院,精通西医,做手术的成功率极高,并且兼职军医,救治过不少病人,有着丰富的临床经验……(不好意思,看上去有点像广告语吧,因为是匆匆忙忙从医院的宣传册上抄的)总之总结一下的话,就是加兰特医生的医术超棒。
然而,我却在医院门口被拦住了。
“对不起,先生,您不能带宠物进去。”
“为什么呀?”
“这里是给人看病的地方。”
我抱着波奇,为了那被拒绝的悲伤呆呆地在门口站了三分钟。原来……人都是排斥异类的吗。
可是……我是来给波奇看病的呀!见不到加兰特医生我是不会罢休的!
“这里是给人看病的地方。”
不就是给人看病的地方嘛!
豁然开朗。
我,田中英沢,年方二十二,供职于……不不,重点是,我是人类!
我的心中,突然就涌出了昭和式的使命感,那仿佛是文明开化一般的灵光,瞬间就照亮了我的整个人生。得救了,我的信仰。得救了,我的波奇。
打开了二重回,我把波奇轻轻地藏了进去。“不要出声哦,波奇。乖,这是一场拯救无数生命的战役。”波奇软软地哼了一声,算是答应。我爱怜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拉好了衣襟。我用一只手扶住小腹,将波奇搂在臂弯里。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沐浴在奇怪的目光里,昂首阔步地走进了医院。
加兰特医生就坐在诊室里,茶色长发的,看起来十分亲切的少年。他微笑着向我打招呼。
“田中英沢先生是吧,您好。有哪里不适吗?”
虽然他在尽力将目光从我隆起的腹部移向我的脸颊,但是我还是看出了端倪。得打消他的疑虑才行。
于是我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啊,说这个吗?没事没事,不用在意,可能是怀孕了吧。”
“?!!”
呃……好像误会更严重了。
算了算了,懒得解释,直奔主题吧。我猛地向前跨出一步,抓住了加兰特的手,用最诚恳的语气对他说:
“医生,我病了。病得非常严重。恐怕风干了的鼹鼠的脑子也救不了我了。”
“……”
加兰特愣了一会儿,露出了仿佛遇到了棘手的病患一般的神情。呀,好像糟糕了。我的心噗地沉了下去。他拉过椅子让我坐在桌子旁边,自己也坐下翻开了病历本,温和地询问我。
“唔……说吧,你有什么具体的症状?”
名为希望的火光呼地燃了起来。
“啊,我……时不时地打喷嚏,还一直流鼻水。整天都趴着,不想吃狗粮。”
加兰特正做着记录的手指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他没有抬头看我。
“还有吗?请继续……”
“呃,还有……粪便有些发红……体温40多度……”
忽地,一只手摸在了我的额头上,我被吓了一跳,声音戛然而止。
“你没发烧。”
加兰特收回了手,平淡地说道。
当然不是我。我在心里说。
“那……您看这个病情……怎么治?”我满脸堆笑,小心翼翼地凑上去问。
“嗯……”加兰特用手中的笔的末端搔了搔茶色的碎发,“有两种方法。”
“是什么?”
“一是你带生病了的那位过来,二是你去看精神科。”
……不愧是名医,结论准确有力。
静谧。然后。
“呜——”
波奇在我的外套底下哼了一声,以表赞许。
“……什么……?”
加兰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我的腹部。波奇配合地扭动了好几下。
我叹息着摇摇头,冲着他笑了笑。
“没办法了呢……那就选择方法一吧,加兰特医生。”
解开衣服,我把波奇抱了出来。波奇友好地闻了闻加兰特的手。
他会喜欢波奇吗?我对此有着盲目的自信,即使波奇正在病中,魅力也不会减少。因为是我的狗呀,必然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狗。
果然,加兰特的表情融化了。他伸出手去,宠溺地爱抚着波奇的头。
“什么呀,只是感冒了么……没事没事了。”
仿佛在安慰小孩子似的,加兰特暖暖地微笑着。说着,他抬起头,看着我。
“放心吧英沢君。虽然我不是兽医,不过这种小病也没问题的。给他口服阿莫西林就好了。”
“就……只是这样?”
我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他有些难以理解地歪了歪头。
“只是?”
“也太缺乏诚意了吧,没有什么我能够为波奇做的事情吗?”
“……诚意?比如呢?”
“比如像昭和式的物语里那样,为了治病而寻找一根自杀者使用过的上吊绳……?”
“唔,如果英沢君觉得那样有益心情的话,可以试试。”
……
那之后,加兰特给波奇喂了药,波奇就在那里睡了。因为波奇的问题解决了,我终于舒了一口气,又在那里和加兰特聊了一会儿天。我们谈了谈身世,经历,对政府军和异能者的感想等等。他说,他很同情异能者们,希望能够保护他们。我们相谈甚欢。
从加兰特那里回来,我便开始筹划我的富有诚意的昭和式的冒险了。为波奇找到那根传说中的绳子作为药引,一定可以令他迅速康复起来的吧。
摘要:我觉得,我家的蚊帐也需要用尼龙绳捆一下了。
“允墨,你知道谁自杀了吗?”
凌晨五点半,空旷的食堂,在为早餐做准备的李允墨和突然出现的语出惊人的我。
李允墨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只是用平淡得出奇的语气回答。
“哦,你是说伊诺珈吗……”
这次轮到我呆住了。
沉默了几秒,允墨手里的勺子砰地掉在地上。他忽地抬起头。
“他……成功了?!!”
我努力地平静了一下复杂的心情,一边回答一边往门口走。
“没有。多谢提醒,我这就去找他借根绳子……”
伊诺珈。特事区里小有名气的自杀爱好者。虽然早就听说过这个人,而且他似乎和允墨也是好朋友,不过我倒是没有见过。
……说起来这样的爱好也是十分厉害。可能是因为异能的缘故,他的既遂率到目前为止还是零。(不过如果有既遂率的话我就见不到他了吧)
我想去会一会他,不仅是为了找绳子,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倘若能借此机会认识的话,就更好了。既然是允墨的朋友,想必也是个非常好相处的人吧。
带着这样的心情,我来到了特事区。早晨六点刚过,还没到上班的时间,只有很少一部分值班的人在,四处都静悄悄的。
我一面漫步在空旷的走廊上,一面左顾右盼。一个个房间的玻璃窗上映着我的影子,那种东西似乎对我的视线有着天然的吸引力,以至于渐渐地变成我一面看着自己的影子在窗户上行进,一面向前走。
“咔啪。”
一声清脆而微妙的响动。我的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我立刻警觉地朝四周望去。有什么弹射的声音,但是——
“呜哇!”
我大喊一声抱头蹲下,声音甚至盖过那个东西弹射出来的响声。
“嘁,又没控制好。”
走廊的尽头,不知何时站着一位少年,棕色松卷的短发,穿着同样松垮随意的白色衬衫,而他身旁的墙壁上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我的天……刚才我……
脚一软,差点没从地上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开始脑补被乱箭插成大海葵的场面的我拼命地摇着头,想要把那些幻想赶出脑袋。
“喂,我说,这大清早的,你在干什么?”
走廊尽头传来的声音将我唤回了现实。……等一下,那不应该是我的台词吗?!
“呃,我……找人。”
“嗯?你要找谁?”
少年熟练地收拾了起来。我这才看出了那个东西的端倪:一套精巧的机关发射装置,刚才我踩到的就是触发的机关,然后,那把匕首就会被弹射出来……不过,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呢?
“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呢?”
……我竟然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所幸,对方完全没有在意我失礼的提问,只是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
“自杀啊……”
“但是放在这里给别人踩到了的话不就变成他杀了吗……啊!”
不对,完全不对。那这样说来是我的错咯?!
“对对对对不起!!!!”
我扑通一声土下座状趴在了地上。
这大概就是我和伊诺珈的初见了。他毫不在意地原谅了我的过失。“没关系,反正我还有异能,想死都死不掉。”这样说着的伊诺珈,散发着一股帅气的昭和无赖气息。
“啊,那个,我叫田中英沢。我到这里来,就是想找伊诺珈的。”
“找我?做什么?我可是除了各种各样的自杀方法什么都不会教给你哟——”
“那也没关系,我觉得伊诺珈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呢。现在啊,人们都变得越来越无趣了,即使是自杀也不过就是无趣地结束了生命而已。像昭和年间,那些将自杀作为一种艺术而实践的人,实在太难得啦!”
“唔……莫非你也是……?”
伊诺珈乜着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不不不。我没有那么有趣啦,我还有波奇要治病……还有允墨的料理要吃……。我只是想跟你讨一样东西而已。”
“是什么?”
“上吊用的绳子……你有的吧?”
“哈……没问题。你要什么材质的,嗯?要我教你打出漂亮又能收得紧的绳结吗?”
伊诺珈微笑着试图向我传授危险的技能……。我感受到了那股气息而不由自主地缩了缩。
“被勒住脖子会难受的吧才不要……!算啦算啦!虽然很能理解你可是……我很胆小的……”
我手足无措地说。伊诺珈拍了拍我的肩。
“那么试着去找一个喜欢的人陪你一起?这样就不会害怕了吧,很奇妙的。”
“好像有道理哦……不过这次绳子还有其他的用途,就不去尝试了。啊,我还有事,要先回去了。”
仿佛在找逃走的托词似的,不过,我确实是想快些把药引带回去给加兰特医生。从特事区回来后,我就直奔了加兰特的工作室。办完这一切,我也如同大病了一场似的疲倦。
我没有想到,那之后不久,伊诺珈竟然被政府抓了起来,罪名是在暴乱中叛变,听说是判了无期监禁吧。
想想似乎也不错,一辈子不愁吃穿,亦不用为理想发愁了。唯一不妙的一点是,恐怕伊诺珈今后就没有办法再以各种创造性的方式自杀了吧,还挺无聊的。
那个罪名也挺没有创意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来这年头连做一条家养的狗也不容易了,还真是满悲哀的。
对了,说起来……我悄悄地给自己定制了一个特殊的梦。
在那个梦里,我和允墨撑着黑色的油布伞,漫步在雨夜的河畔。河水无声地涨起,像一池总也化不开的浓墨,泛着泠泠的月光。
走到了中游的地方,我们就顺着岸边的岩石,慢慢地,慢慢地进入冰冷的水中。河水寒冷刺骨,我们拥抱着对方,双臂穿过腋下,就这样,向着深处,远处,一直走去,走去。河水淹过胸口,脑后,直至将我们吞没。
辛辣的窒息感逐渐浸没在模糊的意识中,如果用这来作为结局的话兴许是个不错的故事。但是分得清梦境和现实可是吾辈这种睡眠系超能力者的基本修养。
我不得不告诉你们一个残忍的事实:我的昭和式冒险换来的尼龙上吊绳,被加兰特医生用来捆在了他们家的蚊帐上。
大家好!我是田中英沢。从今天起,就在这里写日志啦。除了在这里更新之外,推特也欢迎大家关注哦。请多指教。
摘要:我讨厌世界上所有的狗。波奇是我养的一条狗。所以我喜欢波奇。
堪称完美的三段论。
要说我为什么讨厌狗呢,我可以说出一大堆的理由。狗总是乱咬乱吠,实在是危险的存在,养起来又很麻烦,我并没有那么爱心泛滥,而且被驯服的狗只会摇尾乞怜的样子,着实令人作呕,如此等等。
可是,要说我为什么喜欢波奇呢,我却只有一个理由。因为那是我的狗。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啦。道理是用来讲给别人的,可不是用来拘束自己的呀。
波奇是我养的一条泰迪犬。深棕色的,血统纯正,没有杂色。
就像一只会动的泰迪熊玩偶,实在是可爱得过了头。(嗯,大家可以查看相册,里面有很多波奇的写真哦)面对波奇的时候,我感到我的耐心多得要从浴缸里溢到地板上。我特别喜欢给波奇洗澡、剪毛。一想到波奇那天然的、华丽的、蜷曲的毛发的手感……啊,我要兴奋起来了!!(笑)
这大概就是——命运的邂逅吧!
TYPE1:平成式的命运邂逅
我一直以来,都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总是一个人,走在下着清冷的小雨的大街上。那时候,波奇全身湿漉漉地,瑟缩在街角。“你,也是一个人啊……”我望着它,“和我一起走吧?”于是,在淅淅沥沥的雨中,两个孤独的人,踏上了同一条道路。
TYPE2:昭和式的命运邂逅
我是在集市上遇见波奇的,一条粗壮黝黑的汉子正把它拴在树上叫卖。它似乎受了伤,华丽的绒毛也拧在了一起,可是,那双灵动的眼眸却一直盯着我看。我已经很久没吃饭了,攒下来一点钱打算买一件冬衣御寒。那汉子的要价正好是我所有的积蓄。终于,我买下了波奇,抱着它蜷缩在公园的长椅上,波奇的体温暖着我的胸口,我不禁想到,艺术家应该是弱者的朋友。
……太遗憾了,我是TYPE1啊。
平成多无聊,好想回昭和。这是我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不仅如此,我还特别喜欢穿着二重回,那是从明治开始流行的外套,和洋两用,方便美观。结果有一天被同事以悲悯的眼神看了:“你是昭和生人吗?”
怎·么·可·能!!!难道我的外表看上去有那么老吗?(悲痛)
我田中英沢年方二十二,生于……平成。
真不幸啊。我毫不客气地对着那位同事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结果他并没有因此睡着。
这时候,我就想起来我的脖子上戴的那东西了。
我一直小心地、用围巾隐藏着的、明明人人都知道的秘密——一只项圈。
没错,我是供职于政府的研究所的一名异能者。能力具体是……哎嘿,先不说。总之,在这个世道上,异能者越来越难以生存了,无论是加入特事区还是干脆揭竿而起反抗政府,都不怎么好过。我呢,比较无所谓,有口饭吃能活下来就行,所以我就进了研究所,用抑制能力的项圈把自己变成了普通人。
可是,我又时常悲哀地感觉到,研究所就像一个巨大的、狗的巢穴。就如政府军的标志一般——一条被链子拴住的狗。被噤声了的走狗。戴着丑陋的项圈。向这个时代摇尾乞怜。
汪!
摘要:我到食堂找早餐。我到食堂找午餐。我到食堂找李允墨。
说起来我的异能,可是完全无害的异能。要是遇上失眠症患者,还说不定能成为一位好医者——简而言之,就是睡眠。
从小就仿佛总也睡不够一样,总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上了学,就因为时常在课上睡觉而被当成不懂得尊敬老师的坏孩子。不过所幸脑袋还算够用,应付着读书学习还能够通过。
到了大学就愈演愈烈,早上去上一节国语课,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周围全是陌生的人,上课的内容也早已变成了生物制药——这是常有的事情。
有个爱钻牛角尖的老教授,坚持不让我在他的课上睡觉。于是,那节课我拼命地睁大着眼睛盯着他的脸,心想:讲这么无聊的东西,你自己怎么就听不睡着呢……想到这里,我终于坚持不住,冲着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睡着了。听同学说,那个老教授突然倒在了讲台上,呼呼大睡起来。
这件事一度在同学间引起了骚动。加上我连续挂科,大二留级多年,某一天,教导主任把我叫去,想要劝退我。后来,大家就看到了教导主任和我一起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成了两条狗,他到底还是没能在退学建议书上签字。
然后我就被丢给了政府的研究所,呃,在这一点上还要感谢学校的照顾,毕竟现在就是修满了大学的学生毕了业也找不到工作,像我这样没有修完学业反而包了分配的存在都是异端吧!确实是异端。在那里我被戴上了项圈,压制了异能力,成为了一条不会吠叫的狗。
本来,我就是得过且过地混日子的。直到那天……我遇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
在食堂工作的李允墨。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抱着波奇,去食堂寻找午餐。掌勺的厨师换了个新人,穿着白色的制服,看起来干净又亲切。我一面思考着今天吃点啥呢这种亘古不变的人生难题,一面朝他走过去。与他双目对视的那一刻——
他的双眼中忽然就溢满了泪水。
没错,我真真确确地看到,原本是面带笑容的他,一瞬间就僵住了,泪水像打开了积久了的阀门似的涌出了眼眶。
——太过分了!就算我长得比较对不起社会也不用哭成这样吧!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他已经悄悄地擦干了眼睛,改成了呆呆地盯着我看。
——果然还是被我由内而外的昭和气质折服了吧。算你还有点见识。
我也由此对他产生了兴趣。他和我见过的那些平庸的人们不一样,有种特别的感觉,一定是个身上有故事的人。我一边吸着他给我端上来的拉面,一边饶有趣味地思索着。
想听故事,对别人的隐私抱有近乎艺术的兴趣,多么迷人的昭和风情,现在已经不多见了啊。我想知道他的一切,一定要知道他的一切。
“对、对不起,刚才失礼了……我叫李允墨。”
“我叫田中英沢。是波奇刚才吓到你了吗?很抱歉……”
“不。不是的。我只是……刚才好像想到了一个人……但是又想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呢……”
他的目光如同回忆那么深邃,我特别喜欢看,就像喜欢深不见底的潭水。果然,有“那个人”的存在,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自己去探寻真相了。
李允墨所怀念的那个人,是谁?
摘要:为了试验药效,我给李允墨做馅饼。为了弥补损失,我给李允墨做馅饼。
“那个人”。
那个人就这么充满了我在浴室、在床上、在办公桌上思考人生的全部时间。与此同时,我和李允墨的关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突飞猛进地发展着。
前一天,我随口说了一句:明天早餐好想吃奶黄包啊。结果第二天早晨,我惊悚地发现食堂里所有的早餐供应全部变成了各式各样的奶黄包。……果然得罪什么人也不能得罪厨子,我算是领教了民以食为天的深刻含义。
还有,上次我在推特上转发了一条柠檬的十种做法,结果一回来李允墨就把十种全部做给我吃了,吃到我几乎忘记了拥有舌头的感觉。我这是……遇到真(hen)爱(tai)了吧!
不过,天下既有免费的早中晚三餐加小食,我有何不吃之理。
而且,李允墨绝不是有所图谋之人,又不会伤害到我,我就乐得享受着这份来着大厨的特殊关照。
不仅如此,对于挖掘“那个人”的秘密,我也丝毫没有放松。我想到了一个非常巧妙的办法:
调查李允墨的梦境。
虽然现在能力被封锁,但是我上交的研究课题本身就是与睡眠和梦境有关。在这方面的研究,可是我最擅长的。想获得资料和实验材料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嗯,就说说我最近研发的新药吧!那是一种可以控制梦境的强力安眠药,普通可以达到定制梦境的程度,我将它稍微修改一下,就可以复制梦境了。
为了下药,我烤了三十个馅饼。有三个没糊掉,送一个给李允墨,剩下两个被波奇吃了。允墨非常开心地吃了我烤的馅饼,还直夸我手艺好,夸得我都不好意思起来。
复制了允墨的梦境,下一步是定制一个和他一样的梦,这样,我就能看到他梦中所看到的一切。我把药和着半个糊馅饼吃了,那就是我今天悲惨的晚饭。
接着,我就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等着做梦。
天空,晦暗得如同混沌的盖子。我默默地走在一片学校的废墟里,身边的建筑物有整有缺,可是本该倒坍的部分却毫无支点地在空中悬浮着。这里,一切都看起来,很不真实。
废旧学校吗?我大感失望地摇摇头,允墨怀念的东西还真是普通。不过,首先我要找到允墨,悄悄地观察他才行。
我随意地走进了一座教学楼。教室全部都封起来了,课桌上也满是灰尘。这所学校不上课吗?那么,所有的人都在做些什么?
突然,从墙上传来一阵陈旧的广播音响吱吱咯咯的声音。
“……请所有同学离校……再重复一遍,嘎嘎、咯……即将……请所有同学离校……”
没有温度、没有感情、没有生气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校园里。我从走廊上举目望去……
脚下的楼板也不安分地颤抖起来。
我敏锐地察觉到了梦境崩溃的前兆。要快……找到允墨……不然……但是……一旦……尽快……我飞身从那幢摇摇欲坠的建筑里跳了下去。反正只是梦境而已,我昏昏沉沉地顺着道路拼命向前跑去。那咯咯吱吱的广播还在耳边盘旋,我却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糟糕,为什么做梦也会犯困啊……
虽然我已经几乎看不见路了,但是我却凭着直觉一直向前跑着。快到了吧,快到了吧,校门,这个世界的出口处。果然,李允墨穿着白色校服,正呆呆地望着那个方向。
我顺着李允墨的目光望去,只见校门被一座书本堆成的山堵得死死的,仔细一看,那座山上似乎真的有一个人。一个和允墨穿着同样的校服的,白色头发的男生,静静地躺在那里,不知是死是活。正在我想要凑近细看的时候——
被什么重物击中了头部,眼前一黑。
最后的想法是:为什么做梦也会晕倒啊!哪个混蛋乱扔精装书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境啊。我醒过来的时候,简直像睡眠不足一样沮丧。不过,好歹知道了允墨果然在怀念着“那个人”,这就算是有点收获嘛。想到这里,我又高兴起来,甚至哼起来了歌。
等、等一下,刚才那个调子是……?!
从来没有听过的调子?难道是我的原创曲的灵感终于找上门了吗!五线本!五线本放在哪里了?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把书桌扫了个底朝天。对了,顺便说一下,我也很喜欢音乐,偶尔还会投稿点音乐动画什么的,嘿嘿,不值一提的小爱好而已。啊,找到了!
——可惜灵感什么的,早已离我远去。
(田中英沢的原创曲新投稿·终)
带着这股悲伤的心情,我连烤了五十个馅饼。这下连下个星期也得吃糊馅饼度日了。冰箱君也要哭泣了,唉。
说到底,我擅自偷看了李允墨的梦境来着,总之是做了不好的事情,一定得补偿他才行。没能送馅饼聊表心意,我只有在一个休息日的下午找到李允墨,要求给他理个发。
我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说:“放心交给我吧!我可是专业的理发师!”
李允墨很轻易地就信了我,把他的头交给了我。
其实我是宠物美容师来着,闲得无聊为了波奇考的。这一点请务必不要告诉李允墨。
然后我就在理发的途中……打瞌睡了。因为药的副作用的缘故……等我意识到这一点,为时已晚。
结局是好像不小心把后面削掉了一片头发呢,不过李允墨看不见的缘故,大家也请不要告诉他。
异能:
可使自身或其他人随时随地陷入睡眠的能力。
使用能力时无论是否施用于他人,自身是必然会睡着的。
使用前可设定睡眠时间,被打扰也不会提前醒来。
睡得很死,表面上看不出来,可以用来装死。但是检查的话会被发现。
同时被施加能力的人会做相同的梦。
不可叠加在已被某种异能影响的人身上使用。
对别人使用一天一次限定,对自己不限。
对超过一人的人数(不含自己)使用,超出部分的睡眠时间需要自己代偿过来。
可寄存着晚上用真·睡眠时间代偿,但三天内必须补完,不然会随时随地自动代偿。
有可能会失控。
研究课题:能够消除人类烦恼的药
说白了就是强力安眠药(。
睡吧睡着了就不会不开心了哦?
药品自带多种美丽梦境,任君选择。
下一步考虑开通私人梦境订制业务,敬请期待。
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睛。
眼前的风景仍然是森林,但是是和刚开始的林间空地有很大不同的深秋森林。
远处被掩映在黄色树林下的城墙中,传来机械持续的,低低的鸣声。
身旁的少女有点不安的抓住绘空事的手套,从她娇小的身体上传来糖果甜甜的味道。
“哇…这样就开始了吗……?总觉得有点害怕啊…”
也许有些人并不相信真的能够去其他的世界吧,旅行团里起了一阵骚动。
被围在中间的肉干正在对这个初次到达的世界做基本的科普,有些坏心的强调着危险性。
比如被卷进蒸汽机切成碎肉,因为萝卜掉进河里,或者做坏事被骑士团抓走之类的。
“…被骑士团逮捕会死吗?感觉有点可怕呢。”
出发之前互通过姓名,名字叫做又子的少女有点紧张的看着他的脸,露出离家出走回过神来的孩子一样不安的表情。
“绘空事你害怕吗……?”
被叫到名字的人安然的微笑着,伸出带着菱形手套的手,用一种让人安心的温柔动作摸摸又子软绵绵栗子颜色的头发。
“我并不害怕。……因为我并不会死亡。”
“咦,真的吗?”栗子颜色的女孩可爱的睁大了眼睛,歪着头问道。看着绘空事点了点头,她不知道为什么安心了下来。
“那,又子也要加油!……啊,这个巧克力给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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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二十分钟的科普兼完全没有达到目的反而让人放松的恐吓,约定了七天后集合的时间和地点,肉干宣布散会之后就背着收来的团费先蹦进城里。
刚刚熟悉起来的团员们分成小组,向着城内三三两两的游逛,也有人去探索广大的森林。
又子很快就被相熟的女孩子叫走了,抱歉的冲着绘空事摆摆手之后加入了讨论起服装的混着一个大叔的女性集团。
留在森林里的人渐渐变少的同时,绘空事闻到了甜甜的,熟悉的,非常喜欢的味道。
刚刚又子给的巧克力的味道…是巧克力,却不是吃过的任何一种,…像是最喜欢的黑巧克力一样醇厚,但是从未闻到过的甜美香味。
为了感受味道停留在原地几十秒之后,少年果然还是毫不犹豫的向着香味传来的方向前去。
燕尾服的下摆像是尾巴在空中轻盈的飘起又落下,他完全没有发觉到香味将他引向了多么危险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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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废弃的老旧蒸汽工厂。
没有人的气息,招牌已经掉落,门口的题字也模糊不清,看起来已经被废弃了很长时间。
巧克力的味道到这里就停止了,绘空事用一根手指支着下巴歪着头思考起来,淡蓝色的纤细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轻轻的摇晃。
但是充满食欲的思考很快被迫中断。
在空中浮动着的数根如果不认真看就一定会忽略的白色触手,向着她的后颈狠狠砸落。
蓝衣的少年睁大了眼睛,纤细的躯体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触手勒住她的腋下,将她向废弃的工厂里一点点的拖进去。
好像会让女孩子尖叫被称为闹鬼的景象,似乎没有任何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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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梦。
这是谁的梦境呢?
深蓝色的,水波涟漪的梦境。
在牛奶色的水光中,我向水面上浮。
规律的声音,渐渐的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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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月X日12时。地点,阿莱克斯-废弃工厂。”
有个优雅而冷淡的女性声音在说话,伴随着医疗机械短暂规律的哔声和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实验体捕获及固定完成。摄像头及所需器械设置完成。实验准备已经完毕。”
单眼前的视野渐渐清晰。从后颈传来不舒服的疼痛感,绘空事试着稍微移动身体。
“预计实验体将于五秒内完全苏醒。现在开始倒数。”
右眼的眼角看见被固定住的手腕,本来就不能视物的左眼则什么都看不见。
脖子和脚似乎也遭到了同样的待遇,被固定在手术台上的少年疑惑的歪着头。
五,四,三,二,一,女性的声音倒数完毕,高跟鞋的声音转而接近了手术台。
最先映入绘空事双色的单瞳的,是如同琉璃一样特别发型的银发。然后是,像是冻结的河一样的浆果色眼睛。
让人联想起那些摆在橱窗中的高价玩偶的女性,白皙的脸上挂着的是同样不像人类的冰冷表情,淡红色的嘴唇严肃的轻抿。
“已确认实验体清醒。”
和刚刚见面时优雅华丽用蕾丝点缀的外出服不同的是,女性穿着医师的服装,也带着配套的白色手套。
受到了意料之外待遇的少年微微笑着…那是他惯常的,面无表情一般的微笑。
以为会遇见挣扎和惊慌的女性轻皱了眉毛,然而很快做出了不需要影响实验结果的镇定剂是好事的判断。
她从口袋里拿出惯用的记录本和笔,翻到中间开始用审问犯人一样的语气提问。
“姓名。”
“…我们做过自我介绍了吧?Memoria小姐。”
绘空事有点无奈的轻飘飘说着,但是这份余裕被白袍的女性彻底的无视了。
“姓名。”“……请称呼我绘空事。”
“性别。”“女性。”
“年龄。”“十七岁。”
“种族。”“人类。”
严厉而冰冷的提问与毫无紧张感的听话回答形成对比。同样形成对比的还有自从发现自己被固定住之后,就不再尝试移动手脚的囚犯。
蓝发的囚犯即使面对这种明显异常的情况,好像也没有任何恐惧或者不对劲的感觉,更不用说挣扎或者求饶了。绘空事只是仍然微微的笑着四处看着,好像在找着什么。
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囚犯歪着头看着Memoria,而后者只看着自己的笔记本。
“你说自己不会死,是真的吗?”
“是的。”有问必答,就算是面对神明都无法挑剔的顺从态度。
这种态度在任何情况下几乎都是正常的…只有现在能够称为异常。
被固定在台子上的少年从顺温和,毫无反抗。是他不知道自己要对他做些什么,还是真的全不在意?
这时候被害者反而温和的提问了。“…我在这里闻到了巧克力的味道,是在您手里吗,Memoria小姐?”
“………………”
这些都无关紧要,Memoria用指尖滑过手术刀的刀刃。Ria找不到我的时间不多,差不多该开始了,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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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月X日13时。阿莱克斯-废弃工厂。
代替镇静剂与麻醉剂投入来源为Ria的手制巧克力五百克。
实验体出现心理波动,并伴有微弱的情绪高涨。
左眼视力1.0。右眼眼球缺失,无其他异常。听觉正常。味觉正常。嗅觉在捕获时已确认。体温36.7。膝跳反应,光照反应已得到确认,收缩压100mmHg,舒张压为70mmHg,血糖5.6ml。O型血。除痛觉未得到确认外,各知觉及生命体征均属正常人类范围。
肢体亦为人类肢体,肢体表面未能发现造物痕迹及识别编号。
实验体毫无挣扎,态度顺从,亦无逃脱求饶迹象,为何如此表现不明,但并不影响实验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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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空事躺在临时布置出来的实验室里,像是一只困倦的猫一样安静的歪着头,表情好像正在酝酿一场好梦。
被固定住的右小臂已经被切断,被包扎好的上臂彻底杜绝了失血过多死亡的可能。
Memoria拿着十分钟之前还连在身体上的小臂,认真的注视着横切面。
出血已经停止,白色的小臂骨被风干肠一样的鲜红肌肉包裹,几乎看不见的少量淡黄色脂肪和白皙的皮肤层,感觉上看起来就很好吃。
在女性的注视下,少年具有弹性的肌肤渐渐变得冰冷。
做了几个记录之后,Memoria放下了小臂,将它整齐的排列在脚掌旁边。
左小臂,左上臂,右小臂,右脚掌,右小腿,左小腿。
绘空事的四肢被切成不同的长度,整洁的像法国大餐一样排列在盘子里,而他们原来的主人却没有分给他们丝毫的注意力。
即使束缚他现在残缺肢体的只剩下脖颈上的项圈,绘空事仍然一点想移动身体的意愿都没有。
眼神非常茫然,是那种毫无意义发呆,好像快睡着了的茫然。他好像看着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没看,从双色的瞳孔里读不出任何讯息。
接受到Memoria的视线,他好像渐渐回过神来,又露出了那种面无表情的微笑。
“…四肢已经全部切除了。现在感觉怎样?”
“巧克力已经吃完了,觉得有些无趣呢。”只剩下躯干的少年,微微笑着回答。
那种笑法和第一次见面没有任何区别,不管是在树林中的闲聊,还是收到又子送的巧克力的时候都是这种笑容。
非常…安然。完全不会害怕,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坐在家里的沙发上那样安然而温和的笑容。
“你没有痛觉是吗?”完全出于研究角度,Memoria提出了疑问。
“很痛。…要说的话,刚刚在指尖钉入钉子,然后绕着钉子一片一片切下来的时候是最痛的,Memoria小姐。”
即使是那样,少年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像是感觉不到痛苦一般,放松的姿态。
别说是疼痛或者恐惧了,就连忍耐都看不出,像是面对做过很多次的习题有些习惯的厌烦姿态。
“你知道下面我要做些什么吗?”
“…如果我能够失礼的猜想一下的话,您是想要解剖我吗?”
没有任何波动的语气,甚至还比不上刚刚给他巧克力时语气变化的浮动。
绘空事平静的看着Memoria面无表情的脸,那只双色的单瞳安然像是秋季的水面。
“是的。能发表一下感想吗?”
“是。请您加油。”少年眯起眼睛,鼓励的微笑起来。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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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月X日17时。阿莱克斯-废弃工厂。
因实验体要求,再次投入Ria的手制巧克力五百克。
将四肢完全切断并将衣物去除。
确认实验体生殖器官完全缺失,但排泄器官完好无损并正常运作。
虽存在特异点,但应与实验体的不死特性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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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手术刀切碎的蓝色马甲及百褶裙,连同白色的小礼帽揉成一团被丢在实验台边上。而白色菱形花纹的手套和长靴已经先肢体一步离开了他们的主人。
“……我以为你是女性。”Memoria认真审视着手术台上只剩躯干的光裸身体。
绘空事眯着眼,含着巧克力保持着他惯常的微笑,被摘下眼罩的右眼紧闭着。
“没有手术痕迹,可以确认不是后天改造…现在有什么感觉?”
轻轻的触摸着两腿之间本应存在某些东西,却只是一片光滑的地方,Memoria看着少年的脸问到。
像是不明白女性触摸的地方是哪里,也没有任何某些事情的经验,并且这篇文的标题标的是R-18G,所以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意义一样,少年轻轻的歪了歪头,蓝色的发安静环绕着他的脸颊。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Memoria小姐。”
Memoria静静的看着绘空事的表情。没有害怕,忍耐,疼痛,或者求饶…即使被剥光被人看着(还架起了摄像机),却连羞耻感也感觉不到。
就如同他所说的一样,没有什么人类应有的特别感觉。
无性别体…?曾经听说过这样的存在,没想到能够亲眼看到…
她执起了手术刀,沿着少年光洁平坦的小腹,静静的划下平整的一线。
血立即混着组织液涌了出来,将肚脐周围染成一片鲜红,铁锈的味道慢慢的溢出。
坚硬的刃具穿透抵抗着的皮肤与滑顺的像是奶油的脂肪层,肌肉在侵犯下一寸寸断裂;打开腹腔的同时血混着消化物溢出,留下一个巨大的,被穿透的黑暗空洞。白皙的手指亲手触摸徒劳的消化着的胃,拿起盘绕着蠕动如同长虫的大肠与小肠,然后取出鲜红色的,曾经是某些器官,现在已经和绞肉场里的猪肉没有任何区别的肉碎。
身体被掏空的绘空事皮肤渐渐因为失血变得更加白皙,但是仍然不发一言。无论是惨叫还是求饶,甚至只是简单的对话也放弃了。他只是渐渐恢复了发呆一样的表情,就像被切割的,并不是他,而是毫不相关的人的尸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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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理解。
人类是吵闹的。起码在这种时候。
被危害了就挣扎,被杀害了就哭叫。
为什么这个少年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种…像我一样毫无感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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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月X日19时。地点阿莱克斯-废弃工厂。”
穿过的白袍被丢弃在一旁。Memoria拉紧蕾丝束腰背后的系带。
淡黄色的大肠无助的向着屋顶敞开了口子,粉红色闪着肠液光泽的小肠盘在它的旁边。肾脏与肝脏,柔软的还留着没消化完全的巧克力的胃与已经被榨干的胰腺。
“历经7个小时,在取出左右两肺后,实验体心跳停止,确认死亡。死因为窒息。”
似乎在最后终于感觉到疼痛的,眼球要掉出来的突出眼眶,弓起身体嘶吼的张着嘴,但是声带已经被切除发不出任何声音的,绘空事死了。
双色的单眼失去了光芒,裸露在外柔软的粉红色心脏也不再跳动,就这样死去了。
被切开的食道还留在原处,拔出的牙齿和肋骨一样排列整齐放在托盘当中。
已经七零八落不成人形的躯体,完全看不出活着的时候是怎样的存在。
在那里的没有尸体,只有丑恶,恶心,肮脏而没有丝毫用处,垃圾一样令人作呕的实验废料而已。
Memoria将画板架在膝盖上,画下了这个无法称为尸体的可燃垃圾。
在她的身边,一个小小的玻璃盒中放着被清洗干净的,少年的第一颈椎。
“…这就是不死吗。看不出和平常的人类有什么区别呢。”
在关上门离去的女性背后,曾经是绘空事的碎肉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
陪伴他的,只有监视器闪着明灭的光。
“实验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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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间。
地上的影子突然大幅度的晃动起来、逐渐变化而成少年的身形。
“真危险~!”雄性的影魇闭着一只眼睛挠了挠后脑,脚底的阴影渐渐散去,“呜哇幸好我躲起来了不然就被漂亮的大姐姐给拆碎碎了~”
用脚尖踢起碎布中的盒子、Zaczof单手上下抛接了几次,把盒子收进自己的口袋。
“那么,这个就当做纪念品吧♪”
对着尸体送上一个飞吻,少年再次化作影子消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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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的面包房。
Memoria靠在门口抱着双手,无聊的等待着向少女购买食粮的旅行同伴。
“…所以说,盔甲也很帅气呀!我也想穿骑士团那样的盔甲!”
小小的精灵坐在纳洛头顶,挥舞着拳头主张着换装play。
“但是找得到娃娃尺寸吗?嘻嘻♪”
雪国来的少女甩着双马尾,活泼的走过面包店门口。途中认出旅行团的同伴而停下来点头示意,然后转过头去看着后方的道路高喊着。
“快一点——!不等你了哟?”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着蓝衣的身影渐渐向这边靠拢。
“…那可就伤脑筋了呢,纳洛小姐…”
好像马上就会掉落的小礼帽,收腰的燕尾服马甲,纤细的过膝白色长靴。金色的两根呆毛在正午的阳光中一跳一跳,白皙的皮肤像是气球布丁一样软绵绵。双色的单瞳干净清透的像水晶,带着惯常的,寂静流水一样安然的笑容。
昨天变成一堆血肉模糊的人体垃圾的少年,没有丝毫阻碍的从人流中穿行过来。
Memoria睁大了眼睛,或许是一样的某人…她这么想着。
啊,绘空事注意到了面包店招牌下的女性,微微低头优雅而熟练的行礼。
“贵安,Memoria小姐——昨天的巧克力非常美味。蒙您招待是我的荣幸。”
…是,本人。居然真的是,不死啊…!
纳洛,绘空事和Alisa的三人组离开的时候,Istoria正巧掀开了面包店的门帘。人偶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一边递出散发甜美味道的蜂蜜面包一边向她的主人询问。
“…遇到什么好事了吗,Ria?笑得很高兴的样子。”
接过旅行伙伴递来的蜂蜜面包,Memoria咬下一口回答。
“——只是遇到了点有趣的东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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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Ria,你包里的那个是什么。”
“人偶师在工作的时候长期低着头也是很累的,颈椎很容易受损。这是我给自己准备的替换部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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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
回到犯罪现场的犯罪者看着地上和昨天为止毫无变化的尸块。
虽然衣物好像被人动过了,但是那种事之后再考虑就够。
的确是,杀死了,但也的确是,活着。
“……真有趣。”
Memoria低低的笑了起来,薄唇弯出锋利的弧度,她轻轻的舔了舔嘴唇。
不死……!真是太有趣了……!这就是不死吗……!非常有研究价值!
以后的日子不会无聊了…真期待接下来的旅程啊!!
首先,巧克力得省着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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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样也太难看了。”
尸体的制造者,将一套服装丢向她所制造的碎肉。
皮质龙骨束腰,棕色的手套与短裤,披风和黑色的长靴,白色的腰带和小礼帽,最后是以大量的齿轮装饰的白色布料。
就当是实验费吧,女性这么说着离开了房间。
“只能影响他人心情和感觉的能力吗?”
“是的,这是她所表现的极限。”
“啧,又是失败品吗。”
“是的,还是远低于平均期望的……”
“够了,这种一件接一件的失败之作,随便你们处置吧。”
“那命名为……”
“还想用原案的名字?这种眼睛也配叫美杜莎之眼?充其量只是——”
地精之眼
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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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朱,只是一个失败之作。
是的,一个连亲生父母都觉得失败的作品。
朱不是我本来的名字。但我也不想去回忆自己曾经的名字。
我只是那个死老鬼拖着去那个女人家里的拖油瓶而已。
理由不是他想,而是法律想。
连亲生父亲都不予保护的碍眼存在,自然不会在新的家庭有立足之地。无论是那个女人,还是女人的孩子,都不将我当成,一个健全的人。
不言,不语,不哭,不闹。回应欺凌的,仅是我那饱含了怨恨的恶毒瞳孔,而这毫无意义。
开始懂得无法通过抗争得到回报,我开始学会示弱,学会透明自己的存在。
做的好不是应该的,只有将自己表现在那个臭女人的蠢猪孩子之下,才能获得相对的安宁。
不能做的好,不能表现得优秀,自己只能是一个失败的存在。
可惜,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能够获得安逸。
廉价的人口贩卖,就连亲生父亲也竭力隐瞒一切,我到头来也不过是一笔回收的金钱。
那是个地下实验设施。那是个表面正直的再就业培训中心。
我被移植了不属于我的瞳孔,但我抗拒它,更抗拒表现它,无论是养成的习惯,还是内心的抗拒。
幸运的是,我再次被认定为失败之作。然后被默默抛弃在属于失败作的劳动岗位。
直到这个地下实验设施被一锅踹掉。
我被解放了,但我无家可归。
我不肯说出那些抛弃我的名字,更加不想回去能够再次看见他们的地方。
这个设施安排我的是网络工作的岗位。或许这些劳动很枯燥,但对于人生本就活得枯燥的我,这就是一个崭新的游乐园。
我不仅学会了在里面寻找和创造我的乐园,更学会了在上面赚取金钱的方法,无论是小到倒卖游戏装备,还是大到受雇佣攻击商业公司的网络服务器。
带着这些学到的东西和携带走的基本筹码,我成功地在孤身一人的环境下赚取了足够我生存下去的第一桶金。
是的,不会有人想到,在网络上能够有如此攻击性的家伙,竟是一个因为先天缺陷,即使成年了体型也依旧存在生长缺陷的失败之作。
一个脱离了网络,走进现实就一无是处的废物。
没关系,宅也是一种生存的方式,起码我不缺乏支撑这种生活模式的资金来源。
现在这样就足够了。
这次,我带着足够的资金选择了这处租住的房子。
不是因为这里环境独好。
而是——
这里有一个十分符合我胃口的主人。
卡夫卡,一个压根没有察觉到我不轨的笨蛋。
你真的以为我是因为舒适便宜才选择这里的?
笨蛋,不是你的秀色可餐,谁会稀罕你这个小地方呀?
你这里最大的价值是什么?就是可以天天看见你哦。
嘻嘻,是不是觉得,自从我住进来以后,整个人都阔达开朗了呢?
一般人无法察知的能力,通过注视和在意,来影响目标心境的失败能力。
地精之眼。
只要我对你抱有恋慕之情,你的日子就能过得比以往更加愉快,干劲也会以往更加充足,发挥自然不在话下。
我太感激我一直没有开发这个能力的潜能。起码我对你的恋慕,甚至上升到猥亵的情感,根本不会透过能力体验。
嘻嘻,你就继续这样被我慢慢蚕食掉吧,我的卡夫卡。
对了,下次要不要在你的洗澡间安装一个针孔摄像头呢……
这么想着,我给屏幕里的网络游戏同伴发送了道别的消息。
“我的女人回来了,晚点再一起狩猎吧,Zero。”
房门外的脚步声渐近,属于我的烛光晚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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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一直都是这样吃饭的吗?”
放下筷子,卡夫卡疑惑地盯住饭桌对面的别扭租客。
“……”
拈着刘海的朱,依然不敢抬起直视卡夫卡的头。
发夹早已在饭前被取下。足以遮掩视线的刘海,配合着朱的手指强行制造出无法让卡夫卡窥视脸上表情的人工阴影。
也幸亏卡夫卡没有去注意阴影底下那隐约的脸颊红晕。
她真的不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初中生吗?卡夫卡无法理解眼前人素来的举动。到底是有多凄惨,才一天到晚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还连话都不能跟自己好好说。
算了,总觉得自己不该随意干涉对方的卡夫卡,还是在饭后随意地收拾起了干净的餐桌。毕竟,自从朱租进来以后,总有一股莫名的运气在伴随自己。
“对、对不起……我、我喜欢你……”
终于,在对方端好餐具走远后,依然坐在原位的朱,才用着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微薄音量,说出一次都没有让对方听到的话。
她听到下水道传来的声音。那不是老鼠行走在黑夜里的窸窣声,她知道。
深夜的下水道中都有些什么?赶路回乡的老鼠奶奶、在忙碌编织明日的厨锅的蜘蛛妈妈、滴滴答答从不停歇的水钟伴着月夜下传说中的巫婆的喃喃语声,一并传来。
帕丽斯起身下床。她受到了感召,来自深沉的下水道的感召。她跌跌撞撞地踏过客厅的木地板,踩过餐厅的大理石地面,冰凉的触感无法降低她向前行进的速度。她受到感召,她必须前进,像鱼儿受到大海的召唤一般。滑溜溜的躯体在路途中留下一道黏液,白色而晶莹,星星眨起了眼。
声音渐大,但她仍不能辨清那是些什么。那声音像是耳语,但所用的语言却有别于帕丽斯所知晓的任何一种,那或许是飘渺宇宙的通用语,却不适用于地球上的生物。帕丽斯无法听懂,但却从脑内产生了要向前走的想法,这是一种穿越时空的联系,以种族间的血液里传递的基因片段为通讯手段,鱼类的先祖在海那边喃喃自语,帕丽斯便化身出鱼的鳞片,顺着穿过大半个城市的温暖海风,向前走去。
下水道蕴藏着秘密。身世的秘密,去向的秘密,罪恶的秘密。她的半个胳膊卡在下水道口,帕丽斯正努力向出口挤去。她的指尖触到一些尚有圆滑表面的药片,它们正在水的调合下迅速瘦削下去,融化在无人知晓的下水道深处,随着那高中课本上反复提及的水循环深深埋入城市的心脏,化为给予新生命活力的水分。帕丽斯知道,这座城市里的人大多都有睡眠不良、嗜烟、酒驾以及心理抑郁等毛病,让他们多尝尝这些药片,这是大自然对他们开出的药单。
她的指缝缠绕上头发,那些散落的发丝混合着洗澡水落到了这儿,堆积在帕丽斯的手边。她用力扣了扣,发丝的触感令她感到不适,仿佛她能够通过这些发丝直接抚摸到对方的头顶一般。她对这种过于亲密的了解感到厌恶。讨厌毛发,她只喜欢光滑平整的肌肤,那柔软的触感与鳞片相似。但她必须向前,她用手指拨开那团阻碍她前进道路的头发,她奋力向前挤去。
她的手掌感受到那些被各家各户所遗弃的废弃水流之中,她能从那些水流之中,她能从那些水的气息中嗅出它们悲伤的心情。这些是融入了女人眼泪的水,被那因无法维持婚姻的悲伤所包围,泛出阵阵苦味儿。哪里有帕丽斯最讨厌的犹豫,她不会重蹈覆辙,就因为体内每个细胞都带有的基因片段上,一字一句地书写了她应担负的种族职责。这儿是下水道,不是孕育罪恶的温床。
另一边,是深陷婚外情的情妇,她在用纯洁的水来清洗着肉体,渴望那肉体如水一般,在循环中再次获得处子之身。她将那些为她贞洁铺路的水分子遗弃,它们沾染了污浊,躲入下水道阴暗的角落,渴望他人看不见自己,但帕丽斯仍旧感受到了它们,她手指细长,一下便嗅到它们身上的铁锈味。
再往前,是从小女孩房间中被倾倒而的温开水,在空空如也的玻璃杯边躺着几片无辜的药片。爸爸下班的声音从卧室外传来,皮带声抽动,药片被飞快地塞进洗手池,随及,一阵水流将它们带到帕丽斯手边。她很轻松地将它们从下水道中夹出,淌下一段粘稠的液体。帕丽斯将它们放在手掌中捣碎,再次倒入下水道中,她不需要这些,这回她的肚子中空空如也。
之后,是刚刚经过婴儿皮肤的水流,它们轻松自在,它们不必沾染罪恶,孩子总是那么纯洁,以至于这些水尝起来就如同它们原本的样子,除非被用于清理一些意外的排泄物。
她感受到了,那种水声,那种亲切的水声。她被隔离在城市中太久太久,白色的沙漠连绿洲都没有,只有现在她指尖淌过的水流能够唤醒她对故乡,对身体的记忆。她不断向前,一滴两滴、一股两股,她感觉自己融化在下水道的水流中,隔离和排外荡然无存。
幸福和痛觉包围了帕丽斯。美人鱼化为人行走在大地上,夜莺倒在染红的玫瑰之中,刺痛和幸乐包围着她。
帕丽斯幸福地唱着跳着,她觉得自己钻进了下水道,她游向另一端海洋。
故事讲完了。教学用幻灯片上出现了几个用黑色宋体44号字写着的总结词。分别是:“家庭性侵”、“爱列屈拉情结”、“A型人格”和“自我认知障碍”。
下课铃及时地拯救了一头雾水的你。
“对了对了,周头啊,听说你在监狱里养了两条土狗是吗?”
“是啊。一条叫契科夫,一条叫陀思妥耶夫斯基。”
“是你在外面捡回家的吗?”
“恩,土狗嘛。”
“哦……”
莫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第二天晚上周梵音下班回家。
家门口的铁门外面有一个半人高的纸盒子,莫云带着狗耳朵的装饰半蹲在盒子里,看见周梵音走过来了就探出个头兴奋地望着他。
“好心人,把我捡回家去吧?”
周梵音手里拿着的一串钥匙,啪嗒就掉在了地上。
“六环。”
机械平板的电子音自耳机传来,灰发的女性摇摇头,从手旁箭筒中复又抽出箭矢。
——反正在射出时已经知道成绩不佳。
放置时间过久让试图短时间内找回手感沦为笑话,何况在即便荒废之前自己的射术也和高超二字无缘。
“哟,这不是小卡夫卡吗?一年多没见你,今天怎么突然兴致大发了?”
打招呼的是射箭场的工作人员,对方的大嗓门隔着耳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双亲尚在时,她经常和作为老主顾的父亲在周末来此消遣时间。
当然大多数时候是父亲兴致勃勃的挽弓射靶,卡夫卡在一旁喝着果汁静静围观。
或许是姓氏少见的缘故,父母的朋友们都习惯性的忽略掉名字,所以落到作为独女的约拿·卡夫卡身上时,称呼就被缩略成了“小卡夫卡”。
没什么不习惯,她一直如是觉得。
“嗯,算是吧。”
含糊不清的糊弄几句,站位、搭箭、扣弦、预拉、开弓、瞄准、脱弦,动作一气呵成。
“五点五环。”
放松后,耳机所传达的成绩仍是不尽人意,卡夫卡并不想告诉身为亚知人的对方,她来此的目的不是为了放松或者转换心情。偶尔瞥见相貌酷肖改造人流窜犯者这种事,还是只有警察和自己知道为好。
见临阵磨枪的作用微乎其微,卡夫卡也只得放弃依靠弓箭防身的想法,若是遇到危险,与其慌慌张张拉开弓瞄准,还不如直接一拳揍上去来的简单明快。
出于礼貌,卡夫卡在射出箭矢后便摘下耳机和来人攀谈。
“感觉一下子成大人了呢,缺钱的时候尽管找我来借,当初我可是你爸的好朋友。”
面对好意,回报以带着腼腆的标准微笑:
“嗯,谢谢叔叔,不过抱歉,我还有点事情,就先离开啦。”
仓促告别,虽然不排除有些尴尬的因素,但卡夫卡的确必须在一刻钟后回到家中。
——因为给租客做饭的时间快到了。
父母在空难中去世后,卡夫卡一直靠着吃二人的存款外加收取房租过活。公寓楼内已被改造成类似家庭旅馆的住所,完全看不出三口之家原本的模样。
对于某些长期住户,在加收一定费用的基础上,除了原本就有的机场火车站接送及清扫房间服务外,卡夫卡会为其准备三餐,颇为清闲的课业让她的私人时间足够充裕。
“不比以前开朗许多不行呐,这种情况换谁都一样。”
在扭动家门钥匙的前一刻,卡夫卡自言自语回答了男性所提之问。
“啊,朱的话,的确是不能吃辛辣的食物……还是老样子就好。”
片刻后思绪便转到了今日晚餐。
目前需要提供三餐的住户只有朱一人,她是在旅馆开业没多久便入住到现在的老客,同时也是第一位客人,更是卡夫卡私下去户籍管理处验证身份真假的唯一一位客人。虽然说打探客人的隐私十分无礼,但卡夫卡曾一度私下怀疑对方身份证的真实性,毕竟第一眼看到时,对方瘦小的外形,让她误以为自己碰到了离家出走的叛逆初中生。
准备普通的家庭晚餐不需要耗费太多时间,牛排、沙拉还有奶油海鲜汤的材料在离家前已就位,布丁和面包正静静躺在冰箱里,微波炉加热下就不成问题。
“该吃饭啦。”
端着餐盘扣响门板,屋内拖鞋声由远至近踢踢踏踏。
若是将心血来潮的射箭替换为看书或是睡眠,这即是卡夫卡持续一年的,雷打不动的平凡日常。
三章结束后健在的人的CID
19792 鸟人
19041 歌手
19791 庄河
16061 皮卡丘
19796 睡眠专家
19759 鸟妹
19701 唱见
19111 兔美
19771 学姐
19615 次郎
11401 导演
19777 文少
13714 天文子
19762 保育员
19779 叶子
19755 阳台
18592 日兔里
19784 工程师
20136 小翔
19807 总裁
19578 梨花
14953 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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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章结束后全员:11401 13714 14953 16061 18592 19041 19111 19578 19615 19701 19755 19759 19762 19771
19777 19779 19784 19791 19792 19796 19807 20136
“小影..我饿了..快点去做饭嘛..”坐在男生旁边的少女不断重复这句话..
“抱歉..一直在查东西忘记看时间了..我马上就去...”起身去洗手间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下..便走向了厨房
“应该还是老样子没错吧..”迅速切好生菜和时蔬并放在碗里用自制酱料拌好..之后将腌好的猪排裹上蛋液和面包渣放到刚到适宜温度的橄榄油里炸..’炸猪排这种东西.可是很讲究的’心里默默想着她吃饭时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来..看到猪排已经出现了金黄色同时浓郁的香气飘散至整个厨房..”时间虽然没过多久...可是让人饿肚子这种事我才做不到呢”刚说完.手机便响了起来..
“抱歉..茜.你自己先吃吧..我有点事要出去.”说完便跑了出去.
“小影!等一下....”还没说完就看见人早已跑了出去.”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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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经将近七点..街边的行人和车辆还没有散去..而淼燚正在大楼的顶端用望远镜看着另一边的人..明显那位是劫持了其他人..脸上浮现出那种逗比的表情真是让人觉得可笑
“这种货色也配叫老子解决吗?我可不是什么大街上扫垃圾的工人啊.”眼睛对着瞄准镜.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那个是..茜?为什么.会在那里..”明明应该在家里乖乖吃饭的少女.现在却出现在了影的眼中..
“你..会死的很难看的..因为你动了不该动的人”眼中露出的微微杀意..冰冷的枪口对准那家伙脆弱的脑袋..扣下了扳机.镜中出现的是一片血雾.犹如一朵盛开的彼岸花.在空中绽放.然后消逝..”我觉得.有必要去那里看看呢..”收拾好枪支..向着那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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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就找到了那里...废弃的居民楼被死寂笼罩.昏暗的灯光和木板嘎吱嘎吱的声音在四周徘徊着”这种地方那些垃圾真喜欢呆啊”打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影不敢相信..”尼玛..这个混蛋还没有死...不对..是再生能力的改造人吗?”没有再去理会苟延残喘的东西..向着裹有白色布的少女冲过去.将她抱起..”茜..怎么了?发生了什么!?”白色的布瞬间被红色覆盖..她的脸色也越加苍白..但是没有生命危险
“垃圾..你会知道后果的..”将少女放在破旧的沙发上.用自己的外衣盖好..然后走向了垃圾..”我来了..你的后果很惨”使用能力将他的感知能力破坏着..看着他痛苦的表情..估计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这样才对嘛!对了..你好像是再生能力吧”左手的手甲捅进了他的手臂..红色的液体缓缓流出.还掉出了一个证件..”好像.惹上了麻烦呢..管他呢!”扔掉证件.用手枪对准他的胸口”这个是Px4手枪呢.有七颗子弹.”随后死寂的地方传出了七声惨叫.
“喂..还不够呢!”顺手抄起墙角的水管.对准他的面部砸去..像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怒火一样..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只剩下了一堆固体个液体的混合物..手中的水管已经变形弯曲.自己的双手和面部沾满了红色.眼神失去了原有的色彩.失落地回头抱起沉睡的少女..缓缓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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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淼燚..吗?在北序国是一家咖啡厅老板”拿着手中的新证件..脸上露出了笑容..”多亏了朋友.那件事最后只是以失控的改造人袭击结束了.”回头对着轮椅上的少女说道.”这个名字.我很喜欢呢..茜”茜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让我瞬间放心了”那么..我先走了..有事情打电话”提起身旁的手提箱..走出了花园.
“我是……谁?”
虽然在人前会显得很温文尔雅,不过私下里的零也是有着散漫的一面的。
把脚搁在自己的电脑台上,用极不雅的姿势让身体陷在软软的靠背椅里,发着不成体统的声音:“呼啊~啊啊啊……”
看着网络BBS上的讨论话题,零眯起了一只眼:“这种话题……听上去又深奥,又肤浅啊……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
滚动着屏幕,看着网友们一条条的留言。
“肚子,饿了。”但又有些懒得自己做料理。
虽然身为一个护理人员应有的营养知识告诉自己尽可能不要吃方便面一类的食物。
“拜托了,方便面,你可是在我懒癌发作时的救星啊——”
零一如既往,满怀期待地打开厨房的橱——
——空空如也。
零所住的小别墅里传出了难得一听的本人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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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雾影 零,改造人,今年20岁。
目前正在福禄贝尔的郊区的某个大商场外面。
家住的偏远些虽然对我来说很好,但是也有不方便的地方,比如购置食材。
“没办法……啊呜啊呜……”随意地把手推车里买好的东西装进车的后备箱里,我用另一只手拿着刚买来的汉堡,三口两口吃掉一半。
啊,补充垃圾食品的感觉真的超棒。
吃完汉堡了,可是吃了薯条的话还得先洗手才能握方向盘,还是留到家里再吃吧……
丢掉纸包,合上后备箱的门,我钻进了驾驶座上,启动我自己的小车。
打开车载电台,却听到了早上翻网页时一样的话题:“‘我是谁’这个话题今天在网络上突然传播了开来,在网上的各位似乎也并不避嫌地谈论起了自己……”
我撇了撇嘴,不由得开始在脑海内搜索了起来:
除了是个医生(兼护士),我觉得没有什么好多介绍的。
顶多就是自己做点医疗方面的私人研究,顺带有机会的话给一些药物做些临床试验什么的。
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概。
嘛,其实蛮喜欢救死扶伤的感觉的。
不过嘛,因为家……嘛,家就是诊所,有点偏僻,所以来的正常病人很少。
基本都是在深夜给社会边缘人士提供适当的治疗什么的。
因为还算半个能打的,虽然以前有被找过麻烦,不过有了第一次后就没人敢第二次找我麻烦了。
“啊…………得赶快回家打紧急任务……”
除了本职外,平时会用游戏来打发时间,虚度人生其实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其他的小爱好嘛,就是料理一类的了,开茶会也很开心呢——
中断了多余的思考,我踩下油门,加速向自己的家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