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食人类
Broiler Hu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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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面意思的,供食用的人类们,在地球被夺回后大部分被销毁,剩下了一小部分有反应的肉食人类,以下是标准。
□有五感中的其中一感
□有生理反应
□可以进食(或插管进食)宇宙融合体制造的食物
后地球
new e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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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剩余的人类后代的努力和“天使”们的帮助下,战争就这样拉开了帷幕,太讨厌了,战争,赶紧去收集一下冷冻机需要的能源抓紧睡过去吧,希望下一次因为能源不够而强制醒来的时候这些狗屁事情已经结束了,不过地球还能叫地球吗,人类为星球取的名字应该过时了吧,干脆叫旧地球好了,把这段复制下来扔到宇宙里,如果有新人类看到记得使用我的提议哦,新人类住地球,旧人类住大宇宙。
——在宇宙中捡到的漂流瓶手稿,确定为旧人类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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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融合体消失之后,地球的管辖权又重新回到人类的手里,不过旧日的人类为了维持种群的延续已经和其他宇宙人通婚,还仅存少量的纯种人类存在着近亲问题(大部分疾病已用药物控制)或者在战争前中把自己进行了冷藏,只有少量苏醒。而地球上的人类,要么只剩下了皮囊(字面意思上,由于宇宙融合体的侵食)要么剩下的是肉食人类,被宇宙融合体制作出来的仅供食用的人类。所以“天使”全面介入了地球的振兴,大部分的人类选择了外出去往其他地方来生活,目前后地球处于自然恢复的状态。
本月關鍵詞:
1,殺人不見血(【七招】暮夜 提供)
2,貓(【七招】喵哩 提供)
3,咀嚼(【八招】烤魚 提供)
4,雪(【八招】向陽 提供)
宇宙融合体
Fus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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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是一个超个体一样的存在,表现为类似虫族的形态,但是与一般虫类坚硬的外壳不同,宇宙融合体更加柔软更类似于肉的质感,比起其他只有一个大脑的生命体,宇宙融合体看起来更为聪明,它们甚至还会■■■■■■■。
正常情况下它们一直在宇宙里游走,寻找可以食用的星球生命,这也是它们成为宇宙联邦最头疼的问题的原因,小规模的冲突一直不断。
它们拥有可以控制生命思维的能力,以此在建立一个供奉自己的宗教,许多人在宇宙融合体消失后是这么为自己开解的。
除此之外,宇宙融合体可以在侵占思维后把被侵占人从内到外的吃掉,来实现逐步替换这个人。
不那么想正经写设定总之会以比较轻松的聊天的感觉讲述。
年份,年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人类已经在灭绝的边缘啦!
人类还没有灭绝的时候呢,科技进行到了可以人类在宇宙中短距离旅行的地步了,名为“天使”的种族第一次或许是第二次接触了人类,让人类觉得原来天使不是骗人的东西,在地球有智慧生命诞生之初祂们就出现在此(那么会不会有圣诞老人呢)。
天使在科技上帮助了人类,文化上也传播了一些宇宙其他种族文化,不过是小范围内的,普通民众无法得知“天使”的真实存在(不过催生了宇宙语翻译程序的诞生,编写这个程序的组织名为BA.T),但是好景不长由于宇宙融合体(外表为类似虫/被虫寄生)的入侵,宇宙融合体是一个超个体,一切小个体只不过是整体的组织而已,他们只从听“大脑”的行动,以进食和繁殖为目的不断的在宇宙里游荡,吞吃干净每一个它们路过星球上的生命,真是不幸地球被它们看上了,悄无声息地虫虫们融入了人类的日常生活,逐渐把地球变成了它们的自助餐,不过就算这样也还是有人类成功出逃了,不然人类就是灭绝而不是灭绝边缘了。
最后这一代在宇宙漂泊了很久,人类的科技不允许他们快速移动到最近的文明处求救,直到“天使”再一次联系上他们,帮助仅存的人类们重新夺回地球,当然他们要面对的不止是单纯的宇宙融合体,还有一些其他的反对“天使”“统治”反对宇宙联邦的国家,这样就从小规模的夺还战变成了大规模的战争。
在战争结束后,各族的数量锐减,因为宇宙融合体的阴影还未消散,各生命体间还存在着间隙与隔阂,种族间的交流越来越少,在这个背景下,在战争的五十年后,经济稍微恢复后,“天使”推出了一项计划,一个个人造卫星都市被发射,她们独立运行,不属于任何集体/个体,任何宇宙人都可以入住,以此来加强种族交流,来证明宇宙融合体已经不存在了,同时一家最大的创业孵化公司Annunciation在最大的卫星星球银之船里开业,这是一家致力于公司孵化的多种族公司,你可以选择自己开一家公司/工作室,或者直接入职又或者成为Annunciation的一名员工,如果公司/工作室的业绩达标就可以独立出去彻底成为一个新的企业。
O小医仙x大将军
O不适合小孩阅读的童话作品
O与现实没有任何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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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太子要谋反?”崔雨阳听完陶启的话,一下坐在凳子上。周处赶忙扶住她。
“我们现在确无实际凭证但……”李子仁开口。
“我明白,等有实证早就为时已晚了。现如今你们找我是想借我的县丞之职调用兵权,对吧?”崔雨阳还有些害怕但面上强装镇定。
李子仁与陶启点头。
“我……以龙虎帮残党和东越间人狗急跳墙欲在维珂殊死一搏为由,把雁荡山的人都给你调来!这样如何?”崔雨阳看李子仁。
“不能一次调完,他会起疑。我也不能为帅,不能让他看到我的名字。”李子仁道。
“我看用东越人和龙虎帮的借口可以,崔大人你做主帅。我把李将军藏起来。”陶启道。
“又钻地洞啊?”李子仁猛然开口。“现在我让你钻你也只得钻了不是?”陶启瞥李子仁。
“那我先依此计向雁荡山发信。”崔雨阳点头。
“你们银牙卫能送信到徐州吗?”陶启问周处。
“自然可以。”周处点头。
“我有一封信请你们交到徐州提刑手上,徐州怀岭也有驻军。可以一起调来。”陶启把信交到周处手里。周处随即出门送信。
“你送去什么了?”李子仁看陶启。
“太子党高官的名单。”陶启答。见李子仁脸上写着:你在徐州又干了什么几个字拉着他直走。
“做什么?”李子仁不解。
“把你藏起来呀!”陶启答。
崔雨阳带着雁荡山的五万驻军找到了李子仁。军中之人对李子仁都颇为信任,由李子仁说勤王之事众人皆无异议。不过众兵将对李子仁和陶启一起穿成乞丐这件事颇为惊讶。众人随后明白了明面上的主帅是崔雨阳。实际他们自然听从李子仁指派。李子仁后听从陶启嘱咐与他一同换作普通前排兵装扮。众人星夜驰援皇城,崔雨阳同李子仁率骑兵先行,路遇哨卡见崔雨阳亮李子仁腰牌都自然把事压了下去。徐州队伍在皇城外猎宫卡哨与李子仁回合。徐州参将见李子仁便自然将兵符交给李子仁。李子仁无奈将它转交给崔雨阳。周处随徐州营一起到,给众将带来了皇城内的情报。
太子以提亲为由闯和悦府门,但被机关阻挠,并未破门。却称从和悦府内搜出李子仁于前兵部尚书勾结,想起兵谋反的信件。以清君侧为由于昨日起兵,由北向南正攻入皇城。禁军仍在守太清门,但现下并不清楚李子仁是否真的造反。
“明德门破了?”李子仁忙问。周处点头。
“那……他应该会先绕至和悦府做实我是反贼的证据……还不到太极宫。目前我们还有时间。”李子仁缓缓道。崔雨阳与众将官围着这名无阶大头兵,听到此处他们略松一口气。
“不管怎么藏掖,只要我们进城他就会反应过来转变目标剑指天子行宫。而让城内禁军明白我们是援军,他们是反贼才是此役的关键。”李子仁继续道。
“我们需要一道王诏。不对……现在王诏也不太够了……”李子仁垂眸。
“我们得有一枚天子宝印。”陶启总结到。
“狼牙卫能把宝印送出来吗?”崔雨阳扭头问周处。周处摇头:“我们目前也只能通过口耳相传,传递消息。现在城门封锁,查核极严。若是带着东西,肯定就暴露了。牺牲倒是小事,可天子宝印直接落在太子手里……”
崔雨阳不说话用怜惜眼神看周处。众人沉默。
“也就是说现在里头被围成了铁桶根本进不去也出不来……”李子仁复述现在的情况。
“可陛下不在我们手上啊……”不知那位将官小声。
“实在不行不如就当作反了呗……反正都是救人……”另一位将官小声。
“哪怕陛下真的……不幸……现在放眼天下都没有傻子敢围李将军吧?”又一位将军提到。
“诸位抱歉,我打断一下,他是人。不是真的三头六臂的杀人魔鬼。是会死的。”陶启冷声。
众人自知说的话不妥,不再多言。
“现下是人进不去城内……”陶启的话给了李子仁一道灵光。随即这道灵光就走到陶启的脑袋里。他二人相视一眼。“如果不是人的话呢?”李子仁嘴说出问题时心中有了答案。
“糖糖!”陶启把小鼠从袖内唤出。“老陈!你阿花呢?”陈晓已经睡着被叫到名字突然惊醒。众人看着这一鼠一狗,再看李子仁表情复杂。结果小鼠糖糖把每个质疑他的人都用鼠球弹了一圈,最后站在阿花背上嘲讽:“吱!”陶启把将天子宝印的任务郑重交给它们,并承诺事成后可以拥有一个月的瓜子加量权。糖糖做了个得令的动作便准备上路。陈晓抱着他的阿花细心嘱咐,遇到危险就赶快跑千万别受伤了最后抹泪送她远去。一鼠一狗快速从城墙狗洞钻入城内。碰到了正打算翻墙出去猫咪。猫咪和老鼠一眼相见差点要打,被狗狗劝住提醒现下任务。猫咪听到这俩的计划,当即表示我是和你们一伙的,带一鼠一狗奔向皇城。老皇帝见到猫咪带回来一鼠一狗一时无语。其他皇室内眷都大哭不止。但老皇帝还是将圣旨盖印交给猫咪。猫咪点头舔了舔老皇帝后,跳上桌子咬住毛笔写下:飞燕勤王,需借宝印八字。把其他人吓得够呛。老皇帝见字大喜,着人取来天子宝印交给这一猫一鼠一狗。三只带着圣旨和宝印绕东门而出。将放哨的卫兵打昏,偷开了叛军兵营的锁把他们的肉包粟米都偷了两口。引的他们以为闹了鬼。趁乱原路返回,将圣旨与宝印成功交到李子仁手中。
手握正统,李子仁指点崔雨阳携大军攻城。自己想冲去和悦府解自家的围。
“别急。”陶启认得递印的猫咪,那是陶家收留的猫咪,名叫昭昭。“那只猫是我爹养的。我爹知道了,子欣应该没事。”陶启稳住李子仁。
“她也最不希望你出事。”陶启见李子仁仍想一试。
李子仁被陶启劝住,随大军一同攻入皇城。太子党多是高层军官,本就因剥削士兵不得军心,后士兵听闻有军队自雁荡山来持圣旨与天子宝印勤王,立刻丧失了斗志。多数人直接投降。又有见李子仁亲临,再无人想要缠斗下去。宫中禁军听闻勤王军有天子宝印,便已知晓谁敌谁友。太子军在进军和勤王军里因外和包夹之下,败局已定。
局势至最末,太子冲进和悦府想要杀掉李子欣以及李父李母以作报复。被暗藏在和悦府中的书生高手一剑封喉。李子仁赶到时,书生正在擦拭宝剑。这一位正是陶府里借宿的幕僚。
最终,李子仁至皇帝面前,交还天子宝印。皇帝收印时曾看向李子仁。最终皇帝惨笑不语。以谋逆罪赐死了太子以及亲近权臣。放过了参与谋反的下层兵将和小官。
“陛下……好像变了?”李子仁开口。
“你这嘴还是没变啊。”老皇帝眯眼,神色依旧吓人。可李子仁明白这位年迈的皇帝已经过了心狠如冰的年纪。
“觉得睚眦必报没意思了?”李子仁继续道。
“听尽天下事也防不住自己儿子谋反……”老皇帝叹息。“反而逼得人想反了。”老皇帝自己接话。“不划算。”
“人老了,心软了。”李子仁无情戳穿。
“我找人给你下泻药啊!”老皇帝咬牙切齿。
李子仁笑着溜走。一如十二岁那年他当着皇帝的面消失一样。
老皇帝看着李子仁又像是这位小小贼人怀着大大本事就为了到他面前说一句话:“这天下不公平,你做的什么皇帝!”
此事过后,诸事顺遂。老皇帝将狼牙卫改为和悦司,交由和悦郡主李子欣负责,和悦司转而兜售零食茶店雨伞火石等生活小物,在荣城内生意兴隆。赐给陶启一卷赐婚的圣旨却在姓名处留了空白。崔雨阳官升至四品,做了州牧。周处得了铁卷特赦,可以用真名自由生活。同时,皇帝下令皇城之内不得捕杀老鼠,和猫咪还有狗。而李子仁被赏了数不清的葡萄。
“他是不是对我有误会……”李子仁看着葡萄陷入沉思。一边的陶启吃得开心。
“这里头不会有泻药吧……”李子仁歪头。
“对了!”陶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抹了抹嘴擦干净手。把一件轻甲拿了出来。“给你的。”
李子仁看到软甲两眼立刻放光。
“因为太多事耽搁了,本来应该早点给你的。试试合不合身。”陶启给李子仁穿上。李子仁活动起来不觉得有甲,但甲面坚实还能弹开兵器制造破绽,整个软甲有前后两面。李子仁再也不用担心有孩子砍他后背了。
“喜欢吧?”
李子仁快被感动哭了,只顾点头。
这只恶猫,看气氛到位,向李子仁伸出了魔爪:“五百两。”
李子仁的情绪一下就断了。这位李大将军麻木地习惯性地掏出笔来给陶启写了封凭证:“去找周处领吧……”
“还有。”陶启收下凭证脸上写着美滋滋三个字。
“还有什么额外收费啊?”
“我这里有封圣旨,但是没写赐婚对象的名字。”陶启笑起来。
一只恶猫最终收获了数不清的葡萄,和一只木头鸦。只不过好巧不巧这只鸦做上了大将军。他觉得很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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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对这场胜利非常满意,又看到李子仁活蹦乱跳尤其高兴。李子仁难得愿意奉承他几句,他也就卖了李子仁这个人情。陶启没有进皇宫而是直接回到了陶府。陶逸和陶启母亲单君兰好好打量了他们这位久未回家的儿子。李子仁回和悦府时,陶启还在被他母亲揉捏亲亲。李子仁则是被他父母和李子欣前前后后摸了一遍。李家人确认李子仁身体无恙后也将李子仁抱入屋内。两家人都因为自己儿子平安归来过了一段其乐融融的日子。期间李子仁往陶府上送了几筐御贡的葡萄。陶启很是喜欢。由于李子仁伤重没去成王室春猎,老皇帝一时兴起以六公主生日为借口,办了次家宴。六公主请好姐妹和悦郡主时,附带点了李子仁的名字。李家知道这是老皇帝的意思,纵然不自在也不敢扫他的兴。李子仁携李子欣一同去了和艳府,进门时韩远望正巧也到了。
“你为什么在这儿?”李子仁和韩远望异口同声。
六公主亲自出门牵起李子欣的手,两个女孩一起笑两个男人。互相使一个眼色,各自牵走自己带来的笨蛋。
“韩哥哥是六姐姐的相好~”李子欣趴在李子仁耳边小声。另一边六公主也拉着韩远望的手解释。这俩人又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啊?”把两姐妹逗到捂嘴笑个不停。
“快进去吧,不然赶不上点心了。”六公主嘴上这么说,手已经牵着韩远望先一步往屋内去了。李子仁与李子欣在正厅喝茶吃糕点。期间有不少皇室宗族的小孩子被他们各自的教书先生领着找李子仁说话。李子仁只好和他们客套几句。李子欣,韩远望和六公主看着李子仁装作恭敬懂礼的模样,偷偷在一边暗笑。
“什么情况?”李子仁得空凑到李子欣身边问。
“唱你的那些戏文,传到宫里了,最近是皇城里的风尚呢~”李子欣小声答。李子仁不敢置信。
“李将军。”有衣着华贵者端着酒樽找到李子仁。
“太子殿下。”李子仁和李子欣一道附身行礼。太子装样子免了李子仁的动作,但还是让李家兄妹两人做完了整套。
“将军此役胜得漂亮,我大荣有将军实乃苍天庇佑啊。”
“太子谬赞了。”李子仁不懂太子的意图。
“太子哥哥是想找我哥哥喝酒吗?”李子欣走到李子仁身前,顺手拿起一杯酒。
“之前听闻李将军受伤,本宫甚为担忧。今日听闻李将军也来赴宴,特来探望。如今看将军身体康健,想与将军痛饮一杯,略表心意。”太子对李子仁抬起酒杯。李子仁本想拒绝。被李子欣拽了拽衣袖:“太子哥哥不知道,我哥哥身子还没好透。他现在再喝酒,回家就要被打啦~不止我爹娘,还有陶叔叔,皇爹爹都要训他话的。”
“竟是如此……”太子笑意一僵。
“我替我哥哥与太子哥哥喝一杯吧?”李子欣举杯碰了一下太子的酒樽。“太子哥哥不会嫌弃我吧?”
“你是我们捧在手心里的姑娘,哪里会嫌弃。”太子重新笑起来。转而看向李子欣,目光与先前看李子仁不同。李子仁从这眼神里捕捉到了控制欲和色欲。
两人饮尽倒杯,相视而笑。此后太子与李子欣说了很多皇都风流八卦。李子仁在一旁静静听着。话语多涉及王室及朝臣内院家事,大都是些鸡毛蒜皮夫妻吵架或是四五家公子小姐为情爱争风吃醋。“太子哥哥怎么知道哒?”李子欣圆眼睛看着太子,假装崇拜。
“有什么是你太子哥哥不知道的么?”这招对太子很是有用。李子欣拉起太子的手:“哥哥教教我呗~”太子本想贴近李子欣但李子仁接收到李子欣的眼神求助,咳了一声。于是太子回到原来的位置,正要开口,皇帝在这时来到了和艳府。众人叩拜行礼,礼毕各人回到自己的座位,宴席开始。场面上不同的人向不同的人说客套话,不同的人又和不同的人放冷箭。李子仁只在一边默默吃饭,争取多吃几碗。席面上太子曾打算再向李子仁敬酒但刚起身就被皇帝用其他话扯开。之后话题一直跟着皇帝的意思走。这顿饭太平地吃完了。
“我说他能把你吃穷吧?”韩远望随六公主一齐在门口送李子仁李子欣。
“吃得多,身体好嘛——”
“陛下……”“皇爹爹!”四人忙附身。
“起来起来,嘘——”老皇帝让四人别行礼,动静太大。
老皇帝端详了四个孩子一会儿,满意点头,露出慈祥笑容。四个孩子辈十分紧张。
“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啊。”老皇帝将手挽在背后。“可不要被坏人拐跑咯。”说最后一句时突然目露寒光。寒光转瞬即逝,他又变作和蔼老人模样:“你们接着玩儿吧。”四人再行礼扣别皇帝。
“什么情况?”李子仁等皇帝走远,率先发问。“我都没干什么啊他来吓我干嘛?”
“你不是在军中就是在封地,皇城的事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六公主笑起来。
“你也不知道啊?”六公主看到韩远望也一脸茫然笑得更妩媚了。“你们俩确实适合做兄弟。”
“是太子请你喝酒闹得。”李子欣噘嘴。“本来明明可以好好玩一场的。”六公主搂住李子欣贴在她耳边说开心话哄她。
“太子怎么了?”李子仁看向韩远望。
“我只知道他最近整顿吏治,撤换了几个人。”韩远望眼中也都是问号。
“我的好将军,好院首呀~”六公主抱着李子欣惨笑起来,“你们没听说过党争吗?”
“啊?”李子仁和韩远望又一次一齐出声。两位公主给两位笨蛋好好分析科普了一下近期的皇城局势。李子仁才知道太子将不少官员收入麾下,在朝堂上形成了一言堂。
“被撤换的几位大人正是与他意见相左的。”六公主补充。
“所以他刚才是想结交我?”李子仁悟了。两位姑娘点头。钗环微响。
“可我和老韩一样,都不上朝。也极少议政,拉拢我干嘛?”李子仁并没完全悟。
“因为将军你是三头六臂杀人如麻的魔鬼,也是震慑敌军自有军威的英雄啊~”六公主玩笑道。
“他不会是想……”韩远望与李子仁互相看一眼彼此。确认彼此都猜到了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想拥兵自重,伺机而动。
“还是离他远点的好。”李子仁低声。韩远望跟着点头
“那可不行~”六公主敲了敲韩远望的脑袋。“他这个人既能摆出一言堂,自然就没有容下其他声音的气度。你二人的位置可不是调换就能了事的。”
“他官比我大,先整他。”韩远望推了推李子仁。
“这时候想起我了?”李子仁诧异。
“放心啦——不会有事的。”李子欣踮脚拍两位哥哥的脑袋。“我们罩着你们呢~”
陶启吃完了葡萄与爹娘作别,带着些许盘缠先一步离开皇城又踏上云游之旅。路过徐州见到此处百姓成群却聚集一处,不务农工作,不打鱼晒网,大都聚众一处喝酒划拳。但衣着体面,在赌桌上出手阔绰。屋瓦比不上皇城也比不上维珂,衣着款式也不随当时主流。便就地找了间药王庙住了下来。
“你回来啦婆娘?”陶启在天蒙蒙亮时被噪音闹醒。“今日卖了多少钱?还不快给我!”
陶启透过破墙望见了丈夫殴打妻子的场景。附近房舍有邻居出来劝架。主要都是劝男子别真打出人命,也有劝女子多让让男子。陶启觉得其中有蹊跷,便穿戴好摸了上去。
“这位大哥。”陶启搓着手,靠到正在看热闹的外围群众里。“什么情况啊?”
“嗨,婆娘出去卖不交钱给他家男人被打了呗。”那男人抽了一口烟吐出去。“这不是活该啊?”
陶启眸光流转,简单附和了几句:“小弟是新开的,这个……是在哪儿卖啊?”
男子看陶启神情,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用烟斗朝烟柳巷子一指。陶启心领神会,连连抱拳:“谢谢大哥!”连说了许多美颜。
“哎呀,客气客气。”这位大哥被夸得有些轻飘飘。与陶启刚见一面就做了兄弟。
陶启去烟柳巷时在其中听曲喝茶观望几日,发现了徐州的秘密。整个徐州本是产蜜桃的大州,只是在林里种树的都是外姓。徐州董姓是大姓,做官为商做到头领要人位置的都以董为姓。烟柳巷里的妓院多是董姓老板。而其中卖艺卖身的女子,口音各异瞳色不同,但都是董姓人的妻子。此事实在奇怪。陶启便攀附妓院红楼的老板。对外阿谀奉承敛财,私底下与楼中的女人多有往来。
“公子,你走吧……这里的人你惹不起的。”为首的花魁感谢陶启暗地里的照顾。“我们被卖来这儿,赚钱都是其次的。”
“我们之中长相姣好能歌善舞的,都是要送去皇城给真正的官老爷做玩物的。”
陶启听罢,便写信托丐帮门路送至陈晓让他过来。他陶启,准备再搞一人。
李子仁本应该在六公主生日宴后就回封地但太子向皇帝上书希望李子仁协助兵部修正兵律以使荣国众将都有匹配上天朝上国的实力。皇帝首肯于是李子仁被留了下来。兵部叶大人深知李子仁脾性,又明白太子此举是为了逼李子仁连同自己表明态度。故而他一直帮李子仁与太子打着太极。三天两头来兵部请教的太子殿下总被各种杂事支开,未能同李子仁一叙。最终太子与兵部叶大人结下了仇怨。叶大人完成了兵律修订便以养病为由自请归乡。而太子在叶大人辞官之日登临和悦府。
“太子哥哥今天来看我呀?”李子欣抱着一只猫来迎接。
“是啊我的好妹妹。李将军不在吗?”太子进府后左右观望。
“你分明是来看我哥哥的。好哇!你出去吧!他不在!”李子仁佯装耍脾气。
“子欣,我的好子欣——我错了。”太子按住李子欣的肩膀。
“我这个人很大度的,你陪我逛一会儿我就带你见我哥哥。”李子欣朝太子笑得灿烂。
“可不能食言!”太子兴奋了。
“我们拉钩。”李子欣朝太子伸出小拇指。太子松开手走去李子欣正面想要同李子欣拉钩。突然李子欣手里的猫脚下一滑。这猫因为失去支撑,惊慌失措,一下子跳到太子身上,不停抓挠。
“啊!”李子欣见状赶忙走上去扑腾太子的衣服。从外人看是李子欣想要把猫抱下来,但太子知道这个女人就是想让这只猫多抓她几爪。等众人赶来,李子欣已经将猫从太子身上取下。太子手上和脖颈处被挠出好几条伤痕,脸上也有一道。太子本人怒不可遏刚要推李子欣,反而被李子欣一把捉住手臂扭在身后:“哥哥你要推我入湖里吗?”两人跑到皇帝面前纷说。李子欣哭得梨花带雨,加之有府内人证做实太子想推她入水。太子吃了哑巴亏只好退而向李子欣道歉。此事了结时,李子仁才匆匆赶到,他之前正送辞官的叶大人出城。
由于出了乱子李子仁只好被皇帝派回封地,算作也给李子欣惩戒,以太子一个交代。此战李子欣完胜。李子仁本打算同陶启一起回维珂,去陶府登门拜访才知道陶启早在之前就重新出门云游。他马不停蹄赶回维珂发觉陈晓也不在了。
“他去做什么有说吗?”李子仁问周处。
“他说是公事。”周处看李子仁面色不好。“你不舒服?”
“没有……”李子仁眼神暗淡,独自步入房内。
“将军是在皇城受委屈了吗?”将军府的人找周处打听。“算是吧?”周处把李子仁在皇城和太子闹不愉快的事说了。
“我们要不要按之前的方子给他煮一幅药?将军他面色不好……”“也不知道小医仙什么时候回来……”“将军他不是得相思病了吧?”
“有可能。”周处携众将军府人看李子仁。
“完了……”周处在夜里潜入李子仁房间,面露苦涩。
“又怎么了?”李子仁有些烦他。他现在心烦意乱。
“我狼牙卫匕首不见了。”
“你被一只老鼠打了吧?”
“你怎么知道?”
陶启和陈晓连同红楼的众姐妹将红楼的老板丢进了湖里。在徐州闹出好大的动静。董姓县官前来捉拿陶启时,陶启在公堂之上与他辩法论理。县官被陶启说到无话反驳,想要上刑用强。红楼众姐妹带着烟柳巷里数百名妓女砸开官府大门,把行刑衙役和一路爪牙眼线全部摁在公堂正大光明牌匾之下。
“董大人,本官今日是来替天子给这些姑娘休了她们的夫君的。”陶启从袖中掏出狼牙卫匕首示以众人。一众人见狼牙卫信物俯首跪拜。陶启让董姓县官自己交代,写供词,画押,签字。把氏族把持徐州,买卖人丁,向皇城高官送钱送礼,甚至性贿赂高官的事全让他自己写了上去。
“大人……您,您要把它送去哪儿啊?”最后董姓县官满头大汗。
“大理寺。”陶启笑。氏族相关恶犯被押解入狱。监督提刑听闻此事后立刻赶到此处。在他接手时,这里已经是人犯入狱,一干小头目伏法的场面。唯独不见主理人。陶启在提刑来前拜别红楼众娘子,花魁对他恋恋不忘向他坦白她已芳心暗许。
“我不适合做夫君。”陶启直接回复道。“你该活出你自己的样子。”两人许下继续通信的约定后,陶启启程返回维珂。
“所以你推定,他们背后的靠山是当朝太子?”陈晓在路上问陶启。
“除了他,没有人现在还在结交群臣,也没人敢在狼牙卫眼皮底下送人进皇城还送到达官贵人的床上。”陶启目中满是厌恶。“不过我已经写信给爹爹了。”陶启转而微笑,看着身后从烟柳巷众老板那里搜刮来的两车金银。“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好好喝一顿!”
陶启回到维珂的时候,还剩下的两小袋金子。经过城门时,不少人都来迎接。维珂人燃放鞭炮欢迎他们的小医仙回来。李子仁站在他们中间。
“大将军亲自来迎我啊?”陶启对李子仁笑。周处从陈晓那里拿回自己的匕首长松一口气,还瞪了陈晓一眼。
李子仁看着陶启好一会儿,似乎很多话从他的肚子里翻涌到他的喉咙口例如为什么一个人离开不告诉他,为什么吓唬他以为他已经失去了心中的珍视之物。明明他们是一起去皇城,他还请他吃了葡萄!这不公平!最终李子仁只说了一句:“是啊,我来付我的诊费。”
陶启听到这事眼睛冒光:“快伸出手我看看?”李子仁伸腕让他切脉。“嗯……确实好了。”陶启露出满意的微笑。
“我们换个适合的地方谈吧,看样子某些恶猫要大开口。”李子仁引着陶启往将军府走。
“承蒙夸奖。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陶启跟在李子仁身后,脚步轻快。陈晓和周处相识一笑跟在后面。四人一同回到了将军府里。陶启向李子仁要了一千两的诊费。李子仁点了点头让周处从账面里拨钱:“你去找他领就是。”周处再一次大感震惊。“日后就找你领钱啦老周!”陶启走过去与周处握手。“我还叫武舌呢……”周处皱眉。之后日子归于平常。陶启仍住在他的房间,不时被请出去给维珂人看诊。李子仁继续指导孩子武艺,为受委屈的百姓代为上堂。周处和崔雨阳摊了牌,闹了别扭最后又重归于好,两人订了婚期。陈晓还躺在酒窖里喝饱饱,和他的狗一起在正门大路上晒太阳。然后周处和崔雨阳成了亲,由将军府厨房大娘替周处的父母,崔雨阳从皇城请来了自己的父母。两人洞房花烛。李子仁和陶启同陈晓喝了一场大醉。
然后陶启就向李子欣提了亲。这封提亲书,在李子仁眼皮底下由将军府送出被快马发去和悦府。将军府一时间都在讨论李子仁的妹妹是何许人也,性格品貌如何。最终众人向李子仁打听。
“她是个美貌活泼的姑娘,会说话,懂分寸,很讨皇帝喜欢。”李子仁看着地面。众人无言,最后只好假借要干活散开。“我还是支持您的将军!”有人离开前朝李子仁手里塞了这张纸。李子仁逛了四遍花园,看了两次湖,打了一下午木桩最终还是在晚上找到了陶启:“我有话对你说。”
而陶启醒来就一直在四处找铁匠金匠,回来还没进屋就被李子仁拉住。陶启见他神情凝重,按下了脾气:“什么事?”
“现在说出来,对我们三个都好。”李子仁深呼吸。“我喜欢你。喜欢到没办法祝你和子欣幸福。”
陶启看李子仁在月下的模样,有些吃惊愣神。
“你说……你喜欢我?”陶启再次向李子仁确认。
“对!我喜欢你。”李子仁承认。
陶启也深吸一口气,围着李子仁左转了一圈右转了一圈,随后沉默思考。他再次抬眸,李子仁红着脸直视他的眼睛。陶启眼中的光芒告诉李子仁,他自己确实属于陶启喜欢的类型。他是有机会的。李子仁非常清楚。
“你知道吗?”陶启对着李子仁说,满脸少年书生之气。“我心里有想过,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会让所有害你的人永世痛苦灰飞烟灭。”
这一次换李子仁吃惊。
“我是这样的人,这样的性格。我根本不适合作为伴侣。你明白吗?”陶启走近李子仁。
“我比谁都明白。”李子仁蹲下平视陶启。他第一次听陶启说他那一边的心意。他原本以为自己没有胜算故而放手一搏。可现在他觉得他赌赢了。李子仁的眼里映射出夜色与月光。静夜月美。“我喜欢你。”李子仁对着陶启低声。
“我也喜欢和你说话,与你相处……”陶启又走近李子仁一点。“我现在想亲吻你试试了。”
李子仁主动贴近陶启,他们之间如今只剩毫厘之隔。陶启有些犹豫但最终试探性用嘴唇轻贴李子仁的脸颊,随后迅速移开,又对着李子仁的嘴唇轻轻一吻。李子仁抓住机会主动向陶启吻去。陶启受惊回缩少许,又勇敢抱住李子仁吻回过去。李子仁也抱住陶启。月色下他二人唇齿相依。吻的久了,陶启不好意思开始挠李子仁的头发。李子仁只好放开这只恶猫。
“我去完善图纸!”陶启面露羞涩快速跑走。
李子仁看着陶启跑远,苦笑回屋。
不日后,太子求娶和悦郡主的事在将军府传得沸沸扬扬。将军府人故意在李子仁窗户边大声讨论。李子仁听到风声立马从自己是否抢了自己亲妹子的未婚夫这件事里快速走出来。询问众人后,李子仁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条消息是周处放出来的。
“你搞什么?”李子仁找到周处。
“太子要求娶子欣妹妹这是真事!我以我的祖宗发誓!”周处很着急。
李子仁不想管周处宗族已经被抄斩这些事:“等等?子欣妹妹?”
“我索性跟你坦白说了!是子欣妹妹托我们狼牙卫送信给陶公子的。信在这里,你自己看。”周处将一封信交到李子仁手中。李子仁展开信纸,上头确实是李子欣的字迹。
“小医仙近来可安好?我听闻你在徐州大闹一场,十分威风。我甚是仰慕。近日太子多于朝中走动,言行有异。我观其词句有求兵图变之意。好在兄长已安全离开皇城,不必卷入其中。但我身处皇笼,必为兄长之累。望医仙能圆信女所愿,以一纸婚书救我出笼。我无意与你结亲,更不愿做他人之凶器。还望师兄成全。信女李子欣。”
李子仁读完脑壳被震得酥麻。
“她担心的事发生了。太子确实向皇上提求娶子欣妹妹的事。”周处显得比李子仁更着急。“他们俩什么情况?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救她出来啊?”
“她和你们什么关系?”李子仁重新整理思绪问道。
“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周处拗不过李子仁。“她对我们多有照顾……”
“是你们的隐藏金主?”李子仁直问。
“不是!不一样!你是不是她亲哥啊?子欣妹妹那么贴心,还总是安慰我们……再看你,你说话没杀死人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周处嫌弃道。
“心灵寄托?”李子仁又问,表情像是吃了一大口酸枣。只酸不甜的那种。周处不答。
“那该换你告诉我了吧?我为了这事已经违纪了!”周处凑近李子仁把信拿过来烧掉。
“太子想要拉拢我从而掌握兵权,起兵谋反。我虽然来了维珂她还在皇城里。他可能想拿她做人质逼我投靠他。子欣她……大概是想引入一个品行比太子更优的对手让太子不从婚嫁这种事上做文章。然后以亲自向提亲者说清楚之类的借口自己退婚。这样她就能带着我父母从皇城里出来,不受太子牵制了。”李子仁解释道。
“这个品行皆优的人是……”周处看向陶启的住所。
“倒也是……他在皇城里名声很好。一直是翩翩公子……”周处说服了自己。
“那有几成胜算?”周处重新看向李子仁。
李子仁皱眉。
“不妙吗?”周处握紧拳头。
“不是这个计策不好……你应该知道子欣用猫挠伤太子的事。”李子仁对上周处的目光。周处点头。
“既然已经得罪,我与太子已无成党可能,何必还要求娶她……”
此时陶启跑进李子仁屋内:“他要动手了。
O小医仙x大将军
O不适合小孩阅读的童话作品
O与现实没有任何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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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启的期待很快就实现了,甚至比他预想的更快一些。只不过也有他预料之外的事。北鄂连同东越一起突然向大荣发难。边境守军奋力抵抗却难敌两国精锐。皇帝急招李子仁率兵驰援。圣谕上要求他力保北境不失。这一仗打得比陶启预想的更久,一直从秋末打到了春天。战报一封封传到维珂,似乎所有人都在记挂着这场战争的成败。这是之前三福从没有过的事。陶启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了大荣受冰雪之困死伤惨重,李子仁身受重伤,不过最后他赢了。北境未失一寸。而大荣用一场惨胜坐上了天朝上国的位置。
而在雪帐之中浑身是血的李子仁,因为拔箭太疼曾咬碎过口中的纱布。那时他的御赐军医看着箭头在药酒里泡出的紫雾,双腿一软:“是垆中醉……”
“那得快做解药才行。”附近的医官赶忙去取药罐。被军医拦住:“不行!”
“这是剧毒啊?”副医官不解。军医亮出狼牙卫短匕:“见此匕首如见陛下!我代陛下行事,我说不能解就不能,你明白吗?”副医官被吓得跪下磕头,但因不放心李子仁仍留在帐内,他抬头看向李子仁。
“无妨,你下去休息吧。”李子仁笑着。“都出去吧。”李子仁随后吩咐帐内所有人。四周兵士对李子仁行礼后退出至帐外。只留李子仁和军医两人。
“他要我死在这儿?”李子仁似乎是唯一一个还笑得出来的人。
军医却对着李子仁跪下,语音颤动:“将军之后直至回城都不能再上阵厮杀了。”
李子仁不解又笑道:“他不要北境了?”
“军中有东越细作。请将军想个万全法子保北境无碍。但你不能上阵。”
“怎么了?”李子仁看出这个狼牙卫很反常。但狼牙卫没有回答一个字,只答:“还请将军照做。”
“呵,玩法越来越多了。”李子仁冷笑。李子仁照着军医的命令不上阵只指挥。军医干脆公开了他狼牙卫的身份,把这一行为是皇帝的命令一起公布了。军医不准其他医官制作垆中醉的解药,却尽力处理了李子仁的伤势。军心虽有动摇但好在有李子仁的名声镇着,大家齐心,总算赢下了苦仗。终战胜利打扫战场之际,细作索性摊牌,持刀冲进李子仁帐内被众人擒住,因未得手,又凭身手逃脱。班师回朝时,皇帝特许让李子仁在和悦府住了一个月之久,又请新太医院院首韩远望每日替李子仁诊脉。原先因韩远望和李子仁交往甚密,皇帝还专门当着韩远望李子仁两人的面下了道口谕,让狼牙卫专门记录韩远望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两人此后便不常往来。
“我怎么了?”李子仁猜出来一些但猜不透全貌。他不明白这一次皇帝的用意。韩远望环顾四周,又叹了口气:“你知道吐真散吧?”
“古时刑讯拷问用,能让伤口疼痛非常,难以愈合。”李子仁答。
“你一直在中这个毒,反复来回地中,这点你也知道吧?”
“知道啊。”李子仁正是凭借这一点分辨出军医是狼牙卫的。
“这个毒本来是不会直接要人性命的,但是它和热毒相冲。如果与热毒同服,会加剧其药性,伤及肝肾,最终毙命。”韩远望一边给李子仁上药一边解释。
“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李子仁道。
“垆中醉普通的解药方子,它的原理就是用热毒以毒攻毒。”韩远望拍了下李子仁脑袋。
“就是说我快死了?”李子仁扭头怀疑韩远望。
“那当然不是啊……只要你不用功力垆中醉就不会立刻起效,我看他们把你按得还挺死的,真就没动几下。所以毒性入骨不深。我给你用主凉性的新方子解了。简单来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再生父亲,你不叫我声爸?”
“我去你的。”李子仁要挥手打韩远望,被韩远望一把握住。李子仁竟挣脱不开。
“懂了?”韩远望把李子仁的手放回他的腿上。李子仁点点头。
“再说你身上的吐真散。这部分非常简短。你中毒太深我解不了。”韩远望一改之前的玩笑口气,严肃道。
“而且由于耽搁太久没人给你解毒,你的肝肾已经有所损伤,我姑且给你开了温补的方子但毕竟那是垆中醉,不是说养就能养好的。”
“不会又是不能喝酒吧……”李子仁躺倒。
“不仅如此。你现在但凡出点血,哪怕只有指甲盖这么长都会疼死,伤口也长不好。稍不注意就会发热。”
“热毒……”李子仁预见了自己未来的痛苦生活。
“没错。”韩远望道。“所以我,作为你的大夫,非常不建议你因为任何原因再弄伤你自己了,李大将军。”
“意思是我应该现在就去写辞呈?”李子仁扭头看韩远望。
“那当然最好。”韩远望朝李子仁竖起大拇指。
“不行啊,维珂还有孩子等着我去上课呢……”李子仁手扶额头。
“死乌鸦做大英雄了是吧?我也是太医院院首了。”
“我官阶比你高啊。”
“我现在一拳就能把你打飞的啊,你最好说话小心点。”
两人打趣完都往墙角偷瞄,李子欣在那里端着甜汤。她的眼泪珠子掉在地上来不及抹。等她端着甜汤走出来时,李子欣又穿上了她明媚的笑容:“哥哥你不要欺负韩哥哥了!”
“还是子欣说话公道。”“这哪是我欺负他,明明是他欺负我。”李子仁和韩远望都看得出她刚哭了一场。休养时陶逸也来探望李子仁。李子仁在陶逸面前总是乖顺一些。陶大人开门见山问了李子仁的身体情况,李子仁躲闪了几句最终没能逃过陶逸的问询,最后还是把实话招了。李子仁看陶大人并不意外,料想他对现下的情况心中有数。这位长辈看李子仁的眼里露着疼惜,李子仁不想让他失望:“我不会胡闹的,陶大人。”
“不过听说你在维珂又说了胡话。什么鸟不爱笼……”
没等陶大人说完,李子仁就赶忙打断:“那是……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现在想通了?”陶大人和蔼笑道。李子仁点点头。
“我知道你的境遇,有情绪也是难免的。偶尔发些小孩子脾气反而活泼些。”
“陶大人……”
“我记得你小时候也是这个性子,可以当着陛下的面说你家的铺子被人掀了,你想着既然要偷就偷笔大的。”
李子仁耳根红了。
“你那个时候觉得自己有的选吗?”陶逸语气温和,但问题尖锐。
“我那个时候还是孩子,没读多少书也没见识……所以……”
“他们也是一样的。”陶逸喝了口茶。
“有时候做错事选错人,比如去做匪帮,确实是人自己选的。你觉着他们自讨苦吃,他们自己未必不明白。只是在他们自己看来,既然无路可走不如放手一搏。你自己以前懂的现在倒不懂了。”陶逸看着李子仁的眼睛。李子仁愧疚垂眸:“我错了,陶叔叔。”
“有人托我转告你几句话,希望你自己弄清楚你费心费力守土安邦,到底是在保护谁。”陶逸递了一杯茶给李子仁。“是帝位之上的穆姓,还是土地之上的百姓?”
李子仁接过陶逸递来的茶,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
“是不是胜仗打多了,有些太傲慢了?”陶逸又变回温和的语气。李子仁杯中的茶水不再波动,他的倒影逐渐清晰。他连连点头,发出少年认错的声音:“嗯。”
“好孩子。”
“还说自己不会胡闹吗?”陶逸对李子仁笑起来,就像长辈在逗小孩子。李子仁不好意思。
“这次回去别再把自己的样子忘记了。不然家里可又要遭贼了。到时候你找我我也不会替你说话的。”陶逸眨眼。
“我?他……我没有!”李子仁听到这句心中暗骂陶启恶人先告状。
“他过得好吗?”陶逸问起儿子的近况。李子仁想起陶启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嬉皮笑脸无恶不作的模样,又想到药王庙四处漏风没有好瓦的样子,咽了咽口水:“精神得很。”
“如果你得空了,能不能……请你帮我照应一下他?”陶逸改了语气,变得恭敬。
“陶叔叔别担心,我会的。”
李子仁到谷雨时才重新回维珂去。陶启在他动身之前就收到了消息。这一次消息有些太多,多到替他取信的陈晓每天喝多少酒都快被衙役摸清楚了。先是和悦郡主李子欣寄给他一封感谢信,感谢他的妙计让她的哥哥李子仁重新有了好心情。言语中又透露她哥哥伤重未愈,希望陶启能给她哥哥看一看身体。信末她用了救这个字。而且信纸末端有墨晕开,像是被水滴浸润导致。她哭了。陶启看完叹了口气。第二封来自他的师兄,也是他师傅的儿子韩远望,信中开门见山说了李子仁自小就一直被老皇帝下吐真散的毒。如今其毒已入心脉遍布全身。后此情被他国细作所得,在之前北境之战时加以利用,在箭头上用了垆中醉。而李子仁中箭了。随军医官医术不佳,为保李子仁性命让他扛着烈毒打完了仗。韩远望用了自研的凉性方子解了垆中醉的毒。但重创之下,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把李子仁彻底救回只能勉强延长他的生命。想问陶启有什么方法,随信附上了李子仁的病案和他用的方子。陶启看完揉了揉眉头把这些放到一边。第三封来自他的父亲。陶启欣喜拆开后看到了陶逸的字迹。老父亲问了陶启吃穿用度是不是有缺,又夸奖了陶启化解维珂之地恶党盘踞的困局,说陶启是他的骄傲。让陶启高兴了好一会儿。再接下来他的父亲说起了北境之战中有细作出逃的事。如今大荣军武之盛很大程度依赖李子仁,敌国目标仍在李子仁身上。希望陶启帮忙应对。陶启抿了抿嘴唇。最终骂了一句:“这个憨憨……”
李子仁到维珂时,武舌,崔雨阳,那几个仰慕他的孩子,零星几个受他庇护过的家庭都来城门口迎接。李子仁有些不适应。陶启则待在远处等他们把人情话说完。武舌领着李子仁走过陶启时,他伸手拉住了李子仁。
李子仁也很意外陶启会来。
“看诊。”陶启解释道。
于是由李子仁付了酒钱,陶启,李子仁,武舌和陈晓四人在城门口的茶酒摊坐下来。陶启拿出了脉枕让李子仁伸手。李子仁很显然对于这个脉枕这么干净非常吃惊。陶启只好再示意一次让他伸出手腕。李子仁听话将手腕放了上去。陶启切脉。确认情况确实如韩远望病案中所写,脉滑而虚浮,面色偏白。
“吐舌头。”陶启道。李子仁面露疑惑但听话照做。舌尖红,色暗。“好了。”陶启收手收枕。向武舌拿了纸笔写下方子。他同韩远望多用温性凉性药材,又修改了几味药辅。写完后连同纸笔一道交给武舌。
“你穿甲了吗?”陶启问李子仁。
“子欣给我做了件软甲。现在就穿在里面。”李子仁如实答。
“站起来,我看看。”陶启与李子仁一齐站起。他摸过李子仁的前胸和前腹,又让李子仁转过去按他的背脊。这套软甲前胸前腹的精度极好,可只覆盖了前面。李子仁后背没有甲。“延展性不够,材料也不够做成两片吗……”陶启总结,而后突然面露苦色,对李子仁问责:“你个将军怎么会不爱重甲?”
“重的太热了……”李子仁很委屈。
“不愧是你。”陶启眼里写着活该两个字。
“什么?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啊?”武舌完全不明白陶启和李子仁你一言我一语在说什么。陈晓拍了拍武舌的肩膀劝他习惯,又递了碗酒给他。
“按我的方子抓药,一日服两次。早晚各一次。盯住你家将军,别让他受伤,别让他再喝酒。或者你可以直接把将军府所有的酒全给我。我帮你看管。”陶启嘱咐武舌。武舌将信将疑看向李子仁,李子仁无奈笑笑同意了。
“好了,一共五十两。”陶启对李子仁伸手。
“有些太贵了吧?”李子仁听到五十两有些头痛。
“我可帮你省了一块地的钱。”陶启表情真诚。
李子仁无奈真给了陶启五十两银子。
“这又是什么啊?”武舌从头惊讶到尾。
“诊费。”李子仁拉着武舌回将军府。
“谢谢惠顾。”陶启朝李子仁礼貌挥手。
“记得把酒送来啊——”陈晓跟着陶启一起挥舞手臂。等李子仁走远,陶启吩咐陈晓继续去龙虎帮盯着他们重金招收江湖高手的结果。他自己则回药王庙开始构思轻甲的图纸和甲材的炼法。之前托崔雨阳盘问过近三月外来入城的人员,都有路引作保,他们来维珂寻亲或者做生意所言所行皆有凭证,崔雨阳把证词拿给陶启看。陶启扫视速读完证词,提醒崔雨阳加强维珂各处的巡查。重点提到书院。崔雨阳听陶启提了两嘴李子仁的近况,便又加强了黑市的搜查。
于是乎,书社藏了的火药被先一步查缴。一场可能波及数条街巷的大火还未点燃就被提前扑灭。船坞里藏起来的兵器被先一步找到,一场对将军府的围杀在铁器开刃之前被提前扣押。面对逐渐精细的网,龙虎帮退无可退。维珂比之前更加太平,百姓都穿上了绸缎,街面开始讨论起流行色,育儿经还有人拿北境大胜之事编成了戏文,在说书人,戏园子里传扬开去。
“手拿稳。”李子仁扶正小孩子手里的木剑。其他几个孩子也都调整自己的剑姿。李子仁如约来教他们习武。
“好,挥!”
孩子们跟着李子仁口令挥动木剑。
武舌与武术老师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慈祥的面容。
“休息下。”李子仁解散了孩子们的队伍,向武舌他们走开。武舌递给李子仁水壶。李子仁喝了口。
“你教得很好啊。对吧老师?”武舌用肩膀轻撞一下李子仁。一旁的武术老师也含笑点头。
“不用哄我。”李子仁自己却不这么觉得。
“这叫什么?妄自菲薄。”武舌对武术老师说。武术老师点了点头。
“如果真教得不好,怎么孩子还越来越多了?”武舌笑。
“你还好意思说?”李子仁对于本来四人后来八人再后来十二人的学生涨势很是不满。“要是换成别人,已经问你要钱了。”
“将军,你怎么最近总是说起那个乞丐啊?”武舌笑得更灿烂了。
“你昏头了是吧?”李子仁敲了武舌的帽檐,他整个脸被头纱斗笠盖住。
“谢谢将军,那我去把孩子们叫回来继续教了?”武术老师欠身鞠躬。李子仁点点头示意他离去。又喝了口水。武舌扶正帽子一个劲傻笑。只是看着武术老师的身形,两人都萌生了一种不好的即视感。他跑动的速度很快,行动时双手臂都朝身体后伸。李子仁见过这种姿势,那是东越间者的秘技。武舌也看出了蹊跷,两人对视一眼都追他而去,脚步极快,先一步赶在间者之前把孩子们护在身后。
间者从腰间拔出两把苦无朝李子仁丢去,被李子仁挡下。武舌引着孩子们跑开。李子仁趁势拔剑双手持剑压住间者的剑锋,让他没有空闲再去做劫持人质的事。孩子们并不清楚状况,但都是机灵的,大致知道李将军在救他们,老师是坏人。虽然不太确信事实但都听武舌的话一起朝外跑。慌乱中有谁喊了句:“秋叶还在林子里!”武舌慌神看了眼李子仁。李子仁正与间者交手,用双手剑拆东越的冷招并不容易但李子仁技高一筹处在上风。
“我有数,你先去!”李子仁挥出下一击。武舌带着孩子们跑远。他带着孩子们去了崔雨阳那里,只给崔雨阳留下一句:“武术老师是东越细作!”就朝药王庙跑。崔雨阳大感意外,稳住心神后先将孩子们安顿回家。
“这老师不是三福老人吗?”陈晓听完武舌的话不敢置信。
“他人在哪儿?”陶启没有深追缘由,直问李子仁的位置。听完拿上弓弩,对陈晓道:“先救人要紧。”
林中李子仁用一击侧劈转身将名为秋叶的学徒护至身后。
间者丢光了苦无,拔出胁差面对李子仁,他十分谨慎:“将军武艺确实高强,都不像是受伤的人。”
李子仁没有说话,只是用身体护住躲在自己身后的秋叶。
“只可惜心软了些。”间者说罢。李子仁感到背后一阵巨疼。名为秋叶的孩子手持短剑用李子仁教的技艺对李子仁挥刀。李子仁转身回刺用剑身弹开孩子的下一剑,以剑柄击晕孩童。过程中间者前突,欲刺李子仁心腹。外衫被这一剑划开,露出软甲。胁差被软甲弹开。李子仁捡了一命,再回头以双手剑旋劈间者。间者接不下招,胁差被震脱手。李子仁抓住机会,引剑刺去。只听一声玉碎声,李子仁双手灼痛。有勾玉碎作几瓣掉落在地。李子仁手痛难忍,双手剑也滑落到地上。见那名间者要伸手够剑,李子仁只好一脚踢胁差,另一脚踢剑把兵器都踢远。两人用拳脚过招,间者立刻发觉李子仁弱处,用蛮力连冲李子仁的防线。李子仁体力不支被间者按倒在地。李子仁倒地时地上的泥土石瓦磨过他背后的伤处,他眼前一黑被间者扼住喉咙。命悬一线之时,远处飞来一箭射穿了间者的脑袋。
武舌带着陶启,陈晓一路赶来。路上遇到山野樵夫,游商行人,无一不在维珂还是三福之时就在此处,现已生活多年,一直与人为善。在今日他们都露出东越间者的模样,拦住三人的去路。好在关键时候,陶启百步穿杨,将扼住李子仁喉咙的间者一击毙命。剩余的间者点燃树林。武舌和陈晓背起李子仁拔腿就跑。陶启跟在三人背后,确定风向后掏出火柴将出逃路上的草木先行燃掉。崔雨阳带着衙役和官兵最后赶到。扑灭山火之时林中除了一具孩童焦尸,一具头颅中箭的成年男性焦尸,其余人不见踪影。
李子仁被武舌和陈晓带回将军府。陶启紧随其后跨入府内,嘱咐两人将李子仁带回房内。点燃特制烛火后,陶启又要了清水,褪去李子仁上身衣袍,再让武舌和陈晓出去。
“会很痛。”陶启对李子仁道。
李子仁挽起辫子咬在嘴里,点头示意陶启动手。烛火下,李子仁背脊映出暖光。背上旧痕遍布,正中偏下一道血口还在不停渗血。陶启取出银针刺了两针穴位镇痛止血。后用清水冲去血口中的泥沙,又用烛火烤过银亮的新镊将石砾钳出。由于疼痛李子仁不停哼出声响,额头和背上都渗出汗珠。陶启再从药箱秘匣里取出极细又透明的丝线,和勾状的银针。用另一把镊子将线穿过针眼后,陶启将勾头刺入李子仁患处的皮肤,将血口整齐缝上。事毕,一炷香未过。陶启让武舌和陈晓两人重新进屋,灭了烛火。用纱布围着李子仁腰包扎。当事两人都十分冷静,而陈晓和武舌则惊魂未定。
“我之前的方子,现在就煮一副给他吃。”陶启对陈晓道。转头问武舌:“你们将军府有空房吗?”
“有……”武舌愣了半晌点头。
“我每过一炷香就会给他把一次脉。一会儿我会写张药材清单给你,希望你尽快准备妥当。你去置办这些东西的时候顺路让崔大人往将军府派些有经验的官兵。”
武舌连连点头,出门就去办事。陶启等这两件事办妥再握起李子仁的手,简单施药包扎。
“嘶——”李子仁微微收回手掌,被陶启重新抓住放平。李子仁看面前的陶启,不觉出神。
“你对东越干了什么?他们要这么杀你?”陶启发觉李子仁看着自己,于是问道。
“不夺其地,而攻其人。”李子仁闭目。
“难怪……”
其后陶启选了间山水秀丽的房间暂住下来,陈晓随他一起住到了将军府酒窖里。李子仁伤势由陶启处理后,未有热症。崔雨阳收到信,以县丞之职调了雁荡山的兵将守将军府。领队的百夫长听陶启的建议,在将军府设下防备。同时,陶启建议崔雨阳封锁了李子仁受伤的消息。经过几次施针,几次换药,李子仁从疼痛的梦魇里走了出来,已经能简单走动。崔雨阳加强了盘问核查却摸不出一点门道,她有些着急。
“这些人是东越的冷灶。”陶启安慰崔大人。“早在老皇帝上位前就埋在这里的细作。要不是为了杀李子仁,他们应该还会继续藏下去。”
“书社教师都是我选的……”崔雨阳仍在内疚。
“也可能是这些细作诱导你选的。”陶启解释。
“我……”崔雨阳本想说什么。
“你已经尽力了,有些事人算不如天算。不用继续再一家家翻查了。维珂百姓信你所以配合你,再多折腾他们的日子都过不好了。”陶启道。
“可这些细作……”
“我有办法,崔大人别自己乱了阵脚才是。”
陶启请稍微冷静下来的崔雨阳回去。崔大人在将军府过道遇到了正在散步的李子仁。崔雨阳面露苦涩,李子仁朝她丢了个东西。崔雨阳接住一看,是一束海棠。
“可别跟某些人说,不然他要酸死我。”李子仁远远道。崔雨阳露出笑颜,握着海棠回县衙去。
“喝药!”果不其然某些既叫周处又叫武舌的人,拿着药堵李子仁的嘴。李子仁算得上天地不怕,无惧鬼神,但喝药时五官扭作一团,每次只舔一小口。没喝两口就开始眼含热泪。
“大将军——还怕喝药啊!”武舌大喊。
“羞羞——!”这两字陶启和武舌一道齐声。
“吱!”陶启的老鼠在李子仁在时,都小心躲在陶启袖子里。但此时却爬到陶启头上一起嘲讽李子仁。
李子仁看武舌和陶启又看陶启头上的老鼠,眨了眨眼,把药当牙往肚子里咽。一旁的百夫长原本来找李子仁汇报军务,见此情此景也跟着笑起来。李子仁指点完军务,问起百夫长回雁荡山的计划。
“好,你休息去吧。”李子仁听罢点头。百夫长行礼退下。
“你怎么总让人休息啊?”陶启走到李子仁身边。李子仁自然伸腕给陶启切脉。
“军旅生涯很累的。能多休息一下就让人多休息一下吧。”李子仁受伤后比起以前更爱笑。
“哦~”陶启上下打量李子仁。
“你哪儿买的新衣服?”李子仁疑惑。
“市南裁缝大姨做的,给我便宜了五文钱呢。”陶启突然叉腰。
“你向来人望好。”李子仁又笑起来。陶启被李子仁哄到微微勾起嘴角。
“我有事想和你商量。”李子仁图穷匕见。
陶启见李子仁眼眸亮起,嘴角从自傲的弧度变成狡猾的弧度:“堂堂大将军也有事想求我呀?”
“对,我有事想求你。”李子仁接住了陶启抛出来的饵。“守了这么多天,那群细作应该憋不住要出手了。我想把他们一次性引出来。”
陶启眼神一亮,又环顾四周:“你要给将军府招人啦?”
李子仁眉头上扬,意外陶启和他想到了一块,又笑了两下:“对。”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大有关系,我没你可不行。”李子仁走近陶启一步。
“你认真的?”陶启退后一步,与李子仁确认。
李子仁见陶启明白了他的意思,正在确认他的决心于是点头:“对。”
“这是你自己说的……这回真不是我逼你的……”陶启再次打量李子仁。
李子仁反过来握住陶启的手:“我的身体就拜托你了。”
“好吧。”
“但这事做得要快,还不能被太多人知道。”李子仁贴近陶启身边小声。
“不然给龙虎帮听到了以为是大新闻是吧?”
李子仁点头。两人相视而笑。
“还有个问题,你的药为什么比老韩的苦?”
“因为我故意找你茬。”
在一旁收拾药碗的武舌听完这些对话,大为震惊。
不日后,将军府贴出了招人告示。招收厨子,园丁,杂役,瓦匠,石匠几乎什么都收。给出的工钱极其丰厚,不少人都前来试试。面试过后还能留在府内居住。算得上体面又舒服的差事。面试也并不严苛,只要真有一两手本事,哪怕只是会结绳子都成功被录用了。一时间将军府由冷清变热闹。偌大的院落被人扫起了风,积压了很久的落叶被收拾干净。原先建成时的好风景重新又露了出来。武舌这个管家的生活也从插科打诨三天两头跑去县衙找姑娘谈谈恋爱的闲适节奏,变到从早到晚都在听人回话的忙碌日常。他羡慕起陈晓在酒窖里一躺就是半日,喝醉了就去三福山上耍酒疯。春末夏初,大雨连至。李子仁原本快要愈合的伤口因为湿热又开始反复。陶启从偶尔小眠到呼呼大睡又重新回到彻夜蹲在李子仁身边翻看脉案。
“情势不妙啊……”陶启看着脉案锁紧眉头。李子仁重新卧榻旧伤又痛。
“怎么会这样啊?”武舌面露惧色。“李子仁他……不会的吧?”
“有时候生死皆有天命,我也不是神仙,不是吹口仙气人就能活……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陶启神情严肃。
武舌慌了神,走出门去。门口好几个人都在贴窗偷听。“你们干嘛?还不干活去!”被武舌呵斥退散。
又过了几日,李子仁开始发烧。陶启将床榻和医案全搬到了李子仁房内。房内一天几次都会传出陶启跑动的声音,时不时就吩咐人补充药材。床榻上的李子仁精神越发不好,有时要睡上好几天。最后昏迷不醒。陶启开始连发信件送去皇城。送信给太医院讨论药方。然后有一天他打开房门,神情冷静但眼含悲痛:“准备后事吧。”
“李子仁他死了?!”武舌第一个冲上前。
陶启合眸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让武舌准备后事。
“我要去看看他!”武舌想要冲进房内。
“你在质疑我的医术吗?”陶启一把拉住武舌。“回天静默是古时就有的规矩,你现在想要扰他清净,让他不得安宁吗?”
“我……”武舌不能反驳。院内所有人都盯着陶启和武舌两人看。
“我也是为你好,他平生杀过多少人?你这个时候去,他化为恶鬼拿你的命换他自己,你怎么办?”陶启走近武舌推心置腹。
“我是医家,自然懂镇魂之术。我会把他的尸首和魂魄镇在三福山顶。你们千万不要过来。”陶启高声道。
入夜,陶启果真推着车架去三福山上。他将车推至无人处停下,拔出铲子挖了一个坑将李子仁的尸首放下。盖上石板和土层。在上方立下一块石碑。左右画下符咒,点上烛火。随后离去。武舌一直跟在陶启身后,等陶启离开,立刻上前想要开馆验核。不料他不是唯一一个这样想的人,四周草声嗦嗦。有不少人都想知道李子仁是死是活。
“雨が降りそうだから……”第一个摸到墓旁的人说出了暗号。
是东越人?武舌立刻低伏身子藏在草里尽量不发出声响。
“中に入りましょう。”四处都应答起暗号的下文。武舌意识到自己被东越人包围了。东越人在确认彼此身份后慢慢靠近墓中间。他们点起火把四五人合作用火雷拆掉了棺木用来镇魂的机关。最后推开石板。只见一阵强光,然后“砰”一声,棺木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里面向周围发射着红橙黄绿各色烟火。一起跟来的所有人都因为强光根本看不清情况。突然间,周围传来官兵呵斥声。火把将三福山照到透亮。来探墓的人被团团围住,而后纷纷被官兵用绳捆住。连同武舌一起,他们被押到了县衙牢狱之中。李子仁在他们面前喘气喝药。陶启也在李子仁身边抱臂微笑。两人看上去确实像是地狱里刚出来的恶鬼,专门来收人间的魑魅魍魉。每个人被单独关押在四面全是墙壁的房间内。
“原来是计谋啊——”等到陶启和李子仁审到自己,武舌也不记得过了多久。他摇着头笑,“高!”
李子仁和陶启却并不像往常一样轻松。
“那细作都抓住了?”武舌问。
“剩下残党的身份,也差不多问完了。崔大人已经派人去捉了。”李子仁答。
“太好了。”武舌松一口气。“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就剩你没审了。”陶启答。
“哈哈,我有什么好审的?我是谁你们家不都知道吗?”武舌笑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死没死?”李子仁直接抛出了问题。
“我是你管家啊?我不在意谁在意?”武舌眼神躲闪。
“照理说,你是我的人质,你不在我出征时跑了还可以解释为你怕我回来捉到你把你杀了。但我死了你为什么不跑?”李子仁向前一步。
“崔雨阳在这儿,我跑不了……”武舌低下头。
“假定你因为恋情不能随便离开维珂。你也不必冒着被李子仁索命的风险开棺验尸吧?”陶启代替李子仁继续问。
“他于我有恩,我总要确认下他的死活!”武舌被触到了心里的防线。
“我既然是这个局的饵,自然只钓我想钓的鱼。”李子仁看着武舌的眼睛。“现在关心我死活到要开棺验尸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东越细作。”
“我真不是!我是周氏遗孤你们知道的!”武舌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
“一种是皇帝的爪牙。”陶启补充道。武舌沉默了。“你是狼牙卫,对吗?”
“他们在我刚识字的时候就找到我了……”周处低下头。“如果我不做,他们就会杀了我。”
“你的任务是监视我?”李子仁问。
“起初是刺探匪帮的势力,必要时除掉他们。后来是接近你,引导你做他想让你做的事……”周处被问出了身份后再没有抵抗。
“现在是保护你活着。”周处笑起来。
“好。”李子仁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起身走向周处,解开了他手上的镣铐。回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见周处和陶启都没有跟上来,回首看他们二人。
“怎么?”李子仁不解。
“他想要个处置。”陶启耸耸肩膀。
周处看着李子仁跪下行大礼。
“这么夸张做什么?回家了。”李子仁叹气。
“将军你……”周处惶恐。
“你又没做什么坏事,干嘛这么紧张?”李子仁微微侧头露出微笑。“再说你也没得选,你在这儿干得挺好还有恋情在,我把你丢出去不是真逼你去搞那些暗杀下毒去了?”
“到时候不止你,连崔大人都要恨死我,多不划算啊?”李子仁把周处拉起来。
“有人教我说,我打仗就是为了让其他人能好好活着。”李子仁看了眼陶启。陶启挑了挑眉。
“还是说你自己觉得,将军府管家这差事不好,想换了?”李子仁拍了拍周处的肩膀。
“没有……我……”周处一时激动。
“好啦,回家。可累死我了,你不知道他俩挖的地道又深又窄,我从军这么多年就没爬过这么难爬的地道……”
“那是给你点锻炼,这样武艺才会更加精进呢大将军。”
“你分明就是想故意丢我。”
“那可没有,我还给你裹了棉被呢~你诊金都没结,我怎么舍得让你受伤啊?”
周处听着这俩人你一嘴我一嘴说了一路,直到回到将军府两人还没把分出胜负。最后还是厨房大婶终结了战斗:“李将军——!您没事啊!”这一声把将军府剩下所有人都叫了出来看望李子仁。大家伙儿有的哭有的笑把李子仁和陶启围在中间。“我就说有小医仙在,不会有事的……”“您以后可不能这么吓我们了!”李子仁一时间仿佛回到了兵营校场上,被一众官兵簇拥。陶启见李子仁木在中间一言不发摇了摇头,替他向大家解释清楚来龙去脉只是省略了周处的部分。众人听明白后恍然大悟:“不愧是我们将军。”“将军饿不饿,我刚烙好了饼!”“您一夜没睡吧?房间都收拾好了,您想休息现在就可以去,被子都给您晒软了,保准舒服。”“对了将军,旁边那条河的浮萍已经清干净啦,里头现在有好多鱼,我们能捞吗?”“还有树上的果子!”
“我说你们……是不是没干正活都在捞鱼啊?”周处听完了将军府里人们的七嘴八舌,终于忍不住说道。
“啊哈哈哈哈哪有的事……”
“你们看热闹也看完了。这还没到午休点呢,还不回岗上去?等着扣工钱吗?”周处叉腰。
“李将军记得吃饼,大娘这次没做咸!”一个身材精瘦的小厮跑到李子仁面前小声说完被厨房大娘打了回去。
“那走吧?小医仙?”李子仁对陶启做了个请的动作。
陶启想着白吃谁不吃,走在李子仁前面向厨房去。周处记得从这一天开始,将军府似乎变了模样。会有老鼠偷瓜子,陈晓在过道躺平晒太阳,四五个小厮捉鱼,工匠叔姨们下棋,裱匠园丁们题诗,木匠铁艺人做灯。大伙躲在廊桥里遥看李子仁练武,在李子仁和陈晓切磋时打赌。甚至有会江湖拳脚的自己找李子仁过上两招。好像这座将军府终于成了山崖下头热闹维珂城的一部分。
李子仁在陶启照看下,伤势逐渐好转。由于体力渐长,他知道将军府其他人爱看,所以故意挑些打着好看的武器换着舞。有时候甚至会舞些长鞭,绳标。至于为什么挑在后院舞,则是因为前院里陶启正在睡。自李子仁伤情稳定,他便和床粘上,每日都要睡到午饭时才起。晚上又一个人在屋里挑灯画图。李子仁怕吵着他,所以改去后院活动。李子仁的穿着打扮也逐渐鲜亮贵气,看上去不似之前给人一股来取人性命的威压感,变得亲和潇洒许多。
“以前不觉得……我们李将军好像……”将军府里几个做编织的女孩子窃窃私语。“我也觉得——”“是吧!”“他长得好帅啊——”“你们看看就好啦,人家早就名草有主了。”厨房大娘加入了八卦讨论。“依我四十多年的恋爱经验看,他和小医仙有一腿。”“什么什么?”“啥时候的事啊?”厨房大娘盘腿开始讲起她在将军府里的所见所闻。
李子仁确实会嘱咐厨房大娘替陶启留午饭和点心。也会请大娘在方便的时候做个夜宵好让陶启夜里果腹。军旅习惯让李子仁不自觉就去观察别人的行为习惯。他出于感激的角度让大娘做小份但多样的酸甜口味零嘴以配合陶启不大的胃口。大多时候都会亲自到厨房取来,亲自送去给陶启。李子仁只是想多走两步锻炼身体。但在厨房大娘的嘴里却成了体贴入微的证据。
至于李子仁与陶启闲时遇到就会斗嘴耍贫,为了每天的菜单据理力争最后词穷互喊。李子仁自己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这位陶大公子总是和自己在食物品味上意见相左。这也就罢了,还非要争个谁输谁赢。李子仁实在放不下见到陶启熊熊燃烧的胜负之心。不自觉就和陶启斗嘴了许久。虽然最后总是陶启以向厨房大姨说好话,抢先一步点菜甚至放自己的小鼠出去让李子仁捉鼠无暇再顾及厨房等等阴险招数取胜,但李子仁并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但在厨房大娘眼里,这都被解读成了偏爱。
李子仁只是在了无生趣时坐在陶启房间窗旁看书,偶尔被陶启揉乱头发,偶尔又捏他的脸回礼罢了。
“他去给城南皮匠的女儿看病了。”周处拍了拍站在将军府门口假装看落花的李子仁。“听雨阳说是奇症,影响了脸,女儿家因此心灰意冷几度寻死。她家里人实在没有办法,所以来请他的。”
“哦。”
“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周处看李子仁。
“我在赏花,又没在等他。”
“都快入夏了,哪来的花?”周处不解。
“你不忙吗?院子里那条河该加个围栏了吧,有几个不会捉鱼非要下水的已经被我救了两回了,你作为管家不做点什么吗?”
“那是人家泡你。”周处没好气道。
“你快去找人修个围栏吧别说话了,快去快去。”
夏时,西海派人到大荣送上岁银和朝贡品,借这个由头与荣朝将官结约比武。大荣派使臣和比武勇者前往西海交流文化和武艺。起初荣方连胜,可几战之后西海评判不公,在赛场上违背约定履出阴招。使得大荣勇士伤重。此事一出,老皇帝震怒,下旨召李子仁去西海与他们练练。李子仁此时已恢复七至八成,但身上仍有余毒在身。将军府众人放心不下便将陶启连哄带塞推到李子仁马上。陶启并不想管这位皇帝的外交手段有多幼稚这件事,可将军府众人之请一波接着一波实在让他不能好好睡上一觉。他只好勉为其难被李子仁请到马上。李子仁带着陶启领兵去往西海。
陶启来到军中之后,第一眼就瞧见了狼牙卫医官。给了他一个你对他敢下毒我就敢对你下毒的眼神之后,这名医官安分了许多。除此之外,陶启也帮这帮随行医官做了药材和器具准备的优化,以便自己到时候不会面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境地。两件事做完后陶启大多时间跟着李子仁四处走动,毕竟在军中他职介最高,能有许多方便。有李子仁在,陶启自己就不必和烦人说话,也不用自己上前奉承。托他的福,陶启结实了几位李子仁的军中好友,他的教头以及好几个崇拜者。现在的李子仁在军中的样子与在将军府里仍有些区别。此人行事干脆稳重且愿意承担责任,平日和士官们不论品级说笑,操练时又能有作为强者的威严。在军中看李子仁,他确实是位将军。陶启也在这些日子里摸清了李子仁动手的习惯,根据这些细节又改了他快完成的轻甲图纸。
“还住得惯吗?”李子仁拿着蜡烛走进帅帐。
“将军可说笑了,我本来可是住药王庙的。”陶启将自己的行李包放下。
“西海的夏风又湿又热,可比你的庙难受。”
“那你更应该担心你自己。”陶启看李子仁嘱咐四周兵将退下休息。
“我喝过药了。”李子仁在陶启身旁坐下。
“嗯,孩儿乖。”之前李子仁重伤初愈下床时,陶启曾对李子仁说现在他是李子仁的救命恩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过你是大将军,叫恩人就显得太贵重了,以后叫我爹爹吧。
“你们师兄弟怎么都喜欢要病人叫你们爹啊。”李子仁笑。
“医者父母心,还请您多担待。”陶启也跟着李子仁笑。
“这次来西海就是吓唬下他们,我打算速战速决。”李子仁扭头看着陶启。陶启见李子仁说起战法,正色听李子仁说完。李子仁依靠西海的地势,设计引西海人入套,随后打算围点打援。陶启听完他的布局谋划觉得大方向可行,又提出了些行军路线和水陆战联合时方式的建议。李子仁又与陶启深聊了实际展开后的效果和后手。陶启假装西海将官应对李子仁的进攻。李子仁则顺着陶启开始在床榻上描画地形和进攻点。两人一攻一守,过了数十招,最后相视而笑。这一次西海的作战计划也就这样定了下来。
次日李子仁依照昨夜定下的计划吩咐众人,众将领听罢都称赞谋划精妙。此战极快就拿下西海精锐,不日后西海投降并愿意为先前比武之事致歉。伤亡极小,仅西海十数个大头兵和一个大荣前哨头上破了点皮。
班师回朝时李子仁用水泼了他的教头莫在意导致他有些感冒。原因是他老人家问李将军为什么李子仁和陶启睡一个帐。李子仁将队伍整理驻扎在皇城外,换上朝服准备携为首将领入皇城受赏。
“进城后我去见陛下,你直接在城门等一会。子欣会来带你回陶府。”李子仁将一套新衣服端给陶启。陶启有些惊讶。
“之后赏赐谢恩这些烦人事我会应付的。回家前好好打理下吧小医仙,不然陶大人要打我了。”
陶启瞪了李子仁一眼。
“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官爵强加在你头上,也不会有人跑到陶家传圣旨的。”李子仁朝陶启眨一只眼。
“你行吗?”陶启并不是很相信李子仁有对抗老皇帝的能力。
李子仁看了下四周,附身贴到陶启耳边:“他那个龙袍和佩剑是我自己还回去的。要是我不想给他,他还能拿走?”
陶启犹豫了下接过了衣服。
O小医仙x大将军
O不适合小孩阅读的童话作品
O与现实没有任何关联
——
维珂风云变幻。李子仁这位大将军先杀了替人出头的周处又在府衙走水时留下鸟不会对笼子有感情的著名言论。众人都见识了他杀人的本事,也看见了他没有心的事实。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匪帮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将军府也在三福山前,成为一块无人敢去的禁地。李子仁倒也并不介意。恰逢西海不满自己每年都要向大荣缴纳岁银,加之其国内水涝泛滥,粮食欠收。多重因素之下,西海举兵来犯,劲旅齐出。老皇帝听闻前线战报,得知大荣节节败退大发雷霆,命李子仁率兵前往,还以颜色。
而一对乞丐趁着李子仁出征之时,摸入了将军府中。陶启和陈晓很快注意到这个头戴面纱来历成谜的管家。两人在维珂的时间要比李子仁久。自然知道三福山里外上下从没有武舌这一号人。陈晓看陶启时,他心中已有主意。
武舌发觉有人,刚出一招。突然从空中飞出一个圆球砸在他的脑门。圆球变成小鼠不停扰乱他的视线。
“别动。”陈晓与武舌过了五招就把武舌按在了地上。
“你的身手得改改,周处。”陶启从他与陈晓的交手中就看出了他的身份。
“别激动,我们只是来和你做个交易。”陶启见周处挣扎,便贴近他的耳朵。“你不想给李子仁点颜色瞧瞧吗?又或者你想让所有人知道你没死?”
周处冷静下来,换了神色:“你想做什么?”
“我说了,我是来做交易的。”陶启浅笑。
……
“你是说让我在中元节开门放匪党进将军府?”
陶启点头。
“先不说你怎么集合龙虎两帮来。李子仁在将军府里不是看书下棋就是练拳练剑,几乎没出去过。我虽然是他的俘虏但也跟了他七八个月了……你怎么确认中元节他会出门?而且是远门?”周处问。
“所谓山人自有妙计。”陶启含笑。“周公子愿不愿赌?”
周处犹豫了。
“只此一家,机不可失~”陶启幽幽道。
“我赌。”周处同意了。
“合作愉快。”陶启,陈晓两人笑容明媚。
李子仁打了胜仗,从皇城回到了维珂。除了崔县丞给将军府送了一封恭贺信,再无其他。李子仁收了信也不打算回信,他习惯于冷清。独自一人踏进将军府大门。武舌前来迎接。李子仁对此反而有些意外。李子仁顺手将一只琉璃燕子交到武舌手上。
“我是你管家啊?你不会忘了吧?”武舌觉得很离谱。低头打量这只水晶燕,体态圆润,身形却灵动。十分可爱。腿上刻有和悦二字。
“没有,我以为你不会来迎我。”李子仁答得自然。
“我和你不一样,我还是有心的,可谢谢您嘞。”武舌不高兴。
没走两步,李子仁停了下来,他看了一会儿酒窖的门:“有人来过了?”
武舌面露难色:“啊……对。”
“家里酒不见了?”李子仁接着问。
“对……”武舌垂下头。“我是真不知道怎么没的……这不能怪我……我……哎……我——”
“你人没事吧?”李子仁问。
“没。”
“那就行,他们想拿就拿吧。”李子仁进屋卸甲。留武舌一人原地感叹:这是什么人啊?
“那只燕子帮我好好收着。”屋里人喊。
“好——”武舌无奈。
“谢了。”
之后岁月看似静好。只不过街面上,药王庙破庙里常驻的两只乞丐忙碌了起来。不过数日,陶启便带着他的特效金疮药见到了虎帮的老大。
“各位大佬想必也都见过我了。小人阿懒是个卖药摆摊的。小人知道三福的规矩,如果想在三福街面上做生意,摆摊人是要有些表示的。”陶启欠身,这动作显得他的身形更小了。
“小人没什么钱,倒是有一些门路。现在小人愿以此做投名状。”陶启走到虎帮众人中间。
“想必大家都很讨厌李子仁吧?”陶启突然问。众人先是沉默随后默默点头。
“小人与将军府的管家是旧相识。可以说服他引开那位吓人的大将军,然后给各位开门。”
“将军府的东西都是三福数一数二的上品。若是拿那儿的东西卖上一卖,怕是大半年都不用愁啦~”
“真有如此好事,你自己怎么不先下手?”虎帮人群中有人高声质问。
“嘿嘿,其实小弟我已经从将军府顺了一坛子酒哩。小弟我也不敢自己一人享用,特拿来与诸位大哥一道品尝。”说罢陶启拿出一坛酒,上有御印,瓶为宫廷制式。众人都认得。开坛后,酒香四溢。众人忍不住抬碗抢你尝。随后躺下回味绵长的酒味。这一碗下去,没人再怀疑陶启说的话。
“你怎么不多拿几坛?”有人醉了开始说胡话。
“这不是小弟身单力薄拿不动嘛~”陶启答道。
“好——你阿懒的生意,我们虎帮保了!”
等陶启微笑告别各位虎帮大佬,陈晓从暗处走出跟上陶启的步伐:“能不能,让他们少喝点啊?”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陶启看了一眼满脸不舍的陈晓。
“一会儿去龙帮还得没一坛。”陈晓很是委屈。
“事成了你想喝多少就能喝多少,先忍忍吧老陈。”陶启拍拍陈晓。陈晓大叹一口,跟着陶启往龙帮地盘去。
中元节这天,李子仁穿着便服持佩剑一人去维珂城郊望水观涛。周处依照计划打开了将军府的大门,然后去往计划地点潜藏。龙虎两帮都听陶启所言前往门扉大开的将军府。两帮人都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彼此。为了争抢府中财物,两伙人围打起来。陶启与陈晓在远处看龙虎相斗,好不热闹。屋里乒乓声并起,叮咚声齐飞。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之久,两伙人终于搬着东西从将军府出来。等人走了大半,陶启和陈晓才入场。两人将地窖里的酒坛一坛坛搬到推车上,直到整辆车再叠不下多一坛酒。路上邂逅还在贪恋财物的龙虎帮人,便由陈晓一脚,陶启一把蒙汗药,让他做个好梦。
陶启和陈晓一起推车出门时,周处才回来。
“得罪了,大管家。”陶启掏出绳子。
“等我一下。”周处走到屋里找了会儿东西。
“他也有想拿的?”陈晓左右探脑袋想知道他在找什么东西。只听见屋里发出了清脆响声,似有什么东西被砸碎在地上。之后周处重新出来,向二人伸手:“捆我吧。”
“得罪了。”
等李子仁回府,家中已是一片狼藉。李子仁立刻手握剑柄。小心踱步入内,贴墙而行。确认室内只有四五个醉汉,并无能人后,李子仁把醉汉捆住,在房中快走起来。
“武舌?”李子仁有些着急。李子仁听到了酒窖有动静。于是打开酒窖的门锁。他的管家被人五花大绑,口中塞了布团丢在里头。把人救上来后,李子仁用剑切断了缚住武舌的麻绳:“发生什么了?”
“匪帮趁你不在,来抢掠将军府!”武舌说的确实是实话。
李子仁看着四周狼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人没事吧?”
“没。”武舌仍然这样回答。
“他们想拿就……”李子仁一边收拾一边往屋内走。随后他换了一副神色。“报官。”
“好。”武舌用力点头。
屋里的地上,是琉璃水晶碎片,已经完全看不出它原来是一只燕子。
崔雨阳来到将军府时,李子仁正在打扫残片。两人虽有心结但事发突然,情态严重,两人都只能将心中成见先搁置在一旁。接收完醉汉,收集完房中痕迹,崔雨阳又给武舌录了份口供。一切事毕,李子仁换了一边打扫残片。
“你……没事吧?”崔雨阳看了李子仁一会儿,最后还是走到李子仁身边,安慰道。
“没有大碍。”李子仁摇头勉强笑了笑。崔雨阳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拍了拍李子仁的手臂。
“你的管家……是我想的那个人吗?”崔雨阳小声道。李子仁点了点头。崔大人微微笑了一下:“那我也向你道歉。”
“什么?”李子仁停下了手中的扫把。
“那天……就是县衙走水的时候,我说的话太重了。”
“没事。”李子仁浅回了一句。“你说的话又没错。”
“还有……这件案子我会彻查。但是有件事我想要请你帮忙。”
“我只要主谋是谁,目的为何。其他涉及的人我不会追究。你不想判可以不判。”
“谁说我不想?”崔雨阳突然正色。“这些犯罪者终究都是要绳之以法的。”
李子仁见崔雨阳态度坚定:“是我不对。你想让我做什么?”
“跟我一起查案。我想你从头至尾好好看清楚。如果你做得到,我便帮你找到主谋,替你问个明白。”崔雨阳道。
“好。”李子仁点了点头。
“所以……两位……为什么我在这里?”武舌一大清早就被李子仁从被窝里拽出来。“你们查案就查案啊。和我一个管家有什么关系啊?”
“你是第一目击者,所以需要你的配合。”崔雨阳按住武舌的肩膀。
“她说的。”李子仁附和。三人整个早上都在围着将军府打转。武舌受不了这个县丞和这个将军,对着划痕剑痕沉默半天,在他快要睡着时,突然叫他名字与他问话。他觉得自己正在受刑,酷刑!
“所以你们推演了半天,结论就是凶手是龙帮和虎帮?!”武舌瞪着他面前的两位大人。他二人一齐点头。“这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事嘛!我的老天爷——”就在武舌以为自己终于解放了的时候,他的好上司和他的好父母官,以接下来需要追查赃物的去处,把他从将军府拽进了县城。武舌看着马车驶入城内,那些逐渐远离自己的仿佛已不再是三福山的树木,而是他宝贵的睡眠。车行至半路,就被迫停了下来。
“应该是前面岗哨正在查点过往行人。”崔雨阳解释。
“那就是说我可以睡一会儿了?”武舌刚说完。
“那不是我们的岗哨,所以不行。”崔雨阳笑得十分狡猾。
“龙帮在城里私自涉卡?”李子仁很快意识到了。
“要习惯啦~”崔雨阳假装开玩笑。“我们也不是没制止过,我们一出动他们就跑,我们一走他们就来。整个维珂大小道路水脉暗道都在他们手里,根本捉不住。”
“大侠——行行好,我母亲在北城门等着我给她送药啊——这是救命药啊——”前头有男子高声哭喊。
“麻烦通融一下,我有钱!我都可以给!让我过去!这是救命啊——!”他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疯了一般嚎啕大哭重复救命二字。可守关人不为所动,他剥着自己的指甲抬眼看了下县衙的马车,重新低下头去:“我们收到的命令就是拦住那辆马车,所以现在这条路肯定是走不了。不过时间不会久的,你让你娘先忍一忍。”
“我们绕路吧。”李子仁看不下去了。随后车马在维珂城里绕了半天,所到之处都有龙帮的卡哨,要么就不让闭市的商人回家,要么就不让学堂里的孩子出门。折腾许久他们终于打算让县衙的车马回到县衙。但维珂普通的人家或多或少都跟着一起被折腾了。
“赃物大都是流去黑市,将军府的东西想来并不难找。”崔雨阳给李子仁还有武舌泡茶。李子仁还有精神,武舌已经彻底趴在了桌子上。
“只是黑市的生意几乎都由虎帮说了算。他若不想我们查到,这批货露不出头,我们想寻也无迹可寻。”崔雨阳解释。
“他们还能先让人给钱,之后再给货?”李子仁明白了崔雨阳的意思。
崔雨阳点头:“甚至一货多卖,不交货都有发生。”
李子仁不解:“这样还有人和他们做生意?”
崔雨阳无奈:“可以说现在整个维珂商界就是虎帮,虎帮就是整个维珂商界。不和他们做生意也就无生意可做了。”
李子仁听罢垂眸:“所以他们拖我们这么久……是为了藏货。”
崔雨阳点头:“对,龙虎两帮合作了。这点最是头疼。”
“他们因为分赃不均所以在我家打起来……又因为我快要回来为了保护各自的利益临时决定互相合作……”李子仁猜测道。
“我和将军一样想。”崔雨阳肯定了李子仁的推论。
“我能问问将军你为何中元节要去赏湖吗?”崔雨阳问道。
“我有一个妹妹……我来时她嘱咐我不要总是一个人待着,她说维珂湖景不错,让我赏完湖后写信告诉她实际如何……”李子仁道。
“这事除了和悦郡主和李将军你自己,还有谁知道?”崔雨阳看向武舌。武舌知道她怀疑到自己头上。他原本睡意都消散了,这一刻却睁大了眼睛。
“他不知道,我没告诉他。”李子仁替武舌辩白。
“你最近没有惹和悦郡主生气吧?”崔雨阳小心问道。
“她是个浑身都是恻隐之心的人,真遇到这群匪党怕是要说半天劝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更不会让他们抢我家。”李子仁语气重了些。“抱歉。”
“既然不是和悦郡主,又不是李将军你自己。还有谁能做到这样的事……”崔雨阳用手指轻点自己的下巴。
“和悦郡主有朋友在维珂吗?”崔雨阳突然问。
“没有吧……”李子仁不确定。“我写信问问。”
“好!那你在这儿写信,我去想想找到将军府赃物的办法。”
“城门送药的事呢?”李子仁看崔雨阳要走,突然问。崔雨阳挑眉:“他们拦的就是我们,所以我们去,反倒会添麻烦。”
“他母亲……没事吧?”
“我以为将军你,不在乎呢。”崔雨阳笑起来。李子仁躲开崔雨阳的注视。
“已无大碍,我托人扮成乞丐偷偷混过去,把药送到了。”崔雨阳道。见李子仁暗松一口气,崔雨阳忙补上一句:“只是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李子仁明白崔雨阳的用意,看一眼崔雨阳后接过衙役递来的纸墨写起信,并不多言。盘清线索后李子仁想带着武舌去城郊墓园看看。但崔雨阳却想把武舌留下。崔雨阳给了李子仁不拿武舌的真实身份做文章的保证。李子仁也就同意了。李子仁一个人走在城郊的墓园里,这里杂草很高,但却被人踩出了几条路来,有六七个人正在祭奠自己逝去的亲人,有人正在下葬妻儿,还有人在为自己挑选墓地。
“这位大兄弟,你也来选地啊?”有人找李子仁搭话。
“是。”李子仁顺着他的话说。
“那您可来得巧了,西边那片的树刚被砍了,现在可有好大一片呢!要想提前定下地来,只要这个数。”那人伸出三根手指。
“三两?”李子仁被他带到一旁。
“三百两。”那人小声说。
“这么多?”
“嗨,这已经是良心价了。这年头这么多人死,你要找个入土为安之地多不容易?隔壁那厮开价六百两都有好多人问呢!”
“不必了。”李子仁摆摆手。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啦,到时候死了都没地方埋!”
李子仁第一次遇到比他说话还难听的人。
黄昏时分李子仁领着失魂落魄的武舌回府。路上碰到四五个乞丐正在斗蛐蛐。
“这场斗完我可要走了,入夜了那群虎帮就来了。”
“怕什么?这不是有陈哥在嘛。”
那位叫陈哥的酒气很重,面容微红:“哎?哎!你们这俩蛐蛐怎么联手起来打我啊?”
“你说的,反正都是斗,要放一起斗嘛。”
“不行不行,分开分开!”
“算了,我不玩了。我得回去了。”
“啧,不玩就不玩,我俩斗。”
“谁怕谁啊!”
回府后武舌看李子仁翻找着什么,半晌看他从箱子里找出了一幅半缺的维珂地图。
“你要干嘛?”武舌不解。
“剿匪。”李子仁又拿出了张新纸,对照着原地图开始画起来。
陶启看着药王庙门上“内有恶猫”的纸条,他叉着腰左右端详一会。有人路过就一定会过来和他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小医仙。”
陈晓带着馍馍赶了回来,身后的狗叼着骨头。
“要有好戏!”陈晓开心道。
“你说剿匪啊?”陶启掰了块馍馍嚼起来。
“是,也不是。山寨里还是没什么消息,自李子仁把三福山寨里的山匪捉了之后到现在,还是没一个人能下山。”陈晓咬了一口大的。
“已经三天了吧?”陶启眯眼。
“对,所以这群虎帮的决定要上山烧自己山寨了。”陈晓道。
“这就熬不住了?”陶启笑起来。
“同伙被关在里头,都过三天了也不知道招供了什么,能不急吗?”陈晓跟着陶启一起笑。
陶启和陈晓跟着虎帮的人一同混上了三福山。看到上山时山门并没有官兵把守,山岩上也没有人有过的迹象,陶启佯装拉肚子,拉着陈晓离开了队伍躲在暗处。等虎帮的队伍行至半山腰,果然如陶启所料,周围突然杀声四起,官兵们把虎帮的烧山人包了饺子,虎帮大部分能打的都被扎进口袋。不同于之前,这一次李子仁亲自押着所有被擒的虎帮人,路过绝大多数维珂街巷进了县衙。在县衙大堂,崔雨阳称只要指认就是首告,愿意作证就能减刑。之后他们互相攀咬指认了什么,全维珂都能知道。
“拔了虎爪嘛。”陶启站在人群里,和维珂百姓一起观赏县衙上演的这场大戏。
不日后,犯过人命的被斩了一批。证据确凿的被判了刑,入了狱。龙帮首领看着以往豪横的虎帮头目没了气焰,眉宇舒展了不少。陶启抓住机会,借献酒之机向龙帮首领献计:“我们也可以去官府告虎帮的罪状啊。那些落不实证据的,我们可以帮一把。”龙帮首领觉得此计甚高。于是维珂县衙来了很多龙帮人,他们帮县衙找到了虎帮或是埋起来,或是交人暗藏,或是准备杀掉的人证物证。而后一些市井摊贩从需要向虎帮交保护费,变成了需要向龙帮交保护费。
“虽然这官府着实讨厌。”龙帮首领喝着酒放声大笑。“可是李将军上道啊!我们得让他一直以为他家是虎帮抢的才行。”
陶启看着龙帮首领醉了过去,偷偷顺走了他面前的一盘葡萄。
陶启刚吃了半串,就遇到来药王庙求神仙庇佑的农人。如今他已身无分文,只好恳求药王来治好他的儿子。陶启看不过去,替他看了诊。开完方子回来就看见陈晓看着葡萄:“哪弄来的?”
陶启赶紧一口又一口把剩下半串吃了,都没吐皮:“又有戏啊?”最后只剩下五六颗,递给了陈晓。
“李子仁给了崔大人张地图,长这样。然后给她讲了大半天课。”陈晓从怀里掏出张纸。
陶启看着纸上画的,正是维珂的地形水脉图,只是上侧和左侧都标上了天干地支,形成了一张网。
陈晓托腮:“他们县衙现在正在练舞旗,每个人都练。”
“练旗?……你能弄到他们用的谱吗?”陶启抓住陈晓。
陈晓去县衙偷旗谱时,武舌正在和崔雨阳下棋。陈晓并不认得他们下的棋种,但看吃子规则像是围棋的变种。
“你就不放个水吗?”崔雨阳输了,发出懊恼声。
“我已经放水了。”武舌笑着。
“你这学得也太快了——”崔雨阳不太高兴。
“你要是被李子仁当老鼠一样逗着玩儿,一边遛你一边换着法赢你,你也跟我一样。”武舌也跟崔雨阳一道哀叹。
“那我还算好的。”崔雨阳笑起来。“还是你比较惨。”
“加油吧崔家大小姐,好日子将近,你这种水准是要被我们李将军那张嘴给说死的。”武舌凑近崔雨阳道。
“那也轮不到你一个叛党说我。”崔雨阳吐舌头。
两人逐渐说起俏皮话。陈晓趁两人松懈,溜进县衙书房,偷到了旗帜册。回去时陈晓猛然觉得有人跟着自己,回头时身后跟随而来的身形又一下不见了踪影。
天亮时分,陶启看着官兵在城门口拜别李子仁。这次剿匪任务结束,他们都被调离出李子仁手下,回到雁荡山驻守操练去。这是历来的兵制,并没有异常。陶启看这些兵将脸上表情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个个都巴不得再在李子仁手底下待上几个月。陶启又看着他们也没多动几步,就涨了剿匪的军功,很快理解了他们的想法。李子仁送完兵士,回城时突然转向迈步向陶启走来。
“给几个钱吧?贵人?”陶启向李子仁伸手。
“你叫什么?”李子仁问。
“小人无名无姓,别人都叫我阿臭。”陶启对着李子仁露出期许讨好的眼神。李子仁看了陶启一会儿,随后从腰间解下了一块玉佩:“我没散银,拿这个去换钱吧。”
“多谢贵人!您之后一定飞黄腾达!”陶启抓住玉佩高兴得跳起来,连连作揖后往城内跑去。陶启知道李子仁跟在自己身后,所以故意引他去了黑市。“虎哥!”“阿臭!有大生意啊这么开心?”“嘻嘻嘻。”陶启快步走进黑市中:“裴叔,有好玉!”有一老年白须男子带着琉璃镜从暗处出现,对着陶启手中的玉佩左右端详。“成色确实极好……你怎么卖?这块我收了。”“多亏您老人家我才能在这儿做生意,给您打个折,这个数怎么样?”“成交!”路上不少黑市商家还与阿臭打招呼,毕竟谁看着他带着这么大一袋子钱都想赚他一笔。等陶启从黑市里出来,正午已过。
“您不给点表示吗?”陶启走进暗巷。李子仁正在那里。
“你手里的就是。”李子仁看陶启,说道。
“我可是把黑市里为首的几个都领你见了,您只给这点是不是有点小气啊?”陶启凑近李子仁。
“我家的酒不算吗?”李子仁盯着陶启。
“我觉得不够。”陶启微笑。“您跟在老陈身后鬼鬼祟祟,都把他吓坏了,怎么着也得付精神损失费吧?”
李子仁无奈丢出一锭碎黄金。陶启用手接住,对交涉结果十分满意。
“旗谱的事?”李子仁看陶启收了黄金,开口问道。
“什么旗谱,能赚钱吗?”陶启的演技十分到位。
“自然不能。”李子仁答。
以后一段时日,虎帮由于被剪了爪子,没了霸市的手段,只好在黑市行动,玩价格游戏。龙帮人得了便宜,逐渐娇纵。局面一点点从两家独大,变成犬牙交错,互相啃咬。两派比之前更频繁地撕咬彼此,但他们哪一边都没有像之前一样越变越强。甚至他们自己都能在喘息时感觉到,他们两方都在变弱。有些命令得到反响需要很久,有些行动会被县衙截胡,有很多事都和之前不一样了。
立秋那日,县衙下令整顿集市,通缉虎哥,裴叔为首的一众独霸街市,扰乱市价,囤物投机的恶商。他们都是虎帮领袖,危机之下他们花钱消灾,向龙帮头领买了龙帮的路权,助他们逃出生天。但县衙的衙役却像换了一批人,他们三人一组,步步紧逼。将负责指挥调度的龙帮小头领逐渐围困在一处,将他生擒。失去了指挥的龙帮小弟如同一盘散沙,四散而逃。最后围死了龙帮头领,纵使他有三头六臂,但也逃不出衙役四面八方向他而来的包围网。落网时,他看到三福山上,将军府屋顶,崔雨阳手里拿着红绿两面旗子和一蒙面人抱在一起欢呼胜利。李子仁在裴叔的仓库里找到了将军府原来的家当。将军府被劫案由一场精彩的公开堂审落下帷幕。随着虎帮黑商头目和龙帮老大以抢劫罪被下押入狱,龙虎两帮自此从鼎盛走向衰弱。
街面上再次响起了鞭炮声,不过这一次燃放它的人既不是龙帮也不是虎帮。似乎所有人都大口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除了陶启。
“龙帮和虎帮的头领都供出了叫阿懒的名字。”李子仁在药王庙外拦住陶启,另一只手提着被捆起来表情委屈的陈晓。
“崔大人说,你叫阿赖。上次你自己说,你叫阿臭。”李子仁质问道。
“所以你真名叫什么?”李子仁把陈晓推给陶启。陶启抱住老陈,解开了绳子。陶启和陈晓两人相视一眼之后,陈晓立刻躺倒在地左右打滚,陶启放声大哭:“大将军打人啦——!”四周邻里探出头来,看到是陶启都聚集过来:“当官的了不起啊!”“又耍官威呵。”“怎么能打小孩呢!”众人虽然不敢明面和李子仁有所冲突,但都盯着李子仁的所作所为。
“他……”
“我们明明没干什么坏事,呜呜,将军你为什么要打我们!”陶启先发制人。
“就是,我……我们小医仙好得很!你为什么打他!”陶启义诊过的人开始附和。“对呀,他还给我看过诊。”
“我母亲的救命药就是他帮忙送的。”“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是坏人呢?”
“不是他,是他。”李子仁见人群聚集,指着陈晓。“他偷我家的酒。不止一次了。”
众人明显迟疑了。
“老陈的酒是买的!将军你怎么不查清楚呢?呜呜我们冤枉啊——”陶启努力抹着眼泪。
“就是!”“要是酒被偷了就报官啊打人算什么?”
“好。”李子仁试探性说了句。见陶启没做回应仍在那里哭。点了点头便往县衙走。陈晓以为李子仁真要去报官,连忙想起来,被陶启按住。
“其实……”县衙里崔雨阳把李子仁拉进内院。“是我们想逼你出手整治龙虎帮。整件事我也知道。”
“我在这里给将军赔不是。”崔雨阳要跪下,却被李子仁扶住。
“你真的知道?”李子仁看穿了崔雨阳在说谎。
“我从头到尾都知道。”崔雨阳垂首道。“啊……那只水晶燕是我们想要逼急你,自己砸的……”
“嗯。”李子仁盯着崔雨阳看,她难得有些扭捏。
“我们做了这个来做补偿,算是我们的歉意。”崔雨阳拿出一只木雕乌鸦。
“它虽然确实没有水晶燕那么好看。但是这是我们用心做的。是亲手做的。”崔雨阳眨巴眼睛。
李子仁接过木雕鸦笑起来:“罢了。”
“你不追究了?”崔雨阳小心确认。
“本就是我先说他们想拿就拿的。”李子仁道。
“这个,挺可爱的。”李子仁将木雕鸦收进怀里。这只木雕鸦被放在原先水晶燕的位置。此后,县衙与将军府经常往来。崔雨阳清理了积压的案卷,原涉龙虎两帮头目首领者,均被羁押依律处罚。龙虎两帮大势去也。后崔雨阳整顿市井,建设学堂。鼓励匠人教授技艺收徒开业。龙虎两帮残党大都从此金盆洗手,做正经生意。手段强硬或财力雄厚且仍在执着的残党,由于人少势寡,只好重新联合,组成了龙虎帮。大都不成气候。百姓有受地痞恶霸或龙虎帮残党欺压者,由李子仁代首告上堂念读状纸与被告人对质。崔雨阳也在新立书院中挑选了几个精通律法,品行公正的孩子,跟着李子仁学。好在日后替李子仁的位置做这个为公说话的代言人。律法运转,财源重新流入百姓手中,世道不日便趋于太平。
“我还要教他们武艺?你们书院不教的吗?”李子仁手里拿着信,反问武舌。
“那我们书院哪有大将军您厉害啊!要学当然学最厉害的。”武舌搓手。
“你又跟你那位崔大人做了什么保证?我反正不去。”李子仁瞥了一眼武舌,摇摇头。
“别呀哥哥。爸爸?爷爷?!我保证书都写了!”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李子仁撕开信封。外壳上写着家兄李将军子仁亲启。
“那几个孩子可仰慕你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和他们拉钩了!”
“所以呢?”李子仁眸光扫过信纸上一纵纵的字,喝了一口茶。
“你要是不去他们可就要哭了!”
“咳咳……”李子仁突然被自己呛到了。此时李子仁目光正扫到了李子欣回信上:哥哥心情舒畅我就安心啦~陶启哥哥的建议确实有用,是他告诉我你一直待在家里会闷出病,也是他介绍说维珂湖景的事。结果连哥哥你都说湖景不错,那应该是个绝美的地方!这事你也要多谢陶启哥哥,如果得空我们几个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你看你也受不住他们哭吧?”
“我在时也就每月指点一下,不能更多了。我这些真不是孩子学的。”
“将军你老帅了!”武舌达成目的后欣喜奉承。
“其他时候你自己搞定。”
“没问题!你要出门啊?”武舌见李子仁披上外袍。
“去去就回。”
日上三竿,陶启从将军府偷来的被窝里醒过来,伸了个懒腰,简单穿了衣服推开窗打算晒太阳。结果窗外有个李子仁的大脑袋。
“哇!你大清早的站在这儿干嘛!”陶启惊呼。他的小鼠甚是机敏,立马变球弹向李子仁,被李子仁伸手捉住。捏住尾巴。陶启朝李子仁的头发挥去一爪。将军灵活闪开但被陶启勾出了几缕头发。李子仁只好把老鼠丢还给陶启。他很快明白庙门前写的内有恶猫指的是谁。
李子仁看着陶启的被褥十分眼熟,随后立马皱起眉头。陶启见他认出了赃物,马上意识到这位小气鬼想要拿走他的窝,他很快走过去抱紧被子。
“我想来看诊。”李子仁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写着:这是不是我的被子?你除了偷我酒怎么连我被子也偷?
“看诊?你终于想治治你的脑袋瓜子了?”陶启上下扫了李子仁一眼。
“我治伤。”李子仁从牙齿缝里挤出三个字。
“你是将军肯定有自己的军医啊~找我一个江湖郎中干嘛?”陶启说着要把窗关上。
“这被子也是我的吧?”
“你能不能别在窗外瞎喊?扰民啊知道不?”托了四面漏风破墙的福陶启在庙里还是能听见李子仁的声音。
“作为一个受人爱戴的大将军怎么能做偷窥这么不入流的事呢?你现在回去我就当没见过你,不然我可要喊了。”
“那我去找大理寺说理。”李子仁强调了大理寺三个字。
陶启立马打开了窗户:“你是三岁小孩吗!”
“我可以看诊了吗?”李子仁笑起来。
陶启被李子仁这一笑气到:“不看!你要去大理寺你就去!打不过就叫家长!你羞羞!”陶启碰上窗。之后有石瓦匠受神秘人所托,修缮了药王庙的破墙。叮叮当当闹得陶启睡不好觉。秉持着白给谁不要的心态,陶启捂着耳朵忍受着李子仁三岁小孩般的恶意,最终支撑不住,找崔雨阳借了不用还的笔墨和信纸给自家爹爹写信。写完后陶启嘴角微斜,暗暗发笑。
“你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崔雨阳凭直觉预感到有人要倒霉。
“哼哼。”陶启等着李子仁去皇城并且十分期待他会怎么被自己的爹爹好好教育一顿。
O小医仙x大将军
O不适合小孩阅读的童话作品
O与现实没有任何关联
——
在某个不存在的时代,朝代更替,物换星移。新的王权建立在一片旧的土地。如同过去千百个历史尘埃一样,这一个也经历了起义,杀戮,最终新的姓氏成为了帝王之名而成为避讳之词,旧的姓氏被赶下舞台。但我们的故事不是周亡穆替的故事,而是自此以后关于几个人一些事的一些呓语。
书说:某历某年某月,周王兵败,自缢于情岭。衍王穆新碧登位称帝,改国号为荣。政通人和,百业兴旺。时光飞逝,这位皇帝渐渐老去,对儿子们猜疑忌惮,对女儿们疼爱有加的脾气越加古怪。于是他开了女儿也能科举入仕,男儿多要参军卫国的新气象。同时,设立狼牙卫,听天下事闻百官言。
又说某年某月,一盗贼只身潜入皇城,偷了皇帝的佩环佩剑,兜售于地下黑市。终被狼牙卫所擒。此案主审官为大理寺丞陶逸。荣帝旁听在席。贼人名为李子仁,年十二。受审那天,陶逸问他为什么要偷皇帝的东西。他的家里铁匠铺被地痞砸了,爹娘以及妹妹吃不饱饭,想着既然要偷不如偷笔大的。惊了在场所有人。只有老皇帝玩味地笑起来。随后经陶逸斡旋,李子仁一家并未被斩首分尸。这件惊世骇俗的皇城失窃案最终以李子仁从军劳改,李子欣及李父李母被软禁在皇城做保人的形式收场。又过了几年,李子仁因为身手好脑袋好,战功卓著。之后又率军大败六国伐荣联军。被封为中郎将。同年同月其妹李子欣因为乖巧可爱,被皇帝认作义女。李子仁回朝受封,百官道贺。李子仁只与一人还礼。那便是曾经的大理寺丞,如今的大理寺卿陶逸。在收复了南蛮东越北鄂西海的失地,统一中原后,荣国国力大盛四方来朝。老皇帝龙颜大悦,封其为大将军,赐号飞燕。同年李子欣被封为和悦郡主。此时离李子仁盗御甲之事已过去十八年。
“哥哥~”李子欣扑到李子仁怀中,他们兄妹二人已有六年未见。李子仁抱着自己的妹妹难得露出笑容。
“这次要多住几天吗?”李子欣在自己哥哥怀里蹭脸随后对着他眨眼睛。
“三日后就要启程去封地受赏。住不了多少天。”李子仁摸了摸李子欣的脑袋。
“皇爹爹又骗人。他说会让你多住几日的……”李子欣嘟嘴。李子仁听到她叫这个称谓,皱起眉头。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叫他这个可是……”李子欣拽起李子仁的手,摇晃撒娇。
“我明白,他是好皇帝。对你也很好。对我们一家都算是宽厚仁德了……”李子仁叹气。
“你知道他不爱听就不要故意说些气他的话了。”李子欣伸手要捂住李子仁的嘴。
“你这里也有他的狗了?”李子仁捉住李子欣的手,笑道。
“狼牙卫的哥哥姐姐是来保护我的!你可学点文化吧哥哥……本来没事都要被你的嘴说出事来。”李子欣担忧。
“反正五字诗都已经传遍皇城了……”
李子欣听李子仁提这个,生气地用拳锤李子仁胸口:“你还敢说这事!”
“哎!是你先说这次不打人的?你赖皮!”李子仁笑着躲开。兄妹二人打闹起来。玩累了李子仁和李子欣就卧在席上,像儿时一般等母亲煮甜汤。李子仁听着父亲说这几年的皇城轶事诸如工部嫉妒天工院的工艺水准搞出了机巧比拼,天工院压根没有搭理。把工部大人气了个半死。又诸如陶大人的儿子生得一表人才,最近学成出游去了,说要云游四方品鉴天下云云,李子仁困意渐起就睡了过去。浅眠时,李子仁听到了自家人在身旁喝着甜汤低声谈论。李家阿娘言语中隐含担忧:“听说子仁要去的地方是三福?”
“哥哥的封地是在三福,皇爹爹觉着这名字不讨喜,于是给它改名了,叫维珂。”李子欣吸溜甜水。
“那不是维鹊之巢的意思吗?”李家爹爹小声。
“也有希望哥哥把那里当作家的期愿在啦……”李子欣安慰道。
李子仁在皇城和悦府休息了三日,也过了三日平常人家的日子。第四日便告别了父母和妹妹,踏上去往维珂的路程。路至城门口,李子仁见维珂的新任县丞正骑马踱步,看来是在等他。
“李将军。”见李子仁来,县丞骑马迎上前来。她未着官服,穿着干练的骑射女装。
“这位是……崔大人?”李子仁见她似有话要专门与他说,想要快些结束寒暄于是搭话。
“正是在下,将军记得我?”崔雨阳是女子科举开始后的第一批女官。
“略有耳闻。大人有事要说?”李子仁点点头,加快了对话节奏。
“不知将军可曾听闻过三福怪谈?”崔雨阳与李子仁并驾而行。
“大人不妨直言。”李子仁是了解过三福的地形,布防以及民情民风但他不知道这位崔大人想不想让他知道。
“都说三福有三怪,南龙北虎中周处。”崔雨阳观察着李子仁的神色,继续道:“南龙大而不知其形,隐于水涧,伏于田埂。北虎猛而不闻其声,藏于山林,潜于夜风。”
“大人是说我们要去的地方,有神怪?”李子仁装傻。
“不是~李将军啊——”崔雨阳被李子仁逗笑了。“是人!是乡匪的意思!”
“有乡匪?”李子仁知道三福乡匪分为南北两派。南派名为龙帮,这群人大都是农户,多善水主要靠收买路钱和通行费做大。北派名为虎帮,这群人鱼龙混杂商户行侠都混于其中,在三福山上有寨子,多在夜里做些吓人强抢的事。
崔雨阳把这些事和李子仁用大白话解释了一遍:“将军现在明白了?”
李子仁知道崔雨阳做了功课。配合她点了点头。
“那将军应该知道周处是……”崔雨阳微含双眸,略微担忧。
“前朝王妃遗腹子。”李子仁对于这一题答得果断。
崔大人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像是心中大石放下,她开始直说她的想法:“我此去履维珂县丞之职,恐顾不及这前朝血脉,但如今陛下已得天命,世道顺遂,实不该有复辟还周的闹剧——”
“你想让我杀他?”李子仁直言。
“对。”崔雨阳不再闪躲。
“好。”李子仁应下。
“将军是爽快人。”崔雨阳笑起来,李子仁看得出她是真高兴。“还望此去一路李将军多多提携。啊!还有这南龙北虎的事——”
“这也要我杀?”李子仁不看崔雨阳,直直问道。“总不能什么都让我做吧?大人?”
崔雨阳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但她还是按下了脾气,耐心放低身段道:“将军是封王,又有军职,地方悍匪也会敬你三分的。若是有将军相助那——”
此时有一人从后面策马而来直追二人。来人见李子仁后向其行礼。李子仁认得他,皇帝特赐给他李子仁的军医,此人转向崔雨阳眼神热烈,将手中信物交给她。崔雨阳面露难色但还是接下了包裹:“我说了我不会嫁给你的……”李子仁听见崔雨阳小声嘀咕。军医说了两声没关系,念着君当为磐石,妾当如蒲苇的话策马回城。而这名军医,正是狼牙卫。
崔雨阳尴尬笑笑接上原来的话:“那平匪之事自然容易些。”
“你就是这么考上的官?”李子仁答。
崔雨阳听闻后极为不满,但怒目很快被她收敛。两人自此以后一句也未多聊。
行至三福,李子仁选了靠三福山的平缓高处建宅院,府邸名字朴素,只叫将军府。崔雨阳则径直去了府衙,把三福的牌匾地标都改了,又着人重画了地图,让众人改称这里为维珂。二人除了赴任巡城时假作关系和睦之外,并无过多交集。建府时李子仁便发现此处木工石匠手法功夫都算上乘。楼栋布置和园林设计一应俱全。料想这里的人多与皇城往来,市井物料种类丰富多样。想来这座城是个富裕之地,且不说没遇到过战时食物吃紧的处境,就是一碗豆腐都有甜咸辣各种吃法。修屋补瓦时,李子仁看各位工匠离自己很远,也不愿与自己多说话。便自己识趣地出门去找那位前朝遗孤去了。
而崔雨阳上任后在告示榜贴了招收衙役的事贴,好好挑选了识字读书的,能打会练的。她将他们集合在一道亲自教授规矩,强调一不打老幼,二不扰邻里又讲了些如何呵斥吓退宵小,怎么追人缉凶的方法。在讲府衙如何受理案件,如何上堂审问,每个人又都要做些什么时,府衙外出现了个矮个子乞丐。在府衙门口徘徊半天。这乞丐伤了腿,衙役按崔雨阳的规矩不能对他如何。结果这乞丐在府衙门口兜兜转转,赶也不走,上前两步就急得要哭,衙役应承不下,只好找来了崔雨阳。崔雨阳带着几位新衙役一道来到府衙门口。与那位乞丐碰了照面。
那乞丐衣衫破旧,头发凌乱。身材矮小,身材瘦弱,但筋骨强健。脚似乎跛了,眼神扑朔。
“这位小兄弟,姓什名谁,家住何处?”崔雨阳示意衙役在旁看好,自己走上前对乞丐笑道。
“我就是一讨饭的,无名无姓。人都叫我阿赖。今天本……本来在河边的水兴巷要饭。但是他们打人,还赶我威胁我!”乞丐情绪激动,说完又蜷身不言语。
“他们打你?”崔雨阳俯下身看小乞丐。乞丐连连点头,神情十分委屈:“我逃跑就把腿崴了……”
“我看看。”崔雨阳蹲下身子要看乞丐的脚踝。才看到乞丐腿上泥泞,他便把腿缩了回去。
“小兄弟别害怕,我略懂医术,只想给你看看伤。”崔雨阳语音和缓。
“不必……我腿脏……”乞丐不愿意蹲下来捂住腿。
“若是不看伤,我要拿什么罪名去抓那些坏人?要是不抓那些坏人,他们还会打你。”崔雨阳解释道。
乞丐听了崔雨阳的话,有些动容,撩起脚踝让崔雨阳看。崔雨阳要了盆冷水,淋湿了自己的帕子擦掉乞丐腿上的污泥。见他脚踝红肿,崔雨阳轻触扶骨微转。
“疼疼疼——”乞丐大呼。
“真是扭了。”崔雨阳嘱咐衙役拿凳子让乞丐坐下,随后让文书写了当归、熟地、川芎、白芍 、桃仁、红花的方子找药房抓药。自己则用冷水涮了帕子敷在乞丐患处。乞丐看着崔雨阳眼露感激。
“小兄弟是来府衙是来讨钱的吧?”等人回来时,崔雨阳将一吊铜钱连同药包一起交给他。乞丐微微点头小声咕哝:“就是觉着这里安全些……”
“既拿了钱,早些回去吧?”崔雨阳笑含深意。乞丐连连点头,带上药跛着脚快走出了衙门。崔雨阳送乞丐走了一段,回身看着从水兴巷里不断逃出的行路人。带着衙役向水兴巷走去。
而这名乞丐,走到了隐秘地,打开了药包。他的同伙正在他身旁:“怎么去讨钱,却讨了包药?”乞丐袖中一只小鼠顺着手臂跑了出来,对着药包嗅嗅,露出嫌弃表情,又爬到乞丐的头上。
“这是桃红四物汤。她特地抓来给我治腿的。”乞丐从同伙腰间夺出两个小瓶子往脚踝上一抹,原本的红肿立刻消退了。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吊铜钱。“钱在这儿。”
“嘿,给药又给钱?这是个什么说法?”
“她大概以为我是被龙虎帮威吓到,去她那儿避难的。所以她给我下了场及时雨好让我赶快走。又怕我这钱被你这头目倾吞了没法治腿,所以索性帮我配了药。”乞丐原名陶启。正是大理寺卿陶逸远游中的儿子。
“这么说,是个好官?”同谋者名为陈晓,是陶启的随侍。
“那还要看她去水兴巷做了什么。”
崔雨阳带着衙役闯入水兴巷,里头龙帮人正把刀枪剑戟运上船。见有官府人来,并不胆怯,反而有两三人冲到衙役们面前推搡他们让他们滚开。衙役们本被呵退,但崔雨阳一声大喊:“怕什么,我们是府衙!该怕的是他们!都给我站好了!”自己拔出佩剑把几个壮汉逼退回去。其他衙役受到鼓舞冲到崔雨阳身前:“府衙依律巡查,尔等还不退避?”声音渐大真把这群匪帮震慑住。他们回头望向为首的首领。首领冷笑一声走到崔雨阳面前:“县丞大人?我等装个船罢了,何必把场面搞得这么难看?”
“为什么这么多刀枪,都是哪里来的?要用来做什么!”崔雨阳没有给他台阶下。
“干什么?审案啊!”小头目恼了,动手要与崔雨阳过招。崔雨阳将剑交指向小头目眉宇之间:“本官乃朝廷命官,食天子俸禄,尔等当街动手,就是藐视天威。”
“啧……”小头目发出一声。“想说我们造反啊?造反的大有人在,你怎么不去抓他?”
“本官遇事皆依法度行事,现在是你霸市欺人,当街羞辱天子颜面。本官亲历,路人皆知。我要抓你归案。”
听到崔雨阳要抓人,龙帮人涌了上来。但小头目却突然笑起来招了招手让众人散开。
“你想问话可以,让我把货装了。”小头目叉腰。露出腰间双刀。崔雨阳眉头微皱,示意衙役退下。在府衙一众人眼皮底下,龙帮人依着小头目的指点安静地把刀枪装上船。行路人路过好奇看上一眼,被龙帮人怒瞪。不过碍于府衙一众人都在场,龙帮人也不能再对过路人做些什么。等龙帮人把东西装完,小头目指点人把船捆好,一众人散去,而小头目被带上镣铐押入府衙。路人无不露头围观,又害怕惹是生非迅速散开。进府后崔雨阳派人紧盯那只装了刀兵的船。另一边依照荣律训诫小头目当街殴打路过百姓,令其写下道歉悔过书。小头目没有多做反抗,只是在白纸上随意爪了两笔。
“好了吗?大人?我这面子可是给足了。可以放我走了吧?”小头目有些不耐烦。
“你们用这些兵器打算去干什么?”崔雨阳软了语气。“你说了我就放你出去。”
“这个真不怕你知道——”小头目大笑,“说起来你们官府还应该谢谢我们呢。毕竟我们可是替你们去平叛的。”
李子仁隐在梧桐巷时带着一顶斗笠,街内已聚集了一大帮斗笠客。他们每人都带着斗笠,但身上衣着都是麻衣粗布,手中武器百怪千奇,有的拿锄头,有的拿镰刀,有的拿长叉,有的拿厨刀。更多的人手里拿着竹棍。他们中间偶尔有一两个身上佩剑,但从佩法就看出来他们并不会剑术。唯一算得上能使剑能打架的只有站在街头的那一个。此时他正在激情陈词:“乡亲们,我知道你们苦龙虎帮已久,今日我周处便替天行道帮你们铲除了这两个妖孽!”聚众人听到龙虎帮都咬牙切齿,听到替天行道各个热血沸腾。想来是平日受龙虎两帮排挤压迫层层缴钱,终于受不住于是打算鱼死网破的穷苦百姓。看其中大都是年轻热血之辈,年纪从十六七到二十四五都有。老伯叔辈也有一两个。在周处热烈游说下,这群人都高呼我等愿与周公同去。场面十分热闹。由于所有人都过于兴奋,李子仁很容易就从人群混至街头。他一路贴到周处身侧。等周处拔剑向天一指,高呼:“众卿随我——”四字。李子仁当即拔剑刺向他的心口。周处是个有本事的,他反应了过来抬剑挡开第一剑。却没挡住李子仁的下一剑。众目睽睽之下,周处被刺倒地。李子仁随即丢掉斗笠露出真容,一脚踩住周处剑创,环顾一开始想要冲上来与他争个你死我活为周处报仇的平常农人。李子仁眼中寒光慑人,这种在死人里杀出来的眼神叫这群人相信面前这个人真的会夺走他们的性命。面对死亡的威压,一众人停下了动作。“李将军——”巷外有声音呼喊李子仁。李子仁认得出是崔雨阳。当崔雨阳看见李子仁在人群中,在血泊之中踩着周处的身体,手持滴血佩剑时,脸上露出了惊恐和无措的表情。李子仁疑惑她为什么这时候来,不过作为同僚他还是给了县丞面子:“大人,何事?”
“没……没有……”崔雨阳清了清喉咙。“此人为前朝遗孤,欲在今日举兵谋反!你们谁是他的同谋?”她的声音微颤。众人一听谋反二字都赶紧摘下斗笠,连称不是。好多人都愣在原地。
“剩下事交给大人。”李子仁扛起周处的躯体,从人群之中踱步离开。没走远,听到身后崔雨阳小声抱怨了句:“这杀得也太快了……”
李子仁把周处扛到了将军府,丢在席子上。他解开周处的衣物用纱绑住他的伤口还加了两个布垫。半晌后周处醒了过来,冷汗直冒。
“我劝你别乱喊乱动。”李子仁用剑抵住了他的喉咙。周处眼神迷茫,盯着李子仁满脸不解。
“给自己想个新名字吧。”李子仁用剑身在周处脸上划出一道血口。周处因为疼想要叫喊出声却被李子仁压住了嘴。
“你是魔鬼吧?”周处愤然。
“要是再去鼓动人起义,我会真的杀你。”
“我没想——”
“所以你还活着。希望你珍惜一点。”
“你这个人不会好好说话是吧?”
“如你所见。”
“哈。”周处觉得自己的处境糟透了。李子仁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他的心理活动。之后李子仁找了个麻袋填了土拖去三福山挖了个坑再把这袋子土埋了。而周处在李子仁的监视下,成了将军府的管家,改名武舌。听闻周处死讯,街头巷尾放起了鞭炮,只不过放鞭炮的人不是带着蟒纹就是腰间穿着虎皮。平常百姓人家只在白天行路,夜间路上不见行人。恶霸打劫成风,贼寇夜盗成群。状纸一桩桩一件件都递到崔雨阳的面前。维珂官府不停招人,每有龙虎帮行凶抢劫便有官府到场,与匪帮对峙。
“那姑娘和龙帮的打起来了。”武舌把酒丢给李子仁没好气道。
“嗯。”李子仁稳稳接住了酒。
“你不去看看嘛?”武舌凑到李子仁面前。
“她会武功。”李子仁把酒坛放进酒窖里。
“她能打很多人吗?”武舌看李子仁从酒窖爬上来。
“多少人?”李子仁抬眸看武舌,突然认真起来。
“我来的时候看到十多个龙帮的朝县衙去。”
“我去去就回,你记得锁门。”李子仁跨了两节梯子踏上地面,拉了一把弓和箭袋,摸了剑柄,快速确认后冲出门上马朝县衙去。
武舌看着李子仁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我锁了门你怎么回来啊?”
深夜,县衙周围火把攒动,有人肩有龙纹,有人腰披虎裙,个个手持刀枪棍棒,堵在县衙门口。里头崔雨阳正撕开自己的裙子下摆给血流不止的衙役包扎。四周衙役也都有不同程度受创。人群举着的火把火焰差点要点燃县衙的旗帜。火焰星子掉在地上,微弱的光点互相之间融成一团让街巷的地砖纹路在夜色里清晰可见。
在第一个悍匪冲进县衙被推出来后,崔雨阳执剑立在县衙大门正中。由于衣衫裙摆被自己扯碎了,显得有些落魄。但这位女县丞仍用一腔赤诚护在众衙役之前。
“你们想要干什么?这里是县衙,里面是御笔正大光明牌匾!”
“总是用天子威严是不行的,小姑娘。”原先那位龙帮小头领舔唇。“你也可以是被衙役内叛围殴致死啊。”
“天黑了可没人看得清黑白。”说罢他踏上县衙门槛,双刀出鞘,一刀划开了她的发髻,一刀正要划开她的衣带。
正在此时,两箭射穿了小头领的手掌。李子仁从屋檐上跃下。
“夜这么黑,各位不回去睡,在此聚集所为何事?”李子仁拉弓瞄准了身体最接近崔雨阳的匪兵。“不会是为了造反吧?”
崔雨阳看见李子仁重新露出她之前那副惊恐又无措的表情。这回李子仁清楚她是真被吓到了。
也不知谁说了一句别怕我们人多,四人壮了胆子冲向李子仁。这群匪徒确实有些手段,会用刺眼踢裆的暗招,也会两三人一起挥击好形成压制。但他们没有真正打过仗杀过人,空有章法少些魄力。李子仁收弓拔剑刺穿一人手臂,砍断一人腿骨,划开两人胸腹。出手极快,没有迟疑。众人见四人倒地,本能退后。李子仁重新拉弓。有人想弯腰前探,捡回刚才吓掉的剑,被一箭射穿肩肘。李子仁箭尖之下,无人敢擅动。崔雨阳看李子仁压制住众匪,趁机高喊:“此刻退去我只当今夜县衙走水,若是谁在生事,便是谋逆!李将军,谋逆者应当如何处置?”
“连坐十六岁以上的父、子、孙,兄弟,叔伯一并处以死刑。”李子仁答。念到父子兄弟时,一词一顿。
“还不滚!”崔雨阳大喊。李子仁同时松手放出一箭,那为首的小头领当即被箭穿透头颅。血肉横飞时一众匪患四散逃开。危局转安,崔雨阳靠着门坐了下来。李子仁脱下袍子想要给她,被她丢在一旁。她目光里的怨怪和责备李子仁明白。但她没有把心里话骂出来:“你现在才来?之前是死了吗?”想来是个有城府的女人。
“谁?”李子仁听房瓦响动抬头搭弓。
“将军不必故作高深。”崔雨阳低头道。“这里都是些残兵败卒罢了。没人能伤得了你。”
“不是,真的有人。”李子仁解释。被崔雨阳回以嘲讽的笑容。
“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在维珂和龙虎帮斗了整整三个月你不知道?大将军,您是还住在皇城吗?”崔雨阳忍不住了。
“要不是你动手太快杀掉周处,无人再敢抗衡匪帮,导致两派水火之争,百姓活无可活,我又为什么要成为两派眼中之刺,被两派一起针对?让他们互相暗斗不好吗?”
“你也不必强搅这浑水的……”李子仁垂眸。
“大将军,这是你的封地,不是我的。你的俸禄里有这些百姓的血汗,你不管?”崔雨阳感到面前的李子仁好像一个会动的死人。
“匪帮本就是他们利润最高的来钱方式,哪怕无关的百姓最后或为了活命或为了权势都会加入龙虎帮其一。这是他们自己选的。”李子仁看着崔雨阳的眼睛。
“你没有心吗?”崔雨阳不敢相信李子仁说出口的话。
“这里叫维珂,意为维鹊之巢。我对皇帝而言,就只是鸟。鸟对笼子怎么会有感情?”李子仁说这话时,仍然十分冷静。
崔雨阳摇头叹息。县衙所有衙役也都默默远离了李子仁。在暗处听见这一切的陈晓把这一切回禀给陶启。
“费了好大劲引他管家看到这群匪帮去县衙闹事,结果他就这样说话?”陶启放下了手里的窝窝头。陈晓无奈点头。陶启头上的小鼠啃着瓜子。两人一鼠随后一同摇头叹息。都觉得这位大将军虽有战功但人却不如其名。
“搞他!”半晌后,陶启突然宣布。
“啊?”
“搞李子仁!搞他个大的!”
“吱!”
作者:【七招】月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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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一度的升仙大会将在一个月后举办。
消息传出后,几乎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上的事情,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行李,踏上了前往世界中心的羽化山的路。
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修炼。即使在现在这个基础教育正在普及的时代,拥有仙缘的人依旧是凤毛麟角,更别说每二十年只能有一个修仙者能够成功羽化升仙。但是,如果能在升仙大会上沾染到一点升仙者的福气或者来自仙界的气息,万一自己家里也能出现一个升仙者呢?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退一万步讲,即使不能成为升仙者,能够成为修仙者,就可以加入大家族,给自己家里带来好的改变,怎么想都是值得的。
抛开这些虚无缥缈的说法,其实去旁观升仙大会也是有实际的好处的。每当升仙大会结束,成功诞生升仙者的家族就会给在场的人分发一些好处或者优惠,比如让后代在该家族下属的学堂接受三年免费的基础教育,这样他们就能够脱离目不识丁的命运,从田野中脱离,去做一些相对更加轻松和高级,酬劳也更多一些的工作;又比如会被赏赐几十斤的肉食,可以给家里改善改善伙食。
在升仙大会上,所有的大家族的族长都会到场,所以对于那些来自民间的修仙者而言,这也是一个推销自己、投靠大家族的绝佳机会。毕竟光具有仙缘,但是没有对应的物质条件和培养条件,也是无法将自身仙缘化作获得更好生活质量的助力。
来自民间的众多修仙者摩拳擦掌,纷纷打听起十大家族的偏好,以此确定自己需要做一些什么方面的准备,而其中,孟家被打听的次数最多。
要问为什么,因为近几十年的升仙大会上,孟家对于修仙者的需求量还挺大的,每一次都会放出大量的名额招募,所以比起另外那优中选优的九大家族,被孟家选中的机率无疑要大上很多。不过,也有人想反其道而行之,去搏一搏那九大家族的机会,这里就不再赘述了。
在修仙者和仙种们精心准备的时候,十大家族里的孟家又是另一番景象。
孟家的议事大厅内灯火摇曳,孟家家主孟原坐于上首,姿态悠闲地喝着茶,在他的右下方是孟家的客卿,名为艾笛,此时他正双眼放空,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匆匆的脚步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一个青年快步走进议事大厅,跪倒在两人面前:“家主、师傅,孟祥来了。”
孟原开口道:“起来吧。”孟祥应声站起,神情恭敬。
孟原放下茶杯,上下打量孟祥,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他向后靠着椅背,悠然地道:“孟祥,艾笛先生向我推荐了你,说他带的弟子里,你是最认真刻苦,也是最有天赋的那个,所以他推荐你代表孟家参加升仙大会。”
看着孟祥脸上浮现的激动,孟原顿了顿,继续道:“有信心是好事,不过你的修为毕竟来自于艾笛的灌顶,还需要利用最后这个月继续加强熟练度,切不可放松。”
孟祥认真点头,迟疑片刻,问道:“家主,那我会不会竞争不过其他家族的修仙者,毕竟这修为不是我的。”
孟原语气轻松:“其他家族也是一样让小辈接收客卿的修为灌顶。养尊处优惯了,谁还愿意耐下性子修炼呢?”
孟祥了然,悬着的心放下大半。
“好了,这段时间记得好好巩固修为,回去吧。”孟原挥手赶人。
孟祥行了一礼,恭敬转身离开,眼角余光却看到在大厅阴影处坐着自己的师傅,心里不由得一惊,原来他和家主是当着师傅本人的面讨论用他的修为参加升仙大会。他又有些疑惑,师傅为什么愿意舍弃辛苦修炼得来的修为呢?
没人回答他,他也不敢问,抱着一肚子疑问离开议事大厅。
一个月转瞬即逝,升仙大会当天,羽化山周围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很多小商铺如雨后春笋纷纷出现,想趁机赚上一笔。
羽化山并不算太高,也不险峻,但是它却通体洁白如玉,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色彩。整座山浑如一体,密不可分。平时的羽化山都是笼罩在一片浓雾之中,只有二十年一次的升仙大会举办期间,迷雾才会暂时散开。以前有人动过邪念,想要挖下羽化山的山石卖钱,然而每个试图这么做的人都被天降雷霆劈成了焦炭,渐渐地,人们就息了这个念头。
羽化山上有一条从山脚笔直通向山顶的宽敞山梯,此时正当吉时,十大家族的人全都穿着庄重繁复的服饰,排着整齐的队伍,由家主领头,参加升仙大会的修仙者、其他家族直系成员、以及客卿们紧随其后,一步步走向位于山顶的巨大广场。
广场中央是一颗巨大的树木,树干和树枝是与山体一样晶莹的玉白,树叶却呈现斑驳的黑色,如果靠近,可以发现上面显示着浅淡却复杂的纹理。树上有一只黄金般璀璨的大鸟,闭着眼睛,似乎是在休息。
待所有人都抵达广场,围绕中央的白色巨树放射状站好,上一次出了升仙者的洪家的家主便上前一步,朗声说了一大段开场白,洋洋洒洒,慷慨激昂。末了,他沉默片刻,调整好自己的声音状态,严肃低沉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恳请仙使大人降下神魂,主持升仙大会。”
话音刚落,黄金大鸟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露出蓝宝石般通透的眼眸,画龙点睛般一下鲜活起来。仙使轻展双翼,振翅围绕广场和羽化山盘旋三圈后,才轻巧地落回枝头,吐露出透着天道无情的声音:“各位修仙者,请展示自己的修为。”
每只队伍的第二人正是十大家族派出的修仙者,此时他们按照各大家族历代以来出现的修仙者的数量多少依,配合相应道具,依次展现自己的修为。
孟祥站在队伍里胡思乱想,担心自己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让家族蒙羞,以至于完全没有心思去关注其他家族修仙者的修为展示,突然听到家主的声音低低响起:“孟祥,做好准备,该你了。”
孟祥如梦初醒,慌乱抬头,发现排序第九的林家的修仙者正在下跪行礼准备退场。孟祥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心慌意乱,从后面的族人手中接过自己的道具,强装镇定地走到广场中央的巨树下,先是恭敬地下跪行礼,然后站起来,双眼注视着黄金大鸟:“仙使大人,我叫孟祥,我要展示的修为名为电堆。”
孟祥举起手中被打磨的非常通透的琉璃杯,里面清澈透明的液体微微晃动,他将琉璃杯放在其他族人搬过来的桌上,又拿出两个银白色金属条和一根银色金属丝:“我左手拿的是锡条,右手是银条,金属丝也是银质的,现在我将它们放入盐水里。”
说着,他将金属条轻轻放入琉璃杯中,并用金属丝连接二者,道:“这样就构成了一个简单的电堆构件,在这样的构成下,银丝上会产生电流,使得人体有麻痹之感。”
孟祥从族人手上接过一条蚯蚓,强忍着想把蚯蚓甩出去的冲动,将其与银丝接触,只见原本胡乱扭曲挣扎的蚯蚓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僵直,孟祥重复数次操作,无一例外。
“我的修为展示到此结束,感谢仙使大人的观看。”说完这句话,孟祥行礼退下,回到队伍中,立刻把蚯蚓扔得远远的,嫌恶地掏出手帕疯狂擦手。
黄金大鸟开始在各个家族摆放在树下、用于放置展示修为所用道具的桌子上空盘旋,数圈之后,大鸟发出一声清亮的鸣叫,落于一张桌子的前方,孟祥望去,发现是孟家的桌子。
惊喜的情绪冲上心头,让他的脸上扬起出难以自制的笑容,就连一向深沉的家主孟原,表情也十分愉悦。
黄金大鸟发出宏大的声音:“本仙使宣布,参与此次升仙大会的修仙者中,修为成功获得升仙资格的修仙者是孟祥!”
说罢,他展翅飞回枝头,眼中蓝光暗淡下去,又恢复最初双眼紧闭的模样,显然是再次神魂离体,陷入休眠。
其他九大家族不甘退场,而孟家除了孟祥以外的人也全部退至羽化山下,只留孟祥一人独自站在了除了白色巨树和黄金大鸟外空无一物的广场上。
怀着紧张激动的情绪,孟祥注意到羽化山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屏障,巨大的风压凭空产生,让自己的身体迅速拔高,飞往天空。
山下,所有人注视着这一幕,感慨着仙界的神奇,直到孟祥完全消失在天空尽头,这才各自忙活起来。十大家族开始招募新的仙种和修仙者,孟家的人还需要给山下围观的人们分发赏赐。羽化山重新被浓雾笼罩,等待着下一个二十年。
强烈的狂风中,孟祥感觉自己迅速上升,而后开始下降,急剧的失重感让他有些恐慌,但他有感觉有一股柔和的力道托着自己的身体平稳地降落。脚踏实地后,孟祥睁开眼睛,脚下是一个跟之前的羽化山广场大小相近的白色平台,材质也与羽化山类似,呈现光滑的洁白。
他好奇地四处张望着传说中的仙界,只见周围是高耸的银白色墙体,顶端在头顶交汇成拱形,墙体向前一直延伸,形成长长的甬道。
脚下的平台突然向前移动,孟祥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反应过来,这里可能只是一个中转站,甬道的另一头才是真正的仙界。
平台平稳地移动,载着他进入昏暗的甬道,不多时,眼前大亮,抵达了一个更大的地方,平整洁白,似乎是一处山崖,上方天空碧蓝,白云流动,放眼望向四周,只觉得颇有些一望无际。孟祥想,这应该就是仙界了吧。
身后传来沉重地脚步声,孟祥回头望去,一个巨大的身影朝自己走来,自己在的山崖只到对方的腰部。原来仙人都这么高大的吗?我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要怎么样做?这个仙人是不是来引我入门的?孟祥心中闪过无数类似的念头,仿佛看到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眼前展开,门后就是未知但壮丽的景色。
那高大的人影很快到了山崖旁边,孟祥更加清楚地看到对方的模样,跟自己一样黑发黑眼,不过服饰差别很大,而且自己只有他的手指大小。这应该是就是仙界的特殊吧,孟祥暗想。不过,仙人手上拿着的似乎是刀叉?刀叉形状的仙器吗?接下来,应该是要把我变成巨人,完成成仙的最后一步了吧。
巨大的金属叉子固定住孟祥的身体,另一边的刀刃轻巧地划开了他的衣服。孟祥先是不解,后来恍然:变大会撑破衣服,所以要先把原先的衣物去除。
身体骤然裸露于空气中,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但内心的激动和雀跃半分未少。他看着刀锋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贴在了自己的脖颈处,巨大的的力道使得他的头颅轻巧地滚落到一旁,眼神中还残留着强烈的期待。
巨人用叉子将孟祥的身体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后咽下,露出满意的表情。他放下刀叉,转身离开。悦耳的声音应激出现:“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本餐厅。”
作者:【八招】巴瓏
中靶:1/13 大勝
販賣機(首狙)
(劇本)
登场人物:
埃德蒙:年轻的画家,登山者
安妮:埃德蒙的妻子
阿尔伯特:埃德蒙的哥哥,嗜血者
费莱斯:恶魔
艾尔:天使
:Prologue
(夜晚的森林,风声,树叶抖动的声音,猫头鹰打呼噜,急促的喘息声,无规律的脚步声。)
埃德蒙:(无头苍蝇般乱窜,掉入了坑洞。)啊——(捂住自己的嘴,不顾全身疼痛,起身想要继续跑,但是找不到路。他尽力把自己缩起来,侧耳静听。
阿尔伯特:(眼睛泛着红光,在坑洞上方附身看着埃德蒙)你要去哪儿,我亲爱的弟弟?
(猫头鹰扑棱翅膀的声音,风声,树叶抖动的声音)
:Scene One
(风声,树叶抖动的声音,傍晚的树林,落晖穿过树叶缝隙,群鸦归巢。)
埃德蒙:(身上穿着斗篷,形容憔悴邋遢,拄着木头拐杖在树林行走,抬头对着身前的鸟儿,两只眼睛虽然睁着,瞳孔却黯淡无光)起风了,安。你冷吗,可不要被鸟群儿带走。(用拐杖一边摸索前路一边试探着走,踩到断裂的树枝,下意识低头,随即抬头向着鸟儿)安,再等等,很快你就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如果月升之前我们赶不到山顶,怕是费莱斯也帮不了我们。安,我们还要多久到达山顶?应当来得及吧。安,你来当我的眼睛吧……
(鸟儿扑棱着翅膀,配合着埃德蒙的声音,飞得忽远忽近,忽高忽低。)
费莱斯:(只有声音在埃德蒙耳畔低语)年轻的人类,你相信我,我就会助你。你有一双美丽的眼睛,所以你的妻子还能住在你的小鸟里。你要让他完整回来。你知道该怎么做。
埃德蒙:(逐渐焦急)我得加快些脚步,安。你知道,阿尔伯特一定会找到我们,但是我们……不会有事的,他要的是我。到时候费莱斯……对,费莱斯会帮助我们。我们会平安无事,你会恢复原样,我也会重获光明。我会再次用我的眼睛看着你,美丽的你,然后,再次用我的手为你画像,我会再次沉醉在你美妙的歌声中。我们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声音渐弱)
:Scene Two
(晚上,雨很大。画室内一片狼藉。)
埃德蒙:(抱着妻子因失血过多而颤抖的躯体,坐在地上)艾尔伯特,你找的人是我。为什么要对安动手!
艾尔伯特:(一手提着奄奄一息的安妮,一边百无聊赖地舔着手臂上被刮刀划破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了。安妮有一头金色的卷发,笑起来阳光灿烂,但是现在的她脸上血色全无。)你知道我要什么,但是,(突然靠近埃德蒙,后者瞪大了眼睛)我带走你,却留下你的心,我不喜欢这样。(埃德蒙拿起手边的刮刀,顺势向他刺去,抢回了安妮。艾尔伯特用右手随意一挡,手掌被刺穿。他举着手,迅速拉开距离,抽出刺穿掌心的刮刀,伤口淌血,但是很快就愈合了)所以呢,我想到一个好办法……(又突然出现在阿尔伯特耳畔)先把你的心(小声)打碎……
安妮:(疲惫看着埃德蒙,闭上眼睛,又睁开)埃德,我……我不行了。你……走吧。
埃德蒙:(焦虑,流泪)安妮,安,我亲爱的安妮,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亲吻妻子脸颊和嘴)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安妮:我知道……我信你,埃德……(气息渐息)
埃德蒙:(绝望闭眼,抚摸妻子的脸颊,摸到颈侧两个孔洞,抬头瞪着艾尔伯特)你……老师也是你杀的。你跟恶魔做了交易……
阿尔伯特:(假装吃惊,浮夸地回忆,恍然大悟)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突然开始哭泣)当时你拒绝了我,然后,我的心碎了。我成了行尸走肉,你知道的。(无比悲伤的神情)你还记得,当时你骂我是疯子,还给我脸上来了一拳。哦!我亲爱的弟弟!你揍了你的亲生哥哥,(突然愤怒)为了拒绝你的哥哥亲近你!
埃德蒙:呵,在亲生哥哥因为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后悔莫及之前,能被亲弟弟揍一拳恢复理智,你应该庆幸。
艾尔伯特:(激动)去你的恢复理智!去你的后悔莫及!我的心交给你了,你捏碎了它,亲爱的,捏碎了它,轻而易举,毫不犹疑。那天的雨……好大,好冷,就跟今天一样……我淋了一整夜,也找不回我破碎的心。我去找老师,他说,(夸张模仿老者)你还年轻,孩子,你会放下的……狗屁!我跟他说,老师你说得对,心没有了,也就放下了。然后,我用刚刚成型的尖牙咬碎了他的动脉,老头儿的血液有点浑浊酸涩,作为新生后第一口血不够理想。可是突然间,我那么害怕,我太害怕了。我身体冰冷僵硬就像老师的尸体……(沉浸在回忆里)
埃德蒙:你成了嗜血者,你杀了老师。为了逼我,你还杀死了安妮。
艾尔伯特:我还没说完,我的办法,怎么样,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的安妮回来。这是个交易,你知道的。
埃德蒙:(试探)不,你说什么,我不理解。
艾尔伯特:(慢慢走近埃德蒙)你知道嗜血者如何寻找同伴吗?只要这样(指着安妮),再喝一口我的血——嗯~就这么简单。(在埃德蒙跟前蹲下,靠近)我一直想着让我亲爱的弟弟做我的第一个同伴,但是现在你的心还在这个女人身上,这个位置我姑且匀一匀给她,只要……(亲吻埃德蒙,后者没有反抗……在阿尔伯特专注亲吻的时候,埃德蒙忽然拿起身侧的美工刀,用力刺进阿尔伯特的心脏,还转了一圈,阿尔伯特倒在地上)
(埃德蒙用打火器点燃整间屋子,火光冲天,抱起安妮的尸体往外逃。雨还很大,他拼命逃,但雨湿路滑,他很快滑倒。)
埃德蒙:(握紧拳头捶打地面。)只要能救她,我,我不惜一切代价!
(雨越下越大——)
(除了雨,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费莱斯:(隐约出现在雨幕中)代价不需要很大,只要拿出你最珍贵的东西。
埃德蒙:(吓了一跳,然后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珍贵的东西,我的心和安妮一起死去,再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了。(停顿了片刻)我的眼睛可以看到瑰丽的景色,我的手能描绘壮阔的美,如果可以的话……
费莱斯:(抬起埃德蒙的脸)这双眼睛还算漂亮。(递出一只笼子,抚摸埃德蒙双手,然后蒙住他的眼睛,附在他耳畔)月圆之夜,月升之时,用你的手抓住那个家伙的心脏,到瓦雷诺山顶找我。
(埃德蒙睁开眼睛,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妻子的尸体不见了,只剩一只笼子,里面是一只鸟,他看不见那只鸟的样子,伸手进去试探,鸟儿很乖巧,还在他手上蹭蹭。)
埃德蒙:(突然喜极而泣)是你吗,安?(鸟儿发出哇——的叫声)我亲爱的安……
:Scene Three
(月夜,森林,猫头鹰打呼噜)
埃德蒙:(白鸦带路,终于快到山顶,但仍不熟悉用拐杖摸索前路,走得磕磕绊绊)快,快到了吧?安,月亮是不是已经升起来了?多亏了你领路。(突然停住)
阿尔伯特:(突然出现,脸色惨白,眼睛泛红,身上因前几天的伤势仍显狼狈)埃德蒙,我亲爱的弟弟,你……你的眼睛?也没事,你看不见我,我可以看见你。
(埃德蒙慢慢后退,转身往树林跑,但是他看不见,乱跑一气,白鸦试图带路,但没用,埃德蒙滚入了坑洞中。他不顾疼痛,挣扎起来继续逃走,但是找不到路。埃尔伯特已经出现在洞口,埃德蒙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抬起了头,举着拐杖挡在身前。)
埃尔伯特:你以为这样就能抵抗我?
埃德蒙:(把棍子扔在了一边)说的也是。(两手举过头顶。)
埃尔伯特:(轻轻落下来,一步一步走近埃德蒙)你不用投降,亲爱的。(拥抱埃德蒙,低语)我该向你投降才是。(抚摸埃德蒙的头)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不会有事的,很快你就会变成我的同伴,变成我的人,很快……
(阿尔伯特咬住埃德蒙的颈侧,后者开始奋力挣扎,但是毫无作用。埃德蒙感觉到身体的力量被逐渐抽空。他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这让他渐渐放松,这时,天上的云层开始散去,金黄的圆月完完整整露出来,埃德蒙像是感应到什么,抬起眼看着月亮,伸着手对着天穹,他的身体落在了阿尔伯特手臂上。他的双手抓上着艾尔伯特的背。他发现他的手能轻易穿进艾尔伯特的身体,他用力抓住了他的心脏,拿了出来,高高举起,向着月光。
天上掉下来一道闪电,将这一颗血红的心脏击打得粉碎。)
费莱斯:艾尔,你这个混球!看你干了什么好事!
(一个面容不善的男孩,穿着小西装出现在树丛中,身上扛着一个昏迷的女人。一个懵懂的少女穿着俏皮小裙子出现在天际,手中的光弓还保持着刚刚射出的状态。)
艾尔:(吃惊地捂住嘴)哎呀,我们不是要捕杀堕落者吗?这是在演哪一出?
费莱斯:你说你要心脏,没说过要粉碎他吧!人家跟他约定要救人,你杀了他!我怎么办?
艾尔:你是恶魔耶,为什么要讲信用?
费莱斯:那你帮我救他们啊,你不是天使吗?
艾尔:唔……
(坑内,阿尔伯特依旧紧紧抱着埃德蒙,但是二人都没有了力气,倒在了地上。)
埃德蒙:(向着天空眨了眨眼睛)安,你来了吗?这样也好,这样也好。(闭上了眼睛)
:Epilogue
(一只白鸦跟着一个女人在田野里穿梭,女人有着一头卷曲的金发,笑起来阳光灿烂,她去市集买了新鲜瓜果和糖,今天她要做一个什锦水果派,甜甜的,美味极了。她加快了脚步。)
埃德蒙:(在小屋前收拾柴火,他睁着眼睛,瞳孔却黯淡无光,他听到了鸦的叫声,抬头)安,你回来啦。太好了,柴火都准备好了。(安妮快步跑到埃德蒙身前,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End
作者:【五招】漢尼
中靶:1/10 大勝
販賣機(首狙)
1、
他们将飞船降落在河谷镇镇不远的荒原上,在七月正午的热浪下踏上这片土地。天空被阳光炙烤得发白,远方的山峰在地平线上影影绰绰。
仪器传来的空气检测情况比他们预料中的要好,没有致病体,也没有污染物,至少在空气质量方面堪称是理想状态。
安保组长西蒙率先带着自己的两个组员下去布置安保系统,紧接着是保罗和他的外勤小组,队长斯考特和队医克里斯汀走在最后,机轮长哈罗德打完招呼就留在飞船上做例行维护。
“够热的。”西蒙嘟囔了一句,“这他妈是人生活的地方?”
“这就是原汁原味的地球生活。”斯考特拍拍他的肩膀,转头对其他队员喊道,“今天主要进行外部作业。明天除了梅乐蒂和詹姆斯,其余外勤人员全部进入河谷镇搜索。”
那位被点到名的,名叫梅乐蒂的女性队员只是简单地给予了回应,便继续投入到手中战斗用机械的调试中,然而那位名叫詹姆斯的男性队员,如他预期中的一样爆发出了强烈的不满。
“长官,我认为我同样可以跟随小队一起进入镇子。”
“你们只是实习生,做好你们的本职工作。”
“反正上了星舰也得学会这些,不如让我们提前学习。”
“听着。”斯考特揉了揉眉心,脑内位置模糊的疼痛让他心烦意乱,“服从你队长的命令,这就是你要学习的第一件事,学员。”
“上面怎么会同意让学生参加这种任务?”克里斯汀拎着箱子,走过闷闷不乐的詹姆斯,走向在清点设备的保罗,“他们连星舰的螺丝都没摸过。”
保罗接过克里斯汀递来的简易医疗包:“上面的意思,而且星舰不用螺丝连接。”
“上面把孩子送到这种地方来?我回去就起诉他们虐待!”
“只要不让他们进镇子应该没问题。”保罗瞟了一眼西蒙,“我相信他们俩可以自保,那个叫梅乐蒂的孩子,是这一届里的近身格斗第一。”
“上一批调查队的钱伯斯兄弟也是那一届的近身格斗前两名。”克里斯汀翻了个白眼,“结果呢,全军覆没。”
他们是第四批搜查队。
半个月前,星际联盟总部收到一条来自爱荷华州河谷镇的求救讯息,用的是科恩将军的权限代码,因此这条消息没有受到任何阻挠和审查,直接冲到了加西亚将军的终端上。由于科恩将军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请假回到家乡河谷镇,所以他们有理由相信这是真的。然而当局无数次试图联络河谷镇,得到的都只有忙音。
“别担心了。”保罗将医疗包发给队员们,提醒他们阅读使用说明,“他们俩直接听命于斯考特队长,他比西蒙靠谱多了。”
“我还是担心詹姆斯那孩子……”克里斯汀坐在一块石头上捂着脑袋,看向正背对着彼此忙于手上工作的梅乐蒂和詹姆斯,“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太悲伤了……”
“据说他的入队申请是加西亚将军亲自批准的。”
西蒙找到自己的队员:“梅乐蒂队员,你侦测到了什么?”
“半径五十公里内没有任何大型生物,长官,但是出于个人考量,我认为进入河谷镇的计划需要慎重考虑。”
“别担心,这里安全得很。”
“不是那个,长官。”她说,“这附近所有能思考的生物都消失了,这里是一个思维真空,这在人类居住地周边并不常见。”
“不要担心,这说明至少我们在生物方面不用提防了。”
梅乐蒂显然张口欲言,却被西蒙厉声打断:“去调整攻击型无人机吧,小兔崽子,等一会我要亲自检验效果。”
在梅乐蒂看不到的地方,詹姆斯做了个鬼脸。
在梅乐蒂转身调试时,他从鼻孔中哼了句:“安尼莫兹人的小把戏。”
2、
清晨,先遣小队踏着第一缕阳光进入河谷镇。
当他们从营地出发时,詹姆斯从睡袋中翻身而起,绕开机轮长的目光,从远处的草丛和岩石中绕道行走。前往小镇的路永远不止最快的那一条。
他的如意算盘是这么打的,只可惜他漏了一个关键因素。当他确定已经离开了那个昏昏欲睡的男人的视线准备一路狂奔时,梅乐蒂出现在他面前,武装无人机盘旋在她身边,仿佛猎鹰那般。
“我们的命令是原地待命。”她用詹姆斯熟悉的冰冷语气说道。
“你就甘心躲在外面吗?”詹姆斯抱着胸,斜眼看着自己的搭档,“难得有一次实践机会?”
“我们此行的目的是配合行动而不是添乱。”他的搭档依然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就和他们在校时那样。
“随你的吧,我可要去那个镇上,他们不带着我真是他们的损失。”詹姆斯挥挥手,从梅乐蒂身旁挤过去。他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开始在心里默念。
他数到三的时候,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传来,数到五,一个轻柔的脚步声跟在他身后,伴随着无人机启航的嗡嗡声,回荡在这片荒野上。
就像他们在校时那样。
他们在走出飞扬的尘土,在正午的烈日下进入小镇。
詹姆斯远远绕开了斯考特定好的路线,选择从一处不起眼的商店后方进入河谷镇,躲进阴影中时他为这几乎不可察觉的阴凉叹息了一下。小镇道路宽阔,建筑低矮,一看就没什么能用来隐藏的地方,他们只能借着建筑的遮挡躲开大部队。
就和联盟三十八次无人接听的通讯那样,只有风声回荡在建筑之间,高温之下,连虫鸣也销声匿迹。
詹姆斯从拐角处探出头,观察其他人的行踪。梅乐蒂在进来前就把所有无人机收进了她的背包,眼下它们就像一群训练有素的猎犬一样蛰伏着。她蹲在詹姆斯的身后,警惕着其他的方向,突然她的眼角闪过一个身影,于是她抬头望去——
天鹅。
缠绕一个男人无名指上的天鹅,她认出那是来自塔维斯星的金属天鹅,闪烁着特殊的淡蓝色光泽,陈旧,暗淡,布满划痕,但是被珍视,蓝宝石眼睛依然熠熠生辉。男人穿着有些过时的皮夹克,走进阳光中——
“梅乐蒂?”
她回神,詹姆斯正喊着她:“我们得走了,趁他们暂时搜查不到这里。”
“你似乎对此处很了解。”
“嗯哼,来之前我专门看了地图。”
只可惜他们根本没走出三个街区,保罗就从他们身后冒了出来,一手一个把他们提溜到斯考特面前。
“我不是让你们待在营地吗!”斯考特对着詹姆斯咆哮,“梅乐蒂队员,你为何不拉住他!”
“我的职责是保护其余队员的安全,因此我跟随詹姆斯队员是合理的。”女孩站得笔直,语气平静得仿佛是在说自己只是喝了罐牛奶。
“他妈的安尼莫兹人。”西蒙在斯考特身后低声骂了一句。
“我也是外勤小队的一员!我有权进入这里!”詹姆斯为自己争辩。
“詹姆斯•科恩!这不是给你缅怀你父亲的时候!”克里斯汀被这一句话震得差点没握住样本试管,其他队员也停下了交头接耳,望着他们的队长。
斯考特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控了。詹姆斯的脑袋低垂下去,看不清表情,梅乐蒂不易察觉地向前迈了一步,把詹姆斯挡在她身后,她看着斯考特的眼神也仿佛陷入呆滞的小猫,美丽的杏眼微微睁大。保罗走到他身后,拍拍斯考特的肩膀。
“好了好了,既然他们已经进来了,那就让他们留下做分析吧。”
“我看着他们吧。”克里斯汀插嘴,向两个孩子招招手,梅乐蒂从善如流地拉着詹姆斯走过去,“营地缺个安保,我也缺个帮手。”
斯考特也捂住眼睛,胸口大幅度地舒张,然后才把手拿下来:“那么,其他人去把营地里的器材搬到镇子的社区中心里,通知哈罗德我们今晚要在镇子里扎营。”
“但是,队长,我不建议……”
“你在怀疑我的判断吗!安尼莫兹星的小婊子。”西蒙对自己的下属咆哮,“这个镇子比学院都安全!”
他们在河谷镇的社区中心扎营,除了哈罗德之外的所有人都搬到了这里,这里出去就是河谷镇的中心广场,眼下那里正高高堆起一堆垃圾,帐篷木板和彩旗,还有没烧完的木头。
晚饭后梅乐蒂找到了躲在小房间里的詹姆斯。
“怎么,你来看我笑话?”詹姆斯看着那张淡漠的脸,火气冲上心头,“你不会懂的,你连情感都没有。”
梅乐蒂关上门:“我并非不懂情感,我有一半的人类血统,因此我的情感控制能力弱于同胞,为了避免造成更多伤害,我选择封闭它。”
“那我这样情感充沛真是拖了你的后腿。”
梅乐蒂在他身旁坐下,“你的情感一直是美丽的,我不觉得被拖后腿。”
“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我很丢人。”詹姆斯故意扭过头去不看梅乐蒂,“大概是天太热了。”
“考虑到你和科恩将军的情感,你的反应是合理的。”他能感觉到放置在肩头的柔软手掌,掌心微凉的温度顺着衣物传过来,多少唤醒了他因为燥热而发疯的理智。透过余光他能看见那时一只修长白皙又柔软的女性手掌,就和它的主人一样,几乎每个人都会被那副温和美丽的样子吸引,直到他们在那双棕色杏眼里一头撞上冰川,再被那双手一个过肩摔砸到墙上,这时他们才会想起安尼莫兹人的力量是人类的五倍以上。
他的搭档就和早已灭绝的黑足猫一样,是个漂亮的猎手。
他回头,对上梅乐蒂的目光:“所以呢?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安慰我吗?”
“我向斯考特队长申请了我们的联合行动批准,明天开始我们不论接到什么指令都要一起行动。”
詹姆斯把这理解成梅乐蒂版本的“我站在你这一边”,他只好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那,谢谢。”
“因为我们是搭档。”
3、
詹姆斯把分析仪的最后一个空位插上试管,关上盖子,打开开关,在机器的嗡鸣中看向身后剩下的五十个样本,接下来他还要在结果出来后,拍照到终端并记录。
这是他第二十遍重复这套动作。
第三天的任务依然是继续着无聊的搜寻,只是这一次,看着他们俩的人变成了克里斯汀。她只是温和地看着两个孩子,就让詹姆斯没了乱跑的欲望。
梅乐蒂站在外面,数架侦察以及武装无人机在她的指挥下盘旋在空中,目前她是留守在营地的唯一安保队员。詹姆斯在分析的间隙回头,只看到她站在玻璃门外,黑发盘在脑后,用来停驻无人机的背部装置被她暂时卸下,小队的制服是方便活动的宽松裤装,因此他是看不见她那双修长完美的大腿了,但是至少她柔韧有力的腰肢还在制服下若隐若现。
仪器发出滴答的声音提示他分析完成,他用平板拍照记录数据。在气温仪制造的立场下,整个建筑中维持着舒适的温度,但是一股烦闷依然裹着他。那些数据好得有些扎眼了,甚至连污染的痕迹都没有,堪称是理想的居住地,一切就仿佛亚当和夏娃被驱逐后的伊甸园那般洁净美好。
通讯仪传来呼叫,克里斯汀按下接通:“这里是克里斯汀,请讲。”
“这里是斯考特……沙沙……爱德华有返回营地吗?”
“没有,长官。”连同听到动静从外面看过来的梅乐蒂,三个人面面相觑,“目前还没人回来过。”
“该死……”对讲机里传来一阵骚动,“保罗,西蒙,让你们的人两人一组,我们经过的地方搜索……沙沙……重点是西街区……”
“长官,我申请加入搜查。”詹姆斯突然说。
“你们的任务是待命……”
“我曾在这里住过十年,长官,没人比我更了解这里了。”
“该死的,好吧,你来找我……”
“我会同他一起,队长。”梅乐蒂说,“安尼莫兹人的心灵感应能力有助于追踪爱德华队员的踪迹。”
詹姆斯并没有按照斯考特给的路线,而是径直往镇子的西北方向去了。
“这不是斯考特队长给我们指好的路线。”
“在居民区那种地方,只要不进入房子,是不会随便失踪的。”詹姆斯指了一下西北方向的一幢房子,“估计是掉到某个房子的地下室了,不会有大事。”
现在他们终于走到了那幢房子面前,二十一世纪流行的央视,到现在少说也有三百年了,连红顶都已经褪色,门前还留着秋千的残骸,大门紧锁着,窗户没关,白窗帘在热浪中飞舞。
梅乐蒂的目光定格在那两根已经被风雨侵蚀到圆润的木桩上,在她的视线里,那不是某种残骸,而是完整的白色秋千,金发的男孩坐在秋千上,对着站在门廊上的金发男子欢笑。
詹姆斯轻车熟路翻进了一楼的窗户,给梅乐蒂开了门:“以前都是我爸爸带着钥匙,我不带那个的。”
房间里因为他们的动静飞起了一阵灰尘,飞扬在阳光下如同细小的星光。
“爸爸?爸爸?”詹姆斯叫喊着走上楼,梅乐蒂站在客厅中,视线定格在茶几上的合影中。那里有两张合影,一张是科恩将军和年幼的詹姆斯,另一张里,是更年轻的科恩将军和另一位黑发男子,两人同样英俊,男子长而又尖的耳朵昭示了他并不是人类,两人亲昵地靠在一起,科恩将军带着和她印象中完全不同的、极为炫目耀眼的笑容。一只纯白色的椋鸟停在相框上,钴蓝色的眼睛定定望着梅乐蒂。
于是她伸出手去,轻轻抚过它的羽毛。
**************************************************************
“回去之后我一定要补拍,我不喜欢这张,拍出来好丑。”
房间突然变了,变得更整洁,也更崭新,年轻的金发男人斜斜倒在梅乐蒂对面的沙发里,拿着照片一脸不满。
“你的外貌对我而言一直具有非凡的吸引力,舰长。”黑发的男人自他身后靠过来,递上一杯柠檬水。
“私人时间,叫我杰瑞,塔利亚。”科恩将军,或者说是科恩上校,科恩舰长,把照片放在茶几上,抱着柠檬水灌了一口,“天啊,我到底还有多久才能解禁。”
“哈德森医生的医嘱是直到罗姆利斯花粉从你体内全部代谢掉。”塔利亚中校坐过去,接过杯子放在茶几上让科恩躺在他的腿上。
“我等不及了,不去酒吧和姑娘们聊天我会死的。”科恩懒洋洋地在塔利亚的掌心里磨蹭着,“为什么我的新婚旅行要这么无聊。”
“酒吧的环境过于嘈杂,介于你我已经链接,有92.35%的概率会影响到你的心神。”
“这是塔维斯版本的‘你需要静养’吗?”科恩毫不介意地笑出来,那双和詹姆斯如出一辙的钴蓝色眼睛在阳光中呈现出夺目耀眼的湛蓝,梅乐蒂只感到呼吸一窒。
“你们一定是串通好了来折磨我的。”
“哈德森医生是出于对你的关心。”
“好啦好啦,我当然知道,你个塔维斯木头。”科恩伸出手去,两人十指交缠,无名指上的白天鹅戒指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时候那孩子应该从人工子宫里出来了,我要带着他一起补拍。”
******************************************************************
椋鸟化作细小的光芒,消失在她掌心。梅乐蒂拿起相框,拂开上面的灰尘,她注意到相片里的两人十指相扣。楼上已经没了詹姆斯的声音,她拿着相框走上去。詹姆斯坐在一间卧室中,房间略显凌乱,显然最近有人刚住过,角落里倒着几个酒瓶。
梅乐蒂扫过床铺,她看见了两幅场景,两个年轻的男人交颈而眠,以及孤单的科恩将军一人。
“他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喝个烂醉。”詹姆斯突然说,眼神望着角落里的朗姆酒瓶,“我们搬到新伦敦之后也是,每年这个时候,他都要带着我回来。嘉年华结束后,我去酒吧带他回家。”
梅乐蒂递上那个相框:“他们曾在某一年的嘉年华时期逗留在这里,因此科恩将军有70%以上的概率会选择此处缅怀塔利亚中校。”
“你怎么会知道?”
“安尼莫兹人的记忆回溯能力。”梅乐蒂将相框交给詹姆斯,“我能顺着物件上遗留的情感痕迹回溯到当时的场景。”
“就像猎犬那样?”詹姆斯说,“你能追踪到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需要足够强的情感,以及正好记录下事情发生的物件。”梅乐蒂皱眉,“过了半个月,很多痕迹早已消散。”
这是个没什么含义的回答。詹姆斯正想抱怨两句,通讯器里却传来了斯考特集合的命令。两人对视一眼,梅乐蒂将像相框放在桌子上,匆匆和詹姆斯返回营地。
搜索自然是失败的。爱德华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小镇。两人赶回营地时,斯考特和西蒙的争吵刚刚结束,唯一的安慰是至少他们的争执没有造成任何仪器损坏。
“安尼莫兹星的小婊子。”西蒙啐了一口唾沫,走出了房间。
“别理西蒙。”克里斯汀拉住要追上去的詹姆斯,“那家伙前一段时间被起诉家暴之后就一直这样。”
“因为我举报了他在家暴。”梅乐蒂突然说。
“那是你举报的?”
梅乐蒂点头,但是不再说话。
4、
“我不可能抛下队员独自逃走。”斯考特的声音听上去出奇地冷酷。
哈罗德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模糊:“我们不知道……沙沙……镇子里到底有什么,现在又失踪了一个人,我们应该回去求助。”
“那你的意思是我的判断失误了。”斯考特还没反应过来,通讯器便被西蒙一把夺走,随即如同拖拉机般的咆哮声充斥了整个房间:“你是在怀疑我的判断吗!机轮长!”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喝完酒的判断。”
克里斯汀被吵得头疼脑胀,只好先打发了克里斯带着两个孩子出去探索。
詹姆斯和梅乐蒂因为人手不足而获得了外勤的资格,由同为外勤的克里斯带队。在路过酒吧的时候,梅乐蒂停下了脚步。詹姆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穿过酒吧半掩着的玻璃门,他只看见里面桌椅四处倒着,凌乱不堪,落满尘埃。
他想起梅乐蒂说的情感痕迹:“有发现?”
“嗯。”梅乐蒂紧盯着在吧台上蹦蹦跳跳的白色椋鸟。
“我们想进去看看。”
等不及詹姆斯和克里斯打招呼,梅乐蒂径直推门而入。
穿过飞扬的灰尘,酒吧的全貌展现在她眼前。这倒是难得的复古酒吧,所有桌椅均是典雅的木制,雕刻着十九世纪的古典花纹,舞池用人造植物围起,原本是灯球的地方被换成了造型华丽的水晶吊灯。白色的鸟儿停驻在一个平平无奇的玻璃杯上,似乎在此等候多时。
梅乐蒂抚摸那只鸟,声浪逐渐将她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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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仿佛在看什么倒放,尘埃褪去,物件归位,孩童牵着母亲的手从店外走过,汽车的喇叭一声接一声,酒吧刚刚开张,就迎来一位贵客。
“老样子。”科恩走到吧台前,点了一杯酒。
现在不是高峰期,酒吧里没什么人,酒保甚至还穿着夹克,连衣服都没换好。
“真是难为你了这么早来酒吧。”酒保将酒交给科恩。
“一个人在那个房子里太无聊了。”科恩靠在吧台前,“我总得找点乐子。”
“詹姆斯呢?”
“他在总部实习,今年不回来了。”
“还有一年他就要上星舰了,你不阻拦吗?”
“当年我妈可没劝动我别去星舰上啊。”科恩的嘴角弯了一下。
“那么今晚可没人来接你回家了。”
“我会注意不让自己喝得那么醉的。”
酒保摇了摇头,转身到后面去换衣服。科恩坐在吧台前,一仰头将酒一饮而尽。酒保从后面出来,穿着白衬衫和黑马甲,有些花白的头发用发胶抹到后面,伸手将空酒杯收走:“再来一杯吗?”
“不了,陪我说说话吧,盖里。”
“聊什么?聊马里森家喜欢你的那个小姑娘?”
“艾玛那孩子吗?”科恩突然哈哈大笑,“你认真的?我只比她爸爸小两岁。”
“你不知道自己多有魅力吗,联盟的大明星。”酒保比了个引号,“这镇子上喜欢你的女孩起码有一打。”
“我对我自己的魅力一向很有自知之明。”科恩将酒一饮而尽,“但是我暂时没心情,请你帮我转告她们吧。”
“二十二年了,杰弗里,你该给自己找个伴了。”
“我知道。”科恩用手指摩梭吧台上一条刻痕。梅乐蒂感受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悲伤又酸涩的情感刺穿了自己的胸膛,她看着科恩舰长放下酒杯,转身就要往外走。
酒保在他身后大喊:“去嘉年华放松一下吧,杰弗里,你绷着太久了。”
我会考虑的。梅乐蒂听到一个微不可闻的声音。
*************************************************************************
接下来这些场景快速褪去,梅乐蒂眨眨眼,眼前只有呆愣着的詹姆斯。
“你还好吗?”詹姆斯伸手在她眼前晃晃,“你突然就不说话了。”
“我……看到了科恩将军。”退出回溯的速度太快,外面对的阳光有些耀眼,晃得她有些眩晕,詹姆斯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让她找了个椅子坐下。
“下午三点,他在这里喝了杯酒,然后他在考虑是否要去当晚的嘉年华。”
“至少嘉年华当天下午一切正常。”詹姆斯揉揉脑袋,“不知道克里斯那边有没有发现,我去……”
伴随着他戛然而止的声音,梅乐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穿过飞舞的灰尘,酒吧的门框仿佛成了一个画框,而那幅画,里金色的阳光满溢出了画框,至于画的主角,则是一个背包,挂着克里斯名字的背包,那上面空空荡荡,就好像他们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被吃掉了,甚至连恐惧都来不及。
“我是梅乐蒂,呼叫克里斯。”梅乐蒂马上打开了通讯。
对面只剩下了空洞的忙音。
5、
詹姆斯在社区中心的后院里找到了梅乐蒂。如今这里没了灯火,只剩下了漫天星光。
“我想向你道歉,关于我前几天对你发脾气的事情。”
“你无需道歉。”梅乐蒂向一旁移开了身子,示意詹姆斯一同坐下。
“不,不止那样……”仿佛有什么掐住了他的嗓子,所有要说的话都被什么封在了喉咙里。詹姆斯眨眨眼,一时间手足无措。梅乐蒂微微向他的方向倾斜了身子,一只手放在他的背上:“你大可以向我倾诉,我不会对外告密。”
“你不明白……”詹姆斯苦笑,“我总是想摆脱爸爸的光环。”
“俄狄浦斯情节?”
“不,我可不想杀我爸爸,他是我的偶像。”詹姆斯连忙否定,“我只是,我想告诉他们,我不只是杰弗里•科恩的儿子,我是詹姆斯•科恩,我……我们上次见面,还在为这件事争吵。”
“我其实已经想和他和好了,但是我再打过去时,已经没人接了……”
他能察觉到梅乐蒂放在他背上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
“你要是觉得尴尬,可以先走开,我可以自己消化。”
“我明白的。”詹姆斯听到梅乐蒂低声说,那声音如同某种猫儿低低的呼噜声,“我的妈妈死在一场袭击中,那曾导致我的心灵感应失控,伤害了许多人。”
“这……我很抱歉。”詹姆斯嘀咕着,“至少我的另一位父亲去世的时候,我还没出生。”
梅乐蒂摇头:“我明白你的感受。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但是只要你想说,我都会听。”
他的搭档从不撒谎,他们合作快四年了,詹姆斯深知自己这位搭档的习性。她会隐瞒,会用不完整的真相误导,但是唯独不会说谎,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总是计算着每一种可能。
于是他也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到当下发生的事情上。
“要是那时我们一起走,也许就不会有这种事情。”他说。毕竟是他们先丢下了克里斯进入酒吧。
梅乐蒂皱眉:“你在恐惧。”
要是在学校里,詹姆斯可能一会有精力打趣她说不要读他的心,但是现在他没那个精力。梅乐蒂的直觉一向很准,伴随着通讯仪里的沙沙声,再配合克里斯掉在酒吧门口的物品,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攥住了。
“因为我们离死亡太近了。”詹姆斯说,“我以前因为调皮,落进了镇子外面一个废弃的井里,我在那里等了一天一夜。”
“那是什么感受?”
“大概就是你的所有感觉都会被放大。”詹姆斯回忆着,“然后就像被活埋那样,动弹不得。”
梅乐蒂望着他,杏眼里盛满了詹姆斯的倒影,这给了他一种错觉,让他头晕目眩。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建立一个链接。”
“你要和我结婚?!”
“只是临时的。链接存在的时候,我们可以感知到彼此。这样我们可以更快找到对方,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为你分担一部分痛苦。”
“你要进到我的脑子里?”
“只要你不想,我不会读你的思想。”
“好吧,那这个……链接,可以解除吗?”
“可以的,它会慢慢消失。”
于是詹姆斯点了点头算做默许,梅乐蒂贴上来,他们额头相抵。他被梅乐蒂周身淡淡的薄荷味环绕着,感受着脑海中逐渐清晰的另一个意识。
好了。梅乐蒂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不大,但是足够震惊到他。
6、
梅乐蒂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营地里只有众人的呼吸声,除此之外,留给她的只有死寂。这份死寂在地球上并不寻常。詹姆斯裹着睡袋躺在他身边,只露出一小撮的金发,链接那一头他正在安稳地沉睡,没有梦境,只有黑暗深沉的睡眠。她望着那丛金发,悄悄放开了自己的情感封闭,任由一点点放不下的情感顺着链接传出去。
塔利亚中校,她咀嚼着这个名字,她的偶像,一位来自塔维斯星的联盟军人,学院里最严厉的教官,银河级星舰无畏号的大副,以及……科恩将军过世的伴侣。
在星空中,塔利亚中校是否也曾这样凝视他熟睡中的伴侣?他是否也曾像这样,顺着链接,在爱人的睡梦中对他诉说爱意?
斯考特今天的脾气不是很好,他打了三次哈罗德的通讯,他一次都没有接通。如今他们没了两个人,分析也陷入僵局,所有人状态都不是很好。
克里斯汀让两个孩子自己找地方打发时间,等他们讨论结束了再回来。
梅乐蒂走到广场中心的废墟中,留意到垃圾堆下有什么在动。
她迅速扒开了那些帐篷和木头,顿时瞪大了眼,那下方躺着一只朗姆酒的酒瓶,一只白色的椋鸟正蹲在瓶身上。那个瓶子她见过,就在科恩将军的屋子里,在他的卧室里。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抓住那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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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杂,吵闹。
夜幕在瞬间降临,这些垃圾也不再是垃圾,而是各色的帐篷、摊点以及各种庆典上会出现的东西。
她留意到这是个相当大的场景,她舔舔嘴唇,明白这意味着整个场景被倾注了相当深厚的情感。那些不属于她的情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悲伤、愧疚、思念、爱意以及一点点微不可察的欢乐。还有最主要的,倦怠,如同混凝土那般困住了这些情感的主人。
塔利亚,塔利亚。她听见科恩将军在心底喊着那个名字,混乱的记忆冲进脑海。她意识到自己正在和科恩将军同步情感。
人群开始移动,正中央的火堆熊熊燃烧,火焰高高窜起,虽然在周围电灯的影响下它不再那么耀眼,但是人群的情绪已经被火焰的热度点燃。围绕的火堆的人们开始跳舞,手拉着手,毫无章法,但是纵情肆意。
“科恩将军。”一个细小的声音攥住了他,科恩放下酒瓶,看向眼前怯生生的女孩,黑发扎着简洁但是乏善可陈的麻花辫,棕色的眼中还满是小动物似的感情。
“我,我想和您一起跳舞……”
“你还有更多更好的舞伴。”
“我知道,但是今天是我的生日……”女孩眉眼间柔弱的光芒突然变得坚韧,“至少今晚,我想和您一起跳舞。”
“我们为什么不去跳舞呢?”年轻的科恩拉住塔利亚,试图把这个固执的塔维斯人拉起来。
“塔维斯人不跳舞。”
“这里是地球,入乡随俗,我的指挥官。”他轻轻拉着塔利亚的手,一股柔软的快乐顺着他们的心灵链接传遍全身。塔利亚顺服地跟着科恩的动作,任由他的伴侣将他带进人群中。
他握住了女孩的手,轻轻挽着她走进人群。手风琴演奏出低俗但欢快的乡村小调,人群欢呼,拥抱。科恩牵着女孩的手,引着她僵硬笨拙的身体跟随节奏摇摆。
“对,对,就是这样。”他微笑,“放松,跟着节奏就好。”
“你的身体可真僵硬。”
“我的星球并无跳舞的文化。”
“那岂不是很无趣。”科恩撇嘴。
“我们倾向于精神上的娱乐,而非身体上的。”
“是啦是啦,我知道了,跟着我。”
一声巨响,数个烟火在空中绽放,嘉年华进入尾声,跳舞的人们停下了动作。女孩也扬起头,欢呼雀跃。
“这是……不可思议的。”
“这是我最喜欢的环节了,塔利亚。”
他抬头,在爱人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混合着烟火的光芒,无比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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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乐蒂睁开眼,只见一条由羽毛铺就的小路一路延伸至远方。
于是她跟上了痕,回到了科恩将军的小屋。
他们之前的脚印被覆上了一层灰尘,浅浅地印在地板上。某个地方传来啁啾的声音,她循着声音走去,一把掀开了沙发。
那下面是一只早就没电的迷你记录仪,以及一只蹦跳的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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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倒在沙发上,一只手横在眼睛上。她几乎都能闻到那股酒气。嘉年华的音乐已经远去,连烟火也化作尘埃,小镇即将沉眠在星空的怀抱中。
“仪器,自动记录日志。”
“收到,即将在嘀的一声之后开始记录,嘀。”
“塔利亚……”科恩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这是多少年了,二十二年了吧,想不到竟然这么快,詹姆斯马上就要登上星舰了,那小子可比我出息多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马里塔家的小姑娘今天邀请我跳舞了,哈,想不到我一把年纪了还有这么大魅力,我都能想到你又要来那一套了,我当然魅力非凡。”
紧接着是一阵沉默。汽车的灯光被窗帘过滤成柔和的光幕,人群依然在欢笑,蟋蟀躲在溪水边鸣叫,声音混在水流声中。
“嘶,这远光灯……”科恩坐起来,似乎想要吼上两句,却又苦笑着跌回沙发,“我不该回忆你被光带走的场景,但是那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如果我走进那片光芒,是否就能再见到你,塔利亚。
也许酒精麻痹了这位将军的神经,又或者近乎满溢的情感让他只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暇注意别的事情。在他还没注意的时候,机器就已经发出了代表着电磁干扰的沙沙声。伴随着科恩断断续续的声音和机器不断扩大的潮水声,即使自己早已通过了情感封闭的修行,梅乐蒂还是感觉到浑身冰冷,恐惧顺着她的脊椎缓步爬上来,深深刺进她的大脑。
“等我回去,我想和詹姆斯和解,然后辞职。后面,大概是先周游地球吧,挺奇怪的,我在太空漂泊了那么久,却不怎么了解我出生的星球。”
“他们说得对,二十年了,我总该走出来了,我可是杰弗里•科恩啊,今天嘉年华还有小姑娘想和我约会。”
说到这里,他在困倦中露出了一个恍然的笑容,仪器从他手中掉落,在一声啪嗒的撞击声后滚落到沙发底,他几乎要沉沉睡去。窗外的光芒越发耀眼。
在回溯消失前,梅乐蒂只听请了他的最后一句低吟:
“他们说我该开始一段新感情了,但我真的很想你,塔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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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乐蒂?梅乐蒂!”她是被詹姆斯晃醒的。
“怎么回事,你看到什么了?”他正在社区中心继续分析实验,就被从梅乐蒂这里传回去的恐惧吓到不轻,顺着链接一路追来才发现她正站在自己家的客厅里发呆。
“没有时间了,它来了……”梅乐蒂的样子不对劲,脸色煞白,浑身冷汗,手里还拿着个被摔坏的建议记录仪,詹姆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爸爸的。
他搂着梅乐蒂,想让她在沙发上坐下,但是她挣开了,颤抖着用手打开通讯仪拨出了通讯,这样的梅乐蒂让他惊恐。
“长官,我们必须马上撤离!”梅乐蒂说,“杀死这个镇所有人的,是大群。”
传回来的只有通讯仪里的一声惨叫。
7、
也许上帝真的降下了天罚。他们只晚了一步,走在队伍最后面的保罗甚至来不及呼喊,就被耀眼的光芒吞噬,化作星光,紧接着就是西蒙。克里斯汀几乎连尖叫也发不出来,那团光仿佛有意识一般,扑向了她。就在他们即将接触的那一刻,一个黑影冲到他们中间,紧接着就是一阵仿佛触电般的火光。光芒如同潮水般退去,克里斯汀才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梅乐蒂,一条覆满鳞片的巨大尾巴从她的制服下探出,迫使她不得不维持着前倾的姿势保持平衡。
“快走!”她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发辫散开,八只闪着紫光的触须从耳后伸出,她是对着其他人喊的。
斯考特和詹姆斯从阴影中跳出,架起克里斯汀逃走,梅乐蒂紧随其后。
他们不敢停留,一路奔回社群中心,躲进最深处的房间。
“那该死的究竟是什么!”
“那是很久以前就出现过的一种……现象。”梅乐蒂试图找到更好的措辞,“地球的语言里称呼类似的现象为‘群’。”
“那东西会吃人?”
“群会接收人们的情感,并将接触到的智慧生物思维融合。”
“那会怎么样?”
“会化作光,彻底消失于世间。”
克里斯汀沉默了,斯考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链接的另一方传来诡异的抗拒与抵触,詹姆斯看向梅乐蒂。
“那是……群的特质。”她的话语里带着诡异的沉默,“群会识别情感。我们呼唤彼此的愿望,召唤来了群。”
他们听见了潮水声,来自社区中心的正门。
哈罗德也早就联系不上了,斯考特估计哈罗德在他们之前就已经被大群吞噬。
“梅乐蒂,你和詹姆斯先往飞船那里撤退,如果我们十五分钟内没追上,你们就先启动飞船逃跑。”
“明白,长官。”“我也留下拖延时间!”
“听话,回去。”这一次换成了克里斯汀,“这只是一次实习,实习生不用负责,快走。”
光芒涌进了门缝。
“走!快走!”
梅乐蒂只能将詹姆斯扛在肩膀上,无视掉詹姆斯的呼喊与挣扎,与他们队长向着相反的方向冲出去。
8、
梅乐蒂一路狂奔出了小镇。身后的镇子已经有半数被笼罩在耀眼的金色光芒中,飞船近在眼前,灵活地跳进船舱,放下詹姆斯。
“他们怎么办?”
“群会吞噬所有有思想的生物。”梅乐蒂停顿了一下,“救不回来的。”
詹姆斯想起来梅乐蒂第一天说的,思维真空:“真的没有办法吗?”
并没有人回应他,于是他也只能埋头于飞船的启动上,寄希望于在群追上来前他们能成功逃脱。他为飞船设定飞行路线,目标是联盟总部,他们必须尽快回去求助,飞船给予了他设定成功的回应,然而他突然感受到一个身子挤到他身边。
“机器,锁死目标地点,权限代码M43143432。”
“收到,目标地点锁定,星际联盟总部。”
梅乐蒂?他不解地望向自己的搭档,试图寻求一个解释。但是在她能给出解释之前,她就赶在船舱关闭前跳出了飞船。詹姆斯扑到舱门前,不断敲打玻璃。
“加西亚将军委托我要保护你。”梅乐蒂的声音透过玻璃有些失真。
“你他妈的给我个更好的理由!”詹姆斯在飞船中骂道。要是有一天梅乐蒂能登上星舰,她他妈的一定会是有史以来最好的指挥官,甚至比他父亲还要强上百倍,尤其是在气人这方面。
安尼莫兹星人的动作有一刹那的僵硬,詹姆斯看着她的嘴唇颤动,最后只吐出了轻飘飘的一句:“……总要有人去阻止它。”
接下来他的胸膛深处传来一阵恐惧的颤动,这不是来自于生理上,而是来自某些更深处、更玄妙的东西——
“梅乐蒂!”詹姆斯大吼着,一阵剧痛从他的胸膛深处蔓延开来,逐渐扩散到他的全身。痛觉之下他不自觉地蜷缩着身子。
“因为意外断裂的链接会使你有95.763%的概率陷入创伤性应激反应综合征,远超手动切断的痛苦。”梅乐蒂隔着玻璃说,“我会让你进入一段时间的昏迷,在这段时间内痛楚会自动消失。”
远比痛楚更加剧烈的悲伤和恐惧攥住了詹姆斯,他倾尽所能抬起头去,想要看清梅乐蒂的脸,他不断用手指徒劳地在玻璃上抓挠着,仿佛这样就能触摸到对面的人。紧接着他感觉到困意,从肢体末端传来的麻痹感,自己仿佛跌进了一团温水之中,黑暗慢慢占据了他的视野,要将他的意识拖进深渊。在睡着前,他听见了一句微不可闻的话:
“再见。”
9、
除了她,没有人,这个地球上,没有人能阻止群,他们已经在这个小镇为群打开了一个缺口,没有心灵感应的人类,在面对群时只能被单方面的屠杀。
飞船起飞时,梅乐蒂正全力向着河谷镇狂奔。
她释放了自己的情感,自从母亲死后的第一次,心脏从没如此有力地悸动着,哪怕是她飞越荒野时。欢乐、悲伤、憎恨、恐惧、愤怒,一同撞击着她的心神,她从中挑选出最具吸引力的那一部分,母亲,父亲,故乡的原野,以及詹姆斯。
她听见了潮水的声音,那是大群的呼唤。她猜测那是因为她体内人类的一半,人类诞生于海水中,她的人类部分响应了回归的愿望,于是这份回归的心情化作了海潮,声声不息。
一个地球人的思维就足够诱人,那么,一个堪称是宇宙中最强心灵感应者的安尼莫兹人呢?她不信大群有理由拒绝她。
她看见了光芒,耀眼的金色光芒,如同熊熊烈火点燃了半边夜空,隐没了星辰。
群在小镇中游荡,她需要选择一个合适的地点。这一次不论是她的理智还是情感都会失效,历史上从来都没人能毁灭群,只有心灵感应者能将它暂时地困在某个地方。二十二年前是塔利亚中校,如今能阻止这一切的只有她。
她只能放任自己在小镇里凭着本能游走,群占据了大部分的地方,她别无选择,只能回到那额地方,一切的起点。
这里是科恩的家,或者说,是詹姆斯幼年的居所,家具已经蒙尘,餐桌上还摆着合影,科恩舰长和塔利亚大副,科恩舰长和年幼的詹姆斯。
光芒出现在了窗外,而八条触须亮起明亮的紫光,用人类的话说,功率全开。
她有信心能困住群更长的时间,虽然代价是她的生命。
她看见了自己,和母亲一起,奔跑在安尼莫兹星的原野上,母亲用尾巴卷着她,她听见那个如同微风吹拂树叶般柔和的声音:“我的梅乐蒂,我的宝贝。”
星辰旋转,她看见火雨自天空而降,在双亲尸体旁哭泣的外族孩童,为了家人嘶吼的巨大生物,悲伤、恐惧、眷恋,汇聚在一起,化作了永不停歇的潮水声。
我们恐惧分别,我们害怕死亡,我们创造大群,我们永不分离。
她听见那位舰长对她说,很高兴认识你,孩子,那位大副摸着她的脑袋,他们无须言语,她用触须去触碰他,得到一阵温暖的回馈。
他们说:我们看见了,你对那孩子的爱。
但是这些对她已经无所谓了。
安尼莫兹人强大的心灵感应终于开始生效,梅乐蒂听见大群中出现了哭号,潮水声转化为海浪的咆哮,接着是如同水晶破裂的声音。巴别塔即将倒下。
但是梅乐蒂只感到疲倦,深深的疲倦,于是她起了睡着的念头。
还不到时候。她听见那位中校说。詹姆斯还在等你。
我回不去了。她呢喃着,我要确保群被摧毁,在那之前我不会走。
啊哈,这脾气真像你,塔利亚,我们的孩子和我一样会挑人。
我假设这是您对我的称赞,舰长。
别学这家伙啊。那位将军说。她感觉到两双手,正自上而下地推走她。梅乐蒂想要回头,但是在那之前,她就已经从高空跌落。
10、
梅乐蒂醒来,眼前是星际联盟的高级病房。
“我们在科恩将军的旧居里找到了你。”加西亚将军坐到梅乐蒂床边,“联盟感谢你拯救了我们,但我也要对你道歉,我不该允许你们这样的孩子去那种地方。”
“我只是为了詹姆斯。”梅乐蒂歪着头看他,“而且,那也是我主动申请的结果。”
“老天。”加西亚将军愣了愣,“你和塔利亚那家伙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杰弗里要是知道他儿子和他审美如出一辙,估计要笑疯。”
一个月后,观察期结束,她终于被放出了病房,回到学校继续她剩下的一年学业。这期间,同学来了一批又一批,她的室友哭湿了她三套衣服,然后被男友拖走,导师给她带来这段时间的课件,就连加西亚将军,也带着他下属们来和她商量日后在星舰上的工作安排。
唯独没有詹姆斯。
这期间他们的事迹已经传遍了学校,想要一睹真相的学生源源不断,堵住了教室的门。于是梅乐蒂在下课后选择了直接从三楼的窗户一跃而下,正好落在抱着书本走神的詹姆斯面前。
“嗨?”詹姆斯依然没回过神来。
“嗨。”梅乐蒂盯着他,“谢谢你回来救我。”
“靠,我就说了让加西亚叔叔不要乱说!”
“是我猜的。”梅乐蒂走近他,詹姆斯没由来地一阵心慌,他左顾右盼试图找个地方逃走,然而梅乐蒂直接把他堵在墙上。
“我……好吧。”詹姆斯自暴自弃,“我不想看着你像我父亲那样死去,我不明白你到底是如何阻止大群的。”
“因为我所念之人在大群之外,我渴求的是大群的毁灭而不是思念。”他总觉得梅乐蒂的目光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他总觉得那下面铁定还蕴含了说明更深层次的东西。
“哦……”詹姆斯觉得自己的脸颊有点烧,“那么,我们的链接还算数吗?”
梅乐蒂挑起一边眉毛。
“我是说,我们可以建立更深层次的链接。”
一个微凉的身体贴上来,柔软的手指贴上他的脸颊,他们四目相对,额头相抵。
“悉听尊便。”
作者:【八招】塵聆
中靶:9/11 失敗
烤魚(首狙)、漢尼、夜雨、落水、格子、蜂銀、四戎、販賣機、月溪明
尘如烟,命如烟,生生世世皆如烟。
壹、
镇东的方宛如死了,自缢死的。
尸首是冬至卯时发现的。
隔壁的马大娘晨起倒夜壶,这时天还蒙蒙亮。她乍一看有个人在梁上晃荡,吓得夜壶一下就脱了手,屎尿泼洒满地。
衙门捕快来的时候,马大娘还惊魂未定,脸煞白不停念叨着:“红衣服、红衣服……红衣服要化厉鬼的……红衣服、红衣服……”
尸身发现时已经凉透了。
人们说,方宛如平常性子极温和软弱,身为绣娘挑着织品去市集,即使被刁钻商贩短缺几钱,也是不敢争辩的,怎这次就头脑一热自缢了呢?
马大娘的儿子马四说,其实自昨日申时方宛如接到驿站的信后,脸色便有些不对。三更天,他起夜,听见隔壁“碰!”的一声,以为是王大爷家的黄猫又蹬了乌瓦,想来确是方宛如踢杌子的声音了。
马四的碎嘴媳妇在街角和其他妇人围坐一团,压低声音,语调神秘,“你们不知道,边关最近不混乱着么?她良人应征去打仗,死啦!不过我瞧他那瘦弱的小身板,早就知道撑不过。一介书生去什么边关?双亲又亡故,真不知道方家姑娘怎么就这么喜欢他……方家姑娘不也是个从小没了爹娘的么?我看啊,也是苦命鸳鸯凑一双。指不定方家姑娘还指望着那人中个解元之类能荣华富贵呢,这下也是……”她身旁的妇人急忙捂了她的嘴,嘘道,“乱讲不得,这方姑娘可是穿了红衣死的。”马四媳妇鄙夷一笑,道:“信这些?我家可供了佛的!”
又能怎么样呢?这案子没什么悬念,捕快匆匆一查,简单盘问番,就作罢了。然后邻里出钱置了口薄棺,将方宛如草草埋在后山乱葬岗。
马四媳妇对此还颇有微词——“这方家姑娘入土的钱凭什么要我家出呢?我家银子也不多……”
这事就这样快速地开始又结束了,三姑六婆谈论了六七日也觉得乏味歇了嘴。
直到三月后王大爷家的老黄忽然死了。
猫的整个肚子被挖开,内脏流了一地,眼珠带血瞪出来。
王大爷吓得急忙去几里外的观音庙里上了柱香,喃喃着菩萨一定要保佑保佑。
好心的人给王大爷又送来只猫崽,村民皆来安慰,说大概是山上黄鼠狼路过干的。
这时有个围观的有心人忽然道:“这猫以前不是可爱刮坏方家姑娘的织锦了,会不会是……”人们都觉得背上一凉,急道:“别说了、别说了!大家都散了罢……”
马四媳妇不以为然,到家她挑亮油灯,照例开始准备晚炊。
忽然门外传来砰砰的敲门声,马四媳妇想约莫是马四回来了,一边手提菜刀,一边大喊道,“糙汉子,饿惨也用不着敲这么重,坏塌还不得你修!”
她皱着眉,打开门,瞬间瞪大了眼……
马四媳妇也死了,马大娘和马四回来时看见门边一大滩血,就知道大事不妙。
——马四媳妇被菜刀砍得血肉模糊,仵作看罢也只能叹息,更奇怪的是刀柄上居然没有指纹。
这俩件事被一串连,镇里人心惶惶,胆小的甚至都不敢出门。
贰、
这天晴空万里,镇里却到处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铃~铃~”乡间小陌上青年身披白袈裟、手拄九环锡杖,走得一派悠闲。其身后跟随的绾衣少年长相清秀,背负着大包裹有些跌撞,脸上神色却一丝不苟颇为严肃。
行至尽头木屋,青年对身后打个少安手势,上前轻扣柴扉。
门扉“吱呀”一声拉开条缝,半藏其后的村妇瑟缩脖颈。她小心翼翼上下打量来人样貌,紧皱的眉微舒展些。看见那根锡杖,她略带丝疑惑道:“和尚?”
青年似有些无奈,莞尔道:“差不多……不过女施主还称法师罢。”
那村妇眼里微微亮起一点光,“法师?那就是会降妖除魔了!”
“看机缘造化。”青年食指轻扣下杖身,高深莫测一咧嘴,“不知可否借宿一宿?”
村妇笑得眼角起褶,大开柴扉侧身让二人进入,热情道:“别说一宿,十天半月也不碍事!”
“叨扰。”青年扯出招牌笑脸,戒心全消的村妇被晃得有些头晕。
绾衣少年向村妇微微点头以示感谢,匆匆跟着白衣青年进了里屋。
将九环锡杖搁在梨木桌边,白衣青年俯身点亮油灯,然后坐下一手支额,淡淡看绾衣少年忙碌身影。
可惜对方似全然未觉,仍不停动作着。
半晌,白衣青年拨了拨垂落下来的发丝,有些无奈道:“知守,你就不能歇会陪我说说话?”
“好的,祁卿大人。”绾衣少年端端正正坐到桌子另一边,“您想聊什么?”
祁卿愈发无奈,苦笑道:“跟你说了几遍不用敬称。”
被唤作知守的少年木着脸改口,“祁卿。”
“乖~”祁卿伸手揉了揉少年脑袋。
“祁卿大人,你不本就冲那个来的,何不直向那村妇一问具体?”
祁卿叹口气,放弃纠正称呼,他轻笑一声,“问?慢慢探求真相那么有意思,何必问。”
“我只想那比较方便。祁卿大人不是刚对付完——”“这你不必担心。”“……”知守敛了声。
静默片刻,祁卿忽然正色道:“知守,你确定要跟着我游历?”
“是的。”知守回得迅速。
祁卿侧首,瞟向窗外已黑下的天色,没有月亮,仅几颗星子交替闪烁。他右手食指轻轻叩击桌面,道:“即使知道我只是无心救下你?”
“是的。”知守盯着他精致的侧脸道,“再说我对现在使用的身体一无所知,记忆也零零落落。”稍顿,他褐色的眼里漫上一层迷茫,嘴角牵起个苦笑,“就算想走,也不知去何处。”
祁卿道:“也是……等你知道一切之后,就远走高飞吧。”
“嗯。”知守垂下眼睑,轻应。
祁卿夜半醒来,感到空气一丝奇异的波动,便蹑手蹑脚起身穿衣出门。
他七弯八拐到一处山脚下的破旧木屋前,看着坐在矮墙上晃着裙子的长发红衣少女——因为她根本没有脚。
祁卿摸摸下巴,漫不经心道:“还不收手?”
少女轻笑一声,声音如银铃般美妙。她转过头,上半张脸俨然是个小家碧玉,舌头却长长伸出拖到胸口。她眼里蕴着意义不明的光,阴狠道:“是他们不对!你休想阻碍我……”
女鬼裙裾轻扬,枣红衣袂忽然展开变大,如蛇信般、混着阵兰香铺天盖地袭来。祁卿眯眼疾退,用袖口掩嘴轻咳一声。
再睁开眼时,红衣“少女”已经消失踪迹。
“真是棘手呢……”祁卿用轻松的语气说着沉重的话,看向隔壁马家墙角的那株兰镇里到处可见随风摇曳的兰花,“你说呢?”
兰花似乎在疾风中极细微的静止刹那。
叁、
次日清晨,知守被来来往往的匆忙脚步声吵醒。
他揉眼坐起,转眼望向已穿戴整齐倚在桌边的祁卿,问道:“发生何事?”
“酒街的商贩死了,”祁卿还是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也是收方宛如绣品时总是克扣零子的人——哦,方宛如就是那个生前的名字,可不是我问的,是他们嚷得太响。”
他端起旁边不知哪来的茶呷口,复又取来个瓷盏,斟了半杯递给知守,问道:“香么?这是兰镇颇负盛名的小兰花茶。据说治头疼,最近确也烦心事多就买了些回来。”
双手接过茶盏,知守凝视杯中兰花状嫩芽不断浮沉,半晌道:“卖相不错。”
祁卿笑弯了眉眼,“……兰镇第二出名的是兰花。”“从地名就可看出。”知守凉凉接。
“知守你今天真不和善。”祁卿清澈的眸子牢牢盯着对方。
“有么?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闲着无聊说说罢了,不感兴趣也正常——我出去逛逛。”祁卿有点小心虚,虽然知守灵力全失,但那副躯体底子还佳,耳朵灵,说不定受他昨晚偷出去干扰呢。说罢他便搁下喝一半的茶溜开。
直至祁卿身影消失,知守方轻蹙眉,呢喃道,“我似乎想起些什么……总觉有何非常重要之事未做完——就在这处地方。”
刚迈出屋子,祁卿就被候在门边的村妇柳姨一把揪住衣袖,她面色颇为惊恐:“法师大人!你可算来了——你不知道那个商贩死得多惨……当时他正在醉香楼寻乐子,结果——”她咽口唾沫,舔舔发干的嘴唇,“——那些陪酒姑娘都已经吓疯了。您一定要想想法子!”
“我会的。”
祁卿找了把铲子到马家门前开始撬兰花。
捣鼓半天他停下铲,莞尔道:“不走?那可别怪我动粗呢。”
傍晚知守看着小心翼翼抱陶盆归来的白衣人,撇嘴道:“祁卿,你一日都在挑兰花?”
“不是挑,是挖。”祁卿将陶盆放在门边,“哎呀累死我了,兰花真是不好挖!”
“哦——那真是辛苦,祁卿大人好情趣。”知守边布碗筷边道。“不是说好不叫大人。” 祁卿不满,瞥他一眼。“忽然想叫。”知守的动作一顿,复道。
提起竹箸优雅迅捷地夹了两块东坡肉分别搁在自己和知守碗里,祁卿嘟哝道:“知守你果然有起床气,而且到现在还没完。”“说什么呢!”知守失笑。
是夜,长空无云,一轮满月泛着幽幽冷光。
屋外兰花笼在光晕里,似乎也发着微光。它的花瓣和叶片好像舒展得更大,轻轻晃动。
微光逐渐变为白光,照亮昏暗的门槛和旁边的矮墙,一个白影在光中显现出来,慢慢变得清晰——是位白衫绿裙的娇俏女子。
“终于出来了,等得我好困……”“吱嘎”开门声中,祁卿捂嘴打个呵欠,跨过门槛笑盈盈看那女子。
女子一惊,立马转身要逃。祁卿两手迅速结印,对准女子,念道:“我佛慈悲曰,生如处棘林,不动则不伤!”女子周身光华仿若忽然凝滞,化为缠绕飞舞的线,将她包裹成蚕茧。
“你想……干什么?”绿裙女子紧蹙着眉,脸上血色尽褪,嗫嚅道。
祁卿轻轻抖动下左手五指,光的包围圈稍松了些,他轻快道:“哎呀别紧张,就是问几个问题~”他的脸色忽然沉下来,“方宛如知道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快放开我!”贝齿轻咬下唇,女子眼底漾起些许水光。
“装傻和装可怜,对我可行不通呢……”祁卿冷冷盯着女子,“而且我也讨厌得寸进尺。”
“我……我只是想报恩罢了,”绿裙女子垂首绞着手指,“那家的长子曾经在干旱时候赠我一瓢甘露,我才得以存活继续修行。”
“噢,没想到马四良心还挺好的……于是你就怂恿方宛如自缢,然后还夺了她一魂三魄?”祁卿表情重回轻松,语气却很凉薄。
“因为……因为修行化形太慢了!再说她本来也不想活了!” 绿裙女子有些激动地道。
“然后顺便借她力量让她依生前遗怨杀了马四媳妇,一举两得呢。”祁卿牵起抹笑,接道。
“是她求我的,这不能怪我!”绿裙女子又开始挣扎,试图逃出包围圈。
“我知道。”祁卿微倾身靠在木门上道,“你叫什么名字?”
“啊?”女子有些诧异,“珠绿。”“妖怪可不能把名字轻易告诉别人呢。”祁卿无奈道,一边扶正身边的九环锡杖,“不过貌似也用不着教你了。”
“不,你不能……”绿珠意图后退,退了两步却发现自己没有出路,“求求你……”“乾坤万物,天地合一,禅曰,灭!”绿珠所站之处平地旋起一股气流,淹没了她的身影……
待平息时,月光下已然空无一物——只有那株湮灭原神的兰花,快速地凋谢干枯,化为烟尘。
“铃~”九环锡杖晃动时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祁卿望向空茫的长月悬天, “纵有七情六欲百十苦处千般因果,万不得妄动。杀人者,诛。”夜风卷起他的白衣,复轻轻落下……
“知守,今天随我一起去把事了结吧。”“嗯?”正拿着根狗尾草逗柳姨家猫的知守扭头,神情严肃,眼中却是全没在听的茫然。
“我说我们快些处理完那个好动身。”祁卿揉下额角,“这里真是无聊透了……”
黄昏,西边已是红霞满天,东边却才是月牙初升。
祁卿依然七弯八拐到那山脚下破旧的木屋前,长发的红衣少女也依然坐在矮墙上晃着裙子。
“又是你?”方宛如没回首,口音仍和镇口那家生活幸福的女儿一样甜美,“不是说过,我不会听你的么。”
“所以我也不是来说服你的。”祁卿微向前跨一步,“只是告诉你,珠绿死了。”
“你都知道了。”方宛如在袖中掏出什么,凝视片刻,“呵,果然……她给我力量的寄体兰花已枯。”
她转身,知守皱眉敛眸,那阵熟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明明素未谋面。
“萧郎,一定是萧郎!”方宛如浑浊的眸子却忽然清明一些,带着些狂喜的涟漪,“只有萧郎会在心烦时露出这样的表情……萧郎,是你么?”
她忽然安静下来,“罢了,巧合而已……萧郎才不可能长这样的脸。”
“萧郎说他会回来,再陪我看花赏月,用丹青描下转瞬年华……”方宛如沉在回忆里,整张脸都泛起温柔思念,“我说我的花好月圆图还差半幅未完,等他回来一定已经绣完了,然后就让他题诗……萧郎的文采裴然,天下无人能敌……可是萧郎没回来,再也不会回来了……”
“都怪马四媳妇!她如果不怂恿萧郎,萧郎怎么会去边关呢?明明是因为她嫉妒我有要中举人的萧郎……”她掩住脸,从指缝里露出的半个眼眸带着浓烈恨意,“那女人说,只要我自杀后用一魂三魄和她交换力量,就能报仇,然后在黄泉路上和萧郎再会……我发现我的恨意越来越浓烈,萧郎一定不喜欢,但我真的不想放过那些人——”她尖锐地笑起来,“我要去边关,我要让那些杀了萧郎的人偿命!”
听她自言自语,知守表情愈加茫然,觉得头也有些晕。祁卿似有所觉,将他向后拽、方便回护。摇晃手中的九环锡杖,他带着丝怜悯道:“傻姑娘。”
然后他肃容结印,一拄锡杖念道,“乾坤万物,天地合一,禅曰,灭!”
平地刮动的风从一个小漩涡迅速变大。
“不对,那是萧郎!我不能离开!”慢慢被风包裹的方宛如忽然尖声嘶叫,“和尚,你骗我!萧郎你居然和他一起对付我,我恨你们!”
如鲜血染就的枣红衣袖,迅速席卷而来,却在知守身前半丈硬生生转了方向,反朝祁卿袭去。
“果然,就算如此……我还是无论如何不会伤害萧郎的。”方宛如在风涡中苦笑,“那么就让和尚给我陪葬罢!”
祁卿两手结印念道“十八金刚护我身”悠闲地张开个结界,却在红袂穿透结界,卷住自己的瞬间愕然,轻叹,“没想到是这么深的执念……也罢。”
知守蓦地瞪大眼睛,一闪身用连他自己都惊异的速度扑向祁卿……
三人皆被疾风吞没。
风止,祁卿呆呆盯着手心那只肢解得只剩下半截的麻雀尸体,下一瞬它便化为齑粉,从他的指缝间漏下,又被微风吹散了。
“笨蛋……”他极低地嗤声,“明明答应知道一切就远走高飞的。”
他捡起落在一旁的九环锡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祁卿向柳姨辞别。
柳姨将感激的话倒了一篓子后,看看他身后,忍不住问,“那个总跟着你的孩子呢?”
“他啊——”祁卿莞尔,“他原是这儿的住民,不过迷了路,现在回家了。”
“这样!住哪呢?”柳姨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法师大人的朋友,下次我得多担待些!”
“这我也不清楚。”祁卿摇摇头。
“不知道,咋得不知道?” 面对柳姨的疑惑,祁卿只是笑着挥手作别。
依然是晴空万里,披白袈裟的青年手拄九环锡杖、身背大包裹,慢慢行于乡间小陌上。
初次见到那个杀人无数的小麻雀,似乎是在边关。他虽然据说厉害,但行事素来就看心情,经不住三番五次的被纠缠,一出手诛灭了对方。
小麻雀纤瘦的身子飞出去的时候,脸上带着的悲哀,让他心中忽然有那么丝后悔。
——然后就看到一个刚从躯壳里出来的魂魄,硬生生撞进那具身体。
没见过这么傻、看见东西飞过来都不躲一下的“人”。
祁卿忍不住噗哧笑出声,走过去把小麻雀的躯壳化为原型,揣进怀里。
三魂七魄虽然不是原装、打散重组了,但好在这雀儿肯定能活下来。
祁卿的视线沿着远处连绵青山游走,最终停在那座最苍翠的上——知守的残躯,就埋在那座山的风里。
那人醒的时候,第一句便道:“祁卿大人,请让我以后跟着您。”
“你记得我叫祁卿?”祁卿趴在床沿单手托腮,看向褐色眸子的少年,眼神有些冷,“你还记得什么?”
“没了……”少年有些赧然,拽着被子道,“话说我是谁?”
“你是知守。”祁卿眯着眼笑,温柔道,“我可不希望你以后一直跟着我,麻烦。”
感觉到身后包裹的沉重,祁卿微摇头。
纵有七情六欲百十苦处千般因果,万不得妄动。
“铃~铃~”锡杖上九环撞击的声响依然清脆,白衣身影却在阡陌上渐行渐远,慢慢变小消失了。
结果一整个都在逛,很渎职,但还是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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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星曲戴着面具。
面具做得不算粗疏,是用木头刻了、又刷了鲜艳的彩漆,厚厚重重(不然沉星曲可瞧不上),故此刚才砸到石板路上也没坏。但到底只二三十块,真说有多好也算不上:两边小孔里一根皮筋彩漆外未刷清漆,故而在水里滚两圈便掉了色,面具眼角湿漉漉地糊了一块,木头也绽了细细的裂口。
周舆捏着两罐热饮,站楼梯上望他。
以他这段时间的了解,这人挑得很,脏了的东西是绝不肯直接碰的,更别提往身上放。可这样一个泥水里摔过的面具竟被他擦得干干净净,又遮脸上了。
沉星曲正侧身看着窗外,他衣摆湿了些许,暗沉沉地贴着腿,发梢和双手似是擦过,用过的毛巾叠得整整齐齐、压在刚才买的小玩意包装袋上,一盏茶放在他面前,热气已细得几不可见,被风吹得倾倒。
茶楼里也有些别的人,多是来避雨,此刻身上干爽些了便倚着窗、透过复杂窗棂间的空隙拍照。沉星曲本该是其中一个,可自从雷声劈落,他就一直僵得很……就像此刻被雨水沾了袖子也不挪远。
窗没关全。
雨丝飘进窗缝,比两人先前奔走时已柔软不少,绵绵青草似的在窗沿生长。落雨浇灭了人们先时的喧闹,停了片刻的乐声倒隐约地响起了,透过那点儿缝隙渗入——人们好像觉得是庙会办得好、妈祖神亲临来看、这才下了雨,赶忙换了更喜庆的曲子来做迎接——具体的调子隔了层窗朦朦胧胧地听不完整,只雷声像鼓点般、分明地穿插在唢呐与铜锣之间。不过这一回,该没有妆架踩街了。
周舆折下楼,问茶楼讨了两根吸管。店主正扫着店门口的鞭炮,打发他自己去柜台拿。旁边放着个供妈祖的神龛,娘娘面对着里头的小橘子,笑得十分婉约。
拿鲜果做贡的现在少了,多是用塑料,周舆便看久几眼。没想被老板抓了个正着,“不如拜一拜啊,心诚娘娘会佑你。”
周舆没什么要求,但也没驳回去,只恭恭敬敬一低头:“要是有香就更好。”
老板说:“用茶水也一样,心诚灵嘛,都飘烟、茶还香久些。”
确实,现在香烛烟火是创收不了多少的,连庙会点的灯都变成了LED,差不多时辰时一并开起来、满街绚丽又安全。
妈祖庙会这里也一样。不过周舆看着像,估摸着娘娘也不介意。心诚则灵,人的信愿随烟气还是茶香袅袅上升,又有什么差别呢?
吸管在饮料瓶里浮浮沉沉。
一瓶无糖乌龙茶、一瓶甜到腻的低糖花茶。周舆把花茶递到沉星曲,后者无言地搅一搅吸管,抵着面具下沿揭开一点点,啜饮。
周舆看到他脸上有一点湿痕,头发潮湿地黏在颊边。他张张嘴,转头也去看窗外。
哇!
一颗人头——踩着高跷的人刚好经过,吓得他收紧肩膀猛站起来,饮料哗地洒到桌上。
“小周啊,小心一点。”然后沉星曲转向他,说。
在看起来有点傻的面具背后,他听起来和平时别无二致。
于是周舆放下心,冲他笑:“沉哥,无事嘅。”
设定问题 :
Q:「新 · 超高校级考试制度」具体是什么内容?
A:设定上,是委员会根据不同才能特别定制的考核。除了以才能作为评分准则外也会把性格,道德,心智纳入考核中,因此考核极其严格。具体内容玩家可自行设定调整。
Q:考试的过程是怎样?
A:首先第一场会把同一个超高校志愿的人集中考试,在这之中能力最强的一人才能进行第二次考试。
第二次考试中会先对心理,性格审核,他们会先给你一份基础试卷。完成试卷后若是符合考评会的理想形象后才会会面。
第一场考试根据测的能力因人而异,由玩家自行设定。举个例子,田径选手会大家挤在一起跑步,跑得最快的一位才能进入第二场
基础试卷内容多为关于你自身才能问题,亦有一部份为道德选择题,玩家可自行设定。
Q:为什么没人考过?什么刁难考试!
A:自改革后变得困难,例如十人投考一人或0人成功,基本上就是刁难学生说你还差一点下次请去购买考试资格或选择在疗养院进行补习生活后下次一定会通过。
Q:请问在考核中被剥夺才能头衔的原超高校级,是因为才能确实有了下滑的表现,还是仅仅因为没能通过新制定的考核?
A:才能的下滑这套说辞是类似传言,没过的原因可以由玩家自行设定,但从结果而言,角色并没有通过考核。
Q:才能能拥有复数才能吗?
A:才能只能有一个,但公开出来的才能和实际持有的才能可以不一样,但需要有共同性并且每次考试只能报一个。
填写公开人设纸能够填假才能,但在私信时必须给真才能
持有表里才能的玩家会受到更严格的审核。
Q:疗养中每人目标的称号是唯一的吗?
A:玩家目标才能和目前持有的超缺陷级才能可以不唯一,但才能頭銜需和報考的才能一致。
但企划里招收的玩家不能出现重复。
例子:
1角色響往成為花匠,但所擁有的才能是修理工
2在投考花匠失利后,虽角色监护人建议投考植物家,但在植物家开始考试前也是花匠这个头衔。在考完后才会变更为植物家。
Q:考试能多项报吗?
A:每次报名也只能选择一种才能考试。
Q:有没有疗养院方面详细设定?
A:
疗养院开办时间:新超高校考试制度发布之后。
规模:100~150人
知名度:作为新超高校级考试制度的梱绑式推销,知名度十分之 高,在报纸上也经常有所提及。
诊疗费:因人而异,因才能而异。玩家可以自由设定。即使没有才能,也可以通过很高的诊疗费进入疗养院。在院方给予玩 家的回函亦或是面试中会标明需要的费用。
得知途径:在电视以及网站中都经常有所提及。也可以通过朋友,亲人等得知。
Q:请问考核结果一般是会当场通报,还是会在之后的某个时点统一公布,参加考核的人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自己落选?
A:在考試結束後一星期內收到結果
角色收到電話或短訊通知後可前往考試現場的服務台拿取成績表,如角色不方便前往也可以上評委會官方網站輸入自己考試編號查看。
称号问题:
Q:所谓超缺陷级是什么定义?
A:超缺陷级大多指能力合格但因其他因素或是严苛的条件而不许通过,举个例子,如果是「射击手」考核是必须要求百发百中不准失误,即是他射中99次也算不合格,而合格条件考试官是不会公开。
作为理想的超高校级,必须十全十美。
Q:超缺陷级的称号是指社会统称的称号?
A:社会中并没有颁布过这个称号,只是传闻中有用这个称号去称呼落榜生,仅仅是序章开始后,拍拍表用来显示的称号。
Q:我感觉超缺陷级在骂人!我不想写上去!
A:超缺陷级是一些人对落选者的称呼和企划世界中统一各称
在人设上基本条件是你不能通过考试,不能成为现超高校级。
Q:发鲨鱼卡的那个平板长什么样?还有其他功能吗?
A:点击拍拍表亮出立体显示框,表除了没网,其他功能都可以用,普通的line系统,拍照录音,听鲨ki专属音乐。地图显示,实体档案,礼物系统暂时还未开放
鲨ki专属音乐大概像动森kiki音乐的那种感觉
企划问题
Q:人设纸可以提前发布,在人设招收期间再私信企划组吗?
A:可以提前发布,在人设招收期间再私信企划组
Q:招收时需要准备的是?
A:招收期中只需准备序+人设纸
Q:最低打卡要求中,提到投稿需与企划剧情有关。请问如何定义“有关”呢?
A:在企划内世界发生即可。
关于企划背景设定的补充:
与现今世界几乎没有差别,只有在部分科技上有少许进步(見下)
关于ai的发展和普及程度:
有关ai的各项研究都在逐步推进,但尖端技术尚未普及。一般人能接触到的ai已经发展到可以普遍存在动物级别的自主意识。
有研究表明ai通过深度学习超高校级的思维和行为模式,能够形成独特的算法,大大提高工作效率,将来可能完全取代人工。
关于在医疗方面是否有所突破:
医疗技术有所提高,特别在止痛药的范围有改良,但在基础研究、前沿医疗方面没有实质性突破,仍然无法根治癌症等疑难杂症,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延长患者的生命。
故事QA
Q:表会显示持有者的身份吗,像一代那样一打开就显示真名这样的?
A:是的,所以只能个人看得到
Q:发鲨鱼卡的那个平板长什么样?还有其他功能吗?
A:点击拍拍表亮出立体显示框,表除了没网,听鲨ki专属音乐。地图显示,实体档案,礼物系统暂时还未开放
鲨ki专属音乐大概像动森kiki音乐的那种感觉
Q:塔外面的关闭时间和开放时间?
A:9PM关塔 7AM开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