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偌大而空旷的房间内,只有一台巨大的宽屏彩电正在播放着节日特别报道,美丽的女主播带着公式化的微笑用几乎没有太大感情起伏的声音念着估计是早就准备好的台词:“各位观众朋友,久违的春分再次来到了。在这个白天和夜晚长短完全一致的特殊日子里,与往年一样,大家会前往墓园向已经逝去的亲人朋友表达自己的哀思。那么让我们先把镜头转向横十间川亲水公园,此刻时间已经近黄昏,我们可以看见已经有群众将寄托哀思的河灯放进了水中……”
“呜——真是的!!!”电视节目忽然被“啪”地一声掐断,之前还好好坐在柔软而宽敞的沙发上盯着屏幕的黑衣和服女孩一把抱住身旁的抱枕向一边斜着躺倒在沙发上,撒娇似的喊叫着,“小直也不在,小树也不在,说好的每天放学陪我看动画的呢?无聊死了!”
“实在是有点安静过度。”挨着她坐着的白衣lolita装女孩淡淡地说着,一手托着腮一手缓缓地翻动手上的书页。她拥有诡异的白色眼睛,在黑色眼白的衬托下诡秘得让人完全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黑色长发少女叉着腰将一碟饼干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笑着拍拍和服少女的头:“陛下,今天是春分所以那两个家伙似乎也去扫墓了的样子,不管那两个不可靠的白痴了反正有我在这里嘛。”
“哇——还是花音最好啦!”被叫做陛下的女孩恢复活力一般忽然扑上去抱住长发少女,完全不像一般人心目中高高在上的“陛下”一样,似乎真的很开心一样高举双手叫道,“花音万岁!花音万岁!不愧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嘛——”
“那是当然的!”花音自信地点点头举起了和服女孩,走到白衣女孩的身旁坐下并拍拍她的肩,“我对陛下是最——忠诚的啦,所以陛下的专属骑士团团长才会是我啊!”
白衣女孩转头看向花音,几乎看不出幅度地点点头:“正因为如此。不过还有一点,花音,你是这里最有趣的人。”
“对对,花音最好玩啦!”和服女孩如同双胞胎一样和声道,从花音的语气可以看得出来,这两个女孩似乎都被她称作陛下,说不定这是一对双胞胎国王呢。
白衣女孩思考了一会儿,忽然再次发问,“话说回来,如月和冰室,去的地方在哪里呢?”
“诶?”花音睁大眼睛,“陛下要去找他们两个吗?但是啊,他们今天应该不会来了吧,改天再见他们也不迟啊。”
“这个地方还是没有长进啊花音!”和服女孩摇摇手指,“看来教育还不够呢!”
花音疑惑地歪着头,此刻在她的视野里,两个性格迥然不同的女孩同时看向了她,嘴角扬起了一模一样全身不禁感到发凉的危险弧度,两个声线重叠在一起像来自冥界的安魂曲:“正是这种时候,才能品尝到至上的愉悦啊。”
(2)
“优树!优~树~”女孩活泼而充满元气的声音敲击着他的鼓膜。
条件反射一般,戴着蓝色围巾的少年猛地转过头,迟疑地唤着那个他已经太久没有呼唤的名字:“有未……?”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墓地里荒凉的穿堂风,轻而易举地将少年并不响亮的声音吹散在初春微凉的空气中。伫立良久,冰室优树摇摇头,强迫自己凝视着眼前的石碑。果然,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冰室优树是一个看似普通的学生,当然,他还有一个神秘的身份,专门消灭因为迷失和空虚而堕落的恶魂,我们称之为灭却师。而他面前的石碑下埋葬的,是在与他一起作战时意外身亡的、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不,不仅仅如此,有未她……
“我喜欢你。”
回应少年的依旧是呜咽的穿堂风,少年攥紧了拳,跪在墓前,将有未曾经最喜欢却一直没有得到的、夹娃娃机的赠品兔子放在了地上,固执地提高了音量颤抖着叙说着那来不及说出口的感情:“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从来没有人见过那个总是可靠冷静的冰室优树这样脆弱的模样,就连他的好友如月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他,所以他表现得再没出息都没关系吧。视线早就已经被模糊不清,只能听见他自己嗫嚅着,说出再也没有人回答的恳求,“就算是拒绝我也好……至少回应我啊……”
理所当然地,不会有任何人回答他。
早春的冷风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夺走了他身上的温度,哪怕是围巾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少年用已经冻僵了的手指摸了摸脖子上原本属于青梅的围巾,才发现自己的神经已经麻木到连围巾柔软的触感都无法感知了。
突然地,他感觉到被什么温暖的东西环绕着,驱走了所有的寒冷。两个小小个子的女孩一左一右紧紧拥抱着他,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背安抚着,看到女孩们的一瞬间,诧异袭向了他,让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陛下……?”
难不成刚才的都被陛下看到了吗?他不禁感到脸上有些热热的。他十分不愿意那样的自己被旁人所见到,作为一名屹立于灭却师顶端的星十字骑士团成员,陛下亲自挑出的人选,这实在是冰室优树的失态。
“果然小树在这里啊……没事啦没事啦!小树一直那么努力肯定会让她觉得骄傲喔?没有什么需要自责的。”黑色和服女孩轻轻地在他耳边低语着。
冰室一直紧握的拳头被一只小小的手覆盖,白衣女孩只是点点头,似乎是在赞同和服女孩的话,良久,她淡淡地开口道:“这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冰室。难过的话表达出来就好,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陛下……十分感谢。”少年擦干了脸颊上残留的眼泪,最后看了一眼青梅的墓碑,咬咬嘴唇,跟着两个女孩一起离开了墓园,并没有再次回头。
(3)
-呐~weiB(白)~你看到了吗~?
-什么?
-小树啊,在哭诶!终于~看到了这一幕!
-是啊,Schwartz(黑)。早在将这个孩子纳入骑士团的时候就在等着了。
-听到了吗?那美妙的啜泣声……有感觉到吗……!我从来没见过小树这样喔!一直都是一脸淡定的样子无论发生了什么都看不出弱点,坚强的孩子真是无趣~!现在才终于觉得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呐!
-是的。在所有的奇迹都死亡的那一刻所见证的绝望,正是这个丑恶的世界唯一美丽的地方,不是吗?
-不过还不够啊……还不够啊!我还是觉得这里空空的……快让人间所有的绝望填满心脏吧!
-没错。此乃人世间唯一真实的愉悦。我们的,不,我的夙愿。
-那么现在我们出现在他面前的话……会怎么样呐?那个小树,被别人看见这样的自己,会有什么反应呐~!
-反应,100%满意。
-真是太可爱了!那种惊慌失措的表情~出现在小树脸上真是太有趣了!
遗憾的是被两个女孩温柔得安抚着的少年,无法听到此刻女孩们无声的心电感应交流。
“果然小树在这里啊……没事啦没事啦!小树一直那么努力肯定会让她觉得骄傲喔?没有什么需要自责的。”和服女孩一边轻声说着安慰的话,一边凝视着她嫡系后代明明充满悲伤却不愿意表露出来故作坚强的挣扎,内心因为充斥着名为“喜悦”的感情而颤抖得发狂,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双手保持着平稳。
啊,这就是“喜悦”——!
-weiB(白)快!我要控制不住了……小树实在太美~味~了~!
-别一下子玩坏了。我还不想消耗得那么快。
-遵~命~哟~!
白衣女孩面无表情地用自己的手覆上冰室的手,低低地安慰着少年。被安抚着的少年没有看见,他背后的和服少女一瞬间露出的、带着惊人的恶意的满足笑容。
“陛下……十分感谢。”少年擦干了脸颊上残留的眼泪,最后看了一眼青梅的墓碑,咬咬嘴唇,跟着两个女孩一起离开了墓园,并没有再次回头。和服少女扑上去拉住少年的手,偷偷回过头去,看着身后的白衣少女,另一只没有牵着冰室的手将手指抵在嘴唇上做出噤声的手势。
-呐~就这样可以吗~?
-嗯。好东西要留到最后。
白衣女孩瞥了一眼墓前摆放着的那只来自夹娃娃机的兔子,随之跟上了两人的步伐。
-不过啊~刚刚去看小直给他父母扫墓真的好无聊啊~小直完全就没反应的还像做报告一样照着纸念着自己今年干了些什么,我根本连出现在他面前的欲望都没有了,真是残念呐……
-我倒是觉得与其期待看到哭泣的如月不如让他在寒冬腊月围着城市裸奔一圈更有趣。
-喔喔,要用那个吗!
-嗯。专为如月准备的特殊配方。
此刻正在回家路上的灭却师如月征直在春分的寒风中打了个喷嚏,他还不知道自己此刻正在被老祖宗狠狠地算计。而几个月后的中秋,曾经在日报上热极一时的“男子高中生叼着月饼绕城裸奔事件”是否与此刻女孩们的谈话有关,就是另外一码子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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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是第一个交文的?查了资料知道日本人有春秋分扫墓的习惯并且中秋也吃月饼,所以做了一直就想做的事情——欺负优树(x)顺便也给写手参考一下灭却师国王Justitia的性格。全文3137字,npc作品不算分。
伊芙从Cube世界中回来之后第二天,就是中秋节了。
“说到底,主神空间里到底是怎么知道日期的啊。”
林鸮低声问道,白发少女想了想后,歪着头回答了。
“NPC们说的。”
“什么时候?”
“14.412345秒前。”
“……你是铯原子钟吗!”
林鸮毫不留情的给予吐槽,于是伊芙露出笑颜,自顾自的啃起了月饼。
大家正坐在主神空间的广场上,吃着月饼,赏着……大光球。
还挺没情调的。
“比起月饼,”秀吉把蛋黄莲蓉的月饼吃完,伸手扶了扶下巴,“我们还是去喝橘子汽水吧。”
“他是想说我们去练习。”七岛面带微笑的补充道,伸手在军师的腰上狠狠拧了一把,后者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没错……”
大家早就习惯军师的脱线,所以并没有多大的反应,而是纷纷赞同了练习的意见。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大光球下面不断的产生新的月饼,让人有种厌烦的感觉。
“三人组不知道一天到晚在房间里倒腾什么,倒是唐宵,谁去叫……?”
林鸮和Frost以极高的同步率一起开口,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异口同声的闭了嘴。
真不愧是同一个人。伊芙这么想着,然后随着大家站起身。
“那个……我去?”
她小声的问道,喻谅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当伊芙和唐宵走进军师大人的地下室的时候,七岛和秀吉正在训练场的边缘,你一口我一口的喂着不知道是什么馅儿的月饼和橘子味汽水;亚历山大拿着伏特加,看着千岛用换来的贽殿遮那切着月饼;莫炔和喻谅看上去倒是在正经的对练,但是他们两个互相投掷的……
嗯,都是月饼。
纵使是唐宵也抽了抽嘴角,无视了在一旁窃窃私语研究新口味的林鸮和Frost。
“很好看。”
伊芙正在四处张望着,白色短发的退役军人悄无声息地走到这边,轻轻拍了拍她。
“……呀?!”她吓了一跳,注意到对方是谁之后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那个……嗯。新换的。”
她穿的是有着暗红色边缘的,类似于哥特式裙装的黑色衣物。不过与其说是繁复的哥特装,不如说只是一件不会影响行动的常服而已。
没有繁复的花边,也没有蓬松的蕾丝,甚至裙摆本身就不是那种很容易限制到行动的,哥特式裙装里常有的花瓣一般绽开的样式。两条暗红色的带子从身后的裙角稍微垂下,有些像动物或者玩偶的尾巴——这些暗色的装饰与少女白色的头发相对应,显示出强烈的存在感。
“……”
名为丹的人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笑着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唐宵露出微妙的视线,独自走到训练场上,拍了拍手。
“那么,我们开始解开基因锁的训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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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因此,熟练的解开基因锁是很重要的。所以我决定让大家进行一对一的练习。明白吗?”
明明是以军师的提议展开,但他却自顾自的和七岛享受人生去了。因此唐宵不得不指挥大家站在各自的练习场上,进行一对一的训练。
现在站在他对面的,是刚被喂完月饼的伊芙。
“伊芙对危险的感知力很弱,所以是比较难开锁的类型。”
唐宵如此说道,从身上——不知道哪里——拔出长长的唐刀。
“因此要加强特训才行,明白吗?”
少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对方无语的叹了口气。
“唉,好,我知道了……总之直接开始吧。我会试着让你暴露在危险之下的。”
他转动了一下手里名为罪歌的妖刀,右脚稍微后挪。伊芙眨了眨眼眼睛,也从书架中放出幻书,但是在那之后的一瞬间——
唐宵一瞬间消失在原地,以即使没有进入隐身也难以看见的速度一剑刺向伊芙的眉心,最后仅以毫厘之差停在两眼之间。但因为性格残缺所以不知恐惧的对方,不但没有露出因为危险而紧张的表情,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最糟糕的是,每一个一对一的战斗的第一招都开始了。
于是。
“呜啊!”伊芙抱着头蹲了下去。
“哎呀!”
“……诶?!”
“啊啊啊好痛!”这是在场外的秀吉。
“怎么?!”
“哪来的月饼?!”
“把这东西从我身上拿开!”
“为什么我的攻击会变成月饼?!”
“好痛!哪来冻的那么硬的月饼!”
“抱歉,那是我用剑切的……”这是亚历山大的声音。
“林鸮真是见识短浅。”
“闭嘴,你不就是我吗!”
一片混乱之中,每个人都成功的从月饼堆里逃了出来,整理着自己衣服上和身上的月饼碎屑。军师用手扶了扶下巴——被飞来的月饼砸到过,冻的像块石头那种——闭上眼睛思考了起来。
“……一定是异变。”
“废话!”
林鸮和Frost条件反射的同步吐槽,但是秀吉毫不在意。
“所谓怪异,怪且异者。”军师威严的解释道,“这次月饼异变明显属于这种情况,主神空间的房间里居然出现这种怪事,我觉得有必要深究。”
很有道理。但是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在下巴肿了的情况下说。
“不要担心,应该不是大问题。”
你下巴都这样了还安慰别人?!
“我们再开始练习,这次大家小心点,争取弄明白月饼出现的原理。”
都说了你下巴都这样了还安慰别人?!
总之,海洋队的月饼大作战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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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炔拉起暗影的弓弦,冷静的瞄准着远处的钢板。
那只箭矢在他多重技能的加持下流动着能用肉眼看到的暗色纹路,影子、黑暗和力量集中在那上面,仿佛是能击穿一切的羽翼。
弓弦发出响声,流光以肉眼根本无法目视的速度击中钢板,暗影流动沸腾,在刹那间爆发——
然后爆出了一大堆月饼。
“噗——?!”
Frost喷出嘴里的茶,即使是共享记忆的林鸮也来不及躲避,被她喷了一身。
“习惯、习惯。大家的技能好像都出了点问题呢。”
喻谅摊了摊手。他那本应能扭曲物质的魔眼同样只放出了一大堆月饼,以螺旋离心的方式飞出。
“那么我来分析一下。”
秀吉的下巴经过了林鸮的治疗,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他现在正端着新出品的橘子汽水,总结刚才出现的状况。
“能量态的物质没有在放出时就变成月饼,喻谅的魔眼在不对物品使用的时候没有变成月饼,唐宵的妖刀在刺出的时候也没有变成月饼,但是在击中伊芙的额头之前却变成了月饼——”
“——那个时候感觉自己用在刀上的力道消失了。”
唐宵补充道,秀吉点了点头。
“我认为我们所有人用出的攻击的表面都覆盖了一层能量层,这个能量层在接触到实体的时候,会把攻击中含有的杀伤力全部转化为月饼的实体。顺带一提,刚才在房间外试着攻击了一下,结果一样。”
这意味着攻击变成月饼不是因为这个房间有着什么异常。如果下一部恐怖片大家也保持着这样的状态的话,那就麻烦了。
问题是,这到底是谁做的?
“哟,大中秋的,你们在这儿干啥呢。”
众人转头,穿着亮黄色外套的中年大叔抱着一大盒月饼走进来,脸上挂着有些欠揍的笑容。他踩着那双拖鞋,自顾自的走到我们的练习场上,把月饼放在临时造出的桌子上。
全然没有在意我们从迷茫渐渐转向醒悟的眼神。
“啊?都这么看着我干啥。快自个儿的玩儿去啊,这陆仁月饼留给你们,我走了。”
孟森稍微吹起口哨,向着训练场的出口走去。大家默默拿起手中的武器。
“日你!”
“哎呀别打我我只是来给主神传话——”
大叔立刻加快了逃走的速度,飞快的挨个打飞了我们打到他身上变成月饼的攻击,还从里面顺走了一个月饼皮馅儿的月饼。
“那是什么馅儿啊!”
“别吐槽你听不见的旁白!”
唐宵拿起手边另一个月饼皮馅儿的月饼砸了过去,孟森轻巧地接住,然后笑嘻嘻地站到了门后。
“别怪我啊,这任务就是主神它不好意思直接和你们说才让我来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啊。”
他说道。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一堆孟森端进来的月饼就开始慢慢蠕动,聚合在了一起。
我们僵硬的转过视线。
“日你!”
孟森哈哈大笑,转身关上了房门。主神冰冷的声音响起。
“在攻击被限制的情况下击败巨型月饼人,奖励陆仁月饼若干,失败抹杀,离开训练场房间抹杀。任务结束后,攻击限制自行解除。”
“这声音听上去哪像是害羞啊?!说到底主神为什么会害羞啊?!陆仁月饼又是什么?!”
“那个,吐槽三连发了哦。”伊芙提醒他。
“林鸮真是见识短浅。”Frost做出三无的表情,摇晃着手里的月饼说道。
“你不也是林鸮吗!”
月饼不断的聚合在一起,现在已经远远超过了应有的体积。大家互相慌乱的吐槽,抓紧自己的武器退后。
蠕动的月饼终于聚合成人型。
“……这东西得有多高?”
喻谅苦笑起来,望着那仿佛人类天敌一般的巨大男性人型。它身着黑白相间,类似武道服一样的开襟上衣,穿着黑色的裤子,腰带上则画着一只番茄似的东西……而且脑后留着一条鞭子。
“大概17米。”
丹冷静的估算道,她给枪上膛的声音咔哒一响,拉开了战斗的帷幕。
巨大的人型一拳砸下,它的眼睛空洞无神,动作也毫无章法。但是庞大的拳头几乎覆盖了所有逃跑的路线,在怪物面前蚂蚁们似乎毫无反抗之力——
所幸它随机选中的两只蚂蚁跑的够快。
“伊芙,别让他打中了!”
唐宵猛地一踩地面,以恐怖的速度疾驰。伊芙愣了愣神,离地漂浮了起来,一瞬间爆发出大量魔力的她有惊无险的躲过了巨大人型的手掌。暗红色的带子向后仰起,她凭借自己强大的魔力,保持着虽然不及唐宵,但也有些吓人的高速。
“丹莫炔阿喻林鸮秀吉拉开距离!七岛掩护他们!”
唐宵反应迅速的指挥着队伍,队员们被扬起的月饼粉尘呛得咳嗽起来,迅速的向后跑去。从烟尘中不断射出箭矢和光弹,但是在击中月饼人的瞬间都变成了普通的月饼,一下子就融进了月饼人的身体中。
“停、停!别直接打它!Frost和伊芙拉开距离!”
亚历山大和千岛收回了自己散发着寒冷气息的巨剑和燃烧着火焰的太刀,绕着月饼人周旋起来。Frost和伊芙则稍微拉开了和月饼人的距离,不断的放出支援的攻击。
“拉开距离!你倒说的轻巧……这种东西!”
Frost慌乱的大喊,两脚踩上突然冲来的月饼人打来的拳头,仿佛不受重力限制一般向后跳走。事实上,构成她身体的金属经过影液的处理,确实能够在一定限度内无视重力。
月饼人挥出一掌,唐宵试图把它迎空斩断,但是大量的月饼出现在攻击的位置,一下子把他淹没了。
“唐宵!”后面传来喊声,喻谅的眼睛突然发出了奇怪的暗淡光芒,锁定目标区域,回转轴构建完成,左眼使其左回转,右眼使其右回转,螺旋魔眼发动!
“扭曲吧!”
月饼人的手臂居然成功的被猛地扭断。于此同时,大量的月饼从魔眼发动的区域飞了出去,开始恢复起月饼人的伤口。在它受伤的那短短的十几秒内,队员们闻到了花生酱的香味,还看到脱困的唐宵挡开飞过来的月饼人碎片,从里面飞出几块花生。
“看来月饼人是花生馅儿的……呜哇!”
Frost大声吐槽,伊芙慌张的拉着她逃离月饼人的攻击范围。巨大的人形一拳击打不中,开始从身上射出子弹一般的月饼来。
听力优秀的唐宵听见远处躲避着月饼攻击的队员那边传来咏唱声,随后他看到月饼仿佛以为他们在旁边一般,把大部分月饼都射到了其它位置去。
“Nice!”
来不及指名道姓的给秀吉点赞,唐宵一剑斩到飞来的大团月饼上,一下子爆出的月饼成功挡住了攻击,让他勉强得以继续高速移动。
“没法战斗。”亚历山大的声音勉强能被高强度的运动中的几个人听到,他们不由得在心里点了点头。俄国男人抬起巨剑寒冰,挡住了飞来的月饼。
日主神。
“有办法,你们都听好了!”
秀吉的声音突然在他们的脑海中响起,伊芙吓了一跳,不得不张开结界勉强挡住月饼人的攻击。
“一瞬间高强度的攻击能起到效果,把炸弹埋进那个东西里面,像喻谅的魔眼那样把月饼抛出来也行!千岛和Frost负责援护,亚历山大尝试着冻结月饼人……唐宵想办法把炸弹埋进去,伊芙那边魔法准备,莫炔这里最大威力弓箭准备!”
军师大人接手了队伍的调动,唐宵大声把秀吉的指挥通知给没有被心灵连接的人,反手从空间袋里拿出了炸弹。
“这家伙倒是说得轻巧!”这样说着,疾驰着的女装少年闪烁了几下,进入了隐身的状态,“哪有那么容易!”
亚历山大一剑砍在月饼人的脚上。除了爆出大量月饼外,也成功冻住了月饼人的脚——看来这样的攻击没有被限制!
“天仪……太阳系!”
伊芙轻声念出传递力量的语言,手中被激活的卡片亮了起来,八个发光的球体绕着她旋转,除此之外,永夜的结界以她为中心展开,一瞬间星光稀疏,中秋之月高悬空中,向努力奔跑躲避的众人洒下月光。
月饼人挣扎着拔起那只被冻住的脚,疯狂的发射出攻击性的月饼。千岛和Frost成功的用攻击时产生的大量月饼把它们淹没在眼前,远处射来的银色子弹也成功的挡住了大团的月饼。
发射。
暗鸦之箭破空而来,击中月饼人的脸部,炸出的月饼把它的脑袋整个炸开,产生的新的月饼只填补了一部分脑袋,其它的缺损部分则从身体吸收月饼,开始慢慢的修复。
“别让它动,亚历山大!”
唐宵突然在月饼人的背后显形,向后一蹬。背后的滑翔翼展开,飞到空中躲开了胡乱挥舞手臂的月饼人……他离开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缺口。
俄国男人以沉默的行动回应,自永夜结界展开的那一刻开始,他的速度和力量好像就大大的提升了——亚历山大回身一剑砍在月饼人的另一只脚上,冰霜伴随着月饼炸出,再次让月饼人失去了行动力。
漆黑的光柱猛地射出,击中在月饼人身上发生恐怖的爆炸,暴虐的夺去它的左半个身体,随着魔炮产生的大量月饼月饼向后飞散,月饼人的头部彻底被摧毁了。
伊芙身边的光球随着攻击放出了光束,这些光束在空中划出锋利的折线,击中月饼人最后射出的几个月饼,把他们挡了下来。
“这就是最后了?……那么,老规矩?”
唐宵正对着挣扎着起身的月饼人残肢问道,秀吉在心灵锁链的那一边发出笑声。
“啊,是的。没错。”
军师大人这样回答了。
“Boom。”唐宵恶趣味的模拟炸弹爆炸的音效,按下了反手拿出的按钮。
火光冲天。
“熄灭吧,熄灭吧,这匆匆的烛火。”
秀吉打着拍子,轻轻地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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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场被月饼彻底淹没了。
最后一波大家的攻击,成功的让月饼的数量多到了一个可怕的境地,以至于队员们一致表示自己短时间内再也不想吃月饼了。在战后打开门,并看到累瘫在地上的大家的则是一直没有出现的三人组。乐行不知所踪,应该还呆在唐宵的房间里。
“中秋快乐!”瑟特克边推开门边大声打招呼,依旧是轻佻的声音,“要来吃月饼吗?我和白星刚才做的,亚德一直在偷懒。”
“免了。”林鸮和Frost有气无力的坐在地上同时回答道,他们两个的眼前是看到月饼堆积如山的情境而张大了嘴的瑟特克。
这之后的事情简单而顺理成章。休息完毕的队员们各自整理好仪表和衣服,聚集到主神广场的大光球下面,摆起了中秋的晚宴——理所当然,里面没有月饼。
“要我说,主神这次可真是要命。”Frost边和唐宵聊着天,边递给他一杯玛格丽特鸡尾酒,“明明是放松的十天,却搞什么中秋特别任务。差点就要死在主神空间里面了。”
“那倒也是。”唐宵漫不经心的接过鸡尾酒,看着在远处不知道端来了什么的造人乐行,“这之后,我们还是要进行解开基因锁的训练。”
七岛和秀吉之间的气氛就一直没有变过。七岛毫不在意大家的目光,把自己和军师大人的椅子直接拼在一起,靠在了秀吉的旁边,并抱着对方的手。秀吉一只手端着永远不愿放开的橘子汽水,一只手来回的给自己和七岛喂食,看上去忙乱的很。莫炔和喻谅一言一语的聊着天,即使莫炔说的话比较少,也能看出他们之间融洽的气氛。
伊芙被大家安排到了丹的旁边,有些不明状况的她小心翼翼地使用自己用不惯的筷子夹起食物,放到盘子上。丹也没有说话,只是吃着碗里的东西,偶尔听着别人聊天,并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伊芙。
瑟特克、亚德和林鸮讨论的热火朝天,似乎他们不知为何学习了不少法医的知识。千岛则被白星缠着,不断地向对方解释有关忍者的各种问题。亚历山大悠然地喝着自己的伏特加,看着在晚餐上讨论的众人。
“哟,玩儿的很开心嘛。”
孟森两手空空的出现在旁边,有几个人把目光移向他,看到大叔手里并没有再拿着一大盒月饼,就无所谓的继续做起了自己刚才做的事。
“我还以为你们要揍死我呢。”如这句话所表示的一样,孟森带着欠揍的笑容坐到了桌子边,自顾自的在主神的光芒下夹起了食物。莫炔像这边投来视线,在他平时被冰封了一般的脸上,化出了一丝笑意。
“没办法嘛。”莫炔说,“大家都是身不由己。”
“说起来,陆仁月饼是什么用的?”
Frost想起主神说的任务奖励,向孟森发问。孟森大大咧咧地给自己面前的空杯子倒上了像是二锅头一样的东西,然后晃了晃自己的手指。
“不可说、不可……好我说了还不行吗,你至于杀气这么重吗唐宵?”
大叔摆了摆手,没有马上喝自己面前的二锅头,而是夹起桌上一条有着奇怪的尾巴,看上去是烤响尾蛇的东西的肉,这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无人问津的菜。
“那个月饼可以抽奖,不过是由我们NPC发放的,想要就给我写小黄文啊。”
“谁要写小黄文啊!”
“吸吸。”
“孟森交出月饼!”
Frost拍案而起,把桌上标着“产自东美”的苹果派摔到了孟森脸上。
伊芙冲着上方那个发光体眨了眨眼。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光球微微颤抖,好像在幸灾乐祸地笑。
说不定真的如孟森所说……
主神也会害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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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计6380字……孟森交出月饼!【扔派
兽群的咆哮声越来越近,树林中火势渐大,时不时有树枝炸裂的声音响起。
“啊啊,真是可恶啊,克里斯那个傻逼。”少女仰面躺在潮湿的泥土中,金绿色的眼睛无力地半睁着,血流了进去,却没有半分力气去擦拭,“这次被卖的太彻底了啊……咳咳……阿秋,你还活着吗?”
“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少女话音落下,一个清泠的少年音就响了起来,“今天好像要死在这里了啊。”
“这不是早晚的事吗,哈哈……咳咳……!”少女扭头,红衣少年染血的面庞映入眼帘,狼狈地令她想笑,“第一次觉得你看起来特别蠢啊,哈哈……咳!”刚开口,口中就不受控制地冒出鲜血,“可恶……好痛啊,嘶……”
“再撑一下,那家伙快到了。”耳麦里传来附近正在赶来的圣印者的询问声,孟秋雪撑起身体,然而到达极限的躯体根本不听使唤,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最后他放弃地倒了回去。
“……嗯。”少女扯起嘴唇笑了笑,眼睛埋在刘海的阴影中,看不清楚情绪,“阿秋,虽然那个混蛋是这个样子。我果然还是……不恨他。”
“这是病。回去治治吧。”孟秋雪伸出手,抓住了少女无力的手。
少女的手指动了动,好像想回握住他,过了好一会儿,却怎么也无法完成这种平时看起来无比简单的动作。
“虽然不恨他。可是无法原谅呢。”少女轻轻地说。
“别干蠢事。”孟秋雪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好像是想要让她稍微安下心来。
“……仔细想想,我也是个笨蛋呢。”少女露出抹自嘲的笑容,“我到底喜欢那个混蛋哪一点啊,到头来还把你也牵扯进来了。”
——无法原谅那个家伙,还有这么天真愚蠢的自己。
“不要胡思乱想了。”少年压低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嗯。”她透过树冠望着黑空中的那轮月亮,“谢谢你,阿秋。”
++++++++++
一阵呼啸而来的风声破空而来。
——来了……!
孟秋雪艰难地翻过身体,揽住了少女:“一起回去。”
“……嗯。”
几秒过后,一支巨大的箭从上空直直射在距离两个人不远处的空地上。紧接着,一条人影跟着落了下来。
“呼,安全着陆。”来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目光转到他们身上,碧绿色的瞳孔微微一缩,“喂,你们撑住啊……!”他一边说,一边凑上前来,手里动作麻利地将巨箭从地上拔了出来。
“……来得太慢了!”孟秋雪抬起眼睛,像在评论着什么一样开口。
“……你当我是13吗?”对方哽了一下,“奈迪拉斯,404 。你们还能动吗?”
“不能。真抱歉啊。”孟秋雪毫无诚意地说。
“……我就知道那家伙只会安排坑爹任务给我。”奈迪拉斯抽了一下嘴角。但他的动作并没有因此慢下来。
很快,他就重新准备好了逃离工作。与此同时,兽群那充满恶意绝望的尖叫声已经逼到了一个很近的距离。
根据它们的速度,大概不到三十秒就会和他们相遇。
“必须加快速度,抓好我。”奈迪拉斯拉起长弓,将箭头指向希尔镇中央的教堂,“也许会有点粗暴,忍耐一下吧~~”
孟秋雪闻言,将少女和奈迪拉斯抓的更紧了。
下一秒,奈迪拉斯射出了巨箭,他攥着巨箭尾部的锁链,巨大的力道顷刻间便将三个人拉离地面,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往空中飞去。
然而……
“?!!!”一直以来都很安静的少女突然挣开了孟秋雪,红衣少年睁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她从空中往下落。他想抓住她,却被奈迪拉斯给捞了回来。
“你不要跟着她一起掉下去了……!真是的想让我做无用功吗!”奈迪拉斯回头瞥了眼飞速下坠的少女,皱起眉毛。
他不明白那个少女为什么会突然放弃获救的希望。
先别说他们现在正在高速移动,根本没有机会重新救回她。就算现在放弃离开,后面的兽群已经赶到,他根本不可能带着两个重伤伤员全身而退,搞不好,三个人都会折在这里。
少女的身影眨眼睛就消失在了茂密的树丛中,再也没有了踪迹。
“……莫亚……!!!!”
++++++++
重重地摔回地面,莫亚一口血吐了出来。视线越来越模糊,浑身发痛,身体已经疼得失去了知觉。但即使如此,她仍然还没有死去。
草丛里传来沉重的窸窣声,黑暗深处出现一对又一对闪烁着幽光的色点——将她团团包围。
“唷,来得倒是挺快的啊~~”少女咧开嘴角,笑得张狂。
——来得正好。
“初次见面,我是圣印444,莫亚。”她一边说一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藏在牙齿里的毒药小囊咬破,“以及……永别了。”
毒药一遇见血液就立刻发作,少女的心跳很快就停止了——
【轰隆……!!】事先藏在心脏中的炸弹猛地爆开。
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兽群连同莫亚的遗体被炸得粉碎。
——为什么要自杀呢?
明明知道绝对不能这么做。
一旦自杀,将会受到来自希尔镇法则的惩罚,成为不可逆的兽印者。
但最终,还是不顾后果地这么干了。
——对不起,阿秋。
我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家伙啊。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瞬,少女笑了起来。
和克里斯一样,她也是个自私的混蛋呢。
他的太阳。
1. ——致巴洛。 文:子夕。
像是在深海中独自沉沦,
他曾在无尽的黑暗与绝望中大声呐喊。
四下无人,没人能回应他。
病重的母亲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想在触碰一次他的脸颊。
应该是相当温暖的一双手吧。
至少在巴洛的印象里是这样的,但是冰冷的触感却将他拉回现实。
“巴洛啊....”
母亲张张口声音微弱,巴洛不敢喘气怕捕捉不到。
“你一个人...能生活吗?”
他不敢细想那句话的含义,巴洛翻尽家里可能有钱的地方不断摸索着,最后却连填饱肚子的钱都不够,他的脑内闪过一个念头:去抢。
他曾抢过一次,不得不说他倒是有这方面天赋,但是当他笑着交给母亲那袋钱的时候,母亲却哭了。
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哭的不能自我。
那大概是儿子的尊严吧。
巴洛尽量扯了一个还算好看的微笑,他从出生开始从未见过父亲,每次他问起,母亲也只是别过头不去看他,声音却仍旧温柔。
——“你爸爸他呀,还没赢过时间啊。”
他没在问下去,就连现在也是似懂非懂,根据母亲的描述,父亲很高,嘴角有一颗痣,那时父亲在巴洛的心中是无所不能的。
其他贫民窟的孩子却只会大声嘲笑着骂他是杂种。
似乎毫无关系一般的大声嘲笑着,
实际上,
倒也是毫无关系的吧。
他冲上去和他们打了起来,五岁的孩子承受不住过多的压力,那次回到家里是他与母亲第一次争吵。
“巴洛啊...你就听妈妈的话吧...”
母亲的话将他拉回现实,他转身跑出屋子顾不上身后母亲一遍遍的呼唤。
巴洛这个名字,他并不喜欢,
那是母亲无意中听到的有钱人家的孩子的名直接搬运到他身上。
巴洛快速跑着寻找着目标,他看到一个柔弱的大小姐准备下手,脑内却想起母亲的样子变得犹豫不决。
后来巴洛彻底放弃,他慌忙的跑药铺的老板面前,一遍遍的求着,他不能失去母亲,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求求你...救救我妈妈吧...”
“我什么都会做...”
他一遍遍的哀求只换来老板的白眼,他能听到还有少些的路人的嘲笑声,不断的刺痛着他的耳膜。
——神啊。
他低下头,
——那是永世沉沦的黑暗吗?
像是在深海中挣扎,他找不到可以呼吸的地方,连光都没有,本来抓住的一丝希望却又瞬间流逝。
——为什么我并不觉得死亡,是一种解脱啊。
巴洛无法思考任何事,他打架不强,几乎从未赢过,偶尔赢了不会开心,输了却会哭,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在短时间内弄到钱和药,他只有去抢却又不想让母亲失望。
四肢已麻木,恍惚之间他觉得有人拍了拍自己。
“小朋友。”
他回过头,打量面前戴墨镜的男人,看起来有些陌生,穿的不像是贫民窟的人,嘴角有一颗痣格外耀眼。
“你要的药,我有喔。”
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线,他终于能在深海中看到一丝光芒。
巴洛跟着他走到他所说的药房却拐到另一个胡同。
他回头想问问那个中年男人还有多久才到,
下一秒,却被刀贯穿了心脏。
“唉??”
他来不及反应,失血过多使他昏迷了过去。
最后他彻底放弃挣扎。
似是在梦里,他听到有人问自己。
“你狠...那个人吗?”
他还来不及回答,突然猛地坐起。
他摸了摸心脏的位置伤口消失了,也没有万分疼痛。
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做梦,不过血是热的。
他快速跑回家,打开门时听不到母亲的咳嗽声。
“...妈妈??”他轻声问着没人能回应他,他又加大音量四处安静的可怕,巴洛上前去拍拍似乎熟睡的母亲,她却没能用手去回应他。
她已经失去生命的气息,巴洛突然想起刚才发生的那件事。
他悔恨的情感铺天盖地而来冲击着他的大脑,如果他没有相信那个人而是快点赶回家就不害母亲这么快的死亡。
巴洛不敢想颤抖的扑到母亲怀里失声大哭,往常他哭的时候母亲会温柔的揉揉他的头发,声音极其温柔:“巴洛呀,你还是笑着把。”
“谁让你是我的全部呢。”
从出生开始他的眼睛就与常人不同带着诡异的红,他曾问过母亲,母亲却笑笑:“那是英雄的颜色呀。”
不论他提出怎养的问题,母亲都会笑着回应他的一切。
可以后,怕是再也不能了。
巴洛抱紧母亲轻声哼着母亲常唱的那首歌,却因无法平静抽泣而全部走了音。
他哭的无法自我,眼泪顺着流到母亲安详的脸上,
就像,她也哭了一样。
2.
他突然想起那个声音,
“你恨,那个人吗??”
他仍然摇摇头抱紧母亲,是他的天真的错,不怪任何人。
他走出房间眼神空洞,顺着门口坐下抱住双膝,那瞬间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知觉。
他摸了摸脸上曾因打仗留下的刀疤,拿起刀在上面又重划了一下,没有丝毫疼痛。
泪水和血液同时流下,他下意识的舔了舔,
连味觉都失去了。
“喂杂种。”
有个声音冲到自己而立,他还来不及抬头就被扔来的石头砸住头。
“这回真的是杂种了哈哈,连妈都没有了。”
那个声音大声嘲笑着,像是子弹穿透巴洛的耳膜,他的声音引来了更多与巴洛打过架的孩子,他们嘲笑着甚至忘了他们之中也有人没有母亲。
巴洛接受着时不时飞来的石子。
他没有丝毫反应,身上被石子擦的体无完肤,换做往日,他早就冲上去和他们打起来,但是他没有,他以为玩够了他们会见好就收,他要挺到那个时候,再跟母亲安静的待一会。
他不是杂种,他同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一样被母亲深爱着,他想反驳,
巴洛用尽力气张了张口。
“你们才是杂种!!”
他抬起头,那声音并不出自他口。
他寻找着说出这句话的人,目光锁定在挡在自己身前的孩子,
声音铿锵有力腿却在颤抖,大概是在害怕吧。
——神啊。
——你已经将我们抛弃了吗?
——那在这万劫不复的黑暗深处,从我们出生开始,就是错的吗?
“你又是哪里来的小杂种?”四处突然静下来,孩子们的头突然问起觉得好笑又干笑两声,有如同下令一般大声喊道:“连他一起打!!!”
他以为他们玩够就会走,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被人杀害也好现在也好,总是天真的一味的相信着别人,最后换来一次又一次的黑暗的自己。
真是蠢啊。
“真是蠢啊。”巴洛突然笑起来,他站起身来将挡在他身前的孩子护到身后冲上去和他们撕成一片。
他拿出刀将别的孩子都吓得落荒而逃,只有忘了逃跑的孩子王还呆呆的站在原地,巴洛骑到他身上将小刀扔在一旁,拎起他的领子对着左脸狠狠揍了一拳。
说是孩子王倒还是未满十岁的孩子,同样恐惧疼痛与死亡,他吓得哭了出来。
“第一,我不是杂种。”巴洛将他拎起靠近自己。
“第二,之前的事我当做没有发生,擦擦你的眼泪赶紧滚。”
他走下来走到那个孩子的身旁,因为刚才太过用力与情绪波动直接无力的坐到地上。
“身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的我们,能做到的,就只有挣扎吗?”
巴洛没有得到回答,他笑笑,换成是往日的他不会笑而是会皱起眉头,但他不能,他不能再将所有的情绪表现在脸上,他不能什么实话都说出去,是这万劫不复的人群教会了他这些道理,太天真只会葬送自己。
不过有些矛盾的,他面前的人能教他不愿承认的事就用尽力气去反击,他觉得有些温暖。
“我叫巴洛。”
他犹豫了一下对巴洛伸出手。
“..有栖川明一。”
巴洛将手递了上去。
他知道,那是他的太阳,无需时间辨认,打从第一眼就完全陷了进去。
会在他无尽的黑暗中透出一丝光明,将他的世界照亮。
End.
OOC。
慎點。
我真的不造我在寫啥。
磨了幾天沒力氣去糾自己的OOC問題了就這麼地吧。
全篇都是次月餅的故事,還有喝酒。
这次用了简体写正文,好看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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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唯恐……」
「Sweet heart,你在唱什么?」外头的人在门板上敲了两下,声音里带着点忍俊不禁,「虽然不忍心打断这么动听的声音,但你再不出来我们可没法开始宴会;有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没、没什么!」被突然传来的催促声惊得手一抖,险些把衣领上的盘扣扯下来,不自觉地小声哼着歌的司柠茶连忙停下,对着门后的镜子又整理了遍繁复漂亮但非常、非常不便于行动的衣服,勉强确定没有穿错哪边之后,犹犹豫豫地拉开门扇。
随后,她被一双手直接拉入怀。
「果然美丽的华夏公主还是要配来自东方国度的羽衣。」勾起迷人的笑弧,哈维尔在她手背落下轻轻一吻,另只手揽上她的腰肢,「这位降临凡尘的仙女,小生能否有幸与您共进晚餐?」
「……老实说吧,你最近又跟大肖阿逸他们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由失声笑出来,少女并指轻轻弹开凑到她前头的英俊面孔,跟着看见对面的人也换了身与平日迥异的服饰,中式风格的领口与袖边,金线盘龙爬在勾勒出流畅肌肉线条的暗红布料上探出鳞爪,与对方西方人的五官格格不入,却又意外地有某种魅力让人移不开眼。
挑高了眉,她忍不住也调笑两句,跟着对方的脚步一起走向他们面前的广场:「啧啧啧,没想到我们的美国队长穿这身也挺有模有样的,怎么样,有没有考虑啥时娶个中国媳妇坐一趟花轿?」
「如果有那个荣幸的话。」笑了声,男人似乎别有所指,但在对方说出下句话之前司柠茶已经脱出他的臂弯,小步跑向前头拉住了来不及躲闪的另个人。
「哇,诺诺这样穿不错看诶!」惊艳地上下打量着比她稍高一点的诺布,司柠茶忍不住伸手帮对方捞出被领子夹到衣服里头的马尾,然后被难得地穿着没有那么中性的大学生不悦地闪了下。
她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笑地看着对方,「果然还是人靠衣装,以后也多穿穿别的呗?」
「……」
白了她一眼,被队友卢了半天、只能不情愿地换了身完全不合她风格唐服的诺布径直抽开手转头走开,顺手扯下颈侧那颗让她不适的釦子给脖子透透气。
实际上她最想做的是把这身衣服整个扯下来,再一口气塞到那几个硬是七手八脚给她套上这套又是花又是草、绣了一堆不知所以然图案的累赘马褂的人嘴里,并用力踩上两脚。
该死的到底是谁提出的「算算时间也该到中秋了,我们来赏月吧」!
又是谁嘴贱说的「既然要赏月,就都穿唐装过来吧」!
事实上不说他们在这个只有空荡荡广场跟一颗能闪瞎人的大光球的主神空间里到底是要赏些什么鬼,该符合这种中国传统节日的也不是满族马褂而是更飘逸、宽敞的襦裙广袖,但在一群假洋鬼子跟真洋鬼子的鼓譟下,莫名其妙就变成这副阵仗。
主神光球下摆起大圆桌,穿行在房间与广场中不断端出食物的男女皆换上不中不洋的对襟立领,不伦不类的搭配若是让执着于究竟哪种服饰才能代表古中国的人看到,又该是一场网络口水战。
——是说,他们也早就没有能够跟人在网上论战或是被拿来当议题的机会了。
从被拉进这个只有杀伐与求生的空间里,几乎时刻命悬一线、偶然才得喘息机会,思索的都是怎样才能生存、怎样才能生存得更好,这样的聚会大概也是为了放松神经,顺带找个由头缅怀他们不知道要奋斗多久才能回到的平缓时间。
这么一想,也多少能理解在提出中秋晚宴后便一致好评的其他人心思。
……但这不代表她想要配合这些愚蠢的行径,更不代表她是自愿要套上既不便于行动、又花俏得令人烦躁的衣服。
皱着眉又扯了下勒得肩颈、胸口跟手脚关节都不太舒服的修身服装,诺布一屁股在桌边坐下,顺手抄起筷子从放在她面前那盘切好的盐水鸭里挑了一块。
「……啧。」
咸死了。日主神。
「「「干杯——!」」」
当啷好几个清脆的玻璃碰撞声,十个杯子碰在一起、跟着又分开,将不同色泽的饮品分别倒入了持有者口中。
愉快地摇着杯子里剩余的冰块,一口气灌下大杯啤酒的哈维尔打了个嗝,环视了坐在圆桌周围的同伴:「这种时候来一杯可真是享受……可惜我们中有很多人似乎不喜欢这种放松的方式呢。」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喜欢喝酒的人。」坐在他旁边的司柠茶摇摇头,啜了口可乐后放下杯子,拨动着自己碗里飘在蛋花跟米酒中间的糯米团,「我挺不喜欢酒精的味道……米酒还行,其他就免了。」
再隔壁的罗逸抛来一个笑,顺口接下话头:「我倒是不太讨厌啦,不过当医生也不能喝酒,不然上手术台的时候还醉醺醺就糟糕啰。」
转了筷子,像是随时随地都在背景开着小花的青年戳了一块红烧肉起来,放到邻座Sparrow的碗里,「小麻雀还没学会用筷子吗?」他笑笑地托着腮帮看着还在紧皱眉头跟那两根小木棍较劲的狙击手,思考了半秒不到,果断地又将那块肉夹起来,「啊——」
「……」
默默地盯了对方许久,俄罗斯人还是犹豫地将凑到嘴边的肉块给咬下去。
然后一直看着这边的陆仁把嘴里的饮料喷了出来。
「……好脏。」嫌恶地把椅子搬得离陆仁远了点,诺布掸着溅到她袖边的水渍,被青年投过来道歉以后翻了个白眼,继续专心攻克碗里的食物。
另一头,相邻而坐的肖重与Raincad像是相谈甚欢般又干掉两大扎啤酒,罪树面前的桌面已经叠了好几个散发龙舌兰香气的酒瓶,再旁边Moriar则慢条斯理地将一整只蹄髈给啃下去,然后才像想起什么般抬了头,环顾了眼摆得满满的圆桌。
「说起来,我们不是中秋晚宴吗?月饼呢?」
「啊,对哦,在这边。」
也是刚想起这回事的女性一拊掌,转身从座椅背后搬出好几个大盒子,「不说差点忘记了,都在这边,你们要甜的还是咸的?」
「甜的!」「咸的!」
有好几个声音同时响起来,跟着声音的主人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隐约电闪雷鸣。
「莲蓉、五仁、豆沙,好多种都有在里面哦,自己选吧。」忍不住笑起来,司柠茶把月饼盒递给旁边坐的人,然后依次顺着发下去,「不过还是先吃完饭再吃?混在一起好像有点奇怪。」
「你连奶粉跟泡面都能混在一起了,月饼算什么……」Raincad小声地吐槽从对方那边听来的旧事,跟着在哈维尔扫过去的目光里缩了缩脖子,吐着舌很快地从月饼盒里抓了一个便传给旁边的人。
他的对面,陆仁看也没看地摸了个月饼出来,盒子传到诺布手上时才发现上头写的是「陆仁」而不是「伍仁」。
呆了半晌,雇佣兵才缓慢地拆开包装袋,一口将那个「陆」字咬掉。
甜腻的人工合成糖精味道充斥了口腔。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吃上安稳的、与同伴一起的一顿饭,在现在的组成阵容之前所加入的那个队伍并不默契,其他人也没有能活到与他在主神空间共进晚餐,而更早之前,他所隶属的团体成员也已经都逝去了。
而现在,就连记忆里一直是冷淡表情的Sparrow也在他旁边露出放松的神色。
抬头看着正在笑闹的其他人,他微微扯动了嘴角,很快地将月饼啃完后寻找着能填充玻璃杯的饮品来冲淡那种发腻味道。
然后,一个瓶子被推到他手边。
什么都没说的诺布只是将装着橙汁的一升装塑料瓶往陆仁的方向拨了拨,连个解释的眼神或是话语都欠奉,推完瓶子以后就继续自己攻克海鲜盖饭跟蒸蛋的旅程。
突然生出点像是养了某种小动物很久、然后对方终于给一点回应般的感动,陆仁不由得暗自有些好笑,抓饮料瓶过来给自己满上一杯以后顺带往隔壁的杯子也倒上饮料,金色的液体中漂浮着一些水果纤维颗粒,似乎有某种奇妙的味道飘了一瞬,又很快消失了。
错觉吗?
他审视着外壁有水珠的玻璃杯片刻,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什么特别,于是一饮而尽。
在终于有人发觉不对劲时,已经是有个人咚一声往桌面倒下去的时候了。
「他不是没喝酒吗?」原本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而吓很大一跳的哈维尔急忙起身走过去、Sparrow把陆仁从汤碗里拉出来时,脸上沾满汤水的人已经连呼吸都带着酒气了,「怎么……」
扯了张纸帮对方擦脸,他看着青年左右两边的人寻求答案,Sparrow摇了摇头,而另一侧的诺布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把自己杯里的饮料喝下去以后,两颊飘起可疑的潮红。
同样满脸疑惑的狙击手茫然地看着根本是醉得失去意识的邻座人,跟着他旁边突然有另一个身体倒下来,整个歪倒到他膝盖上的罗逸打了个嗝,眼神有点涣散地抬手去摸他的脸侧:「Sparrow,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嗝,有点热……?」
「……」
无言地推开对方勾住他鬓角的手指,Sparrow试图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扶起来,脸上也有了些热度的罗逸却非但没有配合,反而发出了异常的嘻嘻笑声,在他膝盖上蹭来蹭去、还飘出奇妙的小花,一整个就是不太正常。
试了几次都失败以后,他也只能任对方继续滚了。
「啊,我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个什么假装自己是橙汁的酒嘛!」同样也凑过来看这边异常的Raincad突然指着基本见底的塑料瓶叫起来,敲了下自己的手心,「前几天不是还说过这个很适合整人?没有酒精味道然后喝起来就是橙汁但是有度数啥的……」
所有人的视线一同扫向据说是罪魁祸首的瓶子,又齐齐看向就坐在那旁边的诺布,半空中好像浮现了一个箭头指向她写着「就是这个人干的!」。
而,沐浴在一堆目光里面的人还泰然自若地拿起那个只剩下一丁点橘黄色饮品的塑料瓶,将瓶盖扭开试图再给自己倒上一杯,发觉里头剩余的液体已经不足以倒到半满时,还不满地用力敲了两下瓶底才悻悻放下来。
「……还有多少人喝了这个?」
叹了口气,发觉少女也已经喝得有点醺然的哈维尔放弃追究责任,扫了下快被整桌人吃空的桌面——已经人事不省的陆仁跟开始胡言乱语的罗逸很明显,另几个一开始就有在喝酒的人对他摇头,剩下的就是——
「好热哦。」开始把衣扣解开、正准备脱掉上衣的女性。
一个箭步冲回去,感觉自己整个都开始头大的青年拦住对方想把自己直接脱到只剩内衣的行动,很快地将司柠茶领口扯好、扣回去,制止里头过度白皙的皮肤露出来:「亲爱的……虽然对于一个生理正常的男性来说会让人很想占便宜,但带着酒味的可就算了吧……」
「但是很热诶,你这个坏人……」已经开始口齿不清的少女咕哝了两声,突然像发现什么般一把抓住他的小臂、抱上,将有点热度的侧脸贴了上来,「呜啊,Javi身上好凉快……」
桌子另侧,灌下最后酒水的诺布突然站了起来,将所有人都又惊吓一下之后,径直拖了瘫在旁边椅子上的陆仁就往房间里走,还清醒的人都惊疑地看她,Sparrow似乎是想站起来制止,在被腿上的罗逸直接抱住以后行动无疾而终。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却没有人敢真的上去阻止她,就那样看着给拽住领子的陆仁跟着前头的少女一道消失在房门后。
「……算了,我们还是收拾收拾吧。」
叹了口气,哈维尔突然有种脱力的感觉。
虽然整张桌子确实已经被他们吃得七七八八、是快要接近尾声没错,但没有想过会以这种方式收场,让人不由得有种微妙地扫兴的感觉。
但当转头看到黏在他身上发出吃吃笑声的女性时,他又突然觉得也并不是太差。
「还真是看到了有趣的东西啊……」伸手勾了下眼神有点迷离的司柠茶脸侧,哈维尔忍不住捏捏对方的脸颊,对方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视线看他,反应迟钝的样子让他不由失笑,而眨着大眼睛直勾勾盯住他的少女看了他半天,突然开口,是他之前听见对方在房里换衣时哼的同支小调。
「……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
飘出几近蚊吟的嘤咛,少女哼唱了两声后,像是意犹未尽般咂咂嘴,眼皮却疲惫地往下掉,「千里……Javi,中秋快……乐……」
最后一个气音挤出来时,她已经禁不住酒力,就这样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于是搂着她的青年也微笑起来。
蹲下身,他在少女眼角轻轻一吻。
「你也是,茶。」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洗了个热水澡,一切都好了许多,至少头脑中的兴奋感没有先前那么凝重了。
低头看了看不知道是被血迹还是颜料染红的泡沫,罗尔夫用力把顺带洗好的衬衫拧了一下,终于没有了红色的透明液体洒落在浴室中,将地板上那些颜色可怖的泡泡冲出了一个缺口。
“——”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又最终没有说出来。哎,谁又能猜到一个疯子到底在说什么呢?而且也不会有谁对风言风语有所顾及的吧?
由他出去溜达吧,穿好衣服把门打开,反正现在走廊上近乎一个人也没有。方才的祭祀场地上,多了的是一串……不对,是三串长长的血脚印,能够看得出来,其中的一条是被刻意踩出来的,而另外的两条应该是有谁来看望死者,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仓促留下的。
雪地里的行走和血地里的行走最大的相同之处无疑在于都会给美妙的东西带来灾难性的破坏,可是幸而它们都是可以补救的;年轻的艺术家看着自己被破坏的艺术品,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从房间里拿出一块抹布和一个水桶,把那些狼藉给一个个擦掉。
这项工作没有耗费多长时间就被轻而易举地完成了,他哼着小曲打开了房间的门,然后将那些污水一股脑地倒进了马桶里,拍拍手就把桶扔一旁去了;刚刚光是要小心着不碰到血液和颜料就很费力了,他可不想现在去洗那个脏兮兮的桶,让自己新换上的衬衫沾上别的颜色。
那么接下来又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呢?
看书或是画画?反正这里没有网络,手机也不在身旁——他出门的时候太紧张以至于把手机落在了家中的颜料箱里,更糟糕的是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有没有给朋友们和读者们留下出走的信息才出门,天知道他们有没有为自己的突然消失而担心,只要不被认为是有始无终地终结了这篇小说的连载就最好了。
这听起来像是他已经有十足的把握在这场杀人游戏中活下来才会惦记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可是确确实实地,在这场竞技变成杀人游戏之前,平常的他早就已经做好了要与目标同归于尽的准备。
死了之后就在天国或者地狱继续自己的艺术吧,大天使抑或是撒旦,不管是谁都好,只希望有个人能够青睐他的作品,让日子没有那么无聊。
最终开着小差打理起自己的颜料,在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罗尔夫一个不小心绊到了颜料山的一角,接着整个人就朝着大大小小的罐子和一旁的画架倒了下去——那声音和场面真的是很壮观,甚至还将他的手臂擦破了一点。
“好痛!”
肩膀上的旧伤被画架尖锐的一角戳到,高大却瘦弱的青年不由得咬紧了下唇,然而就在这缓和疼痛感的不合时宜的时间里,突然传来了谁在拼命敲门的声音。
门板发声的位置很低,这身高看起来,应该是幼小的少年抑或是少女吧?约莫是被方才的动静吸引过来的,那就完全没有对对方发火的必要了,是不是也可以稍微放松一下戒备呢?
支撑着站起身,罗尔夫去打开了房门。
“您好。”
他努力将视角向下移,看到的是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孔,几个小时前他们才刚刚见过:“您是……华尔茨先生的女朋友吧?又见面了呢。”
少女听见某个名字的时候明显地怔了一下,随后也顾不上打招呼,涨红了脸朝他吼道:“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可以小声点吗?”
“打搅到您和您恋人的私人时光我很抱歉,刚刚只是不小心碰倒了画架,真的很抱歉。”
被吼了一顿的青年一时间也愣了愣,但他随即就换上了一副和善的面孔真心真意地道歉着。
“你——!”
少女不知为何在听见这话后更伤心了,她朝着地面狠狠地跺了一脚,眼眶里的泪水似乎下一秒就会流出来一样:“华尔茨他……已经……”
少有地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若不是这个时候广播刚好响起来,罗尔夫大概也会继续揣测一下这是不是对手的计谋吧?
“死亡名单播报:古渊、华尔茨、和一……”
换做平常的时候,他兴许会安静地上前去给少女一个拥抱,并且摸摸她的头,给她一杯冰柠檬水好好地让她冷静下来。只是现在,在他心里看到这场景的时候,莫名而突兀地涌上来了一阵恶心感。
没有别人您就生存不下去了吗?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对着少女做了个嘴型,最后的理智强压着声带不让他把这伤人的话语好好地说出来,但他还是摆出了个戏谑的表情,随后说:“哎呀,是我戳到您痛处了吗?”
“真是……太过分了!我要成为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为了哥哥和华尔茨,请你去死吧!”
仿佛是不这么怒意便无法停息下来,少女霎时间便掏出利刃朝着他刺去,却被他侧身躲过,并且狠狠地打偏了进攻的方向。
“啧。”
罗尔夫撇了撇嘴,开始一边躲避着少女的戳刺,一边思考要如何杀死面前这个娇小的生灵,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她都远远处在自己下方,一看平时就不是会轻易动手的人,所以基本上只要打飞她的刀刃,然后活活把她掐死一切就都结束了。不过从刚才开始,她就几乎没有怎么移动过身子,这是为什么呢?
他开始仔细地打量少女的身影,并毫不费力地注意到了对方大腿上可怖的伤口,那伤口明显是新的,粉嫩的肉质正被渗出来的鲜血浸透着,残忍的红顺着曲线一路向下流去,包裹在小腿上宛若丝带。
——再怎么样也不能和这种人战斗。
——不行,挑衅了自己的人,就必须要将他杀死。
两个选项浮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就像一个游戏。
完全没听少女还喊了什么,在决定好了的一瞬间,他将手伸向了那纤细的脖颈,狠狠地掐了一下,随即便将少女猛地甩出了门外,再粗暴地关上了阻隔自己和外界的那道铁板。
“这样的罪孽我可背负不起啊。”
任由对方在门外踢打吵闹,罗尔夫都只是把身子抵在门板上,将这句话重复了数次、并像是在忍耐什么,他渐渐地滑坐在地上,用脊背承受着那不痛不痒的冲击,直到少女闹累了,踢打的声音不再那么频繁地传来,他才站起身准备去收拾他房间里的东西。
“对不起!”
门外的少女突然又喊了一声,然后传来了奔跑离去的声音。听着那带上了鼻音的话语,约莫是哭着跑走了吧?
真是奇怪……分明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打开门后再去张望了两下,罗尔夫看着有了划痕的门面耸了耸肩:“女人真是可怕……唔!”
突然有谁从走廊的另一边跑来,并狠狠地撞在了自己身上。
“对不起!”
又是大声的道歉,不过这次明显是男人的声音,而且惊喜的,他在男人的眼中似乎看到了一抹惊恐的色彩。
那是转瞬即逝地,对他的评价吧?
罗尔夫想着,也没来得及应付,就看见男子慌慌张张地跑出了视野。
又有什么惊喜要发生了。
他抵在门上毫无顾忌地笑了起来,连路过的少女都只能尽量放轻了脚步从他身后蹿出去,唯有一个男子用武器的一端戳了戳他的肩膀。
“喂,你很吵啊。”
又一个猎物上钩了。
【第一章片段】
请在文中加入以下片段。
镜子穿不过去(具体意思请自行思考)。
【第一章结尾】
请以以下剧情结束,可稍微延伸。
sideA:晚上,某个队员发现僵尸正试图砸碎最大的镜子。
sideB:你们发现了城堡原主人一家人(银行家一家,不必是全部人)的鬼魂,进行了一番互动(交谈、打斗或其他皆可),随后他们消失了。
(有病到哭的)杀青问卷
1、杀青的感想是
……可以去后台吃甜点了
2、伙食好吗【。
一点都不好…饭盒里有好多讨厌的菜……
3、平时和哪位演员玩最好
感觉没有特别玩的好的一个……大多数都是在房间里带着睡觉……
4、拍摄过程中印象最深的事情是
……………看到有个变态到处潜入其他人的房间。
5、道具质量怎么样
挺好的【×
6、剧组里最现充的是谁?【。
大概是姐弟组?然后是变态组……
7、剧组里最蛇精病的是谁?
变态组的各位,然后最变态的是Dia【哪里不对?!
8、有过NG的时候嘛【。
有吧?
9、导演(C)怎样?
…………从头到尾不见人影
10、你觉得哪位演员台上个台下的差距最大?
不清楚……
11、有决定过要和那位演员组CP嘛ww
……只有一个人【怨念。
12、感觉剧组的戏整天来说怎样?
挺好的……
13、最开始构想自己的剧情发展是怎样的?和现在的剧情支线差别大吗?
没有多大的差别(´・ω・`)
14、身为道具的盒饭/F可以吃/用吗……【
……吃了的话导演会骂我们的
15、能吃的话最喜欢哪个口味/用途【。
直接果体绑上包装礼物用的丝带打一个大蝴蝶结扔到导演的房间
16、说出整条船上最有病的前三位
Dia、Dia、Dia
17、那么整条船最正常的前三位
谨桕、Cyrinda、赛莉娅,其实大家都挺正常的除了某几个变态深井冰痴汉之外……
18、承包鱼塘嘛【。
……………承包鱼塘这种事应该找导演,我只是个安安静静的小学生而已
19、预期工资大约多少hhh
………第二时间段已经死了所以没拿到工资【哭
20、……上一题的现实呢【。
同上题一样的回答【哭
21、哪段戏演的最开心w
餐厅!因为可以吃甜点×
22、觉得谁的杀青最可惜
姐弟组……
23、如果最后在剧中可以回家,第一句话是什么ww
妈妈我回来了【笑
24、对于即将开始的爱船模式怎么看w?
很期待!因为听导演说有很多甜点可以吃!!!!
25、……如果告诉你还有20题怎么办【。
…………继续问吧。
不耕,获;不菑,畬。则利有攸往?
——《易经·无妄》
很久很久以前,有这样一个地方。那里有无限广阔的沃土,有宛若大海的天幕,氤氲着清淡花香的空气,清澈见底的池塘……几乎一切自然的极致的美都被毫不吝啬地堆砌到了这里。
这里的人享受着不必劳作的生活。是的,他们不用劳动。每一年,沃土中就会长出作物,到了成熟季节,一望无际都是丰收。麦田中金黄的麦子低垂着头,在风中轻轻摇曳,掀起一阵金色浪涛;果园里翠绿的树叶中掩藏着造物主的无尽珍藏……而这所有的过程都不需要人们劳动,他们只要看着这块田,等待成熟,就可以了。
有一天,一个人无意中闯入了这里。他看到面前不可思议的景象,用看着神祗的眼神看着村民。他问:“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勤奋地劳作呢?”那里的人很吃惊,反问:“劳作是什么?”
原来,这里的人早已不知道劳作是什么意思。他们无需干这种事情就可以年年享受丰收,这着实震惊了那个外来者。
“可是,你们又是怎么做到的呢?”外来者问。他的内心开始了动摇——是出去,还是留在这里?
“我们也不知道,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我们只管享受。”
安闲舒适,空气清新,天空如同包容了海洋那般湛蓝。这人间仙境依山傍水,自然之景美到了极致。
最重要的是,不必劳作便可享受丰收。
外来者当即表示希望留下来,与他们一同过这种生活。村民们回去讨论了一下,觉得多一个人也不会有什么压力——反正每年都不愁粮食。于是他们就接纳了那个外来者。
年复一年,外来者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太舒适了——他只能这么说。他每天都和村民们一同散步,聊天,或是和小孩们一同玩耍,或是独自看书,拨弄琴弦,在茫茫天地之间大发感慨,挥毫弄墨亦是闲情雅趣,但这里唯独不必劳作。他欣赏这里瑰丽的自然之景,和睦相处的邻里关系,还有这种可以坐享其成的安闲生活。
他沉浸在这里,他甚至有时候可以一天躺在床上不动弹,照样有吃的。这里的食物口感异常好,他甚至觉得自己不需要什么运动,光靠吃这些东西就可以维持身体的健康。
这真是一块宝地啊。
又是一年过去了,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年。
“今年怎么没有作物长出来?”
这年春季的某天早上,他看见田野里没有丝毫动静。村民们都或扛或拎着耕作的工具,拿好了种子,走出家门去往田野和果林中进行劳作。他奇怪极了,这里一直是无需劳作的啊,为什么这群人都出去了?他也走出门,赶上一个走得比较慢的人。他问:“这里不是不需要……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劳……劳……”
自己都已经忘了“劳作”这个词了。
“劳作啊,什么时候不需要了?”村民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像看怪物一样。“看衣服你是这里的人啊,难道你从来没有参与过劳动吗?”他鄙夷地扭过头,匆匆走了。他今天还要开垦一点荒地,自己家里尚剩有棉花的种子,但是已经没有闲置的地可以用于播种了。
外来者惊讶地呆在原地。难道一切都是梦境?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可是在这里过了十年,十年不必劳作的生活,十年闲适的生活,十年笔墨风流的生活,十年幸福的生活。
他觉得头痛欲裂,突然疯了一般地奔跑起来。所到之处都是一片空白的沃土,纵横阡陌在过去犹若一个个丰收的符号,而此刻却只是荒芜。他奔跑,本能地、崩溃地、疯狂地奔跑,土地在视野中慢慢变得焦黑,开始龟裂,仿佛有残忍的烈焰灼烧,周围的鲜草开始枯萎,犹如在同一时刻被死神的镰刀收割而去。天空覆上了阴霾,太阳的光芒无法穿透云层。他恐惧地发现自己的皮肤开始皱缩,就像老人那样,皱纹就像刀刻的那样深深地嵌在他的皮肤上。
体力渐渐不支,他原本可以跑得更快更远。
他停下来,喘着粗气。前面有一汪水池,这在干裂如同刀刻的大地上就是珍宝一般的存在。他拖着疲惫的身躯,一点一点挪到池塘前,看着水中映出的自己。他竟然已老去,分明只是过了十年,却好像已经过了一生。他早已不是那个年轻人,他满脸皱纹,骨瘦如柴,仅剩的一点干枯的白发凌乱地被湿热的汗液黏在头皮上。他意识到自己已然老去,长期不从事劳作的身体无法支撑这种远距离的奔跑。
这都是真的吗?那十年,是真的仙境,还是魔鬼展现的虚伪的甜美?
他再一次感到头痛难忍,千万种不同的声音和言语涌流般汇集,几乎要炸裂他的大脑。紧紧捂着头,他瘫在地上。
死了。
我身处一场赌局之中,输的代价是接受死亡,赢的报酬是得到事实。
假如我能活着离开,请告诉我——
在哪?
古伊在哪?
我握着直刀不知所措地四处奔走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匕首枪在口袋里随着衣摆的摇晃而轻轻击打着身体。一切都在逐渐崩溃,无法再回到原来的轨道上了……在哪?在哪?古伊由于和一的死现在可能已经失去了理智……古伊!古伊!和一!和一!他们的名字像是耳鸣一般不停在我耳边回响。这一切简直要让人神经错乱……古伊!古伊!和一!和一!
身体里紧绷的最后一根弦似乎马上就要断裂开来。一切都像一场梦,我感到喉咙发干,如同湖泊瞬间被晒得干涸,甚至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倒像是被人给弄哑了。我想喊,我想叫出他们的名字,可是竭尽全力也只能听见一个嘶哑的、细小万分的声音在胸腔里回荡,外界无法得到任何触动。每个对战的或是在走廊上楼梯口房间内的人都被我避开了,每个人都不是他。他在哪?他在哪?我还能控制得住这一切吗?我还能不让事情继续崩坏吗?
现在我在我的房间门口,靠在墙上休息,大口喘着气。C03的门虚掩着,没有开灯,走廊上的灯光也照不进去,里面一片黑暗。我不知道古伊会不会在房里,表面看去也没有外人进出过的痕迹,但是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人进去过,或许现在出来了……古伊会在等我吗?
我屏住呼吸打开门,房门“吱呀”一声开到了最大角度。光线从门外泻进来。
他不在。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暗暗攥紧直刀。或许是错觉,我能感觉到有人正在房里小心翼翼地呼吸,空气中飘浮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就像是……女人的气息。
每一步的移动都开始变得小心谨慎。
双眼逐渐适应了这样的亮度,视野内房间摆设的轮廓一点点呈现出来。我屏住呼吸,室内变得越来越安静,那人的呼吸声在耳中也和水波一样逐渐变大。然后呼吸声骤停——
一道细长的白光一闪而过!
静止的空气瞬间被搅得流动起来了,我能感觉到那人袭来时身体带来的风,混合着她身上似有似无的香气。我看不清女人的脸,只能通过门外微弱的光线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轮廓。还有她手上那根细长的金属,在一片黑暗的房间里反而显得异常醒目——那是一根针!我往旁边退了一步,顺手带上房间的门,门框发出被撞击过后的闷响。那只手就握着针这样刺了过去,差点刺进墙壁。借着门外的光线有一瞬我看见了她的脸,还有那根细长的针,针尖要比针身更加亮些,泛着异样的颜色,似乎在上面涂抹了剧毒一类的东西。匕首枪一下子狠狠拍在身上,单手无法将它拿出来与那柄刀子共同使用,只能更紧地攥住了直刀的刀柄。
正在攻击我的女人有酒红色的头发,长发在脑后挽成了一个髻。这个女人身上有着一种飘忽不定的香气。黑暗之中我无法再次看到她的脸,只能听见她用微微惊诧的口吻对我说了些什么,声音像是光滑的丝,但是现在的状态已经无法支持我听清内容了。
我没有说话,她的攻击便在一次袭来,我向旁边闪躲着,努力避开房间内的几个死角。看得出来女人在我不在的时候已经摸清楚了里面的布局,因为她虽然也处于黑暗之中,却一直在将我往死角里逼。她是否会是个职业杀手?来不及分析这些了,只能不停闪躲。古伊。我又想到古伊。他在哪?他失控了吗?一切都会变成怎样?
“别在这种时候不专心,先生?”那女人在漆黑的环境中带着抱怨的口气这样说,似乎由于我的松懈而不满。我回过神来,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防御上面。之前动作虽然慢了些,但好在没有让她占了上风。“至少——至少我们这个时候好好打一场吧?这可是在拼命。”
……现在我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控制事情走向的巨大阻碍。她是来真的,我可以感觉得到。要是马上脱身,我还能控制得住处于失控边缘的古伊。如果可以的话这是否能够速战速决?我又听见她说话了:“先生,不如这样,我们来赌一赌看看?我叫伊薇特。”
“……我叫西泽尔。”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赌什么?”
“如你所见,我在你房间里埋伏好,是一定想要杀你的。但现在看来你又好像有些急事——那不如赌赌看,谁能达到目的?如果你答应了,那其中一方输了就会死亡。怎样?”
我没有细想,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音算是默许。“那么就在房间里结束吗,先生?”伊薇特说。我可以从声音里的笑意里想象得到她嘴角勾起的狡黠笑容。
不,这可能是一个骗局。
伊薇特很有可能是一个职业杀手,这样不见光地攻击对她来说非常有利。
这样想着,我再次紧紧握住了直刀,找准时机向伊薇特的方向狠狠刺去。
她似乎完全没料到会这样,脚步声向门口的方向匆匆忙忙地响起。伊薇特打开了门闪身出去,我飞快跟上。眼睛有些适应不了走廊大亮的灯,我眯起眼,即使这样我还是彻底看清楚了伊薇特的样子。她长得极富魅力,腰间的黑色刺青在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啧……来吧?”她说。我抓住直刀冲了上去。
必须要速战速决,即使失败也不能浪费一点时间——现在大概是时段末,如果本时段的死亡名单里C播报了我的名字,那古伊会不会因此清醒过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请你务必、务必要活下去,带着我与和一的那一份。
……必须要速战速决,即使赌局的结局是我的死亡——
我再一次紧紧抓住直刀冲了上去,试图要把它刺进伊薇特的手臂。她躲开了,只在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我竭尽全力让自己不被毒针刺到,无法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变得有多狼狈。无论如何现在都只能使用直刀,匕首枪只有四发,必须要节省子弹,这是要留给古伊的……她冲上来了!她冲上来了!……速战速决!速战速决!
我死死抓住直刀,以最快的速度脱下了西装外套,然后在伊薇特面前不断扬起以用来阻碍她的视线。但是这样我也无法看见她的动作,甚至连伊薇特身体搅动的风都感受不到,只能努力辨别着风声。针尖几次穿过衣料,我都躲开了。这些只能算是侥幸。下一次会是怎样的攻击?我不知道。在现在我能做的只有努力闪躲,然后找准时机攻击。
——古伊!古伊!古伊!古伊!
耳边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噪音。那个声音一直念着古伊的名字,我甚至有些没办法集中精力避开伊薇特的攻击。那是毒针,那有毒。至少现在我还不希望我会输,古伊……
“先生?”伊薇特这样对我说。
那件黑色的外套还是横在我与她之间。针尖一次次穿过它,有几次差点就要刺进我的眼里,我敢肯定它距离我的眼睛只有短短几毫米。这是侥幸。这是侥幸。下一次攻击我还可以这么幸运吗?她是个杀手,她或许还有武器藏在身上没有使用……古伊?古伊?
毒针刺过来了,再一次透过衣料刺过来了。先是额角,然后是右眼,紧接着是右耳的耳廓,再后来是手边。我控制着自己闪避的速度,毒针的针尖擦着它们过去了,她还是没有进展,但这很有可能是暂时。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背后沁出了星星点点的冷汗,逐渐濡湿了一小片衬衣,然后便扩散到一大片……身体的机能对各项刺激都开始变得敏感。已经够了,该到我攻击的时候了。我感受着衣兜里匕首枪的重量,然后将外套往后方不远处放下。
“……速战速决。”我对自己说。
我开始向伊薇特进攻,用那柄小小的直刀朝她刺去。首先是肩膀,往下到手臂、然后是握着毒针的手——她都避过去了。有几次我差点被毒针刺到,针尖划过皮肤温度就像冰水一样。我无法从伊薇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情绪,她只是漠然地看着我,嘴角有时勾起一抹笑。
——我不可避免地开始想象我死亡后古伊听见我的名字从广播里传出来的那个场景。当时他会是在屠杀船上的人么?会不会满身血液?听见之后将会有怎样的反应?
——我的死会对他起作用吗?
伊薇特后退几步,直刀一直都无法在她身上留下什么伤害,至多也是添一两道伤痕。她虽然是笑着,但是很明显对于正面对决还是有些吃力。我不知道这是否会是一个突破口。稍微一走神的功夫我就被她逼入了墙上,但是又在针尖即将刺进去的时候躲开了。这场赌局会有怎样的结局?似乎我们都不可避免想到了最坏的后果,并且都在十分坦然地面对。
我再一次握住直刀的刀柄,朝她的方向刺了进去。默默计算着伊薇特每次即将会闪躲进去的地方,我将她逼入墙边。但是精神终归还是恍惚的,一不留神主导权就再次被对方给占据住。身体里面的那根弦正在越绷越紧,精神已经是高度紧张的状态。我不知道我还能支撑多久……速战速决!速战速决!那个声音在我的身体里嘶吼,仿佛它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再一次被逼近墙边,但是这一次被困的对象又是我。我匆忙躲开,手心由于汗水总有点拿不稳直刀。眼角瞥到了被我丢在一旁的外套。我跑上去,还没来得及从口袋里掏出那样东西,伊薇特就再次攻了上来,我只能抓起外套跑着,里面还有一件武器。
……无法进行任何攻击。独臂的劣势显现了出来。很快我就真正被她控制住。
伊薇特手里是一把枪。我叫不出那把枪的名字,但我知道我又可以为之抵抗的东西。
——那把衣袋里的匕首枪。
我丢掉了直刀,将那把匕首枪摸出来,花了几秒钟找到扳机和枪口。我们几乎在同一时间瞄准了对方。
裁判开始判定起了结果。那么这场赌局——
当事件全盘崩坏的时候该怎么做?该怎么做?
失去的人已经带不回来了,这种事还会越演越烈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这个事实就像是一记重拳狠狠捶在在场的每个人身上。我不敢相信这便是事实,但这的确就是事实。那个单纯得有些过分的少年躺在被鲜血画出的圣坛之上,大朵大朵的血红色的花自他的左胸口绽放,铺天盖地地一直刻入了这片狭小的空间的每寸每刻,血腥味在我们四周弥漫。古伊的眼神涣散,只是盯着和一的尸体。
……不。这绝对绝对不是真的。本来他才是应该活到最后的那个人。
古伊忽然俯下身去,缓慢而稳定地逐渐跪在了地上。先开始是单膝跪地,身子慢慢探下去,后来便是彻底跪了下去,几乎是伏在了地上。他将和一抱在怀里,把嘴唇慢慢贴在和一的耳边,就像是要和自己最心爱的少年说一会悄悄话。
我是了解他的。那是他一直想做却一直没有胆量去做的一个动作。
从小到大他一直喜欢着和一。
然后他开始缓慢而轻柔地亲吻着和一的脸庞,一下、一下,又一下。像是给他的晚安吻,和一的脸颊上沾满了他自己的血液,现在早已冷却下来不在温热。古伊紧紧地抱住了他,直至将和一脸上的血液弄干净。他看着已经失去气息的他,眼神那么温柔。
然后我便再也看不清了。我完全开始不知所措,只能茫然地站在那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我能感到自己的力气在逐渐流失,抽丝一般逐渐被人全部剥夺走了。
我死死按住自己的眼睛,以防有些不该存在的、无用的液体流下来。……冷静。我几次对自己说,但是这似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古伊还是一直温柔地抱着和一,就像是抱着整个个世界。而现在他的世界彻底垮塌了,古伊的心口处只剩下一片废墟。
你将会看见什么?会看见什么我所无法将自己带入感受的东西?是看见刀子对着和一的那个时候的幻觉一样吗?整件事情开始崩盘了,一点一点、一丝一缕。
我就是个废物。
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无法说出任何话语。
没有起到一点用处。
——废物。
古伊将和一的尸体放下,他的眼神仍然毫无神采。就像是昨天那个冰冷的杀人机器。
他站起来,飞快冲了出去。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附近找不到古伊了。
这是前奏,事情将要开始彻底崩坏的前奏。我暗暗想着,在船内不停地奔跑。走廊上、楼梯口、餐厅里,哪都找不到。在哪?古伊在哪?我在房间与房间走廊与走廊之间的间隙寻找着古伊,早已经看不清周围的环境。直到忽然我被一个男人撞了一下。
我简单回应了一下那个男人便离开了。那是一张俄国人的面孔,男人戴着眼镜,留着棕色长发,看起来给人的气质温文尔雅。但是不知何故我对他没有多少好感,仿佛厌恶着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鬼,可是他又与我锁比喻的那种东西格格不入,有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要尽快找到古伊。我几乎跑遍了整艘船,在遇见那些人并在与他们交战之前飞快地离开了,但是都没有找到他,甚至包括古伊自己的房间。我开始在每个无人的房间内寻找他的踪迹。进入某个房间的时候我忽然发现,那房间的桌子上,摆着一把匕首枪。桌角有着刀具的切口,我拿直刀试了一下,切口近乎和这些旧的划痕一模一样。匕首枪下压着张纸条,只简简单单地写了一句话,字迹和小孩子一样稚嫩:
“山口崎。我的匕首刀给你了。谨桕。”
我感到心口生疼一下。随即我关上房门冲了出去。
那两个名字都是上一时段结束之后C在广播里播报过了的。尤其是谨桕。我亲眼看着她死去,现在我的手里还拿着谨桕的直刀。
“古伊……”
或许是多年挚友的直觉,我死死抓住刀柄,朝着某个方向不顾一切地跑过去。这是在逃离还是在寻找?我不知道。我只是朝着那个方向一直拼命地跑去。
跑了有多久了呢?似乎只有一瞬,又似乎很久很久。我一直朝着那个方向跑去,凭着自己的的直觉一步又一步。终于我看见他了,那个冰冷的、杀人机器一般的古伊。那个人在他身前已经再无多少气息,似乎马上就要死了。眼前忽然倏地一黑。
我冲上去,强行将古伊拽了下来,那人便躺在地上,似乎流失了所有的力气。古伊什么也没说,只是毫无感情地盯着我。我看见他在做口型,不用解读也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和一。和一。和一。
我又感觉有什么东西即将涌上来淹没一切。他就快要失控了,只是一直这样机械而执着地重复着和一的名字,一遍、一遍、又一遍。我把直刀丢在了地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全身力气都聚集在那只仅有的手上,狠狠打向他的脸。
他的眼睛又重新有了焦距,只是看着我的眼神一片空白。
“……冷静点,古伊。”我说。
“……武器……武器……西泽尔?和一的武器……”他重复喃喃。
我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等我,我去给你换个武器……你更习惯枪是么……保护好自己……?我们两个人一起是可以找到和一的武器的吧?……到你房间里去,别乱走?”
他只是喃喃着“和一”,又缓缓点了点头。
我看着他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我便冲了出去。
到目的地的时候匕首枪还在,没有人进来过。我看着那张纸条,感到手握成拳在用力地收缩,指关节咔咔作响。我把匕首枪装进了衣袋。
……没错。我是个卑鄙小人。
可是我只希望他们活下去,仅此而已。
就算要为此背负再多的骂名。
我打开敲了三下,没人开门。轻轻一推古伊的房门就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在哪?
这世界就是一场游戏。
与你们不同,我所生活的世界,怎么说呢,有些奇怪而丧失理性,因为身边的大家——当然是指那些你们也一样拥有着的亲戚朋友们——总是一个个地比赛着谁先死亡。这可是个技术活儿,在科技如此发达的现在,想要逃过电子警察的安全监视顺利自杀,也算是一项壮举,一些家族甚至会为此举办庆祝会。
是的,正如几百年前那位不知名的作家著作中的那一句话一样,原谅我将它从文章中支离出来,但或许只有它才能解释为何这个时代的人们如此钟情于死亡。几百年前,或许还需就着煤油灯,握着鹅毛笔,在羊皮纸上书写时,这位作家就说了,“人渐渐与大地融为一体。受烈日暴晒,归尘土吸收。三十年辛劳,然后是这个长眠的权利,入土的权利。”,而人们,为了追求这项无人能够夺走玷污、至高无上的权利,不断追求着死亡,尽管他们早已不能融入土地,而注定只能在那混合材质的骨灰盒中与身旁另一抔灰烬肩靠肩一同等待灰尘为他们披上一件旧洋装。
我在说这话的时候,杰里尔站起来提出了反对意见。好吧,姑且向你们介绍一下,杰里尔•菲克,我的小组同学,我们一同在这私立校中学习,内容多半是围绕死亡展开的,如何死亡,为何死亡,这些都是我们的必修课。与天性散漫的我不同,杰里尔是个认真到死板的考据派,她无法忍受任何她能够挑出的错误,不论你我他,都得乖乖改正。现在她正站直身板,站在我对面的折叠椅上,从我舒服后仰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她裸露在黑色裤袜外的半截大腿。
“特苏同学,我必须提醒你一句,你刚刚说的话是摘自法国作家——当然,就是我们曾在历史课上所学过的那个法国,大概位于欧罗巴大陆最西端——米歇尔•法柏的作品《人的大地》。而这部作品最能够形容当下生活的应当是这一句——‘我们接受了游戏规则,游戏则以它的面貌来改造我们’。顺带一提,那时早已经不用煤油灯、鹅毛笔和羊皮纸了。”
你们看看,这就是追根问底的麻烦之处,这样的争吵经常出现在我们的对话中,我都有些厌烦应对它了。
“扯一句题外话,特苏同学,如果你真的要引用一句话,请听我的忠告,一定要选用与你话题相符的文章作为引用范例,而不是随手用一本讲述飞行员旅行日记的书来印证当今社会。还记得昆菲老师昨日的课程吗?‘恶大莫过于肤浅’,我想这句话送给你是最好不过的了。”
真是让人不能咽气,这样直白的挑衅缺乏艺术性的美感,反倒暴露了发言者心中熊熊燃烧着的嫉妒与虚荣。
“哦哦,美丽的百合花王子啊!菲克同学,仅此回应你一句,‘虚荣是铁条封住的窗口,看守的名字叫做仇恨’,请不要带有过多的自身感情讨论话题好吗。或许我们该重新开始我们原本的话题?还是说另起一句,就从‘这个时刻在变老,在被埋葬’开始?”
“大环境的象征性比喻无法证明个体生命的历程及想法,社会意识说到底不过是大人物独自地歌舞演绎,台下的观众只有奋力鼓掌和闭口不言两种选项。”
“或许相对而言也存在着一种‘意义’呢?在电影院中也不断会有人被周围的人的哭声所感染而流泪吧?为何不将这些引导者当做时代的先声,算作是一个预警符呢?”
“会被轻易影响的人不值得被谈论。历史没有他们的舞台。”
“呵,那么类比那句布尔加科夫的言论——所有人都是被挟裹者——你又作何看法呢?难道一个社会的命运进程不能够引领未来吗?”
“至少被人过分关注且妄图理性分析的命运进程不行。正如纳博科夫所言,‘命运总是在无人理睬时才显出其本色’,你无法妄究其根本。”
“很好,那么我将几分钟前你所说的话原句奉还,不要用一本虚构小说来打断我顺理成章的例证,我这边的例子可是堵上了作者一生的悲惨经历呢。”
“好吧好吧,让我们暂停一下。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不一定要争个你死我活。只需要问一句,‘你追求死亡吗?’就可以判定阵营了。告诉你也无妨,我是挣扎求生派。”
“真是扫兴,我是相反阵营的,只是暂时不愿求死,回到最初的那句话,我认为只有辛勤劳作之后才能够获得那样的权利,你不过是弃权者罢了。”
“那么我也再旧事重提一句,‘我们接受了游戏规则,游戏则以它的面貌来改造我们’,我们不过是根据问题作出了不同的答案罢了,我所保留的权利,在多年之后将会由这枯腐的肉体赐予。”
来来,各位,你们听听这位自觉高尚的百合花王子的话,真觉得和她认真对话是对我的一种折磨。你们一定也觉得不耐烦吧?要是这儿是大戏院,保准有人丢烂菜叶给她。好的,好的,最后一次,让刚才的引语比拼的激情再延长那么一会会,足够让我说完这句话就行。我们将撇下这座城池,继续前行。对,就是这句马可•波罗先生的名言,让我仿造他,将这座徽章上镶嵌百合、久攻不下的菲克城池撇下,继续我一个人对于死亡的前行吧。
之所以我这么肯定的断言自己随大流追求死亡,当然与上周末刚刚举行的我姑姑的葬礼密切相关。我看到那位未满三十岁尚未开始任何恋情的美丽女性躺在铺满红樱草的棺材里,尽管她最终还是要被火化装进盒子里,尽管那棺材也不过是殡仪馆留给每一位死者的自拍布景(虽然这似乎不能叫自拍?)。但她足以揽获满满一家族人的光临,不论是唏嘘英年早逝还是赞赏勇气可嘉的亲朋,都让人有一种成就感。而能够逃过电子警察顺利自杀,也是备受大家称赞的地方,仿佛生前无人注意到姑姑的聪慧,只有死亡的小技巧才能够让人对她刮目相看一般。真是奇妙的思维,奇妙的世界。
或许正如我一开始所说的那般,这个世界就是一场游戏,而生与死不过是衡量你输赢最直观的标尺。夭折的婴儿被认定为是最为厉害的天才,因为他在游戏的开始就赢得了胜利;而迟暮的老年人则被视为失败者,人的一生有多少意外啊,如果说活着中年还让人觉得能够理解,但那些在街上迈着颤巍巍的步伐摇晃向前走着的人真是令人费解,活了这么多年却仍旧无法破解游戏顺利通关,真是令人同情;也有一些如同那位百合花王子一般,自愿做一位求生者——但我得很抱歉地说一句,大多数怀着这样想法的人都因为这样或那样的有意与无意,死于青年时期,枉费他们下定与世界主流对抗时白白使出的勇气。
真是惨痛的一生呢,“不计任何代价的自我便是人的末日”,只好将这句话送给那位王子。啊啊,抱歉,我又犯了个错,不应当在与除她以外的人沟通时那么费尽心思地引用文段名句的。为了弥补这个错误,我决定现在就要给未来做一个决断。我的确是一个求死者,但构思死亡先往后挪挪吧,现在我需要努力地避开所有会迫害我的东西,我需要亲自看到那位可怜的、真正意义上的“肤浅者”的葬礼。记录且感受那种微妙的心痛,啊,多么惨淡的一生!我已经可以想象到我主持葬礼时的样子了。杰里尔•菲克,一位立志要在逆境中挣扎求生者!竟然在这么年轻的年纪就离开了我们!比起她那一心求死的同学,无用无妄的罗特莉亚•特苏还要早离开我们,这究竟是笑谈还是世界给我的启示呢?
绝妙的主意!你们也这样觉得对吧?不过为了实现这精彩的一幕,不做些准备可是不行,就像尼采所说,啊,我不应该说的,好吧,既然已经开头了就请让我说下去,作为赔礼,我会在杰里尔的葬礼上给你们送去邀请的。正如尼采所说——爱自己的“神”的人,就将神管教——我可不会傻呆呆地躺在家里的皮沙发上,等着上帝赐杰里尔一个出乎意料的意外死亡呢。我需要趁着今日未完,做一些准备。
做一些准备,对的,当你再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什么?你说你没有听见两个小时间我操纵着木锯磨掉某些关键部位的木头的声音?那么你或许应当好好地治治你的耳朵啦,这样精彩的声音都错过了,想必你的人生也不怎么精彩吧?
哈,不管怎么样,接下来这一阵敲击键盘的声音你总该听得见了吧?现代人总是对大噪音充耳不闻,却偏偏对这小小的敲击声敏感得不行。你猜得没错,我就是正在给杰里尔写邮件,内容当然越简单越好,希望这位不开窍的求生者能够明白我的意思。我写上七个大字——啊,抱歉,光凭听力你们是不能识别出我写的字的——小心礼堂的楼梯。简单明了,杰里尔,你会知道怎么做的。
好的,接下来就是等待啦,我不会在这个夜里多说一句的,你们直接听听明天的校园广播就行了。
“请罗特莉亚•特苏同学尽快到小礼堂,您的小组同学杰里尔•菲克在昨晚不幸失足坠落小礼堂的地下室,请您尽快到小礼堂参加她的告别仪式。”
“再重复一遍,罗特莉亚•特苏同学,请尽快到小礼堂做最后的告别仪式。”
听听,简单明了,看来杰里尔还不是无可救药的笨蛋。我哼着小曲儿打着她葬礼上的腹稿,一路蹦跳着走进小礼堂。
熟悉的布局,一样的布景用棺材,一块红地毯遮住小礼堂的伤口,一束束的白花供奉在一边。可惜,我或许应该带着多白百合花送给杰里尔才对,毕竟她那么努力地想要向我证明自己并非肤浅者。请别说我不懂得礼仪,隐喻与相裂的祝礼才是这个世界的礼仪,不要用你们那惯有的思维衡量我的行事标准。
就是现在,一步、再一步,我向前走着,蹦跶地跳上红地毯,幻想着即将收到的、来自葬礼上那数百双手所奏出的喝彩奏鸣曲。来吧,献给你,你这可怜的杰里尔•菲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求生者们往往死于青年,枉费那与世界主流对抗的勇气。你看,求死才是顺应游戏的操作,这个世界早就对你如此倾诉过了不是?你的遗言是什么?让我想想,按照你的性格,应该也会开始引用,引用什么呢?或许会是句毫不相干的话——“夜晚的亮度几乎与我出生的彼岸一样强烈”——人们总是在死亡时说一些不相干的话,特别是在你没有做好死亡的准备的时候。不,既然我永远无法听见,倒不如这样想象比较开心一些——“我憎恨你所体现的生活,那种庸俗、可笑,然而毕竟是占上风的生活,它是‘美’的永恒对立和死敌。”——让你像特里斯坦那样怒吼吧,即便我不是你所得不到的伊索尔德。
轻笑着,抖动着,向前走去,体重压在小礼堂的木质地板上——哎呀,等等,昨晚我锯了几根木头来着?
我看到杰里尔的脸,她站在我的上方,坠落的时间太短,我不愿将其浪费在无谓的阐述事实上,我直接指控——可是她笑了,“像是他从一次旅行中归来,告诉我途中的种种经历,还不曾受到世人的指控。”——“真相是样可笑的东西,人们想看真相,可真相只有出自他们知道名字的那些人之口,他们才想看”。
我看见她的笑容,藏在那些硬木板的后面。
她最后的一句话——“没有一种痛苦会那么巨大,大到连上帝深不见底的贮藏悲伤之所都无法容纳。决定去死,意味着你肯定自己不再恩能够承受生命的负荷。”
我不再开口。我不再费尽心思回击。我被说动了。死亡即将吞没我,我不用在努力。胜利与成功在门的那边等待着我。
这世界不过是场游戏。
玩家罗特莉亚•特苏,失格。玩家杰里尔•菲克,失格。
我们接受了游戏规则,游戏则以它的面貌来改造我们。
*罗特莉亚失格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死前被劝服改变信仰没有回击。杰里尔失格的原因是因为她谋杀了罗特莉亚,最终还是会被逮捕处刑,作为一位求生者,意外死亡也是一种失败。
接下来是关于引用段落的标注,不看基本不影响阅读,自便。
①“人渐渐与大地融为一体。受烈日暴晒,归尘土吸收。三十年辛劳,然后是这个长眠的权利,入土的权利。”、“我们接受了游戏规则,游戏则以它的面貌来改造我们。”均引自法国作家圣埃克絮佩里的《人的大地》。值得一提的是,杰里尔搞错了作者,米歇尔•法柏是英国人。
②“恶大莫过于肤浅。”“虚荣是铁条封住的窗口,看守的名字叫做仇恨。”均引自王尔德的《自深深处》。后文中反复提及的“百合花王子”是往王尔德的同性恋情人波西写信给被判有伤风化罪入狱的王尔德时用的笔名,该笔名遭到了王尔德无情的讽刺和嘲笑。
③“这个时刻在变老,在被埋葬。”引自杜拉斯的《夏夜十点半钟》。
④“所有人都是被挟裹者。”布尔加科夫经历一生大起大落,对于正义与邪恶的评价,此处为了凸显罗特莉亚与杰里尔均是断章取义地引用语段,故省略前言不提。
⑤“命运总是在无人理睬时才显出其本色。”引自纳博科夫的小说《塞巴斯蒂安•奈特的真实生活》。
⑥“不计任何代价的自我便是人的末日。”引自艾力克•菲耶的小说《长崎》。
⑦“夜晚的亮度几乎与我出生的彼岸一样强烈。”引自杜拉斯的随笔《七零年夏》
⑧“我憎恨你所体现的生活,那种庸俗、可笑,然而毕竟是占上风的生活,它是‘美’的永恒对立和死敌。”引自托马斯•曼的小说《死于威尼斯》,后文提到的特里斯坦及伊索尔德是西方爱情悲剧中的主角。
⑨“像是他从一次旅行中归来,告诉我途中的种种经历,还不曾受到世人的指控。”引自福克纳的小说《八月之光》。
⑩“真相是样可笑的东西,人们想看真相,可真相只有出自他们知道名字的那些人之口,他们才想看。”引自理查德•耶茨《十一种孤独》中的短篇《与鲨鱼搏斗》。
⑪“没有一种痛苦会那么巨大,大到连上帝深不见底的贮藏悲伤之所都无法容纳。决定去死,意味着你肯定自己不再恩能够承受生命的负荷。”引自米歇尔•法柏的小说《雨必将落下》。别忘了杰里尔可是搞混过圣埃克絮佩里和法柏的人。
玩引用实在是爽到飞起来辣!!!
在教堂。
废弃的教堂像是人们遗失的时光。白色大理石沾染上了黑色,很多地方无论YUKA怎么清理也弄不干净。
缠绕在教堂墙壁上的常春藤有着半透明的绿色,与白色的教堂搭配赏心悦目。
彩绘玻璃破碎的拼凑出女神像。上面的女子有着阳光般的金色长发,天空般的湛蓝双眼,白玉般的皮肤。
这是YUKA好不容易去定做的,光是挑选就花了很大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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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KA跪坐在教堂中央,闭上双眼,以祈祷的姿势低声颂唱。
她低垂着头,像是没有见到太阳的向日葵。棕色的发丝柔顺的垂下来。
左手小指的四叶草银戒闪着光。
少女的声音甜美又细小,像是细小的砂糖粒,粘在纤细的指尖,在舌尖带来微微的甜。更像是蒲公英种子,轻轻吹一口气就会飘走的纯白微小种子。
在唱诵中,她的唇角不经意间带上弧度。微笑着,微笑着,唱诵着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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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少女前面,摆放着一本薄薄的书。
书本有着羊皮烫金封面,像是有着悠久历史。在封面上,烫金的藤蔓与花苞的花纹蜿蜒缠绕成一个长方形,锁住同样是烫金小字的〖Psalter〗。下面绘着一朵白玫瑰,纤细柔滑的花瓣、未开的花心……简直像是下一秒就会从封面上掉下来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触碰,拈起这朵落花。
里面的书页是米黄纸,有着YUKA亲手用花体字写的赞美诗。细小的黑色花体字在书页上是小朵小朵的花,明明小巧精致,却耀眼,被人一眼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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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唱完毕,少女放下祈祷而举起放在胸前的双臂。又抬起左臂,伸出如同柔软花枝的手指,触摸纤细的喉咙。
然后她笑了,如同初春的白色花朵。轻轻放下手,拿起书,少女站起身来,踏着轻盈的步伐离开了教堂。
很久很久后的一天,每当阳光穿过树荫将一片片光芒洒在笔记本上,小羽就会很认真地直起身子,脑子里各种俗套情节交织在一起,却不约而同地指向了一个词——想念。
“那么开始下一篇吧,为了在任何时候都会站在我身边给我鼓励的你。
书架上的科幻小说隐隐闪烁了一下,那是这个世界带给一个男生的微笑。
“因为只有你……永远地停留在了我的时间里。”
1.
张小羽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时间还是6点30分。床边的一本小说滑落在了地上,连带着,数不清的稿纸洒落了一地。
在洗漱间整了整凌乱的头发,把校服随便套上,小羽又听见了爷爷的收音机响着一首悠扬的老歌,感觉就像——黄昏?
小羽把耳机插上,带着节奏感的日漫歌曲瞬间遮盖了老歌的旋律,走出门外的时候,她无奈地朝整个世界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无聊的一天又要到来了么?
清晨的阳光浅浅的,像校园里无人观赏的稀松盆栽。张小羽站在这些杂乱的盆栽旁边,手里拿着一张被风吹得左摇右摆的草稿纸,只有挂在白衬衣前的领结才能让她显得略微精神一些。
“哟,小羽!”很快就来了两位活泼一些的女生,“这么早就把广播稿拿来了啊。”
“嗯,呵呵。”张小羽不自然地笑了笑,她才刚刚加入广播站不久,对伙伴们多少还有点陌生。
来到广播站的房间里,小羽一眼就看到角落的椅子上正坐着那位来自高三年级的凶悍学姐,她盯了小羽一眼,精神无比的短发被来自窗外的风吹得向上扬起。
“纽扣都没系紧,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短发学姐站起来,穿在她身上的校服整整齐齐,连一丝褶皱也没有,相比之下,纽扣没有系紧的张小羽就像街巷深处疲倦赶来的风尘女。
“这是我的稿子。”张小羽把稿子递了过去,接着把眼睛小心地撇在一边,好像在有意逃避他人的目光。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操场,小羽漫不经心地注视着蚂蚁一样大小的中学生成群结队地往教学楼的方向赶去,自己就像站在高高的塔楼上在远远地避开迁徙的浪潮。
“写的什么东西!”突然到来的训斥把小羽吓了一跳,她莫名其妙地扭过头去,学姐正把那张稿子投向脚边的废纸篓。
“别…别……”张小羽愣住了,那是她花了整整一个晚上才写好的啊!
“不合格,什么‘每一场校园暗恋都是无果的循环’,你这不是教坏同学们吗?要是大家都表明自己心意了谁还去学习?还有这句‘无论多少次重复都会引来相同的悲剧,唯一的办法是做想做的自己。’你来说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们现在要的就是重复地学习、学习再学习,没有分数靠什么来拯救自己?还有那句……”学姐的语气并不高昂,听起来现实得不容辩驳,但在小羽看来,每句都好像一根带着剧毒的尖刺,一遍遍地挑拨着她敏感的神经。
“够了,你是迂腐的教导主任吗?谁告诉你广播的内容就一定要按照校领导们安排好了的大道理来写呢?我写的是事实,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样那么喜欢现在这种生活,有本事你一辈子这样学习下去啊!!”张小羽马上大声反驳道。
“想要写那些东西就去给那些下三滥杂志投稿啊,别来我们广播站,我们丢不起这人!我们就等你今天的稿子,要求什么的之前有讲过了,都已经是高中生了还要这么幼稚么?你以后不用来了!”学姐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看委屈的小羽。
“就是啊,我就说那个家伙怪怪的,这广播要给领导听的,怎么能随便写呢?”
“这下好了,没稿子,时间也来不及了,都怪学姐要了那个怪怪的家伙进来,看她平常总是独来独往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货色……”
“听说她还有个男朋友?真为那个帅哥感到难过……”
广播站的众人纷纷议论了起来,张小羽的脸色难看得仿佛要滴出血来,她扭过头,迅速逃离了这个地方。
趴在桌子上,摊开笔记本的张小羽把头深深埋在臂弯里,几滴泪珠开始在课桌上打转。在她身边有一对对吃过早餐的同学走过,没有人注意她,更不会有人愿意知晓她的悲伤。张小羽时常感觉自己就像是生长在蒲公英田里的小草,没有戴着草帽露出微笑的女孩愿意走到自己面前把自己轻轻摘下,然后用很轻的语调祝愿道:“到充满未知与幸运的远方去吧。”她就只有抬头尽量延展自己的身体,好让自己瘦小的身子能得到被蒲公英们遮挡住的一点阳光。
中午来到食堂,张小羽昏昏沉沉地排在长龙般的队伍中,耳机时不时地传出一阵很熟悉的声音,有LISA、Claris、滨崎步、奥华子以及南条爱乃……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的张小羽突然发觉有人用肩膀硬推了她一下,等她好不容易站稳脚步时,前方已经插入了两个笑嘻嘻的男生,小羽看着他们满不在意的表情,略微有些放松的心灵突然像被什么紧紧地栓紧,僵硬地几乎不再跳动了。“要制止他们么?”怀着胆怯又恐惧的心情,小羽叹了一口气,终究也没能能开口。
这个中午小羽没有打到饭菜,她无比郁闷地走回教室,趴在课桌上再也不肯起来。
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么不顺利呢?有谁可以帮帮我么?为什么日漫里的大家都可以遇见那么多温暖的事情,有理解自己的朋友在身边、有彼此可以牵挂的恋人、有各种新鲜又有趣的课后活动……为什么现实却这么让人痛苦呢?就是待在一个满是怪物的世界里也好啊。
“小羽,小羽?”一道黑影从窗边经过,遮住了笔记本上的光线。那个声音轻柔地叫了好多遍,小羽才不耐烦地抬起头,她知道整座校园里这么叫她的只有一个人了,但还是不想去承认。
“太好了,我以为你睡着了呢。”声调依然很温和,就像他的眼睛那样,张小羽抬起头,穿着整洁衬衫的阿银正默默地注视着她,嘴角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微笑。
“你来干嘛?”张小羽有点生气地问道。
“咦?谁又惹你不高兴了?”阿银微微歪了歪头,“是不是淘宝上的哪个手办又被别人抢走了?”
“不是。”张小羽郁闷地用手撑住下巴,“那篇广播稿,你给我的建议根本不行,我以后再也不要听你的。”
“那个……”阿银也郁闷了起来,“那我再帮你想一篇新的吧……”
“不要,我都说了不要!”小羽说完,直接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等等,那个,能陪我在校园里逛逛么?”阿银慌忙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反正离午休时间还有一会儿。”
“不了,我没时间。”张小羽不耐烦地拿起笔记本,“我还要写一会儿小说呢。”
“哦,这样么?”阿银脸上露出了一点遗憾的神情,但很快又变得谨慎而小心,“那个……小羽,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记得告诉我哦,我虽然帮不上太多,但是肯定会站在你这一边的。还有你饿了么……”
“行了行了,我的事你不要管!”张小羽无奈地朝银摆了摆手。
“嗯,小羽,不要为太多的事烦恼了。”阿银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离开了走廊。
我真的是她的男朋友么?阿银时常对自己讲,他握紧手里的一袋饼干,感觉心里有点难受。
傍晚放学,张小羽背着一个瘦瘦巴巴的单肩背包朝回家的路上走去,今天是周五,晚上可以有大把的时间看动漫了……想到这里,小羽的心情才略微恢复了一些。夕阳把天空染成了金黄色,她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一个人孤零零地加快脚步,直到一个身影在身后朝她大喊:“等等啊,小羽!……”
“银?”小羽转过头,阿银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她的面前,“晚上……晚上可以一起去散步么?”
“哎?”
“晚饭后我在你家附近的公园门口等你,说好了!”阿银朝小羽摆了摆手,然后朝相反的方向跑远了。
“不,我没时间。”小羽想说的时候,阿银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回到家里,张小羽一头钻进了屋子,橙色的光芒从窗外照射进来,让整个屋子变成了暖色的海洋。小羽打开窗子让外面的风吹进来,然后一屁股坐在床上,望着远处的天空发呆。地上的稿子像一张张无主的纸飞机,浅浅的字迹像坟墓中的蚂蚁般述说着无人知晓的秘密,这些飞机不知何时才能再次飞起。
“小羽,赶快写作业!”脚步声逐渐向门边靠近,小羽只能从瘪瘪的背包里掏出一本皱皱巴巴的练习册,摊开摆在了自己的面前。老爸走进来,看见满地的稿子又开始皱起了眉头,小羽拿起本子默默走到书桌面前,低下头准备接受日复一日地训斥。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当初我花钱让你上了这么一所重点高中,你就该给我好好努力才是!别总想着搞那些小说,看看你现在成绩都成什么样了?”
“爸。”小羽小声地说,“我写小说又不会耽误……”
“放屁!你以为你在学校干的事情我都不知道?”老爸走近小羽,一把抓住了她的练习册,“看看上面有几道题是写的?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说罢,他把练习册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
“……”张小羽呆住了,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等到老爸离开屋子,她才渐渐地回过神来,抬起头,墙壁上正挂着一幅《化物语》的海报,海报里的男主角阿良良木历正躺在女主角战场原黑仪的身边对着星空充满无限遐想地微笑。
晚饭时间,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都坐在了饭桌边。爷爷伸手要打开收音机却被妈妈阻止了,妈妈打开电视机,电视机上正播放着一档讲述夫妻生活的苦情剧,羽只瞄了一眼就不再关注了。
“你今天又怎么了?总是摆着一幅难看的脸干什么?”妈妈的声音明显不满,羽惊觉地抬起头,才发现目标并不是自己。
“我哪有什么?倒是你成天啰嗦个没完,我烦都烦死了。”爸爸挥了挥手,“不管怎样先吃饭吧。”
“我要不罗嗦你能干成什么事?前一段给小羽办学籍的事情不都是我来跑的,你管过什么?!”妈妈的声调明显大了起来。
“我怎么没管过?小羽的事情我操心的比你多!我工作这么忙你去帮一下就不行?天天见你和那帮悍妇打牌,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爸爸皱着眉头不屑地说。
“别说了,小羽他爸!”奶奶连忙训斥道,“该让就让点,否则一家人怎么过?”
“我让?成天在公司没日没夜忙活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么?”爸爸很不满地说道。
“那我就不为这个家了,你什么意思?!”妈妈也用不满的语调回应道。
“行了行了,要吵出去吵去!”爷爷大声呵斥道。
“小羽,饭后哪也不许去,也不许上网,今晚给我老老实实复习!”爸爸说完就端起碗气呼呼地走了。
“都是你成天不好好学习,否则也不用家人这么费心,现在写个屁小说!我告诉你,你再这样将来只能像你爸那么窝囊!你又不是多漂亮,有什么用?”
“可是……可是……我……”小羽想要说出什么话来,可是刚到嘴边就委屈地咽下去了。我的文笔还是很好的啊……
“可是什么可是?有本事你给我拿个奖啊,不学习就给我从家里出去!!”
“……”
小羽哽咽着拿勺子一点点地把饭往嘴里喂,不过一会儿,她突然站起身抱起头从家里冲了出去。这一刻,她只想远远地逃离这个被称为“家”的地方,穿过围墙、穿过街道、穿过商业街……跑得越远越好,数不清的泪水从她的脸庞上滴下,像蒲公英的种子般被风吹向远方。
当她跑到公园附近时,阿银正站在门口默默地等待着。
“我在这里,小羽!小羽?”远远就看到张小羽,阿银的声音带着兴奋,可是在下一刻就淡了下去,因为他看见小羽根本就没有搭理自己就从自己面前跑了过去,脸上泛着被夕阳照亮的泪光。
“小羽,等等!”提着满满一袋曲奇饼干的阿银不顾一切地追赶了上去。
“别来见我!别来!”小羽带着哭腔朝身后的银喊道,她跑到一处夜幕降临的高高平台上,然后顺着平台上长长的阶梯向下跑去……
“小羽,别这样!有什么困难我会帮助你的,能不能……”阿银说着急忙加快了脚步,平台的阶梯没有栏杆,阿银不管那么多就追赶了下去。
“我都说了,离我远点!!”小羽冷笑着朝天空喊道。
“不行,你这样子我不会放心的,因为我是你的……”银说着,身体突然重重地倾斜了起来,“啊,啊?”只是一瞬间就传来了重重的声响,手边的曲奇饼干洒落了一地。
“嗯?”察觉到动静的小羽连忙回过头,在这一瞬间,她的血液凝固了。
“不,不会吧?”
……
2.
张小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发呆。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么?不,我不知道。”小羽愣愣地摇了摇头,然后身体僵硬地躺在了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早上的闹铃声又一次惊醒了睡梦中的小羽,她揉揉眼睛,时钟显示是6点半,和昨天的起床时间一模一样。
“呼,又该上课了。”小羽从床上懒洋洋地坐起,身边却响起了扑通一声。她扭过头,看到放在床边的小说又掉在了地上,小说上堆满的稿纸也洒了一地。
“怎么又这样?”郁闷中的小羽连忙弯腰把稿子拾起,在拾起的途中瞄了几眼结果立刻被吓了一跳,“我的那篇广播稿怎么还在这里?”
越想越疑惑,小羽只能拿出自己还有一份底稿的解释来安慰自己。她走出房间,爷爷的收音机里又在响着和昨天一模一样的悠扬声音。
来到学校,小羽低着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打开笔记本,前几页都是上课时无聊涂的动漫人物,后面就是一行行写着梦想与坚定的句子,小羽看着看着,突然叹了一口气。
“张小羽,外面有人找你哎!”有同学突然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小羽探出头,站在外面的是广播站的两位女生,她们来要稿子了。
“咦,我不是已经被学姐剔除出广播站了么?”无奈之下,小羽只能说自己什么也没有做,为此又挨了两人的一顿白眼。
“这是怎么一回事?”张小羽郁闷了,“难道学姐昨天说的只是气话而已么?”她正思索着,自己的领结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的学姐一把抓住了。
“为什么不写?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学姐怒气冲冲地直视着小羽的眼睛。
“我昨天写了,可是你不要啊!”小羽不耐烦地打开学姐的手,“你不是让我滚出广播站吗?”
“搞什么,交稿的日子是在今天!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了?”学姐的脸上充满了震惊与不解,“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交稿的日子………今天?小羽连忙调出手机的日历看了看,4月21日,是昨天的日期。“啊,难道是我眼花了?”小羽连忙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手机上确确实实显示的是4月21日,正是昨天她交稿的日子!
“那个……今天几号?”小羽试探着向身边的人问道。
“21号啊,你不记得了么?”有人漫不经心地随口说道。
“我们就等你今天的稿子,现在你让我们怎么办?都已经是高中生了还要这么不讲信用,你以后不用来了!”学姐冷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看站在原地失魂落魄的小羽。
“这下好了,没稿子,时间也来不及了,都怪学姐要了那个怪怪的家伙进来,看她平常总是独来独往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货色……”
“听说她还有个男朋友?真为那个帅哥感到难过……”
“怎……怎么会?”张小羽赶紧抱住头逃回了教室。
果然在这重复的一天里,老师讲的课程和昨天一模一样,连周围同学的悄悄话也如出一辙!这不由得让张小羽怀疑……自己真的不是在一场梦境中么?
中午来到饭堂,张小羽排在长长的队伍后面,立刻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惊慌。她一边走到离昨天的队伍最远的人群中排队打饭,一边扭过头去看那几位插队男生现在所处的位置。当她看到两位男生走到昨天她所在的队伍时连忙松了一口气,但是在下一秒,两位男生交头接耳了一阵,竟然变换方向朝远处的张小羽走了过来!
小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像昨天那样插到自己前面……最后,她依旧没有打到食堂的饭菜。
手里握着一个硬巴巴的面包,满脸无奈的张小羽静静地坐在学校楼顶的天台上,她不明白今天的一切究竟是怎么了,难道自己就像电影里那样回到过去了吗?或是有谁像凤凰院凶真那样发明了时间机器,但是对于已发生的事情不可以随意改变?这一切也太离谱了吧!
“怎么会这样?”张小羽的额头上突然冒出了冷汗,“也许晚上睡一觉就好了……”想不出头绪来的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道。
“小羽!”远处又传来阿银的喊声,小羽扭过头,银正气喘吁吁地站在阶梯门口对她说:“我刚刚到教室找你,你不在,我就上来了。”
“……”张小羽知道,自己一有心事就会一个人到天台上坐一中午的事情只有阿银才会关注。教学楼的天台是校园里离天空最近的地方,一缕缕云朵绽放在蓝色的天幕下,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遮挡,小羽很喜欢静静地趴在栏杆边上,让风把胸前的领结吹得左右摇摆,把长长的头发吹得更加凌乱一些,她讨厌拘束,只有文字可以满足她自由自在的愿望。可是当阿银出现在她的身边时,这一切就都打破了,阿银有很严重的恐高症,他只能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害怕地看着她,就像一只被圈养在高楼阳台边缘的小猫。无奈之下,她只能转过身抱住那个瘦高男孩的脖子,像大人似地安慰道:“就看一会儿,你先等等我哦。”但是这一次,她没有转身。
“小羽?”银的声音明显停顿了一下,“……今天怎么了?”
“……”张小羽不想去理会,今天有着数不清的烦恼,即使告诉了他又能怎么样呢?在她心里,自那年暑假过去,对银的感觉就已经完全消失了。
“……”阿银默默地走到小羽身旁,小羽看到他的脸微微抽搐着,但是一对黑色眸子却像深海里孤单的鱼群般发出微微的亮光。他走到栏杆边,低着头,好像在回忆过去已久的夏天,小羽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在一次庙会中,阿银就是这样站在一个高高的灯笼下面,低下头看着鱼缸里游动的金鱼,他穿着整洁的白衬衫,光洁的脸庞没有一丝瑕疵,看上去就像雨后初晴的天空一样纯净,那时的她就是这样被这样吸引住的,站在鱼缸边久久也不肯离开,直到那个男孩突然抬起头露出浅浅的微笑告诉她:要陪我去街道那边看看么?……
过了一会儿,从回忆里挣脱出来的小羽冷冷地看了神情有些畏惧的银一眼,然后快步走回了教室。
整整一下午,她都没和任何一个人说过话。
傍晚,和昨天一样的霞光已经弥漫在了整个天空之上。小羽心事重重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无论耳机里传来怎样振奋的声音都无法让她感到好受一些。如果和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的话,那么晚饭的时候就一定会遇到家人吵架……然后……渐渐地,她的眼睛又湿润了。
“等等啊……小羽!”果不其然,背后又传来了阿银的呼喊声,小羽加快脚步躲入了一个巷子里,然后看着苦苦搜寻自己的银沮丧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落山的夕阳中。
回到家里,小羽事先把散落在地上的稿子全都拾起来,然后摊开练习册坐在位置上默默发呆。这次,来到房间的爸爸没有数落她,她暗自高兴,一会儿在饭桌上是不是也不会出现和昨天一样的争吵了呢?
结果往往没有想象的乐观,无论小羽怎样设法转移爸爸妈妈的注意力争吵都无可避免,到最后两人更是把气全都撒在了她的身上,小羽忍住想哭的冲动跑回房间,神情里满是沮丧和痛苦。她拖着疲倦的身子躺在床上,抱住枕头注视着墙上仰望星空的阿良良木历,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不管怎样,让这一天快点过去就好了……”张小羽努力让自己睡着,从出生到现在,她还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明天的到来。
希望明天可以让所有烦恼的事情结束吧,拜托了。
3.
第三天如约而至。
张小羽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书本掉落在地的扑通声猛然间让她的神智完全清醒!
“不……不会吧?”张小羽僵硬地扭转脖子,白色的稿纸又像之前那样全部散落在地上,像一个个宣告命运开始的白色幽灵在脑海中挥之不散。她打了一个激灵,收拾好书本就逃出了房间,客厅的收音机里又在响着那首黄昏一般的老歌,妈妈从厨房里端出了和昨天一模一样的早餐。
“不要!”小羽抱住头冲出了大门,后面顿时响起了家人们惊讶的呼喊声,她不管不顾地穿过一条又一道街道,脚步一刻也不肯停下,黎明的世界在她眼里像风暴一样旋转了起来,每个人、每个事物都仿佛在嘲笑着她的无力,像早就约好了那样来戏弄她一个人。
当她累得再也跑不动的时候,一位面容非常可爱的眼镜女生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
“hi,小羽。”眼镜女生朝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今天这么早就来坐车了?”
“嗯?怎么会……”小羽气喘吁吁地抬起头,呈现在面前的是她经常打公交车上学的车站,因为早上太匆忙的缘故,小羽一般选择上学坐车、回家步行的方式在家与学校之间来往。可是公交车站离家里并没有多远,小羽已经跑了很久,怎么也不可能只跑到了这里。
“啊,车来了,我们快点上去吧!”眼睛女生抓住小羽的手就上了车,“不要那么呆呆的啦,一会儿很挤的。”果不其然,一堆人在她们身后像出洞的蚂蚱般挤了上来,最后几乎成了一顿肉酱般的物体。这堆肉酱般的物体紧紧地黏附在眼睛女生和小羽的身上,其中一个还把臭哄哄的手放在了小羽细嫩的腰上,隔着干净的校服来回抚摸,另外一个小孩子把脸上的鼻涕也差点蹭到了她的脖子上。
“……”如果可以,小羽愿意一辈子也不做公交车。
来到教室,小羽紧张地坐在位置上左顾右盼,眼镜女生见状很奇怪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有作业忘记带了?”
“不……那个,今天多少号?”张小羽心神不宁地问道。
“21号啊,昨天我还问你来着。”眼镜女生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回答道。
果然……小羽苦笑着把头转向窗外,两位广播站的女孩正朝这边走过来。趁她们还没有看见自己,张小羽立马从座位上跳起,径直往二楼跑了上去,她才不想又像昨天那样挨一顿骂,她不是个擅长争辩的女孩子,如果可以,她只想坐在自己的小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度过一个平和的早晨。
跑到二楼,张小羽马上溜进了厕所,但令她没想到的是,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面向她的学姐!!
“学……学姐,你怎么在这里?”张小羽慌张地低下头,心里像有数不清的兔子在上下翻腾,糟糕了,学姐不是在广播站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话我该问你!”学姐又露出了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威严表情,“我不是要你把稿子交到广播站去么?现在完事了么?”
“不……不……我……”张小羽瞪大了眼睛,支吾着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就知道你靠不住,以后别来我们广播站,我们丢不起这人!”学姐轻蔑地哼了一声,然后丢下小羽一个人在厕所里失魂落魄。
“这下好了,没稿子,时间也来不及了,都怪学姐要了那个怪怪的家伙进来,看她平常总是独来独往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货色……”
“听说她还有个男朋友?真为那个帅哥感到难过……”
身旁的女生们又开始议论了,张小羽愣了愣,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怎么办?怎么办?!这样下去的话中午又吃不到饭了,傍晚还有家人的争吵……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整整一个上午张小羽都趴在在课桌上没有动弹,听着周围人不断重复的讨论,她把耳机的声响不知不觉地调到最大,直到再也听不到外界传来的一切为止。
中午放学,张小羽拉住了准备去食堂吃饭的眼镜女生。“那个,你能帮我去食堂打一份盒饭吗?”小羽抬起头,用迫切的目光看着惊讶的眼镜女生。
“原来你也会主动找人帮忙啊?”眼镜女生笑了笑,“没问题,你今天一定不舒服吧?”
“是的……哦,谢谢啊。”小羽说完,又像干瘪的气球般趴在了桌子上,一点力气也不再有。
“原来这是我第一次求助别人吗?”张小羽默默地想着。曾经的她总是拒绝别人的帮助,因为在她的眼里别人的帮助都是出于某种目的,就像那年暑假过后,陪伴了她一个多月的阿银也只不过是为了能让身边的女友嫉妒而回心转意而已,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因为无法挽回前女友而采用的备选方案而已,张小羽绝对不会去做那个备选方案的女主角。
没过多久眼镜女生就回来了。张小羽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看到的是眼镜女生歉意的面孔,“张小羽,不好意思,我们吃完饭后本来可以打到多余的饭菜,可是却被两个男生突然抢走了……那个,下次我请你吧。”
“……”张小羽在一瞬间清醒了,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怎么会……就算我没有去打饭也……”
见小羽迟迟没有反应,眼镜女生害怕地晃了晃她的肩膀,“张小羽,别这样,我……我去小卖部给你买点东西好不?”
“不……我现在一点也不饿了。”张小羽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飞快地向厕所跑了过去。
“羽?!”眼睛女生注视着她的背影,奇怪的嘟囔了一声,“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张小羽躲在了女厕所里,她想验证一下待会是否还会碰见阿银。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张小羽从厕所里出来,走廊上早已没有了阿银的影子,她鬼使神差地走上天台,看见阿银正蹲坐在离栏杆不远的地方,腰像弓背一样弯着,仰着头有些落寞地望着她经常趴在栏杆上的位置。原来孤独是可以打败恐高症的,小羽突然感觉有点难过,可最后还是皱起眉头迅速离开了这里。
晚上放学,张小羽另换了一条道路回家,果然一路上都没有碰见到阿银,在感到庆幸的同时,小羽却感受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遗憾……原来阿银并不是固定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只要她愿意,就可以一直避开他,直到他再也不在自己的身边出现,这样没什么不好,可是……
小羽想着想着,连忙用手抱住脑袋,“够了,不要再想这么多了,爱情这种虚假的东西,我才不要呢!”她连忙对自己喊道。
这个晚上小羽不敢回家,她坐在公园里的一处长椅子上,连路灯也远远地避开。可是父母还是找到了这里,他们当着小羽的面互相对骂了起来,最后依然气全撒在了她的身上,甚至连路人都被远远地吸引过来了……
小羽含着泪花,无奈地笑了。
明天还是这种日子吗?
4.
果然,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张小羽迷失在一个个不断重复着4月21日的时间漩涡里,学姐的鄙视、插队男生的侮辱、父母的责骂一次又一次地折磨着她,她拼命地逃避着这一切,却怎么也无可避免……
她早上一起来就打出租车想要离开城市,但是出租车却莫名其妙的把她带进了学校。
她选择乘坐地铁逃离城市,但是每次进入地铁站时都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学校的地下实验室里。
中午,她试着到学校外面去叫外卖,可是外卖的最后两份总是被两位男生抢走。
晚上,无论她躲在那里,父母都会在吃饭的时间准时来到她的面前。
一次次的重复,一次次的逃避,一次次的失败,小羽几乎快要崩溃了!
“神啊,求求你让我进入新的一天好吗?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夜晚来临,根本睡不着觉的张小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瑟瑟发抖地向上天祈祷。
但是神好像有意听漏了,第七天依然照旧。到了第八天,筋疲力竭的张小羽终于疯了,她把床边的稿纸撕烂飞快地逃出家门直奔学校而去!!
“哟,这不是小羽吗?”果不其然,到了某一时刻,霸道的学姐就必定出现在小羽的面前,小羽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接着就迅速地
冲上去,一下子就把目瞪口呆的学姐推倒在了地上!
“啊!”就算学姐倒地张小羽还不肯放过她。围观的同学们纷纷涌了上来,看着张小羽像一个狰狞的怪物那样掐住短发学姐的脖子,嘴里还不停地喊着:“都怪你!都怪你!快点把我放出去!快点!!”小羽喊着喊着,数不清的泪珠在脸上暴雨般的划过,心跳也像大海般的波涛一样剧烈起伏。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广播站站长怎么了?”
“哇,那个女孩子要杀人了!”
“啊,那个是9班的张小羽,我经常在天台见到她!!怪里怪气又不好接近,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
“先别说那么多了,快点来个人阻止啊!”
“谁阻止啊,要是惹祸上身就麻烦了!”
同学们开始在她们四周纷纷议论起来。短发学姐睁大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扭曲的脸上写满了痛苦和震惊!
“小羽!!”人群中猛然冲出来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他拼命地抱住死死掐着学姐的张小羽,用力地把小羽的双手从学姐身上拉了回来,躺在他怀里的张小羽流着眼泪不停地挣扎着,男生却紧紧地将她抱住,任由她乱打乱踢,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红肿的伤痕。
“你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蛋!你们这些变态!别靠近我!别接近我!别一次次来找我!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孤独,你们不要再一次次出现在我的面前了,不要再出现了!!!”张小羽边哭边吼,整张脸已经崩溃得不成样子,瀑布一样的泪水把男生的衬衣都浸湿得不成了形状。
“小羽,小羽?别害怕了……”男生的眼睛也泛起了泪光,他尽量压低颤抖,用很平静的语气对死死抱住的女生说道:“别害怕,我是阿银。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如果谁敢欺负你,我一定会像阿良良木历那样把他们全部打败!”
“呜……”张小羽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有一点点直觉告诉她,在这个怀抱里,她就像小孩子那样安全。
“啊,不喜欢阿良良木历么?那我就是所向披靡的利威尔兵长,不,是操纵火焰的马斯坦大佐,啊,还有天空之城里的巴斯、寻找光玉的朋也和穿越无数世界线只想陪在你身边的凤凰院凶真(都是小羽最喜欢的动画里的男主角)……别害怕啦,要知道我一直在你的身边呢!”
“呜……”小羽渐渐地挺停止了挣扎,像一团软软的棉花般失去了力气。
“没事了,小羽,那个……你不是一直想去游乐场坐过山车吗?我答应陪你去了。”阿银抱起脸上满是泪痕的小羽,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你不会孤独的,永远不会……”
……
中午,在教导处办公室里,小羽呆呆地站在主任面前,接受着各种突如其来的训斥,旁边的老师也用看怪物一样的眼光看着她,她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孤单无助。在她忍不住又想哭的时候,她看见阿银推开大门冲进来去和主任理论,两个人开始不停地反驳着对方。小羽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她只看见阿银的眼神有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光亮,仿佛坚定万分,又仿佛无法退缩……直到阿银拉着她的胳膊离开时,她才猛然间回过神来,她听见他再一次在她耳边说道:“别怕,如果谁敢欺负你,我一定会像阿良良木历那样把他们全部打败!”
“嗯……”小羽迷迷糊糊地任由阿银拉着自己的手,好像又回到了那年的暑假,暖和的风从云朵的尽头吹来,他们望着街道那端的美丽的山峦,彼此的目光里都写满了开心。
直到暑假那句回响在脑海里无数遍了的话出现:“对不起,小羽,我要陪在她身边很长时间,我们有过约定,不可以告诉你……”
“滚开!!”反应过来的小羽猛地挣脱了阿银的手臂,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教室,只留下阿银愣愣地站在原地。
阿银走后,整整几节课的时间同学们都在对张小羽指指点点,小羽敏锐地听到了许多关于“杀人”、“怪物”的字眼,她把头深深埋在臂弯里,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辩驳了,离开了阿银,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深刻的恐惧和孤单,就像刚出世的婴儿被丢弃在闹市街头一般。要是暑假末尾没有发生那件事该多好……小羽沮丧地心想。
下午放学前,张小羽拉住了收拾完东西准备回家的眼镜女生。
“咦?”眼镜女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你竟然要和我主动说话?”
“那个……能留下来一会儿吗,就一会儿!”张小羽用渴求的目光认真地注视着眼镜女生的脸,“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对你说。”
“嗯,说吧。”眼镜女生无奈地耸了耸肩。
“事情是这样的……”张小羽用颤抖的声音把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讲给了她听。“你能帮帮我吗?帮我想一想,我该怎么才能避免这一切呢?”
“避免这一切?我倒是有个办法。”眼镜女生推了推眼镜睿智的说道,“那就是去找个心理医生看一看,我相信他一定有解决的办法的。”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这一切真的发生了啊!”张小羽立刻激动起来。
“别……别……我什么都不知道,再见!”眼镜女生明显有点害怕了,她拿起背包迅速地逃走了。
“……”张小羽无力地瘫坐在位置上,心里苦恼到了极点。随后她又找到了几个同学向他们倾诉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有些人听完当作玩笑似的笑了笑,还有的只听到一半就不愿意再听下去了,他们无一例外地把小羽说的话当成了胡说八道。
回到家里,小羽向父母倾诉这些诡异的事情,父母倒是很认真地听完了,但最后还是满不在意地告诉她:“那有什么大不了的,休息一下不就行了,爸妈很忙,无暇顾及你的小心思,你自己应该能解决吧……”
听到这里,张小羽只感觉自己手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无情的断裂了。同学不相信她、朋友不相信她,就连爸妈竟然也不相信他!她真的已经孤立无援了,只能被世界无情地嘲讽与捉弄,她什么也没法做,她什么也做不到……
“我到底该怎么办?我究竟还要忍受多久?!”
恐惧,无尽的恐惧!张小羽感觉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一步步地将她拉入黑暗的深渊,她颤抖的大叫起来,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变成了阴影中的恶魔,他们随时随地都能扑过来,把孤立无援的她撕扯成碎片!!
可就在这时,阿银的声音却无可避免地在小羽的脑海中响了起来:“小羽别怕!如果谁敢欺负你,我一定会像阿良良木历那样把他们全部打败!”
像阿良良木那样么?全部打败……
5.
张小羽找到阿银的时候,阿银正坐在公园里认真地看着一盘已经快要下完的棋局,晚霞将他的脸映照的平和安静,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安心,阿银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但自己却已经变得越来越封闭了……小羽不由得心想。她站在他的身后犹豫了很久,到底该不该说呢?要是连阿银也不相信的话……
当夜色降临,小羽终归没有说一句话就离开了。
第二天,当学姐和周围人鄙视的目光再一次投射在小羽的身上时,她终于忍不住在教室里、在走廊里、在操场上朝大家急切地喊道:“请大家相信我,21号在我身上不断地重复,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大家能告诉我吗?……我做什么都愿意…我什么都愿意做!请你们相信我!”她说到后半部分几乎哽咽了,她是下定最后的决心要这么做,她要对所有人发出自己的求助,她别无选择,原本固执得不肯向任何人求助的她被整个世界逼上了绝路!
结果她努力了很久,却被所有人当成了疯子,没有人敢理会她,直到——
“那你能脱光衣服给我们玩一下吗?”在篮球场边,几个穿着球服叼着烟卷一幅痞子模样的小男生凶狠地注视着小羽微微凸起的双峰说道。小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给他们……玩弄?!天哪!
“没关系,体育器材室现在没人。”领头的男生一把抓住了小羽细嫩的胳膊,“走,给我们好好表演一番吧。”
“不……不……”小羽微微挣扎了一下就再也不动了。她忍着泪闭上眼睛,任由抓着他的男生带着她往前走。也许……这样就能改变不断重复的时空了。
“等等,我相信你!”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叫喊声,小羽睁开眼睛向身后看去,阿银正面无表情的向自己走来。
“不好意思,谢谢你们看好了我的妹妹。”阿银一把拽住了小羽的胳膊,朝几位小男生们微微笑了笑,“她最近有点累,我先带她回去休息了。”
脱离了几位小混混一样的男生,阿银拉着小羽的胳膊上到了天台那里。坐在天台上面,清澈的天空洗刷了小羽心中的无助与悲伤,坐在她身边的阿银就像一道清凉的树荫,让她的心情渐渐地安静下来。
“为什么不反抗?”过了好一会儿,阿银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小羽摇摇头,目光里又涌现出了无尽的悲伤,“你说你相信我,你到底相信我什么?”
“你每天都在经历重复的时空,对吗?”阿银笑了笑说道。
“你,你不觉得我是在开玩笑么?”
“别瞎想了。”阿银摸了摸小羽的头,“我不是说过吗?无论怎样我都站在你的身边,像你最喜欢的阿良良木历那样。”
“可是,阿良良木历有好多后宫……”
“那你就是我的战场原黑仪(《化物语》里阿良良木历的正式女友)。”
“……”小羽把阿银放在头上的手打开,突然很气愤地站了起来,“别以为这样我就相信你了,我……我……”
“那就来验证一下吧。如果你一直在经历这一天,那么明天、后天、大后天你都可以来找我……无论何时,我都会这样坚定地相信你的!”阿银把头抬起来,露出了丝毫也不会动摇的表情。
“……”小羽涨红了脸,最后只能无力地坐了下来,“你说吧,我应该怎么办?”
“先把一切都告诉我好了。”
过了许久,听完羽所有讲述的阿银从天台上缓缓地站起来,“走,先跟我到我的教室去吧……”
来到银的座位旁,张小羽盯着他的桌面看来看去,发现上面也堆着好多稿纸,不过稿纸上大部分是奇怪的几何图案,两本科幻小说整整齐齐地平放在旁边,一本书上写着“时间旅行者”五个大字,另一本标注着“三体3 - 死神永生”,书上压着两个蓝色的小笔记本,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读书笔记——相比经常写作的小羽来说,银对待每本书反倒更加认真,也许银在潜意识里也想成为一位优秀的科幻作家吧。
“嗯,我找一下……”银拿起时间旅行者的笔记迅速地翻阅着,不一会儿时间,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小羽……”
“嗯?”
“想要破解不断重复的时间,首先要搞清楚在这重复的一天里一切事件是否是按照事物本身的逻辑来发生的……”
“不懂……”小羽按住脑袋摇了摇头。
“那么就说简单一点吧……比如第一天中午你排在食堂的中间队伍里,结果因为两位男生插队而没有打到饭菜,对吧?”
“是……”小羽无奈地说。
“但是你第二天换了个队伍,结果那两位男生还是来插你的队了,这就和事物本身的逻辑不相符合,因为依照常理,那两位男生应该是只插中间的队伍的……所以影响他们行动的并非环境,而是你——小羽。”
“我知道……那样又能证明什么呢?”
“既然如此,所有的时间点就只能依靠你的行动来改变,所以小羽你要细细回想一下,哪些事件是改变不了的,哪些事件又是可以改变的。”银认真地对她说。
“然后,改变那些可以改变的对吗?”小羽疑惑地问道。
“不是,可以改变的一定不是关键,关键的时间点恰恰是那些不能改变的事件。”银认真地抬起头,看着教室的挂钟说道,“下次你最好可以把每个事件发生的时间记录下来再交给我,我肯定会分析出来的……现在是下午1点半,要记得。”阿银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崭新的作业本交给了小羽。
“嗯……”小羽接过笔记本,点了点头,可是脸上却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小羽,怎么了?”阿银立刻注意到了小羽脸上的不安。
“不……不是,我在想……要是你明天不相信我了怎么办?”小羽把笔记本牢牢抱住怀里有些郁闷地说道。
“实在不放心的话,就告诉明天的我一句话好了:‘云天明的童话是指太空曲率飞船和制造黑域’,这样我一定就相信你了。”阿银笑了笑,“不要想多了,今天晚上再好好观察一下,明天记得找我。”
“嗯。”小羽注视着银安静的面庞,心里也不由得平静了下来。
晚上回到家里,张小羽在自家楼上的屋顶处徘徊着,她想验证等一会儿爸爸是否会赶来查看她的练习册。结果过了10分钟左右,爸爸的身影并未出现。张小羽连忙打开笔记本划去了一项内容,她拿出钥匙走进家门,妈妈已经开始在厨房里忙活了,小羽走到爷爷面前悄悄问道:“爷爷,您能带爸爸去外面吃饭吗?”
“小羽啊,这是为何?”爷爷把晚报放下,很惊讶地问道。
“求你了……好爷爷,我就这一点要求了。”
“好好,我带你爸爸去外面吃,但是回来之后你可要给我讲讲原因啊。”爷爷笑了笑,站起身来叫上正在鱼缸边喂食的爸爸,“志华,跟我去外面走走……”
“我说爸,这都快要吃饭了……”爸爸奇怪的嘟囔道。
“我说去哪就去哪,快点跟我来。”爷爷说着,朝一边暗笑的张小羽点了点头。
爸爸出去后,妈妈已经做好了饭菜,奶奶坐到饭桌前奇怪的说道:“咦?你爸和你爷呢?”
“啊,他们出去了,我们先开始吃吧……”
正说着,妈妈把饭菜端上来,突然打开大门迅速地跑了出去。
“妈!”小羽见状连忙也紧随在妈妈后面,三人在街道附近遇见又开始很丢人的争吵了起来……
“唉,果然。”张小羽低下头,往笔记本里的“ 18:45 父母吵架”一项打了个勾,然后划掉了“ 18:45 爷爷奶奶在场”这一项。
6.
第七天如约而至。
张小羽还没等天亮就来到了客厅,把爷爷珍爱的收音机藏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顺便又把冰箱里所剩无几的鸡蛋全都丢进了垃圾桶里。
果然到了早上6:20的时候,爷爷满屋子在找自己的收音机,即使过了十分钟,收音机的声音都没有响起……小羽激动地划去“6:30 收音机播放老歌”这一项,然后走出屋子去吃妈妈准备的晚餐。
因为没有鸡蛋的缘故,今天的早餐由煎鸡蛋变成了馒头和榨菜……张小羽拿出笔记本刷刷划去“6:40 早餐是煎鸡蛋”这一项,心里开始对即将到来的学姐的鄙视充满不安。
到了车站,小羽干脆躲在附近的便利店不走了,结果却被无意中闯入便利店的班主任发现,直接带去了学校= =小羽在“7:20 必定出现在学校”这一项上打了勾。
7:28,学姐预料之中的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连带着其他同学也对此议论纷纷……小羽在“7:28 被学姐训斥”这一项上打了勾。
老师讲课的时候,小羽使出了一些小伎俩干扰了课堂的进行,结果使得课堂进度和周围人的议论都产生了变化。“没有问题。”小羽不断地划去一项项内容……到了中午,小羽去买午餐,照例被那两个可恶的男生插队了,小羽赶忙低着头跑回了教室,在“12:49 吃不到午饭”上打了个勾。
接下来的事情不必多说,小羽避开了饭后出现在走廊上和傍晚放学出现街道上的阿银,再次印证了阿银出现的事件并不是不可改变事件,其余一些值得注意的事情都被小羽细心地记录在了笔记本上,没有放过一个细节。
晚上被家人训斥后,小羽拿着笔记本急忙赶到公园,向着昨天阿银出现的位置跑了过去……来到目的地,两位老人还在石凳上认真地下着象棋,夕阳的余晖把公园的每一片树叶、每一条鹅卵石小道都映照得格外美丽,和昨天并没有什么不同——却唯独少了阿银的影子!
“怎……怎么会?!”小羽环视一周也没有看见阿银的影子,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可能,阿银昨天还在这儿的,这绝对不可能!!”
着急的小羽把整个公园都跑遍了,结果还是没有找到阿银。最后,气喘吁吁的她坐在公园中央的一块大石头上,委屈地注视着远处亮起的路灯光亮。
“银,你到底在哪里?”她擦了擦眼泪,头顶的星空却异常地清晰了起来,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夏日作铺垫。数不清的星星散发出灿烂的亮光,那些光穿越万千光年来到了地球被她看见,有的已经过去了几百万年,可能早已不存在了,但是小羽清楚,她所拥有的时间会把世界定格在这一天,她实实在在的拥有了这些光,他们永不消逝、永不——改变。
也许……这一天也并不是那么的糟糕,小羽突然间这样想。就在下一秒,她忽然明白了阿银没有出现在公园里的原因,她翻开笔记本仔细校对了一下,既然阿银的一切并非不可改变事件,那么之前她在走廊上和放学后避开了阿银,所以应该也对夜晚的时间点也造成了影响。在这个被改变的时间点中,阿银并不会在公园出现,原因就是小羽今天没能和阿银沟通,所以阿银想要去公园的念头就不会在他的脑海里生成,小羽在公园里也就自然遇不到阿银了。
“好奇妙,这种感觉就像是整个公园在阿银脑海中就是为我而存在的……我不在,公园就没有去的意义。阿银还真是个傻瓜。”小羽笑着,突然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思绪又回到了那年暑假,银拉着她的手走过大街小巷,在夏日的每个树荫下停留嬉戏、每个河道旁驻足停留,有银在身旁,小羽就感觉再怎么热的天气也变得凉爽了起来。记得有一天夜里,睡不着的小羽偷偷跑来找银,他们来到公园里,躺在可以看见漫天繁星的草地上,就像阿良良木历和战场原黑仪,他们彼此说了许多一辈子也说不完的心事,有些令人思考、有些十分有趣,偶尔会有一两只萤火虫从他们的面前飞过,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满天的星星对着他们微笑……自那天以后,小羽就觉得自己从出生起就很少在意的公园原来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地方,除此之外,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更加亲密了。
和银在一起,哪里都像是在最凉爽的夏季。小羽喜欢托着下巴看银露出的温和笑容,因为就像在漫画里一样治愈。
可是……在暑假即将结束的时候……那一天,小羽照常和银在街道边一起散步,一个个子比她高上很多,长得也比她要漂亮的女孩子突然拦在了他们的前面,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像一株美丽而又高贵的蔷薇,只是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小羽看见漂亮女生漫不经心地瞥了自己一眼,然后拉住银的胳膊对她说:“我找他有事,你先等一下。”
结果,站在原地的小羽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看见阿银回来。她打银的手机,银的手机却一直关机。到了第二天,和漂亮女孩在一起的银来到小羽面前用很抱歉的语气告诉小羽:“对不起,小羽,我要陪在她身边很长时间,我们有过约定,不可以告诉你,所以……”
……
一段美好的初恋就这样在小羽的心里彻底碎裂了,从那以后,她就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有点好笑。”小羽注视着星空笑着说道,“说着再也不会相信他了的话,可是现在我能相信的……只有他了么?”
“银你这个混蛋。”小羽不知不觉地又流下了眼泪。
第八天来临,小羽早早来到了阿银的教室边上,她知道阿银总是第一个来到教室开门。
“哎?你是……小羽?!”赶来的阿银有些不知所措,他呆呆地站在距离小羽不远的地方,甚至忘了自己接下来要开门的事情了。
“是啊。”小羽无奈地笑了笑,“快点开门让我进去啊!”
“哎?啊,好的。”银连忙打开教室门,和小羽来座位边上,他忍不住奇怪的问道:“今天好早啊,你是不是生病了?”
“你才有病呢!”小羽白了银一眼,然后又开始犹豫了起来,“那个……你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相信我的对吧?”
“怎么了?”阿银笑了笑,“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骗子!”小羽有些颤抖地低下头,过了许久又将头抬起来,“我接下来要告诉你一个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你一定要相信我!”
嗯?阿银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就这样,昨天你让我做的笔记我已经都写好了。”讲完之后,小羽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放在银的手上,银打开翻了几下,然后用莫名其妙地眼神看着她:“这是你将要写的一篇小说吗?时间轮回类的题材确实很精彩,我看过一本叫做……”
“够了!”小羽突然大喊起来,“这和小说有什么关系,我说的是真的!!你昨天还拉我上了天台,还口口声声地告诉我会相信我说的一切,为什么今天就……”小羽说到最后,喉咙突然哽咽了。
“我……”银只有很委屈的低下了头,“对不起,我真的记不起来昨天发生的事情了,我昨天因为感冒没有来学校,我……”
话到这里,小羽马上察觉到了自己的不是,连忙朝委屈的银鞠了一躬,“不是的,是我的错……对了,我想告诉你一句话。”
“嗯?”
“‘云天明的童话是指太空曲率飞船和制造黑域’。”
“哎?!”银听完连忙激动地按住了小羽的肩膀,“你也在看《三体》?我原本以为你不喜欢看这类硬科幻小说呢!”
察觉到银的激动,小羽的眼神却暗淡了下来,“不是的,这是昨天的你告诉我的,当初你怕现在的自己不相信我说的话,所以才让我把这句话告诉你。”
“原来是这样吗?”银皱了皱眉头,迅速拿起小羽递给他的笔记本仔细地翻看了起来。就在这时,短发学姐也来到了小羽的面前,小羽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确实是“7:28”,学姐又开始了对小羽的训斥,等到学姐走后,阿银从笔记本里抬起头,脸上的震惊久久未能消退。
“那个短发的家伙,别走!”出乎小羽预料,阿银立刻叫住了还未走远的短发学姐。
“嗯,你有什么事?”短发学姐的怒气还未消,她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不耐烦。
“对不起,她的稿子放在我那儿,可是我今天忘记带了。”阿银充满歉意的说道,“请你不要责怪小羽,她昨天可是一整晚都在努力呢!”
“是……是吗?”学姐咳嗽了一声,“可是现在回家拿也来不及了吧?”
“别急,我等会就让小羽再写一篇,早饭前就能完成了,请放心吧。”阿银说着,朝学姐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吧,我在广播站等你!”学姐朝两人赞许地点了点头,“我刚才说的有点冲,不好意思,都是领导催得太严重了,烦死人!”她说着,向着小羽微微露出了表示歉意的笑容。在这一瞬间,小羽觉得短发学姐再也不是印象中那个凶神恶煞的模样了。
“现在还来得及。”银笑了,“昨天我告诉你的那篇如果不合格,我就写一篇符合主旋律的,早读结束后我就交给你。”
“不了,我突然想要自己写。”小羽愣愣地看着学姐的背影,嘴里喃喃着,“这样算是改变了时间点么?”
“不是,关键的时间点依然没能改变,明天肯定还要重复。”
听银说完,小羽几乎要吐血了。“那刚刚你说的那些有什么用啊?!”小羽带着哭腔喊道。
“别着急,虽然这样做没有用,但至少让你看到了一种改变未来的可能啊。”银笑了笑,“从我刚刚的试探来看,你被学姐训斥的事件源头就是那篇不合格的广播稿,如果你可以在这个事件前让那篇广播稿变得合格,那么事件就不会再发生了。”
“你是说?”小羽的大脑开始飞速地运转了起来,“在学姐到来之前另写一篇合格的,或是说服学姐让学姐接受我的那篇……”
“对啊,我想像小羽这么聪明的女孩子肯定不会想不出来吧?我知道你不打算放弃自己昨天写的稿子,所以就试着和学姐沟通吧。”
“可……可是……”小羽低下头,脸红的就像傍晚的夕阳,嘴里的声音就像蚊子一般小,“我真的害怕。”在之前不断重复的那些日子里,小羽并非没有想过这个办法,但是在脑海里却有意逃避了它……因为,她一直都在避免同陌生人沟通的吧……
“没关系,明天同一时间拿上稿子找到我,我会和你一起去见她的。”银把双手放在小羽的肩膀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我会比阿良良木历还要靠谱的。”
“只要你不开后宫,什么都好说。”小羽一下子把银推开,“别以为我已经原谅你了。”
“啊,对了,如果你怕明天的我不相信的话,就告诉他一句新的话吧:‘我想要成为奈须龙儿那样的家伙,而小羽就是我的逢坂大河’”阿银说完,立刻坐到位置上拿厚厚的小说盖住脸,“怎么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龙与虎》里的龙儿和Tiger?!”张小羽吓了一跳,脸上的红晕变得更明显了,“喂!这么羞耻的话我才不说呢!!谁是你的Tiger,再说了我一点也不傲娇好么?!
接下来,一到下课时间,小羽就会主动和银在走廊上集合,两人依照笔记本上的记载在校园里来回走动,像是少年时代的金田一那样细致地观察着周围可能无法改变的一切。
整整一天,银又往小羽的笔记本里添加了不少新的标注,也修改了一些原有的内容。傍晚放学后,银终于再一次和小羽一起走在了回家的路上,绚烂的晚霞让银嘴角的微笑更加温暖了,他试着用指尖碰了碰小羽的手,小羽连忙把手缩回了袖子里,有些慌张地说道:“那个……还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有啊。”阿银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小羽,想想看,你没有必要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想成灾难,也许是神在给予你一个可以不断改变自己的机会呢!这样的机会也许你并不想要,但是对待一成不变的事物来换一个角度去思考去改正,也许就可以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也说不定,即使过程很痛苦,但回想起来也有很多值得怀念的美好事情呢,不是吗?”
“美好的事情?”
“是啊,用享受生活的态度细细留心的话就一定可以发现的。”阿银笑着说道,“还有就是,就算正在发生的事情不可以改变,但是我们可以改变结果啊,早上你把广播稿补交给学姐的时候,学姐不是还当着大家面向你真诚地道歉了吗?——如果今天下雨了,那么不妨就把伞撑开,继续保留属于自己的阳光吧……”
如果今天下雨了,那么不妨就把伞撑开,继续保留属于自己的阳光吧……
张小羽大大的眼睛突然明亮了起来。“银,谢谢你。”她说。
两人在放学的街道上走了很久,走着走着,最后紧靠在了一起。晚霞渐渐褪去,微弱的路灯一盏盏地亮起,两边居民楼的窗户一扇扇地透出了亮光,而眼前的路也越来越窄,再往前经过一个铁栅栏就要到小羽家的单元门口了,门口亮着淡黄色的白炽灯光……
“那个,我走了。”小羽说完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的手一直牢牢地抓着阿银的袖子,原来自己还是如此的害怕么?今晚过后,银的记忆又一次要被刷新了,他还能像今天一样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吗?
“快回去吧。”阿银察觉到了小羽的不舍,“等一会儿你的爸爸妈妈就要来了。”
“阿银……”小羽松开了阿银的手,但是下一步却突然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眼角里的泪花像星光一样闪烁,“如果我明天又看不见你了……”
“笨蛋,怎么可能嘛?快回去吧,今天一定要好好休息才是,否则我明天可不会帮你哦,Tiger。”
……
“你才是掌上老虎呢!你这个不良少年!”
7.
第九天。
6:47
小羽早早来到了学校,她拿着第一天交给学姐的稿纸,然后向着还未开门的银的班级走了过去。等了许久,银终于来了,小羽注视着他一脸困惑的眼睛,一反常态地朝他笑了笑,“感冒好了么?”
“没事了,我只是……哎?!小羽你是怎么知道的?”阿银露出了无比惊讶的神情。
“猜的。”小羽轻描淡写地说完,马上冲过去拉住了银的手。
“哎?!”阿银很显然被吓了一跳,但却一点也排斥这样的做法,他低下头,认真地注视着小羽的眼睛,“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嗯……我们到教室聊好了。”小羽低下头脸红地说。
过了一会儿,银听完小羽的讲述后,疑惑地拿起笔记本翻了又翻,“我一直以为这样的事情只会发生在科幻小说里,没想到,这里面竟然真的有那么多我的字迹哎。”
“那么……你相信我吗?”小羽仰起脸,严肃地注视着银的目光。
银顿了一下,然后马上点点头,“我当然……”
“你还说过‘我想要成为奈须龙儿那样的家伙,而小羽就是我的逢坂大河’!”
“哎?!”银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这……这……我连这个也告诉你了么?”
“是啊……”小羽无奈地垂下脑袋,“每次都要我重复一遍所有事情的经过,好累啊。”
“那么接下来要发生的第一件事就是被学姐训斥了。”银马上进入了角色,他站起身,迅速拉起小羽的胳膊,“走,我们先去广播站吧。”
两人来到广播站里,短发学姐正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小羽感觉到一阵寒冷,连忙缩在了银的背后,银则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让她感觉到自己已不再孤立无援。
“瞧你们在干什么?大早上就拉拉扯扯的。”学姐说罢,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7:27,挺准时的嘛,我要的稿子呢?”
“在……在这里。”小羽紧张地把手中的稿子交到了学姐的手中,这时银却发话了,“等一下,学姐。”
“嗯?”学姐从稿子中抬起头来。
“在看之前我想说,这篇稿子小羽写了一整晚,她以前从来没有写过广播稿,她是以未来青春作家的身份来写这份稿子的,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希望你能听小羽好好解释一下,这是给小羽的一次锻炼,也是向广播站成员展示你宽容大方一面的最佳机会。”银弯下腰小声地对学姐说道。
“哦,我知道了。”学姐表情复杂地点点头。
“这样可以么?”小羽担心地把胳膊靠到了阿银的身上。
“别着急,我想学姐肯定不会同意这篇稿子,但是有我在,小羽你就大胆地把自己所有的想法告诉她吧,只要语气不是太冲就可以,实在不行还有我。”银鼓励道。
“写的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果然还是和第一天一模一样,学姐怒气冲冲地抬起了头。
“等等,学姐,我都告诉你了,小羽她写这篇稿子是有她自己的考虑的,请你认真听她的解释。”阿银连忙阻止了学姐的进一步训斥。
“好好,小羽,你来解释一下。”学姐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连忙改口。
“那个……”有些畏缩的小羽看了看阿银坚定的眼睛,心里瞬间有了底气:
“学姐,我认为领导们不至于因为广播里出现描写爱情的话语而对驳斥广播站,他们对于当今时代的校园文化都有很充分的理解,只要不影响学习,多半都抱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所以这一点请不用担心。”张小羽一本正经地说道,“再从文章本身来讲,虽然感染人心的正能量确实能起到激励同学们认真学习的目的,但是带有一点点颓废的语句更接地气,更能被广大同学接受,而且能让人认清事实、了解事实,从而接受现行的教育制度,这未尝不是对当代校园生活的一种很好的诠释呢?”
“此外,我还认为,学姐你没有完全搞懂这篇文章的真正含义。在我们看来,无论是好的现象、还是坏的情形,无论是阳光还是黑暗,其实都可以从积极的方面来代入,并不需要一味地放大主旋律,只要让学生们了解到珍惜现在、放眼未来的可贵之处,一切事物都可以为己所用,这点领导们知道的应该更清楚……”
讲完之后,7:28分的广播站里一片寂静。小羽紧张地注视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钟,发现时间竟然在此时完全停滞了下来,她害怕地朝阿银的方向看去,发现连阿银也一动不动了。
就在小羽想要大叫一声的时候,时间突然又恢复了流动,小羽看见学姐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接着把手中的稿子工工整整地装订了起来交给身旁的一位女生。
“好吧,今天的广播稿就用这个了。”学姐朝愣愣的张小羽微笑了一下,“解释得不错,这次就采纳这篇稿子试一下效果吧。”
“啊……啊……真的吗?”张小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学姐决定采纳稿子了,而且还对她微笑了!
“做的真棒!”银拉住小羽的胳膊往外走,出门前还不忘告诉学姐,“谢谢你的支持,小羽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不,是她确实很优秀。”学姐笑着回应道。
离开广播站,小羽感觉整个校园都变得明亮了起来,她看向身边的阿银,阿银向她投来赞许的笑容。
“银……”
“嗯?”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不用啦,谁让你是我的Tiger和战场原黑仪呢?再说了是你自己说出心里想要说的才打动了学姐,学姐其实并不像表面看来的那样蛮不讲理,只要你有足够的理由,只要你可以勇敢而坚决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就没有什么改变不了的。”
“嗯,我突然知道该怎么做了。”小羽伸开双臂,让阳光尽情地洒在自己的怀抱里,银微笑着拿出手机摆在眼前,给了她一张开心地走在栏杆旁边摇摇晃晃摆动身体的特写。
“喂,不要偷拍啊!”小羽慌张地从栏杆旁的石阶上跳下来,想要抢夺银手中的手机,突然,银的身子却在瞬间消失了。
“哎?”小羽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树木、教学楼、同学们、阳光、天空……眼前的一切都像水雾一般突然从她的眼前消失了!
就在她害怕地想要大声呼喊时,所有的景物却又突然还原,树木、教学楼还在,可是四周同学们的模样都改变了,天空还在,阳光却变得更加强烈了。小羽惊讶地环视四周,自己站着的地方早已没有了阿银的影子。
“怎……怎么回事?”小羽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摸了摸脑袋,刚刚摔着的地方竟然一点伤口也没有。
她走到教室门口,同学们正纷纷从教室走了出来,她不好意思地把身体贴在教室的墙壁上,直到自己座位旁边的眼镜女生走到了面前。
“哎,等一下。”小羽连忙叫住了眼镜女生。
“嗯,小羽,怎么了?”眼镜女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道。
“那个……大家怎么都出教室了,第一节课不是语文课么?”小羽奇怪地问道。
“喂,你没事吧?才出去上厕所一会儿就不记得了?”眼镜女生摸了摸小羽的额头笑道,“现在是中午放学时间啊。”
“啊,谢谢。”眼镜女生走后,小羽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的竟然是11:55……
“难道……”小羽用手指支撑住下巴想道,“难道是不可改变的时间点被改变了,所以这个时空大概直接跳到中午时段了吗?”
是好事还是坏事呢?但不管怎么样,至少已经解决了一个难题了。张小羽呼出一口气,然后走到教室里,那个记载着时间点的笔记本已经平躺在了她的课桌上。她拿起笔记本,忐忑不安地朝食堂的方向看了一眼,想了一会儿,然后迅速朝阿银所在的教室走了过去。
“阿银,上午的事情……”她站在银的教室门口,银正抬起头来,对她的到来满了惊讶和不解。
“难道?”小羽感觉有点头晕目眩,“他又不记得了么?”小羽想着想着,脸上的表情顿时充满了阴霾。
“小羽。”银立刻跑到了小羽的面前,把两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认真地问道,“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我……”小羽看到银露出了令她无比熟悉的坚定眼神,脸上的阴霾突然一扫而光了,她在心里暗自想道:“其实根本不用着急的,无论在多少个重复的时空里,银都是一直站在我这边,一直相信着我的,不就是再讲一遍么?既然阿银相信了我那么多次,我也应该相信阿银才是!”
于是,她深呼一口气开始讲道,“事情是这样的……”
讲完之后,小羽看着银低头沉默的脸孔,心想,也许该说出那几句关键的话了吧。
可是在下一刻,银就抬起头来告诉羽,“走,现在该去食堂了吧?”
“哎?就这么相信我了啊?”小羽又惊又喜道。
“当然了,我也没想到在前几个时空中我竟然可以做到那么出色,正因为如此,现在的我也不能逊色!走吧,小羽,我们去改变未来!”阿银拉住小羽的胳膊朝食堂的方向跑去,他们路过操场,阿银对着几个小男生的背影狠狠地瞪了几眼,看到这一切的小羽捂住嘴偷偷笑了一下。
无论在哪个重复的一天里,阿银都是如此优秀呢!
两人来到饭堂,排在了最中央的队伍中,阿银掏出手机给一个朋友打了电话,然后站在小羽前面紧紧地握着小羽的手,让小羽安心地环顾四周。
“银……等一下我该怎么做?”小羽还是有点紧张,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和那两个插队男生打任何交道。
“根据我的分析,这个时间点之所以不能够改变,是因为你一直在逃避那两个男生,如果你像上次在广播站里那样主动去提醒他们的话,应该就可以改变了。”
“果然……”小羽低下头,脸上露出了沮丧的神情,她早已知道了这个答案,心里也做好了准备,只是一到了事情快要发生的时间就控制不了自己害怕的情绪了。
阿银很快就感觉到小羽的手心里沁出的汗滴,他突然俯下身在小羽的耳边轻声说道:“如果害怕就抱住我好了,我就不信那两个男生会把我们分开,说不定时间迷宫因此就解开了呢。”
“想得美!”小羽脸红地松开了手,这时,那两个插队男生突然出现在了小羽的视野中,小羽吓了一跳,连忙死死地抱住了阿银,阿银笑了笑,然后摸了摸小羽的头。
两个男生已经逼到了小羽的眼前,他们在小羽的身旁晃悠了几下,然后毫不犹豫地忽视了抱住银的小羽,直接插到了阿银的前面。
“小羽,上。”阿银迅速从队伍中脱离而出,用肯定的眼神望着小羽。
“……”小羽伸出颤抖的右手,微微敲了敲前面一位插队男生的肩膀,插队男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毫不在意地把头扭了过去。
“喂!”小羽心中的某个地方突然被击碎了,她生气地把头凑到那个男生的耳边,尽量压低声音喊道:“同学,请你排到后面。”
“你说什么?”两个男生顿时转过身来,眼里露出了凶恶的神情。
“啊……那个……”小羽顿时软了,她用有些害怕的目光看了看阿银,却发现阿银已经不见了。顿时,小羽感觉到被一阵寒冷包裹在了全身,她僵硬地转动着脖子,两个男生正在用一种看笑话的目光看着她。
“请你们排到后面去!”小羽干脆闭上眼睛大喊道。
“凭什么啊?”一位看起来有些凶恶的胖子朝她坏笑道,“除非你做我女朋友,你长得还算不错。”
“你……”小羽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心脏却在砰砰直跳。糟糕,再这样下去的话……再这样下去又要和第一天一样了啊!!
“两位同学,请回到队伍末尾。”银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小羽惊讶地转过头,阿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学生会的红袖章,戴上去平静地走到了两位男生的旁边。
“你不是刚才那谁吗?怎么突然装起学生会来了?”两个男生哈哈大笑起来,“还是快点滚回去做你的好男朋友吧,这点小事校长都不管,你管个毛。”
“哦,很好,你是7班的XX和XXX吧。”银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只是拿笔把两人的名字记录下来,然后指了指食堂远处几个拿着摄像机朝这里拍摄的学生,“你们插队的视频我已经叫几个摄影部的朋友截取下来了,马上校内的新闻网上就会出现你们两个人的英姿了,我想校长看到了脸面也会挂不住的吧。”
“妈的!”两人中的瘦子连忙抓住了银的衣领吼道,“你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小羽,再把刚才的话告诉他们一遍!”银不耐烦地打开瘦子的手说道。
“请你们排到后面去。”小羽再一次告诉他们。
“你……”两个男生本来还想再骂几声,但是看见四周的人纷纷朝这里围了过来,连忙缩了缩肩退出了队伍。
这个中午,小羽终于打到了饭菜。在食堂的椅子上,银笑着打开一袋曲奇饼摆放在桌子上,“吃完要是还饿的话可以尝尝,这是我刚刚学会做的,我感觉还不错。”
“早知道这样,前几次没打到饭的时候我就应该向你要了。”小羽笑了笑,“阿银,你可真行啊。”
“但是小羽,关键还是要靠你自己。不要害怕他们,如果在食堂动起手来,我相信所有在场的人都会愤怒的……毕竟你不是唯一被他们插过队的人,他们专挑你这样看起来不会反抗的家伙下手,你至少要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有了这样一次经历,下次他们应该不敢了。”
“嗯,谢谢你,可是……”小羽说着,又低下了头,“这次还是靠你才……”
“不,小羽。”阿银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如果你不主动说出口,我的行动在那两个人渣看来就是多管闲事,他们也不会就此罢手。”说完,他笑着把一块曲奇放进嘴里。在这个时候小羽才发现食堂里的饭菜已经没了,银为了帮助自己而没能打到饭。
“……阿银。”小羽把勺子放下,愣愣地看着阿银的脸。
“好啦好啦,吃完我们就开始商量下一步的事情吧——对了,小羽,晚上我和你一起回家可以么?”
“当然可以!只是……”小羽沮丧的低下头。只是……很快你就又会消失的啊!
“会消失的……对吗?”阿银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个笨蛋,消失了之后还有下一个我啊,所以我现在要赶快想出对策好让下一个我轻松一些,说不定下一个我就能带你走出这场时间的迷局,然后像阿良良木历那样接受你的拥抱呢!”
“我知道。”小羽的眼睛湿润了,“每一个你都是那么的好,可我却……”
“因为小羽很优秀啊,所以我要变得比你更优秀才行。”阿银肯定地说着,身体逐渐变得透明了起来,小羽愣愣地看着四周,喧闹的饭堂也在逐渐变得像水雾般模糊。
“银……”小羽哭了,她握住阿银最后伸来的手,看着他微笑着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无论哪个时空的我,都会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的。小羽,我一直在追逐着你呢,再见了。”银说完就消失了,食堂的一切都消失了。小羽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外面的光线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夕阳这个时候应该出来了吧。她擦干眼睛,从瞬间变得冷清的饭堂慢慢地走了出去。
8.
天边弥漫着灿烂的红霞,霞光将校园的每一处角落都笼罩其中,像是神话里终焉般的光景。
小羽飞快地朝自己的教室跑去,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就调头朝银的教室快步走去,下课铃这时才刚刚响起,大家纷纷从教室涌出,把瘦小的张小羽差点挤成了曲奇。
等到大家都从教室出来,小羽连忙跑了进去。阿银正在急匆匆地收拾自己的背包,看见小羽,脸上充满的急迫迅速变成了惊讶!
“小羽……你来了?”阿银擦了擦眼睛不敢相信地问道。
“这么急,想去哪里啊?”小羽歪着头苦笑道。
“我,我想问一下你,今天晚上可以一起到公园里去散步吗?”银说罢,用害羞又有些期待的目光盯着她。
“我知道了。”小羽点了点头。
“哎?我原以为你不会同意的。”银开心地笑了,他背上背包,走到小羽的面前说道,“谢谢你,也许今天过后我们就可以……”
“先别说这个,我有话想对你说。”小羽急切地打断了银的话语。银惊讶地低下头,看见了小羽眼里闪烁着的泪花,神情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
听完小羽的讲述,银拿起笔记本不停地翻动着,在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愣住了,那里有一道用铅笔书写的清秀笔迹,上面写着:(给未来的我)请相信小羽,因为我说过,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陪在她的身边,这句话你也应该知道吧。你有做过一个很奇怪很奇怪却又无比悲伤的梦吗?梦里的自己不停地追逐着一个女孩的身影:忍受她没完没了的脾气、爱上她所有不切实际的梦想、肯为她和这个世界不停地战斗下去、在她任性消失的地方一次次地寻找着她的位置……无论多少次都不会后悔,因为我喜欢小羽,你也是一样吧?那么请告诉她:我是你的阿良良木历。你肯定知道她最喜欢的动画就是《化物语》了。最后,我想说……
抬起头来,银的目光充满了坚定,“走吧,我们一起回家。”他说。
两人走出校园,走在他们无比熟悉的老街道上,小羽没有带耳机,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四周的车流声、风声和小孩子们嬉闹的声音都是如此的悦耳,因为有了温和的阿银在身边……这句话她一直想说了。
阿银像每一次和小羽在一起那样细心地安慰小羽,他总是兴致满满地和她聊一些和动漫有关的故事,比如最近的新番、物语系列的新OVA、石头门的游戏特典等等……只有小羽最清楚,阿银并不是个动漫控,他最感兴趣的内容只有科幻小说……但是为了能搞懂自己经常说出的动漫圈名词,他私底下究竟看了多少自己喜欢的作品呢?
小羽摇摇头,脸上却莫名其妙地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电线杆一直延伸到街巷的尽头,那里的夕阳美丽得就像动画中伙伴们露出的笑容,成片的晚霞延伸到他们头顶,像播种在天空的麦田一般。明明已经重复了那么多次,但小羽还是第一次这样仔细地观察它们,“好美。”她在心里这样说道。
一路上,阿银和小羽手牵着手,路过一道道街坊,有熟悉的大妈笑着朝他们喊道:“喂,怎么,小两口不闹脾气了?”
“喂!”小羽连忙松开手,脸红得就像沾满了番茄酱,“什么小两口……我和他只是……”
“哈哈……”银按住肚子笑了起来。
“喂,都是你!!怎么大妈们都认识你!!”小羽很不服气地说道。
不知不觉又到了傍晚,阿银和小羽来到了小羽家的楼下。他们越过铁栅栏,默默注视着单元门里亮着的白炽灯光。
“银,那个……我该怎么和家里人说?”小羽用很消沉的语气对银说。
“别紧张,根据笔记上记录的内容,好像小羽你无论做什么样的举动都避免不了同家人的争吵,所以这个时间段和前面两个都有所不同。”银注视着小羽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听我的,如果不能单单依靠你来改变的话,整个屋子里应该还会有一个可以改变家人争吵的事物,我们必须找到那个事物才能让整个事件结束。”
“那个事物……那个事物需要什么样的特征呢?”小羽困惑地按住脑袋。
“大概是……”银也按住了头,“可以让一家人都感到轻松的东西吧,这种东西全家人都要很熟悉,而且会因为某个家庭成员一个小小的举动而没有在晚餐之时出现……我也会帮你一起去找的。”
“嗯,我知道。”小羽安心地点了点头。
来到家里,小羽向父母介绍自己的同校同学阿银。爸爸笑着和阿银聊起了学业和武侠小说,妈妈到厨房马上准备更好的饭菜,爷爷奶奶也坐在客厅聊些其他的事情。小羽趁他们都在忙碌,开始了自己的翻箱找柜之旅。
可以让家人都感到轻松、全家人都很熟悉、因为一个小小的举动而没有在晚餐之时出现的东西……小羽先是找到了一件还算珍贵的瓷器,想了想又马上放下,接着又拿起了爷爷的痒痒挠,想了想还是放下了……一个屋子没有收获,小羽就换了个屋子继续找。直到她从爸爸的柜子里翻出了一张保存已久的全家照:照片上的爸爸妈妈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刚满4岁的小羽满脸幸福地依靠在妈妈的身边,一家人手牵着手,背后的花海也摇曳着灿烂的笑容。
张小羽拿起相片仔细端详,然后自言自语道:“前两个条件完全符合,至于最后一个……”她想了又想,“以前相片是摆在饭桌附近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爸爸保管起来了,也许这一次真的要靠它度过难关了。”
此时的客厅之中,银正在和小羽的爸爸聊天。
“对了叔叔,你们平常吃饭时有没有什么习惯呢?比如看电视或者吃辣酱什么的。”银开始试探性地问道。
“哈哈,看电视也不常有,都是吃完再看的,辣酱什么的我们家也很少吃,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去冰箱里找找去……”小羽的爸爸笑呵呵地回答。
“这样么?”银扭头看了看饭桌上散发着香气的晚餐,接着又把视线转移了回来,“叔叔,阿姨做菜怎么样?”
“这个真没的说,我悄悄告诉你,我当初就是因为她做菜做的好才……”小羽的爸爸凑到银的耳边悄悄地告诉他。
“那你们的关系一定挺好吧,我看见阿姨一直笑着呢。”
“那是当然,结婚那么多年虽然也有不少的争吵,但是我没少受到她的照顾呢,而且她还给我们家带来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儿,我想感谢她还来不及呢。”小羽的爸爸笑了,“婚姻这东西,两个人待久了肯定会各找各自的不是,有时候能忍就忍过去了,最后发现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单位经常加班,总惹我发脾气,我每次朝你阿姨发完脾气都后悔得不得了,毕竟她也不容易,唉,我好像说多了……”小羽的爸爸感慨道。
“没有没有,有这样一个家庭真好。”银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他靠在沙发上,脑海里回想着羽告诉她关于今晚的所有细节,突然,有一条线索渐渐浮现了出来。
“叔叔,你们喜欢……”银刚要开口,小羽的妈妈却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朝他们微笑着喊道:“饭都做好了,快来吧!”
家人们围着饭桌坐在一起,银注意到小羽的两手一直没有放到桌面上,他微微低下头,看见小羽牢牢握着一张好看的全家照,她把照片放在双腿上,好像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拿上来。
没有丝毫犹豫,银从小羽的手里拿过照片,然后把它摆在了桌子上,朝惊讶的叔叔阿姨笑着说道:“这是小羽小时候一起拍的吧,没想到那个时候阿姨这么漂亮啊。”
“啊哈哈,那个时候还算年轻,现在都变样了。”阿姨有些怀念地说道。
“但是一家人并没有变的吧,叔叔对待工作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认真,阿姨做菜也依然如此出色,小羽虽然长大了,但也像小时候一样可爱呢!”银说着,看着脸瞬间变红的小羽坏笑了起来。
“就是啊。”爷爷也对银说道,“时间过了那么久,这两口子在我们眼里还是像个孩子,岁月会变、时间会变、世界会变,但总有一样事物不会改变。”
“那件事物大概就是家人之间无法割舍的牵绊吧。”银朝爷爷点点头。小羽的爸爸和妈妈听后都愣了一下,然后仿佛陷入了沉思一般。
“这样就可以改变了么?”小羽悄悄地扯了扯银的衣角小声地问道。
“不,小羽,你仔细再想想,今晚吃饭前家人有什么举动是和前几天都不一样的。”
“这个,我……”小羽烦恼地按住头,“好像真没什么特别的啊。”
这个时候,阿银注意到小羽的爷爷把收音机拿到了面前,想打开开关,却被想看电视的妈妈阻止了。妈妈拿出遥控器,电视上正在播放着那档在小羽眼里重复了多次的家庭苦情剧集。银在一瞬间明白了。
“阿姨,可以先关掉一下电视么?”
“嗯,怎么了?”小羽的妈妈有些困惑地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叔叔前段日子一直很忙吧。”银认真对小羽的妈妈说道,“现在好不容易一家人都到齐了,不如好好地聚一聚,一起聊聊天,今天的电视剧就先不看了可以么?”
“好孩子!”妈妈脸上的困惑瞬间变成了恍然大悟,她笑着摸了摸阿银的脑袋,“你长大后一定会很孝顺的,好的,阿姨听你的。”
就在这个时候,目睹了阿银一切做法的小羽也瞬间明白了。等到大家开吃的时候,她打开了爷爷的收音机,在这一瞬间,悠扬的风笛声瞬间传遍了整个屋子,小羽瞬间愣住了,这个不是早晨起来那首很像黄昏的老歌的旋律么?
一家人果然都沉浸在了这样一首悠扬的曲调之中,照在桌子上的金色霞光仿佛更加灿烂了,伴随着老歌的旋律,大家的心里都暖暖的,一家人聊起了小时候的往事,银也向小羽的家人们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小羽这才知道:原来银从出生起就失去了爸爸,是妈妈一直在努力地支撑地这个家,她到各地去做生意,阿银就一直被托给他的叔叔婶婶照顾,直到阿银的妈妈和叔叔婶婶家因为一件小事而决裂,银只能开始了一个人生活,因此,没有人比他更渴望一个完整的家庭,可是这样的渴望注定永远不会实现。
“孩子,你以后想来随时都可以来,我们一家人都欢迎你!只要帮我们照顾好我们家小羽就行。”小羽的爸爸拍了拍阿银的肩膀说道,“现在像你这么优秀的男孩越来越少了。”
“我还有很多不足的……”银不好意思地扭过了头。
“别谦虚了,小羽,你们在一起也要好好学习啊。”妈妈笑着朝小羽点了点头。
“啊……我知道了。”小羽按住脑袋,心中的激动无可比拟。
“对了。”银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了几行字然后交给了小羽,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该结束了吧?”
“什么?”
“该结束了,小羽,去寻找你真正的未来吧。”银笑了。时间在这一刻凝固,饭菜的香气、时钟的指针还有家人的笑脸都被瞬间静止在这一刻……在下一秒,就如同水雾般消散了。
“银……”这样的情形无论见到几次,小羽还是无法忍受,她用力忍住即将落下的眼泪,她为了这个短短的时空里阿银所做出的努力而充满感激。她现在已经完全地相信,无论在哪一个时空里,阿银都会像阿良良木历那样,无论遇上再艰难的事情也都会尽全力帮助自己。
视野恢复过来时,饭桌前已经没有人了。妈妈在厨房里洗碗,爸爸已经出去了,爷爷奶奶也准备出去散步,小羽苦涩地看着旁边银坐着的位置,那里连椅子也不见了,想必家人们现在连银的存在都不知晓吧?她趴在桌子上,心情突然变得无比的惆怅。
过了一会儿,小羽站起身来到爸爸的房间里找到那张全家照,抚摸那个令她熟悉的画面暖暖地笑了。
外面已经是黑夜了,小羽还是想去找阿银,告诉他所有的一切,夸奖他,然后抱住他的腰,紧紧地再也不松开。
但是阿银现在会在哪里呢?小羽马上给银打了个电话,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接通了三次都没有人接听,她愣住了。
小羽从脑海里搜索出第一天的时间段,这个时间……自己应该是和银在公园里才对。好像那时的银一直在追赶自己,后来就……就怎么了?小羽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银现在一定还在公园里。”小羽连忙跑出门,向着公园的方向跑了过去。
9.
时间倒回到第二天。
夜晚 19:10
银静静地坐在公园中央的那块大石头上,仰起头认真地望着天空中不断闪烁的星星。他会想:在另一个时空里,会不会也有一个孤独的孩子坐在这里,像我一样认真地注视着那些灿烂的星星,透过星星,仿佛就能看见那个孩子的脸。
“小羽还会来吗?”银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可能。”他捡起脚下的石子用力朝远处扔了过去,“我本来想着今天就要在这里对她澄清的,可是……”
他伸出手,仿佛想要抓住那些出现在亿万年前的星光。“无论如何,我都要在这里等着她,我想把那些话当面告诉她,就像化物语里的主角们那样,在夏季的大三角下表明自己的心意,现实果然是不能和二次元相比的么?”
“昨天我做了一个很悲伤的梦。”阿银自言自语道,“梦里的我不断地追逐着小羽的背影,试着到每个重复的一天里去改变所有已经发生的事实,让忧郁的小羽变得快乐起来。无论是陪在他的身边也好、还是握住她的手给她鼓励也好,或是带她逃离一个个时间的迷宫,用从科幻小说里学来的知识去帮助她,给予她最真诚的微笑和温暖……”他说着,眼神里透出着数不清的疲惫与困惑,“于是在梦的最后,我得到了她的认同,她不会再因为暑假的那件事而怨恨我了,可是最后她却从我的身边消失了,我再也找不到她,整个世界都仿佛抹杀了她的痕迹,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真的不能和小羽在一起么?”阿银笑了,“这样也好,她那么优秀,会写好多出色的文章、会细心体贴的对待喜欢的男孩、会像笨蛋那样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只会对自己熟悉的人活泼微笑,虽然时不时地会发一点小脾气,但是在每次发脾气过后都会愧疚的责怪自己,下次也会变得更加温和……小羽一定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男孩子的,毕竟她还有尚未到来的大学时光不是么?”
他失落地笑了笑,终于还是站起身来……
第九天夜晚
小羽刚跑出小区,就在街道上看见了阿银的影子,他背对着小羽站在一家已经关门的店铺前,低着头,好像很失落的样子。
“阿银!”小羽迅速地向银的方向跑去。银微微转过头,震惊了一下,就飞快地向街道的更深处跑去。
“阿银,怎……怎么回事?!”奔跑着的小羽愣了片刻,然后又加快了速度,这一次,她不想让阿银再一次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了!
小羽在街道上拼命地追赶着阿银,穿过一家家亮起灯光的店铺、一道道不断变换的广告牌、一条条摆满小摊的街巷、一个个十字路口……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她和阿银的距离渐渐变得越来越远。
“银,停下啊!”在拐过一个街角的时候,只顾得上追赶的小羽一下子就被角落里的消防栓绊住,结果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好疼!小羽擦了擦眼睛里的泪花,视野里的银竟然折返了回来,他正拼命地拨开人群向这边赶来,温和的目光被深深的忧虑填满……果然是你!小羽露出了一丝笑容,可是就在下一秒,她的微笑僵住了——她亲眼看到在阿银距自己还有不到五米的距离时,突然像雾气一样蒸发了。
像雾气一样蒸发了……
小羽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她忍住痛从地上站起来拼命地观察着四面八方,无论怎么看,阿银都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你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生蒸发了吧?你一定看到了吧?”小羽着急的向路过的行人问道,行人们都在用看疯子的眼光看着这个目瞪口呆的中学女生。
小羽开始满世界地搜寻银的影子,街道、房屋、小巷、公园……一直持续到夜晚9点都没有收获,就连他的同班同学也毫不知情。 她疲倦地回到家躺在床上,墙报里的阿良良木历依然微笑着,小羽看了一会儿,心中的无奈与孤单犹如潮水般向她涌来,她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
时间仿佛没有过去一样,当小羽从床上起来,外边依然是黑夜,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挂钟,上面显示的是7:05。
她从床上爬起来再一次向公园的方向跑去,在一家商场前面看到了银的身影。怀着欣喜的心情,小羽想要朝前方跑过去,可是弱小的身子却被数不清的人群阻挡,渐渐地连他的影子也看不清了。
“银!”她朝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大喊着,她看见银惊讶地朝她的方向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尴尬与纠结,在下一秒,银的身影就在涌动人流中彻底消失了。看到这一切的张小羽彻底愣住了,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里像被人击打了重重一击。他还是那个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要努力地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阿银么?!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喂,你叫张小羽对吧?”突然之间,一个女生的声音在小羽的耳畔响起,小羽失魂落魄地抬起头,发现眼前站着的是一位身材高挑、五官也十分精致的美少女,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笑起来很好看,但是小羽却从她美丽的笑容里看见了深深的嘲讽。
“你…你不就是?”小羽现在才反应过来,“你不就是阿银的……”
“呵呵,你还记得我啊。”美少女果然露出了戏谑的笑容,“走,跟我去公园谈吧。”
公园里的气氛异常的寂静,零星的萤火虫在花丛之间缓慢地穿梭,远处的路灯忽明忽暗,好像在预示着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张小羽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眼前那个一身白裙,头发像瀑布一样披在肩上的美少女,上一次她出现的时候就把阿银从自己的身边带走了,小羽一想到那个狗屁一样的约定就生气得咬牙切齿。
美少女把双手抱住胸前,表情很淡然地告诉她:“你想见到阿银么?”
“是你不让他见我吗?”小羽握住了拳头,生气地朝她喊道,“你到底把银怎么了?!”
“不是我把他怎么了,是你把她怎么了!”美少女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如果你这几天一直不去找他,也许就能让他淡忘了对你的感情,他也不会选择今天到公园里来了。”
“什么?可我明明是在大街上看到他的啊。”小羽傻眼了。
“没错,但是阿银告诉我,他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时间轮回之中,他一直追逐着你的身影,但却无可避免地在19:20遭遇意外而失去意识,再醒过来的时候又开始了新的一天。根据我的分析,如果你们在今天没有任何的交流,银就可以从时间迷宫里挣脱出去了。”美少女用不容置疑的理智口吻说道,“所以,请你以后也远离阿银一点,他不想再见到你,如果你真想为他考虑,就拿出从前远离他的决心吧。”
“不……这不是真的……”小羽颤抖地后退,“银竟然也……他之前为我做的一切,难道都是假的么?”
“别瞎想,他还是一直喜欢你。”美少女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还记得暑假末尾的那件事吗?我和阿银早有认识,但是阿银一直在回避我的感情,没有办法,我只有假装称自己得了重病,善良的阿银因此和我定下了一个约定:在我离开人世之前要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为了满足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心愿。”
“啊……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小羽再一次惊呆了。
“滚蛋,谁想告诉你?!我只是提醒你不要把银想得那么坏,他是个善良而又出色的男孩,对你的喜欢也是没有任何杂质的,而你呢?!整天对他怀疑来怀疑去,惹他生气,让他悲伤,不断地拒绝他每一次的关心,你有什么资格成为他的女朋友,你说啊!!”美少女大声说完,气喘吁吁地把身子靠在了树干上,声调也变得微弱了起来,“快回家吧,如果你真的喜欢他的话。”
“我知道了,谢谢你。”小羽朝美少女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转过身,溃堤般的泪水瞬间将脸淹没。银……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谢谢你这几天给我的温暖,谢谢你肯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无论多少天……我也不会忘记那个曾努力追赶着我的背影的你的。
就在她离开的那一刻,突然之间!——有人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
“小羽,我在这儿。”是阿银的声音,小羽的心跳即刻加速,她僵硬地转动脖子,看见银正在用无所畏惧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嘴角的微笑就像这个时空最美丽的弧度。
“我才没有不想见你。”银紧紧地握住小羽的手,认真地告诉她,“你知道么?这几天我一直都在重复着一个同一天的梦境,在最后几天的梦境里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看着你一步一步地变得强大起来,所以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银!你不能这样!”白裙美少女朝银焦急地大声喊道,“她不值得你这么去做!那件事马上就要发生了,如果你再不快点远离她的话……”
“李佳君,谢谢你一直在为我考虑。”阿银朝她露出了感激的笑容,“但这是我做出的选择,我必须让小羽从这个噩梦一般的循环里清醒过来,因为她是我最喜欢的女孩。”
“那我呢?我就不可怜么?我费尽心思才帮你想到解决办法的!”李佳君露出了极为不甘的眼神,她狠狠地瞪着牵着羽手的阿银,美丽的脸庞顿时荡然无存,“我承认我骗了你,但是在那么多天的时光里,能一心一意对待你的只有我啊!!”
“对不起。”阿银用温和的声音回答道,“小羽比你要孤单的多,她还没有经历过一次恋爱,所以她的一举一动都是无比真实而单纯的……我喜欢这样的她,我绝不能忍受她受到一点伤害。”
“好,好,永别了!”李佳君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然后飞快地向公园的出口跑远了,好像要拼命地回避那无法避免的悲剧。在跑出公园的那一刻,她悲伤地看了看远处的天空,然后捂住脸飞快地消失在了地平线之中。
“好了,接下来……”银牵着小羽的手来到了公园中央,两人望着头顶的星空,突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银。”小羽还是先开口了,“你会消失的,对吗?”
“没错,还记得我们约好在公园见面而时间尚未重复的那一天么?我追赶你来到了那边的平台上,却不小心从没有护栏的阶梯上摔了下去。”银表情凝重地望着头顶两颗相距很远的星星,“根据我的推测,你是因为惊吓过度而陷入到这场时间迷局里的,我则是因为生命即将破碎。直到最后我才从种种迹象中知晓了这一切。”
“那……那怎么才能让我们回到现实中去呢?”
“让我死去,在你的面前死去。”银平静地说着,“只要摆脱对我的依赖,走出因我而产生的阴影——最后的时间点就可以改变了,你就可以开始新的一天了。”
“那……你呢?”
“彻底死掉,没有一丝生还的可能。”
“不要!!”小羽突然抱住头大叫了一声,“银,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她的声音不住地颤抖着,“肯定有什么更好的方法,肯定有的!……”
“不,不要再说了。”银微笑着注视着小羽的眼睛,“请再最后配合我一次,可以么?”
“不,我不看!我不会看!我现在就要离得远远的,我不害怕什么轮回了,我不想以后都看不见你的身影,我不想!!”小羽抱着头向远处跑去,却被银从背后迅速地拉住了胳膊。
“羽!”银的声音也颤抖了,“请听我说,请听我说完好吗?”
小羽的挣扎停止了,银呼出一口气,平静地告诉她:“小羽,梦总是要醒的,不会醒的梦总有一天会变成悲伤。所以,请你向着未来勇敢地迈出第一步、请带着我的回忆好好地活下去,否则我们都会陷入悲伤的时间迷局里永远看不到出路,你希望这样吗?”
“可……可是。”小羽的声音哽咽了。
“没什么可是的,来,转过身来看着我。”
小羽颤抖地转过身体,模糊地注视着银温和的眸子,银轻轻地擦干她脸上的眼泪,然后笑着朝她张开了双臂。在这一瞬间,羽仿佛来到了《萤火之森》的场景里,那里同样有一个温和的大男孩,露出的微笑同样令人难以忘记。
小羽紧紧地抱住银,把数不清的泪水都洒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们在公园的星空之下紧紧相拥,连时间都仿佛静止。穿越无数光年的星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他们的身上,银的面庞在此刻闪闪发亮。
“再见了,小羽。”银哽咽着说完,然后像萤火虫一般逐渐消逝在了遥远的夜空。
“银,我喜欢你!!!”小羽仰起头,流着泪朝这个世界大声的呼喊道。
她终于知道自己早已成为了那个拥抱时间的少女,无论在任何一个时空,有关他的一切,小羽都会牢牢地记在心底。不知不觉,她又想起了奥华子的那首《不变的永远》:
一路嬉闹走在回家的路上
无缘无故地惹你发脾气
只想看看你各种各样的表情
你泪光闪烁的眼眸
你带着哭腔的呼唤
如今依然令我的心为之纠结
在川流不息的人海之中
我追逐着你的身影
一直在寻找不变的事物
不会忘记与你的那一天
怀着这穿越时空的思念
好想现在就与你相见
路灯上镶嵌着我的思念
我却一直没能向你倾诉
夜色让我们相隔得越来越远
在懵懂不知的时候
我曾经说过的谎言
如今依然回响在我的心胸里
在彷徨不前的时空之中
不知不觉与你相恋
一直在寻找不变的事物
如果我能与你相伴而行
去向那天曾发现的地点
我甘愿一次次为你改变
也曾拥有过无形的幸福
却没能察觉到它的碎裂
与你走过的那条小路上
今夜灯光依旧 恍如昨天
一直在寻找不变的事物
不会忘记与你的那一天
怀着这穿越时空的思念
好想现在就与你相见
好想现在就与你相见
10.
醒来的时候,公园里还是黑夜。
张小羽努力地从地上爬起来, 擦干眼角的泪痕,四周的一切都逐渐清晰了起来。
“银……”小羽着急地向附近看去,她很快就看到了,看到了那个让她吓得晕倒过去的情形:
在散落着曲奇饼干的阶梯正下方,银正一动也不动地倒在血泊之中,他的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洁白的校服衬衫也被染成了红色,。
即使这样,阿银的嘴角却始终维持着安心的笑容,就像一位结束了遗憾的英雄。
小羽用颤抖的手拨打了120:
“快……12号公园里……快点!……”小羽带着哭腔喊道,“你们快来救救阿银!拜托了!……”
挂了电话,小羽拼命地跑到倒地的银身旁,她手忙脚乱地拿衣服绑紧了银的伤口,然后把脸贴在他几乎要停止跳动了的心脏边,颤抖地闭上了双眼。
尾声
新的一天终于到来了。
小羽拿着打听来的住址找到了阿银生前住过的房子,一位满脸沧桑的中年妇女迎接了她。
屋子的装修很普通,地上堆满了一个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要搬走的物品。羽走了一圈没有发现类似骨灰盒和遗像一类的物品,只是看到了许许多多银留下的科幻小说和他亲手书写的各式各样的笔记……除此之外,她还在桌子上看见了很多和自己喜欢的动漫有关的东西,她把视线投在墙壁上,看见了一张和自己卧室里一模一样的化物语的海报,海报下方还写着一行清秀的小字:羽,我也要像阿良良木历那样去勇敢地帮助你。
“阿姨,我能把银的笔记都带走吗?”小羽用力忍住即将涌出的泪花,朝中年妇女轻声说道。
“可以可以,你是第二个来看她的女孩子,真是太感谢你们了……”中年妇女说着说着,眼泪突然大把大把地掉了下来,“都怪我,我到底忙什么生意啊!要是我陪在小银身边小银就不会……”
“我会再来的,阿姨。”小羽朝阿银的房间最后看了一眼,然后快步地走了出去。在走出单元门的一瞬,她紧紧地捂住脸,眼泪却还是从指间溃堤般地倾泄了下来……
许多天过去了。每当阳光穿过树荫将一片片光芒洒在笔记本上,小羽就会很认真地直起身子,脑海里充满了对那年夏天的回忆……她把所有的记忆都写在本子里,抬起头来,那个少年的笑语与鼓励会永远地存在于只属于她的那段时间里。
“阿银曾说过,梦总是要醒的,不会醒的梦总有一天会变成悲伤。所以向着未来勇敢地迈出第一步吧,带着阿银的祝福在这个世界上勇敢地活下去,无论遭遇到什么困难,学会努力、学会争取、学会体谅和包容,那些令人困扰的事物总有一天会像天空中的航迹云一样慢慢地褪去,留下的只是心灵像湖泊一般纯净的自己。”
谢谢你,我最爱的阿良良木历。
TRUE END.
11.另一个结局
“我会再来的,阿姨。”小羽朝阿银的房间最后看了一眼,然后快步地走了出去。在走出单元门的一瞬,她紧紧地捂住脸,眼泪却还是从指间溃堤般地倾泄了下来……
“张小羽,等等!”面前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小羽擦干泪花惊讶地抬起头,她看见了那个穿着白色裙子的漂亮女生正站在单元门的不远处,漂亮女生的脸庞平静如初,好像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你……也是来看阿银的么?”小羽用憔悴的声音问道。
“不,我早就来过了,我到这里来是在等你出现。”李佳君把手放在小羽的额头上,闭上眼睛说道,“你难道不觉得现在仍是一场梦吗?”
“什么?”小羽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不可能,这已经是第二天了啊……”
“对你来说也许结束了,但是对银来说还没有……”李佳君抬起头,早晨的天空被一团团金色的迷雾覆盖住,像海市蜃楼一般模糊,她用仿佛是自言自语的语调轻声说道:“很难吗?不。银喜欢的只有张小羽一个人,只有小羽才能设法做到。”
“我……我真的能救阿银吗?!”小羽突然间兴奋了起来,她紧紧抱住了面无表情的漂亮少女,眼角处涌出了激动的泪水,“快点告诉我,我什么都愿意做……快点……”
“你知道吗?”李佳君推开小羽,认真地注视着小羽的眼睛说道,“银把醒来的机会让给你,也就是说他现在一定还处于深度的昏迷之中,无论是生是死,你都要做到一件事:就是相信他不会死!”
“相信阿银……不会死?”
“没错……我们三个人之间的误会早已澄清,阿银已经没有遗憾了,所以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所有人相信:阿银并没有死掉。”李佳君说完,像是缓了一口气似的又说道,“终于说完了,这里也没有需要我的地方了,都是过去的我不对才让你一直误会阿银,我在这儿向你道歉。”
白裙子的少女露出了安心的微笑,渐渐地,她的身影变得透明,然后被越来越多的金色迷雾覆盖……
“等等,我该怎么……”
“你一定知道的……”李佳君说完,便在这个世界彻底地消失了,直到最后一刻,她还在关心银的下落。
张小羽在原地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紧接着便立刻转身向银住着的房子跑去,开门的中年妇女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小银的同学?你有什么东西忘在这里了吗?”
“不,阿姨,银真的去世了吗?”小羽紧紧地盯着阿银母亲的眼睛,“你可以把阿银的死亡鉴定书拿给我看看吗?”
“这个……让我找找……”中年妇女仔细地翻找着堆成一座小山似的杂物,嘴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咦?本来还在这里的……”
“阿……阿姨!”张小羽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道,“银一定还没有死,他现在一定还躺在医院里,我现在就去找他!”
“等……等等!”
背后传来了中年妇女惊诧的声音,小羽顾不上回头,她飞快地跃下楼梯跑出门外,街上的一切都已经被金色迷雾覆盖住了,看不清脚下的路况。小羽拼命地朝医院的方向跑去,顾不上去查看路面,她的眼睛只有前方……她的念头只有一个:银,还在等着她!她相信银还活着!!
面前的路四通八达,数不清的荆棘从被迷雾包裹的房屋缝隙中伸出,在道路上布满了一个个危险的金色陷阱,小羽毫不畏惧地穿行而过,她的膝盖被划伤、小腿被划破、校服裙子被割碎……这一切非但没有阻挡住她的脚步,反而使她奔跑的速度更加迅速了!
突然,前方的事物开始扭曲,一条路被分割成了三条,整个世界变成了一个庞大的金色迷宫……小羽没有丝毫停滞,她凭直觉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的小巷,把迷宫似的道路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终于,医院在视野尽头出现了,数不清的金色迷雾开始退却,它们恐怕明白了谁也无法阻挡这个与时间赛跑的女孩,那个女孩闯进了阿银的病房,然后紧紧地抱住了躺在床上熟睡着的男孩。
……
“啊,疼……疼!!”躺在病床上的银突然大喊了一声。
“……”察觉到阿银醒过来的小羽趴在他的胸口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嗯……哎?……啊?……小羽?”银看着趴在自己胸前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女生,脸刷得一下变红。
“太好了……太好了……银你没事……”小羽把鼻涕都要哭出来了,旁边的护士见状吓得连忙拉住小羽的胳膊朝她说道:“镇静一点,镇静一点!病人需要休息,你不能这样……”
“嗯……”小羽眼睛红红地离开了银的怀抱,然后朝阿银露出了一道犹如雨后彩虹般的灿烂微笑:
“阿银,我等你病好了哦!”
阿银愣了一下,然后也露出了和那年夏天一模一样的微笑:
“嗯,我会努力的。”
从医院走出来,四周的金色迷雾已经全部消散了。小羽望着纯澈得没有一丝污痕的蓝天,打从心底地高兴起来。
夏天又快到了,这一次会更加美好的吧?对了,以后我要天天给阿银送饭。
拥抱时间的少女这样想着,嘴角的微笑更加好看了。
GOOD END.
“我给你一次机会,弟弟。”
萨索斯那张沾满了鲜血的脸再次出现了。他的身边是一片黑暗,粘稠、深不见底的、甜美的黑暗。
见鬼,这诅咒真的要纠缠我一生吗?!
萨丘尔冷冷地走上前,脚底踏着无尽的虚空。他揪住了萨索斯的衣领,剧烈地摇晃他的身躯。散发着铁锈香味的血溅到他的脸上,正如同过去所有梦境中的一样。“接下来他的眼珠会从眼眶中迸出来,掉在地上,然后空洞的眶中不断流血。他会发出桀桀的嘲笑声,一遍遍向我展现我把他推下屋顶的那一瞬间。”萨丘尔心中说道。
但是这次的梦境和以往的不一样。萨索斯的双眼正盯着萨丘尔,那双遗传自他母亲的湛蓝色双眼让萨丘尔回想起了很多。
“再活一次,弟弟,再活一次。”
萨丘尔•拉莱耶猛地起身,手中捏着沾有晨露的野草。周围都是雾气,浓稠的、仿佛用神的双手也无法撕开的雾气。草色在雾气笼罩下显出了一种幽幽的墨绿色。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所身处的地方没有雾气,就好像……
(没有雾气进来,但是我本身不可能有这种排斥雾气的力量。有一层透明防护罩吗……看来有什么力量把我限制在了这里。那么接下来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在他点击‘yes’的时候,那个名为‘盗火计划’的组织成员袭击了他,并且把他带到了这里,这个可能性不大,盗火计划的人基本都被他杀完了,而且这之间几乎是零时间差……那么另一种就是,这里是另一个世界,自己经历了一种类似于世界与世界之间穿越的过程。但是……)
“问题是……”他不禁开口,让脑内的思考流露于言语:“怎么证明?”
他身上还穿着自己最喜欢的配置——纯黑的西装和领带、雪白的衬衫、锃亮的黑皮鞋。他把眼镜摘下来,检查了一下。然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发现任何可能的微型监控设备……)
“喂。”
有人叫了他一声。那是一个很中性的声音。
萨丘尔没有理会,他按摩自己的太阳穴,继续自言自语:“外观没有更改,无论是外貌还是服饰,也没有被植入的监听设备……”
“喂。”
语言学家站起身,继续无视那个中性的声音。他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裤,还有看上去歪了的领带。皮鞋上没有沾到泥,很好。他如此想着,两手插进了西裤的口袋,缓步向前走。他发现走到一定距离后就无法向前了,伸出手,有一种奇妙的触感,面前就像是一堵看不到的墙。这不像人类目前拥有的科技。
他转过身,看到了有十几个人。萨丘尔默默记住了所有人的长相,脑子里梳理了一下,大约推断了一下。
(那老在一起的三个人的站姿,感觉都像训练过……警察?还有那个戴帽子的,跟在少女身边的人应该也接受过类似警校的训练……那个白头发的是雇佣兵吗?还有那个黑风衣的……肌肉的发达程度和适当推测下可以在危机时达到的反应速度……)
大致推测了一下后,萨丘尔继续无视了他们。绕着走了一圈,他几乎可以确认自己所在的这个屏障的大小。他总感觉对屏障外的场景非常熟悉,好像在哪部电影里出现过……
“The Others吗……明白了。”他适当进行了一下回忆,推了推眼镜,“如果这个世界是另一个世界,那么这极有可能就是The Others的世界……我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吗?”
(那些人和我一样,但是除了那个茶色长直发的女生和黄头发的小男孩,其他人都看起来对这种情况很有经验的样子。难道他们已经经历过很多遍了?这么说这个世界存在一个类似于轮回的机制,而他们已经经历了很多次这样的‘轮回’……但是是去往其他场景,还是……)
“问题是……”他轻声说道:“这种‘轮回’的机制是什么情况?”
一只手拍到他的肩膀,一种汹涌着如同波涛的危机感向他席卷而来。在这种极度危险的情况下,身体的反应往往是快过思维的——萨丘尔的胳膊下意识地举起,手飞快地拍到了那只手上。但接下来他就想起了自己堪称“不堪一击”的肉体,在面对这群还不知道底细的人的时候“危险升级”的概率会远超过“解决危机”的成功率。
“放手。”
那个中性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惊得萨丘尔触电似的收回了手,急忙转身,看着一个穿着面容姣好的少女对着自己微笑。
(看得出来是训练过的,肌肉牵动的角度都无限接近‘本能’……或许这就是本能,但是依然看着很虚假,是我太敏感了吗……?)
(一个女子可以这样威胁我——这里不是学校也不是其他地方,女生可以随意威胁男生,她也肯定考虑过了体型的差异。那么就是说,她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秒杀我……可是一个弱女子不可能拥有这种力量,她的肌肉外形都不是很明显……那么……)
“问题是,”他再一次开始自言自语,“这个‘轮回’的机制是否可以给人带来类似‘强化’的效果……?”
“可以。这是轮回世界。”那个穿女装的家伙直截了当地告诉了他答案,“我是唐宵。唐宋的唐,待宵的宵——顺带一提,我是男人。这个是乐行,快乐的乐,行走的行。像这样介绍一下自己吧,新人,加上自己现实里的职业和擅长的东西。”
(轮回世界?说明这是一个‘轮回’的世界,和我的猜想大致是一样的,那么……)
“问题是,这个轮回究竟是局限于这个场景,还是许多的场景呢?”
那个叫唐宵的少女——不对,男人,微笑着提醒道:“你可以一会儿再进行你的推测。”
萨丘尔这才停止了大脑那飞速的运转,开始环视四周。他数了数——连同自己在内一共有十八人,看来他们都是来到了这个“轮回世界”里。那些表现沉着的,应该是经历了很多次“轮回”的人……
“萨丘尔•拉莱耶,叫我拉莱耶或者萨丘尔都可以。语言学家,特长大概是古文字的解读和……”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词句,“玩一些小把戏。”
唐宵满意地点点头,扭头看着这个队伍里的其他人。
有一个黄头发的少年安静地露出一个微笑,摊开手,“艾尔弗雷德……叫我艾尔就行了。职业或者特长嘛……学生,平时在马戏团打工,所以平衡感和身体的柔韧度都算不错吧。”
茶色直长发的女生也耸耸肩,“我叫艾瑞妮德……”
萨丘尔注意到那个穿着白大褂(或许是睡衣?)的死胖子打算开口。
“这个名字太长了,叫我艾妮就好啦~是个学生。”
然后他看到死胖子,还有他身边那个小女孩,两个人都是一脸憋出内伤的神情。这种内心各种吐槽语刷屏却无法说出的感觉,萨丘尔觉得自己体验不到,但是可以从死胖子还有小女孩的表情上揣摩一二。
“李秀吉,军师担当。”
这个男人很冷漠的样子……萨丘尔记下了——因为他发现那几个表现的很沉稳的“前辈”看那个叫李秀吉的男人的眼神都不太对。
(互相猜忌?)
“那个,军师大人……”萨丘尔注意到一个白发红瞳的女生眼中闪过一丝怀疑,试探一般地问道:“不喝点橘子汽水吗?”
(……排除掉天然反差萌和恶意卖萌的可能性,是在试探吗?橘子汽水……是这个男人的爱好?)
李秀吉摇了摇头,“暂时不喝了。”
女孩不再出声,直到他往萨丘尔这里看了一眼。语言学家有些措手不及,难道她发现自己正在根据她的行为进行推断了?“我是伊芙……爱好是看书。”伊芙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再次沉默。
萨丘尔发现有个黑色长发的女生抓着李秀吉的手,对伊芙嗔道:“不要勉强秀吉君了,他不想喝,就别问了……”
“哦,你好,萨丘尔君,我是七岛由纪。”
看样子又回到了正常的自我介绍环节。
很快,所有人都介绍了一遍,萨丘尔自然都记住了他们是谁。
“……喻谅,你说一下主神空间的事情啊,你说的精神系比较烧点数来着。”唐宵还是那副微笑,但是多了一点奇怪的神色。名叫喻谅的男人“啊”了一声,然后支支吾吾半天,红着脸的他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显得很尴尬。唐宵苦笑着,“又是一个魂不守舍的,还没从心慌方里缓过来吗。”他半开玩笑地说道,萨丘尔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闪过的哀伤。
(心慌方……上一个他们经历的世界?看来确实是存在多个场景的穿越,这种“轮回”机制……)
把他从沉思中拉出来的又是唐宵,“那么我来说一下吧……麻烦。”
(主神空间……兑换……看来和我推测的没多大出入,恐怖片世界……?有趣……)
他的大脑再次工作起来,记忆的数据库中又新建了一个索引,存入了名为“主神空间”的信息集。萨丘尔整合着唐宵所说的,又看了看那群表面沉稳的前辈。他推了推眼镜,瞥见那个穿黑色风衣的家伙眼神不对……莫炔吗?他在观察喻谅……
(杀过很多人的样子,肯定不是善茬……可是他看着喻谅,自己队友的眼神,怎么也充满了怀疑?)
似乎是注意到萨丘尔在观察自己,莫炔很快就把怀疑隐藏起来,眼神中很快什么都读不出来了。
(为什么在猜忌自己的队友?难道还会出什么问题吗?)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手表,“存活三十天……不可毁坏古堡?”
“是的,这就是恐怖片的‘任务’。”唐宵微笑着,把众人集结起来。十八人……这么多的人,让萨丘尔内心那根负责警觉危险的弦一下子绷紧了。
(但愿不要出事吧……)
防护罩打开了,雾气开始侵占这块地方。那浓稠、厚实的雾气让萨丘尔感觉呼吸变得困难。眼前再次浮现出萨索斯满脸鲜血的死状,间或闪现出了父亲严肃的脸庞,凌乱散落在地上的羊皮卷,那张记载了他无数梦境的窄床,黑暗逼仄的房间中摇曳的一丝烛光。
那是他命运失控的起点,他所背负的诅咒的开始。他分明在耳边听到了来自兄长的声音,甜美,而又恶毒。
“再好好地活一次吧……我的弟弟啊。”
杰洛•布雷德(Zero•Blade)
杰洛在他人眼中是个温和的人,事实上他对待每一个人都很温和,这也是他能跟几乎所有的人看似相处得很好的原因,他跟他们都成了所谓的“朋友”。其中,哀川砾应该是跟他处的最好的一个。
当然,在他人眼中的杰洛并不是真正的杰洛。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性格很好的人,只有他知道所有的温和,所有的待人有礼都是伪装。他的本性比任何人都要冷漠,除了极少数的人外,他不会跟人深交。当然,被压抑的本性总要有所释放,对于杰洛来说,释放的舞台便是任务时。撕裂荒神的触感令他迷醉,不仅是因为个人的仇恨,战斗还能令他释放自我。战斗-日常-战斗-日常的循环令他的扭曲得以平衡,所以目前为止他在其他人眼中依然是个温和的家伙。当然,也许砾已经发觉了也说不定,他曾经被砾在玩笑中称为“伪善者”,虽然事后也说明那只是个玩笑,但谁也说不准当时砾是不是认真的。
在第一次见到砾的时候,彼此便发现了对方是自己的同类,并且迅速的勾搭到一起。他们很合得来,但很意外的是,杰洛跟砾之间从没有发生过其他人猜测的那种关系,他们之间纯洁如白纸。
之前也说过,杰洛跟砾是同类。所以当杰洛察觉到围绕着砾那混乱如蜘蛛网的多角关系后,除了感叹一句“贵族圈真乱”外,他表现的很平静。他没有意外,甚至还有点带着欣赏的眼光观看着哀川砾“完美”的游走在各式情人之间的戏码,而这出戏的有趣程度显然在哀川初加入之后攀向了新的高峰。
说道恋爱,杰洛其实也有自己的恋爱烦恼。他调至极东支部的那一天,便注意到了极东的一个神机使,这也是他对砾没兴趣的原因之一。杰洛小时候是有个兄弟的,只不过那么多年没有音讯,他早已认为自己的哥哥已经死在了这个残酷的世界中。在欧洲时便对自动投怀送抱的人来者不拒,但谁也没发现他其实对与自己发色相同的银发的人情有独钟。阿尔法不仅跟自己有着同样的发色,除了眼睛颜色外连样貌都极其相像,杰洛不可避免的将哥哥的背影重叠在了他身上。当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时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两个有血缘关系,除了阿尔法本人。
来自“哥哥”的否认令杰洛一度消沉了一阵,之后他便灵光一闪。既然不是兄弟那么做情人也可以吧?从此便踏上了单恋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