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凰
评论:笑语
PS.突然生病了没能写完,之后找时间补上……
“现代吸血鬼生存指南,第一条:永远不要忘记你的斗篷。”
店长站在柜台后面,胳膊撑在台面上托着脑袋,盯着书店角落里唯一的一位顾客看。
那个用拖到地面上的灰色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矮小身影在那里站了多久,店长就这样看了多久。十几分钟前这个奇异的家伙走进几乎无人光顾的这家店时,店长的好奇心就一下子被勾起了,而现在那个人还站在某个书架前,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店长打了个哈欠,又回想了一遍可能放在那个架子上的书,最后还是没记起什么可疑的书名。
自从两年前不情不愿地接下这家书店后,店长的生活从此就只剩下了这一块算不上多大的空间与偶尔出现的顾客。
这个屋子有些太过老旧,头顶的电扇在夏季半死不活地转着圈吱呀作响,脚下新买的取暖器在寒冬里倒是成为了相当可靠的助手,而除此之外,能将时间的流逝与外界的变化告知店长的,便只有门口地面上相互追逐的阳光与阴影了。
这间连招牌都没有的书店开在街道与小巷的转角处,门口的雨篷把光线全部挡在外面,路过的人看进来,能见到的只有昏暗的室内仿佛与书架和地板凝固在了一起的空气,还有那些密密麻麻地排列着的、时光倒退几十年也不会在明亮的橱窗里见到的古怪书籍。
所以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店长在被笼罩在阴影中的柜台后昏昏欲睡,秋老虎不至于闯进这家小小的书店,但狭窄的空间还是热得可以,所以当某个陌生人裹着斗篷一声不吭地走了进来时,店长迷糊的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
“啊……欢迎光临……”店长直起身子,不怎么积极地招呼了一声,在得到了名为“沉默”的回应后挑了挑眉毛,目光跟着那个身影在书架中穿梭。
店长看着斗篷像颗细细的蘑菇一样出现在空隙中又被书架挡住,过了一会儿又出现,然后拐了个弯再次被挡住。仿佛是在心照不宣地进行某种躲藏游戏一般,蘑菇在书架间飘来飘去,最后终于停在了距离柜台最远的那个角落里。
书页翻动的声音隐约飘来,店长盯着那边看了一会儿,慢慢弯下腰趴在了台面上,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这家书店的营业额在其他同行看来可能会惨淡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从接手的第一天起店长就意识到这家店并不靠买书来维续,房租和水电都不需要店长操心,即使一本书都没能卖出去工资也照发,要在别的地方找到这样轻松到几乎无趣的工作大概是不可能的事吧。
这样想着,店长不知为何忽然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义务感。就算每个月走进来的顾客用三根手指头就能数过来又怎么样?只要好好抓住每一个机会,让这个死气沉沉的书店焕发生机似乎也能做得到。
于是店长猛地站直了,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柜台门向着那个角落走去。
“现代吸血鬼生存指南,第十七条:对你的同类保持耐心。”
莉莉会走进这家书店纯属偶然。
阳光灿烂得令人不爽的下午并不是她会出门的时候,但那两个家里蹲说什么也要看上最新一期的漫画杂志,在客厅的沙发上你来我往地长吁短叹了快半个小时,终于成功把唯一一个对外出不算太抗拒的人闹出了房间。
“别嚷嚷了!”莉莉没好气地摔上自己的房门,精准地把手里的两个抱枕分别丢在瘫在沙发上的两条不明生物脑袋上,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但是漫画……”那个头朝下把双腿架在沙发背上的少女揉了揉被砸中的鼻子,委屈地看向莉莉,“我在追的那部正好更到最关键的地方诶。”
“我也是。”另一个翘着二郎腿横躺在沙发坐垫上的青年举起手,一边往空中抛着莉莉砸过来的抱枕,一边说道。
莉莉深深吸气,叉着腰一手冲着青年指了过去:“那就自己去买!你出门不是比我出门更方便吗?凭什么你也指望我?”
“可这周的新番十分钟后就要播放了诶,”青年停下手里的动作,终于转头望向了莉莉,“现在出门的话我就赶不及回来看了。”
莉莉看着这家伙眼神中与少女别无二致的委屈和期待,突然真切地打了个寒颤。“虽然没有你那么危险,但我被太阳照到的话也会受伤的好吧,”莉莉转向少女,无谓地做出了最后的抗争,“你们也不想看到我坑坑洼洼地跑回家来吧?”
作者:维基
评论:随意
在我看来,铁道线切割花田的方式实在是有些缺乏情趣。
当然,这看法也未免不是受了些当下心境的蛊惑……倘若我能换一个心情去探望我那远在法兰克福的远亲,我的眉头想必会因为这些零星开在路旁的薰衣草舒展开来。
哦,我上次看到她是多久以前来着?
那时她已经做完了手术,整个人状若痴傻,虽然仍能正常地思考和说话,但是人们都不愿意接近这位似乎没有感情的人。
而如今叔父叔母都已经去世,我作为亲戚得出面照拂一下这位已经无人看管的悲惨淑女。
……我不由得回忆起汉斯医生询问我的问题。
倘若人生而具备感情,那么感情从何处来?我们之间为何又奇迹般地能彼此感受到一小部分对方的情绪?
这感情,在空中看不见摸不着,它是靠以太传播吗?又或者是某种古希腊学者提出的源质?
无论如何,我决定在这趟旅途中顺便收集一些有关这个课题的论据。
“您来了。”
安捷利娜打开了门,她的礼数还是那么周到——即使对于一位亲眷来说,这礼节稍微有些做作且不合时宜。
而我也没感到丝毫地被她所尊重,她的视线仍然和我记忆中一样飘散在空气里,不曾落在我身上。
“节哀。”
“哦,对的,谢谢您。”她像是才回忆起自己失去了双亲一般回应我的答复。
接着我们又聊了些关于未来的事……我收下了一部分来自姑母的遗产,而作为交换帮她打点好了庄园里几位负责照顾她的佣人。
最后,我终于有些等不及了,我想直接进入正题……于是我尝试问她,那些有关她——额头上长长的疤痕的故事。
“是了,您问了,我就得回答。”她的眼神仍然茫然,但是却明显地开始了属于她的回忆。
“从小时候起,我就感到自己和人有些不同。”
“当父母用甜蜜的方块,那些松软的馨香的食物堆满我的卧室时,我总能感受到,他们在索取一些我没有的东西。”
“我拼命地在心里搜刮着哪怕一点他们渴望的,但是最后我还是没办法找到它们——找到一点用以回应这份善意的东西。”
“我既不想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回馈这份温暖的。”
“他们于是看着我冷冰冰的脸蛋……那笑意同样也从他们脸上消失了。这让我感到痛苦——”
“等等。”我有些诧异了。“你是说……你能感受到‘痛苦’?”
她笑了笑。“怎么不会呢?而且痛苦是我未来半生最熟悉的感受。”
渐渐地,她也意识到有些与众不同。
而她为了适应这般依靠情绪编织出的人类社会,也演化出了一套关于“感情”的表演技法。
——一个并不存在,也不知道为何要存在的微笑。
但是她并不是那么好的演员,不如说一个好的演员也只有靠调动自己的情绪才能做到具备感染力。
父母们是不离不弃的,但是他们心里也给这孩子打上了一个虚伪又懒惰、做作却愚笨的标签。
而可怜的小安捷利娜,等她再大一点之后,迎来的便是同龄的孩子们——敏感且早熟的女伴们。
任谁都能察觉出她那从戏剧里学来的、关于爱和友情的台词是多么虚伪和做作。
对安捷利卡来说,长时间全天候的演出同样是不小的挑战,她有时不得不在疲惫的时候迎接朋友,一旦没能维持住自己的笑容,人们就从那上边再读不出半分情绪来。
不幸中的万幸是,她在绘画上有些许天赋(虽然不及我),但她还是收获了一位同样温柔可亲的挚友,在学校中也找到了几位能一起玩耍的伙伴。
也正因此,她迎来了那个改变她一生的挫折。
为了让女伴们相信自己也真心期待着这份友情,她总是偷偷拿些稀罕的玩意——哪怕是作为生日礼物给她的贵重珠宝、或者是八音盒匠人打造的精巧玩具,都被她送给了拿些她需要极力讨好的人。
我实在是不能理解这其中的逻辑,倘若她对朋友没有任何情感上的表示,那不就说明她完全不在意这些人吗?
何苦将这些闪闪的金子们充作了孩童间游戏的入场券?
话说回来,在她维持了这般昂贵(字面意思上)的友谊后很久,她突然撞见了她们一些不友好的议论。实际上我们都清楚那个年纪的刻薄女孩们会说些什么……无非便是些嘲弄的话语。
有价值的,便变卖。
而那只她根本不舍得玩的,能唱出《月光》的小小机关金丝雀呢,则已经变成角落的一堆碎片哩。
“惹人发笑,她那样的人,我们不理她是应该的。”
“都是她自己作的,不是吗?”
她哭着回到了家里,然而没有人能体会她内心的痛苦。
人们只是指导她:若是朋友不好,就换一批。人们习惯了随着立场和利益为自己更换一批又一批更“实用”的朋友。
说到这里,我却觉得有些滑稽。为何我们这些自诩正常,能哭能笑的人,在这般事上却如此无情冷酷?
最终,当她去找那位她最信任的朋友时,对方也只是冷冷开口道:
“不难过了,便不找我。难过了便找我,怎么会有你这般傲慢又冷漠的人。”
她几乎要哭瞎了自己的眼睛,她记不得是第几次向她道歉了。但是对方只是失望地走开:“不要再演给我看了,你不哭也不笑,你没有任何事是真心的。”
“为何人们都能表达,感受到感情,而偏偏我不能呢?”安捷利卡自问道。
她决心去感受情绪,去照顾每一个人的情绪,去模仿每一个人的思考。
只有她自己完完全全地成为了“别人”,她才能略微地,说一些不那么突兀,不那么做作的话出来。
然而长时间地学习、模仿他人(在我看来,这简直就像是风靡都会的降灵俱乐部),她不总是能支撑得起这般的消耗。
有时候接触那些阔绰的画商久了,她的举止也变得粗鲁,与身份不符起来了。
她还说,自己总是能听到那些已经不再见面的人在她耳边絮语,梦里也全都是那些人无端的指责。
渐渐地,她拒绝出门,拒绝一切社交场合。
可惜的是,对于以为法兰克福淑女来说,社交场就是她的战场。
叔父叔母也请过修士来到宅内,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她仍然拒绝出现在任何公开场合——无论双亲如何咒骂。
万幸的是,这是个很好的时代。
在我的介绍下,叔父叔母请了另一位擅长医术的修士。他声称自己有能力治愈这种顽疾。于是一道精巧美丽的疤痕出现在了她的额头上。
可惜的是,虽然这使得她愿意路面,却也不复往日的灵巧。
但对原本就呆傻的人而言,再多上几分呆傻也无伤大雅。只是那疤痕难以遮盖,她最终也没能得到任何一位子爵的倾心。
“那么,你最后做到了吗?感受到别人的感情?”
安捷利卡突然放肆地笑了出来,慢慢地笑声演变成了她本来想要呐喊出的——对这疯狂一生的尖叫。
“你看啊,我当然能感受到。”
“这污渍,这鲜花,这明媚,它们都在对我笑咧,我也克制不住地想要跟它们一起笑啊!”
无论我如何呼唤,安捷利卡只是狂笑不止。
最终我戴上礼帽匆惶地逃出了那个庄园。
——这份信件到此为止,亲爱的汉斯医生。
我本想在末尾加注几句自己的感想,但是我还是决定以一个问题替代这些幼稚的研修条目。
倘若我们强迫一个天生不能表达和社交的人去感受那些我们习以为常的……社交和感情信号。那么她最终听到的,感受到的那些,究竟是什么?
哦,最后,我听闻您即将从奥地利起身前往慕尼黑,祝您旅途一路顺风。
作者:懶懶透
评论:隨意
今天一整天都會是很好的天氣。
就像是爲了印證天氣預告沒有作僞,從清晨開始,陽光就一個勁的從床帘的縫隙中鑽進了房間裏,想要像往常那樣將人從香甜的睡夢中扯到殘酷的現實裏。
只是可惜的是,這個房間的主人在今天的太陽升起之前,就很反常的早早的睜開了眼睛。
誰讓隔壁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是各種乒乒乓乓的打砸聲和人類之間相互爭鬥的聲音呢?而從樓下也會時不時的有人發瘋的聲音傳進來。
就算是自詡閉上眼五分鐘内就能睡著的房間主人,也實在無法在這一陣陣噪音的衝擊下好好的睡上一覺。
嘆了口氣,男人揉了揉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
也許喝杯咖啡能讓自己感覺好受些,他想到。
早上的陽光透過窗明几净的玻璃揮灑在他整理的乾净整潔的房間裏,白色的地板和家具和茂盛的室内綠植,再打開音響播放一點爵士音樂配上一杯香濃的咖啡和鷄蛋三明治,總是能讓他擁有整段愜意的清晨時光。
只是就算是和往常同樣的配置,各種噪音依然會時不時的突破音樂的屏障直衝進他的耳朵裏。
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深深的嘆了口氣。
從窗外望去,剛好能看到天空遠處漂浮著的圓盤狀的金屬物體,在陽光下反射著銀白色的光芒。
男人并不是個有錢人,所以就算在大都會努力了多年,也只存夠了在這個城市的邊緣附近、一室一廳的小房子的首付。
雖然房子很小,所在的樓層卻足夠的高,起碼一望出去,就能看到正停在市中心上空的奇妙物體。
姑且就稱那個金屬圓盤為UFO好了。
男人並不知道UFO的大小有多少,但是停在市中心的上空卻還能在郊外那麽清晰的看到,多半不可能也不可能小到哪裏去。
他有些慶幸的想到還好對方停在了市中心,不然那麽個大圓盤妨礙到他享受美好的晨光可以不好了。
想到這裏,隔壁不知道怎麽了,又爆發了一陣鍋碗瓢盆被砸在地面上的乒呤哐啷的聲響,也不知能什麽東西居然夠讓鄰居砸一整夜的。
自從一個月前挂在空中的UFO出現之後,整個世界就都處在了一種就像是水杯内的水就要溢出前那一瞬間的緊張感内。
但是除了上層的人,大部分的民衆都是處於一種手停口停的狀態。
爲了生活,在發現UFO並沒有動靜之後,大家又很快的回到了日常的生活裏面。
雖然所有人都變得比以前更沉默了,下班也不再外出娛樂而是盡快的回到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裏,但至少并沒有影響到社會的生產。
但是從昨天晚上開始,周圍的住民的動靜就變得有些大了。
男子嘆了一口氣。
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周圍人的反應。
不像他這種原本就被社會所排擠的異物,那群自認普通、有著一般的常識的正常人們理所當然的表現的好像天都要塌下來了那樣。
這些正常的人們趁著夜色進行了最後的狂歡,各種打砸搶在夜幕的掩蓋下發生,有人拿著酒瓶沉溺於酒精,有人趁機破罐破摔縱情聲色。
網上和現實中都充滿了混亂,人們互相指責謾駡,好運的一半人嘲笑著不幸的另外一半人。
被選中的人們只能祈禱當第二天的太陽升起,會有人和他們說,這都只是UFO裏面的外星人開了個玩笑。
一個月都沒有動靜的UFO,怎麽可能突然向人類提出這種要求呢?
這肯定只是一場糊塗的誤會!
只是可惜的是,就算渡過了這個彌漫了絕望氣息的一晚,城市也只是一如往常那般迎來了新升起的太陽。
并沒有什麽存在能突然出現解救人們,UFO也沒有要取消昨天晚上所發出的要求的跡象。
往常城市街道内的煙火氣消失不見了,除了時不時爆發的怒吼,籠罩著整個城市的是一股飽含著困惑和絕望的靜謐。
在這種奇妙的氣氛中,男人慢條斯理的享用了自己的早餐。
他站起身來,將盤子和杯子放進了水池裏,打開了水龍頭。
平時的話,爲了節省時間,他都只能在晚上才收拾這些髒了的餐具。
但是今天的話,他很肯定應該是沒幾個人能夠準時出現在辦公室内才是,於是他打算放縱一下自己,在出門之前先將房間再打掃一遍。
他愉快的搓洗著手中的陶瓷餐盤,一邊將視綫移到了挂在了衣櫃外的衣服上。
那可是他昨晚睡前就從衣櫃中拿出來,用燙斗從頭到尾好好又燙了一次的戰衣。
白色無暇的布料上幾乎看不出一絲不該有的皺紋,只有微風吹過時,那完美的階梯狀的表面才會出現波浪一般的運動。
這是一件在他的藏品中也是特別喜愛和珍惜的衣服,十分適合用來迎接這個歷史性的一天。
男人用毛巾擦乾了手上的水珠,剛換上衣服打算出門。
手機突然震動卻打破了他心中的平靜,而隨之傳來的是周圍仿佛慢了半拍的悲鳴聲。
他急急忙忙的拿起了放在桌面上的手機。
看來是UFO通過手機發出的警告。
就算是沒有按進去,警告文也已經赤裸裸的顯示在了漆黑的顯示屏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中文對於外星人來説也是有些難度的,上面的文字顯得有些生硬,但卻言簡意賅。
他掃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確認了自己的理解沒有問題。
「各位人類男性,穿超短裙、不可長過膝蓋、光腿、出門可。
穿褲子、長襪、不光腿、出門、死。」
男人提起了自己的手提包,又拍了拍自己的白色百褶裙,確認上面沒有什麽不美觀的皺紋,這才打開了大門。
陽光從他光溜溜的兩條長腿間穿過,打在了門口的地面上。
他用手輕輕的按下了被清風所挑起的裙擺,就像是他腦海中某部夏日青春電影裏的美麗的一幕。
Vol.227「感情」《烦》
作者: 夏获无
评论要求: 随意
“好了,伤口有点大,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平时减少活动,可以把腿这样抬高,有助于恢复;不要吃刺激性食物,比如辣椒姜蒜,”医生站起身环顾四周,眼睛扫过柜子上玻璃瓶中的液体和桌上的烟斗,“也不能喝酒抽烟。”
“嗯,”刘二闷闷地应了一声,“王医生,这腿大概多久能好。”
“个人体质不同,一个月乃至一个半月都是有的。刘大哥,这事急不得,平时就放松心情不要情绪太大,也有利于伤口恢复。”
“好,”刘二应了一声,转头向屋外喊到,“媳妇儿,媳妇儿!”
方玉兰从门外急急走进来:“小王医生,怎么样?他这腿……”
“放心吧,婶子,我都给缝合包扎好了,安心养着就是。你平时就烧清淡点,煮点粥什么的,慢慢就会好起来。”王医生一边说,一边麻利地收起针线纱布药品,合上医疗箱的盖子。
“那就好,那就好。诶,这么晚了,不如吃了饭再走。”
“不了,我约了村头老王,让他那车带我去邻村。”
“吃了饭再走也是一样,老刘前天打下来的鸭子还有剩,我去给你做。”方玉兰作势往里屋走去。
“不用不同,我赶着去给人看病,走了走了。”
王医生扛着医药箱跨过门坎,顶着昏暗下来的天色与远方渐沉的夕阳向村子另一头走去。方玉兰停在屋里,眼睛看着那人影越来越小,直到与天色一同模糊得看不清楚。然后她拍了拍胸口,走过去看刘二的情况,刘二此时躺在炕上,伤了的腿还高高垫着,一动不动的脸盯着屋子顶格,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好小王医生在,你那时候腿淌的血真是吓到我了。诶,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腿啊,还疼么?”
“麻药还没退,什么也感觉不出来。”刘二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又道,“我没事,你去烧饭吧。”
“那就给你烧粥,今早吃剩下的还有。”
“行。”
方玉兰先弄亮屋子,待掩住房门便转身进里屋忙活去了,刘二本想自个把高高垫着的腿移个位置,试了几下都不太得力,又怕太用力触碰伤口,便只能做罢;他又四处转头看看,最后也只能烦闷地把桌子上的烟斗远远推开,继续扬头数房梁的木头花纹。
突然,刘二的耳朵动了动,听见外面传来细碎的声音。
“有人来了。”
“谁来了?”方玉兰从厨房走出来,狐疑地看着房门,“是不是小王医生回来要医药费。”
“哪能啊,王医生给村里看没从没要过钱。”刘二又仔细听了片刻,“有两个人呢,都到门口了。”
方玉兰走去揭开门往外瞄了一眼,便就开了门,“还是你耳朵好使。”
门外立刻涌进来俩半大孩子,一个高一点的一手里拎着木篮,一手拿着根棍;稍矮的那个比他哥胖了一圈,刚进门就冲到炕边大声嚷嚷:“叔,俺妈叫俺们过来看你。哎呀,你真伤到了?”
“大声嚷嚷什么,扰人清静。”刘二狠狠瞪了小崽子一眼,一旁当哥的连忙把手里东西递过去。
“二叔,这个是给你的拐杖,这个是给你们吃的,妈说了,他们明天来看你,你受伤了不方便,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就说。”
刘二揭开盖子用鼻子闻了闻,“红烧兔?”
“嗯。”
刘二又吸了口味道,可惜看着点缀在肉块边的辣椒,硬着气艰难地说道,“不吃。”
“啊?”
“拿去给你婶,我这腿伤不能吃辣。”刘二按上盖子结果拐杖放到炕边,又补充了句,“你们也去吃吧,不用管我。”
方玉兰从屋里出来,先给刘二一碗稀饭,给自己摆了碗面条,然后拿出篮子里那盘兔肉,又给两个孩子添了碗筷,大家这就开吃。两个孩子虽然是在家吃过饭的,但毕竟年轻人的胃从不嫌肉少,这会儿也吃的乐乎。刘二自己吸溜了几口,只觉得寡淡无味,再看两个小崽子吃得满嘴油光,小的那个还撇开筷子,两手抓着兔腿又啃又嚼,末了还嗦起手指啧啧有声。刘二实在看不得这个,把碗里稀饭呼呼喝下去半碗,接着重重磕在桌上,自个儿躺回床上,转过脸去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便算自己吃饱了。
“吃饱了?”方玉兰瞧剩下半碗稀饭看了眼。
“嗯。”
“吃这么少后半夜会饿,要不再吃点。”
“吃饱了。”刘二把被子扯过来盖住脑袋,当起了鸵鸟。
可惜他不想被烦,偏有人去惹,他突然又嚷嚷起来:“叔,都说你是被兽夹伤了腿,你怎么会被自己的兽夹弄伤了呢?”
刘二倏地扔开被子,转过脸:“我自己的夹子怎么摆的,摆在哪里,我记得一清二楚,什么叫被自己的夹子,那就不是我的夹子!”
“也可能是昏了头,记错了位置呢,村里头都说啦,二叔手艺太好,把自己都当猎物了。”
“嘿,你这小兔崽子!”
刘二挣扎着就要起身,他大侄子连忙一巴掌胡到自家弟弟头上,“说什么呢,吃你的去,还管不住你的嘴了!”随即又对着自家叔叔正色道,“二叔,俺爸说了,若真不是咱们自家的陷阱,怕是有人进山偷猎。俺们村有猎户执照的可就只有二叔。”
“知道了,晚点我和他聊这事儿。”
……
俩小子吃了饭带着篮子盘子回家,方玉兰送了一程,待回来收拾完桌子碗筷,临到了吹灯休息的时候,正看着刘二抬头望天,房梁的花纹是不数了,满脸的忧愁是有增无减。
“怎么?还在想夹子的事。”
“嗯。”
“欸,有没有可能是你真记错了?”
“哎呀,你还信不过我的……哎呦!”刘二的脸抽了抽,原本要抬手的动作也僵住了。
“咋了?”
“疼。”
“好了好了,我信你我信你,麻药过了就别乱动了,好好养着。”
“唉~”
“又怎么了?”
“烦。”
“真要有偷猎的也犯不着你第一个操心,总要报告到大队里,让他们来看。”
“还有月前答应了老陈家的野味,眼下是打不了了。”
“少想这些有的没的,尽快把伤养好就是。又怎么了?”
“你帮我挪一挪。诶,对了,这样就舒服多了。”
“行了,赶紧睡了。你要是晚上饿醒了就叫我,我给你把那半只鸭给炖了,看你馋侄子家的肉馋成什么样了都。”
“那可是我姐烧的,咱妈亲传的……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睡觉睡觉。”
屋子里熄了最后一点光,黑暗中的刘二忍着腿上又痛又痒的感觉,熬过了大半夜,终于在迷迷糊糊中睡去了
END
写于2024.2.28
(翻了下最近两个月写的作业,基本上都是偏向家长里短,虽然可能是受到我最近看的作品的关系,但还是要支棱啊,希望下个月能写点我心头好的幻想元素)
Flip、Flop、Flect 叁垣地区虫系道馆战
“景舟先生,请多指教。”瑞秋礼貌的鞠躬,尽管学习小组里的其他人已经打赢了道馆,但她还是想再来一场道馆挑战——一场有她的风格的道馆挑战。
“嗯嗯,欢迎瑞秋同学,对自己有要求是好事,我可要拿出与你相对的实力了。”
翡翠色的残影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闪烁再闪烁,肉眼几乎无法观测到它是如何行进的。
“远古巨蜓。”景舟向挑战者介绍着他的宝可梦,“它性情很凶猛,你尽管试着突破它。”
“小陨星!”瑞秋将球丢出,金色的球状光芒闪烁、棕红色的岩石外壳外壳凭空产生、闭合,将其约束其中。
“双方可使用的宝可梦仅限三只,只有挑战者一方可以更换宝可梦。准备!对战!开始!”一旁的裁判举起旗帜宣告对战开始。
“小陨星,使用破壳。”瑞秋不慌不忙的指挥小陨星开始强化,据她所知,远古巨蜓并没有能突破小陨星防御的招式,这正是强化的好机会。
“自我暗示。”景舟明白瑞秋的意图,于是指挥远古巨蜓使用了这个招式,它能复制对方的强化——也就是说,远古巨蜓此刻提升了小陨星破壳后一样的速度和出招的力度。
“啧,小陨星,岩石暴击!”没考虑对手携带这样的招式真是失策了,瑞秋改变原先的计划让小陨星试探一波,如果没掌握好战斗的节奏让小陨星处于危险的境地就不太妙了。
“远古巨蜓,用空气之刃。”远古巨蜓红色的如同护目镜一般的眼珠子一闪,晶莹的翅脉播撒着不知名的粉末,而那凌冽的压缩气态刀刃瞬间划过天际,将岩石爆击打的粉碎。
“小陨星,先和它保持距离,注意躲开残余的空气斩。”小陨星在刀刃间穿梭,好几次与那凌厉地连天空也能劈开的烈风擦肩而过。
小陨星一个锐角机动甩开了残余空气之刃,想要来到对手头顶的盲区。
远古巨蜓不慌不忙继续保持追击,沿着小陨星飞行的轨迹激起阵阵尘埃。
硕大的双翼展开如同一片巨大的银色天幕,高速振动下发出刺耳的音波,这毫无疑问的是游刃有余的远古猎手最引以为豪的绝招。
“虫鸣。”
显然这一招式的范围与力度被它掌握的极其精确,即使正对着瑞秋也仅仅只有吹动她的头发的程度,但是仅仅相隔数米开外,这一可怖的力量却轻松的击破了小陨星的界限盾壳。
小陨星下意识转体想张开岩石爆击反击,却被这一震荡波打散了刚刚凝结的岩石爆击连同自己的外壳。
但是此刻开始,攻防即将反转!
随着界限盾壳如同遭遇强风的灰尘一般被吹散,小陨星的本体的从中飞窜而出。如愿以偿地飞跃到远古巨蜓的头顶,随之而来的是——
岩石爆击!!!
终于命中,远古巨蜓眼中倒映着如同雨点一般砸下的岩石飞弹,下一刻它被击倒在地。而小陨星的身体发出一闪一闪的亮光,有些虚弱,行动速度也有所影响。
“真是很顽强的攻击手。”景舟点评着。
“帕拉斯……”慢吞吞的派拉斯特路过用前肢将远古巨蜓抱走。
“劈斧螳螂。”随着景舟的呼唤,一只手持,不,双手是两板大岩斧的宝可梦跃上了对战场。与沉重的外观不同,它实质十分敏捷,粗壮的大腿说明其爆发力十分强悍。
伴随一声震天响的战吼,它摆好了攻击的架势。
“是没见过的宝可梦啊,应该是曾经一度灭绝洗翠宝可梦吧。瑞秋端详着它的外型,看向它粗壮的大腿,“凭经验应该是岩石系与虫系的组合……不知道它会些什么样的招式呢?”
“小陨星,岩石爆击!”瑞秋还是决定先让小陨星试探一下对手。
“用十字剪挡下来。”
劈斧螳螂的前肢互相摩擦着,这两把巨大的斧子,每一把都犹如门板般厚重,锋锐的斧刃在冷光灯下闪烁着寒光,而那锋利的眼神也丝毫不比刀刃逊色。
两柄大斧头发出嗡嗡的声响,在空中划出两道交叉银色的弧线,带起的风暴仿佛能掀翻周围的一切,落下时都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仅仅一个照面就将所有的岩石飞弹碾为齑粉。
“接下来使用岩斧攻击!”
“避开!”瑞秋喊着,语调有些破音,额间香汗滑下,这声指挥已经晚了。
劈斧螳螂强壮的后肢瞬间爆发出强劲的力道,以不可思议的精准度劈在因为体力不支而行动有所迟缓的小陨星身上。
锋锐的巨斧发出清鸣,沉重万钧要将整个对战场切割成两半,顿时风暴碎裂尖石四溅。无数散落的岩石碎片飘浮在瑞秋所在的半场的周围,好似凝实的恐惧。
幸运的是瑞秋的提醒让小陨星失败的躲闪为它卸下了一些力,在它不服输的还想张开岩石爆击反击时,瑞秋强行将它收了起来。
“现在不能恋战,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少女举着球像梦呓似的对小陨星说道,“要是你在这里失去了战斗能力就完蛋了。”
将小陨星收起来安抚之后,瑞秋观察着对战场地,灯光下,若有若无的尖利轮廓张牙舞爪着——是刚刚劈斧螳螂使用招式岩斧时飞溅出来的。
“这些是隐形岩吗?那个时候撒出来的?”
“出来吧,木棉球。”
“怎么?草系可是被虫系克制哦,你的木棉球来到场上可是要接受挑战的,你确定要让它上场吗?我可不想弄伤这么可爱的孩子。”
“谢谢您的关心,木棉球是个很坚强的孩子,它想获得我这里另一个孩子的关注——用战斗的方式。”
周围不怀好意的锐利岩石如同幽灵般现身向它凑来,弄得它十分不舒服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那很好——劈斧螳螂,控制好力度,十字剪。”
“麻痹粉。”如同昨晚的团建打牌时,春奈对着岚翻开了自己的底牌时的表情一样,瑞秋嘴角微微上扬。
这次交锋是木棉球的完胜。
劈斧螳螂怎么都没想到,刚刚瞄准好的目标竟会出现在它的身后,金色的呛鼻粉尘扑面而来。
重斧劈出却犹如轻弹,但那也将木棉球弹飞数米远,白色的蓬松球在地上弹了几下打上了滚,随后恢复了漂浮态,洁白的身体不沾一丝灰尘,琥珀色的瞳孔充满得意的笑容。特性为恶作剧之心的木棉球,像麻痹粉这样的招式,一定能优先使出来。
而劈斧螳螂感觉浑身酥麻,全身竟使不出一点力气。
“很不错的小聪明,用麻痹粉来限制对手的行动。”
“清除浓雾,然后回来吧。”趁着对手难以行动,瑞秋赶紧指挥木棉球清理场上的隐形岩。
木棉球操纵清爽的带有棉花香的强风洗刷着对战场,将那藏起来的幽灵般的尖石全部吹飞。完全没想到有隐形岩,好在原本为应对黏黏网而准备的清除浓雾招式能派上用场。
这样小陨星就能再上场了……刚刚的失误太严重了,还好能补回来。
“出来吧,玛力露丽。”长有两只长长的耳朵,浑身长有蓝色绒毛的接近球型的宝可梦从球里钻出,轻盈地落到地上,随着瑞秋一声令下。
“水流裂破。”
当玛力露丽的足尖轻踏地面时,水的力量从脚尖缠绕而上,随着轰鸣声,一股强劲的水流从额前喷薄而出,仿佛一条愤怒的蓝色巨龙,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螺旋弧线。
湛蓝的实心水流撞击在劈斧螳螂的躯干上,立刻掀起一片白色的水花,那是强力的水流被劈斧螳螂用的双斧抵挡、切开一分为二的力量冲突。
顷刻间,冲击散尽,劈斧螳螂交叉双斧维持站立之姿,身上缠绕着微弱的麻痹电流,它头上黏着几颗水滴,分不清是汗珠还是刚才的水之力量的残余,它惊讶地看着身后的水兔子。
玛力露丽则潇洒的擦了擦额间,故作轻松地将几滴水珠溅到了已经脱力的劈斧螳螂身上,化作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劈斧螳螂栽倒在地上。
瑞秋向景舟鞠躬道谢,而对方也很高兴的为她鼓掌。
“接下来是王牌挑战的环节——不过想先考考瑞秋小姐,万灵药中治愈麻痹状态的成分来自哪种果实呢?”景舟借机提问着,缓解对战时双方的压力。
派拉斯特慢吞吞的路过,将栽倒在地上的皮肤螳螂拖走。
“是樱子果吧,桃桃果用于解除中毒,梅梅果用于治疗灼伤,木利果的效果治愈冻伤,樱子果的提供的效果是缓解麻痹的症状,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木子果,但是价格有些昂贵就是了。”瑞秋像个认真的学生一样作着回答。
“很完美的答案,如果瑞秋有幸在叁垣学院就读的话,一定会是全科优等生的水平哦——你的队伍里没有破格特性、此刻掌握着能造成异常伤害的招式的宝可梦吧,你还有方法突破脱壳忍者吗?”
气球吊着头顶电灯泡钛晶王冠的脱壳忍者悬在空中,没有任何招式能正面突破它。
“有的,而且此刻是三对一,优势在我。”瑞秋收回了玛力露丽,闭上眼拍了拍脸颊长舒一口气。再睁眼时,橄榄色的瞳孔宛若即将照亮舞台的聚焦灯,抬手召唤出小陨星,“拜托了小陨星!使用重力!”
随着一记冲击,紫色的光芒贯穿脚下的训练场,667.22平米的对战场地此刻每平米所受的重力是原本的数倍!!
虽然没有发出声响,但此时脱壳忍者确实结结实实地垂直落地,而身上吊着的气球此刻成为了锁住它的铅球。
“小陨星,现在使用地震!”
“别让它得逞!!太晶爆发!”
或许是瑞秋瞬间爆发的情绪感染了对手,本该在此刻决定放水的景舟不知为什么被激起了胜负欲,强力的电流千钧一发之际命中小陨星,打断了它接下来的行动。
收回小陨星后,瑞秋一刻也没有为小陨星的失去作战能力而感到失落,她又迅速派出了玛力露丽,“玛力露丽,使用挖洞!”
脱壳忍者对准玛力露丽继续使用太晶爆发,但是没有命中已经钻到了底下的玛力露丽,厚重的灰尘再次弥漫在对战场上空,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景舟在灰尘消散前看到了些许亮光。
“对准脚下找准时机再来一次太晶爆发!”
景舟迅速对脱壳忍者下达了指令。这种反制挖洞攻击的方法瑞秋已经见过无数次了,她有一半的落败往往就是在这个时候,而且电系的太晶爆发对水系的玛力露丽效果绝佳,玛力露丽绝无可能吃下这一击。
但倘若——玛力露丽此时的属性并不是水系呢?
大地的力量在脱壳忍者身下翻涌,首先映入眼帘的并非玛力露丽——而是一把闪烁着钻石般的光泽的巨斧!!
玛力露丽此刻太晶化成为了钢系,规避了电系的弱点!
裹挟着地面系的力量、头顶钢铁王冠,迎着电属性的太晶爆发,玛力露丽一拳打在了脱壳忍者腹部。
那金色的光芒顿时炸裂开来,随着电太晶王冠的碎裂、太晶力量化为齑粉,脱壳忍者面无表情地栽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战斗能力。
“脱壳忍者失去战斗能力!获胜者是来自卡洛斯的瑞秋小姐。”裁判举旗判定胜负。
瑞秋头顶木棉球,怀中抱着稍稍恢复了些许体力发出微弱声响的小陨星,同灰头土脸的玛力露丽击掌,庆祝这一精彩的胜利。
战斗结束,派拉斯特老爷爷第三次慢吞吞地抬走了失去战斗能力脱壳忍者。
“咳咳,恭喜您,瑞秋小姐。”取出徽章的同时,景舟举起另一个棕色用绳子捆好的纸药包。里面散发着的苦骇气味让瑞秋身边的三只宝可梦感到恶寒,“中药补品大礼包,瑞秋小姐的宝可梦都很健康,可以平时用来预防一下流行感冒。”
……
远在帕底亚仍然感冒的巧锻匠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大约一个礼拜后,一包让它终生难忘的药包成为了它终生的阴影。
“所以这就是我们跨年的方式吗?”比亚尔靠在宾馆厨房的瓷砖墙上看着一边揉搓好开始醒面的面团的瑞秋,脑袋有点发懵。
“你还能找到更好的宝可梦训练师的跨年活动吗?趁着醒面的功夫比一场,谁输了谁包饺子多好啊。”清理着手上残余的面粉,瑞秋脸上露出了饥渴的表情,眯上了眼睛,像一头准备狩猎的猫宝可梦。
“算了,饶了我吧,最多来一场一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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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收拾妥当,来到了下榻住所一旁的对战场,简单的互相揭短了几句。
“正好,让你见识一下这孩子,出来活动活动吧小陨星!”
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宝可梦球中飞出,旋转了一圈后一团棕红色的岩石将它包裹了起来,这才让它的行动稍微迟缓了些许。
界限盾壳,启动!
名为小陨星的宝可梦在经历了数个小时在球里的压抑后,好不容易重获了自由,贪婪的横冲直撞起来。它如同一金色的闪电,在黄昏的天空中疾驰,留下一道道长长的尾迹。身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犹如一支锐利的羽箭划破天际。
“老爷子,出来对战吧。”比亚尔举起手中的宝可梦球,将盐石巨灵召唤出来。
它巨大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沉重的弧线,仿佛连空气都被它压得喘不过气来。当它落地的瞬间,地面猛地颤抖起来,仿佛地震一般。周围的尘土和石块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掀起,形成了一片尘土飞扬的壮观景象。
周围凑热闹的宝可梦都被这股强大的气势所震慑,纷纷躲藏起来。
瑞秋也有一只盐石巨灵,体型不比比亚尔这一只小,实力同样强悍,可惜来叁垣前没有带上,不然她也想看看两只盐石巨灵之间的战斗。
“如果只用岩石爆击的话,恐怕很难突破对手的防御,那只能尽可能的进行贴身短打——小陨星,使用杂技,对着它的中线连攻!”
小陨星在空中敏捷地回旋、加速、突破极限,它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瞬间突破了周围空气的束缚。一瞬间空气被撕裂开来,形成一道震撼人心的音爆云。小陨星犹如巨龙般从云端翻腾而下,带着毁灭的力量,狠狠地撞在了盐石巨灵的身上。瞬间,盐石巨灵身上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仿佛是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然而,尽管小陨星这一连串杂技的威力惊人,盐石巨灵却岿然不动。它的身体遭受攻击的位置冒着青烟,但几乎没有什么伤痕。它伸出坚固敦实的手臂想要将小陨星赶走,对方却快它一步闪开,将它惹得有些恼怒,随手发射几发盐弹径直打在了高速拉远距离的小陨星身上。
“用破壳的力量弹开它!”小陨星发出了一记类似心跳声的响动,一道气劲震开了大部分盐腌招式的袭击,但仍有些盐弹命中其上。
小陨星瞬间像炸了毛的新叶猫一样激起一身激灵。
“下次这里应该用岩石爆击去抵挡……”瑞秋此刻快速思考着该如何让小陨星突破困境,中了盐腌这样的招式必须要速战速决。
“再来一次杂技,在贴近的时候使用岩石爆击!”
小陨星身边凭空生长出两圈岩石飞弹,它一边回旋起舞一边将其发射出去,如此高难度动作,让岩石爆击只堪堪命中两发,大部分都落在地上激起烟尘。
瑞秋知道会发生什么,都在她的计划里。而比亚尔依旧表现的极为淡定,因为小陨星目前使用的招式力度都无法对盐石巨灵造成什么伤害。
灰白的烟尘在空中翩翩起舞,如瀑布般倾泻,又如柳絮般飘摇。阳光透过烟尘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这正是瑞秋要的。
“就是现在,面对面发动地震!!”
小陨星身体猛的敲打在地面上,大地如同怒涛般激起岩石的浪花,瑞秋想让盐石巨灵看不清脚下而被绊倒,但显然她低估了对手的稳定性。
烟尘散尽,盐石巨灵不动如山地站着,而它手里牢牢捏着小陨星。
“说起来,你不指挥你的宝可梦吗?”
“HOHO——”比亚尔得意地笑了起来,“你记忆里老爷子有听过我几次话?”
“不要用得意的语气说出这种事啊喂!”
比亚尔有些无奈,但也无所谓,“何况,你觉得这种程度,对它而言称得上损伤吗?”
与比亚尔的散漫相反,盐石巨灵此刻反而是有些认真了起来,它双手六指用力抓住小陨星,似乎要将它捏爆。
“你不指挥你的宝可梦脱困吗?老爷子好像把你的小陨星的外壳捏出了个裂缝。”
“倒不如说……我在等待你的盐石巨灵将小陨星从外壳中解放出来。”瑞秋摘下了帽子丢到一旁的空座位上,双手拍了拍脸颊长吐一口气看向前方,“要来了!小陨星准备好了吗?!”
“咔嚓咔嚓。”小陨星的在使用破壳招式后变得脆弱的外壳发此刻出了低沉的隆隆声,随后是尖锐的令人心悸开的裂响动,像是远处的雷声,也像剧烈的心跳声,仿佛某种沉寂已久的力量正在苏醒。
“砰!”外壳颤抖着,突然一块尖利的碎片猛的飞射出去,飞虹万丈,金光并发,随后整个外壳四分五裂。
小陨星那极度闪亮的核心从界限盾壳的压抑枷锁之中挣脱——加速、加速!在对战场的上空产生一股音爆,带来气流扰动如同大洋之下那永不停歇的风暴。纵使是与翱翔九天之上的烈空坐相比,小陨星也毫不逊色。
同小陨星高亢兴奋的一样,瑞秋向前举起拳头,此刻的战斗让她血脉偾张,橄榄色的瞳孔如同点燃的火焰般发光:
“小陨星,就这样使出地震!”
轰的一声,小陨星如霹雳一般俯冲刺向地面,这可怖的豪迈力道贯穿大地让对战场地泛起如海潮般的涟漪,飞石扬砂,坚硬的大地在它的力量面前如同流水一般柔软。
这力道再次震撼了盐石巨灵,让它踉跄的后退了几步。
这才是小陨星的真身,在空中极速盘旋半圈他才意犹未尽悬停了下来。
“杂技连打!”
嗖嗖嗖——从盾壳中解放的小陨星快速掠过盐石巨灵,晶莹而滚烫的盐屑从它身上四处飞溅。
“老爷子,怎么样,这次的对手能让你认真起来了吗?”比亚尔伸出手向老爷子提问,“使用铁壁!”
“吼——”面对正盘剥自己的小陨星,盐石巨灵身上的盐晶快速压缩,加固成坚硬而闪耀的外壳。
“停下来!小陨星!”就怕这种突然介入指挥的情况发生,瑞秋连忙叫停小陨星的行动。
但是已经迟了,小陨星撞在铁壁后的盐石巨灵身上,与之前不同,它遭到了剧烈的冲撞,被弹开了。
“盐腌!”比亚尔单手比枪,盐石巨灵压缩指尖的页盐发射出去。
“用岩石爆击挡开!”
这次瑞秋的方案起效了,盐与尘埃在空中飞溅,但那道金光跨越了两股力量的界限直直向盐石巨灵冲去。
“小陨星,攻击它的背后,贴上去使用岩石爆击!”盐石巨灵可没法用手够到身后。小陨星在空中杂耍似的躲开了前来拦截的对手的双手,牢牢吸在对手身后,因为小陨星身上已经沾满了之前中招留下来的盐渍。
而盐渍此时正在吸取它的力量,所以此刻,必须速战速决!
但还不等岩石爆击发挥出来,眼前的庞然大物猛的向后栽倒。
“老爷子,躺下来使用扑击!”
瑞秋这才反应过来还有这出,但她已经知道小陨星错过了最佳逃生时机了,那干脆放手一搏吧。
“小陨星!就是现在!对着地面使用地震化解它的力量!”
烟尘散尽,瑞秋迫不及待地冲进已经面目全非的对战场地。盐石巨灵摇摇晃晃地从地上起身,拂去身上的尘土,伸出粗短的手指从身后的地面上捡起已经圈圈眼的小陨星,递给瑞秋。
“谢谢。”向盐石巨灵道谢后,瑞秋将小陨星收回了球里送去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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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瑞秋保持了大概三十分钟没有说话全程嘟着嘴,任凭比亚尔怎么哄都没有回一句话。
不过在此期间,她也没闲下来,包好了整整三盘的饺子。
“看下火,别调大了,我去接小陨星。”这是半小时后炸毛的小瑞秋说的唯一一句话。
但她上来时除了小陨星的宝可梦球以外,分明还带了一袋东西,比亚尔想凑过去看,却被玛力露丽阻拦。
将煮熟的饺子递给比亚尔并将他赶出厨房后,瑞秋又在厨房里捣鼓了一整。
“这个是用包饺子剩下的材料做的,你就当是义理巧克力。”瑞秋包好的饼状宝可梦球外型的巧克力推到比亚尔手里,转身就走,比亚尔没有看到她的表情,“那个……帽子落在训练场了,我去取一下,饺子你趁热吃了吧,别凉了。”
比亚尔看着少女慌张远去的背影,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联动http://elfartworld.com/works/9384313
是一些比光王视角更久之前的影王视角,时间线是影王23岁政变前夕,费里斯塔尼亚需要一位魔王,于是影之王诞生了。
还是照旧的骨科成分,全长360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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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影之王政变之前,这个国家其实并没有那么美好。
克劳福德家族早已失信,王族的每个竞争者的贪婪也暴露无遗。这两三百年来,王位更迭不断,一切的魔法研究为杀人而存在;邻国也觊觎起了这片宝地,战争迫在眉睫……在这样的一个国度成就一位王者的要求之高,无异于培养一个为战争而生、为战争而死的兵器。克劳福德家族发展到如今,以近亲生子和封闭训练造就的,即是天生嗜杀的伊蒙——本该如此,或者说本就该如此。
奈何因为家族内部如此高风险的造神计划,伊蒙反而难以学成那些常人都该轻易使用的魔法。因此为了替代伊蒙的位置,末子克里斯多弗在兄长6岁时诞生了。但成长道路的克里斯也展现出了另一个问题——他理应是战争兵器,却对战争没有任何兴趣。不知是不是过人的智力使一个孩童通晓了世故,家里灌输的那些理念对于克里斯来说破绽百出,毫无意义。
兄长在宅邸中为数不多的兴趣就是演奏。孩童从宅邸的仓库里偷出了闲置的乐谱和大提琴,以他的才智理解了音乐,在无人的角落里想象着面前无数的观众,不为任何人,而是为了自己而拉动琴弦——正如绘本里所言的和平的王国,人们最终都能够停下来欣赏这不为人知的声音。
然而,这种兴趣与美好,是一个兵器不该拥有的。
伊蒙眼睁睁看着自己左手背上烙印的诅咒,它正在试图从诅咒的中心吞没这只手,火焰灼烧般的痛苦却无法在不断的祝福吟唱中停歇。直到他终于带着浑身能够调动的魔力,念出完整的治愈祝福后也为时已晚——又或者说尽可能地阻止了。整个左手早已失去了知觉,但如果不是尽快用祝福压制了下去,可能发展到最后整条左臂都会废掉吧。
只是面对着因无法感知和按压琴弦的左手,和身旁的大提琴时,很难说到底是不是好事。无论再怎么努力发力、控制,产生的不和谐音最终还是扰乱了一个孩童的心绪,气急败坏地摔下琴,割断了琴弦。
直到年仅6岁的克里斯循着重响,打开了紧闭的房间门后,才看到了跪在地上,用那充血的眼睛瞪着自己的长兄。面无表情的弟弟抱着书,自上而下地凝视着对方的脸,小小年纪竟也能从那双眼睛里的暴怒看出一些深邃的思绪。以现在的感悟用语言来讲,那深藏眼睑之下的情感就是所谓的绝望吧。
孩童只是叹了口气,坐到了兄长的身边,翻开他手里的书:“我出去找到了一些不太一样的故事。”
理论上不是孩童能够理解的故事,其名为悲剧。但是知晓了虚无与绝望的兄弟俩,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存在。在未来的几年内,伊蒙的童年被从城镇中带来的悲剧故事和为战争而学的知识堆砌而成。至于克里斯,他用了那些悲剧,带走了兄长日复一日增生的绝望。
但带走的绝望,又带去了哪里呢?
政变前夕,早已戴上了角冠的王面对着一份未曾动过的餐点咬了咬牙,径直走向宅邸深处的房间。
伊蒙并没有像对外那么粗暴直接踹开房门,看到门缝里昏暗的房间,他仅仅是十分正常地推开门后关上了门,在黑暗中试图用行动告诉对方安全的信号:“……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直到适应了黑暗后一步一步接近床位,才看到顶着黑眼圈的少年躺在床上,明明像是在闭目养神,却压根没见任何健康的迹象,也没有任何回答。但兄长知道,对方只是不想说话——说到底,这个看似稳定坚强的弟弟无论对谁都是这副闷葫芦的样子,包括对自己,就连那一丝一毫的脆弱都不愿意向自己展现。头戴角冠的王拿出怀表,嘴里大声细数着,“距离你把自己往房间里一关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三天多了——三天,我让部下给你送饭你门都不开一下在里面睡觉。你至少把饭吃一口我也不会站在这里跟你评理了。”
“……只是处理一些长期的问题。”克里斯仍然保持着闭着眼睛的状态,慵懒……或者说疲惫地开口道。
“什么长期的问题不跟我说,光靠在这里睡到饭都不吃来解决?”
“说了你又烦。”少年翻了个身,背对着兄长,“再睡会儿就好了,别烦我。”
伊蒙在自己的弟弟面前非常努力地在按捺住自己的压力和脾气,也在努力不捏碎手里的怀表。这些年的政界,包括学院那里也乱得很,都是自己在和那群老东西周旋,好不容易把大致的程序都稳定下来了,又窜出来一群企图杀害自己的愚民——已经尽量把这些事情控制在自己能够控制的范围内了,包括从以前决心颠覆政权开始私底下逐步通过服毒和魔法的配合培养出了这副百毒不侵的身体、不断练习魔法和单手武器的力量控制、军略史书一字不漏地翻阅归纳,自己做过的一切都是为了能防备一切有可能发生的意外。而这个时候的弟弟却像是活脱脱地在自己背后给人了一个能够趁虚而入的弱点——不行,就算是造就了如今的自己的克里斯多弗也不能够在这种时期拖后腿。
“现在不是说烦不烦的时候,”兄长干脆直接走过去坐到床边,角冠上的金丝发出淡淡的亮光,“我需要你的力量,所以我是来解决你这个问题的。”
“需要我?只是想要个军师那就找别人去呗——这破地方满地都是比我更会耍阴招的狗东西。”克里斯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我就是拿来平替的,我懂。”
替代品。
这个词伴随了兄弟俩整个童年,直到几年前——伊蒙成年时,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双亲后,他才用沾满了血的手牵起克里斯说,没有人会说他是自己的替代品了,而克里斯也替代不了自己。理应说这个词早该被抛诸脑后,却又被克里斯重新提起,这种行为让伊蒙感到更加烦躁,明明他确实认为克里斯不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了,为什么他还在死揪着这个词汇不放?
“我说了很多遍,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下次撒谎骗我找个好点的理由。”克里斯无动于衷。
“你小子……”年仅23岁的王脸上表情尤为狰狞,伸手就把手摁在克里斯的肩膀上,“你也知道别人我一个字都不信!少给我扯什么多余的借口,起来!!”
“你比我擅长那些脏活,也比我会应对那些风险。”
“你连我都打算袖手旁观?”两人互相都看不到对方的表情,甚至伊蒙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脸上扯出的嘲笑,嘴角都在颤抖,“关键时刻你也不帮我吗?”
克里斯轻轻地抬手放在兄长搭过来的手,转过头瞥了一眼:“……把剑拔出来,朝这砍,你想解决的事情就全解决了。”
“闭嘴吧你,你把你自己当问题的来源?”
“反正以你的共情能力也不懂,还是把你的脑子拿去对付那些老头吧。”克里斯干脆直接把身子转回来躺平在床上,没有任何的防备,也不打算做任何防备,“他们搞的事情一点意义都没有,我跟他们浪费时间干嘛?”
“你现在也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
“因为本来要用这些时间自行解决问题,但是你来烦我。”
“你——”“说我胆子小也是事实,什么事情都没法做,能做的事情只有承担不必要的责任……拔剑吧,这种日子也等不到什么时候结束。”
因为胆怯而蒙上双眼,在只有绝望的未来面前除了坐以待毙以外无计可施。天性嗜血的伊蒙轻轻松松地踏入了尔虞我诈的政界,死在他手上的人早已数不胜数,但面对意志消沉的克里斯,他却无法遵循他的本能拔剑。长发的青年用那双焰红的眼睛瞪着眼前的黑暗——这片黑暗包罗万象,他看到了坐在自己对面,等待自己动手的死神,但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那个死神似乎长了一对和自己夺来的继承者角冠一样的双角;他看到了这个国家的未来,充满了血与灾,高塔的上空一片鲜红,下着铁锈味的血雨;但同时,他看到了一丝渺茫的希望——充满了荆棘的道路,而道路的另一头站着一位身着白衣的魔法师……
“不对!还有别的!!”伊蒙死死地抓住克里斯的肩膀,让后者都有点生疼地皱了皱眉,歇斯底里的话语更是贯穿了唯一一个在场的人的耳膜和心脏,“你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讨厌什么,尽管说就是!我只要你给我个准话,我需要你的想法你的才智你的魔法你脑子里的结构你观察其他人的情报这些全部!全部!!只要最终能把这群人全掀了我什么都能做!!我要的就是你的想法!!”
“吵死了……!!”躺在床上的人一把拍开对方的手,从床上坐起来,背对着窗外的月光,“……我的话没有你想的那种参考价值,说了又怎样,实现不了,说出来也没有意义——全是空想。”
“不,正相反。”兄长也冷静了下来,认真地与他对视,“我需要的就是你最大胆的妄想——像对着书里的恶魔那样告诉我,你最大胆的妄想是什么。”
“——”
“我想……”
冒着被任何反思的声音嘲笑的风险,甚至都还没成年的少年咬了咬牙,说:“我想活在一个做什么事情都有我的意义的世界。”
戴着角的死神面对着月光,他问:“对你而言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的想法能够实现?我的理论能帮到任何人?无所谓了,怎样做能被人认可,怎么做才能被承认是独立的人,不是任何人的平替,如果一切做的事情都只是为了战争的话,连人都做不了……!”
听完了克里斯一连串的怀疑与陈述,伊蒙脸上的表情终于稳定了下来,在月光的映照下显现出了任何人从未见过的,苦涩的温柔。他伸出手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对,就是这样。‘你想成为人’,这几个字里面已经写满了它的含义。”随后,他收回手,转过身去,“我有办法让你在混乱的时期里成为所谓的‘人’——荒谬?不对,怎么能在一个作家面前说尚且虚构的事情荒谬?它还没被我变成现实,就不能说它是荒谬的——”
伊蒙停顿下来,深呼吸了一下,焰红色的眼中早已充斥着疯狂与欣喜。
“——把妄想变成现实,才是最有成就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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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夜深知雪重
作者:米琪雅
非常喜欢的标题,然后想要尝试贴近生活的非日常感,感觉努力传达了但是因为作者本人对情绪的钝感,总感觉处理得没有那么那么理想,希望读完的人可以讲讲感受>< 大概5k6,欢迎品尝!
全部都是白的。好像雪不是落在眼前,而是直接落进了玻璃体,她觉得那白色带来恼人的刺痛,就像猛地扯下手套,死死攥住一大把粉雪的感觉。不可思议的白色絮状物痛着痒着,在眼底燃烧起来。
汤盈坐在椅子上,双手不自觉地交握,两根拇指颤抖着摩挲。指甲该修修了,她想,指甲边缘的皮肤干涸,摸起来像摸砂纸。
“女士,你还好吗?”
“谢谢,我没事。”
她只是午休时间来到顶楼吹吹风而已,她从天台能看到不远处正在修建的新楼,楼体罩着灰色的纱网和纵横交错的钢筋,勤劳的吊车在恰当的地方垂下高高低低的爪,一节一节的砖瓦材料扬起,转移,落下。看这一幕比看到已经修好的华贵大厦更让人心情开阔,或许是汤盈心里某个声音悄悄冒头:我对这世界依然有那么点用。
她倚靠在天台的栏杆上,抬起头,天空就把密布的阴云悄悄盖在她身上。角落里还有几个男同事聊着天在抽烟,她把目光移开,不想和同事交换视线,那很累,休息时间她只想面无表情地想自己的事,而不是堆起笑容对任何人摆出工作状态。
吴英荷就是这时候从楼梯间走到天台的。她裹着干练的鼠灰色长风衣,另一只手托着鳄鱼皮坤包,很潦草地把自己挤进栏杆附近的空间,她就跟没看到汤盈一样,自顾自地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太近了。汤盈讨厌这种已经划定了使自己舒展的界限时突然打破这一切的任何人,或事。但是她也不想动作太大地走开两步换个位置,她只能继续看向远方,想着今晚回去给李雨乐做点什么,冰箱里还剩一节胡萝卜和两个土豆,可能还能翻出来一包咖喱块。
自己有没有一个瞬间,即使只是一个闪念想过,她好讨厌,希望她消失掉?汤盈避无可避地自省,仿佛只要从自己大脑沟壑里翻出来这一丝痕迹,自己便成为雪崩之灾的共谋。
“没有,我当时只是在天台休息。”
吴英荷说了什么吗?她没有印象,突如其来的寒冷让她大脑一片空白,等听到周围同事的喧哗声,吴英荷已经从她眼前消失了,而她点燃的那根烟掉落在原本站立的位置,袅袅地逸散着味道。眼前是一片绝对的白,汤盈在那一瞬间理解了雪盲是什么感觉。汤盈听到有人大声地喊叫去楼下找人上来,也听到有人慌乱地在打电话报警,而她僵直地站在原地,仿佛行凶现场没有及时逃离的凶手,手上还握持着致命的凶器。她第一时间想,糟了啊,我的统计数据还没做完。
然后才是有点惊奇地喟叹,原来雪崩是这样的。吴英荷在她眼前崩散成无数的白色微粒,但只有第一目击人有机会看到,然后它就像不存在于这世界一样消失了。
“谢谢你,汤女士,我们了解了,您可以回家了。”
回家?已经下班时间了吗?还是说公司觉得留她继续工作很不人道?她脸上不露表情,轻轻点头,她不喜欢在陌生的地方呆太久,这让她没有安全感。可是眼睛里的雪还没有消散,有些人说最长的目击者花了一周的时间才能消除雪的影像。她有些犹豫这样的状态能不能回到家里,民警好像理解了她的顾虑,对她说:“汤女士,你的丈夫已经在外面等你了。”
她扬了扬眉毛,好像有点没把握住这个词,然后才意识到丈夫一词指的是李雨乐,她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心跳好像也平稳了些许。汤盈交握的双手终于不再神经质地发抖时,她已经坐在自己住了一年半的小屋里,面前是一大盘热气腾腾的鸡肉咖喱饭。
李雨乐对她露出笑容,她看着他洁白的牙齿有些失神,跟夸张的美国人一样,她又想,他那一口漂亮的牙齿看着让人觉得肚子倒饿了。这个念头落进脑袋的瞬间,她重新获得了感受食物香味和温度的能力,她的唾液开始分泌,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她接过李雨乐递过来的筷子和勺子,将雪白的大米饭铲进茶色的咖喱浓汁中。
这样看,咖喱饭也像是被雪覆盖了一半的沼泽。汤盈漫不经心地想,她手中的不锈钢勺子掉进了盘子里,她惊讶地看着自己开始发抖的手,下一个瞬间,李雨乐的手温暖地握住她。
“小满,还好吗?”他平静地看过来,像是在说,别害怕。
我不好,可我又觉得这种状态似乎已经很好了。汤盈轻轻摇着头:我没事,我还好。
“不想吃的话也可以不用勉强自己吃……”李雨乐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而汤盈已经对他笑了起来。
“我要吃饭,不吃饭就没办法恢复,我会没事的。”
李雨乐深深地看了她两眼,说:“那行,我觉得这顿咖喱我做得还不错。”他乐呵呵地自己挖了一勺送入口中,含糊不清地说:“虽然不如你做的。”
汤盈那晚睡得很早,值得松一口气的是,她并没有在梦里看到吴英荷崩散的瞬间,即使闭上眼,雪花似乎还在视野里,但是困倦最终战胜了她,她安然地陷入到梦乡,直到凌晨被窸窣敲击的声音吵醒。
那是很规律的声音,每一秒响一下,偶尔会叠着响两下,一开始汤盈还有余裕地想着“这声音真够规律的”“可不是吗那可是秒针的动静能不规律吗”,闭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想了两分钟,她突然意识到家里并没有会发出这种动静的大型挂钟。
她睁开了眼睛。声音没有消失,她眼里的积雪同样没有消失,她看到没有拉好的窗帘露出一小片窗户,昏黄的灯光颤颤巍巍地透进房间。李雨乐均匀的呼吸在她旁边一起一伏,像一艘被拴住的小船,被水流推过来推过去。
不是秒针的滴答声,就只能是有东西在均匀地敲击窗户,于是汤盈又闭上了眼睛,无动于衷地第二次睡着。大概是下雨吧。那是雨水敲打窗户的声音,她笃定地想,这声音将和清晨四点的鸟叫一起并列为汤盈心里对城市最不可捉摸的记忆。
总不会是下雪。
清晨,给李雨乐装好了饭盒,她倒垃圾的时候下楼去看水泥地板的痕迹,没有一丝湿润,打开手机看天气预报:今日晴,空气质量尚可,最高温度17度,最低温度5度,午后有风,注意室内外温差,酌情增减衣物。汤盈把手机塞到睡裤兜里,对同样走下楼还调整领带的李雨乐挥挥手,没有讲昨晚惊醒后发生的任何。打着手机的男士笑着朝她扬了扬手里的便当袋,朝地铁站匆匆走去。
汤盈转身上楼。
根据政策,雪崩的第一目击人可以得到两个月的心理辅导,公司很通情达理地给她批了三天假调整心情。但来拜访的同事给她带回了办公用的笔记本电脑,公司希望汤盈在家办公的意图连掩饰也没掩饰。她把企业微信设为无声,开始检查OA的流程节点。
饥饿的不适存在感强烈地从体内蹦跳起来,汤盈惊觉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李雨乐在微信上给她发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玻璃饭盒,昭示自己有认真吃她做的午饭,汤盈笑着贴了一个撒娇的emoji,把自己那份放进微波炉。在微波炉转盘嗡嗡动起来的声音里,她不知何故往锅里加了满满的水,等微波炉第三次响起提醒她取出餐盘的滴滴声,汤盈惊觉自己的手正悬置在大锅的正上方,她的手无比寒冷,想要随时按进滚烫的沸水中。她用力眨了眨眼,小心地把手从锅的上方挪下来,拧关了灶台的火焰。
这个小小的事故她依然没有告诉李雨乐,她只是拨打了电话和咨询师敲定了面访的时间。然后在企业微信上挂了有事离开的状态,将电脑手机全部关机后,她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大睡一场。多睡觉就好了,睡觉能恢复一切疲惫。
她再睁开眼,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下班回家的李雨乐身上带着户外的寒意,让她有点畏缩地躲了一下,但是对方耐心而执着地摇醒她,不等她清醒过来生气地瞪他,他就讨饶地把她抱起来,让她看往窗外空调外机上放着的花盆。那花盆曾经被她种了不知名的紫色野花,因为光照不够,茎疯狂抽条,像某种畸变的外星生物,最后在冬天因为没有被及时收进来而惨死成怪异的模样。
有珠颈斑鸠在花盆里筑了敷衍的巢。
“啊……”汤盈听到自己刚睡醒的嗓子哑哑的,于是清了清嗓子。“看来要在花盆里生蛋了……”她同时想到了那天夜晚听到的不明声音,似乎和小鸟殷勤地在空调外机上踩动也吻合,她朝李雨乐看了一眼,看到对方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笑意。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他的脸颊。
“李雨乐……”汤盈哑着嗓子开口,眼泪像拧错了开关,“别死,李雨乐。不要死。”
李雨乐愣了一下,他随即用力地抱住汤盈。
“不会有事的,小满,一切都会好起来。”
汤盈不太记得俩人初遇是什么场合,好像是朋友凑人玩密室交换了微信,在吃饭的时候相谈甚欢,自然而然地分享了各自的兴趣爱好,惊喜地发现彼此的电波非常吻合。雪崩频繁地被各个平台各个账号拼命提起的时候,李雨乐和汤盈约会了四五次,正式确立了男女朋友关系。
雪崩开始被人类社会明确正视的那年,大家不再提出种种匪夷所思的可能,无可奈何地接受这正是某种自然灾害。从那一年开始,向宗教寻求救赎的人数剧增,各种新奇理论的冥想或者玄学也开始自人群中得到混乱的信任,即使大家都觉得那对解决突如其来的雪崩无济于事,也总是有人想着“万一呢”,甚至补剂市场也更繁荣了,好像真的多吃点白藜芦醇或者槲皮素就能减少被天灾选中的概率。
就像橡皮筋不能永无止境地保持拉紧的状态——正如雪崩这件事昭示的那样——在发现当下人类确实无法预测和理解雪崩之后,整个社会以一种惊人的接受度,接纳了一切。
汤盈和李雨乐恋爱三年,他们恋爱的时候世界对如何应对雪崩还有一种盲目的,不得不架起的信心,三年后人类喟叹一声宣布这不是当下人类能解决的问题,也许上帝可以。但其实除了这件事让人处于每日也许都是最后一日的恐慌之外,世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雪崩每天都会发生,但死亡本身也是如此,消失在雪崩和死于交通事故能有多大的区别?虽然雪崩作为灾害事件如此引人瞩目,有点讽刺的是,每天因为雪崩消失的人类也并没有比交通事故导致的死亡高很多,全球每天有3300人因为交通事故去世,而雪崩导致的消失大概在每天4000人左右。
“死于交通事故可以获得保险赔偿,可以有憎恨和抓住痛哭的对象”,在当时的讨论里,李雨乐试着让她轻松一点,“现在也有雪崩险了,商人总是能找到危险之外的赚钱机会。”
虽然人人都在害怕且逃避着雪崩,但死亡并没有因此更常以令人意外的姿态莅临人的身边。或者说,死亡给周围人带来的痛苦也没有因为雪崩而有所改变。
他们结婚前三个月,汤盈有一位敬爱的长辈去世了。
并不是雪崩,是某种未能被及时查出的恶性肿瘤,发现到恶化到放弃治疗的时间极短,甚至她还想着过段时间去拜访对方,却通过父母的途径收到了讣告。汤盈还记得她坐在出租车里,把手机屏幕上那几行字看了又看,震惊到直接在后座发出极不体面的嚎哭。李雨乐坐在她旁边,只能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慢慢抚摸她的后背。
在葬礼上,两个人都穿得像黑色蘑菇,因为阴雨而打开黑色的伞。到献花告别的时刻,她忍住眼泪,睁大眼睛看了很久棺材里的那个人,却只觉得他怎么看都不像自己熟悉的那位长辈。那位长辈曾数次邀请他们来家里吃饭,笑容和蔼地给大家讲年轻时候的故事,讲和汤盈的父母相识的经历:“那时候没有出差证明,住不上旅馆,在候车室蹲一夜可就糟了。我和你爸爸想了好多法子。”汤盈从未想过死亡竟然与自己会这样近,想到死前对方受到的很多痛苦,便觉有庞大的不愿接受的阴影,潮水一样在心室里辗转撞击。
汤盈的小名叫“小满”,《说文》解盈:盈,满器也。本来父母想要叫她满满,被那位长辈阻止,说盈满则亏,不能太过,所以改成小满,汤盈自己很喜欢这个小名,但被李雨乐念这个小名,每每会有点害羞,总觉得有种额外的宠溺被人寻到入口,一点一滴地灌注进他本不涉足的心之禁地。
“我们结婚吧。”那天晚上,汤盈躺在李雨乐的怀里说。
李雨乐没有惊讶的样子,像是这个请求早在他意料之中,他亲昵地蹭了蹭汤盈的脖子,说:“好啊小满,我们结婚吧。”
不得不说这种笃定让汤盈觉得有些讨厌,但又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觉得她骤然在生活里抓住了什么东西,即使被斥责之为软弱也好,那种和人建立了连接的感觉让她隐约像得到了某种承认,即使死亡很快会追上她的脚步将她击败,她也还是留下了一些零星的自己的碎片。这种把她的心脏扯住的感觉明明已经缓和,可是随着她目睹了吴英荷的雪崩,一些本不该失控的,沉潜的某种阴影在汤盈的体内万万次复活。
公司给的三天假很快到了最后一日,汤盈一个人在没有开灯的卧室里复盘她想要讲出口,想要被人分析,被人聆听的所有内容。她想要讲她突然被激发的对死亡的恐惧,想要讲她对雪崩的理解,想要讲那个瞬间她骤然领悟到的很多神秘的不可思议,想要讲她和李雨乐的婚姻和依恋,想要讲她深夜听到的以为是钟表转针的声音,想要讲她突发的不能自控的自伤情绪,想要讲那只在她花盆里筑巢的珠颈斑鸠。她一开始用电脑记录,到后面她突然发现自己在把写下的文字念诵出声,然后她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憔悴而苍白,眼睛里是大颗大颗的泪滴。这没有道理。为什么,她拒绝接受作为人类突然暴露出的浅薄的脆弱。
她看到电视里播放着没看过的纪录片,一片雪原上两只轻巧跃动的雪貂,它们狡猾地穿梭在自己预定的路线上,探寻着食物的踪迹,固然狡猾的天性已令他们仍觉得这可能是个圈套,但它们自信地朝前方跳跃,浑然不觉下一个瞬间,那片无法承载更多重力的,轻盈的雪就会即刻坍塌,它们会从自以为坚实的地面一路无止境地下坠,然后崩散成无穷雪白的微粒。
这便是雪崩。
全球每天有3300人因为交通事故去世,而每天有4000人因为雪崩而消失。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发生,做了什么会导致雪崩,只知道它会随机地发生在某一个生物身上,像是对生命巨大的嘲弄。
汤盈感觉自己裸身站立在一片无法呼吸的雪地中,她每走一步,都能听到清晰的踩在雪地的声音,她也能听到另一种清脆的声音,和吴英荷崩解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声音,那是生命被折断的声音,如沉默的雪降下压断的竹节一样,清脆而无法被忽视,也无法被阻止。她曾经养过的紫色小花扭曲的茎条在雪原里爬行,硕大蓬松的珠颈斑鸠歪着脑袋沉默地看她,鼓动气囊发出酷似秒针转动的声音,然后它贴着她的身体腾飞,在惨白的地面划开深长的阴影。有绵密气泡的声音从地底升起,是沸水的声音,也是咖喱炖煮时发出的咕嘟咕嘟。她长长地伸展了手臂,穿过掌心的除了风,就只有雪。
她用力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中的雪花好像消融了一些。她发现李雨乐没有在她旁边睡着,她慢慢地握紧拳头,呼喊他的名字。没有人回答,但是没有关系,她又喊了一声。
她等待着,等会厕所会响起冲水的声音,会有人带着笑容和隐隐的寒气进门。
她等待着。
*国王个人剧情(三)
*前文:http://elfartworld.com/works/9385179/
*剧情人物卡:http://elfartworld.com/works/9385548/
*时间线为67年前,剧情人物年龄为当时的年龄。
再次醒来时,瓦格纳看见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这个描述跟自己素未谋面的爷爷一样老掉牙,但他的脑子还没从一片混沌中恢复过来,冒出这种字句也是情有可原。
瓦格纳腾地坐起身,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发现这是一间有点眼熟的房间,窗外的街景和桌面上已经消失一半的葡萄让他很快意识到,这正是他行窃未果的那一间屋子。
“你醒啦?”
顺着突然出现的声音回头,瓦格纳看见一名陌生的半身人女孩出现在门口。女孩火红的发色和熔金般的双眸对她的种族来说实属罕见,还捧着个算盘,跟他说话时算盘珠子仍在手里劈啪作响。
“你放心,不是在记你的账。”那女孩似是很擅长读人的微表情,露出天真和狡黠并存的笑容,“醒了就好,桌子上有水,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瓦格纳看着她闪身出去,想开口还是慢了一拍。他于是低下头开始检查自己,发现衣服已经换上了一身新的,身上的伤口也被重新处理过,自己携带的东西和她说的水壶一起放在窗边的桌子上,房间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民居,只是没什么个人物品,应当是不常使用的客房。
“久等咯,王师说你可以吃点面包——”
半掩的房门被一脚踹开,方便托盘的进入,女孩端着一碗稀粥和切成小块的新鲜面包大大咧咧地向他走来,随手搁在床头柜上,拉过椅子坐到他跟前:“你小子瘦是瘦了点,身体素质倒是真不错,很结实哦。”
“呃……谢谢,请问,怎么称呼您?”瓦格纳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面对这份能晒伤人的热情和自来熟有点不大自在。
“哦哦,叫我埃莉恩就好,不用加敬语。”女孩摆摆手,“随便一点啦,边吃边说。”
“好的,您……你说的王师又是?”瓦格纳配合地拿起勺子,搅拌起稀粥,辨别其中的内容物——大部分是磨碎的粗粮谷物,没有他不认识的,这让他稍微放心了些。同时他心里大概有了些猜测——有可能是昨天晚上的精灵把他托付给了这个热心居民,或着后者自己发现了他?
“嗯——一个在这身份很特别的人,顾名思义就是国王的老师,同时他也是上一任国王。”埃莉恩托着腮帮子,“用你们埃马雷托的人际关系打比喻他就是伊加纳莫蒂大公,国王腚眼儿一张要拉什么屎全看他安排的什么菜。”
“……”瓦格纳很庆幸自己没有马上把粥往嘴里送,否则这会儿该喷出来了。
“你看起来很想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埃马雷托人’还有‘这么重要的人物是怎么跟我扯上关系的’,”埃莉恩竖起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悠,“我也挺想问的,你俩啥关系能让他跟你勾肩搭背半夜闯入少女闺房啊?”
“……啊?”瓦格纳感到自己的大脑切实地宕机了。
“噗呲。”过了几秒钟,一脸严肃的埃莉恩突然坏心眼地笑出声,瓦格纳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我只记得我晕倒了,这之后到底……”
“不开你玩笑了,快吃啦,下一任国王大人,不然又要晕倒了。”埃莉恩笑眯眯地把粥碗往前推了一点。
“……不好意思,是我听错了吗,你叫我什么?”瓦格纳睁大眼睛,拿勺的手微微颤抖。
“噢,这么喊还是不太严谨,应该说‘王师的弟子’大人。”埃莉恩煞有其事地改口。
“埃莉恩小姐,麻烦你,”瓦格纳感觉自己的声音有气无力,全身的力气差不多都用来抑制加速的心跳了,“从头到尾地,给我解释一下……在我晕倒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还挺说来话长的,建议你边吃边听,不然要凉了。”埃莉恩看瓦格纳乖乖端起碗,满意地清清嗓子,继续说道:“是这样的,咱这儿的国王昨天刚刚驾崩了。”
“……”谁能就着这种沉重的话题吃饭啊?!瓦格纳心里排山倒海,面上勉强维持着镇定,只是端碗的手抖了一下,好歹没撒到床单上。
“如果不是王驾崩,王师也不会露面。我在这住了十几年总共就见过他三回,没点大事请不动这位。”埃莉恩贴心地给垫了块餐巾,“卑谬的政治体制有点特别,王位传承制度是师徒制,王的徒弟继位了王就升职做王师了,但这一任王驾崩时没有弟子,所以王位就没人继承了,这才由王师出来主持大局。”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瓦格纳显得难以置信,“王位怎么会没有人继承呢?其他人对王位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假如你一个星期只用上三天班,每天工作时间只有六小时,划水偷懒也没人骂你,旱涝保收永不下岗,你会想换一个二十四小时在岗全年无休、干不好就得被全国上万人的唾沫淹死、不仅结束政治生命还很可能结束物理生命的工作吗?”埃莉恩问道。
“我不想。”瓦格纳毫不犹豫。
“现在你理解这个国家为什么没人想继承王位了。”埃莉恩打了个响指,“但很可惜你没得选,王师昨天扛着你进门让我帮着照顾你,今天他们应该已经开完紧急会议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我不懂,就算不是什么好差事,王位是这么随便就能给外人的吗?”瓦格纳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心想这就是利维亚斯大区优秀的匹配机制吗?
“你猜为什么你现在能活着坐在这里跟我聊天?”埃莉恩眯起眼。
“我错了,我生当陨首死当结草,愿为卑谬人民效犬马之劳。”瓦格纳立刻发扬大丈夫精神,能屈能伸。
“你这人真好玩。”埃莉恩失笑出声,“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你那么受空气元精喜欢了。”
“它喜欢我跟我在这有必然联系吗?”说到这里,瓦格纳下意识往旁边看了看,还好,并没有说曹操曹操到。
“不受它们欢迎的人是没有办法穿越利维亚斯的睡床进入永无岛的,我当初和你一样是打海上漂过来的,如果不是岛屿周边的深渊元精看我顺眼救了我,我早就沉海底下了。”埃莉恩像是想起什么痛苦的事情一样,哼哼唧唧,“想老娘当年在海里泡了整整一个星期才被捞上岸,接着又被喂了一个月的糊糊,真的是生不如死……”
“……你辛苦了。”瓦格纳识趣地没有问她糊糊是什么,转而喝了两口粥,把话题绕开,“其实我还不知道元精到底是什么,是魔物吗?”
“算是吧,一种很少见的魔物,但在这里很常见,卑谬人和一些友好的魔物共生,把它们当做家人对待,元精在这个家庭里是一款活祖宗,谁能在这里生活不由国王官员或者别的什么人决定,而是由它们决定。”
“还真是……闻所未闻。”瓦格纳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评价,干巴巴道。
“不过不得不说,它们看人的眼光比人好多了,被它们放进永无岛的人性格上大体都不坏,彼此很合得来,很少有矛盾出现,这才让这里能平稳地发展,跟它们一起生活也挺有趣的,我都有点想移民了。”埃莉恩笑道。
“埃莉恩小姐不是这里的公民吗?看你和这里的要员非常熟悉的样子,还以为……”瓦格纳熟练地装傻挠头,适当留白。
“不是哦,我是奥恩赛斯人,只是在这里做了很多年生意。奇幻漂流也不是我想玩的,我是出海遭了海盗了。”埃莉恩摊手,“这里的政治文化跟其他地方差距有点大,要说要员的话几乎每一个公民都能算是呢,官员都是抽签轮流当的,人人说话有分量,也不差那一个王师。”
“呃……我确认一下,按你的说法,王师是不是不止一位?你说的王师是白发灰色皮肤、外貌像个少年的精灵对吗?”瓦格纳决定先把难以理解的政治制度按下不理,回忆着昨晚的邂逅谨慎地问道。
“对,你放心,现在还活着的就这一个了。”埃莉恩微笑着点头,“顺带一提,他和王名下本来是有其他弟子的,不过现在活着的也只有你一个了。”
……这能放哪门子的心啊?!瓦格纳拼命忍住吐槽的欲望,脑内风暴却难以停歇,埃莉恩饶有趣味地盯着他的脸看,用鼓励的语气说道:“加油活下去哦,我很看好你。”
“我不太看好我自己。”瓦格纳表情诚恳,“我才疏学浅,这事真的没有回转余地吗?流落荒岛被高人收为弟子,还白捡一个王位,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艺术源于生活,生活高于艺术。”埃莉恩拍拍瓦格纳的肩膀,顺便收走他手里的空碗,“非要说的话也可以走选举路线重新选个王啦,但是架不住没人报名当被选举人啊,王师干一辈子好不容易熬到徒弟上位,结果徒弟暴毙,他也不容易,一把老骨头打死不想返聘了,这就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啊。”
这个国家到底怎么回事啊……!瓦格纳恨不得仰天长啸,悲愤交加之下,他化悲痛为食欲,抓起了面包:“他收弟子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啊?这国王听着倒也是个有实权的,他真就不怕我大搞买办成为历史唾弃的仁君典范啊?”
“不怕哦。”
熟悉的声音犹如鬼魅般出现在耳畔。
瓦格纳僵住了。在埃莉恩幸灾乐祸的眼神中,他慢慢转过头——不出所料地,精灵的脸映入了眼帘。
杨承圭的手心带着寒意和湿气,猝不及防遮住她的视线,隔着薄薄一层眼皮,唐挽只觉得冰冷,眼前被漆黑遮盖,她无比清晰地听见他的声音,叹息、悲伤还有一些她无法辨识出的情绪,他道:“阿挽,不要再看了。”
她应该出手,应该拒绝,应该甩开身后这个一路追着她至此的男人,走到前方的沙滩上看个究竟,可她动弹不得。在瞥见那道耀眼光芒下诡异的、不属于自己认知里任何一种生物的、仿佛化为实体的震惊和恐惧的存在时,她便已经忘记如何前进。
细细想来,这一路的一切都是如此怪诞,仿佛路边偶有听闻的志怪小说,可话本毕竟是话本,谁能想到有朝一日竟成了眼前真实发生的事情?无论是水下拥有鱼尾的“鱼仙”,还是那道端至眼前、散发着诱人气味的汤盏,亦或者寻了一路,最后化为乌有的“芸娘”,她都有置身梦境的虚幻之感,过去不是真实的,现在不是真实的,或许将来发生的也不是真实的。只是……不真实便不能被接受?不真实便不是真实么?
她来不及胡思乱想,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将她飞走的魂魄归位,唐挽不得不承认,是杨承圭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神志,而后者察觉到她的变化,却并没有松开手。
很久以前,某一年的灯会,她接受杨承圭的邀约,随兄长一同结伴来到集市。唐挽并不喜欢热闹的场景和热闹的人,只默默跟在二人身后,偶尔大胆的女子前来与兄长或杨承圭搭讪,她也只是默默后退,装成不会说话的哑巴,沉默得不像是来游玩,倒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难以释怀。
杨承圭买了一盏漂亮的花灯给她,递到她手中时,灯芯的烛火被风吹动,映着杨承圭笑意未曾散去的脸,也留在她的瞳孔中,唐挽问他,你有许下什么愿望?杨承圭回道,我自然是许了的。她并非是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的人,只是觉得既然来了,既然买了,若是什么也没留下,多少有些可惜,杨承圭似是看透她的心思,笑了笑,坦白愿望的话还未说出口,意外先一步而来——鼎沸的人声中,就在他们的面前,出了命案。
离得太近,近到避无可避,唐挽循着呼声转身,杨承圭快她一步,伸手捂住她的眼睛。那个时候,他也是那么说的,用不同的语气说着同样的话,他道,阿挽,不要看。
可是现在,一切都和那日不同,没有映得夜晚明亮如白日的灯火,没有喧闹的人群,有的只是满地的白沙,和那一日在自己身边的人。
如果他还能被称作为“人”的话。
这一趟旅行并不长,但杨承圭暗示了太多,饶是唐挽再愚钝,也不可能不明白他的言外一致,何况从一开始,从兄长的重症不治而愈开始,她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唐挽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握住他的手腕,她长期习武,双手指腹都留下练习得来的茧,此刻不偏不倚紧贴着他脉搏的位置,感受着逐渐加快的心跳,这是她的威胁,她道:“你和她是一样的么?”
“我和‘她’?”杨承圭用含糊不明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却始终没有认真地回答,“阿挽,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忽然明白,她全然是被他引导至此,是他一步一步、刻意要她发现的。于是唐挽用力挣脱开,面对他,手已经自然地搭在自己的刀柄上:“你究竟要做什么?”
“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杨承圭却笑了,他的目光扫过这片本旖旎的海岸风光,“‘鱼仙’本就是如此残忍的东西,这里是一切的终点与尾声,也是一座沉默的、活着的坟场。你若在当初也服下那碗药汤,如今你我就是同类,只是我是如此了解你,你又怎么会上我的当呢?”
唐挽难得见他露出这样轻松的笑容,说出的话却让她毛骨悚然,他继续道:“阿挽,你知道你应该做什么。”他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头一次没有躲闪,头一次如此坚定,他道:“我是害死了你家人的罪魁祸首,我把你珍视的兄长与父母都变为了我的同类,阿挽,你应该杀了我,为他们报仇。”
《诚心不过二两》
有脚步聚拢,或者准确的来说,是与入秘境之际同样密集的人声。
人又多起来了。
青年眉头轻蹙,脚下的步子也慢了下来。
分开行动的这七日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让人彻底冷静下来,抛开与旁人接触,更多的是蛰伏于人后的谨慎试探。
不止是他,聚拢此处的修士或多或少与秘境之外的氛围有所不同,或结伴,或独身。
或狼狈疲惫,或盆钵满银。
青年扯了扯嘴角,耳尖微动。
听到组织这场秘境开放晟一宗宗主的声音,也听到周围明显安静许多的交谈声。
众人前后踏上各自选择的那条白玉长桥。
青年食指摩挲腰间如玉玦般的法器,手指从下摆的绿色流苏穿过。
十步,百步,千步。
他避开了聚散的人流,一双灰白的眸子扫过各色人影。
再次捻了袖中符咒。
在脚下是无尽绵长的刺目的白色。
两侧池水似幽深的悬崖,激不起半点水流的回声。
第一千七十八步。
解铭珂停下了步子。
修仙论道,不缺乏有耐心的人,也不缺心如澄镜之人,自然也该知晓着如同望梅止渴的目障不是真物。
无风无声。
在此情景之下,玉南边的声音就极为突兀,似平地雷,又似丹炉火。
在人群中炸开。
炸开起伏的尖叫,法器剑鸣之声在其中也显得单薄。
唯独干涩的尸体疯狂自四周扑杀而来,一如这七日随处可见的怪物。
“野草烧不尽……麻烦!”
解铭珂咂舌,打出的火符一触即燃,腥臭令人作呕,唯有服下清心丹缓解不适。
沸腾的池水吐出嘲笑的童声。
不过是一首童谣。
但于痴心求道之人来说,一瞬的分心便足以致命。
青年服下的丹药到底有了作用,至少稳住了他的心神,有更加刺耳的骨头刮擦自脚边接近,激得他汗毛倒竖,只是扫一眼过去,虽只是瞧见一团模糊的影子,但其腥臭如六月裹尸的气味也足以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身体比思绪更快的祭出符剑,将那团呜咽的尸块击成粉末。
真是晦气。
解铭珂闻着周遭越发浓郁的血腥气,听见如石子落水,又如汤药沸腾。
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青年视线捕捉到不远处的晟一宗宗主,眯了眯眸子。
而就在他思绪冒头之前,有更为凌厉迅疾的剑气横扫而来,剑锋争鸣之声盖过惨叫,盖过翻涌的池水,旋即是一位意料之外的人。
解铭珂挑捡着他众多废话中的重点,周围的还骚乱的人群也因为他亲自以身试法歇了气势。
鱼群啃食血肉的声音落针可闻,和他平淡的声音交织,解铭珂捕捉到那两抹映照池水无波的红色,似是鱼群的血肉,又似豢养生机的养料。
青年恍神,摇曳的鱼尾打散一圈圈血沫,而这个场面,瞧着总有一丝诡异的分割感。
不等他细想,那首童谣再次响起,似是催促,依旧带着冰冷的嘲弄。
不论暮云开是否是跃龙门而回,亦是要赠与他们什么,这都与他无关。
解铭珂很清楚,此行为何而来。
而这不过二两的交易,居然也算的是仙人要见的诚心。
当真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解铭珂垂目,哼笑了声,手臂划开的口子血液不断低落在平静的池水间,化作团团红色的斑块,扩散凝聚,腥臭又冰冷。
红鲤尾巴拍打荡开层层的涟漪,向着远处的仙宫延伸。
解铭珂只是甩了甩手上滴滴答答的血液,抬手往嘴里扔了颗丹药,踏步而上,脚下的鱼群似鼓动的经脉,推着他直达仙宫之下。
作者:诸子百
免责声明:笑语
(世界观为架空世界观,大部分地方与法律与现实三次元世界不符,文中地点皆为虚拟。)
“无雨城位于重山脚下落雨山旁,文载记录寥寥,只知道城外仅有一条出入口...”
马夫不合时宜掀起帘子,车外的光一下子盖过灯盏,“仲大人,前面入口不让马车进劳烦下车” 钻入的细风也将最后的烛台吹干抹净。
我落下笔墨卷起书笔,刚洋洋洒洒写下的几笔马上就被这匹夫给搅了。听他的意思估摸着是到了,自己包袱内的东西并不多,几只笔几块饼几本书一壶水还有衣服,果然东西还是很多。
“仲大人——”
马夫的再次催促下终于整理完毕,垮下马车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别看这是山脚旮旯,不远的小溪流淌音叮叮铃铃的,又夹杂着牛粪味就知道这里住着人。可刚下了车,四处只有树丛真是奇了怪明明有流水声就是不见水流影。
马夫见我下来迎上前,我从衣兜掏出半串钱,马夫的表情绽开了花,
“劳烦兄台,在下姓氏仲孙。”说罢我不好意思说只给半份,只能拆开一串钱捋下,不太好意思的,将就的,给了一半。
马夫的表情比马变得嘴角像是撇到山脚沟,“前面就是无雨城,仲大人你自求多福吧。”他一努嘴撇下话,上马的姿势比来时的还要潇洒,一个回旋准备打道回府。
而我身为一个出门游学的无名学士,理应对长途跋涉的车夫给予更高的致意,
“行吧。” 我从包袱里掏出两块石扔过去,“在下复姓仲孙,你!耳聋吗!”
这座山洞内的粪味过人,驱使马车没有停止脚步,在下怕对方折返于是快速逃走。顺着狭窄山道,抬头就能看见一个垒起来三人高的洞窟,洞窟下站守二人,一高一矮手拿长戟,不似平常百姓的模样。他们见我进前眼神多了份鄙夷,小声细语 “是个外地的,是个土包子。”
越是山里人越对山外人多一份警惕,封闭的城域偏见最为严重。
“鄙人复姓仲孙,这有赵知府书信一封。”
在他们还没有把武器冲向身前我立马拿出书信,高个子守卫拆掉信件,左看右看之时,我见缝插针:“知府邀我进城短叙,烦请两位官家放行。”信都拿反,这两人会不会识字?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看见倒着的红色官印才撤下武器,“行,特批你这个外地人进去,当心别惹事。”
真可怕,跟他们老大赵大海一个样。
进入洞窟内,两排烛火延伸深处,若没了墙壁上的照明恐怕很难走出这个狭窄的路口。若是第一次来的人,封闭道路下对心理是巨大的考验。洞内壁面不算光滑,并未被人悉心打磨保养,抬手触到窟顶,如若城里人凭这出口往来,壁内不该沾满灰尘
无雨城的神秘不仅在于资料的廖少,在我看赵大海能当上无雨城的知府更加使人无语,我曾教过他只是一面之缘,为何是一面之缘,书院开学前饭桌上只见过一面后面便没来过。一个恶贯满盈,不学无术,纨绔子弟,混迹烟花柳巷——
“仲孙师长多年未见。”
洞口尽头出了声响,话术之熟悉让人不经意接了话茬,多年的官场问候使身体下意识的作揖,说出传统的问候:
“哎呀赵知府多年不见如隔三秋,之前见面知府..”还没胖的像只过年待宰的猪!这句幸好被脑子及时刹住嘴巴 “大人这几年心胸宽广越来越体胖了。”
《寻迹经》中:无雨城无雨无雪无风,无昼夜交替。进入城内的一刻,城内四处遍布灯烛,抬头见不到天日,那是满天的沉寂,捉不见任何天际日夜的起伏,比起骤然而变的天穹,无雨城人的变脸更是一等一的优秀。
真可怕,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只是身着布衣,颜色布料与普通人家不无差距,脸上干净整洁无异味,发型也不失礼节。不管是老的少的小的大的,无数只眼睛化作利刃插在了我的背上,脊背凉风阵阵。
“仲孙师长,哎呀。”
走前面的赵大海有了第一句问候,他左看右顾,此刻的招呼变成了摆设没有撤回,更没有后话。赵大海看向未设灯烛的深处,转身寻着侍卫,他们的装束同门卫一样,听见赵大海的指令站于他的身前。
无雨城是没风,此刻早已变质凉嗖的招呼传出了发酵臭味:“仲孙师长本府还有事,您先溜达,等到晌日我设宴吃饭。”
说罢赵大海带着他们走向偏道,匆匆离去。要仔细看,偏道比正道更亮堂,这座城附山陵而上,横平竖直的两串微弱火光比不上偏道终点的通明。
黑暗角落中竹球飞来,轻飘飘砸在我的脚下,"你是外地的?”紧跟竹球其后的是孩子,他好奇的试探问着。
我不善与孩子打交道弯下腰递过竹球,挤出一丝自认为还算和蔼可亲的微笑,正要伸手进一步摸孩子的脑袋,下一秒孩子被身着打扮大人模样的少年强行拉走,少年警惕的目光上下巡视着面前这位正要好心帮忙拿球的外乡人。
刚才照明的缘故我的视线却落在他身上棕衣,少年全然不顾我的目光,急忙少年把孩子带走,临走前不忘留一句:“他不像好人,不要跟他说话。”
无雨城无雨穿蓑衣?如此昏暗的环境下,更何况是在不会有雨的这座城里,没人会注意到他身上是一件遮雨的衣服。这个少年实属怪异,我见四下无人看守前去跟踪。
这个地方安静的简直不正常,没有任何风声草动,前方小孩蹦蹦跳跳又踩又跺脚的回音被不断放大,庆幸的是正好遮住自己的脚步。
“我们要去祭坛,到时候不要出声。”噪音中少年的一句话见缝插针钻进我的耳朵里,无雨城总是相信是先祖天降惩罚引天公震怒,因此每隔一段时间,凭城长听天降旨意弥补先祖罪罚,祭坛就是聆听的地方。
我随着少年往深处走,火光愈加的多了,山洞外不算明显的流水声正因为靠近变得格外清晰。无雨城不算大,算是从城头走到城中的功夫,不少城中居民将祭坛的道路围堵的水泄不通,祭坛在远处瞧着像是两只交织的大手,每个人的手中不约而同拿着火棍聚在其中,无数的红光犹如波澜壮阔的火海翻涌祭坛四周,那个少年与那个小孩钻进人群朝祭坛走去。
流水声像是从天上袭来,淅沥沥哗啦啦...哗啦啦?声音不对,这不是小溪流淌的流水。所有人的目光全然被祭坛吸引,趁此我穿过人群周边,犄角旮旯处的空隙看清了天上的东西,绵绵密密的水滴之上透着银色的光,那是一个不小的眼一个窟窿,水从中落下汇成洒水的声响,要是没说错的话,,下雨声?
无雨城有了雨?天大的谬事,疑惑中我观察了居民的神情,这一小撮的流水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视,手中火光的燃烧也没有这个窟窿眼降下的水滴好看。
“真漂亮啊,这是什么?” 有的孩子蹦蹦跳跳,站在离祭坛最近的地方,试图想要触摸溅在坛中亮晶晶的水花。那个窟窿眼的形状怪异,要是圆润也能算是天降,歪歪扭扭的撕扯状在空中不断摇曳。
“肃静肃静!赵城长来到!” 赵城长名字被叫喊着,这三个字又比稀奇的水流更能吸引全部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都静声。
“我跟天神日日夜夜的沟通!好在苍天有眼!”赵大海的声音来的比人还快,声情并茂富有情感。“这是天神给我们的圣水,这就是天神赐予的礼物!”赵大海说到激动之处,张开双手拥抱上天,窟窿眼像是被风刮似的,流水稍微一歪,水滴砸在大海的头上,‘水流千里归大海’了罢。
“天神说了!无雨城居民用心了!”赵大海中途不忘装个样子,颇有气势的背手挺胸,换气的空挡有个少年爬上祭坛,我定睛一看是身穿斗笠的那个少年,
“他是骗子!这只是雨水而已,哪里来的圣水!”少年大喊,身上的斗笠被这片红光映照明显,十分扎眼。少年的怪异举动没有引起居民的愤慨,只有一片的怨声载道。
“哪来的小孩,快下去!”
“你这样会被天神问罪的!”
“你这样是大不敬!”
无数条抗议化为无数道利剑刺向少年,少年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这些都是假的,假的!”这些污言秽语没有让他停止脚步,他不断反驳道。比起他的话,我盯着少年的头顶,竟落下一抹银光,熟悉的光照想起了外面的月夜,这应该是月的光。
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了意外,少年的异常举动吸引三五大汉上台拉扯,旁边居民附和着伸手叫好,少年的弟弟看见这个架势立刻红了眼眶,护在少年身前,小小的身躯几乎要喊破嗓门:“我哥哥说的没错!你们都被骗了!都被骗了!”
“那不是天,那是!——”少年未能说完便被几个大汉扑在身下,赵大海见状添柴加火,“刚刚我听到了天神的斥责!”赵大海拿起一根火把投向圣水坛中,漆黑一团的中央瞬时光冒三丈,强烈的白光吓得不少居民连连下跪,赵大海趁势继续道“天神说,这两个孩子就是祸端!” 此话一出口使得台下居民更加激动,无数只火炬随着人群的前近挤作一团。
这种民间小把戏用来哄骗山里人,真不愧是你赵大海。我在一旁看着眼前的闹剧感到荒唐,孩子的话大人总是不听的,小男孩的话在我脑中不断回放,这不是天,那这是?
前面的骚动很快波及到了人群后方,一个眨眼功夫,两个居民跌跌撞撞将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冲进了角落中,这里四处可怖的黑,脚下呜呜作响,脚底板下又似踩了什么东西,怪异的感觉引得我十分好奇。
“那是一块!一块!”少年继续喊着,三四个成年人的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的吼叫被喧闹中吞没,我低头摸着地面的东西,软软的像是一块斗篷的布,台下的局面变得愈发不可控制,一个个像是失去理智的禽兽,就连台上的赵大海费劲阻止,也没办法拦住几个冲动的居民爬上祭坛。
几个居民高举着火把势要朝少年挥去,我掀起那块篷布,篷布像是被什么重物垫着无法拔起,一股无形的力顺着布的中央四处扩散,又有几个居民上了祭台跟少年拉扯,半场的火把点燃了祭台,双手的托举下,手中央乍一看有太阳在冉冉而升简直要烧破了天,火焰太猛一股无形的力鼓起,接着呼呼啦啦的乱响。
什么东西那么重,是斤两重的铁吗?我正努力拔着,好似在菜园拔萝卜那样,
兹拉——
那坨篷布破天荒的出现了裂痕
兹拉——
裂痕随着乱响不断的蔓延裂开,台中央的火势加速了缝隙的张开,透过小小的裂缝,我闻到了来时的牛粪味。
“不好了,天神降罪了,天塌了!”
“天神息怒,要怪就怪那俩孩子,不要再裂了!”
居民们的注意力又被头顶的裂缝吸引,看到如此奇异的景象直接乱作一团,趁着混乱我靠近祭坛,打断了几个大汉的攻击拉起了少年,少年喘着气脸色苍白,他的表情有的只是惊讶,兴许在想竟然是我这样的外人救了他,真是讽刺。
少年拉起小男孩的手,我指向那个裂缝的深处:“不出我所料,那就是出口。” 我递过随身的火折子给了他,只能这样嘱咐:“前面很黑,记着不要回头。”
少年带着愧意点点头,刚要说些什么我立即摇摇头,推着少年走下祭坛少年只能带着弟弟往那个方向走去。
一定不要回头。
我低头看着趴在地上装死的赵大海,赵大海撅着屁股手护着脸,出了满脸的汗,他大概不知道谎言戳穿后该如何弥补,那么只能装死。心想着,我忍不住踹了一脚他的屁股。
兹拉——
别误会,他的屁股没裂成三瓣,而是天上的缝隙终于是彻底裂开,巨大的篷布中间是巨大的裂口,像是一件斗篷,彻彻底底的盖在了整座无雨城的房屋上,牛粪味更为浓烈了。没了遮天蔽日,清澈的夜空映照其中,若从正面看祭坛的双手上,正好捧着即将下山的那轮圆月。
——
军营之下,一盏油灯在亮,
“然后呢,无雨城怎么样了?”秦将军对这个故事饶有兴趣,他倒来一杯茶,茶中浮着灯光,我怕烫没有立即捧杯,“两叶遮目,叶子被烧的一干二净,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山直接塌了,大概骗局罢了。”
“那少年怎么样了?”秦将军又问,
“火折子学院出品,大概是去了学院用功读书吧。”
“就这么完了?”
“嗯,就这么完了。”
“现在呢,你的道心何在?”
一枚细细的草叶飘进莫之的茶碗里,他抬起头,风又把一卷红发送到他手腕上。那束红发弯弯地绕着他的骨,比他茶碗里剩的那口粗茶要烫手得多,像一道焰火爬上他的袖口,作势要燎伤他的手。
他只是抬头去看那张脸。我应当是没见过这人的,他想。可她既是来见莫之,也不自报家门,如此像是久别重逢一般坦荡自然地丢出这没头没尾的问题来,莫之也只是想笑。他眨了下眼睛,风卷着那烈火般的红发,婆娑树影在她的皮肤上打下斑驳的光点,她就垂着那双灿金的眼盯着他看。
莫之又眨一次眼,天光灿烂烈火燎原,红莲道道开,没有分毫变化,只有一根细细窄窄的长线蜿蜒着从她的耳后垂落,牵向他的颈间。
他歪过头,那细绳被他牵得叮当响,那声音就复问他一次,你的道心何在?
“哦,是你。”他恍然一般扬起眉梢,然后笑弯了眼,指尖搓着茶碗转了转,里面的茶汤也跟着荡起涟漪。
“是你,小蝎子。三百年不见了。”他说。
十二的眼睑轻颤,她不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何问题。
“是,三百年不见了。”她点头,也不知道要坐下再说,就由着莫之这么抬眼看他。斑驳树影也落在莫之身上,他抬头时那细窄的颈项也被树影片片切落。
“喝茶?”他示意茶碗,十二摇头,他就自己自己喝了,顺势把被十二的红发挽住的手腕解出来,那半口粗茶下去,他的喉咙跟着一滚,咕嘟。
“所以?”十二追了一句。
“什么?”莫之优哉游哉地跟她打太极。十二一脸困惑的茫然。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她实诚地说。莫之乐见她这样打一巴掌吐个子儿的好笑模样,伸手示意了一下自己对面的位置,十二看了眼那长板凳,仍是不清楚他是有些什么意思,但老实地坐下了。
……风就把她的头发推起一角在桌上。莫之垂下眼看着那盘在桌角的一小团篝火。
“都三百年了,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个问题呢?”
仍是没有直接回答。莫之想着若是旁人早就受不了他这几次三番文不对题地岔开话去,但对十二就可以这么来回打陀螺。他垂下眼笑,十二就那么看着他笑,也不明白他是在笑什么。
“因为我在求道心。”莫之看着茶碗底下留下的茶叶残渣,想着果然这还是三百年前那个在灯下无情说着自己如何断钳去尾的野兽。
三百年过去了,他游历这世间千里万里,人世间春秋交替改朝换代,这条路从荒山野岭拓成车马道,人靴马蹄车辙把这山岭来回踏低了数寸,这棵树——上次见面时,也不过是只到他脚踝的小苗。
三百年过去了。那红玉一样的蝎子现在分明也求得一副人形了,却也遍求不得人心,只这么一刻他可以感慨原来真有顽石一般的脑袋。
他眨了下眼睛。十二身上仍是那样干干净净纤尘不染,而他垂下眼来看自己的手心时却觉吃力,他的手指手掌手腕被线、绳与索压得密不透风,千钧之重啊。
他又抬头。十二就端坐在他对面,红发金眼,四臂七尺如修罗,但孑然隔世,身上一丝因果也没有。
他又笑了。是。因为她还是没有人心,与这世间无缘无分,自然无因无果。
“当真想求道心?”他终于松开茶碗,用指尖拨弄木桌边缘一枚半寸长的木刺,余光里捕捉到那燃烧着的红上下一点,他就说。
“那闭眼。”十二好哄得很,他记得清楚。他只是稍稍用力把指腹在那枚勾刺上点破一点儿,在十二的眼睑上轻点几下——触手皮肤像煨着炭火一样微微的烫——然后收手,将手掌拢回衣袖。
“睁眼。”
那灿金的眼就率直地掀开去,深色点儿的瞳仁先是轻缩,再松开。十二眨眼两次,右侧的手臂伸出一条——她拨动那些拴在莫之身上的丝线,这线不必她拨也随风自动,应风而语。
学堂的读书声,牧童的吹笛声,街市的叫卖声,田野麦浪的声响,雨水落上青瓦砖的声响,笑呀哭呀哀呀怨呀,都嬉闹着纷至沓来,全都回到莫之身上。
“我的道心在此。”
他游历了三百年记下这些活的死的声响,有如千钧之重的日夜压在他颈上肩上手上。
但你教我如何不喜欢呢?这人世怎么不是大梦一场,我听着这无数尘音闭眼,醒时已是烂柯人。
而他耳边忽然一暖,十二抬出一双手来很是自然地拢住了他的耳朵,他愣了一下。
“你不觉着吵?”十二问。
他猛地睁开眼。十二正在他眼前俯身握着他的肩膀,大约是把他狠狠晃了一下,他才清醒过来些。
“……无妨,无妨。”他摆手,很是不自在地拨去肩上十二那有些发烫的手。他入秘境前同师兄弟分了路,被催发了幻症,被迫读了自己六百余载他自己都快忘干净了的事儿。
大概是被魇住了。他还觉得自己眼眶在发热。十二还在沉默地看着他,而他不愿让十二看到自己的眼,只是错开视线摆了摆手。
“无妨。这里是秘境了?”
“是,大约。”十二一顿,总算是直起身。
“你不是来过?”是。三月前驿站一别,是他告诉十二可以来此地,或许可以求得她想要的人心,此时相见也是当然,只是他早已忘了上一回秘境是发生了什么他又受了什么,才被这幻梦魇住了回不了神。
他看了眼十二的背影。那孑然的妖修只是自顾自在前面走着,似乎也不忧心他。
十二独行惯了。她是不懂人心的,不懂在这种地方应当记着不要背对旁人。他与十二也不过是在青灯古佛下曾有一面之缘,何来如此信赖呢。
不懂人心多好啊,兽心通透,何苦求人心呢。
十二不问他看到了什么,他也不问。这秘境或许是真的同他犯冲,每行一步那癔症就多扰他一分。他隐隐听闻同路道友似乎时常发现些稀奇的天材地宝,但他此行不求这些,幻症也教他别无余力,而十二也在前泰然地走。
当真是孑然一身。他只是哑然。
第四日起他终于能同十二分道,也并未多句招呼只是在众人作鸟兽散间他选了同十二相反的方向。他觉得十二应当是没有看到他的,秘境这么大,十二也不必专程来寻自己,他也好对着幻症求得一些安宁。
这安宁也扰人。他拨动那些细细的丝线,一次又一次地让那些喜怒哀乐在耳边响起,这路像是无尽长无尽远,这天地是无尽高无尽深。
这求仙途也当是如此无尽长远,无尽高深吗?他再拨弦。
他觉得自己当是在行走,但肩后一沉时才恍然回神,原来他已经在那一池死水般的瑶池边驻足许久而分毫未进——理应是,分毫未进,可这池水为何扑面而来?
他偏过头,那燃烧着的、似火一般的颜色下面拢着一张扭曲浓稠如泼了黑墨一般的脸。
……果真是野兽啊。他如是想着。
一别数日,十二想着是何时弄丢了莫之。
大约是因为莫之个子太小了,放在后面就看不着,应当放在眼前看着的。她想。但她也并不忧心莫之。同为金丹她自然清楚莫之理应有多大的能耐,上一次莫之能从秘境全须全尾地回来,那这次也无需她这个初来乍到的多有说辞。
只是她觉得莫之不应如此。三百年不见了,三月前驿站一别,她还偶尔想起那响在耳边的嬉笑怒骂。她是听不懂这些起落,落在耳里只觉得聒噪。她问莫之不觉着吵吗?莫之先是愣,然后笑着拨开她的手说不,他喜欢的。
算下来莫之两次拨开她的手。她虽不觉得这有何值得怨怼的,但仍觉得不应如此。
她看了眼掌心,抬起头时在玉桥一侧看到杵在那儿如盐柱般的莫之,后者低头在那儿看着死寂的池水,全然不像其他求仙者一样留意那宗主的话——她确实也没听着——只是在那儿盯着死寂的池水。
她上去,抬起右侧的一只手轻轻搭上莫之的肩,想要像初入秘境时那样唤醒他,那吊诡的池水却欢愉起来。
金鲤儿,跃龙门,游回江河见仙人。
像是她曾在一束红尘中听过的童音,咿咿呀呀地唱着让人顿起怀乡之情的童谣,十二却没听到后半句,那浮肿苍白的手一把攥住了莫之的脚踝把他往下拖,她便抓紧莫之的手……
第三次,莫之松开她的手,那烟玉一样的眼里读不出半寸悲喜。
事不过三。而十二恰有足够多的手,她不仅没有松开,还擒住莫之的手臂和肩膀——她把莫之整个抱进怀里。
咕咚。落水声原是这样沉的吗。
作者:江橼
评论:随意
众所周知,我周围的亲朋好友都很爱吃瓜。
具体表现为有多爱呢,大概是在停车场里停个车都能围观四人八足看上个半小时的程度。
事情是这样的——
年前是打工人的采购高峰期,我那些并不怎么缺东西的姐妹出来逛街仅仅是为了凑个热闹。
她们并不在乎能不能在一堆标价9999的东西里挑出一件实际价格为9999的有用物品。
比起采购,她们更享受人挤人的感觉。
所以我们在停车场转了半个小时,还没停下车,就已经需要交2.5的停车费了。
好消息是我们最终找到了停车位。
坏消息是原来停在那儿的车主因为车被砸了,报警走了。
于是我那永远奔波在吃瓜一线的姐妹还没等车停稳,便迫不及待的解开安全带,冲进了层叠的人群。
或许爱凑热闹的都多少有点儿社牛属性,不过是我熄火下车的功夫,她们已经从好几个人那里帮我把事情经过给凑了个七七八八。
我没能挤进人群,站在最后一排听姐妹补剧情。
姐妹A:看到广告牌那里的俩人了吗?
我:嗯。
实则根本啥也看不到。
但我知道,这不重要。
姐妹B:那俩是原配夫妻。
姐妹A:看到车前边那俩了吗?
我:嗯……
哪儿呢?
姐妹B:那俩是原配夫妻。
好吧,我懂,不重要。只求你们赶紧把剧情补完,我不想再多交3块钱停车费了!
姐妹A:事情是这样的,广告牌的老公出轨了,车前边的老婆是他的出轨对象。
姐妹B:车前边的老婆出轨了,出轨对象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姐妹A:车前边的老公也出轨了,还是在老婆生孩子的时候出的,出轨对象未知。
我:合着只有广告牌老婆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姐妹B:更炸裂的是车前边老婆和广告牌老婆曾经是闺蜜。
我:……
居然还有人做这种蠢事??
兴许是我瞳孔震惊的表情过于夸张,围观的大爷大哥们递给我一段视频,看样子是在我们来之前——应该说是车位前车主走之前的前段。
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的姐姐将老公摁在广告牌前狂扇耳光,边打边问“我每个月给你那么多钱养着你,就为了让你跟别人出轨的?”
广告牌老公站着一动不敢动。
镜头转到另一边,白色短款羽绒服的女子被壮硕的男子摁在地上捶打,不知道从哪里拖出来的钢管凳子在她身上打折了,弹到旁边停着的车头上,触发了警报。
“出轨?娘了个逼的,让你他妈出轨!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车前边老婆挨打归挨打,气势却不弱。
“不是你出轨在前?我生孩子你嫖娼,我奶孩子你出轨,你他妈的有脸说我?”
我缓了缓,把手机还给热心群众。这种高端局不适合我,纯良的我无法理解他们的脑回路。
人到底要有多没脑子才能造到这地步?
闹剧终归还是结束了,在保安和警察的干涉下,我终于带走了我的姐妹们,踏进了商场——虽然商场都快关门了。
“这一定是真爱。”姐妹A如此感叹。
“确实。”姐妹B附和,“都出轨了还能坚持不离婚。”
我知道她们是在说车前边老婆,“大概是为了孩子吧。”
姐妹A嗤之以鼻,“孩子?刚出生的孩子懂个屁?与其忍下去,不如及时止损。”
姐妹B啧啧两声,关注点又放在了广告牌夫妻身上。“这姐姐也是,有钱养男人,养哪个不是养?”
我回想起视频里那挨打男子的模样,好吧,想不起来,只记得非主流的头,不禁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
姐妹们目光转向我。
“闺蜜不是闺蜜,只是想捞一笔?”
丈夫出轨,于是妻子也出轨报复。但那么多男人为啥偏偏挑中了被闺蜜包养的小白脸?
小白脸都见识过富婆了,又为何能看得上孩儿他妈?
图孩他妈身材好?
还是为了真爱,连钱都不要了?
听完我的分析,姐妹们陷入沉思。随后对我竖起大拇指。
“这不是狗血感情剧。”
“这是悬疑片。”
“现在剧情变成了,发现丈夫出轨的妻子心生怨怼,看不惯丈夫的不在乎,也受不了闺蜜夫妻的和和美美,于是决定毁了这一切。”
姐妹B接上了姐妹A的话,“她联系上闺蜜的丈夫,仗着自己身材更好,更加体贴,哄得对方拿闺蜜包养的钱来养自己。”
姐妹A继续,“拿着闺蜜的钱,睡了闺蜜的男人,给丈夫戴了绿帽子,然后用一通荒唐的闹剧让所有人都忽视掉最根本的目的。”
“成功离婚,断掉联系,拿着钱远走高飞。”
很好的计划,虽然不够完美,但很好用。
从头到尾,除了自己挨顿打,没有任何损失。说不定追究一下责任,还能给车前边丈夫定个故意伤人——当然,家暴和故意伤人的界限我不懂,这得问问专业人士。
“哪有什么真爱。”思考结束,我仨感叹,“还是票子划算。”
“所以你过年衣服买什么?”
我:“你看我有钱吗?”
再说了,现在商场都开始放《回家》了,我还能买什么啊!
随手铲一篇3541字的,主要是费国王子和多米努斯提督的ISFJ男闺蜜互动,和小部分的费国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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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一直都来这里跑腿过,但是这里的夜行种族还真多啊……”
“……如果说部分作家和画家也可以算是夜行生物,这么说倒也没错。”
“……哈?”
文学城利布里斯分为昼夜两区,昼区自然是不被森林覆盖的山脚平原,而夜区,则是位于森林内部的部分。这片区域由于森林的魔力而被常年夜色覆盖,而这片林地同时也是那些夜精灵的故乡,即使是在外界的白昼中也闪烁着月光般的灯火。这个城市即使是商店区都充斥着书香与墨香,书店门前的烛光在晚风中摇曳。在门上挂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后,坐在柜台后面手工修葺着书封面的老妇人才抬起头,“欢迎光临……哎呀,这不是提督和王子陛下吗?”
留着长发的红衣精灵和他身后扶着门框低头走进来的半精灵见老妇人主动打招呼后,纷纷以微笑和点头行礼。“啊……您好,打扰了。”身材高高瘦瘦的王子兰道尔挠了挠头,而他身前的特奥多尔提督则更为从容……或许只是因为这家狭小的店面对于一位身高2米的半精灵来说太过拥挤。老者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拍了拍长裙,“说什么呢!两位陛下光临小店,多好的事情呐!这次来店里是有什么想看的书吗?”
“这次空闲的时间确实可以留下来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书……比起这个,主要是教学方的订单。”特奥多尔将卷轴放到柜台上,“一如既往,需要学生用的魔导具,这次也拜托您了。还有这份是为魔法学术展览演示用的教具订单……麻烦了。”
“提督阁下的新学生吗?嚯嚯嚯……明白啦。”老人咯咯笑着,“说起学术展览,没想到这次是阁下点名让我们工坊筹备教具,还怪不好意思的!”
“怎么会呢,奥坎尼姆工坊好歹在文学城是老牌子了,母后也说你们家的香薰蜡烛非常讲究。”一旁的兰道尔从书海之中抬起头,手里还拿着一本绘本游记,“这些教具会用于面向国外的展示,也正因如此我们才放心交给您。”
“那咱可不能辜负两位的期待啊……店里新进的书什么都有,还请留步慢慢看吧!”
老妇人都这么说了,两位骑士对视一番,点了点头,于是在工作之余开始张罗起了新进货的书籍。
“你手里拿着的是?”
“格蕾丝小姐的新一期游记,好像这次主要是北部国家的美食和饮品专辑。刚刚看了一下结尾预告,下一期好像是日塔尔的游记。”
“日塔尔啊……”特奥多尔搓了搓下巴沉思片刻,“呃,格蕾丝小姐不是半精灵吗?那里对于半精灵来说会不会……”
“莱扎尔出版社在日塔尔也有驻扎,应该没问题?”
“……倒也是这么一回事。以这个时代他们那里新上台的国王人品来说,算是比以前好多了。”
特奥多尔说完,看向了门口摆着的,精装的封皮上印着《光影秘辛》的书。他好奇地翻开第一页,但在看到扉页绘制的插图的一瞬间,提督黑着脸猛地合上了书。
“怎么了?”兰道尔听到这么重的一声,不禁回过头去看看。
“没什么。”
“你这是看到了什么……嗯?”王子探过头直接去看特奥多尔拿着的书,疑惑地歪了歪头,“看标题不是单纯的历史叙事吗?”
“……画得挺好看的,但可能不止是历史向吧。”提督尴尬地把书放回去,语重深长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王子陛下,以半精灵的标准来说你还年轻,这玩意儿不是你能看的,听到了没。”
“所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啊……?”
特奥多尔想了想,王子经常和人类作伴,也许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作为半精灵的寿命和成长区别,但对方好歹屡次谈恋爱都会因为过于沉浸在事业里而没有任何浪漫经验,于是直接把比自己高了差不多一个头的王子揪到书店角落里嘀嘀咕咕:“我觉得一个正常人应该都不会想看小书作者造谣自己家爹和自己家叔叔有一腿吧?”
兰道尔对于这句话头脑风暴了几秒,最后慢慢地说:“……虽然说起来很奇怪但父王和叔叔关系的确实没有平常看上去那么差,相反他们确实关系不错?”
“我不是这个意思……!!”
“有一天早上我去叔叔的实验室恰好碰到出来的我爸,我也没问什么,直接进实验室找叔叔。结果叔叔直接在那里赖床,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
“他说?”特奥多尔的眼神变得狐疑起来。
“他说他和父王研究了一宿的研究话题不小心就熬了个夜。”
提督沉默了,一副“你不要信人家的鬼话啊”的表情,但他看了看兰道尔脸上也写着好像被父亲和叔叔使唤折腾习惯了的疲惫,于是他决定把更进一步的追问吞回肚子里。
对于早已活了接近250岁的精灵来说,时代的变迁和政界的混乱也不过是生命中最为渺小的一部分,甚至在他的眼里,人类与精灵为那顶角冠的争夺和纷争也不过如此。他的使命只有一个——无论执政者是谁,自己必须做好民众的代言者,去改善这个国家。当然这份使命也会随着君王的品行而变得或轻或重,不过就结果而言,特奥多尔仍能说得上他真心效忠于光影双王,不仅为这个国家带来了强盛和富足,还为自己减轻了分外的负担——当然,这些负担内并不包括多米努斯。
虽然几十年前的提督也曾觉得,影之王的行政比起先前的几位沉浸于酒池肉林、贪图安逸、对人们漠不关心的昏君显得过于残暴,但在光之王上台后,这个国家突然就迎来了真正的光明。就好像清醒理智的医生确实能够在人的感情上被称为“神”的存在一般,在双王执政后,影之王残酷之下的大局观和他的宏观思考也被光之王的策略发掘出了真正的力量,在费里斯塔尼亚的经济体系随着建立起来的产业投资和贸易而复苏后,人们也因为度过了贫困的难关而欣喜并奋发图强。在短短的三十多年间一个国家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对于长生种来说无疑是奇迹的所在。双王最终用行动告知了精灵:短命的人类望向王冠的目光,其中所含的贪婪也并非只有对俗世的欲念,仍然有一部分孤傲的人背道而驰,追逐被凡人认为痴心妄想的未来愿景。
那是大约四十年前的事情,当时的特奥多尔被克劳福德家族雇佣,作为未来的影之王——伊蒙的剑术指导老师私人教授。从那时候他就注意到了那两位鲁莽却不乏灵活与城府的哥哥和年幼却睿智早熟的弟弟,而在提督眼里,这无非是那对兄妹为克劳福德这个征服了这里的森林原住民的家族,献上了未来将会被奉为新信仰的祭品。
数百年前,以克劳福德家族为首的人类与原住民精灵的纷争最终以两者的信仰共同点达成和解,最终这个国家才演化成了互相包容的样子,这个国家也从一开始的精灵聚落变成了名为费里斯塔尼亚的山岳之国。特奥多尔作为当地精灵原住民的后裔,对于这段自己只能从史书上了解的轶事也相当心情复杂。近一两百年因为克劳福德家族的陨落,古老的家族失去了人们的信任,内乱与政斗四起,王朝变革频繁,但是那些企图坐上王座的先代君王们无一幸存。再加上邻国的奇美拉帝国——当然,现在它叫喀迈拉帝国,当年邻国的先王也在趁乱觊觎着费里斯塔尼亚这片土地,一切的一切,都压在了克劳福德家族这两位仅为了遁入这片混沌而生的兄弟俩身上。
提督自然无法接受这个国家如此沉重的未来,但是如果他介入政界,先于其他民众殒命的话又该怎么向未来的子民们有个交代?在黑暗之中,红衣的骑士只好将佩剑交给伊蒙——自己必须恪尽职守培养这个孩子的实力。但是他教导了一位又一位的学生,又有哪个真正地开拓了光明的未来?
最终,23岁的青年将那顶闪烁着金丝光辉的角冠戴在了自己的头上,高举着沾满鲜血的佩剑,宣告着古老家族的胜利。如果绝望在侵蚀这个国家的子民,那么便让恐惧将这个国家的政界尽数吞没重铸秩序,这便是对于特奥多尔而言,统领暗影所及之处的影之王其含义所在。如今,文学城歌舞升平,辉光城四通八达,海港贸易更是热闹非凡,邻国的危机也奇迹般解除了。而提督也作为多米努斯舰队国辅佐着费里斯塔尼亚,仍然继续在民众之间奔走。
两人买下了各自喜欢的书籍,道别了老妇人,走出书店。
……
夜晚,多米努斯的生活舰上挂着大大小小的油灯,年龄、种族各不相同的孩子陆陆续续地聚集到了甲板上,听着大人们为孩童准备的故事会。还有的孩子在船头唱着歌,海盗与海军共处的船上竟也会显现出如此鲜活的景象。虽然有时候特奥多尔也会参与进讲故事的队列,但还有一些时候,他更喜欢安静的船长室,在秒针滴答声的伴随下,去理解学生写过的那些晦涩的黑暗,如同窗外幽深的海水。
书里感叹着生命的脆弱,却又透露着荒诞的欣喜;角色高歌着混沌,又低头俯身对不幸感到愠怒;他们手握操控整个舞台的关键物品,但这也会葬送他们自己。矛盾与命运纠缠,交织,文字在纸页上构成了一场狂热的华尔兹,似是战斗,又如欢庆,一切字里行间如同政客执棋中明里暗里显现出的悲喜,都化为了原初的混沌融入了沸腾的血液之中。仿佛作者在其中叙述道,如同他们的苦难终有一日变成每个人心中夸夸其谈的谬言,那么这个世界将会是多么美好的极乐。
骑士合上了书,走出船长室打算吹吹风。刚出了走廊,一个深肤色的提夫林就冲上来搂住了提督:“哟特奥!刚好要去找你呢!”
提督反而像是习惯了一般并没有多大反应,“好了,轻点轻点……这不出来吹吹海风吗。”
——至少对于过去来说,精灵和提夫林都能够和睦相处的未来确实难以想象,但是在如今万族共存的费里斯塔尼亚,尤其是多米努斯的舰队上,这已经不再是荒唐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