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我在心中默念千遍却就是说不出口,你就在我面前,可是我表达不出心意怎么办呐?
一直这样下去?
对你微笑,我思考着,怎么才能编好张网,将你捕获。你的微笑,你的目光,你的声音,你的身体,你的一切一切,我不是想拥有,而是……而是想干什么?想法在脑海边缘,模模糊糊,让我看不清。
该死的,到底该怎么办?
告诉你?
不知道拒绝会怎么办?还真是脆弱啊。
手指掐捏腿部肌肉,把心中蠢蠢欲动的表达欲压下去,再开口,对你的话变为最没营养又常见的家常。
这样就好了,或者是我,或者不是我,反正就是有个声音如此说了这六个字。
面对你的笑,眯起双眼,真是有点难办。
——
破开你的胸膛,掏出你的心脏,抚摸你因为疼痛而僵硬的身体,失血过多变成白色的皮肤,惶恐中睁大的双眼……并不是一副美丽的画面,我也不想你变成那样子,不过,看着你和别人那么亲密总有些不爽啊。
不过也不想去打扰,我只不过是你一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存在,有什么资格将你拉开?
嘴角好像上抬几分,背着包的我装作无所谓的和你道别离开,突然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总觉得那种感觉不是……我所想象和认为的那两个字,是什么那?想……征服?占有?
占有你的全部?剥离表象,看看你的内心与内在究竟是怎样?
征服你的身心?如风的你,被我抓到会表现出如何的场景?
回头对依旧和别人说笑的你,我觉得自己真的是可笑到极点,找不到理由真让人有点想崩溃。
明明我们才刚认识没多长时间,我却如此迫切。
确实是征服与占有吗?
问自己,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每个人都有疯狂的时候,只是我稍微有点疯狂的不对地方是怎么回事?
喜欢你,喜欢你,重复千百遍,正如我擦过千百遍的刀子,不知道为何喜欢,不知道为何擦拭,只知道,它们都对准你。
——
好怕,怕哪天你觉得自己属于我的时候,我不再对你感兴趣。
我怕我寻找到了真实的理由。
我不认为我爱上你,我只认为我喜欢你。
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只要喜欢着你就够了罢?就够了罢!!
突然间冷静下来,我抽出张纸,或许真的该做些什么。
——
尝试走进你的圈子,和你身边的人接触,慢慢渗透,了解。
完了,我还喜欢你,不,是还找不到理由,依旧漫无目的。心中涌现出莫名情感,害怕?还是惊讶?甚或是……想跟深入的去爱。
爱吗?很奇怪呐,但这不应是正常的么。
进行的不和大众认为的一样所以就奇怪……?呵呵。
放下手中的纸,抚平捏出的皱褶,我对你说,我喜欢你。无论如何,你接不接受也都无所谓,我觉得我已经放下。
可是……你若是接受,又如何啊。
——
你说,你可以试试。
我低下头,没有欣喜,没有惊讶。
接受了啊,很想说,我只是想告白而已。
——
我们开始约会,开始做大众眼里情侣该做的事,过程很甜蜜,但我总是感到好累。若我们这是爱情,那么我好想过了热恋时期。仿佛我是个不懂情趣的中年人,而你是青年,我能做的只是陪着你。
曾经那些占有和征服都消失殆尽。如同一个想步入稳定生活的妻子,却要陪丈夫胡闹……啊,说白点,我现在就觉得我是在带孩子。
这是厌了的表现吗?注定孤独一生。
回忆曾经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对你疯狂的想法,有些怀念,真的好怀念。现在的我,好怀念。
那种如同所谓热恋的感觉,不像现在,大众眼中的浪漫……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究竟是为什么才告白?真是矛盾。
——
一点点走进你的生活,得知你的过去,看着你的现在,你愿意与我分享未来。
在一起的时间长的让我感到惊讶,你告诉我,你爱我。说出一大堆爱我的理由,我也试着去找我爱你的理由,可是就是找不到,一如过去的无目的。
直到你再一次对我说,我爱你时,我幡然醒悟,我喜欢你啊。
我所喜欢的不过是喜欢你时,那种心情。
原来是这样啊。
明白了以后,我决定,向你提出分手。对不起,你能找到爱我的理由,而我却找不到,真的好对不起。
我对你说出那三个字,像那时告白,你接受或者不接受都无所谓。
无法给你对等,我觉得,还是自己默默喜欢着就好。
关了手机关了QQ不上微博,断了所有与外界的联系,在家吃着囤积好的食物,看着买了却从来没有翻开过首页的书,时间如又回到那时,我为你苦恼,为你担心,那时你不知道,现在你只能猜测。
猜测我是否想着你。
好像,和过去的我好像,哎。
我又拿出那把刀子,抚过刀刃,反复在手掌中摩擦。
——
你每天都来敲我租的屋子的门,朋友们也来,一个个问我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分手?不是好好的么?有什么理由分手呐。
我很想告诉他们,如果我能找到不那么荒唐能让人理解的理由,还会避而不见?
要是我知道为什么,我还会和你告白?还会和你在一起几年?……还会和你分手?不,不会,若我能有那些理由,我就可以现在放下。哪会如现在囚禁自己一般,惩罚自己一般,让自己努力的想,为什么,那个该死的为什么!那该是的理由!
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的身材?喜欢你的脸蛋?喜欢你的性格?喜欢你的……?我一遍遍的去找,找不到啊!可是我就是喜欢怎办那?
我觉得,我该去看看医生。
——
做某些事不需要理由。我知道,我早就知道,可就是在喜欢你这个问题上钻了牛角尖。
看着站在门口不懈敲门的你,我对你笑了笑,如负重任的笑,然后掏出钥匙,你沉默着给我让道。
“进来坐坐。”我对你说,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你惊讶的表情我不意外,毕竟我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你了。
“我想放下。”
你的沉默我也不觉得意外,因为我们早已解除所有关系。
“我不爱你。”
你的震惊我知道不是意外,虽然你我在一起那么长时间。
——
红色的血液,被刨开的胸膛,因为疼痛而僵硬的身体,失血过多变成白色的皮肤,我睁大双眼,你抚摸着我的身体,那时啊……我幻想的明明是,我对你做这种事。现在你却用那把我对准的刀刃杀死我。
我佩服在如此疼痛下我居然还有那么点意识,是上天都想让我把最后的话说出来?
你没有任何阻隔的触摸我的心脏,另一只手切割我的血肉,疼痛居然还没让我昏厥,亦或者问我已经昏了过去。可是我想说话,我感到我的嘴唇在动。
你好像听不见,听不见,太可惜了,那是我最想对你说的啊,我最后的道歉和觉悟。
开始做最后的挣扎,一瞬间仿佛你的手笼罩在我的心脏上,熟悉的温度将整颗心都包裹,你低下头,血红的双眼,沾染我血液的脸。突然想,我现在是不是在对你微笑?温热的液体从口中溢出……
看着你,刹那间,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你仿佛听到了我不停重复的那句话——
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是你在问吗?问我,在说什么,颤抖着,眼泪划过握住我心脏的指缝落到心上,泪水中的盐分撩拨着,灼烧着,那块还顽强跳动着的肉块。
“我……喜欢你……喜欢你……一直……一直……喜欢……喜欢你的……”
“心情。”
抱歉,对不起,我找不到理由爱你。
“哟!”
伴随着这声潇洒至极的吆喝声出现的,是一个纤长矫健的身影。与黑色的宇航服的紧致相对,黑色的长发肆意地在风中飞扬。
“好久不见,特莱因。”
海利笑得还是那样灿烂。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我点点头。距离她第一次从天而降已经过去了五十年。她还是那副青春靓丽的样子,而我,已经从一个学徒变成了一个即将退休的首席机械师。我让副机械师接过我手中的活,和她一起离开了核心检修场地。
“这回你又是从哪里来?”我们在基地简易的遮阳棚里坐定后,我向她询问。
“一百七十年之后。”她耸耸肩,“你想要的技术突破在那时候也没有出现。有我的口信吗?”
“萨塔让我代他向你说再见。真的一点都没有突破?”
“哦,那真是遗憾。照我看来是快了,也许两百年后能够成功吧。除了萨塔还有别人吗?”
“你不要对他这么无情啊,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等你。既然你都做出了这样的判断,那我似乎还可以抱有一点期待呢。没有了。”
“ 那是他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我们这种人不适合结婚。”她轻松地摇摇头,又有点失望:“真的没有了?”
“没有了。你以为你才离开多久?十年?”
“我知道我不过是离开了半个月。但是,我在那边过了二十年。”
“你也要知道,留给未来或者过去的你的留言,是不可以告诉现在的你的。”
“真是操蛋的规矩。”
“这也是为了保护你们。”
“你还真是中规中矩得让人厌烦啊特莱因。”
“海利,瓦妮莎死了。”
她本来扬起眉毛想要辩驳的表情被这个消息击碎,她睁大了眼睛,但是许久也没有说出话来。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舞蹈’一直跳得不错,你是个聪明人。”
我们的对话一直游走在规矩与逾越之间,在触犯原则之前尽可能地获得自己所需要的信息,然而又可以避免惩罚。我们给予对方的都是合理范围内的回复,然而沉睡于字词之下的意义,则通过默契来传递。就像是在跳着永远都不会接触的旧式舞蹈。
然而规矩毕竟有规矩的意义。它无法囊括所有,却防止了大多数的崩坏。也许聪明人能利用他人所不能也不敢觉察的缝隙得到更多,但是,太过聪明的人,一不小心也容易从内在悄然不觉地崩溃。
直到无可挽回。
海利他们这样的人,被称为【旅行者】。
他们拥有着超人的天赋与广博的学识,然而他们会成为事故飞船的最终驾驶员,没有回头余地的科学探测的最终执行者。在最后的最后,在成功脱离危害区域或者获得关键数据的那一刻,进行空间传送逃生。
因为空间传送技术一直没有突破瓶颈,所以它的不稳定性都将由【旅行者】来承担。他们可能会回到几十年前,几百年后,甚至就在现今,然而是在某一个遥远得光线都无法传递得星系上降落。
他们不停地在各个时光与空间中穿梭着,遇见过去,遇见未来,也许还会遇见自己。作为补偿,除了必须坚守不得扰乱当时历史发展的定律之外,他们可以自由选择。继续在空间跳跃,或者,在某个地方终老。
但是只要出示密令,各个时代各个地方的旅行者基地都会为他们开放。
“我在那里呆了二十年,却发现我还是,热爱我现在的生活。”最终,海利有些疲倦地说。“瓦妮莎她幸福吗?”
“我不知道。”
“所以我真的,不适合结婚的。”她笑笑,“萨塔是个好男人。但是我无法给他任何承诺。
“我爱他。
“但是我更爱这片宇宙。”
有些人骨子里就没有安定这种东西。就算是极度疲倦了,那也不过是个暂时歇脚的地方。
他们没有永恒的归所。
“如果还能遇到萨塔,请告诉他,我试过了。我爱他。
“还有,再见吧。”
“你……?!”我突然想起了她之前的话语。而海利竖起食指压在唇上,微笑起来。
广播里呼唤着海利的名字,她拿起头盔,大步走向了阳光里。我看着她的背影,一时忘记了和她道别。新的任务开始后,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能够再次相见。
我即将要离开。而她则更为渺茫。
人一旦拥有了一生的挚爱,那么就算爱情亲情友情也无法阻拦。而且很多时候它们反而会成为牵绊,但是人毕竟无法太上忘情。
无法不痛苦,而又无法不热爱。
他们都是自己选择走上这条路的精英中的精英。
因为这条路注定孤绝。
也因为或许只有发自内心的渴望,才能够抵抗孑然一身的虚无。
但是从来没有人能够独自走到最后。
他们不断地消失。
然而总会有新的殉道者加入。
生生不息。
z.e.r.o.
请把岁月当做一条路,你一个人在上面走着。
走着走着,你会遇见很多人,他们有的陪着你一起前行,有的在半路与你挥手告别。
记得曾经有个人这么说过,拥有一个朋友是需要缘分的。现在和你走在路上的人,有些会伴随着你走到时光尽头,而有些,他们只是路过。当他们无言或有声的向你道别,再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你就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而且,注定是追不上的。
o.n.e
中午放学的时候,她们见到了对方。
宋西淩和同班同学下楼拿车,一转头,看见了丁子玥在和7班的另一个女生徐瑶笑着聊天。
就在这时丁子玥看见她了,于是扯了扯嘴角,说道,hi。
就像对所有人一样。
她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回答,hi。
一样的对白,一样的话。丁子玥没再试图和她说第二句话,而是转头继续和徐瑶聊天,一边推车出了校门。
宋西淩没想去拦,或者说爽朗的微笑着继续冲上去,说混蛋你抛弃我等等我一起回家啊。
她盯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
t.o.w
从校门出来,中午放学的学生早已走光了,校门口几乎没什么人,只有旁边的小店里,拥挤着在那里用泡面维持午饭的女生。
宋西淩看见丁子玥的车还停在路灯下面,接着,丁子玥和徐瑶从小店里出来,徐瑶手里拎着一瓶汽水。
她没有改变脚下的速度,骑过去,当快要经过她们身边时,对丁子玥喊道,喂,赶紧回家啦。
丁子玥说知道了,她就和同学骑在前面,慢慢等丁子玥。
过了一会,尽管她们已经骑得很慢,可丁子玥还是在后面慢吞吞的,因为徐瑶没骑车,她就陪着徐瑶,骑得很慢很慢。
宋西淩揉揉眼睛,阳光刺得她眼睛有些发疼,旁边的同学歪头过来问她要不要直接走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等等。于是她又喊,快点啊别磨磨蹭蹭了,小心回家没饭吃!
丁子玥没回答,只是加快了一点骑车的速度,徐瑶走路已经跟不上,就在她旁边跑步,一边还要和她聊天。
宋西淩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些难过。她慢悠悠的荡着车,骑在前面,旁边还跟着同学,她感觉有些尴尬,但故作轻松的继续和身旁的同学聊天,时不时回头看看后面的两人。
终于到了路口,她正要叫丁子玥一起,还未开口,丁子玥就对她说,西淩我爸爸叫我往那条路走,说比较近,所以不和你走了啊。
那条路,也就是徐瑶回家的那条路。
想要甩开我已经搬出家长了吗?她脑子里突然跳出这个想法。
可是连她自己都没感觉到,就在丁子玥话落的一瞬间,自己马上接了上去说好啊,那再见了。
回答的这么快是想告诉对方自己根本不在乎吗?
丁子玥已经骑远,可能连她的那句回答都没听见。
那再见了。
宋西淩骑了几步,在马路对岸回头看着丁子玥的背影,她的骑车速度又开始变得很慢,徐瑶在她身边,一边笑一边还在说着些什么。
她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悲哀,好像自己和丁子玥本来很珍惜的友谊,在开学以来开始变得脆弱,她们之间什么都没了,只是还隔着一层薄薄的纱。
可是到现在,连那层遮盖着的可怜又可笑的纱都不见了,而且,是对方亲手撕开的。
宋西淩能听见初秋的风里带着很多很多回忆,连着那块纱,和这刺耳的撕裂声,消失在广袤的空气里。
她的眼睛微微发酸,眨了眨,依旧盯着街角已经远去的两个背影。
罢了。她突然用一种极其老成的语气安慰自己。也许我跟她的路,本来就是要分叉的。
前面的同学停了下来,朝她喊,赶紧走啊!
哦。她听自己回答。我来了。
t.h.r.e.e
宋西淩和丁子玥认识五年,小学四年级到初中二年级。
她依稀的记得自己是在数学补习班认识丁子玥的。当时丁子玥捧着一本漫画杂志,自己就凑上去看,兴奋的说,咦你也看这个吗?我也一直在看!
多烂大街的搭讪方式啊。
之后的事情也居然和搭讪差不多,就认识了,聊上了,然后哭着笑着吵着闹着,五年就这么过来了。
就是这样过来了。
她突然觉得所谓的【死党】,也就这么回事。
宋西淩在家附近的红绿灯口与朋友道别,然后一个人骑车回家,她在街口的奶茶店里买了一杯,握在手心里热乎乎的。盯着手里奶茶杯子上的图案,拼命的转移注意力。
所以我们这样,是告别了吗?
f.o.u.r
晚上放学后的办公室,拥挤嘈杂,满是人气。
宋西淩一跨进门,一股室内的暖流铺面而来,让她舒了一口气。
和原来一样的过程,先拿给老师看试卷,再订正,再看。她嘴里叼着红笔,靠在办公桌四周的围栏上,想一会,写一段。
突然身后一阵冷风,丁子玥从门口进来。
看到宋西淩,她愣了一下,随即自然的打招呼。她也回答,一样的对白。接着丁子玥越过她身旁,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走到办公室的另一头。
她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接着继续写自己的东西,只是根本没发觉手中动笔的速度加快了频率。
西淩,你好了没?身后传来声音,宋西淩转头,看见朋友陆佳慧站在后面,问他。
哦,好了好了,还差一句。她回答,接着急冲冲的写完最后几句话,交给老师看。老师接过她的试卷,看了几秒,打上了勾,说了句可以回家了。
宋西淩说了声老师再见,接过卷子,塞进书包。
一切都整理好了。她抬起头看向办公室的另一头,中间隔着许多人,她看见丁子玥还在老师旁边,一边和身旁的同学说着什么,神情很严肃的样子。
然后她居然就这样默默拎起书包,飞也似的冲出了办公室。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走得这么快,只知道自己害怕,害怕再停留在那里,丁子玥的眼神会望过来。
宋西淩跨出了门。已经是11月了,天气转凉,天黑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早。此时外面已经黑的差不多了,隐约还能看清。办公室门口,陆佳慧背着书包,在傍晚的寒风中等她。
怎么这么慢啊?陆佳慧抱怨似的向她走过来,脸上的表情却是笑着的。宋西淩的眼眶突然微微发酸,发涩,然后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冲出了眼眶,被风一吹,变得冰凉,却又滚烫。
天气已经暗了,陆佳慧没看见自己的朋友发生了什么,又抹去了什么。她只是依旧微笑着,前面的宋西淩已经走到回廊去了,她们之间隔了一小段距离。然后她一边抱怨着,一边冲了上去,挽住手,感觉到身旁有个人温暖的手,和呼出的热气。
她们打闹的冲下楼道,一路撒欢的笑着,闹着。宋西淩不敢看现在的自己,是不是明明大笑着,眼睛里却闪着湿漉漉而又悲悯的光。她只是抹了抹眼睛,然后继续用可笑的语气与陆佳慧说话,跑啊。跑啊。
车库里的灯光已经昏黄,暗暗地,照不亮什么东西。
宋西淩和陆佳慧推着车出来的时候,还看见徐瑶背着书包,等在丁子玥的车旁边。
于是她故意大步流星,目不斜视,走得飞快。
后面的陆佳慧又开始嚷嚷起来,喂喂喂你走那么快干嘛,要死啊。
宋西淩嚷嚷回去,小爷我就是走那么快有本事跟上来啊!
还小爷!语气这么拽!陆佳慧恨不得一书包爆了她的头。
走啦走啦,我陪你走!天都黑了!
到校门口,陆佳慧这么说着,一边骑到她旁边。
宋西淩回头,已经很晚了,校园里很多教室的灯已经关掉,只剩中间几排的教师办公室,灯火通明,在漆黑的夜色里发出柔和的光。
她想,丁子玥是不是回来了?徐瑶还在那里等着吗?她们会一起回家吗?
前面的陆佳慧停了下来,朝她喊,赶紧走啊!
哦。她听自己回答。来了来了。
f.i.v.e
“记得曾经有个人这么说过,拥有一个朋友是需要缘分的。现在和你走在路上的人,有些会伴随着你走到时光尽头,而有些,他们只是路过。当他们无言或有声的向你道别,再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你就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而且,注定是追不上的。”
宋西淩突然有些明白了,这句话的涵义。
Ⅱ实验室产物,也是是后来[玳瑁]计划的原型。
因为是最初的人造人,与后期为了各种针对性任务制作的人造人不同,本身的各方面能力都比较平均。
听觉嗅觉视觉力量都比正常人强大许多,再生能力很强,只要有足够的能量可以在一天之内复原被破坏的脏器。
在被制造后第5年[30020728]事件后从消耗类人型武器变成了实验室的吉祥物。
目前和琦琦一同就读于斯朗学院主修生物化学,假期会回到实验室做实验助手。虽然是[玳瑁]计划的原型,但是对于那些以他为原型“同类”似乎没有任何同理心,在“处理”失败品时从来没有手下留情。
主视角是别人家的孩子。
=============================================
=============================================
“——早上好”
窗外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我放下手中的东西用余光瞥了一眼,果然和意料中的场景一模一样。
“喂——理理我嘛——”
还没有等上两秒就又吵了起来。某些时候这家伙简直和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早上好,みずき。”
“耶——早上好哇涟君”
みずき开心地嘻嘻笑了起来,前后大幅度地摇晃着。
总之,为什么要倒挂在门口的树上和我说话呢。这家伙是猴子吗。不会觉得血液倒流吗。
少女的短发在空中晃来晃去。
“我从别人那里抢到了很好吃的饼干哦!涟君要不要来一点!”
“……你先从树上下来。”
对于我的回答,她鼓起腮“诶——?”了一声。
“这样看人会感觉自己很高嘛。那饼干我不给你吃了我自己吃……啊呜啊呜。…………咳咳!”
果不其然的呛到了。
白痴吗这是。
“……进来喝口水吧。”
“…………好。”
大约就像这样。
半小时后,みずき叼着饼干,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我调整琴弦。
“就算盯着看也不会让你听的哦。”
“什么啊,涟君是傲娇吗?”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种词?”
不知为何,这家伙每隔7天左右就一定会来拜访一次。没有什么特定目的,也不一定会带礼物来。硬赶也赶不走,但是过一段时间就会自行离开。
……会在意7天这种事的我大概也有点闲。
“我以前啊——”みずき嘎吱嘎吱地咬着饼干,含糊不清地说,“——有过一只兔子玩偶……的说。”
“……?”
“名字……名字是什么呢……?嘛,算了。”
少女说出她的口头禅,然后露出了一个仿佛向日葵一般灿烂的笑容。
“那我就先不打扰啦——”
她微笑地站起身,拍掉粘在腿上的饼干屑。
“嗯,慢走。”
把人好好地送出门(防止她从窗户翻出去)之后,我继续做回之前的事。
只是不知为何难以集中注意力……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记忆里提醒着我一样。
兔子。兔子的眼睛是红色的……和みずき一样。
对了。
这是我认识她之后的第一次……她提起自己过去的事啊。
“糟糕。忘记告诉她饼干很好吃了。”
我叹了口气。
みずき
女性,赤军二年生
折算过来的话就是17岁……真是年幼啊。
165cm,略显矮的身高。
茶红色的偏分短发,比及肩的长度稍微短上一两公分。红眼。圆圆的眼型和看起来很机灵的脸。
贫乳。超贫乳。可以使用“贫乳回避”等级的贫乳。
武器是刀。擅长的是野外求生刀一类的刀具。
特攻队长。战斗方式简单粗暴总之杀过去就好,但是战斗技术方面却是凭借自身的速度猛攻对方盲点的类型。
性格乐天到极致,基本上没有悲观的时候,擅长切换思路,原因不明。
开朗活泼,粗线条。行为毫无女子力总之就是十分粗放。有时会给人一种大姐头的感觉。总是独自行动。但是对自己感兴趣的对象会非常黏人,不论被怎样对待都能笑嘻嘻的再凑上去。人缘也并不算太差。
但依然大部分时间都是独自一人。
身世不明。据说在加入赤军之前先后参加过白军和黑军。本人也承认了这一点,但是从未提及过自己曾经的朋友之类的。
服装方面,喜欢穿露腰的短袖上装和短裤。有收集徽章的爱好,不过会偏好红色的种类。戴着一副黄色塑料边框的眼镜,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戴在头顶上当做发卡使用。究竟是近视还是远视或者只是装饰眼镜,不明。
*
一言以蔽之,就是采购中。
在下作为跟班负责了替都亚子小姐拎重物以及陪聊消磨时间的任务,现在购物中心东奔西走中。
为了消除羞耻感所以换了个自称,结果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都亚子小姐并没有在服饰相关店面流连太久;与此相对的是,她不但一上来就直奔酒类柜台,还似乎特别开心地在那一片角落里转悠了半小时以上。
草莓蛋糕上的草莓一定要第一个吃掉!——都亚子小姐大概是会如此声张的类型吧。
*
“说起来,阿凉的眼光真的很不错呢。审美什么的。不愧是文科生。”
从写着“秋季新装!”的店面出来的时候,都亚子小姐突然这么说道。
“诶是吗……藤崎小姐不也是文科?”
“不,我是统计专业毕业的。”
“……那个不是文科吗?”
“……大概不是吧。”
都亚子小姐异常爽朗地回答。
“说到品味,之前交往过一个品味很糟糕的男人呐。有一件写着【I ❤ Killing】的白色T恤。”
她在自己胸口附近的地方比划着。
我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瞄了一眼都亚子小姐的胸部。
在那个部位,她的T恤上大大地写着【Fxxk you Love and Peace】。
*
“顺便一说,我还是讨厌理科。”
“……诶?”
“因为没有办法靠诡辩蒙混过关嘛。”
如果可以的话那就进入理论领域了。都亚子小姐一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一边说。
“……别太在意。之前看到了个奇怪的网站所以随口一说而已。”
“这样啊。”看来今天她的心情不错。我试着展开话题:“那,藤崎小姐告知的时候是文科吗?”
“没错。准确来说是国语特化哦。”她轻松地回答道,“你不累吗?让我拎一两个也没有问题哦。”
“没问题没问题。替女性拿一切比筷子重的东西才是男性职责之所在。”
“你啊……我可是女权主义者哦。”
“咦?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都亚子小姐身上拍了拍我的肩膀——正巧还是提着酒瓶的那一侧,“我开玩笑的。”
“这个社会目前还是倾向于你刚才的观点的哦。所以阿凉继续这么做并不是坏事哦。”
她微微地笑了一下。
注意事项同前篇。
谢谢观看。
================================================
================================================
跟在仿佛是抱有某种确信一般头也不回的铃无身后,弥月踏上了上山的石阶。
向前看去是无尽蔓延的平缓山道;而道路两旁则是让人不禁怀疑会有熊出没的广阔树林。
若是平时和朋友一起来玩的话,秋见大约会感叹同样是山道,还是神社门前的那种有无数红色鸟居装饰的山道更加有情调一些。
但现在是工作时间。
只要是在工作中,不管路边长着的是树还是电线杆、树上爬着的是知了还是章鱼怪,只要对“杀人”没有什么帮助,弥月都不会分出哪怕一点点的注意力。
如果用游戏来举例的话——不论是几十年前的像素画风的游戏,还是现代的制作逼真的游戏,最重要的事永远都只有一个——迎接棘手的任务并且尽力解决。
所以他走了一段路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向前方铃无的背影搭话。
“抱歉,不过目标究竟在哪里呢?”
女性的步伐略微停顿半秒。
“我也不太清楚。”
啊?
“不过现在大概还在中堂附近转悠吧,我想。稍微再走一会就能到了。”
“那么,失礼了。”
“……啥?”
弥月朝前跨了两步,走到和女子并排的距离。
然后他伸出右手从后方揽住女子的腰部(纤细的同时有种肌肉的紧实感,果然不是泛泛之辈),向前跨出的左脚用力一踩石阶——
——向前方“跳跃”了五十米。
“……”
耳边斜上方传来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右脚着地的瞬间之前他将重心移动到右脚脚尖。
踏。
转瞬之间,再度跨越数百级台阶的距离。
杀手就这样在山道上疾驰前行。
如果以旁观者的角度来说实在是微妙的一幕。那并不是能被形容成“奔跑的羚羊”一般的优美动作——他只是在坡道上用毫无章法的外行的动作向前大跨步地跑着而已。
但即使是对于世界顶级的田径选手来说,那样的动作都是不可能做到的。
正常人需要十分钟才能登上的高度,弥月仅仅花费了一分钟不到。
踩上最后一级台阶,他小心地松开右手,瞥了一眼被自己强行搬运上来的委托人。
“…………”
女性只是沉默地用右手按着头上的帽子。
临近傍晚,前来寺庙的游人和信众也变得稀少起来。
弥月这才有些后怕地回想起来,刚才在山道上似乎是恰好和几名路人擦身而过了的样子。
一不小心就心急了吗。希望那些人把自己当成是灵异现象就好。
缓了一口气,他转头再次看向委托人。
铃无扶了扶帽子左右张望了一下,抬起手臂——
指向石板路旁的一条长椅。
“他之前在这里坐着来着。”
“……”
弥月一时语塞。
因为想问的事情太多了。
所以连人都不知道在哪你为什么要杀啊?既然要杀也稍微看着一点啊?所以说那到底是谁?难不成是随便抓到的路人?总而言之我现在回去可以报销路费吗?
“……那,现在呢?”
结论:客户第一。
“不知道啊。在这附近找找看吧。”
铃无轻松地这样回答道。
真好呢。
以后如果失业了的话,可以凭借这个工作经验当上帮忙找宠物的私家侦探吧。
·
天色原本就已经转暗,讲堂周围的树木又多得惊人,两人就这么在能见度极低的林子里转悠着。
要是带了手电筒就好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目标现在到底在不在这一带还存疑。
所以自己现在究竟在做什么呢。
为了尽量不去思考这件事,青年选择了发呆。
从树丛的缝隙之中望出去,身后不远的地方就能看到带着红色飞檐的高大建筑。在瓦片上反射的最后一点日光也逐渐暗淡下去,天色由橙红色向着深紫色开始过渡。
树叶在微风中摇晃着,林中白天时令人舒适的凉意缓慢地转变为渗人的冷风。
他罕见地在一天内叹了第二次气,然后加快脚步追上再次自顾自走在前头的女性。
皮鞋在石子路上咔咔作响。
“那个……”他试探着开口。
铃无低头看了他一眼。
“看来那小子果然是逃走了啊。”
你倒是早点意识到这种事啊!
话头被抢走,弥月闷闷不乐地闭上了嘴。
女人接下来却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径直地朝着庭院最近的一个出口走去。
·
“抱歉。”
在停车场,委托人意外地直接道了歉。
“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不……没,没事的。”
总觉得眼前高大的女性会随时朝自己这边鞠躬道歉,秋见不安地后退了一步。
“本来想说作为补偿付来回的车费,”铃无看了一眼白色的电动车,“不过我想以杀手先生的收费标准,这点小钱大概是看不入眼的吧。”
“……你太奉承了。”
“对了。骑电动车不戴头盔是违法的哦。”
为什么会开始说教啊!
“算了。最后,还有一件想要知道的事情作为这一次的报酬。”弥月抬起头,最后一次以杀手的身份看向委托人。
“——为什么想要杀那个人?”
连一丝犹豫的痕迹都没有,铃无淡然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那小子,从最开始——从出生开始就是个错误啊。”
·
·
“说起来小姐你真的很有魅力啊以后还能见面吗?”
“抱歉,不过我是破戒僧哦。”
“………………哈?!”
end?
虽然标了原创,但文中出现的某角色是从他作品中借用。
只是个龙套,不表示本角色和那个作品共用世界观。
谢谢观看。
另外限制字数真是鸡毛……
===========================================
===========================================
电话响起的时候秋见海原正蜷在书桌边写着前一天布置下来的物理作业。
在这个课堂笔记都能直接从网上下载的年代,作业居然还需要用手写在A4纸上这种要求让许多学生在背后对那位教授颇有意见;然而秋见对这样的规定心怀感激。
若要问原因的话非常简单。
秋见海原没有自己的电脑。
他租下的公寓房间当初乍一看崭新光鲜十分体面,入住的当晚就被楼下的大音量RAP吵醒这种事,某种程度也体现了入住者本人的问题——只有个好看的皮相而已,内在实际上相当贫乏。
头顶的日光灯噼啪地闪了一下,随后单调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工作电话的铃声是手机自带版本。
他直起腰将手头的三孔纸夹进文件夹,随手将文件夹丢到了床上衣物小山的顶端。
然后『秋见弥月』拿起电话。
“……喂?”
“你好。希望我有找对人。”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女性声音。
女人的声音有种磨砂玻璃珠的质感。虽然没什么高低起伏,却意外地带着铿锵有力的韵律。
“我就直截了当地问吧。是杀手先生吗?”
“…………怎么称呼都行。”
弥月歪着头把手机夹在肩膀上,伸长胳膊从抽屉深处摸出记事本。
“那么,是怎样的委托?”
“看来是真的啊。那么,可以立刻过来帮我杀掉一个小子吗?”
“……抱歉,可以重复一遍吗?”
拿着圆珠笔的手停了下来。
……立刻?
“我想你那边应该听得听清楚的。现在,立刻,到比叡山延历寺这边来杀掉一个人可以吗?”
……明明知道对面的是职业杀手还这么不客气。
秋见一向对女性这种生物抱有敬意。
“那个……也不是不可以。”他在脑中想象了一下地图;意外地赶过去并不需要花很久。怎么搞的,这女人难道调查过自己吗。“不过真的这么急吗?”
“啊啊,放心。这边可不是警察啊。老实说就这么在对话的过程中时间也在不断地过去呢可以请您尽早下决定吗?”
“具体事项和酬金之后再商量吗……”弥月叹了口气。“……抱歉,请给我五秒钟考虑一下。”
莫名其妙的委托。
如果要举例说明的话,就好像常见的夫妻吵架的时候“我要打电话报警了喔!”“有种你就打啊!”结果一气之下真的打了电话的结果。当然在弥月这边的场合要替换成给杀手打电话就是了。
可是弥月的直觉却不那么认为。
那个女人,虽然就那么平平淡淡地说“拜托你杀一个人”——
——那份淡然之中的杀意的含量,却是十成十的纯粹。
她多半——是那种可以如同喝茶吃饭一般平静地杀人的人。
弥月作为杀手的直觉这样说道。
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特地叫杀手赶路过去动手呢。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吗。
杀手又不是电车,还在高峰时间增开特快班次咧。
“那,我马上就过去。”
他对着手机话筒说道。
“请问您的名字是?”
“铃无。叫我铃无就好。”
女人如此回答。
·
弥月在山腰附近的停车场和委托人见面了。
女人穿着一身整齐的黑色男式西装站在那里,头上还低低地压着一顶黑色圆帽。最夸张的是她的身高——弥月目测至少在一米九以上。远远看去的话,不管是乍一看还是仔细看都完全不像是女人。
弥月停好车之后,女人似乎也一副迷惑的样子盯着他看了很久,才迈步走近。
……对骑电动车赶路过来的杀手有什么不满吗,你。
“我是铃无。”在距离杀手大约三步左右的位置站定,她扬声说到。
真人的气场真是恐怖啊。若要比喻的话就像是收在鞘中的名刀一般的震慑力。
比女人矮了一大截(包含气势在内)的弥月微微点头代替握手礼。
“你好我是送快递的。……才怪。现在还来得及吗?”
“谁知道呢……不过,真是麻烦你赶过来了。”
铃无毫无歉意地这样说道,随即干脆利落地转身。
“——那么杀手先生,请跟我来。”
tbc
07
男孩在吧台的桌面底下,在很靠里的地方,抠下了一块已经干硬的、绿色的口香糖。
Fin.
湘子/十四
05 女主人
“先生你怎么……哭了?”
我不知道面前的老人为什么要哭,他是想让这杯黑咖啡变得再苦一些嘛?
06 男孩
“你知道吗?我来自世界的最北,那里有一个城市,是非常冷的地方。那里的冬天白昼很短,才下午四点左右天空就会被铁灰色给占领。那里非常安静,就像是睡美人的城堡一样——可比我们的镇子安静不少,也漂亮不少。”
那些词连成句,那些话语起伏成潮汐,他们在看不见的地方一寸一寸蔓延。
“那里的人做事情向来是慢吞吞的,就算一件毛衣织上一个星期也没有关系。因为天气冷的缘故,所以一年四季我们都要喝热乎乎的东西——像是热可可啦黑咖啡啦温牛奶啦,否则就会被冻成石像,被调皮的小孩子搬到城市的广场上。”
他们从脚踝开始,冰冷的触感渐渐侵略了膝盖,到后来浸没了的腰肢,他们在我所顾及不到的地方一点一点上涨。他们浮上了胸腔,将蝴蝶骨吞没,再把我的话语权夺走。我觉得自己渐渐无法呼吸,挣扎着却再也看不清前路。最后他们托起我花白的头发,在我的头顶上印下深深一吻。
“那个城市里有一家咖啡店,店主是个古怪的女人,她永远那么年轻,好像时间在她身上停止了流动一样。女主人磨的咖啡总是很苦,苦得像是烧尽了所有炭、眼泪还有回忆——不许笑话我的比喻!”
我就那样沉浸了这些音节之中。他们一点一点地顺着外耳道一路深入,他们敲击着耳膜薄薄的窗子,在听小骨那边被放大成使你的胸腔可以产生共鸣的音律,接着他们继续往里走,通过耳蜗沿着听神经最终占领大脑皮层听觉神经中枢。
“人们喜欢吃一种本地生产的口香糖,他们始终慢吞吞地咀嚼着这种绿色的东西。小孩子们喜欢把口香糖到处乱粘,粘的时候还要许愿……这样经过很多年,藏在隐秘地方的口香糖就会变成绿莹莹的翡翠。”
他们关上了身后的门,所有的喧嚣聒噪都被抵挡在门外。当那些潮汐彼此碰撞针尖对麦芒,当那些潮汐渐渐拥抱彼此融合,到最后只剩下一句唱词反反复复地在脑海里回荡,拍起干净的浪花。
“我也粘了一块哦,在很秘密的地方。我会等它变成翡翠,那样我们就有好多钱了。我们也可以坐轮船,去非常遥远的地方——当然我们可以慢慢来咯,要知道我可以活很久啦。”
我觉得自己又变回了那个一无所用却拥有一切的穷小子。
04 女孩
我曾认识一个男孩。
我告诉他我来自这个世界的最北,那里又冷又安静,白昼很短生活很慢。我告诉他那里的口香糖味道很特别。我还告诉他那个城市里有一家咖啡店,店主是个古怪的女人,她永远那么年轻,好像时间在她身上停止了流动一样。女主人磨的咖啡总是很苦,苦得像是烧尽了所有炭、眼泪还有回忆。我告诉他那里的孩子总喜欢在隐秘的地方粘一块口香糖,然后在漫长的岁月之中等待它变成绿莹莹的翡翠。
“我也粘了一块哦,在很秘密的地方。我会等它变成翡翠,那样我们就有好多钱了。我们也可以坐轮船,去非常遥远的地方——当然我们可以慢慢来咯,要知道我可以活很久啦。”
我总是向他重复“我能够活很久”,但是他总是一副不可置否的样子。
的确,我又不是妖怪,当然没有那么久能活,我也没有不老的容颜,更没有大把大把的青春供我挥霍。
尽管如此,但我还是相信他一定会走出这个镇子走去外面的世界——这跟我活多久又有什么关系呢?
亲爱的朋友,要知道我相信他会去多很多非常遥远的地方,最后他会在一个午后到达一座铁灰色天空的城市,那天一定是十二月三十一日,家家户户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准备。只有他疲惫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踩开脚下又厚又蓬松的积雪,他的头发一定比雪还要白。他会走进一家元旦前夕仍然不打烊的咖啡屋,要上一杯最便宜的黑咖啡,坐在吧台前,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佝偻的脊梁。性格古怪容颜不老的女主人一定会送他一份烤得热乎乎的牛角面包。
然后他会说那杯咖啡太苦了却仍然一口口地把它喝下去。
女主人一定会非常奇怪……
因为他会哭。
03 后来
后来,当男孩一个人坐在钟楼上时,他总会摇晃着自己那双瘦削却结实的腿。
他看着自己的腿啊总会想,他已经长大了啊,他不用坐轮船就可以凭一双脚走出这个镇子啊。他可以去很多很多的地方啊,不管是冰雪女王的故乡还是维京后裔的国度,他也可以买一束薰衣草在花田里躺下来数星星,他会懂得如何辨别蛇的毒性,他甚至想要去世界的最南端看看那块火烧云铸就的土地。他可以走遍那些曾经只在小镇夕阳下的钟楼里头出现过的地方。
于是男孩真得收拾包袱离开了这个镇子,他也真的去了很多很多的地方。
后来他同样真的到达了那个拥有世界最高的楼的城市。他去这个城市的剧院买了张《尼伯龙根的指环》的戏票,他又去电影院中买了一张《白雪女王》的电影票,他去书店里买了《埃及艳后》的原著,他去纪念品店里买了一张火地岛的明信片,他还去花店买了一束薰衣草。
他怀抱着一本书,书里夹着一张明信片和两张票,干掉的薰衣草被他做成精致的书签。
他头发花白青春不再,他像当年走上高高的钟楼一般踏上世界最高的楼。他像曾经俯瞰小镇那样俯瞰脚下的城市。
可惜这个城市太大,他一眼望不到尽头。
“你愿意嫁给我吗,我的新娘?”
老人掏出打火机,火焰舔舐着书本的一角,书页在火光中慢慢卷起,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然后渐渐泛黄、焦黑。
他觉得这个城市的夕阳那么红,红得就像是红色颜料被打翻在天边一样。
可是这里的夕阳,没有小镇上所看到的漂亮。
这本书快要烧完了,飞灰窜入他的鼻腔挤进他的肺叶,有轻微支气管炎的他并不觉得胸腔里有多拥挤难受。
“我爱你啊,我的新娘。”
这回答冲撞着四壁,没有回音。
02 男孩
我记得有一个小镇,那里有石砌的烟囱,有红色的斜屋顶。从镇子东头的钟楼上望出去,只要视力够好你可以一眼将这个镇子望到头,因为那儿最高的地方就是这座钟楼,三层楼高。
我就住在那儿……当然我指的是曾经。
小时候我曾认识一个女孩。亲爱的朋友,想知道她长什么样?我只能告诉你她非常漂亮,原谅我贫瘠的词汇,但我真的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词汇来形容她了——这个词最简单也最贴切。
我敢打赌,尽管她也住在这个镇子上,也没有钱,也要为有钱人工作——但她是与众不同的,与其它的姑娘都不同。至于原因?不不不,所谓相信是不需要理由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那时我么们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儿,我要给人扫烟囱啦修草坪啦送报纸啦,她要给人打毛衣啦做晚餐啦带孩子啦。我们没有钱,工作很辛苦,每天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坐在钟楼最高的地方看着一寸一寸沉下去的夕阳。
镇子上的夕阳非常漂亮,她常常说那是上帝失手打翻的红色颜料在天边留下的印痕。
——她的脑海里总有层出不穷的花样儿。我曾一次次的猜想那些奇妙的东西来自每个春天都带着大象狮子老虎笨熊来到镇上表演的马戏团——可惜我们都没办法去看,不是没有钱就是要打工挣钱。我们总是以快平时一倍的速度干完活赶到马戏团外翻过高高的围墙,哦朋友你是没有看到过她翻墙的样子,比男孩儿还要干脆利落!可是每当我们翻进围墙偷偷跑到场子里的时候,闭幕音乐就像是掐准了秒表一般滴滴答答地吹奏起来——通常这种时候我们就会跑到镇子东头的钟楼那边,肩并肩坐在最高的地方,我吹着与闭幕音乐一个调子的口哨,她则会给我讲故事,每一个故事都发生在遥远的地方。
她说冰雪女王住在很冷很冷的冰原上,那里人迹罕至,女王太寂寞了,于是女王带走了迷失心智的Kay。
她说世界的最南方是一片被风扯下来的火烧云,那里的人们都行走在烧得通红通红的火炭上,他们的眼睛里总是有火苗在跳动,他们的头发又红又亮。
她说那个将自己浑身都涂满金粉钻进毯子里的女人最后被蛇咬死了,那种蛇的毒液能置人于死地。它可以吞下比自己大得多的动物,可它又有另一个名字叫做赫尔墨斯。
她说普罗旺斯的小镇上总有卖花的姑娘,她们的年纪同她一般大,她们看见情侣就会迎上去,她们身上浸染了薰衣草沉甸甸的香气。
她说黑龙尼德霍格咬断了世界树的树根,诸神的黄昏是一场既妖冶又盛大的浩劫。在那之后维京人驰骋北欧开辟了属于他们的时代。
她说她来自世界的最北,那里有一个城市,是非常冷的地方。她说那里的冬天白昼很短,才下午四点左右天空就会被铁灰色给占领。那里非常安静,就像是睡美人的城堡一样。那里的人做事情向来是慢吞吞的,就算一件毛衣织上一个星期也没有关系。因为天气冷的缘故,所以一年四季他们都要喝热乎乎的东西,否则就会被冻成石像,被调皮的小孩子搬到城市的广场上。她说那里的人们喜欢吃一种本地生产的口香糖,他们始终慢吞吞地咀嚼着这种绿色的东西。小孩子们喜欢把口香糖到处乱粘,粘的时候还要许愿……这样经过很多年,藏在隐秘地方的口香糖就会变成绿莹莹的翡翠。
“我也粘了一块哦,在很秘密的地方。我会等它变成翡翠,那样我们就有好多钱了。”我还记得她当时笑盈盈地对我这样说,那双浅灰色的眼睛里荡漾着漂亮的希冀:“我们也可以坐轮船,去非常遥远的地方——当然我们可以慢慢来咯,要知道我可以活很久啦。”
我可以活很久啦。我可以活很久。
很久很久。
她多喜欢重复这个事实啊。我总是微笑着点点头,可是我不相信她去过那么遥远的地方,我也不相信她会活上几百年。可是我相信我会带她去遥远的地方,然后找到那块翡翠——哦,对了,我还想尝尝那些奇特的口香糖会是什么样的味道。
朋友,如你所见。我们的生活总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好想挥霍的时光总是再度回到我们手中。那时候的我们手上还能握着大把大把的光阴,就像是镇子上雇佣了三个保姆的威廉哥哥手中总是握着大把大把的钞票。然后我们就可以像威廉哥哥抓起一把钞票抛向小酒店的空中那样,顶着不老的容颜欢呼着说我们还年轻着呢并且永远都不会老。同样的,在大把大把的光阴中我们一定会拥有无限额透支的青春,就像是威廉哥哥在钞票落下的雨中坐拥欢呼、口哨、尖叫、掌声以及傲慢的喧嚣一样。
哦亲爱的朋友请别指责我这个比喻铜臭味十足好吗。
——要知道对于一个穷小子来说,那时候我的梦想就是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带着我的青春我的梦想我的灵魂还有这个女孩儿一起去外面的世界。
我们要坐轮船去,去遥远的地方,那里有着高高的、像是魔豆藤条一般直攀云霄的高楼。我要在最高的楼上迎娶她,我爱她所说的故事,她漂亮的样子,我爱她
——她将是我的新娘!
01.女主人
“我要一杯黑咖啡,谢谢。”
下午四点三十分,一个男人推开了咖啡店的门。
我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更应该称呼他为“老人”——没错我的朋友,他已经很老了,皱纹一路摩挲着他的面颊攀上他的眉梢,他的头发根根花白,在咖啡店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既不漂亮精致也不煜煜生辉。
我之所以提到这两个词语只是因为它们符合这个城市里的所有老年人的形象。那些老家伙总是用生发水与染发剂把自己打理得神采奕奕,一副随意准备奔赴一段轰轰烈烈的黄昏恋的样子。当然我不能理解他们这样做的意义,更何况我也不需要理解,我还年轻着呢。
“请稍等。”
我的喉咙有些干涩,但我并不怎么在意。要知道上中学时我就不怎么待见“温带大陆性气候”这玩意儿,北方的冬天都是这样,干燥低温少雨,丝毫不卖你波罗西海岸的面子。
这个男人坐在吧台前,看上去疲惫得很,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佝偻的脊梁。他的长筒军靴与驼色风衣上都沾着雪,要知道在我们的城市,这些雪总是没完没了地下着——有时候他们挺叫人厌烦的。比如现在,这些雪花将这位老人整个儿打扮地风尘仆仆的,我想如果没有这些雪,他应该也算是一个神采奕奕的人,并且不比城里那些成天装年轻的老家伙逊色。
“先生,您的咖啡。还有,”我顿了顿,将那杯价格便宜鲜少有人问津的黑咖啡与一只精巧的碟子放到这位旅人面前:“牛角面包,请慢用。”
站到吧台的内侧,我看似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他。啧啧,我出一瑞士法郎打赌他不会狼吞虎咽地把这份面包吃下去的——即便他真的很饿,我的手艺真的不错。
看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并没有先动那块烤得金黄的牛角面包,而是率先抿了一口咖啡——这时候我暗暗观察他的眉毛在什么时候会皱起来。我磨的咖啡向来苦得很,尤其是这种不加奶不加糖的黑咖啡。常有人只喝上一口就皱着眉头叫我换一杯其他品种的产品,卡布奇诺常常断销;更是有醉鬼在喝了之后就一口吐出来将那只杯子朝墙角摔去——要知道我最讨厌醉醺醺的家伙,他们总是喜欢把自己看不顺眼的东西都毁掉。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皱眉,他那双粗糙地像是一匹亚麻布的手颤动了片刻便捧住了那杯咖啡,像是一辈子没有见过光的蛾子,遇到火就会扑上去一般。真是见鬼,我记得我打了暖气——很多时候我觉得这个老人比从前我所见过的人都要古怪。
眼下正是旅游淡季,这个城市消失了不少肤色各异长相不同,脖子上挂着单反相机还炫耀着前些天购入的超广镜头的外国人——通常我会拿他们的消失这件事吓唬隔壁钟表店女主人的孩子,说那些外国人是被怪物给吃了,用这种拙劣又蹩脚的方式催促她上床睡觉免得也被怪物叼走。
说到睡觉……这座城市的夜晚来得尤其早,才下午五点不到的样子天空就被铁灰色占领了,看起来像是个垂暮的老人。这让睡眠极少的我觉得夜晚分外难熬,不过好在今天我的店里迎来了这样一位客人。
“先生是来这里旅游的?”
他的眼睛十分好看,在昏黄的灯光下氤氲着让人捉摸不定的光——像是蓝紫色,又像是琥珀色,让人觉得仿佛是装进了整个世界。我敢打赌他一定到过很多地方,比如冰雪女王的宫殿啦,比如浑身裹着金粉的艳后的故乡啦,比如盛开着大片薰衣草的普罗旺斯啦,比如世界的最南端啦……太多了太多了,谁叫他的眼睛是他浑身上下最年轻的地方呢。
“嗯。”
他的话很少,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几乎只用“嗯”“啊”来回答我的问题。但是我并不觉得挫败,我想也许是因为语言问题,他的瑞典语也许说得不怎么好。
“你这杯咖啡也真够苦的。”
他忽然开口了。他的盘子里的牛角面包没有动过,那杯咖啡却已经被他喝了大半。他说话的声音与我的声音一样干涩,却并不是因为这糟糕的天气——那里头沉淀了回忆特有的苦涩味道。请原谅我并不高明的形容,要知道我可不是小说家或者艺术家。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再苦的咖啡也比不上他声音的苦涩,但是这样酸溜溜文绉绉的话还是被我给生生咽了下去:
“先生你知道吗?这儿是世界上最冷的城市呢。”我一边整理着架子上的瓶瓶罐罐,一边和这位客人开着玩笑:“因为太冷了,所以我们这儿是不产糖的。我们也不会在咖啡里放糖,所以我们这边的咖啡是最苦的,苦得像是烧尽了所有的炭、眼泪还有回忆。”
这当然不是我的原话——要知道这个斯文气十足的比喻还险些让我的胃痛上个好几天。这是一个小女孩告诉我的,当时我好像还回答她说这种故事是古董店老板专门用来搬弄是非的,更何况我这样说自己的咖啡不是变相做广告嘛。后来那小丫头又说了什么呢?
“总有一天会用上的,而且……”那个长相精致漂亮的小丫头微微歪起了脑袋:“我保证唷。”她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融化在那片甜腻的、落日的光芒编织的糖浆中去了。我记得我还就那个“保证”对她的信誉做了吐槽……她是怎么回答我的呢。
“这是一个女孩告诉我的,先生。”
抱歉我亲爱的朋友,我的思维快跟这座城市的生活节奏同步了,比超负荷的电脑还要卡——真是糟糕的现实。
“不过后来她离开了这个城市,还告诉我要找一个产糖的城市住下来。”
不过她的确是这样告诉我的,一张小孩子的面庞偏偏要做出那种老成的表情来,比上中学时我遇上的那个说话既像机关枪又像过山车的老太太更让人忍俊不禁。然后我记得我摸了摸她的头说好啦我要打烊了,我们回见。
再后来,再后来……
“先生你……怎么哭了?”
藏在意大利艺术性建筑里的现代化仓库,并没有摆脱冰冷的钢铁感。
和世界各地的货物仓库一样,由铁板与脏兮兮的石灰墙铸成。仓库里既不温暖,也不舒适,即便是大白天也开着耀眼的日光灯,密封的天花板给人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三层式的大型仓库,楼梯和二楼三楼的地板都是用铁板制成的,假如穿着皮鞋在上面走动毫无疑问会发出声音。
灰黑色的水泥地板上堆着大量的纸盒,鬼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那些白铁皮制成的门前站着一到两个全身黑色的男人,他们腰间别着危险的玩具。
除去守在门前的家伙,走廊与一楼有人巡逻。
从上往下看一览无余的构造,完全不可能悄然无声地潜入。
最重要的就是——仓库从里面上着锁,这里从一开始就拒绝任何非关系人员的介入。
厚重的挂锁挂在绕在门把上的厚重铁链上,显得不可突破。
在仓库里等待着什么的男人们显得很轻松,他们是熟练的水手,早已习惯暴风雨前的平静。掺有特殊货色的香烟,在冰冷的仓库里散发微弱的热度。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他们有些费解。
伴随“咔嚓”一声,挂锁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在地面上。铁链有如蛇一般滑落下来,在安静的仓库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他们立刻按住了腰间的武器。
但是锁只是落了下来,并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发生。其中一个向同伴们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推开仓库大门,外面什么都没有。
依旧是人烟稀少的废弃工厂,谁都不在。
锁不会自己解开。
他们用力地瞪着空气,活像是一群傻瓜。就当他们的眼球开始疲劳时,一个影子闪现在门口。
大概是因为他借用的五分钟快要结束了,不得已才出现的吧。
脚尖用力点过地面,差点儿被门槛绊倒,他顺着这一踉跄扑到离自己最近的人身上,在对方开枪之前用军刀刺穿了他的喉结。
这速度太快,人们甚至没反应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看到一个人徒劳按住自己被割开的喉咙,倒在地面上慢慢死去。而下一秒受害人身边的人也得到了同样的待遇。
这个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是时候做出反击了。
其实只要让大脑接受这个现实,捉住敌人的身影并不是困难的事。
——我并非迅速,只是死亡太心急了,我的肉体和常人一样迟缓。
就像是打陀螺一样将三个人杀死后,敌人躲进纸箱后面躲避枪击,他听到乒乒乓乓地声响,很像自己家乡过年时的恼人鞭炮声。
就在刚刚用军刀隔开了人类的脖颈,手里还残留着那厚实的感触,军刀被体温捂暖,被刀刃削薄的血液呈现出一种摧残的亮红色。
他觉得自己虎口有些发酸。
但是现在才算游戏开始,他觉得自己为了躲避子弹已经开始跳康康舞了。
——我并非强悍,只是人类太脆弱了,我的生命和常人一样短暂。
有子弹擦过他的脚踝,划破皮肤。
那群该死的混球一定用的是大型手枪,不然子弹连带的空腔不可能这么可怕。他向前翻滚,让背脊与冰冷的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潇洒的晃着身子接近自己的目标们。
还不到要开枪的时候,他想要回忆童年,最好是能酿出一池子血水。
有爆炸和断肢,以及扎实的、割开人肌肉的手感。
——我和所有门外汉一样软弱无能,但我积攒下的愚蠢与无知会贯穿我的灵魂,告诉我怎么做才能最快的完成任务。
他是闪电。
——我是闪电。
他是雷光。
——我是雷光。
他是无法抵挡的自然灾难。
——我是无法抵挡的自然灾难。
他向前冲去一脚踢在那个人的膝盖上,温柔的抱住对方用他挡住了子弹。然后像是刚刚学会跳马的小学生那样高高跃起,一只手按在充当跳箱的人的脸上,顺手拧了一把脖子。美妙地咔嚓声被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压过,他的身体重重落在地面上,吃力的受身接下后,向着仓库东北方向冲刺。快速抽出手枪给守在楼梯口的兄弟来了一发见面礼,紧接着他一步跨三级台阶冲向二楼。
假如他妈妈看见他这么爬楼梯一定会生气。
他想要吃果酱,他想要看到血池。
他的上膛和射击,他的刺杀与落尾,有什么东西不够,有什么东西太多。
闪电逐渐变得狂暴起来,当他用刀刃剖开一个男人的肚子,察觉到人类的脂肪并非那种干净的白色而是混合着鲜血的橘红色时,一切结束了。
啊,太平静了。
鲜血没有堆积起来,它们只是单独散成一滩。
假如想要看到鲜血的水池,你得有堆成小山的尸体,而且必须稀释清水。
——喔,我想做个喷泉。
他突然这么想。
当阿尔贝托的家人们终于到达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只是一堆尸体。
“…………雷尼Blue。”
“那个人果然是真家伙。”
“我想吐。”
“他为什么要装疯卖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