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马尼亚出生,后移民至美国生活。父母尚在人世,家庭关系尚可。阅历丰富,十分健谈,和她在一起永远能找到话题、富有同情心但是很少用眼泪表达情绪。
头脑精明,处理财务永不出错。爱美爱整洁,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很喜欢各式各样的饰品。
学生时期曾有一段消极的时光,内心其实对自己感到自卑。
享受性爱和酒。酒量很好,常常把撩她的男士灌倒。单身,曾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离婚后开了一家酒吧,如果有任何人找茬,蛇姐定不轻易饶恕。对下属很好。
“客人至上,前提是他们听我的话。”
非常喜爱蛇。左手手臂上的纹身是一条缠绕于手臂的蟒蛇,为了遮盖某些痕迹纹的。背后有美杜莎头像的纹身。故得名“蛇姐。”
家庭背景:德里克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母亲在超市兼职,父亲是一名普通的职员,家里还有一个弟弟。虽然经济条件一般,但是有很多欢乐的回忆。德里克住在一家汽车维修厂附近,他放学了就去那边溜达。工厂里的道格叔叔也是他童年的好友,常常喊他过来玩。成年后考上了甲虫市的大专,在大专里被带坏了成了一名小混混去附近中学收保护费,结果遇到了中学时期的黑索金,被一顿暴揍。就因为这一顿暴揍的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黑索金,有时候会喊出来喝酒。大专毕业后留在了这里,并得到了一份货车司机的工作。假期之余会回到自己的小镇去看望父母。
情感经历:中学时脑筋太直,非常憨憨,有收到过女生的告白然后糊里糊涂谈了恋爱但并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大专时候和所有男生一样暗恋校花并以失败告终,但因为在兄弟会玩有过几次一夜情。毕业后干着货车司机的工作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女性,于是注册了相亲网账号相亲了56次均已失败告终。最喜欢下班了去酒吧喝啤酒然后醉醺醺地走回家,偶尔看到街边妓女心中痒痒,但是又觉得自己不能“堕落”默默回家睡觉。
生活习惯:平时作为一名城市里的货车司机,开着自己的爱车给大大小小的店铺运送货物。如果当天约了送货时间有活就会开着车出门,如果没有活就会睡到大中午醒来喝昨晚喝了一半的啤酒。喜好烟酒,生活习惯非常随性,但是对待自己的爱车比对待自己还上心。
兴趣爱好:啤酒和手卷烟。热爱世纪金曲老歌,但自己唱歌很难听。自己的大货车,好看的货车,性感的货车。
家庭背景:奎尔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但是由于生意繁忙,父母常年不在家,童年时期的奎尔孤独地长大。直到上了贵族中学认识了很多富家子弟和贵族小姐,发现这些富人都非常自以为是又十分愚蠢,奎尔利用这些人的欲望发了第一桶金。上大学时父亲死于飞机坠毁,奎尔顺利地继承了家业开始实现自己的野心。 父亲的遗产似乎是他留给奎尔的唯一一份礼物。她对自己的父母感到十分陌生,并不将母亲作为自己的亲人。母亲尚在人世,但是奎尔认为她虚荣又软弱,不怎么与她接触。她最亲密的是她作为北非雇佣兵的爷爷,爷爷对她教育让她坚信弱肉强食的生存规则,给了她很大影响。爷爷在奎尔中学时期逝世,让她更明白这一切只能依靠自己。
情感经历:奎尔在中学时期十分受欢迎,有过多段短暂的恋情。成年后先后有过三次短暂的婚姻,也许是为了爱情,也许只是为了利益成婚。奎尔不相信任何人,她认为身边所有人都只是生命的过客。但是她喜欢发展地下情或者暧昧关系来满足自己。
职业生涯:奎尔一直学习金融商业相关的专业,在接受了石油事业之后她就表现出极强的商业意识,将集团经营得很好。随后利用自己身处上流社会的人际资源,创立了荷鲁斯帮派,一个混迹于上流社会的黑帮,走私毒品、军火、艺术品等等。因为业务发展需要,她来到甲虫市想在这里拥有一片立足之地。
兴趣爱好:对地理学科和矿物石表现出极强的兴趣,有收藏的习惯。热爱质感奇特的物质。受家乡文化的影响热爱冷兵器。有极强的好奇心喜欢探索各种各样的地方。爱好打造金属饰品,听重金属,观看极限运动赛事。
琴过于早熟,她很久之前就渴望逃离家庭。16岁获得读心能力之后她开始收集各种各样的情报:地下世界的情报,非法出逃的渠道和人际关系网。在一次军人的家庭宴会上,身为退休海军的父亲与昔日老友交谈,老友怂恿父亲入伙一起干非法过境的勾当。因为是海军很熟悉海洋以及反侦察手段,这些也正是偷渡集团所需要的技术。父亲断然拒绝。但琴听到了这一对话,并开始挖掘父亲老友的业务消息。在一番打听后获得了【天王星】这个名字,被人称呼为有两张脸的人。其实他在琴的记忆中出现过一次。在8岁左右的时候,父亲带着她登门拜访老友,那时候大门里走出来一个高大的人。琴在这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闻到了奇怪的金属味,回头一看那个行色匆匆的男人,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张正脸。因为是一次短暂的会面,琴也不太记得清楚了,只记得那张背后的脸。所以她调查到这个情报的时候,并没有将这个被掩埋的记忆与情报连接起来。
琴离开家的时候穿了一件宽大的带有兜帽的防水大衣,只背了一个露营时用过的书包,包括的物品有:两个经过自己研发系统加密的用于储存数据的硬盘,一件夹克和几件衣物,一部分干粮和水,伪装之后的具有录音录像功能的移动设备,几根跳线和一些设备零件,一把自动手枪包括两盒子弹,一盒碳粉,以及一小瓶用于冷却并可以导电的粘性液体。
她的目标是当天深夜的一班轮渡,在一个荒废的码头停靠,当天24点的时候发船前往彼岸的大不列颠。琴使用自己的技术伪造了登船的通行证化身为“爱德莉亚”,并用自制的隐形眼镜躲过了虹膜扫描。
24:00一到,开船了。天王星在核对名单的一个个名字,隐隐约约觉得不对,他决定一个个排查乘客。琴利用读心能力了解到即将会发生的事情,但她还有意料之外的发现:有两个高度重叠并且方位一致的声音。她一开始以为只是因为人数太多而导致信息不够清晰。于是她集中了精力去使用能力,探寻着这两个声音的来源,却发现都是来自天王星。
“我怀疑这不对,必须一个个排查。”“拖到地下室去拷问吧,偷渡的都是老实人不敢动,他们也没有退路。”“我建议谨慎为好……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容易闹大。”两种不同的声音进行着交谈。
最后他们得出了一致的结论:称需要再核对一遍船员名单,所以每个人轮流到书房里报道。
“爱德莉亚。”
琴推开钢铁门,这是她第一次与天王星正式见面。这个高大的人与狭小的书房里格格不入,墙壁上的顶灯被他庞大的身躯所遮挡,灯光修饰出他的身形,看起来十分具有威慑力。脸部被阴影所遮挡,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仿佛走错一步他就会从阴影中出来撕碎眼前的人。琴咽了一下,往前走。桌子上放着一叠厚厚的资料,最上面一张是有关爱德莉亚的档案。
核对了所有资料,确认无误。
天王星低头看着那张被核对之后的信息档案,没有什么想法。但是米雷却一直提醒他:我觉得顺利得过于可疑了。你想想怎么试探一下。
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
她又一次握住了铁门的把手,准备推开之时,她看到铁门上倒映出几片光斑。一股异常的能量在昏暗的书房里炸裂,嘶嘶作响。琴后退了一步,铁门上出现了烧焦的黑迹。
“果然有点不对劲。”天王星看着这个刚刚躲闪过偷袭的小姑娘,打量着,“谁派你来的?”
“我只想平安地到达彼岸,没有别的想法。”这个17岁的小姑娘眼里透露出坚定的目光。天王星往前走了一步,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一个感染者,伪造了身份跑到我的船上,你应该清楚你无处可逃。”
琴冷冷地说道:“你还是先处理好你自己的事情吧。”然后目光看向窗外,窗外一望无际的黑色被探照灯划破,被灯光照耀到的汹涌海面尖叫着,犹如暗黑中被发现的怪物渴望匿藏起来。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身,一位船员敲了敲铁门,大喊:“老大,有条子来了。”天王星不屑地看了一眼冷笑的琴,隔着铁门对船员大声地喊:“去交给大副处理,他知道怎么做。”“是。”船员离开了。
“你怎么做到的?”
琴冷冷地看了一眼高大的天王星,露出浅浅的笑容。
外貌:黑发,黑色虹膜和红色瞳孔,红色皮肤。鬼魔化导致头上生长出一对角,左角在一次战斗中断裂了。巨乳。嘴唇下方打了一对唇钉。(这两颗唇钉是她信息硬盘的接口)
家庭现状:没有人知道琴的家庭状况。有传言说她的父母还活着,被她送到了安全的国度;也有传言说她的父母双双逝去。不过自成年后,琴不怎么和父母来往,她的童年是在苛刻的家教下度过的,父母不允许她流露出软弱的一面,只要流眼泪便会受到惩罚。大概是由于这一点,琴学会了隐瞒自己的情绪。
心理状态:有一定的精神病态倾向。并不认同社会的法律法规,遵守只是因为对自己有利。自从感染了心灵病毒后把自己的读心能力发挥到了极致。在这个角逐权力的游戏中,她最大化地争取自己的利益,在地下世界逐渐成为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物。朋友很少,她很少和他人谈心,大多数友好关系都建立在共同利益之上,但是对于少有的几个朋友非常地真诚。男友天王星与她交往多年,两人在性格和生活上都已经分不开彼此。
经历:琴从小生活在严苛的家庭管教之下,母亲是一名社会名媛,父亲是一名退休的海军军人。母亲希望女儿能够成为家里的骄傲,在上流社会能够撑起颜面;父亲作为军人对琴要求严格,常常以严厉的态度来教育她。幼年的琴在管家和仆人的环绕下生活,父母在成长过程中一直是缺席的。缺少父母的关爱使得她内心极度缺爱,也并不喜爱自己的父母。生活在重压之下的琴通过情欲释放压力。中学的时候她就读于寄宿学校,在校园里初尝禁果,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但是情商极高的她知道怎么利用人际关系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步入高中后她发现自己感染了心灵病毒并获得了读心的能力。她知道以她父母的身份,万一被发现了就会送入正十字学院学习。她决定利用自己的能力逃离父母对她的控制。她开始收集各种各样的情报,暗中了解了地下社会的规则。17岁那一年她的能力被校方发现了,并通知了她的父母。父母决定将琴送去正十字学院学习。在入学的前一天,她终于实施了策划已久的出逃计划。
离开家之后,她用她的读心能力和之前收集到的情报,在地下世界开始渐渐地有了一些地位和名气。她出色的人际处理和业务能力让她获得了一些人物的青睐。现如今琴成为了色欲帮派的头领,而她还有着更大的野心。
擅长:因为父亲的缘故,从小跟随父亲学习了枪械的使用,枪法不错。随身携带一把匕首,是自己的钟爱之物。自幼年到中学都在学习芭蕾舞,身体灵活性很好。商业头脑发达,是工作狂。情商极高加上自己的读心功能,在人际关系中如鱼得水,非常擅长创造对自己有利的局面获取利益。这一点上有一些人格变态倾向,以自己的利益为主。实际上是内向的性格,很少对人倘开心扉,多数是利益维持的关系。幼年学习过不少课程包括音乐,非常擅长小提琴演奏以及作曲。在学校内最擅长的学科是计算机网络学科,认为编程世界和乐理是相同的,并根据这个思路创造了一套系统。私下里学习了很多反侦察的手段,非常擅长伪装自己的痕迹。
喜好:钟爱低调华丽的事物和乌托邦题材的作品。日常身着皮质感的衣物。对于武器关爱有加。热爱交响乐,这一点可能是受家庭环境影响。
【十祭-愚人角】
【觀眾席三樓——環形走廊】
瑟蘭沿著環形走廊閒逛,這是三樓,他不該在這裡,按照出生他本該在樓下,可是王族有權帶一個隨從上樓,於是他就落在這更無聊的樓層裡,甚至都不是個隨從。深紅色的地毯織有同色的花紋,一格一格彷若棋盤上的路徑,看久了尤其不舒服,好似他們從沒下過台就這麼生活在幕布之上,將其理所當然的當作了世界的基底——可舊貴族大家們並不會在意,反正都是一樣的,是嗎?他不自覺得笑起來。
王在台下仍舊是“王”,他在台下仍舊是“騎士”,樓上住的仍是“造物”,樓下住的仍是“平民”。
繞了一圈又一圈,就是不想回去。
“還習慣嗎?”
瑟蘭愣了半晌,身體反射性地敬禮,腦中還在想轉角的是哪一個——平穩而輕柔的語氣加上幾乎聽不見的腳步聲,大概便是基里爾了。
“陛下。”
“場外不用那麼拘束。”對方稍稍揚起嘴角,隨之將頭偏向一邊,明明毫不必要也要在這個地方穿得無比正式,說著不需要拘束自己卻仍保持著平時一貫的嚴肅姿態。“怎麼還沒回去?已經很晚了。”
“去幫殿下拿東西。”他回答,揮揮手裡的書本。“那陛下呢?沒有人陪著嗎?”
“沒有什麼必要。”
不愧是一家人,就連在這麼小的地方也能甩掉身邊的人到處亂跑,真是把靈敏的天賦用在麻煩的地方。瑟蘭嘆了口氣正準備擺出教訓年親人的表情,面前望著他的玉色雙眼卻一點都沒有打算接受譴責的意思,或者說根本就不覺得自己說得出口——要是是丹特早就會將目光移開——基里爾眼裡的從容依舊溫和,可是瑟蘭看得到那綠底下藏著的,一種包含了些許涼意的不在乎。
“諾亞會氣……”瑟蘭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帶陛下回去吧,就說是我隨陛下下樓的。”
基里爾的微笑變得明亮了一點,在瑟蘭心裡撩起一陣微暖的波動。隔壁座的將軍就能理解,所以也不只有他這麼想,就只有這些漂亮的孩子們讓他不後悔答應上樓。
“最近……生面孔變多了。”
“確實。”都是些他不想遇到的怪物,不過就算他再不情願,那些東西仍舊得上下四樓。
“可能會有新的劇本。”
“沒什麼好期待的。我啊——已經看不太進這些悲傷的故事了。”
“是嗎。”小國王並不覺得這些故事悲傷。“或許一些改變也是好的,雖然根本上都是一樣的劇情。”
那不如重新開始吧。
“嗯。”瑟蘭聳了聳肩,敷衍地回答,談話便結束了。他慢慢地跟著盡量調整步調不要超過面前的人,在丹特身邊就沒有這種問題,還覺得有些不習慣,但那都不重要——一下一下的跳動,一點一點雨滴般的暖意,細軟的髮絲和脖子隨著呼吸起伏,領口硬挺的布料離開脊椎稍稍隆起處然後再將其隱藏,潔淨的象牙色幾乎讓人不敢去觸碰,輕如薄羽,薄冰般透明,只屬於蛛家的虛渺。余光裡不斷重複的地毯花樣,他們已經饒了多久了?誰也沒有遇上,所有人都還在場內,還有人在等待他捎去書本。
重啟也許不是一個壞事……他伸手,又停在半空,感受那份來自皮膚的溫度的邊緣。
究竟這劇場對與“暴力”的界定到底在哪裡呢?
一瞬間瑟蘭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倏地收回手。真是可惜。
三樓真是個危險的地方。
“打算走了嗎?”他問。
基里爾又回過頭,給他那一如往常的微笑。“再等一下。”
【二人轉(不】
【ki還是挺喜歡sl的畢竟從小就很熟悉】
【sl在場外會很輕易地被zp等人撩走……well他如果想的話也可以很輕易地撩走一個王家寶寶,至少比DR強多了,可惜他生在一個hard模式的一代】
【場外是很嚴格的】
【战争结果】
瓦哈蒂亚 vs 沙马卡兹 vs 恩索里亚 vs 普鲁尔
>>> 恩索里亚 胜利
【阵营结果】
瓦哈蒂亚:本轮参与人数共7人
参战 - 7人
自爆 - 0人
沙马卡兹:本轮共参与人数11人
参战 - 11人
自爆 - 0人
普鲁尔:本轮参与人数共9人
参战 - 9人
自爆 - 0人
恩索里亚:本轮参与人数共11人
参战 - 10人
自爆 - 1人
【阵营积分(最终章)】
*最终章途中,四方NPC连同企划主达成约定,将原有的死线由2019年10月28日00:00调整至2019年10月28日04:00,并将其视为衰退规则的计算原点。
衰退规则沿用2019年9月14日在《【重要通知】死线及投票规则更新》中【对战规则】内容,即“死线15分钟后,【对战投稿】票数衰减20%,之后每一小时继续衰减20%”。
【重要通知】死线及投票规则更新(文字版):
http://elfartworld.com/works/2114119 target='blank'>http://elfartworld.com/works/2114119
【重要通知】死线及投票规则更新(图片版):
http://elfartworld.com/works/2114133 target='blank'>http://elfartworld.com/works/2114133
沿用后,票数参照表更改为:
4:16~5:15 票数=总票数*80%
5:16~6:15 票数=总票数*60%
6:16~7:15 票数=总票数*40%
7:16~8:15 票数=总票数*20%
8:16~9:15 票数=总票数*0%(判负)
9:16~10:15 (自爆处理)
——————————————————————————————
瓦哈蒂亚:0
*瓦哈蒂亚的作品发布时间区间为【10:15之后】。
*按照《【重要通知】终章规则》,予以0分处理。
沙马卡兹:0
*沙马卡兹的作品发布时间区间为【10:15之后】。
*按照《【重要通知】终章规则》,予以0分处理。
普鲁尔: 300
恩索里亚:364
*因一人自爆,扣除相应比例积分。
【判负通知】
因【瓦哈蒂亚】阵营,【沙马卡兹】阵营皆于2019年10月28日10时15分后才上传成功,参照规则《【重要通知】终章规则》中“报备后,只要在自爆死线前能够成功投稿作品即可。”以及《【重要通知】死线及投票规则更新》中“总票数*0%区间后一小时为自爆死线”这两点,本轮加分作废。
鉴于《【重要通知】终章规则》中未曾提及在最终章时发生如上情况后会被视作【自爆】,仅提及了阵营需要在自爆死线前【成功投稿作品】。
经企划主及四方NPC综合讨论后,决定【瓦哈蒂亚】阵营和【沙马卡兹】阵营的玩家不会被视作自爆,仅作为【判负】。即,不会所有角色HP集体清空,而是玩家【扣除200HP】,NPC【扣除400HP】(具体可见《【重要通知】终章规则》内的【血量判定】)。
【重要通知】终章规则:
http://elfartworld.com/works/2131752
【重要通知】死线及投票规则更新(文字版):
http://elfartworld.com/works/2114119 target='blank'>http://elfartworld.com/works/2114119
【重要通知】死线及投票规则更新(图片版):
http://elfartworld.com/works/2114133 target='blank'>http://elfartworld.com/works/2114133
*最终结局将于本周五发布。
今天,远子小姐一反常态的扎起了高马尾,用胳膊肘着我的腰问我她帅不帅。
我叹了口气,告诉她你那扎马尾的皮筋是我昨天从一元店里面买的。
她反应很快,立马给我来了个肾击。
她说:“我才不在乎呢。”
我捂着左腰倒下的时候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的纸面防御力在远子小姐面前就是个笑话。
不过在我触地得分之前,我一直仔细的品味着这句话。
因为我记得,她不止一次的这样自言自语过,也不止一次的这样对我说过......
=============我是分割线================================================
三年前——
“我不在乎。”
那是我第一次遇见远子小姐。
她站到日语课的讲台上,振臂一呼,说她不在乎。
究竟是不在乎什么呢?
眼前的远子小姐深深地吸引住了我。
倒不是因为她奇特的言行,毕竟我的姐姐给我说过,大学里什么怪人都有。
远子小姐吸引我的地方十分清晰,不仅仅是因为那天的她选了水蓝色,还因为那天我刚好坐在教室的第一排,坐在讲台的下方。
还好,只有我一个人坐在第一排。在大学,大家都是抢后排位置的。
显然,对于我这种刚入校门的男大学生来说,能够拜见到这番景象,实属意外。
我立马站了起来,防止后排的男生抢走我的独享风景....啊不...防止他们犯下和我一样的罪业。
我必须提醒这个女人。
“...那个...露出来了......”
“什么?”
我一边痛恨着自己表达能力的欠缺,一边又对远子小姐这样迟钝的态度感到烦躁。
求求你了,我已经尽力帮你抵挡奇怪的视线了,你就不能快点察觉到吗?
她从上面俯视着我,我为了不输气势,只好回以目光,开始仰视着水蓝色。
不过毕竟远子小姐刚刚说了,她不在乎。
这多少减轻了我心里的罪恶感。
“水蓝色。”
不到三秒钟,她的脸便从洁白转变成了火辣辣的赤红色。
她刚刚的气势荡然无存,啪嗒一下跳下了讲台,这回她知道要按住自己的裙子。
下面的同学倒也没有起哄,因为他们很赞同远子小姐的那句话,“我不在乎”。
远子小姐是我们学校的日语课老师。
虽说是老师,其实也就是个刚毕业的学生。
据她自己说,她只是觉得学了那么多年语言专业,总不能白学了。
加上自己的成绩很好、证件齐全、带她的教授很喜爱她等等各方面机缘巧合,她毕业就直接留校执教了。
第一堂课,便有学生问她,学日语会不会被骂,会不会被当成汉奸。
“你们在乎这种傻x言论吗?”
她顿了顿,
“我不在乎。”
然后便发生了刚刚的事情。
远子小姐带我们班的第一堂课就在这种群情激昂的气氛下结束了。
不过那时的我还是低估了水蓝色的远子小姐。
在那之后,远子小姐似乎安分了一段时间,她开始每天都穿着慢跑用的运动服给我们上课。
上课的时候除了偶尔蹦出几个奇怪的二次元梗之外也没其他怪异的言行了。
她甚至会在课堂上自己给自己讲那种日式冷笑话,笑上三分钟,笑够了再继续给我们讲课。
说实话,如果远子小姐一直保持这个状态,也许我也不会和她有过多的交集,然后在几年的大学课程结束后与远子小姐告别。
她第一节课的失误也八成会被我深埋在脑海深处,当做大学的一段美好回忆。
但是我低估了远子小姐。
起因是那年夏天真的很热,学校的空调还没通上电,校外有空调的网吧早已爆满,让人有点接受不了。
于是,下课后我和社团的几个男生合计了一下,决定去市内快活一晚上。
反正明天也没有早课。
我们在市中心的网咖里抢到了最后的几个座位。
“诶?!已经没座位了吗!”
我刚坐下,背后传来了让我觉得有些熟悉的声音。
我假装没听见,继续和朋友插科打诨,准备戴上耳机彻底无视可能遇见的某个熟人。
“喂,你们几个,是我们学校里的学生吧!”
“你!刚刚明明回头看见我了吧!连个招呼都不打,太不够意思了。”
完了。
我的几个朋友立马向我传来“这女人是谁”的目光。
我叹了口气,只好站起来应付下这女人。
“远子小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看见她脸上的淡妆和明显从某个网站po主那学来的衣服搭配,我确信了这女人今天是来者不善,不过她认真打扮一下的话,还是挺好看的.......咳咳!
我自知不能被她的外在迷住,至少要在朋友面前制住这女人。
远子小姐看见我干脆的站了起来,稍微后退了两步。
嘛,毕竟她平常都在讲台上,估计也是第一次有比她高的男生这么靠近她吧。
好机会,趁她还愣着,我要抢占话语的主导权。
“难不成远子小姐,是来网咖约会的嘛?”
多么精妙的反问,首先撇清了我和这女人的关系,我的朋友们就不会嘴碎我。同时又不失风趣,将问题转手抛给了远子小姐。
看见她直勾勾的盯着我一言不发的样子,我觉得她应该知道我和朋友们的开黑乘凉的时间是多么宝贵了。
我确信,她是聪明的女人,她一定会知难而退。
但是我低估了远子小姐。
“是啊,你不是说好要请我喝咖啡的吗?”
我输了。
“什么嘛,我喜欢喝美式冰咖难道很奇怪吗?”
“奇怪,很他妈奇怪。因为我是卡布奇诺派的。”
“汚い言葉は禁止”
“是是...但是为什么要在我朋友面前开那种玩笑啊。”
“谁让你欺负我。”
“???”
“天地良心,远子小姐,我可是什么校规都没违反啊。”
“抱歉,刚刚占了你的网咖位置。”
“没关系,毕竟你的论文要紧。”
“还让你请我喝咖啡。”
“等会你支付宝转给我就行。”
“所以,那是什么样的研究,学校的机房不能用吗?”
“哈?学校里热成那样,电脑还慢的要死。用个机房还要被那几个讨厌的老头子骚扰,你是魔鬼吗?”
“嘛...我只是个学生......”
“学生啊...真好呢。”
“我之前刚进入大学的时候,觉得学生这个身份真没用,一点钱都没有。明明大学是最自由最想玩的时候呢。”
远子小姐略显失落。
我沉默了一会,出于缓解尴尬和满足自己的一点好奇心,决定还是问问她。
“远子小姐,你真的打算出国吗?”
“诶?你怎么知道的?”
“交作业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了你的签证申请表。”
“???”
“你这家伙,是故意的吧!那东西我可是一直都放在抽屉里的啊!”
“没有,那天远子小姐你教训我的时候,从抽屉里拿了棒棒糖出来吃,我不小心看见的。”
“......”
“怎么了,很在意?”
“我才不在乎呢!你这家伙,别太得意忘形了!我可是老师!”
远子小姐似乎是冷静了一些。
“话说回来,为了向你表示感谢,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星星啊?”
“不...我的朋友们.....”
“网咖已经没有位置了哦。”
“不,明天的课......”
“我记得你们班明天是没有早课的吧?”
“好,我愿意去。”
远子小姐不知道为何,突然就邀我去学习天文知识了。
我的几个借口被逐一击破后,也就没有理由拒绝了。
毕竟,远子小姐虽然人怪了点,不过还算是个美人。
拒绝美人的要求,那也太亏了。
谅她也不敢对我一个学生动手动脚。
但是我低估了远子小姐。
我没想到她会带我来这种露天旅馆。
我从来都不知道,这座城市的郊区的山中,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我也不知道远子小姐的驾照已经拿到手很久了。
我更不知道,她能把自己的SUV在国道上开到80迈。
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结果她潇洒的拉开副驾驶车门,像个不良少女一样吼我下车。
说马上就到黄昏之时(かたわれ時)了,不要磨磨蹭蹭的。
感觉她和老板娘很熟的样子,熟练地刷卡选房,然后一手拎着包,一手拎着我,就进了房间。
“(嗅嗅)啧,一身臭汗,赶紧脱了丢外面的脏衣篓里面去。”
这女人,进了房间就直奔阳台,拉上隔帘开始脱衣服,把我吓坏了。
阳台上有两池温泉,空间还蛮大的,倒是想的挺周到。
“嗯?你不打算泡一下吗?这家店的凉水浴可是超棒的哦。”
“哦..哦!”
我愣了一下,心一横,反正是她请客。
现在想来,我应该立马离开那里,而不是傻傻的任凭远子小姐摆布。
随着凉水浸没我的全身,我才察觉到阳台之外的景色。
远处的地平线太阳将落未落,复杂的光线交错在天际,呈现出让人神往的景色。
而远子小姐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绝美的景色,只是抱着膝盖,静静的盯着远处的地平线一言不发。
明明一个人也能欣赏的景色,为什么还要强硬的拽上我呢。
此时,我刚刚空白的大脑稍微被这凉水清醒了一下。
我刚想开口,远子小姐却抢先一步。
“你,有女朋友吗?”
我差点被这凉水呛到。
“没有。”
“啊,那就好,刚刚对不起,没有考虑到很多,只想着拉你过来。”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
“那,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德国?”
她突然冷不丁蹦出这么一句。
“诶?!我的意思是今天我本来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啦!”
我可不能顺着她说,这女人......
“嘛,真可惜。”
“哪里可惜了!我还是只是个学生吧!”
“是呢,还是个刚刚上大学的小屁孩。”
“(恼)”
“颜文字从额头上快要蹦出来了哦。”
我满脑子都是那个“鸡哥算了算了”的表情包。
这女人说话也太气人了点。
不行,我得把话抢过来。
“倒是远子小姐,为什么要做这些奇怪的事情?”
“突然带着小屁孩学生来这种地方,不会是想对我图谋不轨吧?”
我反击。
“噗......”
远子小姐竟然笑出了声。
“你们男生脑子里难道都是那些东西吗,单纯的一边凉水浴一边看风景,不好吗?”
“不...倒不是不好...”
“只不过,这些一个人也可以做到的吧。”
“为什么突然就拉上我?”
“只是觉得寂寞了,不行吗?”
说的话还是那么气人。
“也就是说,不是我也没关系吗?”
“是其他的男人,只要被远子小姐抓到了,就可以?”
“是的哟,是其他人也没关系。”
“只是你刚好出现了而已。”
远子小姐用迄今为止我见过最灿烂的笑脸回答着我的问题。
嘴中吐露的话语,却是迄今为止最残酷的。
“你,喜欢我,对吧?”
她收起了笑脸,明明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哈?怎么可能,这女人也太自恋了,就算眼睛kirakira的发着光看着我也一点用都没有。
我只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大学生而已,又没有经济来源,长相也并不出众。
我也没有为了和她多接触,故意在作文里写些奇怪的话。
我,压根就对远子小姐,提不起兴趣。
“一点也不。”
我故作冷静的回答。
远子小姐似乎是看透了我的想法一般,她靠近了我。
我下意识往浴池边挪了两下。
“那,你为什么还要申请那所大学的交换生呢?”
=============我是分割线================================================
一周后——————
“哟,要一起去市里乘凉吗?”
朋友喊我。
“不,你们去吧,我还得去趟老师那里。”
“哈?又是那个糟老头子?他教的德语课是选修的吧?要不要这么认真啊喂。”
“抱歉,你们去吧,下次一起!”
“嘛,算了算了,反正下次你又要去自习室了。”
远子小姐第二天就离开了,学校连通告都没有,顶替她的是另一个男老师,大家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
毕竟,很多人都不来上课。
也许,远子小姐真的就如她自己所说,她不会依恋什么,她也不会为什么而活。
远子小姐,只是遵循着自己的想法而已。
但是我低估了远子小姐。
一年后————
“好久不见。”
我说为什么有个陌生号码发短信,告诉我在这个咖啡馆中奖了。
“真是奇怪的女人.....你,为什么要回来啊?”
“嘻嘻,德语学得怎么样了?”
“不关你的事。”
“真冷漠...明明拜托一下我,我就可以教你的。”
她真的坏,笑起来还是那么气人。
“要喝卡布奇诺吗?我请你。”
“......好,等会我支付宝转你。”
我可不能输给她。
“嘛,我不在乎这个啦。”
“那你在乎的是什么。”
“你知道的比我清楚吧?”
她笑的更开心了。
我知道,我最终还是输了。
END
发生时间未知,估计在现代。
也许是RhA和双叶。
——————————————————
-可你们…不是神吗?
?不是你们喜欢才这么称呼的吗。
神不是万能的,万能之物从不存在。
就好比…
这么说,我有一个玻璃球罩,
假如你是蚂蚁…抱歉,因为你是很小很小、很小很小的人类,所以你推不动它,但是我可以,
我能拿起它,用它罩住你,它也那样真切地、就好像真的属于我一样。
但它碎掉的时候,我是无法复原的,
哪怕将它推下桌面的人就是我。
-好普通的比喻啊。
是呀,不好意思。
将这个比喻平铺到 、嗯
“命运”上。
我们可以改变,可以移动玻璃球罩的位置,可以将玻璃球罩转送给某个人,可以得到新的玻璃球罩,
但我们无法阻止“失去”。
-…新的玻璃球罩替代不了旧的。
是的,哪怕得到再多也不行,
我们中的有些人无法接受永无止境的失去,
想要连存在也一并抹消的毁灭。
-……
请不要嘲笑他,失去是很可怕的。
尤其是在失去像玻璃球罩那样清晰可见的时候。
带有作品链接的言弹详见评论区
须永博士的办公室
【须永的尸体】
死者颈动脉处有割伤,尸体边有沾血刀片。
除颈伤外无其它可见外伤,可推测死因为失血过多。
【《凡人主义》】
一本访谈录。其中提出“凡人才是才能社会的真正受益者”的观点。
“才能者为社会贡献才智,而凡人什么都不用做便可坐享其成。这是才能社会最核心的规则,也是超高校级制度存续至今的原因。”
书中一名匿名受访者如此说道。
【数据拦截者】
须永的电脑中存放了一段具有数据拦截功能的程序。
最上栞表示其中确实能看出须永个人的代码编写习惯。
【终止宣言】
须永办公室茶几的笔记本上摊开的那些写着“必须终止这个实验!”。
笔记本其余内容只是普通的笔记。
后藤博士的办公室
【《竞争与学习》】
一本讲述竞争与学习的动物行为学书籍。
里面提到“生存竞争逼迫着野生动物尽快学习技能”,“成功生存得到的成就感能强化学习效果”等等。
【事件记录】
后藤的电脑内存有50年前至今许多牵涉到超高校级的恶性事件报道和记录。
其中还可以看到后藤本人对这些事件的深度调查和分析。
【支持考核的报告】
一份以机关管理层身份提交的报告,时间是十几年前。
总结了当时发生的几起事件,提出对超高校级的整顿势在必行,应支持设立考核制度。
由于跑团时间不可抗力影响,二章的创作期限由【11月5日】延长至【11月17日】。
下一章节的开启时间相应顺延,请各位玩家了解。
祝您阅读愉快。
两人接龙进行中。
0.
此番光怪陆离且不受控制的场景转变都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从小深受马克思主义熏陶的周昭臣根本不知如何接受,他小心地掐了把胳膊,发现明明有清晰的痛感。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周反射性嘟囔起核心价值观,向身前的霍德尔更凑近一步。神父反应相比较而言平淡得多,仿佛丝毫不为这些情况所讶异,不同于祭服的呢子大衣显得那双肩更为宽阔,让人无端得安心。同样被关在阅览室内的其余人倒本也让周昭臣充满了交往的意愿,只不过现下的情况似乎并不大适合,一大堆逻辑分析只教他头脑发胀没能听进几句有价值的话,索性亦步亦趋地跟着霍德尔行动当个挂件。
方才的情报交换也没能让霍德尔得出什么有见地的结论来,众人很快重新分散去寻找未曾发现的线索。霍德尔微沉下眉头思索着走入那一排排书架边的阴影,祷词于舌尖无声滚过一遭,将隐隐生起的不安再度压制下去。同一个作品在阅览室内应有数本,然而是否是只存有一本是特殊的,亦或是这整座阅览室就是特殊的…?他抬眼审视过面前木架上的书目,与寻常的阅览室并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主要都是文学类——
“小心!头上!!”一直在身后小声嘟囔着中文的周陡然提高声量喊出一声,后背上被施加的力气使霍德尔踉跄着迈出半步,堪堪抬头,却只见一片黑影如鸦翅掠过眼睫。然而半晌未能感受到什么物事砸落,再睁眼时,入眼竟是浩浩荡荡一片连着天空的灰白海域,周昭臣半张脸还在顺着先前的势头撞上霍德尔后背,又被这颠簸的船身带动着后退一步。霍德尔稳住身形扶住了他。
一头蜷曲红发的少年茫茫然抬首,只见几位突然多出来的装束奇怪的人正盯着自己,而头顶的阅览室天花板与那本突然落下的书也已经失了踪影,只剩下层层灰云裹着水气翻腾不止。
“哇靠…”没忍住发出了明显的惊叹,周昭臣本能地去拉住霍德尔的衣角,他们都注意到了一个可以算“熟悉”的面孔,与此同时那个褐色头发的女孩儿也正望着他们,眼神露骨地袒露出探寻意味。
1.
来自亘古的凄美鲸吟沉在阴沉的天与波澜的海里,黑压压的云层擦出低沉阴险的闷雷,似是恶兽初醒的预兆。风浪更迭出锐利的峰,三千雪顷刻碎灭——这预警着船只的命运,即便是泰坦尼克号不曾遇上冰川,也必要葬在这片海里。
少年的呼声出口一瞬便破碎在咸涩的海风里,像玻璃渣冗过口腔、割裂软舌、搅出腥甜的血与刺痛的伤……戛然而止。一艘正经历着暴风洗礼的船,它的夹板老旧而枯黄,漆黑的钉子就成了面黄肌瘦的老人那汪沧桑的眼。也许它还是牢靠的,‘嘎吱嘎吱’的响声彰显船只正努力与恶劣的天气抗衡。
“霍……霍德尔你别怕!”
他的声音分明带着些颤抖,绞着年轻神父衣角的手指紧得不能再紧,连稍前不慎留下的褶皱也被崩得看不着痕迹。
紊乱的重心、失序的平衡、肆虐的风浪——周昭臣脸色发白: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晕船。
他立在栏杆边上,低头便能看清海水如何冲撞船身……海水是浑浊的,海兽庞大的影在不知深度的水下穿梭,轻而易举笼罩这艘孤单的船,只要它们愿意,或者想与这些外来者开一个残忍的玩笑,就可以动动尾巴、翻覆些许渺小的性命,成为它们与同类说道的丰功伟绩。
周昭臣猛地打颤,这叫细心的神父更快发觉他的异样。
“周,来这边。”
他的声音与风浪格格不入,安静温和得恍如要带来晨曦一抹软阳。或许有些作用,在他的指尖接触到少年手腕时,后者苍白僵硬的面色稍微舒缓。
周昭臣顺着他轻柔的牵引,往右边挪了一步,随即便刹住了。
霍德尔迷惑地垂下眼,稳稳撞进少年担忧的注视……清澈的,干净的……与清晨还未被唤醒的教堂的白玫瑰如出一辙;若是有露水滚过,一定会不吝地赠予甜香。
这位少年正眼巴巴地望向他:“霍德尔,你要不要紧?”
他尽可能压制颤音,只在一朵稍微硕大的浪花撞碎、些许冰冷淋上夹板时,失了控制。
霍德尔愣怔几息,很快微笑着回答:“我水性不差。”
灼热的注视与警戒的防备是另一丛难以忽略的荆棘。他谨慎地勘察过周遭环境,这里没有美妙的歌声、堆满尸骨的海岛、妩媚优雅的人鱼,可混迹在船员中的姑娘仿佛天生镀着不可见的光,她融不进这恶劣的海上风暴,就恍惚——她不属于这里。
与他们一样。
“这位小姐。”
霍德尔直直地盯着她,有那么瞬息,神赋予的慈爱成为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他确定自己会保护每位选择站在他身后乃至身边的善人,他们该被祝福,该有一个美好的故事。
他的老师,一个慈祥的、喜欢在废弃歌剧院边散步的老神父总是对他说:霍德尔,如果你手中有了一把刀,就可以将它命名为‘爱’。
可刀是伤人的利器:他回答。
老神父补充道:也是捍卫的铁甲。
漫在水凹里的苹果核氧化、腐烂,极酸的果味沉淀沉淀下来,酝酿进临边的下水道,生出黏腻恶臭的青苔。再后来,他与歌剧院一同消失了,没人知道它们去了哪里,也许是在哪段稀松平常的时光里,被暴雨吞没了。
姑娘对他眨眨眼,看起来是能生出春之精灵的花儿。在她的目光下,身边的船员们也向这处转过身来。吉普赛人挑了挑眉毛,阻止了因两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而准备大呼小叫的水手,一面露出了静观其变的冷静表情。
霍德尔对女孩说:“您好像非常了解我们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时候,天空炸开一道怒雷,带着撕裂云层的暴躁与噤声万物的霸道。褐发少女的面色被映得有些苍白,鼻尖与眉骨折下狭小的阴影,看起来有些怪异。
她自如地朝他们招招手,示意两人过去。
“哦,我不知道,我猜的。”
稍微平复几乎翻江倒海的胃的少年,脸色同样微妙。他抓抓头发,看得出心情杂乱。左手拽紧年轻神父的一角衣摆,他真怕那其貌不扬的姑娘是洪水猛兽披上了画皮,就像被打了三回还活蹦乱跳的白骨精一样,简直耍得老实人团团转。
他可不敢想象霍德尔落进歹人手里是什么样的噩梦!
“怎么跟上回不一样,奇奇怪怪。”周昭臣皱起眉头,在霍德尔的注目下忽然提高了喝声:“上回你根本没有察觉我们的存在。嘿,你是拿了什么演员剧本吧!”
另一位姑娘于是有些不安地抓紧了装着间谍虫子的马口铁杯子。显然任何关键词都跳出了她的理解。
“……你们是谁?你们也来告诉我……命运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她的眼角泛着细微的红色、嘴唇也干得起皮——咸涩的海风总能惹是生非。她十分警惕的看着霍德尔胸口的十字架,就像捕捉到恶魔的影子。
“你,你是教会的人?!”
这惊呼成了跌进水潭的石头,水浪溅起来,唬得人心惊肉跳。
周昭臣随之呼了一声,在船员们快要实质化的目光里下意识往霍德尔身前挡了挡。
霍德尔拍拍他的肩头,试图将他窜起的魂儿一同按下去。
“……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教会,而我……也并不认同他们的做法。”
如果语言能变成LED灯,他身前的少年一定要将它们刚刚举起反复炫耀。
“就是就是!”像个得了大红花的小朋友。
女孩于是理所应当地对他微笑起来:“啊,你刚刚说上回……上回你也在吗?我不记得见过你……演员剧本,说的也是……你看过这本书吗?我看你给自己挑了精灵,有意思。”
她的视线下移,落在他的脚边。周昭臣感到有什么柔软的小东西正轻微小心地蹭着自己的小腿——难道是扎到了海胆海参?他头皮发麻地往下望去。那女孩指指地面——大约是地面,发出一声惊叹。
“你看那是什么!”
周昭臣疑惑地顺着她放下视线——“哇靠!”
这只小金毛就像掺了牛奶的姜茶,暖和的、温柔的,在寒冬腊月里挽出一轮月光。周昭臣有些手痒:谁不想揉揉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几乎要将手也压下,周昭臣猛地一颤,激动道:“别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啦!”
这个时候,他听见有人对霍德尔说:“你是说你不是祭祀委员会的成员吧?……也许你是他们的敌人。”
褐发少女闻言,鼓励似的把手臂放在她的肩头,却抬起头看着两位故事的入侵者。
“那么,你们想做些什么呢?我刚刚把莱拉的命运告诉了她……很有趣是吗?”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霍德尔,笑道:“这位神父,这里也许是你的战场呢?关于——你们在圣经里说过的,还是另一本书?‘神的不可言说的伟大计划’?”
周昭臣眉头便更紧了些。
这算是挑衅吗?她正不断带动水手们针对霍德尔啊!
“你为什么总说莫名其妙的话?你的目的是什么!”他对质道,“你看起来真像个反派……”
女孩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指指自己,有些新奇:“哦,我不是——大概不是吧。看起来很像吗?”她仿佛确实对此有那么一点疑惑,下意识地看看自己,而后又忍不住笑着,嘟囔‘还蛮炫酷’一类的词。
过了一会儿,她才对着周昭臣伸出手:“我只是和你们一样不属于这个故事而已……目的……”她略略有些严肃和坚定,“……我只是想看看我能不能做点什么……”
这样含糊的回应显然不能满足任何迷惘的人。没谁会对占据黑夜里唯一火光的人摆出和善地脸色。
巨浪掀起落单的鱼,那肥嫩的小东西噗地落在夹板上蹦跶几下,而后等着眼睛观看毫无美感的天空。周昭臣忽然有些饿了,一瞬间他的脑内闪过水煮鱼片干锅虾糖醋里脊黄焖鸡……他当然认为自己能回去的,回去那个阅览室。
阅览室顶多只有食谱!
现实真是残酷。
少年气呼呼地对她说:“就算是这样,你也没有权利把我们和书关在一起!”如果是零食铺子或者小超市,也许会稍微平缓一点。
褐发少女愣怔片刻,随后露出诧异的表情:“我?我把你们关起来?……我不知道这件事……你等一等……”她蹙眉苦思,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起来,“可是不可能……为什么……我只是想着……她会怎么说呢……她也在吗?为什么我不知道……”
她抬起头私下看了看,但显然没有找到她想找的东西。
她有些失望。
周昭臣忽然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
“‘她’又是谁?等等,你可别告诉我在世界某个角落你们做了什么奇怪的交易!”
这时风浪更大了些,不安的因素像陈年老酒发酵。他的声音埋没在浪花里,还有因船只的倾斜而引发的一阵呼声。
一只精灵扑打着翅膀,试探着接近年轻神父的知更鸟,尝试友好地碰了碰它的喙,随后变成灵活的花栗鼠,摇动尾巴好奇地看着它。
霍德尔平静许多。
或许某一天会有人告诉他,‘你知道贝加尔湖吗?那里有静谧的霞与冰,就像你’。
他的红胸鸲振振橄榄色的翅膀,细微的风吹碎他的鬓发。
“我更好奇您希望我们做什么。这个世界的教会……抱歉,我并不了解,如果是借用所谓理念而做出违反人理的事情,恕我不能认同。”睫羽轻轻煽动,在碎发将要飘进眼里的时候,将它婉拒。
他有些失神地唏嘘:“魔鬼若要行凶,总会引用圣经。”
女孩把目光转向霍德尔:“是的,我也不欣赏这种不好好讲故事,偏要玩宗教隐喻的写作方式。”
她身边的少女吃惊地问:“什么?”
她便转过去,温柔地回答:“亲爱的,你呗当成了夏娃的隐喻。可我觉得你应该有自己的想法,是吧。而不是做一个男人的肋骨什么的……”定了定神,她继续说:“来啦不应该当个夏娃,这些书本里的人物……当一个书本里的人物真的有意思吗?他们就不想拥有自己的独立意志吗?他们不可以有自己的独立意志,非要绑在作者的脑袋里,当一个梦一般的人物吗?……”
女孩忽然有些悲伤:“神父,不是我有意要冒犯,但如果你的神,其实是一个疯疯癫癫的作家呢?”
霍德尔的眼里有一点氤氲回旋,缓缓轻轻地搅出些许不同寻常的东西。
“我想这些评论都象征着那个时代思想的特点,这也是一本‘名著’之所以会被流传于世的原因之一。我当然也相信命运,但不认为这意味着无从抵抗,而是拥有与生俱来的使命与责任。即便我存在于虚构世界里,但凡是抓住过时间、留下过痕迹,我就是活着,我的选择就是我的意志……”
“小姐,你的言论确实令人深有感触。但我想,自作主张试图插手并改变他人的命运轨迹,实属自大而无礼——如果你将她是做一个应该拥有自己独立意志的人的话。”
女孩对他摇摇头:“您误解了,神父。我确实并不是想冒犯你的神明,或许我们的本质观点其实是意志的……这也是我告诉莱拉她的命运的意思。我希望莱拉在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做出选择,而不是像普尔曼说的那样,‘必须在对此一无所知的状态下这样做’才能拯救世界。哦,如果你们看的到文本,这里大概会是大写……总之,莱拉,”少女温柔的看向莱拉,“我把选择交给你……和这两位好人了。要怎么做,之后都看你们的了,如果你选择顺着情节往下走……唔,我个人是不乐意的,但如果你非要的话……”
她的眉眼疏松开来,一同晕染开的还有浓重的哀愁。女孩看着周昭臣,悲戚道:“要能有交易就好了……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们和你们不一样……我们……天生没有选择的权利,如果我们想要自由意志……啊,我们要放弃多少东西啊……”
那是真实确然的难过。
周昭臣显然被吓了一跳。看着她眼角一点逐渐凝练的水汽,他愧疚地连语气都干巴无措起来:“啊,不好意思啊我……我提到你的伤心事了……”
他回头看了看霍德尔,发现后者的眉心也笼着愁绪。
却像是被谁轻轻推了一把,他松开抓紧衣摆的左手,一步步地、在摇摆不定的船只上走过去,尝试着接触这个神秘离奇的姑娘。
有谁对他说过的,‘拥抱是安抚悲戚的良药’。
女孩儿接受了他的拥抱,但很快放开了他。她微微扬起嘴角,说道:“我必须得走了,时间很紧张……也许不紧张……我只能做到这里了,也许关键的不是我做什么,是你们做什么……”
她握紧手里突然出现的云松枝,像一名真正的女巫一样跨了上去。
“再见了,也许下一次我还能见到你们。”
就在此时,沉寂的神父倏然出声问道:“你的形容,仿佛你就和‘苏菲’一样——是一位从书中‘逃’出来的人?”
半空中的女孩惊讶地望向他,而云松枝不忘将她带往很高很高的云层。
她如星石落入雪海,再没留下一点微光。
2.
“好的,先生们。我觉得现在是时候处理一下我们凡人的事务了?”
一道悦耳而饱满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成功将人们那随着女孩儿没入云层中的注意力吸引回来。这名眼神里透露着智慧的老人语带警醒,却也足够威严足够礼貌。周昭臣注意到了他的用词,语调轻松地回应道,“你瞧,我们也有精灵,这一点可以说明我们是同样的吧!”
在他脚边上,姜黄色的一团毛球顺势吐了吐舌头,软趴趴的耳朵簌簌抖动,莱拉忍不住多瞧了几眼,“狗狗——你也是一名仆人吗?嗯…这位先生的仆人什么的…”
“什么,你们认为精灵是狗狗的人都是仆人吗?”周昭臣做出佯装生气的神情,蹲下身如愿摸过一把幼犬软软的脑袋,“看样子在这个世界里狗狗们没有得到他们应有的尊重!”
紧接着一个微小软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非常认同!”这让周昭臣闻声愣了半秒,直到毛茸茸的脑袋回蹭一下他的手心,他才反应过来想起精灵还会同主人讲话这样的设定。
“噢——抱歉…”莱拉撇了一下嘴,但很快让法德尔接过了话头。
“你们同为人类这一点我认可,但你们是从何处而来呢,先生?”毛色漂亮的黄色大猫从老人背后踱着优雅的步子来到他们面前,在甲板正中央舒展尾巴展示出了主导姿态,法德尔·克拉姆那双眼睛始终注视着他们。周昭臣发现蹲下更有助于他在这颠簸的甲板上保持稳定,便索性维持着这个姿态直接向那只优雅的猫咪回应道,“这就很难说了…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出于一些不可抗力…坦白讲,我也有点一头雾水!”
他耸了耸肩,“为什么不问问神奇海螺…哦,神奇的真理仪呢!”
周昭臣提出这个名词后,莱拉的脸色显然带上了震惊,法德尔·克拉姆虽没有表示,却皱起了眉头。
她攥紧大衣口袋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女巫之前说过,你们是来帮助我的,是吗?”
周昭臣没有即刻回答这个问题,他转过脸望向霍德尔,后者微垂眼睫犹在思索什么,在接收到征询意见的目光后抬眼斟酌着作出回答,“实际上,我不知道推动你们的'故事'是否是正确的。那个女巫告诉你了很多,不是吗?我们和她一样,知晓这段故事的前因后果,知道你既定的命运——但我并不是很想插手其中,毕竟你才是'主角',莱拉。”
“你的决定会关乎到这个世界的未来,你现在是完全知晓自己的命运。那么接下来你要坚持自己的原本的目的,亦或是看到了什么其他的道路,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了。我们只能确保,不会对你的决定造成任何阻碍。”
红胸鸲温顺地站在霍德尔的肩上,眼神同主人一般得亲和,令他这番话更添了几分说服力。海风刮过周更加乱七八糟的蜷发,让他顺势俯下身将那只淡金的幼犬裹进针织外套里。虽然周的精灵颜色与库尔特夫人的精灵近似,但全然没有那只金丝猴的狡黠与锋锐,他看起来那么亲切和善,只会缩在外衣里对着他们眨湿漉漉的眼睛,没人会怀疑一位拥有这般精灵的人。
于是法德尔·克拉姆凝视了他们一会儿后,在船舱门口退开一条通道,他的猫也踱回脚边,“天快黑了,请进船舱再谈吧。”
或许依然是所谓“buff”的作用,获取信任比他们想象得要容易。其余的吉卜赛人只是用惊讶的眼光打量了他们一会,便慢慢接受了他们加入这隐秘而庞大的北航队伍。约翰·法阿似乎为了此事,还同法德尔·科拉姆进行了商议,但莱拉并没有为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担忧太久——她还是个很容易被其他东西吸引走注意力的孩子。新登上的大船任何方面都令她十分兴奋,莱拉不断地在甲板上张望,这船上无论是灯光,还是气味,都是她前所未见的新奇。
同样感到新奇的还有周昭臣,他也并非没有承载过游轮感受过海风吹拂,只是这艘轮船对他而言几乎像是混杂着上个世纪与未来科技的产物,看起来极富魔幻感,在沉沉夜色里看起来高大却低调。
吉卜赛人特别为周昭臣与霍德尔分得一个舱室,内里设备简陋得让周没忍住嘀咕两句,但还是乖乖服从了安排。航行刚开始的那段时间,一同克服恶心眩晕等不良反应的遭遇使周昭臣与莱拉飞快地成为患难之交,他们渐渐适应了颠簸,时常在甲板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潘特莱蒙变成小狗的模样与那只金毛滚作一团。
莱拉先前对突然出现的周与霍多少有点顾忌,未能亲近地交谈过,这时候却在亮晶晶暖洋洋的甲板上确切地感受到他们已经是真正的伙伴了。于是她问出之前就十分好奇的问题,“你的精灵叫什么名字呢?”
“嗯?他叫'旺财',是东方的一种语言,就是吉利的意思!”
淡金色的幼犬闻声抬头,冲他们摇了摇尾巴。
“wong……”莱拉试着念这个对她而言挺奇妙的音节,却捕捉到了某个用词,“等等,你是说…'他'?”
当旺财第一次在他们面前说话时,那个声音太稚嫩了,令人听不出性别,但性别与主人相同的精灵,她也并不是没有见过,例如那位和善而孤独的糕点工。所以莱拉又很快地想起之前自己经历过的和想象中的许多有趣的故事,她一一讲给周听,像乔丹学院地下室的幽灵呀,或者是她那位厉害的勋爵父亲什么的,她说的时候总会带着点自豪与狡黠的神情,这让她看起来非常机灵善辩。
至于霍德尔则更多地与约翰·法阿,法德尔·克拉姆他们待在一起,谈论着关于女巫、真理仪、伯尔凡加之类的话题。一开始他还会犹豫,是否要告知这些吉卜赛人这个故事的后续发展呢?当周昭臣陪着莱拉前来找霍德尔的时候,莱拉怀里抱着又变成了雪貂的潘特莱蒙,似乎是在给自己鼓劲。
“先生,”她在对霍德尔说话时又添上了礼貌,“您能为我解答疑惑吗?关于你们与那位女巫之间的交谈,关于我的命运什么的…”
“莱拉,你拥有你所料想不到的智慧与能力,”神父温和地注视着她,莱拉这时才发现他也同样拥有着金色的头发和碧绿的眼睛,这无端让她放松了不少,“我想你应该明白了,你是一本书中的角色,所以我们知道一些故事,关于你的过去与未来——但你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噢,我想过,但是…但是现在,我觉得有更重要的事,不是吗?我的好朋友罗杰这时候在北方,不知道他会经历怎样可怕的事…如果说这是一位所谓的'作家'写出来的东西,那我一定要用最难听的话骂他一顿——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呢?我必须去把那些朋友救回来,这是我目前知道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年幼的孩子紧紧抱着她的精灵,眼神坚定不移。她大概还无法理解自己是一个'角色',到底包含着什么样的意义,但她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知道自己必须不断前进。
霍德尔想起约翰·法阿的话,他说他们此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救出他们那些流落异乡的孩子。
或许对于他们而言,在这个世界里,有无法割舍的,比所谓“自由意志”更为重要的东西。
3.
莱拉可以用真理仪探查到鞑靼人的目的,也能搜索出埃欧雷克的盔甲到底在什么地方,但却始终询问不出周和霍一星半点的信息。他们像是凭空出现的魂灵,连基本粒子都无法为之波动。
经过了一小段时间心照不宣的互相试探后,他们终于还是吐露出了些不幸的消息,关于邪恶之地伯尔凡加,关于那里正隐秘进行的荒唐实验。莱拉与吉卜赛人听闻后仍抱有不敢置信的怀疑,怀疑那些饕餮竟会存有如此惊人的念头与恶意。这个话题总是能带起精灵的惊乱不安,他们渐渐也不再提起,只是心里惴着更深的恐慌,加快了北行的步伐。
半途中,莱拉提出想要前往山脊另一头的村庄,以她的机敏是很容易能够说服埃欧雷克与法阿国王的。霍德尔犹疑着拉住了她,莱拉回过头带着疑惑看向神父,又急切地解释道不会有任何问题,而霍德尔沉静颔首肯定她的保证,“我相信你,只是——希望你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关于祭祀委员会真正的目的。希望这能让你孤身一人时能够减少一点痛苦…”
语毕霍德尔握住十字架微微欠身,像是为她进行了一次简短而真挚的祷告。莱拉还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隐隐约约预料到了,将会有什么令人不安的场面在等待着她。
'切割',莱拉突然清晰完整地明了当时神父所说出的这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那在初次得知时,被尽量压制下的恐惧与恶心复又涌上,如同艰涩的冷风噎在喉头,令她感到从心理到生理上的难受。
这个可怜的孩子被带回到吉卜赛人的队伍中,于是先前因'预言'而引发的惊慌再次在人群中弥散开了。他们都出于本能地畏惧这个残缺的孩子,又因为莱拉的勇敢而勉强克制住自己动荡不安的情绪。周昭臣与霍德尔站在人群中,他们无法体会到那种恐惧,却仍会为这个瘦小苍白的生命感到悲悯。
这段时间里周发现了每天能够同自己的精灵聊天谈心商量问题,是一个非常好的事情,就像是站在童话里的魔镜面前一样,能够将生活中的每时每刻都填满。也许这个世界的人从不会感到孤单,实在是无比令人歆羡,但现在却有人在企图剥夺孩子们这在童话里才会存在一般的优势。
他们主动担下照顾托尼的任务,将他带到篝火旁取暖,为他取来了热汤和一点海豹肉。他的残缺对周与霍而言没有任何影响,只是男孩儿一遍又一遍地询问令人心神不宁,
“我的拉特是不是就快来了?”
“我的拉特到了哪里?”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到最后连汤也喝不下了,只是将那天干鱼紧紧地捂在胸口处深深地呼吸,似在期许着得到一点温暖的回应。
“拉特……还会回来吗?”
但他没有得到任何应答,燃烧的柴堆里炸开零星火花劈啪作响,托尼最后一次喃喃着拉特这个名字,神智已然恍惚,周昭臣紧握着他的手,再一次沉沉地鼓励,“会来的,她马上就会回来的。”
然而他终究无法捂热掌心里这只瘦小单薄的手,托尼缓缓闭上了眼睛,却显得更加平和安详。这让人觉得死亡对他而言才是最慈悲的结局。
霍德尔默默地念诵祷词,随后郑重地将盖在托尼身上的毯子拉上至头顶,遮去他了无生息的脸庞,周昭臣吸了吸鼻子,镇定地站起身。这个可怜的孩子死后又变得和普通人一模一样了,他的精灵就像是在他身边一起消散了一样,而不是被人抢夺走了。于是其他的吉卜赛人也渐渐围了上来,他们决定以火化来善待他在这世间最后留下的苦痛证明。周昭臣突然向周遭的人们巡视过一圈,大声说:“听着,谁都不能拿走他的鱼,明白吗?这是他最后能拥有的一点牵绊了,谁都不能动。”
火焰会将他历经的磨难吞噬抹除,连同与他同样失去心脏的干瘪的鱼,最终一起尘归尘,土归土。
4.
可怕的旅程还要继续。
托尼的结局让吉卜赛人们愈发紧张,谁能忍受自己的孩子们遭遇这样的噩梦,他们都不自禁加快了脚程,约翰·法阿眉间的沟壑也愈加深重。
霍德尔凝重地预警过他们后续会遇到的突袭,吉卜赛的首领们围坐在一起,听着他简单地描述那场浓雾,突如其来的羽箭等等。他们得出结论,莱拉被抓反而会让他们离伯尔凡加更近一步,但他们不会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有人都预先被通知做好防范准备,他们甚至安排让埃欧雷克趁机抓住一两个萨莫耶德人,这样就能给他们带路前往伯尔凡加了。
作为二十一世纪文明国家中长大的青年,周昭臣与霍德尔自然对战斗一窍不通,曾经在健身房一时兴起学的拳击在这等状况下根本毫无用处。于是他们陪着莱拉一起被保护在人群中心,约翰·法阿勘察好最安全的地形时,便决定就此落脚,并指挥着吉卜赛人们在浓雾降落之前将雪橇围在一起,方便意外来紧急进行防护。
这一次,羽箭是在意料之中地自茫茫一片的白雾里飞射而来。幸而他们做好了准备,没有人被意外射中倒下。雪橇被紧密地护在莱拉身边,潘特莱蒙情急之下变成了敏捷的豹子,焦虑地在三人身边转圈。一时间他们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听到乱糟糟的声响,有人在奔跑追逐,靴子陷进厚实的雪地里拖动脚步的声音闷闷得发沉,羽箭碰撞上盔甲的声音则十分清亮,埃欧雷克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随即便响起了恐惧的惊叫与呼喊。这些声音令他们全身紧绷,却又不知所措。潘特莱蒙忽而跃起撞倒了莱拉,一只箭从极近的地方穿射而来,堪堪擦过潘背上的皮毛,而他们在此之前竟毫无知觉。莱拉眼里掺进了雪渣,一时半会什么都看不清,却听得就在不远处熟悉的声音发出隐痛的闷哼,周即刻嚷嚷起了霍德尔的名字,莱拉正打算呼喊他们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被一只手套猛然捂住了嘴。
等到那看不见的敌人攻势随着雾气渐渐褪去,吉卜赛人也缓缓保持着报备的姿势重新聚拢,他们这时才发现一侧的几位兄弟已被击晕倒地,伤势或轻或重,索性并没有性命之忧。但萨莫耶德人只怕就是趁此破绽攻入内里,莱拉不见踪影,一条拖拽的雪痕杂在凌乱的脚印中一直延伸向远方,随即被新落的雪和刻意踩踏过的印记淹没了方向。而周昭臣满面焦急,正死死捂住霍德尔左臂处的伤口,箭镞深深没入皮肉,他不敢妄动,只是拼命施力想要遏制血液的弥漫,然而更多的鲜红从他的指缝间溢出来,将他的袖口泅染得一塌糊涂。察觉到人群的靠拢时,周便抬头以求助的目光看向他们,一时间哽住喉头竟讲不出话来,霍德尔唇色苍白,阿尔刻提斯落在瑟缩的旺财脚边上,轻轻用蹭过柔软的羽毛蹭过瑟缩的幼犬以示安抚。
“莱拉被抓走了,是我们的疏忽。”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阿尔刻提斯说话,她的声音沉稳悦耳,像是一位女教师会用的语调。“我们已经知道她会被抓去何方,目前她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不是你们的问题。”法德尔·克拉姆沉声回答,他正在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截带血的箭镞,然后从马口铁罐子里倒出少于的盐水淋下。阿尔刻提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又很快地克制着平静下来,霍德尔没什么表示,仅闭上了眼睛,周大气都不敢出,只是紧张地捏着一块干净的布料盯着那处伤口,那是法德尔让他去寻来的,一会便教他怎么裹上伤口好好包扎。
在这天寒地冻的环境下,方才淌出的血液都已经凝成了细细的冰渣,周昭臣哆嗦着手系紧布料,指尖上已然坠了几颗暗红的冰珠。霍德尔勉强对他笑了笑,低低地说,“已经没事了。”
“吓死我了……你还疼吗?”
霍德尔轻轻摇头,顺势用衣袖擦去了他指尖上的碎冰。
所有人都很快收拾起内疚等情绪重新上路,埃欧雷克不负众望地逮住了两位萨莫耶德人,由此逼问出了伯尔凡加的确切地点,这让他们找到了方向,能够提前不少去解救那些被饕餮抓走的孩子们。
后续剧情依旧照着原本的方向发展,这次周昭臣与霍德尔仅能推动他进展的速度,却没能真正去改变其中关键的一环——更何况,还让霍德尔遭受了那自浓雾中诡异方向射来的暗箭。
难道试图去改变剧情后,会有一定的不良效果?周昭臣紧跟着霍德尔混在队伍中乱七八糟地想着。不过这只是独独一次的反馈,并不能证明什么定律,也许,更有可能是意外吧。
【全文2114字】
*菜鸡选手交卷!非常感谢秋田和qqls陪俺瞎搞,真的太不好意思了orzzzz
*设定上是二人青梅竹马本的后续,但似乎看不出来【擦汗
——————————————————————————————————
00.
一切止于那声枪响。
男人的身体径直倒下,横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一具脱线木偶。
手枪自他手中滑落,金属撞击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女人双腿打颤,半张的嘴唇颤抖着,尖叫声被扼在喉中。
腥臭味溶入凝固的空气,触目惊心的红与白不断蔓延。
腥热的液体溅上她的脸,麻花辫,还有他亲手挑选的长裙。
最终,她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两手摸上自己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这场‘游戏’,是我赢了吗?煌。”
她轻声念着,语调没有半点波澜。
01.
一切始于那声枪响。
今年的冬季来得格外早。刺骨的寒游走在昏黑的房间里,缠上女人的指尖。
几束夕晖透过窗帘间的缝隙,抹上一点温暖与光亮。
一个画架架在房间中央。
秋田坐在矮凳上,通红的手执着画笔和调色板,却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像。那双平视前方的眼没有焦点,散下的长发掩着她的神情。
画布上只有红白两色碰撞,交汇,融合,有如“她的恋人”死时的光景——
叮玲玲玲玲——!!!
铃声在死寂中炸裂,将它撕得粉碎。
她噌的从矮凳上站起,像是只受惊的鸟儿。慌乱中她踹到了身旁的小圆木桌,本就不稳的它直直倒下。紧接着咔啦一声,盛着水的玻璃杯摔个粉碎,清水在木制地板上流淌开来,反射出残阳的余晖。白色药瓶咕噜噜地滚出老远,撞上墙脚才停下。
秋田按住胸口定了定神。她弯腰摁掉脚边的闹钟,不紧不慢地扶起木桌。正当要捡起散乱在地的颜料,她的眼被光芒晃了晃。
她茫然地望过去,那里只有一地的玻璃碎片,和清水。
她忆起那个雨天。
她忆起那个誓言。
她忆起那个还是大男孩的他耳尖微红,微笑的样子。
——『你能帮我实现愿望吗,秋田姐姐?』
鬼使神差中,她握住一块较大的碎片。血珠自她手心滴落,猛扎心口的疼痛感令她重新体验“生”的实感。
下一秒,画布染上刺眼的红色。
02.
昏暗无光的水中。
「……」
缓缓上浮的气泡。
「……过……」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堕去。
「……秋田……」
她听见,从那深渊,从她下沉的方向,传来阵阵低语。
秋田一头扎出水面,睁开猩红的眸子。她扒住浴缸边缘,支住有些脱力的躯体。
她弓起背捂着口鼻,剧烈地咳嗽着,身子震颤不止。积水混着血丝,和她夜半时咽下的一丁点面包——或者说,胃液和面包的混合物,一并顺着她的食道咳出,沉入身下的水中。
待咳嗽平息些许,她擤擤鼻子,抹掉眼角渗出的盐水,从没过胸口的水中站起。
秋田揉揉太阳穴,脑仁深处隐隐作痛。
……这样的事,似乎不是第一次了。
她走出浴缸,踩出一个个水渍脚印。濡湿的长裙紧贴她的肌肤,冰冷的感觉趁虚而入。不过,这反而让她头脑清醒。
她拽下浴巾,裹住自己,在镜子前站定。她看上去面容憔悴,眼神黯淡无光,加之头发汩汩地滴水,活像是刚从井里爬出的女鬼——
秋田禁不住发出一声嗤笑,她掩住手腕上显眼的疤痕,把手藏到浴巾下方。
讽刺的是,这个可笑至极的比喻,看起来无比贴切。
03.
时值初春。
冬日尚未完全远去,凛冽的寒风依然呼呼刮着,草地上积着层薄霜。现在正处清晨时分,四下无人。
秋田推开房门,伸手裹紧外套,呼出徐徐白气。她走进院子里,拎着一只塑料袋。
袋子被一条长裙塞得满满当当。
她慢步走到垃圾桶前,攥紧袋子的提手。
『单刀直入的说吧,秋田小姐。』
担当她心理医生的白大褂男人同她对视,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是时候该忘记‘他’了,不然后续的治疗进展会更缓慢。』
她抿着唇,举起袋子,把它举过桶沿。
只需松开五指,她就能挣脱束缚,逃离那个名为“■■■■”的噩梦。
「秋田姐姐。」
——但是,
「这条裙子一定很适合你哦,秋田姐姐!」
——可是,
「多让我看看你笑着的样子吧,秋田。」
——本应消散的音容,蒙上一层模糊的薄雾后,浮出水面。
「秋田,」
她的手被死死钉住。
「我爱你,秋田。」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不论是长度,」
她跌坐在地,右手伸进袋中。
「抑或是深度,」
她的指尖触到布料中的金属质感。食指扣住板机,黑口抵上脑门。
「我都不会输给别人哦?」
“他”微微笑了,她跟着笑了起来。
咔嗒。
枪械发出一声无力的低叹。
她终究还是陷进泥沼之中,愈陷愈深。
04.
春天来了。
枝头发出新绿,街人卸下冬衣。鸟儿啼啭着振翅高飞,所及之处无不烨烨生辉,生机盎然。
除了某个又黑又静的匣子。
匣内只摆了一张破烂的小床。女人面无表情,她横在上面,无光的猩红色眸子里映出惨白的天花板。交叠于腹部的手臂伤痕累累。
地板上滚落着药瓶,玻璃杯,以及散落的药丸。颜料与画笔被随意地丢在墙角,墙上交错着不知所云的线条。
有的已经干涸成块,有些崭新得像是刚画上去的。
——它们无不与女人的眸仁同色。
「 」
她咧开唇角,轻笑一声。
腹间的疼痛突然加剧。女人像只熟透的虾一般蜷成一团,身体止不住地痉挛。甚至还有些许白沫自她的嘴角流下。
但她依然微笑着。
“哎呀秋田你也真是的!既然在家的话就应一——等、秋田?!”
“喂喂?您好,这里有一位服药自杀者急需抢救!地址是——”
后来,秋田也只是坐在病床上,笑着同友人赔礼道歉。佯装生气的友人重重地叹息一声,目光定格在秋田的脖间。
本应淡去不少的环状痕迹清晰可见。
05.
秋田身着那条略显破旧的长裙,登上位于小楼顶层的天台。
斜阳的余晖染红天际,从这里俯瞰整个小镇,风景正好。暖风带起她的裙摆,断断续续的蝉鸣混入其中,颇有夏天的味道。
秋田抬起头。那个“人”就在那边,一如既往地笑着,向她伸出双手。
她无需迟疑了。
于是她坚定地,向前迈出那一步。
小学生垃圾文笔6722字来了【冲刺
感谢互动的老师们!
预计学裁后会整合一下排版和插图一起发【flag
===================================================
0.
“正明先生,我会被杀掉吗?”
少年停下了脚步。而听到疑问的男人转过了身来,“为什么那么认为?”
一大一小的身影站在蝴蝶花海之中。这里并没有阳光,并没有蓝天,除了五彩斑斓的花丛就是 一片漆黑的天空,但是这些花却如同在日光照射之下显得格外刺眼。
——太阳在哪里?
——这里是太阳照射不到的,世界的阴影。
少年指着远处,“他们,都说我不应该活下去。”
男子沉默了,这不是一个14岁的孩子会说的话。
“不,不要听他们的,”男子单膝跪下来,抱住少年,“这世上还会有数以百计的人会需要你,喜欢你,关心你。闭上眼,从这里逃出去——”
“从这片食腐的蝴蝶丛中,逃出去。它们会吞噬你。”
1.
“唔……?!”
初七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像是刚结束了一场斗争。还没等他喘过气来,他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地迅速跳下床,连外套都没穿就打算冲出去:“正明先——诶?”
金发少年在右手即将握上门把的那一刻才察觉到,这里是与自己记忆中任何一刻都毫无重叠痕迹的房间。他愕然地环顾四周,习惯性地往身上一摸,但下一刻他的触感却让他格外震惊。
伤疤……不见了?
初七没有摸到腹部本该存在的厚重粗糙的痂,取而代之的是真实皮肤的触感。他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卫生间面向镜子,用力扒开了自己的衬衫领口。
这里的刺伤不见了,烧伤的部分也不见了,就连手臂上的割伤也都不复存在了。就像是一切都没有存在过一样,浑身都干干净净的,只有手上的创口贴和纱布遗留下了受伤的证明。是谁治好了自己的伤口吗?这么想着的初七似乎有些冷静了下来,等过会儿找到那个人先去道个谢吧。他打开水龙头洗了把冷水脸后,回到了房间中央。
这里是一间容得下单人居住的卧室,配备了单人床、书桌、衣柜和独立的卫生间。初七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映入眼帘的是自己平时穿着的私服,并且有数套备用的同款服装。他从中拉出一件米黄色的针织马甲和藏青色的风衣,穿上后拍了拍,整理了片刻。
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上。初七走到床边,手抚上玻璃。他似乎被他所见的画面惊呆了——他处于层层叠叠的云层之上,远处是薄而松散的云絮和破晓的天空。他又低头向下望,这里可不是什么飞船,这里可是……
现实不应该存在的,鲸鱼背上的仙境。
2.
像是这时候才刚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般,初七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两步。这是梦?不,这个触感实在太过真实。在醒之前自己在哪里?为什么,为什么完全想不起来?追溯到最晚的记忆却是大学下课后的日常,没有任何后续。
他的手插进口袋,却摸到了什么硬物,不,是玉石的触感。他把那个东西抓住,拿出来——是一块泛着幽蓝色的水晶吊坠。
『为什么我会有这个东西?』
初七不禁发出了疑问,他感到了陷入虚空一般的恍惚,似乎胸口真的少了些什么。不对,梳理一下的话,他记得住收养自己的是凪川夫妻,记得住夫妻两人还育有一儿,记得……
霎那间,记忆好像断裂了一样,似乎潜意识中非常抗拒这件事,并且完全无法想起来。为什么?为什么?给我想起来……给我想起来!!
感到了背脊发凉的初七抱着头,背撞在墙上。头脑混乱了半晌后,他看向门,抿了抿嘴,决定迈出这一步。
3.
经历了一场闹剧的初七感觉异常地疲惫。
“我已经死了什么……的……”其实还挺期望这样的结局的——他才不会当着别人的面说。这么说了他肯定会被当作怪人,可能会被人欺负也说不定。
『不,会有人保护自己……为什么这么肯定?』
不知道,根本就不知道啊!几乎想到什么追溯到一定程度都会出现断片,为什么?到底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想面对的?不,是天使?初七回到自己的房间,蜷缩在角落里。但这样下去等待着什么也不是办法,不亲自探索的话……
初七还是决定振作起来,离开了房间。
4.
最重要的起居要先保证——不管有没有死。
初七走进厨房,这里的装饰很复古……倒不如说,从用品器具来看这里简直是完全复古风格的厨房,生活在2030年的他宛如回到了上个世纪。这里的食材很新鲜,但是让他担心的是这里似乎需要手工完成一些简易现代机械就能完成的事情。
看来做甜点的话能力也还有限啊……初七失落地放下了手中的苹果。
5.
第二天,初七早早地来到了工房。听说了有这样的地方,身为机械工程师的他起得比平时还早,于是他开始了他的大范围检查。
初七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这里摆放着的工具,大多是农业工具的半成品的样子,也许拿这些可以做点别的东西也说不定。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里使用的是中世纪的熔炉。虽然不妨碍初七自行学习使用这些用具,但最为堪忧的是能源。
他检查了一下煤炭的储备量,完全无法供给长时间燃烧,也就是说只能做些小玩意儿。
当他打算告一段落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是搜查太久了吗?初七吓得躲到了器材堆后面。
“有人在吗?”外面的人敲了敲门。初七有些紧张地探出头,也并不是害怕对方,只是单纯的社交恐惧。这是初七一贯的毛病,他总是很害怕和人说话,会让他觉得特别累——要看对方的脸色,不能过度信任,不能期待被喜欢,不能过度展现自我,要让步,还要使会话变得有趣₁……他永远都学不会这些。
初七真的有些讨厌自己耀眼的金发,总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社交麻烦,他只好认命地钻出来。
矢沢 义生,初七还记得这个人。是前一天主动找自己采访的记者——尽管他其实并不相信对方仅仅是单纯的记者。当对方听到自己的年代处于2030年的时候神情很是意外——也许这里其他人也有来自上个世纪的人?或者甚至是古代人?那么这里的器材都比较复古就很好理解了。
“早上好,”眼前一头红发的先生发话了,“我记得您是叫月海初七吧?”
“啊,早上好……”为什么要对自己使用敬语?初七有些窘迫地小声嘀咕着。
对方询问起了自己的调查发现。虽然自己并没有找到什么惊人的大发现,但他还是选择将自己的发现概述给对方。如果这些可以帮助到对方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自己说完自己的结果后对方就不说话了,初七紧张地站在了原地。咦?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吗?看着对方大致搜查着,自己也只好埋头干自己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对方的声音再次从背后响起。
“你有什么喜欢的书吗?”
初七回过头来,突然被这么一问他陷入了沉思。他的确经常看书,但除了故事就是工程学和数学的学术类书籍。他一时想不出来其他的书籍,只好犹豫着小声问道:“童话可以吗……?”
说实话,初七喜欢研究复杂的机械,但也喜欢完全不复杂的童话。他也想过在不可思议的世界里遨游……就像现在这个地方一样,如果没有那样惨烈的景象的话。
“只要是我记得的都行。”
“那……白鹤报恩的故事,可以吗?”
要问初七为什么喜欢白鹤的故事?实际上他想作为白鹤去向凪川夫妻报恩。他有时候故事的视角并不会放在主角身上,也因此很多人觉得他莫名其妙。他捧着义生方才给他的故事抄本,挠了挠头。刚刚自己的行为是不是有些失礼,他如此想到,到时候去感谢一下人家吧。
5.
清晨的花田充斥着新鲜的空气和清甜的香味。
少年走在花丛中,小心地避免踩到花。正当他放空自我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谁的声音。
他循着声音望去,白色长发的和服美人站在花田之中。初七隐隐约约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在之前的人群里……当然,当时他被那副面具吓得不轻。但现在一看,面具下竟然是如此美丽的脸庞……
不对不对,怎么可以乱想这些失礼的事情。初七摇了摇头,试探性地抬起了手,“哎,您……您好?”
“小朋友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老人生得如此惊人吗?”即便外表如同倾国倾城的容颜,对方的言行却如同远在上个世纪的老者。
初七察觉到了自己惊愕的表情,惊慌失措地开始解释:“啊,不不不不是的!只是……对不起!是我自己的原因!请不要在意……”
“呼呼呼……”对方轻轻地笑了笑,“老人只是开个玩笑,小朋友不必如此紧张。”
这个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初七有些放心地叹了口气,“诶……好的,啊,我的名字是月海 初七,元·超高校级的机械工程师,称呼的话请随意。”
“呼呼,小朋友若是不介意老人的称呼,则还是以小朋友相称。”看不出性别的面容上是清淡的微笑,“老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小朋友来此处做什么?”
“啊,没问题……”初七点了点头,之后又如实回答对方的疑问,“我就是想熟悉一下这附近的环境……唔,要适应新环境好难……”
对方像是玩笑一般地又问了一句,“不知道小朋友所要熟悉的环境里,是否包括这个陌生的老人呢?”
初七从端详中抬起头,似乎他现在才反应了过来一样,“……大概?我记得您也在之前聚集的人之中……”
“那小朋友何不再靠近一些?”
初七有些茫然,面对这样的邀请,他很害怕接近他人,却又无法拒绝。他只好随着身体的意识,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待到他来到了老者的面前,对方开口:“迈出一步,便更多了解老人一分,现在小朋友便熟悉老人咯。”
“啊……”太好了,前辈真的很温柔。听到了这样的回复,初七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啊哈哈哈,的确……啊,对了,我应该如何称呼您呢?”
“老人只是一名不值一提的老朽,连姓名都已淹没于时光。”微风拂过老者的白发,“若是小朋友想要知道老人世间的称呼,老人名为莲见 咎人。”
莲见?
初七脸上的笑容突然僵硬了起来。他似乎在哪里听说过……没错,正明先生!正明先生曾经调查过的……
“莲见……莲见……”少年的表情复杂了起来,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那么请多指教了!莲见……先生?”
“无需紧张,小朋友尽可放松称呼,”莲见点了点头,“老人手脚迟缓,手无缚鸡之力,也可不必担心。”
“好,好的……!”
6.
两人一起坐在了花田的长椅上,在如此舒心的环境放空自我实在令人惬意。初七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又缓缓睁开眼睛。
“莲见先生,您认为……”他犹豫地停顿了一会儿,又决定继续问下去,“这里的的确确是天国吗?”
莲见转过头来,“小朋友怎样认为?”
“呃,我就是,觉得……”他坐起身来,低下头,“……感觉如果自己死了的话,绝对不可能来到天国。”
“是生是死又该如何界定?”
“诶,唔……”突然被这么一问的初七懵了,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只好委屈地承认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肉体,灵魂俱灭,谓之死。”莲见闭上眼,语句意味深长,“小朋友此刻能饮食,能睡眠,可病可伤。若是于小朋友而言,只如远行。小朋友的目的地为何处?此处便是何处。”
似乎这些话超出了初七的认知范围,“……诶,抱歉,我可能有些无法理解……”习惯性地道歉后,他决定道出自己的感受,“但我总觉得,好像脑子里、心里空了不止那么一点东西,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莲见轻轻地微笑了一下,“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小朋友不必急于寻回失去的位置之物,或许等待片刻,事情便有转机。”
“说得也是,”初七笑了笑,点点头,“果然和前辈交流会有很大的收获,谢谢莲见先生!”
7.
“唔?你是中国人吗?!”扎着马尾的,比初七矮了大约半个头的小少年凑了上去。
初七像是被吓到了一样退后了两步,“诶?我是日本本地人哦。”
“听名字还以为是中国人!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呀?”
“嗯……可能是因为妈妈吧?”金发少年思考了片刻,讲起了以前的故事,“我听爸爸说,妈妈喜欢中国的文化,然后给我起名的时候也比较困扰……说是我出生当天是上弦月,然后不管取名‘朔月’还是‘弦月’配上月海这个姓氏都会变得非常绕口……于是就叫初七了。”
“哦哦!说起来初七发音是Hatsushichi?在中文里……”
以上,是初七认识了对面房间的离欢的过程。
第四天早上,正如初七和离欢答应过的事情,他坐在一旁为离欢梳头。其实一开始初七还没有什么自信,但谁知道他拿起梳子的时候,梳头、绑头发的动作都十分娴熟。就连初七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双手,但既然这是答应下来的事情,那他就没有理由回绝了。
正当初七要为对方绑辫子的时候,无意的动作之下,他发现对方似乎在低着头打瞌睡。
“离欢桑……离欢桑……!”初七轻轻地晃了晃离欢,并且小声提醒道,“醒醒,头要撞到椅子了!”
离欢恍恍惚惚地在潜意识中扶正自己的身体,随后又突然被惊醒:“啊啊!抱歉因为认床所以昨天没睡着,睡着了对不起哦!”
“诶?昨天没睡着?”初七露出了担忧的神情,“是有什么事情吗?”
“啊,没事啦就是认床而已……”小少年端坐在椅子上。
“原,原来是这样……”初七用空出的一只手挠了挠头,说实话他完全没有这样的体会。只要产生了困意,他即使身处冰冷的地牢,也可以睡着,“呃,我倒是没有这种体会,抱歉……”
“不不不初七哥哥不用道歉哦!能睡着是好事!好好睡觉是很重要的!”离欢安慰着初七,又挥拳比划了两下,“不然的话连拳头都会没力气的……哈啊~”说完,他打了个哈欠。
初七苦笑了一下,想了想,“嗯……要不要多睡会儿呢?”
“诶?可是现在睡的话初七哥哥编的辫子会乱掉的……”
“靠着肩膀的话应该没问题……?”话才说了一半,初七就怔住了,他的视线移到了别处。他清楚,这是一句不经意说出的话,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说,“诶……怎么总有一种我好像也这样照顾过人的感觉?”
“离欢也觉得初七哥哥很会照顾人~”离欢安心地笑了起来,“也许初七哥哥以前就是谁的哥哥呢?”
“呃,大概……”初七有些手足无措地回应道,“但是好奇怪啊?我完全没有这样的记忆。”
“之前轮回哥哥好像也失去了记忆的样子呢?嗯……一定是天使做的坏事!”离欢斩钉截铁地肯定道。
“嗯……天使吗……”初七继续了手中梳理辫子的动作,又唉声叹气地皱起了眉头,“哎,我死掉就算了,这种事情都能失去记忆……还是好在意啊……”
“是呢、那么我有没有忘记什么呢~嗯——”小少年作出了认真思考的表情,半晌后像是放弃了一般地笑了出来,“想不起来!”
“我觉得能想起来的忘记的事情已经不能算失忆了……”初七无奈地提醒道。
“也是哦!”
8.
等离欢醒后,初七打算午后去湖边看看。
他独自来到了湖边的垂钓小屋,包括这里的器材也有些古旧。他瞥见了岸边的一艘小木舟,便好奇地踏了上去,拿起船桨慢慢地划了起来。
一瞬间初七差点真的认为他在天堂享受他认知中最后的风光。森林环绕着湖畔,又加上宜人的天空的颜色。他放下双桨,任由小船将他带向湖中央。在他闭目感受着风的时候,他睁开了眼,却看到了对面坐着一个人。
看不清脸,但是似曾相识。黑色的长发和方才早上触碰到的离欢的头发有些微妙的几分相似,但对方绝对不是自己之前所见过的任何人,初七确信着。
“……哥…………”
“…………加油…………哦。”
杂音一般的话语刺入少年的耳膜,却并没有那么恐怖。相反,初七的内心涌上了一股说不出来的安全感、辛酸甚至是痛苦。从一开始他就开始好奇了,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抵触?
他想知道那是谁。
他想知道为什么自己忘记了看起来那么重要的事情。
初七恍惚地站起来,走向对面伸出手,却穿过了对方的身体。
迟疑之中,初七想赶紧回头,却已经晚了。他的脚跨过了船边,重心完全朝向深不见底的湖水倒过去。但他仍然执意向黑影伸出手,死命地向前抓——
当然,他并没有抓到什么,便坠入了湖中,只留空无一人的木舟在湖中央摇曳。
而少年则沉入了水中,无法及时呼吸的他只能忍受着有限的空气带来的窒息感。试图睁开眼的他耐住了湖水冲入眼睛的痛苦,看到了一个与岸上截然不同的世界。
鱼群聚集在了一块地方,随着身体逐渐下沉,看到的事物也更加清晰——
那里,是天使的尸骸。
初七可以确定那的确是天使,并且是复数的,无数尸体堆积在了湖底,而那些鱼群正是啃噬着这些肉身。被折断了翅膀、身体开始溃烂腐朽、甚至早已不成人形的,神圣的他们就这样在湖底任由鱼类收拾着这些有机物。
他不经意地又看到了,脸部失去了羽翼的天使,他的面庞……
正当他试图使大脑运转的瞬间,意识中断了。大量代表恐惧、抗拒的情绪涌入他脑内,仿佛他并不是被湖水淹没,而是被这些他熟识的恐惧感吞没一般,沉入了黑暗。
9.
等初七模模糊糊地恢复了意识,他发现自己被一位红色的长发少年抱上了水面。
这个人对初七来说印象很深刻,但他迷茫中只记起了对方是被天使刺死后又再度复活的人。他只感到自己的意识在慢慢恢复,窒息感和其他身体的不适感也在慢慢消失。
“咳咳……”初七将之前不小心喝下去的湖水呛出来后,总算感觉好多了,他有些无力地回头道谢,却又想起了方才令人背脊发凉的经历,又迅速提起了精神,“诶,谢——等等!先生您就在这里游泳吗?!真的没问题吗?!!”
明明应该是在水下看东西看得最清楚的人,轮回的表情却是满脸疑惑,“游个泳能有什么问题,你在说什么?”
“当然是水底下……”他想了想,如果对方没反应的话最好还是不要提比较好,或许是自己的错觉呢?他的脑袋又耷拉了下来,“呃,抱歉,感觉脑子有点混乱……”
经过了后续的急救处理后,初七乖乖地坐在船上,“谢谢,感觉有一种差点就没命了的感觉……”
“那下次不要再掉下去咯?”
“啊,嗯!我会注意的……”初七连连点头,目送着轮回再次回到了湖中。
10.
赶忙回去换衣服的初七在晚饭后来到了鲸鱼背上的礼拜堂。
未知的神明的故事,未知的救赎。
初七来到神像前,拿出自己的水晶灵摆,攥在手中祈祷着。
请告诉我,神明。
我的归宿到底是——
===================================================
₁来自《ビターチョコデコレーション》歌词:
人を過度に信じないように
不能过度相信人
愛さないように期待しないように
不能期待被爱着
かと言って角が立たないように
要让步并且圆滑
気取らぬように目立たぬように
要不做姿态不被注意
由于多方反馈与要求,审核结束的时间延长至11月下旬,企划结束时间延长至12月底。
特此通告
红叶妹妹与女神一同消失了。
此刻应当做出解释,红叶妹妹,即小岛红叶这个人,14岁,不折不扣的女子高中生,刚刚从乱七八糟的学院里转学,想要努力地装作自己只是一个手举枫叶的红叶盆栽。
女神,不属于任何一个神话体系的女神,指的其实是众所周知的自由女神像。不同于印象里站在纽约的样子,她看上去有点累因此坐了下来,手里端着杯热茶,一副要喝不喝的样子。
伪装成枫树的红叶妹妹就这样和端着茶的自由女神一同消失了。我的同侪私下传小秘密告诉我,她们私奔了,卖了祖宅,凑够了机票钱,决定一起坐飞机离开这个小地方。目的地是女神的老家法国,回去寻找本源,至于是哪个城市,没有打听到。
我觉得这些话不可信。红叶妹妹没必要离开这,自由女神也没必要回法国。至于私奔这件事更是有待商榷,跟自由女神像私奔,听上去就像要用心拥抱整个美国,太扯淡了。
“爱国者。”我的同侪这么评价。
我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拜托,人家是日本人啊!女子高中生!多么稀缺的JK资源!”
“我寻思日本人爱美国也没太大问题。”
“是这样,但听起来又有点问题。”
“总之她们不会私奔的。”我不死心地说。
但这其实很可行,我和我的同侪都很清楚,红叶妹妹并非普通人。她先是在校园霸凌中顺利存活,紧接着转学去了女校体验失恋,之后又转学去了超能力学校,学习如何运用小羊贴纸让物体坐空间位移。我常常开她玩笑,说想要保持JK身份的最好方法就是转学,不停地转学,不断重读高一年级,留住最好的青春。当然,除此之外红叶妹妹还在好几个游戏片场帮我抛头颅洒热血完成每日任务,做个靠谱的枪手。这样优秀的红叶妹妹,和自由女神私奔,着实不应当。
至于女神,女神就是一副女神的模样,淡绿色的皮肤和同色的头发,郁郁寡欢地盯着手里的茶——那是她全身上下唯一颜色不同的地方。女神的工位就在我前边,每每起身看到她那样专心地盯着茶杯,我都会猛得记起今天还没有喝足八杯水。对不起,在我眼里,不讲话也不怎么爱动的女神就是一个人形drink check list。她比红叶妹妹稍早一些入职,毕竟不必四处转学做超长待机的JK。大学一毕业她就来了这里,虽然我半点没懂外语系毕业生究竟为什么会在我们这个地方工作。
“不行,”我指着红叶妹妹的个人简历对着同侪说,“你看,就算有了超能力,她也没办法移动到没有贴纸的地方,她肯定还在这里打转。”
于是我起身找她,有些事情非得小岛红叶来完成不可,比如我已经断签了的明日方舟,再比如我已经三个月没登陆的fgo,没了红叶妹妹,这些拯救人类的伟大壮举我可一件都做不好。
可我上下翻找,小羊贴纸没见到,红叶妹妹也不见踪影,更别提一声不吭的女神了。我在办公室里喊了她们好几声,没有任何回应。上课铃声响了,我只得拎着保温杯去五楼代课。
课间我反复在脑中推理,也没能找到她们离去的蛛丝马迹。第二节课到了,我只得改换思路,站在讲台上端着杜拉斯思考,爱情在她们两个人之间产生的可能性。难道真的是私奔?难道她们真的去了美国?又或者法国?难道她们不愿意和我一起工作?为什么不辞而别?明明我们前一晚还是一起工作的好同侪,第二天清晨她们就双双离开了我,天呐,虽然我不知道她们之间是否存在爱情,但我很清楚我们之间——我和女神、我和红叶妹妹之间——已经没有了爱情。
天呐!
我太震惊了,以致于下课铃声响起我都没听到,还是学生们指着亮起的红灯朝我比划说下课。这一刻我忽然理解了女神的内心想法,因为我也郁郁寡欢地盯着手里的书,弯着腰缓缓走回办公室。
没有。她们仍旧没有回来。
第二天,新的同事很快就位,这点是我始料未及的,原来我们已经缺乏人手到这种地步了吗?我坐在工位上思考着。新来的同事姓羊,叫乐丝。羊乐丝白得很,举止之间一股昭和气息,就是那种介于淑女、潮流、西式和土气之间的感觉,我把这种微妙的位置称作昭和气息——没有任何指代的意味。
羊乐丝金棕色的卷发也很是好看,上班第一天,她戴了蓝色美瞳,正是我一直想入手的款式。好看。
羊乐丝很爱笑,如果我不认识红叶妹妹,也不知道女神的话,我会觉得她是世界上最棒的同事。可惜,红叶妹妹太好了,女神也太过神秘,没有人可以割舍他们,何况是两个同时。
第三天,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红叶妹妹回来了。我见到她的时候她不坐在原本在女神左边的工位上,她坐到了我后面,带着一如往常的活泼身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坐在了另一个位子上。
至于女神,仍旧是不见踪影。
“前两天你去哪儿了?”我忍不住问她。
“没什么,就是去旅游了。”
“去哪儿了?”
“呃,”红叶妹妹的眼神看起来有点逃避,“……美国。”
“天呐!你真的和女神私奔了!”
“嘘!嘘!”
她捂住了我的嘴。
“没!别说得这么大声,没有的事,我们只是一起去美国旅游。”
“那你们去了什么景点?”
“我们去看了自由女神像。”
“……”
“因为女神说,她想看看自己还硬朗的时候,可以一天站24小时举着火炬端着书还不觉得累。”
“……‘简直是超人。’看完了之后,她这么说。”
“那女神她人呢?”
红叶妹妹停顿了一下,我看到她的眼神从躲闪变成了质疑。
半晌,她说:“她不会再回来了。”
“她难道留在了美国?”
“她去了法国,说要去寻根溯源寻找生命的起点和人生的意义。”
“……听起来就是不想上班。”
“就是不想上班。”
“那你呢?你怎么回来了?”
“这个嘛……”红叶妹妹对我眨了眨眼睛,“因为我失恋了。”
“……果然。”
“可以不要这么平静地面对这个事实吗,对我很失礼耶。”
“果然呢!!”
拥有失恋体质的红叶妹妹,在2019年的最后一季度,也没能逃过失恋这件事。
“我其实很好奇,美国也有小羊贴纸吗?”
“其实我们是坐飞机过去的。”
“好正经!”
“谢谢,因为那时候我们还在热恋,想正常地去旅游。”
“结果失恋了你就直接靠小羊贴纸回来了……不对,我已经找过全办公室了,这里一张小羊贴纸也没有。”
红叶妹妹叹了口气:“本来想至少留一张的,谁知道之前阿姨打扫,一股脑全当垃圾小广告给清除了。”
“那你怎么回来的?”
她指了指前面的工位。我回过头,羊乐丝的卷发飘在我的电脑屏幕前。
“你现在光靠羊就能回来了?”
“我不知道,也许只有这一次可以。”
“这一次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没有。我失恋了,这很普通。”
“或许是凑齐一定次数就能触发的能力。”
但红叶妹妹扭过头不看我了,我有些后悔自己的多话。她屡次失恋并不代表她已经习惯失恋,她习惯失恋也不代表她接受这一次的失恋。可怜的永恒JK,失恋从选修课硬生生变成了必修。
第四天,红叶妹妹没有再出现。
第五天,依旧如此。
第六天,我觉得我已经可以写下“从此,我再没见过她。”这样的总结了。
第七天,她拖着疲惫的身影出现在我家门口。我替她开了门,让她倒在我的床上,和她一起看最新的公演直播。
“我不想回去了。”
“上班?还是美国?”
“都是。”
“好。”
我答应了她,她可以不必再去上班,她可以一直待在我家,只要她愿意继续帮我玩那些无聊的游戏。
当她闭上眼睛,已经疲于在新公演里寻找自己的下一任失恋对象时,我忽然明白了一点。
红叶妹妹真的和自由女神一起消失了。
并且,她们再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