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欲之死》作者韩炳哲
第一章 忧郁症
当今社会消灭了爱欲的对象——他者。因为他者意味着外部性和非对称性(某种独一无二)。而我们存身的社会时刻用一种标准化去定义人,消灭一切异质化。所有“异类”都被分类为一种差别。
社会正在逐渐自恋化。自爱是将自己与他人划分界限;而自恋是把世界当作自己的倒影。
忧郁症是一种自恋病,与爱欲对立。爱欲把主体拉进他人的世界;而忧郁症则是通过自己的功绩将自我与他人分离,把他人当作自己的参照物,是一种爱无能的体现。
电影《忧郁症》的故事,是爱欲战胜忧郁。灾难打破了自我的边界,外界和他者的进入毁灭了自我,但同时又感到幸福和强大。
第二章 无能为力
效率社会被“你能”控制;规训社会被“你应该”控制。生产率的提高令“你能”取代了“你应该”。一个创业者是自我剥削的。
一个新自由主义的理性经济人无法适应传统的规训社会,但他并不是自由的,因为他被追求效率的自己剥削,被“通往自由的道路”束缚。这种剥削和束缚甚至比传统规训更具强迫性。人不再把自己视作主体,而是把自己当作一个项目,而失败的责任和成功的奖赏都由自己负责。但责任和奖赏的前提是他者的存在,而与他人缺乏联系,会导致责任危机和奖赏危机。你无法为自己赎罪和免责,导致了抑郁和倦怠。
爱欲是一种与他者之间的关系,超越了绩效和能力,它承认无能为力。他者存在的根基就是“异质性”,你作为主体无法把握、占有、辨识,无能为力的客体。
当下,爱被简化为性,性是一种绩效,性感是一种资本,身体是商品……缺乏异质性的他者,无法被爱,只能被消费和物化。设定人与人之间距离的品质正从当代人身上消亡,体验他者异质性的能力也随之消亡。
数字媒体在拉近人与人之间距离的同时,也毁灭了距离感。将消极面去除的代价,就是积极面也消亡了。
被绩效和能力统治的社会,无法接受爱会带来的伤害,把它视作一种纯粹愉悦的享乐形式。在这个只允许积极的社会中,只有可消费的事物被允许存在,哪怕疼痛也必须以享受而存在(举了《五十度灰》里SM的例子)
人们与未来的关系,和与他者的关系差不多,拒绝一切灾难和否定性。
第三章 徒劳的生命
古代哲人视爱情如疾病,令人变形和抛弃自己本性,体现出一种今天已逐渐消失的消极性。现在只强调爱的积极面和顺从性,人只在他者身上找寻和确认自己,自恋。
消极面的缺失导致了爱情的枯萎,成为一种舒适、熟悉的享乐形式。爱的超验性不复存在。
黑格尔的主仆辩证法,认为超越了“徒劳的生命”、拥有面对死亡能力的是主人,而面对死亡威胁,选择依附于“徒劳生命”的是仆人。当今时代对徒劳生命的辩护不断激化,趋向对健康的绝对化和神化。
而爱欲的迷狂和疯癫是对徒劳生命和劳作的否定,因此依附徒劳生命的仆人不能拥有情欲的渴望和体验。今天的劳动主体和黑格尔的“仆人”相比,是自己剥削自己。我们现在是主仆合一,不能被称为完全的自由人。
资本主义将徒劳生命绝对化,它的目标不是获得幸福,增值是对抗死亡的手段,因为死亡意味着绝对的失去。因此,资本不断提速,无穷无限,趋向极端。
对黑格尔绝对精神的阐述,对事物消极面的包容,闭环。爱情存在着绝对精神的时刻,由他者回归到自我,达成生命的统一。爱情的本质在于牺牲自我,进入他者,导致忘我。让自我在对方中死去才能重生,才能令自己闭合。
情欲的生命律动会淹没和放逐自恋式的、假想的身份认同,而又因为其消极性展现出向死的力量。死亡的吸引力令人们走向渴望,而情欲总是伴随着形式的消解。
新自由主义释放了自我和效率激励,导致爱欲消亡。积极社会中,死亡的消极性隐去,只留下徒劳生命在无序中苟活的焦虑。生命需要消极面,不然就会缺乏生命力。一件事物、一个人体现出矛盾性,并具备容纳和接受这种矛盾性的能力时,才能被称为有生命力的。
第四章 色情
色情毁灭了性,将无生命力的性行为从有生命力的性爱中剥离出来。色情将情欲世俗化。
反对阿甘本对世俗化的理解(认同世俗化,认为世俗化是将被宗教抽离的事物重新回归原本用途,将事物从目的的强制性中解放,成为“纯粹的无目的媒介”。)。
世俗化伴随的是去仪式化和去神圣化。如今的爱情是,且仅是温暖、亲密和舒适刺激的代名词,昭示了神圣情欲的毁灭。情欲的诱惑力在色情中被完全清除。爱情的去仪式化在色情中实现。
第五章 想象力
前现代的想象力是“信息匮乏”,导致高估他人和理想化他人。现代数字技术下的社会,互联网想象由碎片化符号支撑,缺乏整体性,看似掌握大量信息,却不易将事物理想化。
日益增长的选择自由令愿望不再是无意识的,而是有意识的选择。被迫升华的想象力改变和提高了男女对理想伴侣的要求和对生活的期许,然后就是频繁的失望。选择自由的不设限意味着愿望的终结。愿望由否定性(真正的他者)滋养,“一个不知疲倦的定义和优化伴侣筛选标准”的自我是没有愿望的。
信息的高清晰使一切都可被定义,而想象力应该居于一个不可定义的空间。信息和想象是完全对立的。信息缺失(否定性)缔造了他者的存在;信息则是肯定性的,导致他者的否定性的瓦解。
当今社会的频繁失望,是由不断提高的期望带来的。信息的密集压抑了想象力,色情片通过视觉信息的无限扩大毁灭了对情欲的想象。
超高清带来了边际和界限的消解,也抹去了对他者的想象。当代艺术和文学的危机是想象力的危机,归因于他者的消失和爱欲的垂死。
今天我们设定的边界不再能激发想象和塑造他者,只是同质化的深渊,只是经济法则分离的贫和富。钱消除了所有本质上的差别。这些界限是排外的,消除了一切对他者的想象。
第六章 爱欲政治学
柏拉图的爱欲说。认为爱欲是万物之源,令灵魂创造出美的事物和行为。认为爱欲指引着灵魂,支配着灵魂的欲望、激情和理性。
今天,欲望占据了首要位置,人很少被激情驱动。古希腊的激情概念包含着一种革命的愤怒,而今天的愤怒只是一种不满。爱欲在欲望和激情之上,能激发践行美的勇气。激情是爱欲和政治的连接点。现在的政治丧失了激情和爱欲的力量,只是单纯的劳作。
新自由主义使社会去政治化,令爱欲被性和色情取代。自我隔离的劳作主体在疲惫社会中丧失了勇气,以“我们”的名义共同行动成为了不可能。
政治活动作为集体对另一种生活方式、另一个更公平世界的向往,和爱欲有着深层次的制约关系。爱欲可称为政治斗争的能量源泉。
爱情是双人舞,是对一人视角的打破,让人获得他者和别处的视角。爱情经验为了他者的存在打破了同质化,是不同寻常的事件,是破旧的否定性,也是立新的开始,是革命。
而性,不存在变形,或他者的否定性。只是自恋,缺乏差异的否定性,无法完成双人舞。色情更加剧了这种惯性,彻底消除了差异,不包含任何性的反抗,只是独舞,升华了自我的自恋倾向。
爱情是去惯性化和去自恋化的,打破、刺穿了同类和惯性世界的秩序。
第七章 理论之殇
数字时代,天量的数据让理论模型变得多余。人们通过数据分析找到了“模式”,关联性代替了因果性,使理论的价值弱化萎缩。
强大的理论是无法用数据分析来代替的,因为它们强调的是思考的基础,本质是以不同的眼光对世界进行判定。理论具有高度选择性叙事特征,是对未知的开拓。
数据只能支撑“运算”而不是思考。思考是否定性的,先于数据而存在。支撑思考的是理论体系,即“预先规定”,超越了现有事物的肯定性,使其以不同于前的视角出现。而增长的信息使科学远离了理论和思想,因为信息的肯定性,这种“积极”科学限于数据的比对和调整,却终结了理论,它缺乏贯穿始终的叙事,只是信息的片段。
因为海量的数据,我们更需要理论来净化和解释世界,为世界提供框架,为万物提供边界。
信息的嘈杂窒息了思考,令精神限于停滞。透明的信息社会噪声量极高,不具备否定性,只有同质性。
数据支撑的“积极科学”只能带来知识,不能带来认知。知识是肯定性的,积累,渐增,不能预告和改变任何事;认知是否定性的,通过甄别、提炼和实践得来。
在哲学的起点,《对话录》中,苏格拉底的言论是一种爱欲的引诱。理性和爱欲有着密切关联。
爱欲令思想穿越他者,如苏格拉底的演说魔力在于“独一无二的否定性”。
爱欲是智慧的朋友,刺激思考,使人有意愿去追求独一无二的他者。哲学家是求爱者,哲学就是从爱欲到理性的转化。
读完总结:
别自恋了。虽然资本主义让所有人自恋,但别。
睁眼看看。
他人的否定性对你有好处。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对自己和自己人生的怀疑中,我感觉我的灵魂逐渐脱离了肉体,但手还是很诚实地把铁板上的鸡蛋翻了个面。
啊……妈的,真是麻烦死了!我一边在心底抱怨一边把调好的酱汁刷在面前的食物上。
“八块,扫这儿。”
……瞅我干啥?钱又不是进我兜里!
“别搁这儿杵着,下一个!”
在逐渐适应节奏之后,我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做烤冷面原来还是挺有天赋的嘛。
——支线其一 宁满的一天——
事情要从今天一大早说起。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个老……咳,有个女人一大早就站在我寝室的门口,但我多年的经验和自知之明告诉我,首先排除这是我的桃花。
“宁满同学是吗?”对方笑容满面地问我。
“是。”我老老实实地点头。
“我叫一斩,是学校的教务老师,叫我一斩老师就好哦!”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哪怕我根本没问她自我介绍。
“哦,一老师。”我随口搭腔。
“别那么见外,叫我一斩老师就行!”她好像还挺坚持。
虽然我根本不知道她到底在坚持什么。
“啥事?”我懒得和她绕弯子,所以开门见山地问她。
“哎,就是因为宁满同学你这种态度,才会被周围人说好可怕、不想靠近嘛。我可是听莎莎说了,你刚入学就吓跑了三个想跟你搭档的工匠对吧?”事实上,从她说到一半开始我就想关门了,但是这……这位老师力气是真他妈的大,我根本推不动面前的门。
所以我只能拼命掐自己,这里是学校,不能管人家叫大姐,也不能管人家叫老娘们,这些词在这地方容易造成误会。
比如说我可能会被打死。
“……现在有了。”我简明扼要地告诉她并且希望如果她就是为了这事来的话,那现在可以走了。
“嗯,真不错,可是宁满同学,我认为有必要改善一下你在周围同学心里的形象。”我们的拉锯战终于以我体力不支宣告结束,她走进我的寝室,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自然:
“总而言之,你听说过社会实践吗?”
我他妈是真没听说过哪所学校开学第一周就让人社会实践的!
“……”
“……”
“小满哥……”
“咋?”
“你这样会吓到顾客的!”
姜玉映,也就是我的搭档,在十分钟前路过了我被派过来支援的小摊位,她原本打算去商场的样子,结果大概是余光瞟到了我,就像电影里的倒放镜头那样倒退回来,看我的表情像见了鬼。
“我靠,不是,你听没听到这小子他丫的刚刚说啥?”我觉得非常委屈。
“一……一份锅包肉,加番茄酱?”很好,你竟然还敢重复一遍,你完蛋了,你完蛋了你知道吗!
“我再说一遍,再说最后一遍!没这吃法!”我是真的想把菜谱拍这小子脸上告诉他锅包肉和炸酥肉不是一种东西,但是姜玉映拽着我不让我动,我是真纳了闷了这地方怎么女的一个两个手劲都跟从小练铅球一样!
“冷静,冷静啊小满哥!”她大声喊着,我其实觉得我挺冷静的,但是她如果不冷静一点,我觉得我们要当场表演一出倒拔垂杨柳,我是那株杨柳。
“我拖住他,你趁机快把餐给人家!”这么一会功夫她倒是和摊位主……的徒弟达成了共识,两个人眉来眼去视我为无物,光速在我的锅包肉上浇上了番茄酱。
短短的三十秒我感觉我要拿一辈子去治愈。
“所以,这里不是炸洋芋摊位吗?”在送走那个臭小子之后,她把牌子一翻换成了歇业中,一本正经地问我。
“我没吃过那玩意,咋做啊?”我反问她,于是她更加惊恐:
“洋芋你没吃过!?你们家那边不是产这个的吗!”
“我活了十八年就没见过啥叫洋芋!”我据理力争。
然后她沉默了,战战兢兢地从小摊底下的泡沫盒子里拿出了一枚……土豆。
我靠土豆就说土豆,叫什么洋芋啊!我还以为是什么我没见过的芋头!
“……所以,这摊位就被你搞成了这样?”她看着我今日限定的扩充业务,转头问我。
什么叫搞成了这样,炸个锅包肉做个烤冷面摊个手抓饼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吗?
“老板不在,全部乱卖?”她又问我,指着我写的那块牌子,像是在带我指认犯罪现场。
“我又不懂定价。”我眼神飘忽。
“没事,小满哥,你以后记得开摊不适合你就行了。”她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觉得她在骂我。
“算了,我也来帮忙吧。”她说完便把袖子挽了起来用带子固定住,瞬间把原本我们两个原本混乱的分工捋顺了:
“小满哥你就安心做饭就行,至于小徒弟,配菜切菜交给你了!收款计单算账你俩就别添乱了,我来就行。”
她一边说着,一边非常娴熟地用记号笔把我之前乱定的价一笔一笔地改了过来,好像完全不用计算器就能把成本和利润算明白一样。
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看到了光。
如果她没有命令我戴个兔子面具做菜就更好了。
在小玉的帮助下,我们支了12小时的摊,净赚三百五,不服不行,在算账和管理这方面她是真厉害。
“辛苦了,谢谢你们二位!”摊主大叔赶回来之后非常热情地给了我和小玉一人十张免费券,在听完徒弟描述这一天的经历之后,他像是找到了共同话题,期待地问我:
“小宁同学做小吃这么厉害,家里是开小吃铺的吗?”
很遗憾,我爹是警察,我后妈是中医,我们家往上查三代没一个厨子,包括我。
“不是,初中高中学校门口小摊多,买的时候看两眼就会了。”诚实如我从来实话实说。
老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之后老板暂停营业了两个星期,听小徒弟说好像他是受了什么刺激,去寻找参悟小吃的真谛了。
管他的,反正和我没关系。
宁满的食谱:
配料:
冷面饼x1
鸡蛋x1
火腿肠x1
鸡排x1
蒜蓉酱:适量
糖:适量
甜面酱:适量
黄豆酱:适量
生抽:适量
洋葱、香菜:少许
0.预先把上述调味料混合均匀,兑清水做成酱料
1.热锅倒油,把面饼摊在锅上,
2.鸡蛋搅匀,倒在面饼上,
3.翻面,继续烤,
4.刷酱
5.把烤好的火腿肠和鸡排放在烤冷面上,
6.两边对折把配菜卷起来,当然喜欢的话也可以在这时候加点醋,
7.用铲子把烤冷面切段,撒上葱末、香菜和白芝麻,装盘。
城者流|城拟创作辅助手册
这是什么?
这是一套提供给城者流体系下城拟创作者的系统化的城拟故事创作辅助工具,为城拟创作构建一个具普适性的世界观框架和设定体系,简化城拟故事的创作流程,并希望能够起到便于城拟考据与创作的参考作用。
1.1在开始之前:对“城市拟人”的定义
“城市拟人”,简称“城拟”,是指依据城市原型,将城市拟定为类似人型且具有人格化智慧的艺术形象,以城市历史为角色故事,并在角色创作中直接地或间接地表达若干城市原型的特征的一种特定艺术创作形式。
拟人化属于一种二次创作手法,城市拟人就是将城市拟作人的二次创作。一个拟人化形象包括"物属性"和“人属性"这两个对立又统一的方面。“物属性”指的是拟人化形象所保留的被拟物所具有的特征,就城拟而言,是指城市的文化、历史、经济、政治、地理等方面的特征。“人属性”指的是通过拟人化赋予被拟物的“人化”特征,比如人的体型、性格、情感等。
由于城市和人类的密切联系,城拟创作也和现实存在的人类息息相关。相对于其他拟人化创作,城拟创作更加侧重对城拟角色作为“人”的形象塑造。一般来说,越偏于严肃向的城拟创作,城拟角色就越接近于现实中存在的人类,这是由作品基调和反映现实的程度决定的。
同时需要注意的是,城拟创作虽是以城市的拟人化为题材的一种原创创作,但相比于其他一般原创,创作的自由并非完全把控在作者手中。城拟的创作自由是有边界的,城拟作品的创作必须要基于对城市史实的考据而展开,不可凭主观意志妄自臆测某地在某历史条件下的真实情况。归根结底,由于每一座城市都是由真实存在的人类构成的,被我们创作出的城拟角色在一定程度上就象征性地代表了这座城市的人,尊重史实的城拟创作就是在尊重这座城市的居民,故城拟创作需要本着尊重同胞的心理进行创作,切需慎重。
1.2 辅助包内容简述
本辅助包包含了关于城者流城拟的基本世界观、历史大事年表和城者角色创作范例。
1.2.1 世界观
“城者”所处世界是有别于我们所在世界的另一个世界。该世界依托于现实世界而存在,是依附于现实世界的二级世界(子世界)。由于子世界的存在和变动并不会对母世界产生干扰,而子世界以母世界线为载体发育,故本世界观下所属作品皆为对现实素材的改编再创作,和现实存在的城市、人物等,没有直接的联系。
本世界观下,“城者”是“城市的灵”,在古代被人们视作城市的守护神,与城邑相伴而生,起到守护城邑、攘土卫民之效用。该世界下“城隍”一词原意即指“城者”,“城隍庙”最初即用来祭祀供养城者的灵。
城者作为一种灵体,本无人形,通过人们对其的愿力化而成形,具体观测相貌因人而有微妙差异,亦男亦女。
在史书上对它们的存在有所记载,普遍视为古代神灵一类,然因灵异少见故,通常不入正史,偶在地方志书上记载。
善于使用各种武器进行战斗,常用的武器是一把红黑色的武士刀。
他对于弱者和敌人也保有仁慈之心,真正的大义凛然,强大的对于正义的执念让赤羽集能够忽视掉肉体和精神上的痛苦。以自己的刃去斩断时间的一切邪恶。
也因此显得相当的固执,甚至有些呆板。对现代科学和感情世故一窍不通,是一个很直的人
黑崎律和
男性
1.79m
身体并不是非常健康,使用的武器是一把白色的武士刀。
对外的样子是一个很斯文有想法的绅士。实际上其实是一个对待任何人都是无所谓、高高在上的人。
面对挑衅和威胁总是会摆出一幅桀骜不驯的蔑视,没有人能预料到他下一步的行动
喜欢观察人群,因为相信人类是有缺陷的低贱物种,因此对品格高尚的人会很感兴趣。支配欲很强,总而言之是一个危险的神经病…
其本体是寄宿在刀中的灵魂,千年以来一直通过夺取合适的身体来重返人世,自诩以悲剧的形式磨练人类,从而为人类带来进化
人鱼金色的发丝被水流抚过,当他随着那看不见的流向游动象征着他的所属的脖子上的吊坠也随之摇晃,他的主人的身影倒映在他红色的眼眸中。
伊薇特·安茹笑着举起手同她的人鱼打招呼,目送着得到回应的人鱼摆动他的尾鳍从人们的注视中向着宽阔的水缸的另一边游去。
“你把他带来了?”
“嗯,不过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愿意回来,但是……你知道的,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会点头,”她身旁的苏西·马什对她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她连忙抬起手遮住自己的脸,当手放下时她重新露出微笑,“抱歉,我只是想让他开心些。”
“我知道,你不用太担心,”苏西的手绕过她的后背揽过她的肩头,她宽慰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他也会知道的。”
“谢谢你,苏,”伊薇特抬起手放在苏西的手上,“我没事。”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这样的话那你只能通过观赏赛来让他待在你身边了。”
“我不是没想过,今年就是第三年了,还有两年,如果我不想放手的话那就只能……”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的人鱼被别的人鱼招呼过去,他们在水中游动嬉戏离她越来越远,“可是如果我彻底失去他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想再经历这种事了!”
“或许……”
伊薇特转过头来,“什么?”但苏西已经合上了嘴唇望向水缸中的人鱼们,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水缸里的幽绿再次映入她的眼中。但接下来苏西将她抱进怀中,“一切会好起来的。”
她点点头回应了这个拥抱,“嗯。”
——————
太阳渐渐西斜,人们的影子被阳光越拉越长,他们在兰伯特身旁行色匆匆,今天的人鱼节已经接近尾声,人们已经开始打算打道回府,而他暂时还不能离开,因为他的雇主还没有从会馆里面出来。
他左手搭在椅背上向后仰起头闭上眼睛,温暖的光线透过他的眼睑将热量传递给他的眼球,他觉得这样很舒服,直到这张长椅的另一端传来重量压上木板的声音。他睁开眼睛低下头,目光瞥向身侧的来人,“之前不还装陌生人吗,记者先生?”
“计划赶不上变化,邓肯,我想和你聊聊。”
“聊生意吗,你想杀谁?”
“别这样,一天到晚打打杀杀可不像是一个诗人该做的。”
这回兰伯特收回手臂直起身子仔细打量起身旁的温德尔,对方已全然没有之前的紧张和惊慌,就好像从猎物摇身一变成了猎人。兰伯特·邓肯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诗人,但是对方却点出这个身份,他轻笑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看你的手指,那些洗不掉的痕迹,经常使用钢笔才会沾上,还有你的中指的写字茧,”温德尔摘下自己的手套,他的指尖也缠绕着那些黑色的斑点,“一样的。”
“看不出来你还挺适合当侦探。”
“如果我真的是当时就该指出来,”温德尔耸了耸肩,“更重要的是我想起来有一期我们报纸刊登了你的诗,之后你就没了影。”
“或许我写烦了呢?”
“在拿到十万的资助之后吗?”
“……你想说什么,该不会是什么我不是我的胡话吧?”
“你不用和我装傻,”记者重新戴上手套,他微微侧身用那双红色的眼睛凝视兰伯特,“一些秘密我们心知肚明。”
兰伯特吹了声口哨,他想起这个记者曾经被自己“约谈”的原因,“所以那些都是真的?你去救那些人鱼,其实因为你也——”
“看来你还没那么一根筋,那我直说了,你和你的同伴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事业?”
他说得十分诚恳,但兰伯特却险些没笑出声来,好在他及时捂住了嘴,但他的身体前倾肩膀微微颤抖,“老兄,你们是见人就拉的吗?我加入你们我能得到什么?”
温德尔慢慢挪开了他的目光,他看起来既不惊讶也不恼怒,“好吧,”他说,“我该想到埃洛恩那样的不是个例。”
“那个埃洛恩也是一样的?”
“既然你都不加入我们那你也没必要知道。”
“别这么小气嘛!”忽然他想起来什么,在温德尔即将起身离开前他连忙叫住他,“等等,你应该知道今年的观赏赛的奖金高得离谱吧。”
“那又怎样?你总不可能带着一个同胞去参赛吧。”
“哈哈,那当然不可能了,但是总会有人想要那笔奖金的。要不要去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帮那些有钱人拿到那笔奖金啊?”
“你是说……”温德尔思索了一会儿重新将目光锁定在兰伯特身上,“你想要什么?”
“没什么,权当交个朋友,有活记得找我。”正好从远处传来女人的呼唤声,兰伯特站起身朝着温德尔摆了摆手,“拜拜,有机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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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和谁说话?”苏西问他。
“一个以后可能会交个朋友的人?”兰伯特接过苏西的手包一手叉腰等待她的手搭上自己的手臂。
声音的传播需要媒介,不同媒介的传导性能也大相径庭,这是兰德尔·威廉姆森少爷在中学时代学到的知识。人鱼是蠢笨无知的生物,不明白如何有效地利用歌声捕食人类;这旋律穿过厚重的玻璃和如麻的噪音,挤进兰德尔的耳中时已然折了大半元气。不过,他还是欣然接收了这段歪歪扭扭的信号,并将脚尖转向了墨绿的阴影——动物向人类示好,是喜闻乐见的欢悦事。
兰德尔伸出双手,覆盖在人鱼所触摸的位置上。这似乎遂了她的意,因为他很快就看到她卷起碧波般宽大的尾鳍,悠悠地上下摆动。最后,她抿住了嘴,恋恋不舍地撤去手掌,将脸颊轻轻贴在玻璃上。
“瞧啊,先生,多么难得一见,”人鱼协会的员工走上前来,“梅莉索在为您歌唱呢。”
“梅莉索?她?”兰德尔移开十指,转身的同时觉察到背后那楚楚可怜的目光的追随。
“没错。我们的梅莉索刚刚褪去亚熟期的最后一层鳞片,今年说不定就能随着哪位有缘人离乡见见世面。此前她从未开过口,先生,您要知道……”
员工的脸上洋溢着某种陶醉。兰德尔抬起头,不知不觉间,四周已经围满了过路的好事者,所有人的表情都怪异地浸泡在同等躁动的氛围中,人们的脸皮与大脑之间仿佛并不存在什么联系。欣慰——他们在替他欣慰吗?艳羡一条年轻的人鱼试图与直立行走的陆上生物进行交流?怎么,他们打算擅自把他当作某段商业童话的男主人公吗?
答案呼之欲出。兰德尔瞥见桌台上崭新的租赁合同,心里直呼上当。他听说过租赁人鱼的规矩:价格高昂,认证复杂,而且单次租期只限五年。且不说租下一条人鱼对高贵的威廉姆森而言是否意味着玩物丧志,他此行的目的分明是陪同道格拉斯寻找灵感,要是自己反倒带着过于昂贵的纪念品回了家,知情者们的脸色想必不会太好看。兰德尔是很擅长拒绝无谓之事的,若非如此,他不可能年纪轻轻就这般成就辉煌。因此,在名为梅莉索的人鱼摆出更多惹人怜爱的动作之前,兰德尔选择了压低帽檐:“我很遗憾,恐怕我还没做好充分的准备迎接一段奇缘。这就像是一场谈判……请宽容我们双方一点空间来平复热血吧。”
他将这万籁俱寂的对视比作谈判,而非爱情,语出才觉得后悔:太粗鲁。他本该浪漫一点的,为观众让出恰到好处的留白。那将多么迷人啊。
夜里,兰德尔在旅社的走廊尽头遇见了道格拉斯,后者披着一条薄毯,显然已经洗去了风尘。
“道格拉斯先生,”兰德尔隔着廊灯昏黄的照明与他打招呼,“晚上好。”
“晚上好,威廉姆森先生,”道格拉斯点了点头,“您回来得很晚。”
“请别介意,我在另一条街道午休……本来试图找您,却没找到。于是一整个下午,我都在满是书店的街道上选购地图。我对与您在集市中失散这件事感到愧疚。”兰德尔抱歉地笑笑。
“不告而别的是我。当时以为您不介意我独自逛逛的。”道格拉斯的脚步停在兰德尔身侧,望向窗外如星的路灯。人鱼节的余温尚未散去,尽管已近九点,道路两侧却仍熙攘着人群。
“不,我不介意……”兰德尔倚靠在窗台旁的墙壁前,侧过脸与道格拉斯交谈,“请原谅我。”
和您对话真累,早就说过不必如此客套的;倒不如说,您还是别说话了。道格拉斯摇着头叹气,把不敢直言的话吞回肚里。路灯无法晕染的角落,树影依稀摇动着,他知道此刻有清风穿行在街道上,裹挟着五月野花的清香,直往人潮褪尽处去。
“您是来这里欣赏街景?”兰德尔问道。
直往人潮褪尽处去,然后被某种滑腻的腥冷吞没。
道格拉斯用指节轻轻敲了敲玻璃:“今天与您走散时,我循着路人的闲聊找到了人鱼协会的会馆。您以前去过吗?”
“没有。”兰德尔答得很快。
道格拉斯回忆着白天的光景。他走在路上,没有数自己转过几次弯;行人的交谈声慢慢降下去,直到一块巨大的孔雀石反射着粼粼阳光挡住他的去路,沁着花香的南风就这样一头撞在石面上,掀起纵切面的起伏的波纹,湖畔特有的腥味扑面而来。
“招摇的建筑。”道格拉斯说,“被环形的湖包裹着,更远处是郊林,四下寂静无声,像是有巨龙沉睡在湖底……呵呵,想必您很熟悉那种用纯金、贝母和绿色宝石打造而成的珠宝盒。”
梅莉索的容颜在兰德尔脑海中一闪而逝:“我的母亲可能更熟悉那种小玩意儿吧。不过,我已经理解您所见到的画面了。”
“再怎么说,您也读过成山的书。记述也好,文艺也罢。……我在正午之前折返了。”道格拉斯顿了顿,“好了,我得说,后来我发现这座旅馆里有闲置的公用钢琴,实属意外之喜。”
兰德尔恍然大悟:“所以,您回来后一直留在这儿弹琴?”
“是调整琴弦,那台钢琴已经沉睡很久了。我们的磨合过程有些曲折,不过现在她已经非常乐于配合我了。因此,我决定将我的夜晚交给她,顺便归纳今日所获。”道格拉斯转过身,把薄毯的边缘拉扯平整。
兰德尔识趣地侧身,方便道格拉斯走在更加宽敞的道路上:“愿您度过一段美好时光。”
“您也一样。”道格拉斯离开时说,“愿您今夜了无心事地入眠。”走廊的木地板在他的脚下发出干燥的闷哼。
两人都不快活——拉出钢琴凳时,道格拉斯再次忍不住叹气。兰德尔·威廉姆森不是迟钝的呆瓜,肯定看出了自己心事重重,可他又好到哪儿去呢?既然都心不在焉,就干脆别聊,为彼此节省点儿时间吧。他们不熟,也没必要变得更熟络。被湖上宫殿抚摸过眼球的不是兰德尔,是啊,不论是那所群英荟萃的大学还是金碧辉煌的议事厅他都见惯了;被失温的干渴扼住了咽喉的也不是兰德尔,他从不懂钢琴的白键是怎样排列的呢,抓不住须臾的灵感对他而言无所谓,可这能要了——谁的——命——道格拉斯狠狠压下一道和弦,惊扰了铁艺网格外的彩雀。
但他的坐姿仍然十分优雅。人世间这样不相通的焦躁每天都在上演,不过上天总是格外照顾艺术家,道格拉斯早该习惯了。
威廉姆斯伯爵,道格拉斯的生父,正如他冠着巧合般的姓氏一样,在政坛上也怀抱着莫大的野心,教导自己的儿子要勇于投身权利的漩涡。那都是从前了。威廉姆斯和威廉姆森之间差着一个字母,两家的命运便截然不同;兰德尔少爷大概死也不会想到——本也没有闲情逸致去揣摩——道格拉斯·威廉姆斯儿时也坐在一方僻静的桌台前,四周林立着烫金线的丛书,不厌其烦地苦苦模仿公事行文。那行文晦涩难懂,绝非付出汗水就可彻悟的智慧。这几乎是他和兰德尔仅有的共同语言,不过道格拉斯不会将这件事作为沟通的话柄。贵族子弟的兄弟姐妹甚多,他们的童年像一套精致的散棋,由人摆布又包罗成圈,脚下方格皆是陷阱,而道格拉斯不是一枚要子。或许可以是,但他放弃了:“去和他们较量较量,你的荣光可不输你的哥哥。你得像你父亲年轻时那样有傲骨,亲爱的,去争吧!”……这些话他已经听够了。他见过战车从棋盘上摔落,落地者就不必奢望回到战场上去了。许多年过去,威廉姆斯伯爵沉寂的声音再也没能奇迹般地响起。议堂的弃子。
伯爵的书房里没有满墙夕阳,只有清晨六点和一架钢琴。那架钢琴价值不菲,比手边这架优秀得多,道格拉斯恨自己在想起家族时最先想起这个。即便东南西北嵌满了政法要书和文学典籍,他的指尖也只在泣血的五线上摩挲。他是那样殷勤地邀约过露娜女神,而皎洁的月光不曾正眼看过堆满钞票的城堡。一家人全是聋子,倒宁可自己也做个俗人;可无云的高空实在太清澈,堪堪向地面上一瞥,就叫人恐惧起粉身碎骨的剧痛。人鱼、野花、隐秘的湖泊、清净的隐所;但,金银与珠宝,琥珀宫的名流聚会……他不愿地面上的污水再倒流回天空中,这琴音却无论如何都杂拌着一股浑浊。
道格拉斯在纸上写写画画,十指舞动得愈来愈慢,直到他再也没有精力修改这份临时起意的创作。他将谱子完完整整地奏一遍,脑中还是一团乱麻。他起身时,稀稀落落的侍应生和住客鼓起掌来:“好曲子!先生,就像上个世纪宫廷里纸醉金迷的舞会,我简直能看到……”
“送给您了。”道格拉斯没好气地把乐谱草稿塞进那人怀里,快步闪进了楼梯间。直到这时,孔雀石的叹息还在他耳畔徘徊。
接下来的每一个清晨,兰德尔从焦渴中挣扎着醒来,都意识到自己做了和前些天相似的噩梦,梦里抓挠着他心肝的女巫开始唱歌……她长着人鱼的脸。道格拉斯留在钢琴旁的时间越来越长,最终在某个中午提议单独行动,兰德尔自然是答应了。旅馆的钢琴脚下开始出现装着水的玻璃瓶、用青草捆起的树枝、印着金箔鱼尾的卡片和牡蛎壳,最后出现的物件是兰德尔之前买来的地图。
兰德尔本人则转向了当地的公共图书馆。人鱼节固然盛大,它可能是游客们的首选,却不是兰德尔的,因为他本次前来时所持的身份是陪同者;既然道格拉斯对节日风情兴致缺缺,或相反地,投入过头从而太追求与灵感相撞的那种美妙瞬间,那么再献殷勤就是讨嫌了。贵族出身的两人都没有听凭情绪更改时间表的习惯,在人鱼节落幕之前,谁都没有产生打道回府的想法。兰德尔照旧钻研那些艰涩的部头,闲暇时分翻阅小说和剧本,在桌边堆起如雪的手稿。这期间,他再次逢着梅莉索,是在当日的人鱼展出结束之后;听闻血腥如罗马斗兽场一般的人鱼观赏赛正如火如荼地举办着,兰德尔看向那条人鱼的目光变得怜悯,也仅仅是怜悯。这一次,她没有再为他歌唱,因为她的玻璃箱紧挨着其他人鱼的旅居处,而他能理解她为什么不开口:同他不愿在租赁协议上签字是一个道理。梅莉索……梅莉索,发音就像北方某座小岛语言中的“海盐”一样。兰德尔不由得联想,那析盐般洁白的肌肤是否会溶解在水中,其实那天的水箱里本就空无一物,不曾有人鱼为他唱歌;而那张惹人怜爱的面孔也将随之消散,一切不过是他幼稚的幻想,从未泄露过。结果,当天晚上的噩梦比任何一晚都要残酷,凌晨四点,忍无可忍的兰德尔换下汗湿的睡衣,破天荒地和自己玩起了扑克牌。
半个月过去,兰德尔的假期告罄,道格拉斯也已提前收拾好了行李。人鱼节的最后一天,两人决定再去集市附近逛逛。青绿含火的炎炎夏日,在红枫般格格不入的植物景观区,道格拉斯难得摘下了帽子:“天气真不错,走在这条路上,直教人心旷神怡。”
“我还以为您会觉得这些盆景不协调。”兰德尔笑道,“您所困扰之事已经解决了吗?”
道格拉斯没有正面回答:“这世上有什么能拦得住美感呢?我很欣赏热烈的意外,此刻也一样。”
“那么,”兰德尔停顿了半拍,“如果今天有人鱼突然为您开口歌唱,您会想到什么?”
“得看它唱着什么样的歌了。”道格拉斯回答,“不论这意外来得多么难得,如果是缺乏温度的歌谣,我就当个不识趣的过客。”
梅莉索的吟唱萦绕在兰德尔的脑海中,时至今日已经愈发夸张,扬起那慢性而长久的中毒般的灼痛,又降下能够使血管冻僵的冰冷。兰德尔一阵恍惚:“反之如何?”
“那我恐怕会一时冲动买下它。”道格拉斯无奈地说,“您知道的,我这种人总免不了被感性牵着走。”
“如果只是为了听有灵气的歌声,去剧院不是更好吗?”
“人和人鱼当然不可一概而论。没有知性的动物唱出撩人心弦的歌,就像鹅卵石里开出花来似的不可思议。向您这样理性的人,有时会将之称作巧合,不过正是这无数巧合织就了古今的艺术呢。”
“出乎意料之事的确很动人。”就像一场逆流而上的论辩。兰德尔沉思起来。
没错,因此我才对您有所厌倦——道格拉斯本想这样说,可他捕捉到了这其中的误差,就像右手小指滑行时误触的某个不协和音程,微不足道,但引人警觉:“恕我冒昧,威廉姆森先生,发生什么了?您缘何问我这些问题呢?”
兰德尔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节日已是尾声了,您还有想要观览的景点吗?或许我应该为您节约一些个人时间?”
“您,”道格拉斯微微眯起眼睛,“该不会是被卷入了人鱼的恋情中吧?”
“您又在取笑我了,方才还说人鱼是没有知性的动物。和人鱼相恋不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桥段么?”兰德尔力求从容。假如它们真是富有知性的、拖着鱼尾的人类,假如它们真有可能变得和电影宣传片如出一辙……那人鱼协会必将遭到两个世纪以来最为激进的声讨……不,重点不在那里。
“我所说的恋情并非字面意思,您知道的。”道格拉斯听到涉及两个音阶的起手,他突然很庆幸自己狡猾地按下了几句刻薄话,“您一直没能告诉我人鱼的歌声是怎样的,而我也一直没能亲耳听见过……现在,您能形容出来了吗?”
兰德尔别过头去,没有立刻回答。他正努力地吞咽着什么,蠕动的、酸涩的……热烈的情绪,介乎欢欣与抗衡之间。这令那横跨两个音阶的起手流畅地延伸了去。道格拉斯预感到某种乐趣的开端,好像一潭死水终于漾起波澜,管它呢,几分钟前他才炫耀过这份对意外之事的激情,所言没有半分虚假。
“……人鱼的租金非常高昂,运输也很麻烦,这是您告诉我的。”道格拉斯挑起了眉毛。他想立刻听到兰德尔的回答,半秒都嫌多,独奏表演是不容许奏者中场休息的。
“道格拉斯先生,我和您一样是人类,”兰德尔压抑着喉头逐渐膨胀的音节,“有时候,我也不得不任由感性牵着走。”
高分!指挥家几乎要笑出来:“一见钟情?这是怎么了?您的身侧不乏美丽又特别的人儿,至于名贵的宠物,想必您也看腻了。”
“我恳请您别再问了,这实在是难以启齿。痴人呓语,您不会信的。”兰德尔想要呕吐。
“如果连我这样成日耽于天马行空的人都不相信,”道格拉斯放缓了语调,尽量显得柔和,好引出下一行旋律,“那世上就没有人肯相信您了。”
“不……”兰德尔叹气,“您说得是啊,但……我猜我只是一时困倦,我不该……”
“有人鱼为您唱歌,是吗?”合奏和弦,“没错,如果我是您,想必会不假思索地签下租赁合同。”
“火上浇油……”
“雪中送炭。”
兰德尔抿紧了嘴唇。道格拉斯定定地看着他,也不再追问。当兰德尔转身走向人鱼展区,道格拉斯没有选择跟随。主调已经铺好,他知道余下的音符会落在什么键上。为期十五天的人鱼城采风之旅终究不是一无所获,而威廉姆森家冷冰冰的委托也总算变得可爱起来。如此,人鱼协会那座屡屡使他皱眉的奢侈会馆总算被他抛进了舞台的背景里,这些天的所有烦闷都随之烟消云散。他由衷地希望兰德尔·威廉姆森少爷能够继承一点母亲的演艺天分,他会乐意为有趣的戏剧提供钢琴曲的,亲自弹奏,无论多少次。
兰德尔走在火舌围成的路上,他知道这条路通向何方。放火的女巫,用棉花和毒虫吸干他所有血液的妖魔,西风的丽人梅莉索。她没有化为泡沫,玻璃水箱将她保护得很好,那水箱中的液体如今在兰德尔眼中愈发像是解药。她会透过析出了海盐的药水看进他的眼里,再一次驱散他浑身的烧灼——她果然在,她已经认得他了。翠尾的人鱼本来蜷缩在水箱底部,见是他来,立刻挺身游进他的视线,一边欣喜地转着圈、一边在玻璃上摸来摸去。
“您好,”兰德尔匆匆摘下帽子,拦住附近的协会员工,万幸不是上次那名,“我想办理租赁手续。”
员工还没来得及反应,便一头雾水地带着他来到桌案前:“呃,好的……请问是想——”
“……梅莉索。”兰德尔有些紧张地回答,“如果那名人鱼还没被谁预订的话。”
“啊,原来如此。”这名员工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您就是那位让梅莉索开口歌唱的人啊!”
“不,我什么都没做……”事情怎么会已经传开了呢,该死,人鱼唱歌是什么值得传播的新闻吗?难以理解。
“我知道,我知道,”员工拿出一张烫金边的墨纸,“这就是缘分,先生。那天之后,总有人讨论您当时怎么会选择拒绝。梅莉索后来再也没有唱歌,只有见到您的时候才这样精神……她还没被谁买走呢,就连命运也在等您回头。您总算是来了,那么,您的个人信息。”
人鱼是没有知性的生物,这番话理应无法牵起任何内疚和后悔。兰德尔抽出桌对面的椅子,梅莉索在余光里紧盯着他:“兰德尔·威廉姆森。……”
“威廉姆森?”员工抬了抬头,“好的。真没料到……”
“这是很常见的姓氏吧。”兰德尔苦笑,料到之后或许会有闲话在坊间流传。
“没什么,先生,我们不会谈论您的个人信息,请放心。让我看看,1900年5月……不,6月了。”员工小心调整着呼吸的频率,熟稔地填满整份合同,然后将它翻转过来,“请您阅读这份合同吧,如果您觉得没问题,就在这儿签名。”
“明白了。租期五年,不得损毁……好的。我会签一份支票,劳烦协会方自行兑现。”兰德尔长舒一口气。
“不愧是——您,”对方及时止损地吞下了不合时宜的殷勤,或说是讥讽,“威廉姆森先生,既然您已在此签名,这份合同就算是完成了,梅莉索将会陪伴您整整五年。不过,合同中的粗体内容还请您时刻牢记,虽然您一定会记得,但请允许我为您重申一遍:请不要试图教会您的人鱼读书或写作,不要使她太接近语言;也不要将利器提供给她,人鱼的折损率毕竟居高不下呢。当然,也请不要与您的人鱼一同游泳,我相信您不会的。最后,五年之后,请您记得带着梅莉索回到协会中来,届时我们会为您送上一份邀请函。”
“还请放心。这合同上的每一个字,我都会记得很牢。”兰德尔淡淡地回答。他递出已经写好的支票,起身走向梅莉索的水箱,然后用手掌贴上玻璃。果不其然,这条人鱼立刻也将自己的五指贴在了同一个位置。
“和我去西边吧。”兰德尔难得心情舒畅地笑起来,这笑容是不论面对道格拉斯还是协会员工时都未曾展露过的,“一起回家,接下来你要住在那儿。”
梅莉索歪了歪脑袋,吐出几个气泡,摇摇晃晃地向上漂流,一波三折,然后破裂了。
-TBC-
真男人就要约会上班两手抓……
刘达熊:一定得抓吗?(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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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达熊不是第一次被秋霓蝶单独约出去了。
不论是给他分享食物的照片,顺手就请他下次一起来吃,还是在网上看见了一篇推荐,转发给他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诸如此类,秋霓蝶联系他的次数很多,每次都说得顺理成章,好像算准了他一定会答应似的。就结果来说,好吧,他确实每次都答应了。他一开始是想过拒绝;孤男寡女的,这样单独出门,去哪都像是在约会,但他对秋霓蝶真没那个意思。可惜他这张嘴实在不擅长找借口,也不会撒谎,又拉不下脸来说自己只是不想去,更何况……不得不承认,秋霓蝶是个挺可爱的姑娘。他刘达熊单身了二十六年,深交过的女性都没几个,总得谅解他拒绝不了一个对自己示好的女孩子,也得允许他对此感到有些苦恼吧?
总之,结果是他早上起来特意刮了下胡子,穿了身自认为还不错的衣服,走上地铁,给秋霓蝶发了条报备的信息,就抬头盯着高处显示站点的面板。
他的目的地是白鹭洲公园。刚收到秋霓蝶的联络,约在这里的时候,他还以为这趟是要去调查局里的事务呢。毕竟因为网络上一篇“见到逝去的爱人的方法”的传言,局长指示了下面集中调查吸引情侣的场所。然而等他又搜索了一番,却发现白鹭洲公园根本不在所谓的“网红约会地点”列表里。要他说,不管是调查还是约会——虽然他从来没有主动约过谁——都会从最受欢迎的那些景点开始,也不知道秋霓蝶为什么会选在这里。罢了,这个女孩向来思维跳脱,要摸清她的想法实属难事。相处至今,刘达熊已经学会了适时放弃,心态调整得很快:好歹那也是个有名的公园,去巡视一圈总不亏,而且没准,有些超自然生物就喜欢这种冷清点的地方呢?
胡思乱想了一路,站点很快就到了。走出地铁站,工作日的街头没什么人,所以他轻松在马路边找到了左顾右盼的秋霓蝶。她今天穿了条露肩的连衣裙,一见到刘达熊就小跑过来。风吹乱她领口的蝴蝶结,灌进她的袖管,吹得袖口一鼓一鼓的,很是活泼可爱。
“抱歉,等很久了吗?”刘达熊摸了摸脑袋。
秋霓蝶抬头看他,对他眨巴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一闪一闪的:“没有。”
“啊。那就好。”他尴尬地用手指蹭蹭自己的脸颊,向着四周环视了一圈,再将视线移回到秋霓蝶身上,“那个……裙子,很好看。”
秋霓蝶没说话,只是眼睛微微睁大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别开了脸:“谢谢。”
刘达熊瞪眼,发现她脸红了。然后刘达熊也红了;他不过是想起来,在他搜索约会地点的时候,偶然看见了一条“吸引女神的秘籍”,说女孩子都喜欢自己的穿着打扮得到夸奖。之前几次见面的时候,秋霓蝶总穿不重样的裙子,他觉得挺可爱,但要说出来,总怕显得有点冒犯。当然秋霓蝶不是他的“女神”,不过他觉得哄对方开心也是一种绅士之举,所以尝试了一下,此刻只得在心里默默地感叹:没想到网上说的是真的。
看秋霓蝶还是沉默,刘达熊一下子紧张得额头冒汗,环视一圈,总觉得路人在盯着他俩看。“呃……公园的方向应该是这边吧?”他清清嗓子,冷静地决定先逃离这里,“我们走吧,秋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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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80字
没有写到很多东西……也没排版时间也到了极限一个滑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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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区麟显然没有想到冲进办公室见到的是这样的场景:穿得一身惨白的年轻男子直愣愣地站在桌前举着房间主人遗落在桌上的烟斗发呆。再加上门大喇喇开着,里面的人也没开灯,就着走廊的灯光搁那发呆,不说吓人,至少是有点诡异在里头的。
“壬亥?”他先出声提醒,确认对面的人有了反应后,才正常迈入。天知道他上次没敲门就进来撞见了什么地狱绘图。希望不会成为他鬼生的走马灯。说起来鬼有走马灯这种东西吗?
“嗯?怎么了区哥。”壬亥打着招呼,不着痕迹地放下烟斗,就好似超市采购时对不感兴趣的东西那样的态度。
“我来拿点东西。说起来你不开灯吗?这么黑对视力可不好哦。”区麟转身去取了东西,回过身后一晃眼还能看见背后的人盯着座椅,就像是透过东西看别的人似的。
啊……原来是这样。区麟也不是第一次见壬亥直勾勾地盯着沈京看,最初他还以为是这小子看他们科长的作风不顺眼,后来又觉得不太像。次数多了,味道也逐渐不对劲,只是他没往这方面想。刚刚的既视感给了他提示,这才一下把这些都串了起来。
连着两次好像撞见了不该看的事,区麟也怀疑自己的运气到底是好还是坏。虽然心情有那么一点点复杂,不过眼下显然是应该多关心关心小弟——毕竟小弟还经常跟自己联机打游戏不是。
他一把用胳膊拐住壬亥的后颈,用阴恻恻——啊不,应该是悄声商量的语调,“如果我猜错了不要打我,你是不是喜欢沈哥啊?我是说,那种方面的。”
这句话明显打出了僵直效果,壬亥愣得像个板子。“有……有这么明显吗?”如果漫画化,壬亥的脸上绝对会有明显的汗滴挂在脸上。
“你这……”区麟想了想形容词,“不能说明显,只能说暴露无遗。”他安慰小弟拍了拍对方的肩,遂脑袋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这时候又像是比当事人还难受的表情,让壬亥有些不明所以。
“说起来前阵子我刚好看到沈哥……”他挠挠头,显然在措辞。“你知道沈哥和戊戌是一对吗?”他害怕对面的人不知道——毕竟好像没听他和戊戌很熟的说法——还口头叙述了一下那人的特征。“或者说,他们有没有在谈恋爱?”
这下好了,都不用特意去看壬亥的脸色,光是扑面过来的怨气都足够解明情况。
“是,是吗你不知道啊。”
“区哥……你说这话有什么根据吗?”壬亥死气沉沉的音调里还透着溺水的人想抓个救命浮木的期望,“为什么我没听说过?”
他理当是离戊戌最近的人,但他俩最近都没什么动静,很有可能是沈京打闹的时候产生的误会……
他就这样抱着侥幸的心理。
“啊……我那天有不小心撞到……”区麟挠了挠有些尴尬的脸:“他俩在这办公室亲上了。”
在雷区踩到雷。
“怎么了?”区麟明显感觉到对面的情绪不只是对一般情敌的厌恶。
只见壬亥吐出憋了好久一口气,有些欲言又止。
区麟没急躁,只是耐心等待他的答复。壬亥咬了咬下唇,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能保证不说吗?”他转头望着区麟。得到了点头保证后,他也没再犹豫。
“……他是我爸。”说完这四个字的壬亥面如死灰,尽管区麟仍旧能看出他有在努力控制。
闻言,平常看似炸呼的区麟也没蹦出话来,只是用一种你懂我也懂的气势拍了拍壬亥的背,用一种大哥也无能为力的表情看着他。
大哥永远是你的港湾,飞累了可以来这里歇歇……区麟用这样感觉的气氛安慰他,壬亥却只能感受到一些刺痛皮肤的同情视线。
或许他此刻真的很像个小丑。壬亥在沙发上坐下,有些茫然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02
自己还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也不至于多匮乏。想来,那时候戊戌也已经跑到六扇门上班了,他当然不明所以,只知道父亲经常晚归,而母亲则是毫无征兆就出差,一呆就是几个月。家里或许是有请过保姆,但他没印象了。一个小孩子,在幼儿园待到很晚,要是保育员能投诉父母,估计他的爹妈早就被所有幼儿园拉进黑名单。不用上学的时候就是呆在家和画册书籍交朋友,陪他玩最久的不是父母,而是那盒拆了一半,早就折得皱巴巴,发黄的书签。他并不是早早就学会了延迟满足,而是形成了习惯。习惯了不守约的母亲,习惯了连承诺都懒得给的父亲。
他就像很多小孩那样不懂得自己家的经济能力到底是怎样的,是不是快揭不开锅,不然为什么两个人都要这样拼命地工作?是不是足够富有,家里的装饰,用品,都还算得上不错。但他隐约察觉到了,但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发现。
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得到多少的爱。不管这是否仅是一个猜想,都足够令他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天性委曲求全。不是所有的母亲都爱小孩,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付出同等程度的爱意。这点他明白得比所有的同龄人都要早。直到爸妈离婚的时候他才能了解,他的母亲只是个付出别人50%就已经用尽全力的人。
小时候的他哪有那么聪明?一边是害怕惹家长不高兴,一边是担忧家庭的经济状况,小小的脑袋瓜里撑了许多这个年纪不该承担的东西。就像站在玩具店外面,戊戌指着他盯着的豪华拼图问他要不要,他也只能选择摇头。他会拿玩具和自己的价值做比较,如果做得不够好,就配不上。他肯定忽略了那些想买就买的声音,但他得到了那个。
得到了一个手掌在头顶上的轻拍。到底是安慰还是奖励他的懂事?他至今都没搞明白,但也不需要明白了。他逐渐长大,也终于明白过来这是多么烂的父母,度过一个触底反弹的青春期,看似和睦的亲子关系也终于大崩盘。但是从小的习惯还是没能彻底根除。
不要在干涸的井底渴求泉水。浅显易懂的话语。他已经疲于索求戊戌不给予——现在是不表露的亲情,但也没想要彻底扯掉平衡木的支架。现在这样就好,这样的距离很适合,他们还能像家人一样。
——如果不扯掉的话。
显而易见,沈京站在了平衡木的中央。无论是他走过去,还是被扯过来,这块木头都注定沉没。木头已经年久失修,沉了要想再修好,不如再搭块新的。
要退出吗?壬亥笑了笑。要说他和戊戌谁最容易放弃,反而是他那个很随便的父亲。但要说谁最能够坚持,却不太好说。既然这次他没有放手,很可能是要一争到底。他可不信那个人会毫不知情,又不是陌生人,凭这相处这么多年的了解,自己的心思早八百年就暴露给他了才对。
这时候哪怕再讨厌抽烟,都有点想要抽上一口了。壬亥压了压眉心缓解皱纹。都不知道跟谁学的,竟然想放弃。他自认为不是个容易退却的人,常年的恋慕也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真当一键恢复出厂设置那么轻松。
总之先看看状况……
他由衷地期望那只是什么玩笑。他少见地依靠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逃避,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03
“你呀,真就是吃饱了撑的吧。”
沈京熟练上手一戳,引得床上的人一阵抽气。
“别用这么大力成不成?”戊戌护住刚刚被戳到的脚腕,“本来没事都得给你戳出事了。”
两人就这样在医务室床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受伤的这位爷表现得屁事没有,脚腕却忠实地呈现了扭到之后的红肿。
“哟,没事怎么会一瘸一拐来找我?”沈京仗着戊戌也不会和他翻脸,又使劲按了一下,满意收获了手底下的颤抖。“医务室可不收没病没伤的人。”
要不是图这里恢复快……
戊戌没吭声,倒也不是没耐心跟沈京拌嘴皮子,只是因为刚才那下确实是有点疼。
回想一下今早的经历,也不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种等级的事故,他就只是去清凉山巡逻选了个较为偏僻的岔路,那里不至于一块地砖都没有,但确实没什么人走,石板上全是青苔,又是细雨绵绵,滑得可以在上面溜冰,加上穿了双打滑的凉鞋,就这么一下,直接让他仓促而归。
“这都能崴到脚,你之后穿拖鞋得了,瞧见公园那些老头没,穿拖鞋比你厉害多了。”
“你就说治不治吧。”戊戌也摆出马上要走人的架势,沈京心领神会,玩笑该适可而止了。
“行,我先给你上药,再给你来点儿福利。”沈京抛了个搞怪的媚眼,转头动作麻利地跑去药箱搞了几味外敷的药材,信手拈来得像是根本不需要过脑子。处理好了接着涂涂搞搞,动作快到眨眼都快捕捉不到他的动作。这一趟下来,可能还没过去几分钟。
他对待伤患倒是手法轻柔,先是用较小的力道舒缓伤部周围的肌肉,接着往上推了推,范围逐渐扩大到全身。
“怎样?客官这个力度还满意否?”
想必这就是他口中的福利。戊戌没去探究他这是大发慈悲还是心血来潮,亦或是打了一些歪脑筋,但就目前来说,按摩的手法和力道都是非常正直且专业的,要是老中医来了都要给个三连好评——当然眼前这位可是个不知道老到哪里去的老中医了,要想找人来评价可能得去坟里挖几位。戊戌回了个点头,就干脆闭眼休息了。他现在这样可想而知,没法工作,直接回家太过麻烦,干脆就赖在医务室床上休息休息,反正他好赖是个伤患不是,等药起效消肿了之后再回去也不迟。
戊戌任他按着,要抬腿抬腿,要翻身翻身,但这会儿两人又没了话头,沉默之中就是沈京突然撂挑子也不是没可能,反倒是直接放下还比较符这人的性子。但他实在是没想到沈京就像是要尽心尽责做完全套的架势,还在那对着一身肌肉艰苦奋战呢。
那就让他捏,反正怎样都不会吃亏。戊戌干脆继续做一条任沈京宰割的咸鱼。
渐渐地,事情就有些不对起来。意识到的时候,那双在身上游走的手已经颇为猖狂地钳住敏感部位。这手法也相当娴熟,看样子可能也找不少人练过。
这么放心吃豆腐,这家伙不会以为我睡着了吧?戊戌闭着眼却也没做什么太大的反应。这点程度的性骚扰还不至于忍不住,他比较想看看对面还能搞些什么幺蛾子。沈京倒是从脖子一路摸到背,揉了揉又捏了捏,煞有介事地掂量腰侧检查看看有没有赘肉,还像是手感不错地点了点头,转手用手背蹭过去,溜到大腿。
不愧是有点不妙,就快不能播了。正当戊戌想撑起身子拦住他时,沈京又大大方方伸出食指稍作弯曲,光明正大地用关节轻佻地刮了刮。
“喂!”他现在倒是不敢让沈京继续下去了。腰背弯曲的弧度忠实地展示生理反应,但就算现在再盖被子掩饰可能也无济于事了。
“手感还不错,多谢款待~”具体也不知道是指腰间软肉还是某些地方,声音就跟着主人一溜烟飞远,话还没说完人早就不见了。
这还是人干得出的事吗?戊戌气得点了根烟,也不管这里是不是禁烟了必须得狠狠吸一口。
“你们有在交往吗?”
冷不丁地,声音从门口飘来。壬亥木着脸靠在门框上,单手抱着档案,视线飘忽地盯着戊戌。更准确地说,他有盯着某个起反应的部位。不过,他又很快把视线移开了。能形容那目光的只能是空洞和麻木,好像他不这样就没法继续保持冷静似的。
“还没。”戊戌也懒得跟他计较,不顾脚腕阵痛盘腿坐起来,举着烟的那只手顺便撑着下巴,调整成了比较舒服的姿势。“你到底从哪开始听的。”
“十分钟前。”壬亥既没掏出手机,也没看挂钟或手表就报出这样一个数字,很难不想象他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门外读秒。
“那不就把不该听的全听完了?”真不知道这小子听墙角的本领是搁哪学的。“沈京出门没撞见你?”
“……”壬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有刻意躲到门后的视线盲区,但以沈京的能力,要发现他并不是什么难事。就在沈京出门转身离去的那一瞬,他总有一个错觉,仿佛沈京回头藐了他一眼。
“那你呢,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壬亥干脆用提问回避了问题。“我真没有看过你谈任何一场用心的恋爱。”
“嗯。”这点戊戌也承认。在此之前,唯一还算用点心的是结婚前和前妻的那段日子,但实话实说,他并没有维持很久。他的家庭观念在很早就被破坏殆尽,也并不认为只要真心相爱就能在一起。他是先走出爱情的那一个,万幸的是报应来得特别及时。
认真对待爱情可能是至今很少去做的事,但他并不害怕拥有的风险。
“不开始当然不会结束,就永远不去尝试吗?”他隔着老远抖掉烟灰,正正好掉进垃圾桶里。“要说不同的话,现在我可以选择结束的方式,比如死亡将我们分开?这笑话太冷了是吧。”这就是他现在的心情。
“我明白了。”壬亥估计是抱着一丝希望来的,现在那张脸很明确写着毫无生机。戊戌刚才那番话把最后的期望刮跑了,连渣都不剩。
原来他是认真的,我早该知道他是认真的。
“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戊戌当然没给自己找罪受的打算,肯定也不想这关头了还给自己空降一个情敌。不过,这么说也不合适,毕竟壬亥可不是到现在才冒出来的。他只是一直没有举动。
“比起后悔自己没做,还是做了再去后悔比较好。”给出自己建议的时候他倒是像个正经的父亲,朝孩子灌输自己的人生。那根烟就只是吸了一口,剩下的一直燃到了最后,燃到了戊戌把残余的灰烬都扔进了垃圾桶,燃到了烟蒂被一脚踩碎,最后被纸揉吧揉吧和垃圾同样混在一起。
戊戌绕过低头不语的人肉木桩,强撑着以正常的方式走路离开。
言尽于此。
04
壬亥不喜欢薰衣草的香味。浓重,有点闷。加上那个地方漫无边际地一片,从公园里回来沾染上了一身,搞得压力都快爆表。这是难得壬亥也不情愿的工作。几乎是初次对工作产生了不满的情绪,他才堪堪想到,或许这才是打工人一直以来的生活。自己天真的理想,放在很多人眼里,是不是很可笑?那些无所谓的坚持,还要继续进行下去吗?
他抱着一脑袋的疑问回了趟家,换掉了那些衣服,才又回公司交报告。应该也不算很晚,五月份,白日刚往夜晚的方向去,现在该是亮堂的,只是室内却少有开灯。不怎么进光,自然黑漆一片。
沈京和戊戌还是像往常那样相处。他们搓完一盘麻将,带走先前放这的私人物品,正准备打道回府。
办公室门口响起了脚步声。那声响还算熟悉,不用回想。沈京一脚勾起准备离开的戊戌,霎时间,人仰马翻,全在意料之内。戊戌半撑在桌上,都还没来得及质疑他要搞什么幺蛾子,沈京则“恰好”被撞倒在那双臂中央,呈现一种被“偷袭”的姿态。
门就那么被推开了。
“出什么事——”
或许是被绊倒后杂乱的声响诱得壬亥心急,连门都忘了敲,正面直击了这样冲击性的一幕。
戊戌确实地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他自若地站起来,直接走掉,留得杵在门口的壬亥和躺办公桌上的沈京大眼瞪小眼。壬亥许久没动静,只是装自己是什么物品,要是沈京能把他当一团人形的空气,那就再好不过了。
沈京麻溜地从桌子上翻下来,把那稻草人拽进室内,自己却舒舒服服地“端坐”回椅子上,摆出一副科长的架势,问他:“什么事找我?”
壬亥没反应。不如说,他很难有反应。先前的一幕就像是被强制播放一样,反反复复出现在眼前。理智,要冷静思考。他能够这样不断地告诫自己已经实属不易。
“咳嗯。”沈京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提醒注意。“怎么着?就这么喜欢我?”
以往迅速的回复却没成功地落进耳朵。这还是新鲜的反应,很不错。沈京悠闲地站起来,绕到壬亥身后,端详他早就暴露无遗的神情。
“是哪种喜欢?不想玷污的纯洁仰慕?为此要赶走我身边的人?”他的手搭在壬亥的肩上,下手很轻,似乎只是作为年长者的关心。“嗯?”
壬亥当然没有回话。
“还是说……”毫不在意这早就踏入性骚扰的范畴。他的手就从肩部滑落下去。
“是这种的?”很刻意,也很直接。沈京的声音从几乎贴着耳廓的唇瓣传来,嗡动的声线就像一把利剑直穿脑髓。
理智可能早在进门目睹的那一瞬间就断掉了。
壬亥推过沈京,就连力度都无法控制,速度涌动的空气掀飞了桌上零散的纸张,细小的物件也被震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却刺耳的声响。
沈京被按倒在桌上,纳闷地想这可是今天的第二次。且不同之前自己的故意,这是对面的人完全没留手。倒下的那一瞬壬亥似乎给了他一眼盛满怒气,怨念,和毫不避讳的直白的喜欢。那眼睛里似乎还反射着水泽,眼圈都有点发红。这怎么能让人不好奇?眼镜都被撞歪的他扶了扶,正打算瞧见人的反应,就有温热的水滴撒到他的身上。
壬亥埋着头,埋得很深很深,不肯抬起来。他不想被躺着的沈京看到,于是沈京只能看到他柔顺的发旋。他有多久没在人前落泪了?久到几乎想不起来。他不想哭,哭没有任何用处。哭不会讨到想要的东西,甚至会引得人厌恶。他不想这样。
可是,心头涌上的苦闷呢?
已经没有空余去思考,他甚至早就把按住沈京的那只手挪开,去捂住嘴,去擦拭那些不被允许就决堤的眼泪。
沈京没有动,不如说他没有逃开壬亥的掌控范围。他只是微微撑起身,却也没有抬起手。他敏锐地感觉到这时候帮助壬亥擦拭眼泪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于是他只是撑起身,轻柔地抱住他。
“……我会误会的。”耳边传来一声极力遏制,却也还是颤抖的,气息不稳的声音。
“坦率接受一下又不会死。”沈京好气又好笑,他怎么摊上了这样一个认死理的家伙?
没有继续反驳。壬亥只是小心翼翼地磨蹭着双臂,过了许久,就连沈京都快觉得是不是应该结束这个拥抱,他才终于轻轻地靠上,再以微小的动作幅度贴着埋进沈京的颈窝。
“周末有空吗?我可以陪你玩。”
就像是知道自己玩脱了,沈京不动声色地拍拍壬亥的背顺顺气,一边做出对壬亥来说像是好补偿的提议。
“……”
背上的手臂又紧了紧。怀里的人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
于是他们干脆地放开了彼此。
“那到时候联系。”
“到时候联系。”
壬亥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他保持最礼貌温和的微笑,用平常的态度,平常的眼神。如果不是他的眼圈还红着,几乎看不出来他哭过。
“……谢谢你。”
临走前,他对沈京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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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羊初次出现于Reginald领土内的一个小村庄,纯粹的恶附身于山羊幼崽,控制了第一个见到的男孩Lel,并吞噬大量人类,Lel的妹妹Tanya是唯一幸存者,而Lel在黑山羊被黑月封印时被一并带走,至此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此时Reginald趁机偷袭黑月,成功窃取少许力量,迫使祂陷入沉睡以进行恢复。Reginald对众弱小半神围剿并掠夺能力,虽踏入神坛,却仍止步于半神,与正神的能力无法比较,但他的行为似乎被正神默许。这些行为间接催化了恶实体——黑山羊的第二次形成,不同于祂的第一次现身,吞并的人格融合产生新的自主人格,因此以人形出现。苏醒的黑山羊首先夺取了地上王的左眼与部分力量和记忆,并迅速理解沉睡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黑山羊进入地狱后,将Lel作为眼线留在人间。
新生考核(白玖实绪天、榎谷久之、夏刈时源、宫内雅宏)
新一年的春季,遐迩闻名的尤尼维尔歌舞剧学院再一次迎来了百花争艳的新生考核。学院中偌大教学楼的某一层,一间间的训练室门紧闭着,身着舞服或者简单私服的学生们排成几列或是自信或是焦虑地时不时将视线移向那训练室的门,像是里面正在发生什么庄严的,或者说是关乎自身未来的大事。不一会,训练室吱呀的开门声打断了他们的窃窃私语,上一批考核学生大都带着凝重的神色有些低着头从里面走出,不待其他人思考,“下一批考核生,请进。”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从里头传来,距离门最近的那一列新生们深呼吸一口气便先先后后往里走去。
进去见到的第一个人,淡绿的发色和当下季节结合倒颇有春意盎然的意思......无视他脸上不快的神色的话,“喂,这位新生,是不是紧张过头了,腰直起来胸挺出来,考个试都这样上舞台了该怎么办啊?”他指向其中一名学生,紫色的瞳孔带了几分恶狠狠,说出来的话自然是不留情面,“呃!好的!”那名学生虽挺直了腰杆子,但是似乎比方才更紧张了。“哎,别这么严厉嘛,做不好的人落选不就好了。”轻快的声音传来,语气有些安慰人的意思,但是话中含义却并不友好的样子,黑发男子眯着笑吟吟的绿色眼眸,似乎是觉得有些烦闷了,左手“啪”地挥开折扇,悠然地扇了起来,“大家时间都很紧凑,赶快开始吧。”他的视线转向身后坐在椅子上右手握着记录笔左手拿着考核表的人,只见那人了然,清了清嗓子“那么点完名之后就开始这一轮考核,麻烦大家之后根据两名本校生的示范,轮流重新演绎一次他们示范的内容,机会只有一次。”简短叙述完之后便是充满紧张感的点名,“...... ...... 宫内雅宏同学。”似乎是念到了某个人的名字,“はい~”先前明明都是些略带稚嫩的少女少年的答应声,这突兀的带着浓厚妖艳意味的男声,坐在椅子上的人不免抬头,艳红色长发的男生,金色眼瞳中的眼神却与他的声音大相庭径,似乎有些冷冰冰的,总之有些微妙,几秒后只见椅子上的人在表上写了些什么,“那么下一个,夏刈时源同学。” “到。”温和清脆的少年嗓音,却由里而外散发出沉稳气质,看得出来是一个有家族底蕴的学生,简单的站姿和回答,肌肉线条却习惯性地动出柔美的姿态,点名的老师似乎也注意到了,依旧在纸上写了些什么,便继续装作没发生似的点出下一个人的名字。
“好的,以上就是本次考核的学生,那么拜托你们为他们示范了。”是在和先前的两位在校生说话,两人点头示意,下一秒,两人身上的气质却瞬间变得柔和暧昧起来,举手投足之间都带了几分贵气,眼睛一晃仿佛已至身古时,“啊~啊~飞雪落樱之春过后,啊~啊~飞雪落樱之春过后。”不知那里响起的和风乐声,只见淡绿色长发的那人率先开口“我日复一日地期盼着你成长为娇艳动人的女性。”是男性的低音,紫色瞳孔中先前的不耐烦烟消云散,暗含对身边人的丝丝眷恋,“终于,你现在长成了我理想中的模样。让我们成为一对鸳鸯般的佳偶吧。”显然是对眼前佳人的热烈追求,“是,我托光源氏大人的福气,现在深感幸福。”女子眼中满是对男子的倾心仰慕之情,脸庞微微浮起几分红晕,又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阿紫...”光源氏欣慰地将其揽入怀中,但是眼神没有看向怀中香软,却似乎在眺望远方,有些怔怔地,“追寻她人身影的源氏,如今得到与其相似的阿紫,如梦似影,相拥而眠,洞房花烛,如沐朦胧春雨。”和风乐声再次响起,两人进行了一小段简单舞蹈的互动,藕断丝连若即若离,最后以相拜离去收尾。【示范参考了新源氏物语】
“ok了,现在该你们喽。”女役的他此时恢复了先前带着几分戏谑的神色,不知什么时候又把玩起了他的那把折扇。“嗯,先从你们这边,动作快动作快,商量一下jeanne和jack的分配就开始。”另一人先前深情的紫色瞳孔带上了挑剔的神色,催促着学生们开始考核。
虽说示范的时候有背景和乐,可是到了新生这边却没有了这一份渲染......这次考核,绝对算不上简单,短短几分钟要从台词和歌词解析两人关系,还有在这僵硬地气氛中演绎出那份妖艳迷离感,只能说不愧是尤尼维尔的考核。
先不说要在一瞬间记住台词与人物互动是十分困难的,更别说这是考验演技的考核,而不是单纯的记忆力竞争,前几组的学生未经磨合实在是演绎不出先前那后来要相濡以沫的两人,带着几分磕磕跘跘,有的学生虽然能清楚记住台词,却无法短时间内分析两人的心境,演绎得虽不至于上大朗诵,僵硬倒是一丝不少。渐渐的两名前辈似乎已经没有了多少耐心,虽然其中有一位本就是不耐烦的样子,倒是另一位连脸上习惯拉出的嘴角弧度也降下去几分,下一组,便是方才点名被稍微留意过的那两人,淡蓝带着几分紫气头发的男生率先开口道:“宫内同学准备演阿紫一役吗?”看来已经很有礼貌地记住了对方的名字,他有些犹豫地看着身旁艳丽的男人,似乎和自己一样是更擅长女役的一方,有些苦恼。“嗯?啊——无妨,让我试试光源氏一役吧。”似乎是看出了对方的踌躇,微笑着答到,下一刻却收起了自己女人般的姿态,突然拉近两人的距离,和方才前辈演绎的光源氏似乎大不相同,眼神中比起深情却是多了几分引诱,“我日复一日地期盼着你成为妖艳动人的女性......”尾音拉长,多了几丝缠绵,却像蛛丝一般束缚住眼前的“心上人”,夏刈微微一愣,随即微微拉低身态,纤手以一种崇拜的姿态覆上眼前的人,等待着男人的下一句情话,“终于,你现在长成了我理想中的模样,阿紫是否愿与我结为连理。”蛇蝎般的男人,嘴中文字是在询问,语气却是笃定的,果然,女子如他所料一般,红潮爬上耳尖与脸颊,呼出些许娇息,双手如藤蔓自下而上,进一步贴近男人,“是,能得光源氏大人赏识,阿紫深感荣幸。”她似乎没有意识到此刻男人可怖的真心,只是一味地,被一步步拉入深渊,是无知少女对男子疯狂又执着的倾慕,就这样像被吞噬的猎物一般被男人揽入怀中。两名新生都很完美地根据自身理解完成了这次演绎,前后参与考核的学生不少人都不自觉地发出些许惊叹声,那位自始至终都有些不耐烦的前辈神色都有些缓和“诶———,还不错嘛。”不坦诚的赞许嘟嘟囔囔的说着,另一位前辈把弄折扇的频率越发欢快起来,嘴角的弧度似乎也比一开始大了许多,拿着考核表坐在椅子上的人也在飞快地写着什么,甚至没有马上开始下一组学生的考核。
“好出色的女役,要是就这样通过考核可是托了你的福。”两人舞蹈完毕分开过后,宫内笑嘻嘻地向身旁的人搭话,“多谢夸奖...”他应该是有些欣喜,但不知为何还是有些拘谨地与眼前的人保持了一段社交距离,两人之后也没有过多谈话,就这样结束了新一批的考核,大家排成一列往训练室门外走去。
“这一批有概率进的应该就那两人了吧。”黑发前辈一副好奇的样子向椅子上的人问道,那人没有回答,只是笑得有些意味深长,继续在纸上写着什么,他无奈耸耸肩只能去通知下一批学生进行考核,另一位前辈却是看着时间抱怨到何时才会结束这趟折磨人的工作。
闪耀的水晶灯下,大理石的支柱后,深绿色的水箱深处,细小的水泡浮出向上游动。
——————
“怎么,最近没活吗,邓肯?”
兰伯特瞥了身旁和自己插科打诨的米勒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深色的液体在他手里的玻璃杯里摇晃,“你又不施舍给我两个子儿,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我和你说过嘛,你长得也不差,我的抽成可是这一片最少的……”
兰伯特眨了下眼睛,晃了晃脑袋,用手掌按着额头使劲揉了揉,“所以你到底是做什么活的,你就没好好和我说过。”
“得了吧,我都说到那份儿上了,少装傻了。”
但是兰伯特真的不知道米勒到底做什么工作的,他只知道这个家伙有时候会在这里或者街上和一些女人或是年纪不大的男孩说话然后把人带走,第二天这个家伙就会带着鼓囊囊的钱包来点上些平时他们根本舍不得点的酒和吃食。
他并非不心动米勒口中报酬丰厚的“活计”,但是他的债主——伊沃·基尔南点名他不要和米勒鬼混。
“我对那个没兴趣。”他最后用伊沃教给他的话搪塞了过去。
他的话颠三倒四,米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里只剩个底的威士忌最后只是耸耸肩,“好吧,那祝你早点儿接到活吧。”
米勒走开了,但是他走之前兰伯特忘了告诉他最近一段时间他都不会有别的活了。
伊沃给他放了个小长假。
“最近我都没有什么事给你做了。”伊沃用细长的铁棍拨弄着火盆里的灰烬,他抬起头时看到兰伯特的神情补充道,“不是你的债已经还完了的意思。”
“这是让我自己去找活挣钱?”
“当然,你接了多少私活还要我帮你数数吗?”
兰伯特闭嘴了。
“不过告诉你也无妨,鉴赏会开幕的时间快到了,我得去看看今年的怎么样,你应该也对那里很熟悉吧?”
包裹着空气的泡泡上浮的速度越来越快。
“是吗,”他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你也还记得吗?”
“那不重要,对‘伊沃’和‘兰伯特’来说那并不重要。”
他说得对,那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兰伯特举起酒杯贴到唇边将剩下的烈酒一饮而尽,无论水箱深处的水如何暗流汹涌都成了再也无法触及的过去,就像已经死去的尸体。
酒馆的门铃撞在门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而后鞋跟敲在地板上的声音给提琴声和歌声打着节奏,所有声音都为之让路,他瞥了一眼,只看到女人坐在与自己隔了几个座位的位置上,帽子遮住了她大半的面容,男人们把她当成需要慰藉的可怜贵妇人围上来向她献殷勤,米勒也在他们当中。女人涂着艳丽口红的嘴唇微微上翘,他虽然有些对此有些摸不清但并无兴趣,酒杯中只剩下一两滴浅色的液体在杯底打转。
男人们的嘈杂声渐渐散去,只剩下女人和米勒的声音。
“要是我不愿意呢?我们才刚见面,您却搞得像认识了我八百年一样,你是谁啊?”
现在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米勒的脸在寂静中涨红,难堪的男人将目光投向酒保,但酒保先一步移开了视线去擦他那直到这场闹剧结束都不会擦干净的杯子,米勒只得再次对女人施压,他压低声音对那女人说话,但女人没有要给他面子的意思。
“怎么,这就原形毕露了?让我看看你的方法?”
米勒朝女人伸出手而后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松开米勒的手,桌子上被冷落的玻璃杯里剩下的那一滴酒水挂在杯壁上重新流回杯底。
——————
“所以那应该是一种本能……之类的吧,”苏西将烟夹在双唇之间让打火机的火苗点燃香烟的前端,她深呼吸一口,烟雾从她的唇间飘散出来,兰伯特轻咳一声抬手将白色的烟雾驱离自己的身旁,但是这并不管用,而他已经没了力气只能微微垂下头好躲避开尼古丁的呛人的味道,“没想到让我抽中一个大奖。”
“你本来就想找窃居者吗?”
“其实我只是想找一个普通男人,不过窃居者更好。就像那时一样,你不会背叛我。”
“是吗……”兰伯特也说不准这件事,他只能含糊其辞地应和。
“这样就算回到那里也不会打乱我的计划,”苏西忽然想到了什么,她顿了顿问道,“这么说你在那里过得怎么样?”
“哪里?”
“就是会馆?我感觉你不像年龄很大,4岁,5岁?说不定你还没参加过观赏赛。”
上浮的气泡终于抵达了水面,但这里没有阳光也没有声响,只有小小的水泡无声地破裂,什么都没剩下。
他转过头来露出和平常一样的笑容。
“不记得了。”
尔仓被和坤山脉一分为二,分成大尔仓和小尔仓。大尔仓在内圈,有发展,有管制,清朝覆灭前创立了不少省、镇、乡,但大尔仓这名字也早就在发展中和清官员一齐流亡了。小尔仓靠外围,一半是中国,另一半是境外,小尔仓也不能是小尔仓,它是“小缅甸”,混乱的环境下将她从大家闺秀,荼毒成半个没了娘的妓女。
青石道人就在她靠外那面的侧乳上。
张瘸子把他从城里一路拐进乡镇,绑进深山。在路上他被蒙着头,眼前昏天黑地的一片——他本来也不知道这是去山上,但耳膜涨得隆起来,屁股下的车座时陡时平,车轮碾在山路上,把他颠个半尺高。
蒙着粗麻袋分不出白天晚上,耳边不时响起的鼾声混淆他的判断。最后不知道在哪刹了闸,哗啦一下拉开他与外界的屏障,极粗暴地将他推下了车。他的眼里,除了粗布缝隙里朦胧的亮光什么都看不见,他仔细听,捂严的耳朵也听不到。
青石道人两手绑着,没法摘头上的麻袋,但他衣领和袖口被风吹得膨起来,千斤担子都被风卸掉了!他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轻松。眼前蓦地一亮,脸上被粗布划出几道浅浅的血痕,久违的日光照在他面上,一双眼被突如其来的亮光照射,疼得像把眼珠挤了出来。山风一吹,给道人憋得发红发紫的脸上降温,给他的血痕吹散,帮他闔上眼皮。他这时才感到自己出了满头的汗,风吹他隆起的耳膜,耳朵眼里轰轰响,咸味的汗水压得他再睁不开眼。
道人上次来小尔仓的时候装成民俗学家,借住在老百姓家里,吃穿用度可以保证,看这片蓊郁的树林,太有神秘感和吸引力。他和师父走南闯北那么多年,见过不少新奇玩意,见证中国接轨外国科技与文化,他也因自己的见多识广而傲慢。如今变换角度,他困在山上,在这个鬼比人还多的地方,抛下所有法则法规,他感到恐惧。
张瘸子的手下离开后,他想过跑,但每次都被瘸子抓住拳脚相加,他第一次体会到被拐妇女的苦楚。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段时间,道人展现出的逃跑欲望不再强烈,张瘸子看着,几天之后带他进了树林。
山上的树每一棵都好几丈高,阳光进不来,入了伏天道人还觉得身上发凉。这股凉气不止是自然形成的,还有点阴冷。
脚下的草皮掀开后是一片黄土,瘸子跟他介绍,他现在站的地方叫黄石子坡,他自己取的。问他原因,他说这附近很多黄面鬼、山上还有很多石头子儿。
张瘸子嘴里的黄鬼,是附近山下和境外的老百姓。小尔仓有林场还有矿,风吹日晒地砍树、种田、挖矿,山上的沙跟着境外的风一起吹进他们毛孔里,熏成焦黄的颜色。青石道人觉得他没资格这么讲人家,他的肤色比黄面鬼还黄还黑、像便秘三个星期的大便,又干又满是皱纹,山中隐秘的沟壑都长在他脸上。
进林子前瘸子比量了一下时间,下午四点左右,小尔仓天黑的早,再过一两个钟头山里就黑得像墨泼的。瘸子在前面走,背上挎着把枪,腰上挂着手电筒和柴油灯,手里撑着长树枝,说,我平时不这个点进来。道人问,那你为什么带着我进。调理我?后面那句他没敢说,瘸子好像感觉出来了,他说,我调理你。
林子里的树几乎都长一个样,道人认不出来,他顶多数着窟窿和苔藓来区分,日头落下去后更没有差别。瘸子只给手电筒开了一档,能看到的只有他面前一小块,道人被挡在身后什么都瞅不到,在他身后左右张望,跟着他踩过的地方走。冷光照得林子更阴森,树干纹路在光下变成密密麻麻的小洞,凹凸不平的树皮仿佛细长窄小的人脸。衣料摩擦、踏过树枝和踩进黄土的声音放大无数倍,道人这时没想起鬼神,他更怕灌木里伏着头动物。
他在张瘸子肩膀上探头,脚步起落间瞧到手电筒照不到的斜上方有个东西。
那东西雾蒙蒙的,看不清轮廓,在漆黑的林间显得很白,看大小感觉离得很远,蜷在矮树里一动不动。道人眯眼看它,辨不出来,心说可能是个垃圾袋,继续跟着瘸子的步子走。
走了一会,他又看着斜上方有个东西,雾蒙蒙的,看不清轮廓,模糊的白,感觉大了点,覆在矮树里一动不动。他心里犯嘀咕,又感觉不到什么阴气或者磁场,觉得挺奇怪。
那东西又大了,他又一次看到,看大小推测距离大概有十几米远,他后背发毛,还是辨不出是个什么形状,估计是手电筒不够亮。他压着声音喊瘸子,问他,你看着没?俩人步子没停过,道人的头跟着那个东西的角度转,视线一直没离开,头扭到不能再扭,张瘸子的脚也停下来,道人撞在他后背上。
撞到的一瞬间道人看到那个白东西极快地扭了一下。
瘸子问,“看着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他还盯着那个方向看,“白的。”
瘸子把手电筒晃过去,强度不够,还是没法看清它是个什么东西。道人一直盯着它看,感觉它比刚才又大了,比一开始更高、更细,拧成一根细针,他也感觉林子里空气冷了不少,后脑勺发麻。
“杂操的,你妈逼烂了,”瘸子骂了一句,“我就说怎么走不出去,狗懒子在这儿呢?”
那根细银针哆嗦了一下,瘸子手里的电筒光也跟着哆嗦。道人耳朵里“嗡——”地一声,就这一瞬间,手电筒的光跟着熄了,没有一点准备,连缓缓消失的余光都没有,林子里风声虫声一齐停下。
他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一明一暗给他带来了短暂的致盲,道人拼命地眨眼想看清现在的情况,零点几秒后他汗毛乍起,那根针挪到了他几米开外,它正在他面前以极快的频率舞动,快到它像在发抖!双臂似衣袖一般甩来甩去,虽是这样,肩膀及整个身体却没有任何运动的变化。两只脚紧贴地面,但随着它舞动的频率正一点一点地向前挺进。可以算得上是“头”的器官前后左右地挥舞,像在用头部用力渴望快点来到他的面前。它的脸竟和普通人一样,却说不出任何特征,他想细看,却只能看到一抹残影。
道人的脚抬不起来,它却越来越近,速度越来越快,上下眼睑张到不可思议的形状,嘴开到与眼角齐平。
紧接着他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他的耳朵又“嗡——”的一声,那股麻劲儿下去了,取代而之的是右肩突如其来的热度,右肩膀一阵打颤。道人眼前一阵模糊,心脏咚咚地跳,他感觉鼻腔与咽鼓管流过一阵液体,流到他口鼻中。
他刚刚离那个东西只剩半米,现在眼前空无一物,身后照出一束强光,在地上映出他的影子。道人回头,险些被晃瞎,张瘸子咬着那把手电,做拐杖的树枝扔了,整个人斜歪着身子,双手端着那把挎在背后的猎枪,枪管刚刚就压在道人的右肩膀上。
瘸子收了姿势,把咬过的手电筒塞到他手里,喉咙里出个怪声,冲着矮树丛吐了口痰。道人脑袋还是懵的,但知道什么是干净埋汰,手心除了汗就是瘸子刚沾上的口水,电筒握把都能摸出凹下去的牙印,他心里直犯隔应。
他没来得及说话,张瘸子扬起枪朝着树丛里当当当又是几声连发。树林子刮过一阵呜呜响的风,像什么东西凄厉地叫,瘸子朝着树干又开一枪,子弹出膛好似一记炸雷,炸在树上把这片林子都劈亮了,风声戛然而止。
等到出林子的时候,天开始放亮,阳光顺着树之间的缝隙照进来也没有多少光。林内雾气蒙蒙,但没有一点那晚的诡异感,那五发子弹打出去,他俩再没看到一个怪东西。
事后张瘸子又带他沿着那条路走,他耳朵被猎枪炸得听不着,但看到那棵树被子弹豁开一个大洞,树干被火药烧得发黑。俩人又走一段,来到一片没有那么茂密的树林,他顺着瘸子的手势往下看,看到一片不算高的悬崖。虽然不算高,但在黄土里藏着的都是坚硬锋利的石块,如果那晚他俩继续走下去,恐怕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的是他们的脑浆。
过了几天他耳朵好了,张瘸子又跟他讲起那个白东西,他猜是被畜牲咬死的人,它摆头甩臂的动作像被猛兽衔住身子撕肉。道人不做声,心如死灰,那晚他确实被调理好了,再不敢想逃的事,他见识到小尔仓的另一面,更见识到张瘸子那把枪。张瘸子说三响翻子打畜牲轻轻松松,那打他更是如此,朝着他的下半身开一枪,他的身子飞到天上去,恐怕甩得比那白东西的头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