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划书&人设纸: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8017/
更新部分:
如果想要参企但未能加入企划,可将意向投递至嘉宾-飞行嘉宾栏,在企划需要飞行嘉宾时,企划组会提前与您私信联系。
如果因时间安排不能参加企划/对企划单纯有兴趣不想参加,可投递至嘉宾-场外嘉宾栏,根据场内玩家放出的线索,进行推理。
Q: 选手的印记可以随意设定还是需要同时设定对应的观众?
A: 【印记】可以由选手自行设定,可以同步作出对应的观众卡,也可以不做,毕竟复数的印记也是OK的,即便设定因为人气过高又不在意外表,全身上下盖满不同的符号的选手也可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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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 请问末土晨星中可以开隐约知道秀的存在的羔羊吗?知道秀的存在后自暴自弃成为策划方棋子走狗工具人这类角色的羔羊?
A: 可以的。但是这依旧只是羔羊自身认知的“设定”的一部分。他/她可以知晓秀的存在,认为自己在为节目组服务,但就本质来说,他/她始终还是选手。从所谓策划方那儿得到的情报大多似是而非,说不定还有恶意的陷阱。他/她所认为的策划方,也说不定只是另一个故事的设定而已。抱着这样的原则就可以。
企划书(上):http://elfartworld.com/works/1436838/
企划书(下):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7522/
人设纸(内含人设填写指南):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7532/
【01番】音無 未決——精美的丝巾【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09989/】
【02番】二宮 糸乃——钢制十字弩+箭*18【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9573/】
【03番】鯨池 奏太(学习委员)——小型微波炉【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0204/】
【04番】武下 尤娜——绘图工具套装(内含三角板量尺和圆规)【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9690/】
【05番】愚侶 璃愛——弗兰基SPAS15式霰弹枪+子弹*8【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9738/】
【06番】白野 桜——电锯【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0040/】
【07番】安椈井 芹奈——长棍【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0129/】
【08番】蜂野 八也——“和平音乐使者”奖杯制作残次品【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9681/】
【09番】村上 智也——俄罗斯M1895纳甘转轮手枪+子弹*15【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0067/】
【10番】残間 汐音(组织委员)——长鞭【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9651/】
【11番】夏川 英樹——麻绳【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0000/】
【12番】藤原 詩奈——小提琴琴弓【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0224/】
【13番】水鳥寺 士(风纪委员)——长柄斧【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0029/】
【14番】金 格(班长)——麦克风【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0206/】
【15番】赤本 明浩(体育委员)——指虎*2【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9689/】
【16番】朴 采妍——自行车胎打气筒【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09983/】
【17番】辻村 夕夏——悠悠球【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0038/】
【18番】久留 垜子(生活委员)——电棒【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0059/】
【19番】花見 染——太刀【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0194/】
【20番】緒方 瑠璃——夜视仪【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0045/】
【21番】水原 芽衣——长笛【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9606/】
【22番】畑 一三——网球拍*2【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09987/】
【23番】妻夫木 直子——双肩包(内有一颗坏掉的高仿真机器人头)【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9579/】
【24番】苫野 世羅(保健委员)——长笛【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0025/】
【25番】鳥取 愛子——锁尼录音笔ICD-TX650【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9747/】
【26番】咲間 七楽——针线【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0165/】
【27番】二木 泡——手术刀套装【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0070/】
【28番】九和 新春(副班长)——钉鞋【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0109/】
【29番】久米 芭根——睡袋【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0145/】
【30番】柳 衷介——防弹衣【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0055/】
【31番】亞由美 ゆき——催眠弹【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0046/】
【32番】伊吹 怜——锤子【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0073/】
【33番】佐久間 瑪莉亞——十字剑*2【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0087/】
【34番】真喜屋 祭音——钉耙【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0215/】
【35番】嵐山 惟——裁缝用剪刀【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0043/】
【36番】赤尾 遥斗——黑色长雨伞【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9511/】
【37番】羽濑野 黒祢子——温彻斯特M70猎枪+子弹*10【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0069/】
【38番】江流院 晧生——双截棍【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0125/】
【39番】椿 佐留馬——装满热腾腾绿茶的保温杯【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09993/】
【40番】赤尾 梨紗子——锄头【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9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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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番】藤桐 清春——手柄上有套环的匕首*2【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9517/】
【42番】堀築 昇——马特巴6Unica自动左轮手枪+子弹*12【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10154/】
Q:人远离代步机多远才会引发自爆?
A:地图上一个格子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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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AI一定是人型吗?需要全身吗?还是上半身就可以了?
A:AI一定是人型。由于显示屏中显示的AI是只有上半身的,所以只设定上半身形象即可。另外,主线内是否要出现AI的剧情也可以由您自己选择,因为有AI这一设定只是为了满足角色剧情上有关于BR的疑问和唠嗑(x)的需要而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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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角色可以携带自己的乐器去BR嘛?
A:剧情上可以携带自己的乐器一同修学旅行,但是到了都内每个人的乐器都会被BR官方没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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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代步车的轮胎能不能破坏掉?
A:试图破坏(无论是谁的)代步车的人项圈会自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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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有新问题会持续更新)
9.28记录纪
被记录者:奇洛乌斯·查金 (Chylouse·Cheking)(身份:肆国国军陆军大尉,“绞控”佯攻分队队长)
记录经时:四国新历87年9月18日-28日
记录员:
非正式记录。
以下是记录资料:
①
奇洛乌斯·查金的家乡在离肆国国都颇远的斯洛克斯城。
肆国实在是个散漫的国度。那里的鲜花比货币重要,那里的阳光比炮弹刚强,那里的快递比文书更准。
那里的女性军官也比男性多。
“……奇路!”
奇洛乌斯下意识停下步伐,双臂抱着麦金色的向日葵,它执拗向着灼日的碧绿脖颈挺立着,是株骄傲的花。右手轻轻捻着陶盆外尚保湿润的土,他远远望着田野那头穿过大片空气飘来的嗓音发生处——
深棕色背带裤的裘尔菲一深一浅地踏着田泥过来,干涸的黄土在布有乌青却仍掩不了细腻的足上小腿留下印迹;行进的路线歪歪斜斜,她却好似毫不在意也并不担心,固执地将双手藏在衣上深线缝的口袋里。
“早说过了,把手伸出来。”捧花的少年轻叹了气,将花在臂弯与单薄的胸膛间安置好,腾出一只手向对方伸去。
裘尔菲弯了弯唇角,恶作剧似的远远一扯,将好心的少年拉得踉跄两步:“早说过了,我稳得很。”
奇洛乌斯紧紧护着花儿,步子平定下来后才换了口气。他迟疑地望着面前人肩上的泥指印,手先一步拍了上去。她无所谓地耸耸肩,好似这样便能将对方的手抖下去:“泊里恩去镇上了,他让我们跟去玩一个下午。”
“搭他的车吗?”
“晚啦——谁让刚刚找不着你呢。现在得徒步走去镇上了。”
“那我把花……”
“带去就好了,”裘尔菲一把接过少年的爱花,踏开步子沿两排种满不知名阔叶林的羊肠小道走去,“让美丽的桑莱小姐也晒晒镇上的阳光。”
奇洛乌斯抿唇,提步慢慢跟上。
拇指与食指中指轻搓一下,干成粉末的土细细地落下,不必担心陶盆上的湿土再让女孩儿粘上更多脏污。
“泊里恩——”
白漆门框锈迹斑斑的轻卡开着装卸的滑道,长方体纸板包裹的货物后探出一个褐发凌乱的脑袋,胡子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有张口的时候才隐约瞥见嘴:“嘿,嘿,赶紧来帮忙。这见鬼的车胎爆了,最好在卸完这批货前搞来新的。”
“我要和妈妈说,”裘尔菲撇撇嘴,扯着奇洛乌斯的袖子往小道通往的闹市里走,“说——泊里恩又忘记放备用轮胎了。”
“你妈妈听见你直呼我的名字绝对会揍你,”他咧开了嘴,不甚在意地喊道,转头又向货主说,“漂亮吧,我女儿。”
“漂亮啊。”对方不由自主地盯着女孩渐渐远去的侧影,比起春季少女的容颜,裘尔菲·迭思左眼缠着的纱布要更惹人注目些。
关于迭思一家的事,作为18年邻居的奇洛乌斯·查金知道的比别人清楚多了。
父亲泊里恩·迭思是搬运工人,因为速度快效率高为人又和善而常被人亲切地唤作“斯洛克斯的同城快递公司”;在此之前还做过点小生意,但都因太过朴实而亏本告终。斯洛里乡邻里的孩子们都爱这个满口袋是糖果的大叔,可斯洛克斯城货主四周的却都害怕他——大抵是那一脸胡须看起来太像妈咪口中会杀人的海盗。
母亲达笛琳·迭思——过去是达笛琳·琼斯,是斯洛里“渔王”斐热什普·琼斯的独女,继承了父亲一手好渔技;只是这门手艺在她手中渐渐成了捕切煮一条龙服务,并且断送在对此毫无兴趣的女儿身上。达笛琳是除了名的辣味美人,在乡里因帮忙各户收拾臭小子们赢得了一致好评。
奇洛乌斯想着,低低泄了一声笑。
关于“迭思家的轮胎”是有故事的。
泊里恩年轻的时候就粗心得不行,有一回载货在公路上不知怎的被扎破了轮胎。当他只得徒步向距有十公里的镇上走了个来回,带着满身疲惫回到家里时却只见空空荡荡,问了隔壁查金家的老人才知道妻子早被查金夫妇送去镇医院待产。赶到医院时,恰好听见本该虚弱的早产婴儿裘尔菲嘹亮的哭声。
有人说达笛琳后来整整半个月没理过丈夫;也有人说迭思家门后挂着竹鞭,曾见过泊里恩背后满布红痕。总之自此,“备用轮胎”就成了迭思家的一级戒备物了。
轮胎到了裘尔菲手中,拥有柔软金色花瓣的桑莱小姐又回到奇洛乌斯的怀里。
“好吧,桑莱小姐还是和你更相配。”女孩儿瞅瞅身上的泥土,拎着又大又重的深灰色轮胎似是而非地叹了口气,“娇花配美人。”
奇洛乌斯并不喜欢“美人”这个称呼,但青春期变化莫测的少女心思总让他摸不着头脑,只得缄默听着对方喋喋不休,唯恐哪句话、哪个词点着了对方的导火线。
他倏地缓了脚步,握紧裘尔菲的手臂猛地往回扯。
呼啸而过的行车在视觉中枢留下一抹黑色的残影,掀起一片高高低低的惊呼。
猝不及防而提紧的一口气得以松懈,惊魂未定的裘尔菲在原地伫着,直直地注视着前方。
奇洛乌斯原以为她在稳定情绪,可停驻的时间过于长,他不由顺着身侧女孩的视线望去——
两张简陋木桌拼成的台子前挂了块红布条。
“斯洛克斯城招兵办——欢迎每一位愿意将生命奉献给国家的勇士。”
②
奇洛乌斯的父母都是肆国国军的军官。
萝布伦·查金上校是第一边域护卫队的队长;肆国女性军衔高者比比皆是,但她在部队威望极高,也许是从上任第一天便带着不太听话的护卫队剿了一伙组织性热武器匪寇开始。
而福拉瑟夫·狄尔·查金上校是首都特种部队役,不打压下属,不贪生怕死,出任务永远的危险站位,被大比例同行女军戏称“超出肆国男性军人的平均水平”。
两人均获过象征最高荣誉的一等军功,在先后剿边境匪殉职之后追封。
奇洛乌斯九岁那年失去了母亲,父亲福拉瑟夫向上级递交了转区申请,从首都迁往边境,第二年同样殉职。
两人的至交好友兼上司的上将伯克利提斯牵着奇洛乌斯的手站在墓前,沉默良久。直到小奇路以为对方不会开口时,压抑着颤抖的声音才传到他的耳中:
“……肆国边境永远治不完…怎么非得……”
玫瑰的刺被指尖鲜血染红,奇洛乌斯惊醒一般地点了一下头,金发与夕光是同一个色泽。
两个自始至终都出色地履行了军人职责的上校的儿子是个花农,这句话他自己都不愿意听。
他又想起裘尔菲下午那倒映着红布条、简直在发光的星亮的眼。
……好好告个别吧,趁我们都还活着。
他这么想,轻轻地松开红玫瑰,抱起一旁的向日葵沿着阳光消失殆尽的小路回了屋子。
隔天的斯洛里全乡都知道了迭思家的女儿想要参军的事。
先是在跑得全乡鸡飞狗跳后被达笛琳提着领子揍了一顿,揍完就算同意了;后是不那么容易应付的泊里恩,自听到消息以后每天都用让人发鸡皮疙瘩的眼神望着女儿。
“就要几个月——不,一整年——不,也许是好几年见不到女儿了,让我多看两眼,或许半个月我就不记得你长什么样了。”他如是说。
裘尔菲扛着每每都让她产生退却这种狼狈念头的眼神,哭笑不得。
“奇路…奇洛乌斯——”
少年的面庞在打开天蓝色外门后显露出来,即便神色清冷也如同光铸成般柔和异常,有一双上天眷顾的泛着金的碧蓝瞳眸。
泊里恩没注意这么多,站在白栅栏外几乎是闭着眼高呼:“裘尔菲在你那里吗——”
“不在,”他礼貌地答,不紧不慢地瞥了眼蹲在门后的女孩,“要进来坐坐吗?”
“噢…我倒是想,”对面的人嘿嘿笑了两声,揪了揪自己蜷曲的黑色胡须,倏尔又嘶地一声止不住揉搓皮肤,好似丝毫不知自己的话让门后姑娘肢体一僵,“我要去镇上了,晚上再见啊,查金家的小子。”
蓝漆木门被安静地合上,裘尔菲松了口气,踮起脚一手按着奇洛乌斯的后颈往下,做了个肆国好哥们儿都会做的简单拥抱:“救命恩人。”
奇洛乌斯被动地嗅到对方发间传来的麦田的香气。
他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单手扣紧了自己的手指:“怎么了。”
“泊里恩最近一定是发了什么绝症,”她夸张地耸了一下肩,做出类似打了个寒颤的动作,“刚刚出门的时候,他甚至,甚至想要带着我一起去。”“我的女儿,”裘尔菲刻意压低声音,一瞬间爆发出了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演技,“再让我看几眼吧,说不定下一次看见就是十年后了……”
她掰着手指数:“我还有一二三,三年!三年才成年!才能参军。”
“走吧,”奇洛乌斯听完她的话,却突兀地说,“去镇上。”
“你你你你想干嘛我我我不去。”
“没得商量,”他一手按着她的脑袋,另一手打开门推出去,“我要收拾东西了,去采购花种。”
不管不顾外头不满的独属少女的黄鹂嗓音,奇洛乌斯在长凳上坐下,慢慢吐出了一口气,将扣得发白的手抬到面前缓缓张开,又攥紧。
以及不必聆听也能注意到剧烈跳动的心脏。
非常紧张。
③
奇洛乌斯十九岁那年发生了一件可谓改变了他命运的事。
新历81年6月,叁肆国边境,赛库罗城。
阳光发色的少年拎着两吊盆栽在熙熙攘攘中穿行。深绿金边兰叶拂过白净修长的指,含羞草几叶微微合拢;一小束淡紫雏菊被另一只手轻轻按在手心与胸膛,与皮肤接触的地方有些轻微的发痒。
少年身上安静温和却又掺杂些说不出的疏离感的气息以及柔软的金发足以让四周行人留目,好似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着向前,又在接近冒犯距离以前猛地惊醒驻足。
也总有些煞风景的家伙。
破开赛库罗城难得平和氛围的是一声枪响,随后是大街小巷车辆被引发的警报声,以及满是惊呼却镇定依旧的脚步声。
奇洛乌斯出神地望着额外带给裘尔菲玩儿的含羞草,枪鸣打断思绪猛一抬头,随后迅速向黑色扁盖轿车后躲去。不经意的子弹钻爆了含羞草的陶盆,地面上磨出的火焰燃烧起来,可无人慌乱,好似是烹饪赛库罗居民早餐的灶火。
奇洛乌斯的血管鼓动得有些快,额边滑下一滴汗珠,落在水泥地面,染出一印深色。他不惊声地蹲下,脊背伏低,双目朝向车底,无声无息地注视着蔓延着危险的对面。
迷彩布鞋过长的鞋带拖在地上,正缓缓朝车后移动。
他屏息凝神。
“…嘿,收工咯!”
遥远的呼唤给迷彩步伐按了暂停键,“条子来了,还有两个街道……”
那人低低叱骂一声,奇洛乌斯看见黑漆漆的枪筒对准车前地面,惊雷声后留下一个深铅色的凹槽。
红蓝灯光很快闪现;奇洛乌斯缓缓站起,拍掉了衣物上的石子沙砾,望着陶盆爆裂的地面沉默不语。
“真亏你没被吓着…”身侧忽然响起的粗旷男音大咧咧地道,少年偏过头看他,“你是游客吧?来这里可不好,不知道有多少人头一天来这里就遇上事件吓得回程。刚刚只不过是日常作业——真亏你没被吓着。”执勤警员重复了一遍。
奇洛乌斯颔首,答了声谢,慢慢往旅馆走去。
手上空空荡荡,只有衣服沾上了污迹;他仍如来时一般出神,只不过脑内的画面是方才着火的地面,茂密兰叶被烤得泛黑低垂,可这样他才惊异地发现那叶间竟藏着一朵白瓣黄心的小花。
“奇路!”迎他进门的是一声惊呼,随后是达笛琳急迫的脚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被恐怖分子看到脸了吗?他会不会报复你?”
“没有受伤,”奇洛乌斯安抚心焦的邻家母亲,也抬头朝泊里恩与目光有些躲闪的裘尔菲微笑,“虽然我只是个路人,没什么报复的必要…并没有被看到脸,可以放心了。只是答应带回来的盆栽被枪打烂了。”
“枪?!”达笛琳拍了拍起伏的胸口,面上还有些后怕,“肆王保佑…肆王保佑。”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些流弹……”他停顿一瞬,“而已。”
“裘尔菲刚刚一直在看早间新闻的录影。”泊里恩揉了揉女儿的棕发,家人面前性子跳脱的姑娘今天忐忑不安,躲在背后的手缠着衣摆无意识地轻扯,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开口:
“对不起…我不该要求来赛库罗……”
“我,我就是想见识一下,”她慌张地补充,近乎语无伦次,“肆国边境究竟是什么样子,我以后也……”
“早知道今早我去花市就好了。”她见组织不清语言,索性不再解释,讪讪地道,“对不起…害你被卷入事件。”
奇洛乌斯轻轻按下达笛琳准备揍她的手,走到左眼泛红的裘尔菲面前低头看她:“我倒是庆幸你没去,你去了就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了。”
“我的母亲一辈子都是边境护卫者,我的父亲后来也跟着她当了边境护卫者,所以我今天才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脑子里早就预想过成千上万次今天的景象。”他的声音从少女的脑袋上方传来,裘尔菲一点一点地抬头,正对上对方竟盈满释然笑意的眼,“只是我的角色不该是等待搭救的行人,而应该是军服中的一员。”
“我替你见识过了肆国边境的混乱,以后也能全部告诉你,所以没什么好愧疚的。”奇洛乌斯的手落在她肩上,力道有些重。随后他转过身,目光朝阳台上似乎开得更活泼了的桑莱小姐遥望了一下,回到迭思夫妇身上:“我准备参军了,就在今年。”他向对方深鞠一躬,“之后的生命交给肆王殿下,让你们挂心了。”
达笛琳再也忍不住呜咽,指背抹着泪水不住地念着“好孩子”,泊里恩的思绪飘向邻居家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的查金。
“…啊,忘记说了,”少年侧首看向对方,“毕业快乐,裘尔菲。”
④
奇洛乌斯在赛库罗说的话一半是为了心里的念头,一半是为了安慰裘尔菲。
他重新浏览了一遍表格,将认认真真填写完毕的资料单交给工作人员。自此,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但他丝毫没有动过这个念头。
这个叫作裘尔菲·迭思的小姑娘总是能影响他的判断与决定,这在继承了父母军人果决的思维模式的奇洛乌斯·查金身上是难得一见的。
“…另外,”他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望向招兵办台前方,“残疾者全都不符合招兵标准吗?”
“大体上是的。”
“如果是单目眼疾呢?”
“我想很难…对于新兵来说,很多训练都是大问题了。”
“我知道了,”奇洛乌斯不再询问下去,得到的也必将不会有更好的答案,“非常感谢。”
他的步伐比来时匆忙的多,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迟疑着缓了下来。
新历83年1月,斯洛克斯城用与十多年前相同的阵仗迎回了查金夫妇的独子,奇洛乌斯·查金少尉。——自19岁成人礼后也可以叫作奇洛乌斯·艾伦·查金。
孩子们提议用奇路哥哥从前最爱的花做花冠,但三分钟热度一燃尽便一哄而散各玩别的了。临近成年的女孩儿捡起地上的橄榄枝,撩起麻布长裙坐下,小心翼翼地将不算干枯的枝条围绕着穿插在一起,缀上薄荷叶与小丁香,交给身旁的小孩:“去,给奇路哥哥戴上。”
奇洛乌斯微笑着回应邻里的欢迎,肆国黑绒厚重军用大衣的长摆衬得青年愈发挺拔;外衣里一丝不苟地着了全套军服,枪袋被藏在里衬,冰冷的器械染上了几分身体的暖意。他抓住空档扫了一眼去路,前排都是长辈挡着嘘寒问暖,后排三三两两的孩子睁着好奇的眼,手上握着花圈的男孩踌躇着不敢往前挤开人群。
未曾搜索到那故人的身影让他的神色黯淡了一瞬,可男孩手中在触碰下缓缓闭合的叶片又点燃了他眼中的光火,道声抱歉便穿过人群到对方面前去。
“请问,”他蹲下身子,用两年军旅生活来最轻柔、最温和的语气道,“这个花圈是给我的吗?”
“是…是!”男孩的面上竟泛了丝红,眼睛不住地偷瞄对方大衣内衬泛着金属光泽的冷黑枪体。
“谢谢,是你做的吗?”
“…不,是迭思家的裘尔菲姐姐做的。”
“她让你拿来给我吗?”
“她让我替你戴上。”
奇洛乌斯顺从地低头,脑袋上多了一点重量;男孩似乎将枝刺勾住了衣线,慌慌张张地解开。他也不急,唇边始终弯着一轮浅浅的笑:“那么裘尔菲姐姐现在在哪里呢?”
“在——在……”
他思绪一顿,缓缓抬起头。
棕色的背带裤换成了牛仔蓝长裙,裘尔菲抱着面向阳光的桑莱小姐,任凭金黄的花瓣抚上自己的脸。
“好久不见啊。”倏地,两人都笑了。
“在那里怎么样?听说你拿少尉了?”
倾斜的阳光透过阔叶间细密的缝隙穿在两人侧面,少女的语调与脚下踩碎枯叶的声音一般兴致勃勃。
“是,”奇洛乌斯答,步伐是裘尔菲没见过的稳重有序,“你呢?还想参军吗?”
对方的笑眼僵了一瞬,随即成了苦笑,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想啊……国军可不收残障患者。”“准确来说,”他纠正对方的话语,“是不收没有达到正常标准的人。换句话说,只要你做的足够出色,出色到长官能够因此忽略你的缺陷,你就能进去。”
裘尔菲的目光亮了一晃。
“在军队的生活每天都很充足,偶尔有那么点休息的时间我都在拿考虑这个打发,”他低头笑了一声,复又抬头看向眼前的人,“我能在斯洛里待五天,给你布置八个月的作业,完成以后九月上旬的斯洛克斯城招兵你就能过。”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跟着迭思阿姨玩的捕鱼游戏吗,”
奇洛乌斯随手捡起一颗石子,有刀刻般的不规则硬痕,大约一个指节大;他眯着眼用另一只手挡去一些从天而降的金屑,将石子朝着不远处泛着粼粼波光的清溪掷去。他走近,弯腰将鱼捞了上来,鳃部还在微微起伏,尾巴已经不再甩动了。
裘尔菲睁大了眼。
奇洛乌斯一回头就看见对方崇拜的眼神,摇头,道:“不过是手劲罢了…论准头你一定比我强。”
“我?”她讶异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眉头蹙了起来,“弹弓吗?”
青年无言地搓下了指尖的沙,走在前头;令人感到漫长的路上不再有人应答,旧叶上的雪塌音占据了冬声部的主导。直到裘尔菲习惯性向前迈步时险些撞在身前人停止了的背后时,两人站在一扇由蓝色油漆抹就的门前。
他接过少女手中的向日葵,从盆地摸出一把生了些锈迹的钥匙。
“弹弓……那是小孩子玩的了。”奇洛乌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裘尔菲脑子里乱乱地在想他竟然又长高了,也在想这钥匙藏了这么久自己竟一点儿也没有发现,只是目光牢牢地被屋子内的完美景致抓住。
“昨天就到了镇上,半夜悄悄回来了一趟。”他的声音里可以听出久违的期待夸奖的意思来,“就把带来的东西全都组装完了。”
裘尔菲不禁向前迈了一步——这次是结结实实地撞到对方身上。她无声地尖叫着,将头埋在对方骤然僵硬起来的脊背上。
蓝色门后的小屋里一如过去一般整洁,连灰尘也没落;只是每一面墙上都挂着一支光泽锐利的黑色的枪,正对着门的那只装着准镜,笔直的枪管朝下。
奇洛乌斯朝着那支狙抬了抬下巴:“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⑤
裘尔菲的右眼在出生以后就看不见了。
医生的答复是先天缺陷;斯洛克斯城医院当时没有配套的检查,因此这件事在她学前班第一年无意间被玩闹的孩童遮住完好的左眼时才被发现。
初入中学的裘尔菲开始对镜中自己无神的右眼感到厌恶,让母亲用一条白色绷带永远地封上了它。
奇洛乌斯曾询问过她为什么就不害怕他人用不普通的眼光看待绷带,而裘尔菲是这样回答的:
“我觉得我的眼睛不好看呀,可是绷带超帅!像独眼大侠!”
失去一只眼睛的裘尔菲·迭思比许多人想得都要更加乐观;而奇洛乌斯只觉得对方失去光泽的右眼也非常美丽,一双瞳眸都是清澈明丽的杂纹琥珀。
他从不认为少女的这点缺陷是一种遗憾,反而暗自在庆幸对方因为这一点大抵永远也无法实现参军的梦想,思绪转瞬即逝后又每每为这种自私的想法感到羞愧。
奇洛乌斯少见地走了神,被身旁的同级军官碰触手臂后才返过神来,目光仍然牢牢地注视着试训场内身着他所置办的训练私服的裘尔菲。
场内的中尉朝她点了一下头,裘尔菲下意识摸了一下黑色棉绒长袖上衣的领口拉链,而后伸平手臂抬起通体漆黑又擦得光洁的手枪,在不动靶上开了个逼近红心的孔眼;滴汗未出,动靶上也留下了九环弹孔。
女孩儿将手枪按回盒中,在中尉讶异的神色下双手捧出一把同样漆黑的改装狙。她卸掉原来的弹匣,挑了几个个合适的官方用弹利落地装上,掌底的骨推进了一下弹匣,抬高校零。
做完准备,她抬头环绕馆内扫视了一遍,定定地望着金发军服的青年碧蓝的眼,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哎,”身旁的年轻少尉捅了捅奇洛乌斯,朝换场地进行下一个项目的女孩抬了抬下巴,“这姑娘,和你什么关系啊。”
他没等到回答,对方已经提步跟向女孩了。
裘尔菲试射一发,在遮蔽物后隐去身形。
透过堆叠的砖缝观察向高地走去的敌方,她从脑子里翻出事前发放的地形资料图,提起枪支朝高地侧边山谷快速跑去,沿山壁陡坡赶在敌方前头来到岩峭边缘,翻身爬下矮石,藏匿于灌木丛。
她屏住呼吸,来不及懊悔先前行进时步伐的不平稳,全神贯注地盯紧瞄准镜。
被擦得透亮的镜片里映出低饱和迷彩裤脚,随后是银白金属反射出来的光。裘尔菲眯了眯眼,将枪口朝上偏了偏,扣下扳机。
红色的彩弹在对方心口处炸开,像是极新鲜的血液浸染了衣物。因对方错愕神情而产生的笑容还没完全显现,她的动作一滞,随后头也不回地沿植被滑下,紧握枪托朝山谷另一条路疾步而行。
敌方不止一人。
打在前头的高大魁梧的男人已经被排出局外,按新人测试的规矩也许还有一人——或者两人吗?
她无意识地攥了一下手,只触碰到了带着体温的坚硬金属。
不利,非常不利。
裘尔菲矮身钻进小石洞里,长狙无处可藏,只得露一角方口靠在锐利的石壁边,她索性趴下透过瞄准镜,调整略显急促的呼吸。
山顶很小,就算子弹入射时没注意到发射位置,事后在周围转一圈必定能寻到人为压塌灌木植被的痕迹;一定会有敌人沿路下来,经过这条除初始轨道外的必经之路。如果只剩一个敌人,她敢说一定能抢在对方反应之前让他归西。
可如果还有一个人。
就像现在这样。裘尔菲不敢抬手擦拭额上的汗珠,只得任由它慢慢沿着面颊的线条下滑而去。洞口左右两头都传来了沙石摩擦的声音,比预想的还要更糟糕——
如果当时没有躲进洞里,现在恐怕无论如何走也得同提着冲锋枪的对方打上照面了。
裘尔菲不敢眨眼,头脑风暴吹毁了一切思绪。
有两个选择。开枪,出局其中一个敌人,然后躲无可躲被另一个敌人射杀;不开枪,眼睁睁看两人进到洞中调查踪迹。
汗珠滴落在石地行,像是在补全她心脏停掉了那一拍,洇出一块深色的印子。她的食指在微微颤抖,闭了闭眼,咬牙摁下。
第三种情况,另一名敌方足够笨重,让她有第二次机会举枪。
可惜这个过于乐观的想法在枪响后就破灭了,她的脑门几乎是同时被印上了蓝色彩弹迸发出的油漆。
当她看见中尉赞许的眼神时,她觉得自己碰上了第四种情况。
“恭喜你,”他道,“你只需要在三个人的压迫下完成击杀其中任意两人的任务。”
“你的申请表单通过了,希望你今后能以肆国军人的身份不惜一切地努力。”
“啊啊啊啊啊——!”裘尔菲连枪也没卸地向含笑注视着她的金发青年飞奔而去,“奇、奇路,我…”
她语无伦次:“我是说,我、我、我成功了!我想都没想过!不——其实做梦都在想……”
奇洛乌斯忍不住泄了一声笑,揉揉姑娘棕色的,扎着一束辫子的头发:“祝贺你。”
同行的少尉夸张地抖了一下肩膀,打了个寒颤:“我怎么不认识你了,这个笑得这么阳光的人还是那个见血不眨眼的格斗之神查金吗?”
奇洛乌斯顿了顿:“什么时候见血了?”
“没…没有,都是内伤。”对方惊恐而迅速地摇了摇头,裘尔菲出神地看着他灵活的脖子,又为长狙笨重的缺点心下惋惜。
见奇洛乌斯收起了那充满威胁性的眼神,少尉又嘿嘿笑了两声,朝裘尔菲伸出右手:“少尉桑莱·拉非尔·卫格勒姆,这家伙的战友。”
裘尔菲愣勒一瞬,倏地笑出来,几乎喘不过气:“裘…裘尔菲·迭思,奇路从小到大的邻居。很高兴认识你!”
“不是……”桑莱一副理解不能的神情,眉头纠在一起,双眼微眯,“为什么你和奇洛乌斯知道我的名字后第一反应都是笑?”裘尔菲的额头抵着微弯唇角的奇洛乌斯,手攀着他的肩哑声狂笑:“因为…哈哈哈哈哈哈抱歉……奇路家有盆超可爱的向日葵,我们平常都管她叫桑莱小姐……”
桑莱沉默,用诡异的眼神看着对面两人。
奇洛乌斯咳了一声,拍拍姑娘的背把她扶正,深呼吸了两次才望向桑莱,双手攥紧,一个词一个词缓慢地,将自己深思熟虑的话语道出:“除了邻居还有一层关系……我今年21岁,和裘尔菲认识了19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产生了想和她共度一生的强烈愿望。”
他的面颊竟然泛红,像年初回乡时遇见的那个胆怯地望着枪出神的男孩一样。
“少尉奇洛乌斯·艾伦·查金,新历83年9月1日,正式开始追求裘尔菲·迭思。”
新历83年9月1日,奇洛乌斯认为自己生来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帮助裘尔菲·迭思成为一名肆国军人。
⑥
裘尔菲觉得自己非常没出息,在那个金发如天使般圣洁美丽的少年面前撑不过一天。
后来她又庆幸自己的没出息,没有浪费能够与对方同行的每一日。
新历87年9月18日,赛库罗城。
“嘿,别想了,”突如其来的大力压上金发青年的肩背,他闷哼一声,掐着对方的后颈将其摔下水泥地;泛黄的沙铺了薄薄一层,被风带进半空中杂糅,看不真切。
下巴着地的桑莱·卫格勒姆吃痛地“嘶”了一声,揉了揉险些磨破的皮肤,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将臂弯勾上青年的脖子:“怎么想也见不到啦——”他仍笑着,经受六年军旅生涯、三年边境护卫生活而变得深邃的目光仿佛透过低矮旧楼后的青山穿向虚无的远方,“考虑好怎么在这里活过十天,十天后,你就可以回去和你的小女朋友重聚。”
奇洛乌斯·查金任由三年未见的老友将手搭在自己身上,望着黑墨渐渐蔓延的天,沉默不语。
他甚至忘了纠正对方,裘尔菲在半年前就成为了他四国公法上的妻子。
赛库罗城牺牲了一半的护卫军,包括守边十余年的老队长在内。调令将奇洛乌斯中尉所在分队从首都安纪调至支援第一中队,与护卫军剩下的同行会师,负责佯攻;裘尔菲·迭思中尉等调至收剿编队,负责赛库罗城恐怖组织的总部围攻。
不在同一个战区,在十日行动结束以前没有机会见面。
双方也都觉得还是不见面的好,一旦两方碰面,不是佯攻失败收剿被迫返回敌前,就是收剿成为敌方人质面对佯攻。
有那样容易清扫,护卫军也不会伤亡惨重。
耳机传来信号,在场的人都静默下来,边境清冷的黄风像在啜泣,发出呜呜的声音。
不知谁第一个站起,背负枪械的声音咔吱地响。
整装待发。
新历87年9月19日,赛库罗郊区。
裘尔菲看着面前瘦弱的,营养不良的小少年被铐上银色的手铐,慢慢放下抵在他太阳穴上的枪。
她弯下身子,缓声道:“肆国法对十四周岁以下的人有宽待条件,告诉我你为他们做过的所有事。”
他恼羞成怒:“我十六了!”“是吗,”裘尔菲目光惊奇,“你看起来像十二。十六就十六吧,配合军方也能酌情减刑。”
小少年咬咬牙,别过脸去;半晌才有声音闷闷地从旁边传来——是一朵独行的花的妥协:“我告诉你,你们军方能保证我的安全吗?”
“当然能。”
“别答应得太早!我……有人就是错信了你们!”
裘尔菲曲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想起了斯洛克斯遍野的郁郁葱葱与金麦错杂:“我当然能。”
新历87年9月19日 城区。
他向下压了压遮住耀眼金发的迷彩军帽,黑色的厚靴轧过尚焦黑滚烫的地面。
透过铁丝网瞥见巡守者的身影,一个曲着膝盖姿态放松地站着,一手提着枪托,烟雾缭绕;一个蹲在地上,摆弄着什么东西;一个双手扣着胸前的枪械,欲盖弥彰似得目视前方。
“b1就位。”
奇洛乌斯摸了摸耳上的微型耳机,转到佯攻分队的频道,低声道。
站得笔挺的守卫咒骂了一句,扭头皱着眉向吞云吐雾的同伴快速说了些什么,大致是赛库罗的土话。对方更大声地笑了,呛了两句,将手中的半根香烟往他嘴里塞。
“a组行动,b组待命。”
奇洛乌斯听见那头骤然响起接连不断的突击声,像故乡收获的季节里稻谷入盘的清脆坠落声那样悦耳。他忍不住弯了弯唇,很快又克制住了,矮身朝下一个位点前去。
新历87年9月20日 郊区。
“嗨——嗨——哥们儿,”瘦小的少年弯了弯肘向上做了个令人放心的动作,不太干净的灰发几乎与斑驳的墙灰融如一体,“那头来消息了,听吗?”
被墨镜遮住半张脸的一字胡将步枪竖着用臂弯压在肋骨上,咧了咧嘴,从衣袋中掏出一块报纸包裹的东西,向对方掷去:“你要的全被那群猎狗花光了,拿这个抵押咯。”
平房贴满花花绿绿传单,用记号笔写满乱七八糟电话号码的墙那头传来扑克拍在桌上的声音与隐隐有放大趋势的笑声:“……你骂谁狗啊。”“我夸你们嗅觉灵敏!”一字胡朝里面吼了句,收获了爆发得更响的嘻笑。
少年向后扳着身子踉跄两步将它兜在怀里,却因熟练而并不显得狼狈;他呲了呲牙,拨开明显只是随手裹了几圈的灰阶劣质报纸,怔了一瞬。
“我要这个有什么用?”
他不满地将摊开的一面掀给对方看,黑体大字印着“每日判读”下的股市交流文章被低饱和深绿色、容易隐没在丛林中的盒形物体挡住一半。
“传信人,”一字胡单手把玩着不知从哪里卸下的子弹,载满燃药的弹壳敲不出空壳的清冽声响,沉闷闷的,“缺钱时的等价交易,不用我再教你了吧。”“嗤,”传信人嗤笑一声,一无所惧地扯开剩下的纸,定时炸弹上的数码是四个灰色的“8”,未曾跳动,“你拿这个糊弄我。”
一字胡倏地笑了出来,看不见墨镜下的神色:“好好,是我输了。”
他在口袋里翻了翻,又摸出了一把带天线的小按键盒,扔了过去。
新历87年9月20日 城区。
奇洛乌斯踟躇了一瞬,还是提起叮铃作响的暗红色老旧座机听筒,电话线绕了一圈又一圈,他无意识地用指绞开——又松手。
“科林,”那头几乎是接通的瞬间便唤了一声。夹杂着电流的嗓音沙哑得有些失真,伴随着吸气与吐气的声音,也许是香烟,也许是粉末,“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他答,望了一眼外头镣铐拴着的、睡得歪七扭八几乎瘫倒重叠在一片的家伙们,“科林出去了。”
“…哈。”
那头似乎笑了一声,是几乎窒息的发不出声的感觉。
“你说——科林出去了?”
“……”奇洛乌斯静了两秒,答,“是。”
“哈哈哈…”这回笑得更明显了,甚至咳嗽了两声,紧接着又吸了一口不知掺有什么化学物质的东西,“男孩,我们从不收外乡人,你该换换口音再扮'科林'了。”
听筒中传来一声挂断联系的咔声,随后是忙音。
奇洛乌斯目光沉了下来,指节泛白;他笔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待到屋外白杆路灯“唰”地迸发出光亮,投在他面上才眯了眯眼,抬手在耳机上拨弄几下,出声:
“向日葵。”
新历87年9月21日 郊区。
裘尔菲弓着脊骨半跪在地上,左足鞋底撑在地面,右腿膝盖点地,后跟离地。
是个费力的姿势。她好似一无所觉,指尖拂过半拆开露出红蓝双线的深绿盒子,回到硬板面轻轻敲着跳跃的点数。
“你们常用它来交易?”
“当然不是,我是第一次收到遥控炸弹。”传信人撇撇嘴,往后一仰坐下,惊动了几缕藏在绿意间的枯草,“我想想……有时候是他用得趁手的黑枪,有时候是改装过的旧车,大多数还是直接用金块——我喜欢金块,从不转账交易。不过他每次手头不富余时交换的物品都是市面上能估得等价的东西,事后还会来找我换回去……这倒是很有规矩。”
裘尔菲也坐了下来,双手按在干燥的土地上,她隐约记起了从前抱着桑莱小姐时陶盆上沾有的泥土。
“你这次的传讯价值很高吗?”
传信人一怔:“就是很普通的……”他猛地刹住了话头,面色变得有些莫测起来。
天蒙蒙亮,远山似乎有雾气缭绕,染得山峦顶部泛着淡灰。几声禽鸣不知受了什么样的惊吓,扑腾着翅膀冲开重重密密叶片的阻碍远去,随后山林又陷入能听见互相呼吸声的静谧中。
“这个炸弹,远超过你的酬额了吧……?”
新历87年9月21日 郊区。
“噢,老大!”
桑莱停下手中的动作,来不及将湿淋淋的手扑腾干净,敬了个夸张得过了头的礼。
戴着墨镜低头滑着手机屏幕的男子挑了挑浓密的眉,吐出一口烟,将半根烟夹在荧屏旁,竟用他百忙的手拍了拍对方的肩:“后勤拉非尔……很好!”
“是!”
他继续低头吸着烟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偶尔看见有意思的消息还会笑出来。后方传来喷壶里的水滴砸在花叶上的声音,踏着节点的脚步,以及拉非尔愉悦的歌声:
“……太阳花…美丽的太阳花……”
“……灰暗的太阳金色的花…我们的太阳花……”
新历87年9月22日 郊区。
重峦远去了身影,夕阳向着它的方向缓缓隐匿。裘尔菲望了望远方的几乎占领了整个山顶的灰白建筑,平平的屋顶,废墟般的周遭,却像是深林间的孤堡。
她步在队伍的最后,身旁是冷着面孔不知思索着什么的传信人。
她想到了什么,倏地笑出了声。
是哂笑,带了些奚落的语气:“那哥们儿想拿多支付的报酬诱惑你反咬军队吧?——没想到你根本领会不了这层意思,随口就暴露了。”
传信人睁大了眼,像是为她竟开如此恶劣的玩笑而感到不可置信:“你闭嘴!”
他看见对方低头耸动了好一会儿肩膀,慢慢才止了,抬首用世上最晶莹的琥珀石般的单目望向他,或是他身后的什么。
“你跟着其他所有人去基地,”
“我嘛,”
“英雄总是有独自才能做的事要去完成。”
新历87年9月22日 城区。
奇洛乌斯思考了一整天,最终还是关闭了与桑莱的通讯端口,即使切断的杂音让他感到有些忐忑不安。
对方最后传来那句随性的歌声也在他脑中萦绕了一整天,把其与音频中出现的另一个沙哑的声音说过的所有词语反反复复地拆分拼接,一无所获。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脑袋从埋在臂弯中的状态转为抬起而迎接更为新鲜的空气,信号管理处的士兵远远地朝他咧了一下嘴。
奇洛乌斯回了一个军礼,只是刚准备放下手便怔住了。
耳畔传来了一晃而过不知什么频道的,滋滋的声响。
而后消失殆尽。
新历87年9月23日 郊区。
远远地朝山下比划了一个一切正常的暗号,裘尔菲曲腿坐在泥沙滚满的山顶上,干黄色的草贪婪地汲取着唯一一位旅人的汗水。
将拆分的部件抖尽泥土拼合,她半跪在地上,寻找一个好的视角。
弹开准镜的盖子,入眼的是放大的深绿棚盖顶,她不能看见,但直觉告诉她那磨损得发白的布面上溅满了泥点。
也许不久之后将会有血溅覆盖上去。
镜下的基地像个庞大的工厂,衣着单薄的工人在橙红互融的云光下运作着;有闲人躲在暗影的荫蔽下戴着耳机打着各种刺激的游戏;白烟冉冉向上空拂去,香烟,炊烟,工业排烟。
视线往外头挪去,银白合金门口蹲着一个人,戴着乌黑的镜片,抬头无所畏惧地仰望着夕阳。
裘尔菲合上镜筒。
她胡乱拆了包压缩粮,将装备包甩到树杈之间,三两下攀了上去;卡了个好位,斜睨一眼深林中时隐时现的青色光斑,阖上眼,想的是柔顺的金色麦田。
新历87年9月23日 城区。
看着同伴将最后一个人押上军用轻卡后厢,奇洛乌斯在折得旧烂的地图上最后一个圈出的点上画了一个红色的叉,重新叠好收了起来。
清晨的街道空空荡荡,清散过的路人被拦在远处街口的警戒线之外驻足,奇洛乌斯想起了他从早市上带走的夭折的盆栽与雏菊。
他免不了要按捺一下体内微微沸腾的 血。
他转了转头,试图找些什么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英特。”
“是。”
“还是接不通卫格勒姆少校的信号源吗?”
“是……被单方面关闭了端口,定位仍然显示在敌后基地。”
“我知道了。”
新历87年9月24日 郊区。
传信人走在列队前沿,细瘦的胳膊攀上树枝,摸了个满是刺的板栗下来;枝条稳稳地承受住对方的力量,又向上弹了回去。
身后的部队逐渐隐入永夜,他望了望眼前熟悉的大门,像锁闭的钢牙尚未展现冷利。
亮白光点慢慢抬起首来,照在他半张脸庞上,像是要刺入他眼睛里。传信人不适地眯了半眼,勉强能看清对面守夜者平凡无奇的面孔:
“晚上好啊。”
新历87年9月24日 城区。
反常的事态让奇洛乌斯由笃定转为焦躁,又由焦躁化成更深层次的冷静。
他不再试图通过询问信号兵来让抚平自己的焦虑,耳畔的耳机仍是平静无波。
23时30分,距离约定出发时间还有15分钟;接头线人失去联系,内部卧底关闭信号。
“…队长!”
这次是对方打断了他的思绪。
奇洛乌斯转过头,目光询问。“队长…你……”英特迟疑着将电子屏幕挪向他,手似乎有些微微发颤,不知是过于兴奋还是别的什么,“你来看看吧。敌方朝我们的表信号源发了一个视频文件。”
赛库罗城信号并不是很好,蓝色的光圈旋转了足足一分钟。
奇洛乌斯屏了呼吸。
摇晃的画面伴随着嘈杂的笑声和不堪入耳的辱骂,中心人物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是这个吗?”有人从他耳中硬生生拆下了微型耳机,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随后往对方半边脸来了一拳。
桑莱·拉非尔·卫格勒姆重重地咳了好几声,从他口中落下了红色的血与白色的牙。
拆卸耳机的人凑近镜头咧嘴一笑,将火棍丢向战败的俘虏。烈火从衣角开始燃烧,焦黑逐渐蔓延到胸口,到衣领,到裤管,到皮肉;他痛苦翻滚着扑打身上的凶手,但纠缠不休的焰色夹杂着黑烟一簇簇地向上冒,又愈燃愈烈;他的面孔在火光中显得扭曲异常,但紧紧闭着唇。
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⑦
四国新历87年9月25日凌晨,赛库罗城。
裘尔菲趴在地面上,棕发融在将要滴墨的深夜里,长管中映现的是燃烧了一两个小时的火簇,下方落了一地的黑灰;原本因绑靠在木架上而空留的一印人形痕迹也重新烧得焦黑,新旧混在一起,没得辨别。
她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酸涩,但使劲眨了眨,夜视镜后的绿色视野还是一如往常的清晰。
二十来分钟前,对面山头瞭望塔上亮起了一小束光,朝旧兵器库里头停滞了三秒后熄暗。不久里头走出一个高大壮实的男人;左腰,右腿挂着两把不同型号的手枪,手上把玩着一柄小弯刀,皮夹克口袋鼓鼓囊囊,看不出究竟藏装了什么。
那人径直走向大门,靠在聚集了许多蚊蝇的白灯下玩了半天打火机,直到约定时间里传信人的到来。
打火机的火光不再闪烁,裘尔菲紧紧地盯着对峙双方,而后猛然惊醒一般调转镜筒,右边库房外零零散散地站着三五个人,中间立着个孤零零的高架。
裘尔菲哈了口气,九月份的夜里竟然看得见白雾。
“全队频道…我是黄雀。佯攻暴露,敌后已有准备。”
“重复一遍,佯攻暴露,敌后已有准备。”
传信人张开双臂,见对面的男人无动于衷的样子便无趣地耸了耸肩:“不请我进去坐坐吗,王。”
拥有大胆至极的名字的男人笑了,远远地抛给他一盒烟,头也不回地勾勾手:“当然,请吧,得罪不起的传信人。”
“……来点罗德吗?”王·坎埃拉斟满拳头大小的无色玻璃杯,指背抵在杯壁上,抬头看今夜尊贵的第一名来客。“不,不了。”传信人仰首注视着黑沉沉的天空,以往皎月当空处连半颗天体也望不见,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不能被醉性耽搁了今晚的盛景。”
坎埃拉“嗤”地一声笑出来,倒是真心实意地:“我倒觉得贰国的罗德酒是好 东西,喝完之后连月光这样单调的颜色在我眼里都是瑰丽的红了。”
传信人不语,只抬杯灌了一口同样透明的无色液体,山泉的甜味在他舌尖推及至整个口腔里缭绕不绝。
“……考虑好了吗。”
“当然。”
“如何?”
“我现在不是正在告诉你吗。”传信人答,将耳中的细小部件摘下,置于桌上。
对方又尽一杯。
电子器械传出“呲啦”的鸣声,像什么东西划过,刺痛了裘尔菲的耳膜。她蹙紧了眉,画面中的传信人站在高大男人身边,瘦弱得像只长颈的、无处觅食的灰毛野鸭。进门以后常衔的笑容已经慢慢消失,他张口,话语穿过桌面上的装置传到她耳中:
“行动开始。”
深蓝军服的一方尚未跨出一步,铁门先被人推开,露出森森火光混着弹药喷涌而来。
裘尔菲这才恍然意识到,对方开启了隐藏频道,单方录音模式。
奇洛乌斯的步伐以耳畔骤然响起的枪响为引火索而加快。
通讯中稍显清亮的少年声大致是收剿编的人,只是他也不清楚对方究竟是诈降还是诈中诈;从目前可以在频道中窥探到敌方动静这一点来看暂时是上风局面。
他站在队伍正前方,身旁属于桑莱的副队位空无一人,领着身后人数不太多的小队压在收剿编后四下散开。奇洛乌斯步子倏地使了力气,避开流弹抬手在对方的颈上开了血洞,却正对上前方并未参与混战的人的眼。
对方怔了一瞬,随后用青筋暴起的右手狠狠拎起身旁灰发的瘦小少年短衫的领口,黑洞洞的枪口抵着他的太阳穴:“你不是说邻城新调来的人起码要等天亮才会到吗!”
“啊?是啊,”传信人嘿嘿笑了两声,面上尽是戏谑,只有眼底藏了半分不自然,“这队人是本城的。”
金属穿透皮肉的声音近在耳边,传信人浑身上下抖了一下,鲜红色的血液缓缓地,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肩头。
太阳穴上停驻着的冰冷移开,手枪被人毫不留情地砸在地上,近侧方动了杀意的魁梧男人往后倒,不见动静。
传信人迅速收回望向邻山的视线,不敢再看。
裘尔菲转上新一枚大口径弹,铜色的弹壳落在身边。她仍旧紧盯着战场,只是这回,安静的敌方有什么引起了她的注意。集装箱的平顶上不知何时趴上一个人,藏匿在雨布下面;对方甚至朝她挥挥手,戴上一副熟悉的墨镜。
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只是还没来得及跳开,有什么东西已经穿破了镜片扎进她唯一一只完好的眼睛里;裘尔菲忍受不住连同着额头都传来的剧痛,呜咽一声,粘稠血液在脸上蜿蜒。
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看不见。
裘尔菲失去意识。
奇洛乌斯下了全面清理的指令,士兵们在枪声消匿的战场上搜寻着漏网之鱼。他走近一动不动的男孩,弯下身子迟疑了一瞬才开口询问:“你是……迭思大尉安排的卧底?”
“…你好?有受伤吗?”
传信人猛地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金发军官,喃喃:“真的是太阳的颜色……”
“什么?”
“没有,没有。”他摇摇头,“我算是外援吧?没安排……”
话语戛然而止,整个基地上方倏地亮起了炽烈的白色灯光,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黑色的影子沐浴在离中央灯光最近的地方,戴着几乎同样黑的墨镜,咧开嘴笑了:“终谢幕——”
奇洛乌斯忽然就想起了前几日桑莱那通莫名其妙的单方对话:
“……灰暗的太阳金色的花…我们的太阳花……”
“——开场,赛库罗的灭亡!”
“轰——!”
⑧
四国新历87年9月27日 安纪。
“奇路!”
裘尔菲从梦中惊醒,干渴的喉咙发出粗哑异常的声音。
她顾不得四周的一片漆黑,摸着床沿试图爬下去,却因骤麻的腿噼里啪啦摔下地。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咣”地一把推开门,将她扶上床。“奇路……我是说,你知不知道奇洛乌斯·查金大尉在哪里?”她接过对方递来的玻璃杯匆匆灌了一口水,一刻也等不下地问道。
“在养病,”女性的声音传来,“已经醒来了,但是还不能走动。”
“伤得这么重吗……”裘尔菲怔怔地望着前方无穷无尽的黑色,“那,那我的眼睛…?都失明了吗?”
“……”
良久,才传来微不可闻的小心翼翼的声音:“是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
四国新历87年9月28日 安纪。
裘尔菲摸索着推开窗户,散发着暖意的阳光倾泻进来,映在她的皮肤上。窗外响起了纪念殉职烈士的乐曲,有人大喊一句“鸣枪!”,随后是不绝的枪响。
她摸了摸眼角的水珠,一言不发。
“拜托您一件事。”
“你说。”
“如果我死了,请尽量晚一些告诉裘尔菲·迭思大尉,”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怕她哭。”
-
被记录者:奇洛乌斯·查金
记录经时:四国新历87年9月18日-28日
记录员:亡(Death)
结束记录。
Fin.
切莱西娅(Chelsia)
但凡每一只在森林的庇护下自由翱翔的鸟儿,都会竭尽所能展示他们柔顺、富有光泽的羽毛。这种具有装饰和攀比意味的风尚一直持续至今,而无疑,美丽的管理者青鸟切莱西娅女士始终是其中的佼佼者。
早在神殿尚未分崩离析前,切莱西娅就用那炫目的一瞥走进众人视线,展露出与女武神别无二致的风华。她是摒弃女武神解放战线意志的叛逆者,同时也是在远离喧嚣之所建立起众生庇护所森林的拯救者。
这位半人半鸟的女士从不吝于展示自己的外表,在那举世无双的美貌、华美无比的羽衣和优雅动人的姿态面前,没有目光不会在她身上停留,没有人不会对她心生爱慕。
作为混沌无序的象征,切莱西娅拥有与其血脉相称的力量,在那绝对的权威和强大面前,万物颤栗,山河臣服,一切诞生和毁灭,光明和黑暗,混沌和虚无,都只在切莱西娅的一念之间。
负责任剧透:
为什么把森林的最高掌权者叫做[管理者]呢,因为如果把整个森林看作一个系统,那么切莱西娅就相当于架构师,她的职责就是管理和经营好这个系统。她拥有很多改造森林的权限,就像程序员更改项目一样,因此她也很强,强到已经不属于本世界的生物范畴,于是现在只是借个躯壳在森林里呆着,享受(监视)自己的创造成果和不安定的变量。
切莱西娅能够随意地增减森林内的无机物,她在森林里弄了很多类似于平原、河谷、湿地之类的地形,导致最后森林不只是森林了,只是一个区域的代称,而切莱西娅则是这里至高无上的王。
不负责任补充:
不知道邪不邪恶,但混乱是绝对混乱的,她喜欢吞食绝望,散播安逸,也会去追逐自认为美丽的事物,拥有或摧毁它们。
控制欲很强,不喜欢所有在管辖区域内的不稳定变量,渴望掌控所有信息
是app99大美人,但没有人见过她的本体,可能和鸟相关。
喜欢女性,以自身强烈的意志认为自己也是女性,因为app太高导致森林里的鸟群san值水平直线上升(。
收养了两个鸟小(匕)孩(首),起初只是为了控制变量,但现在好像也渐渐感受到了养小孩的乐趣,做单亲麻麻做得好快乐,还多了两个不用定义的变量(?)超赚
代号为「鸩」的刺客,本名是等居处(Vartnebo)。
自称本体是只黑头灰身的蓝尾雄鹊鸟,但谁也没有见过他变成鸟的样子……不,可能这家伙不是鸟也说不定。人形看起来像个未成年小孩,浑身上下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有一张普通得毫无气质的脸。
性格活泼可爱,不会把坏事太过放在心上,却意外的耐不住寂寞,向往喧嚣、热闹的场景,一副看起来很好掌控的傻白甜模样,然而实际上是个主张以武力碾压获取胜利的激进者,因此在森林中属于因为装模做样所以不受欢迎的那一批。
传说中千年出一个的魔法蠢才,完全不能控制元素施展任何法术。对自己的魔法天赋相当有自知之明,因此把全部心力放在了体术和物理攻击上,并且相当勤奋,是那种一招能练足五年的疯子。
负责在各地游荡,为森林提供最新情报,同时拦截并击杀派往森林的不速之客,可以说是为了干掉同行而存在的杀手。拥有一对薄如蝉翼的刺刀,刀身呈现半透明的绝景,并且能够轻易削骨剔肉,至今仍未有败绩。
作为刺客相当低调,基本上不会主动出击,因此在森林外知道他存在的家伙不多(基本都已经死了)。
奇怪的是,作为刺客,他却没有对生死过多的执着,将强大之人踩在脚下也不会让他得到快感,自然也不会怜悯敌人。
不过他自称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做一只仰望日月的鸟。
额外的情报:
真实身份是青鸟管理者切莱西娅之母,艾斯娜塔西娅的旧部,名字也由旧主所起,似乎也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
在人型状态下,背部刻有一大片复杂的墨绿色纹样,那是能够抵御某种攻击的咒文,而等居处则称其为「暂存箱」,如传说中的毒鸟般,等居处会以背部的咒文为媒介吸收毒素(即抗毒性),并将其附魔至自己的武器中。
有一个彼此爱慕的恋人,喜欢埋胸和枕膝,但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是在那位相爱的人面前,他也仍用谎言武装自己,总是装作一副温顺无害的模样。
秉烛者(Porta)
生存,仅是一场无力的挣扎。在这片无尽蔓延的大地上,由疯狂所铸就的非人生物从深渊稳稳地向上爬来,与灾难的因果层层叠叠纠缠成一团。
于是红色死神[秉烛者]应召而来。传闻他因有一头鲜艳如火的红色长发,手持一盏永不熄灭的烛台而得此名。他是驱赶恐惧的火焰,也是将絮乱的生死拨乱反正的灯塔,众生仰仗的路标。
秉烛者回收死者的怨恨和执念作为烛台中红色蜡烛持续不断燃烧的燃料,由万千意识所铸的火光能够烧灼一切邪祟,也能把他自身燃烧殆尽。
带来死亡同样是秉烛者的职责。在他面前,被复活的尸骨也会倒下,亡者也能再次死去,如此一来,才能将他们献托于魂灵的姓名归还给大地。
尽管秉烛者代表驱逐黑暗的光明,但却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模样,因为要遇见他意味着要坠入无尽黑暗的深渊。或许只有疯子和恶魔才会找寻他。
传说秉烛者栖息在深渊底部一个无法被邪恶侵扰的地方,当大地上发生战争、灾厄和疫病时,他就会应邀而来,拯救所有受苦的灵魂。
不过,秉烛者更多的被描述成一个在大陆四处游荡的良善者形象,他以不同的外表、不同的姓名混迹人群,用那双同样炽热如火的眼睛观察一切,提防所有藏匿于黑暗的不详。
「如果受到了召唤,就要有所回应。」
补充设定:
虽然说是能带来死亡的死神,但他从来没有用过自己的力量去剥夺【生者】的生命,而是用这种力量剥夺【被创造的生】,在他心中,创造生命是绝对不能发生的奇迹,为了维持世界的秩序,必须消灭这种力量。
17095字
準備
雅丽蒂亚走在队伍的最后,不向奇诺娅讨教,也不跟脑子里塞满了十万个为什么的皮可西搭话,也没有把任何一丝注意力分给那个鸮形人男性。虽然身为这个临时凑成的冒险小队的队长,雅丽蒂亚理应试着了解一下队伍当中的每一位成员,等到日后要分配任务的时候,可以找到最为适当的那个人选,不过她就是提不起劲。
如果复苏者宵银愿意大发慈悲,帮她个小忙,从魂首那儿将兰蒂尼亚·格拉尔女士的灵魂取回,再把她变成某种不论白天还是黑夜,是雾气彌漫还是日月清朗,都能活动自如的不死生物,再让她来负责这个团队的话,雅丽蒂亚一定会打从心底感激这项善举。
这个愿望的确愚蠢得可笑,几乎可以比得上因为一时之气而对陷入崩溃的重要之人不管不问、因为不想呆在家里而独自前往迷离、因为害怕被珂旭厌弃而拒绝信仰他——雅丽蒂亚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暖意,咬着嘴唇,再一次控制住了想要赞美太阳的冲动。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根斯卡蒂和布依波乌斯碰面,或者根任何一位信仰或者喜爱珂旭的人短暂相聚,雅丽蒂亚就会忍不住想要扑向他的怀抱。这其实真的没什么,瑞图宁既不会鼓励,也不会反对,只要雅丽蒂亚自己愿意就好了。
“可是……”
雅丽蒂亚和奇诺娅四目相对,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把话说了出来。
“我在思考。”雅丽蒂亚说:“结果太过入神了。”
瑞图宁并不在乎雅丽蒂亚到底信仰了多少位神祇,反正一切都只是生命循环的一部分,除非雅丽蒂亚信仰的事薇洁娅和她的从神……
这个队伍当中,有没有悲荒继承者的信徒呢?
雅丽蒂亚懒得问,也没心情过问。如果知道谁被薇洁娅所哄骗,就要想办法将她或者他引导回真正能够获得救赎的道路上,但雅丽蒂亚真的没有心情。
奇诺娅停下脚步,雅丽蒂亚也跟着停了下来,不经不觉,他们就已经来到了任务发布者——卡格尔·拉尼乌的住所外面。
这栋平房既不豪华,也不温馨,站在门外就已经可以闻到一阵令人不快的气味,外墙上爬满了青苔和霉斑,屋主显然并不是个整洁的人。
角落的阴影处多得出乎意料,居心不良的人想要做坏事,只要大摇大摆地走进某个角落,保持安静,选择受害人的时候再谨慎一些,肯定都能得手。
前提是,在他饿死之前,有人恰巧经过这儿。
这栋房子兀立在一处偏僻到连老鼠、蟑螂都不会光顾的地方,附近虽然也建了几栋房子,但看起来都破破烂烂的,就算有人真的跑到这里来闯空门,他所能得到的收获,恐怕只有灰尘和蜘蛛网了。
门前放着一个完全由灰尘、泥土和其它污垢所组成的箱子,正正方方的,大得足以装下一个成年人累或者精灵。
雅丽蒂亚想起了自己做过的荒唐事,又想起这里是迷离,那个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的委托人,说不定也有一个不死生物朋友,想从一个地方跑到另外一个地方,所以才想着找冒险者代劳。否则,他绝对可以花更少的钱,找一个普普通通的商队,去做同一件事。
鸮形人走近散发霉味的箱子,用拳头敲了那个箱子好几下,使它发出了敲击木头的“咚——咚——”声。
雅丽蒂亚佩服鸮形人旺盛的好奇心,但她并不打算模仿他的行为。
如果这就是他们要运送的货物,又有人要求她帮忙搬运的话,雅丽蒂亚肯定马上转身就走。
鸮形人绕过了箱子,敲了敲门。
“谁啊?”屋里的人问。
鸮形人挥了挥手,和门内的人打招呼。
“是接下您任务的冒险者,先生。” 奇诺娅回答说。
一位优秀的诗人,就算在平时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带有魔力,月见草是这样,奇诺娅也是这样,雅丽蒂亚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和他们一样,但是很难,至少在迷离的时候不容易办到,瓦列莉亚也许会笨拙地说:“雅丽蒂亚的声音当然是最好听的。”,但珂宁次给了她一对敏锐的耳朵,使她可以察觉到自己目前的局限。
“原来如此。”委托人的声音,将雅丽蒂亚从沉思当中拉回现实,又无情地把她推向了不死者之王位于坎达的居所::“东西就在外头的箱子里,拿了就好了。”
雅丽蒂亚从门缝往屋内看去,她视线所及的范围当中,除了黑暗,就只有黑暗。
幼猫·福玻斯牧师的身影在雅丽蒂亚的脑海中重现,他坐在窗边,心无旁骛地为她朗读着面前的福音书:“作恶的人恨光,不肯接近光,恐怕他们的罪行暴露出来。”。他的语调平稳、咬字清晰,阳光落在他金色的秀发上,使他好似能散发璀璨光华般,令人移不开眼。
即使幼猫目前远在另外一个世界,正在照顾患病的斯卡蒂,或者按照指示前往某处惩奸除恶,又或者正在教会内向信徒传播福音,但雅丽蒂亚只要想起他,还是马上就能感受到心动的感觉。
可惜,这个各方面都近乎完美的森精灵男性,只是斯卡蒂再一次试图掌控她的工具。
雅丽蒂亚眨眨眼,尽量把注意力集中起来,去听他们的对话。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先生?。”奇诺娅问。
雅丽蒂亚以为自己走神的时候,他们已经把重要的事情说完了,但她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走神。
“我要你们把它送去的地方是查卡镇,在黑渊领,要经过乌关。”卡格尔·拉尼乌先生的声音,带有一种久病不起的虚弱。
雅丽蒂亚用想象力建构出了他的形象,在看不到太阳,也看不到星星和月亮,而且也没有任何蜡烛或者油灯提供照明的场所当中,一个男人正动也不动地躺卧在那里,属于亡者的苍白已经蔓延到他路在外面的皮肤,一群兀鹫盘旋在他的躯体上方,随时准备啃噬他的血肉,带走他的灵魂。
男人张开了毫无血色的嘴唇,对着一群陌生人,说出了自己的遗言:“但是,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打开箱子。”
雅丽蒂亚认为将死之人会在这个瞬间咽气,但他当下不但还有力气补充说:“除此之外无论什么方法……咳咳。”,同事还有足够的力量,尝试用咳嗽的方式,将卡在喉咙里头的什么事物排出体外。
雅丽蒂亚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热闹。作为瑞图宁的牧师,她应该关心任何一位陷于痛苦的人,并且尝试用女神赐予的力量,将他门从煎熬当中解救出来。
女神在赐给她雅丽蒂亚这个名字的时候,曾经说过……
雅丽蒂亚摇摇头,闭上眼睛,决定干脆把脑子放空。
卡格尔·拉尼乌先生从门缝当中丢出了一代东西,雅丽蒂亚只是瞟了一眼,就没再理会。
她在迷离已经生活了一段时间,早就不会像最初一样,傻乎乎地相信任何一个按照情理不会试图伤害她或者损害她利益的陌生人。
也许是迷离这个地方环境实在太过险恶,有不少人为了那一点根本不值一提的好处,就要将自己的良心出卖给恶之花,全然不考虑他人感受,也不考虑对方的反击会不会害自己丢了性命。
:“我愿你能成为一位掌握疗愈力量的牧师,疗愈他人的同时,也疗愈自己。”女神的声音在雅丽蒂亚的脑中响起,她的心脏猛烈地震荡了一下,几乎就要从喉咙当中跃出。
雅丽蒂亚不认为这是女神在提醒她,雅丽蒂亚不希望这是女神在提醒她——这可能只是她的良心在作怪,是她身为牧师的道德感,让她必须为这个正遭受病痛折磨的人做些什么,于是她来到了鸮形人旁边,对门内的人说:“你身体不舒服吗?”
雅丽蒂亚开始担心,如果瑞图宁正像一位慈爱的母亲注视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注视着她,而她表现得就只是个在温暖的房屋内,询问屋外正陷于饥寒交迫的人是否需要帮助,一面在心里拜托对方婉拒自己的好意,一面将手里的食物吃得一点不剩,还不愿意让对方进到屋内取暖的家伙般,令人生厌。
雅丽蒂亚不自觉地皱起了秀气的眉毛,用指尖推门,想尽量把门缝扩大一些。
瑞图宁保佑——虽然女神也许不会保佑这样的事情—门缝在稍微抗大了一些之后,就发出了“卡达——”一声,任凭雅丽蒂亚再怎么用力,都推不开了。
雅丽蒂亚在心里感谢了那条挡着门的铁链,感觉到了如釋重負。
“你干什么!你们这些无礼的家伙!”卡格尔·拉尼乌先生虽然体弱,但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仍然能发出怒吼,可见他的生命之火暂时还没有要熄灭的意思——确认了这一点之后,肩上背负着瑞图宁殷殷期盼的雅丽蒂亚牧师,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雅丽蒂亚温柔地说:“我懂一点医术,看你似乎很辛苦,所以想看看有什么事我可以为你做的。”
卡格尔·拉尼乌先生,似乎比之前更有活力了:“滚!我不需要你们!这次任务也不需要你们来做!快滚!”
雅丽蒂亚的绿眼睛眯缝了起来,也懒得掩藏嘴角边的笑意。
如果卡格尔·拉尼乌先生需要运往黑鸢领的事物,不违反当地法律的话,他为何要做得那么隐蔽呢?如果卡格尔·拉尼乌先生让他们运送的是一些只有存在于密封容器当中才暂时不会对人或物造成危害的邪恶之物,那他会严令禁止众人打开盒子,就不足为奇了。
鸮形人小心而缓慢地把手伸向地上的袋子,雅丽蒂亚二话不说就退到了奇诺娅身边,以防里袋子面装着的,是某种看不得、闻不得也碰不得的事物。
鸮形人松开袋口,将里面的事物展示给众人看。
是金币。
金币上耀眼的光芒晃花了雅丽蒂亚的眼。
瑞图宁教会需要金币,冒险者雅丽蒂亚喜欢金币。
雅丽蒂亚习惯性寻找兰蒂尼亚的身影,可惜复苏者不知道这里有个敌人需要他的大发善心,悲荒遗孤小姐怕是也不想做这个好人。
雅丽蒂亚又想起了远在菲薇艾诺(也有可能已经跟着路易陛下会到了猫妖精村)的瓦列莉亚——如果事情落到沃玛兹牧师头上——她应该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这种一看就知道不对劲的任务,自然也不需要为此而纠结。
“我想这位牧师没有恶意,她只是遵循教义的指引。”奇诺娅态度温和地说:“如果这样的行为冒犯到了您,那我感到抱歉,还请您收起您的怒气”
“她的教义是对人无礼吗?”卡格尔·拉尼乌态度稍微软化下来,一阵几乎要把肺部整个吐出来的强烈咳嗽,使他在一段不短的时间当中都说不出话——看他这么可怜,雅丽蒂亚就不跟他计较了。
等卡格尔·拉尼乌先生的咳嗽稍稍平复下来之后,奇诺娅继续劝说道:“她是想帮您平息痛苦,我猜。也许她的急迫让她没有考虑到这样的行为对您的影响。”
卡格尔·拉尼乌先生硬邦邦地说:“你们的同伴需要更多思考自己的为人处事,才不会令她信仰的,不管哪位神蒙羞。”
雅丽蒂亚产生了一个冲动,一个她疯了才会真的付诸行动的冲动,就算只是在脑子里想象,她都觉得自己是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导致神经错乱了。
在雅丽蒂亚的脑子里,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站在同一扇门前,不同的是,少女穿着的是深紫色的长袍,胸前还挂着个冰冻之泪圣徽,显然是个薇洁娅牧师。
“劳您费心。”薇洁娅牧师眼中充满了对世界的憎恶,冷漠地回答说:“对冰之王女的牧师那么粗鲁,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我是正经来接任务拿赏金的,我可不想到了最后又变成仇杀之后从仇人身上获得战利品,否则我的同伴又要抱怨了。”
在过去的一年当中,薇洁娅着手在世界播撒冬霜,将寒冷带到库瑞比克的那段时间,她的牧师玫瑰·白鼬回家了。一百年后,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玫瑰·白鼬不再是备受宠爱的小女儿——她变成了这个家庭当中最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
玫瑰牧师只要穿着牧师长袍、戴着圣徽,站在斯卡蒂和布依波乌斯面前,就是对他们最残忍的复仇。
没有任何一位珂旭牧师,能够容忍自己的孩子成为邪神的附庸,何况白鼬夫妇还是有名的宗教狂热分子——他们甚至连同属于中立阵营的瑞图宁信仰都容不下——他们觉得,“制定一项法规而不执行,等同于默许你希望制止的事情”,为了阻止更多人走上犯罪的道路,必须关上同情的大门,而瑞图宁偏偏要教导自己的信徒待人宽和,要给那些愿意改过的罪人赎罪的机会,在他们眼中,这无疑是在对那些半只脚迈入了犯罪道路的人说:“违反规则就违反规则吧,杀人放火算什么,坏事做了之后,只要说自己知道错了,之前做过的恶事都可以一笔勾销。”
鸮形人对着门缝哗哗地晃着那个装满了财富的袋子 “任务,不做,钱,还?”
“那是给你们的订金。” 卡格尔·拉尼乌先生回答說。
“做!”鸮形人用閃閃發亮的眼睛看向在場的每一個人。
奇诺娅點點頭。
皮可西也跟著點點頭。
當年輕的鸮形人看向精靈女牧師的時候,對方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一臉平静地回望着他,但是仔细一瞧,不难发现她的绿眼睛早已盈满了水雾。
雅丽蒂亚前往迷离,就是因为听说这个世界充满了混乱、黑暗和邪恶,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才有可能亲眼目睹珂旭的身影。但这也意味着,珂旭看到她的可能性也会跟着大大提高,如果他刚好看到她和邪恶者做交易,看到她和她的同伴把不死生物或者其他危险物品偷运进城市,到时候她恐怕就要被他讨厌了。
雅丽蒂亚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袋子已经到了她的手里。她想,早在她想要帮助那个幽灵小男孩的时候,她可能就已经被珂旭讨厌了。
事到如今,雅丽蒂亚只能安慰自己说:“就算被他讨厌也没关系,瑞图宁喜欢我就行了。”,然后新的问题又浮现了出来:“如果瑞图宁也讨厌我呢?”
想法一旦生根就开始发芽,恐惧的枝条缠绕着雅丽蒂亚脆弱的心灵,她必须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能维持着优雅的站姿。她想随便施展一个神术,确认自己目前仍然被受宠爱,但下一秒又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女神赐予的力量如此珍贵,必须用在必要的地方,一点都不能浪费。
鸮形人双手抱住那个大箱子,将它整个抱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他的步伐稳健,这次的货物对他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太大的负担。
“请问我该将箱子送往哪里呢?交接的那位我该如何寻找?” 奇诺娅问。
“查卡南郊,到那里你们就知道了。” 卡格尔·拉尼乌先生回答说。
“我们需要一辆马车。”雅丽蒂亚微抬下巴,示意了一下鸮形人的方向:“要他一整天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实在是太辛苦了。反正雇主给了我们足够的金钱,我们何不好好利用起来呢?买一辆四轮马车,也花不了多少钱,我和别人一起旅行的时候也买了辆,后来提供给当地的教会使用了
“我也认为我们的确有这个需要。”奇诺娅说:“不过,如果我们想要获得一辆马车的使用权,不一定需要将它买下来,我们还能选择短期租用。”
雅丽蒂亚看了看那个脏兮兮的箱子,如果马车是租的,就算车厢内部被货物弄脏了,事后也不需要特地浪费时间去洗刷,的确省事很多,于是便说道:“那么,我们就租一辆吧。”
奇诺娅开始移动,雅丽蒂亚未经思考就迈步跟了上去。
鸮形人举了举手里的箱子:“我,车。”
“我要租车。雅丽蒂亚把卡格尔·拉尼乌先生给的金币收了起来,再从自己的衣服内袋里拿出了惯用的钱袋,从里面摸出了几个钱币,放到了那个箱子上。
钱币落在箱子表面的瞬间发出了“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鸮形人暂时放下箱子,将钱币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才又把它抱了起来。
雅丽蒂亚回忆着鸮形人的自我介绍,却想不起来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只好说:“你租车。”
鸮形人一字一顿地说:“我,猪,车。”
虽然教一个才刚开始学习通用语的人根商贩讨价还价仿佛只是徒劳,但雅丽蒂亚既然能让一块满脑子严冬之父的顽石,也能领略到春主的种种美好,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难题能够难得住她了。
回城后,众人分头行动。
雅丽蒂亚、奇诺娅还有皮可西去购买路上将要用到的必需品,鸮形人懷揣着雅丽蒂亚刚教给他的那几句简单通用语走向了买卖生出的商贩。
雅丽蒂亚站在不远处观察着鸮形人的一举一动,见他顺利地和商贩展开了交流,两人你来我往地用手势比划着,在沟通上似乎没有遇到太大的困难,就转身离开了。
奇诺娅站在小摊前查看着什么。
皮可西也在一旁不断地飞来飞去,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又摸摸那个,雅丽蒂亚离远就能听见她欢快的笑声和说话声。
雅丽蒂亚斯斯然走了过去,在她出发前,已经有人为她准备好了一切所需,品质肯定比这里售卖的还要好上百倍,所以她的需求着实不大,她会来到这里只是为了陪伴队友,顺便在出行前散散心。
离开了城市之后,恐怕有一段很长的时间,都没办法过得那么轻松了。
第一天
一大早,雅丽蒂亚就敲響了奇诺娅的房門,將她從夢境世界召回,再一起去叫鸮形人。
雅丽蒂亚去找奇诺娅的時候,皮可西正趴在枕頭上睡覺;雅丽蒂亚和奇诺娅去叫鸮形人的時候,皮可西还在奇诺娅的包袱裡面睡覺。
众所周知,精灵之神至今仍然眷顾着他的造物,但雅丽蒂亚觉得,妖精才是最幸运的。在别人忙碌的时候,他们可以睡觉或者玩耍,而不会遭致他人不满,精灵、半精灵和鸮形人就不行了。她闷闷不乐地驾驶着马车,开始怀念起短暂停留在菲薇艾诺的那段时光。
雅丽蒂亚居住的地方,就位在瑞图宁神殿附近,教会的人时不时就要过来邀请她为伤者治疗、给信徒传福音、给缺乏资历的牧师和武僧解答疑难,或者在其他人忙别的事时照看一下神殿,而她只想成天根幼猫·福玻斯牧师待在一起。
雅丽蒂亚在教会服侍的时候,不仅是热爱担任护卫的瓦列莉亚会跟来,甚至连意料之外的幼猫牧师也会选择与她们同行。在往返途中,他们会轮流讲述自己过去在外游历的故事。在她于神殿停留期间,他们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她帮忙;在她不需要待在教会的时候,他们要不就在书房里阅读,要不就在外面随便溜达溜达,或者待在珂宁神殿享受诗人们的音乐,偶尔雅丽蒂亚也会抱着琴纵情歌唱。
在天空万里无云的夜晚,雅丽蒂亚的卧室窗户偶尔会传来轻轻的敲击声。她只要推开窗户,就能见到穿着雪白衬衣的幼猫·福玻斯牧师,坐在树杈上,对他点头致意。她会用手势示意对方先下去,自己再翻出窗户,下到地面和他秘密相会。她之前曾经听说过别人谈恋爱的时候会这么做,但她和阿尔芒·巴塞隆纳法师在一起的时候,却从来没做过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精灵的睡眠时间十分短暂,即使时间已经到了夜深,他们仍然有可能会遇到邻居或者亲戚。雅丽蒂亚会躲到幼猫牧师身后,等他用强壮的身躯将她整个人遮住。在不少诗歌和绘画作品里,瑞图宁和珂珂旭谈恋爱的时候,都要偷偷的来,以防刺激到兀烈卡卡——女神只有一个弟弟都要那么小心了,她还有两个兄弟,行动起来就更要加倍谨慎。
在四下无人的时候,雅丽蒂亚会挽着幼猫牧师的手臂为他歌唱。
在白天的时候,她总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审慎选择咏唱的曲目,不外乎是那些经过岁月洗礼的赞美诗,或者不会对信徒们造成误导的叙事曲。瑞图宁和珂旭的爱情故事自然是不能唱的,这令雅丽蒂亚失去了不少乐趣,她必须告诫自己,她首先是瑞图宁的牧师,是女神在人间的代言人,然后才是一位吟游诗人。但在只有她和幼猫牧师两个人的情况下,她喜欢唱什么就能唱什么,完全不用担心此举会招来什么麻烦。
幼猫·福玻斯牧师和雅丽蒂亚一样,都生长在一个信仰春主的家庭当中。福玻斯这个词语,在精灵语当中,意思就是发出璀璨光芒的事物。斯卡蒂·白鼬牧师的少女姓,也是一个跟光明有关的单词,事实上,幼猫牧师是她娘家那边的亲戚。
一百年都不一定会见一次面;彼此出了什么大事,都不一定会互相慰问;仅仅只是会在家谱上看到对方名字的那种远房亲戚。
根据雅丽蒂亚的认知,福玻斯家族的每一个人,都对春主非常虔诚,她并不认为幼猫牧师的父母会乐意看到他和一个异教徒成婚,这曾经使她黯然神伤了一段时间,但她如今只希望他们能对异教徒再苛刻一点。
雅丽蒂亚叹了口气,鸮形人探出头来对她说:“我开车,你休息。”
雅丽蒂亚答应了一声,让马匹停下,和队友交换了位置。
皮可西在狭小的车厢里头乱飞,嘀嘀咕咕地不知道正在说些什么,雅丽蒂亚觉得她可能正在唱歌,但又听不出那到底是一首什么样的歌曲。雅丽蒂亚在人类的村子和城镇短暂停留的时候,偶尔会接触到一些孩子,他们独自一个人玩耍的时候,也很喜欢发出一些怪声,仿佛这么做就能带来快乐,但雅丽蒂亚做同样的事情时,只觉得自己是个蠢材。
奇诺娅本来正看着窗外,在雅丽蒂亚坐到她身边的时候,她才把头转了回来。
鸮形人确保所有人都坐好了之后,就欢快地用一种雅丽蒂亚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句什么话,扬鞭让马儿快快地跑起来。
马车往前行驶了一段时间,然后拐了个小小的弯,继续笔直前进。
雅丽蒂亚从包袱里头抽出了一本封面上印有春芽圣徽的书册,她刚把书打开,瞄了一眼就叹了口气。这并不是她本来要找的那本祈祷书,而是幼猫·福玻斯牧师在研读经典时所做的摘录和笔记,他不是雅丽蒂亚,他就算再热爱阅读,也不会一字一句地专研瑞图宁教会的典籍。雅丽蒂亚的确很喜欢珂旭,但她眼下只想拿到她的祈祷书,将晚餐前的时间都用来向女神祷告,但又怕被奇诺娅看出一丝异常。
吟游诗人是一个观察入微又好奇心旺盛的群体,当雅丽蒂亚还在思考着该如何打发奇诺娅的时候,奇诺娅就率先向她抛出了一个问题:“女士,我可以问您一件事吗?”
雅丽蒂亚如果是个人类小姑娘,可能就要因为心虚而握不住手里的书本了。在书籍落到地面之前,奇诺娅会眼明手快地捡起它,这本书有极大可能还是摊开的,奇诺娅轻轻松松就可以看到上面的文字了。尽管吟游诗人不一定具备丰富的宗教知识,但瑞图宁不可能是“他”,也不可能是光之子,秩序之主,东风,春主,不死者之敌与天空之王,应该是每个生活在库瑞比克的人都应该具备的常识。
奇诺娅还在安静地等待着雅丽蒂亚的回应。
雅丽蒂亚把书放回包袱里,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说:“当然可以。”
“在我们重逢的时候,您正在演唱,我记得那首诗歌的内容是讲述您遭遇到怨恨之女那个晚上的事情。”奇诺娅问:“您可以说得再详细些吗?您和您的同伴是怎么遇到怨恨之女的信徒,并且与他同行的?”
雅丽蒂亚将十根手指交叉并拢在一起,放到膝盖上:“这个故事精彩的部分,全都被我写进诗歌里面了,剩下的那些,都只是冒险者的日常。”
“请原谅我的冒昧,但我对这一整个故事都充满了强烈的兴趣。”奇诺娅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可以用我的故事作为交换,虽然在您眼里可能也不过是冒险者的日常,但是前往骨龙的巢穴探险,还有在人类手中解救出雾精灵,对我来说都是值得在酒桌上和朋友吹嘘的大事。”
雅丽蒂亚在听到骨龙的时候,已经竖起了耳朵,在听说对方还拯救过自己的同胞时,好奇心已经整个被勾起来了。她将自己的左右为难表现在脸上:“这两个故事我都非常喜欢,但我的故事就只有一个,该选哪个才好呢?”
“我非常乐意和您分享这两个故事。”奇诺娅说:“我还有其他的一些经历可以作为日后聊天的谈资,我们相处的时间还长,可以慢慢来。”
皮可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漫无目的的飞行,安静地落在了奇诺娅的肩膀上,搓着手:“有故事听吗?”
第二天
天刚亮,雅丽蒂亚就起来了。虽然时间目前已经进入了珂旭掌管的二月,但人在清晨时分醒来时,还是会被空气中的凉意弄得瑟瑟发抖。她站起身来,走到奇诺娅身边:“日安,女士。”
“日安。”奇诺娅把枯枝丢进火炉:“时间还早,您不需要多休息一会嘛?”
雅丽蒂亚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把水囊里的清水倒进水壶,再把水壶搁在火堆上加热:“多谢关心,但我已经休息够了,倒是想吃些东西。”
鸮形人坐起身来,悄声对雅丽蒂亚和奇诺娅打了声招呼,轻手轻脚地从行囊里拿出了干粮,就着凉水开始吃了起来。前一个晚上的守夜,似乎并未为他的身体带来太大的负担,看着他精力充沛的样子,雅丽蒂亚就打从心底感到羡慕。
水烧开后,皮可西也醒了过来。她围着三位队友飞了一圈,元气满满地对他们道了声:“早安!”,然后开始兴致勃勃地观察起正发出“噗——噗——”响声的壶盖。
吃过早餐之后,一行四人就驾着马车,继续往红莺领与黑鸢领的交界——乌关进发。
奇诺娅和鸮形人晚上负责守夜,目前正需要把失去的休息补回来;皮可西的体型实在太过细小,就算她自己乐意,也不会有人把马车驾驶的任务拜托给她,事情很自然地——就落到了雅丽蒂亚头上。
路上没有什么值得一个精灵停下马车仔细欣赏的风景,唯一一个能提供故事的人又在休息,雅丽蒂亚能够交流的对象,就只有瑞图宁了。
“祷告不允许任何一丝心不在焉!”秩序之主牧师斯卡蒂·白鼬夫人的绿眼睛浮现在了雅丽蒂亚的脑海当中,她的眼神锐利得叫人畏惧:“就算事那些一生之中从未获得过神示的人,在祈祷的时候,也知道要屏息凝神,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是在和一个伟大的存在沟通。”
雅丽蒂亚眨眨眼,将回忆赶出脑海。
一个人驾车实在太过无聊,她只要一不小心,就会在不知不觉间开始走神。
她还是月季·白鼬时的记忆一一被唤起。以前她还在未名处的时候,想起的总是跟阿尔芒待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如今,她所能回忆起的,就只有不那么愉快的那一部分。
雅丽蒂亚马鞭一扬,催促马儿再跑快一些。她打算放弃今天的午餐和下午茶,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赶路——她必须在失去理智之前,找到一个可以交谈的人,哪怕他们只是能够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她也心满意足了。
从港口城市出发去乌关需要半个月,从乌关去查卡又要半个月,接下来还得原路折返——雅丽蒂亚叹了口气,冒险者的生活根本一点都不有趣。
阳光最为猛烈的时候,鸮形人醒了过来。他拍了拍雅丽蒂亚的肩膀:“我开车,你休息。”
雅丽蒂亚摇摇头;“我想开车。”
“好。”鸮形人把脑袋缩了回去,开始啃起了黑面包。
雅丽蒂亚对这些硬邦邦又没什么滋味的面包并无太大兴趣,但在听见他人把食物一点一点嚼碎的声音时,肚子还是“咕噜——咕噜——”地叫唤了起来。
雅丽蒂亚再次扬鞭,马儿又跑快了些:“今晚我会让你好好吃一顿的。”
他们在入黑之前,终于到达了一个小村落。这里的房屋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刮风时会漏风,下雨时会滴水,在阳光太过猛烈的时候倒是可以进去躲一躲,但对只打算在这里留到明早的雅丽蒂亚一行人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这个村落的的规模不大,就只有可怜的十户人家,甚至比雅丽蒂亚师傅那个村子还要小一些。
鸮形人在附近飞了一圈,落到了雅丽蒂亚身旁。
雅丽蒂亚此时正站在鸡舍外头往里看,里面的鸡全都瘦瘦小小的,一看就知道没有多少肉,雅丽蒂亚一个人吃都嫌不够,何况她还要考虑瑞图宁的想法——女神一定不希望她的牧师是个不懂得与他人分享的自私鬼。
雅丽蒂亚看了看鸮形人,他看起来似乎还在长身体的样子。如果瑞图宁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建议她多多为他人考虑。
雅丽蒂亚指着鸡舍当中个头最大的一只鸡向一旁的妇人问价,如果价钱合适的话,她倒是可以买下来。
妇人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了一个天价,这这个价钱他们都能在伏勒买到一头小猪了。
雅丽蒂亚又问了问问借宿在她家的费用,再次被高昂的价钱吓得脸色发青。
奇诺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突然握住了雅丽蒂亚的手,主动接过话头:“如果我们只想租用您们的仓库呢?我们有马匹,也有货物,放在外头的话,总是令人不太放心。”
“你们可以住在我们家,再把东西放在仓库呀!”妇人搓搓手。
“谢谢您的好意。”奇诺娅说:“不过像我们这样的冒险者,能有个暂时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很满足了。”
“那好吧。”妇人搓搓手:“三个铜币。”
奇诺娅从口袋里拿出了几个铜币,交给了妇人,过程中一直没有放开雅丽蒂亚。
妇人把仓库的钥匙交给了奇诺娅,奇诺娅接过钥匙的时候,同时也放开了雅丽蒂亚。
众人来到仓库前面,鸮形人自动自觉地把那个脏兮兮的箱子搬了下来,奇诺娅用钥匙开了锁,扶着门,用手势示意他进入。
仓库内的霉味,令雅丽蒂亚皱起了眉,她慢悠悠地回到车上,拿了些路上收集的野菜,一颗一颗递到马儿嘴边让它吃。这匹马看起来没什么精神,雅丽蒂亚把最后一颗野菜为给它之后,就离开了。
第三天
“这里好多好吃的东西,但我在和你说话,所以我没有吃它们。”斯卡蒂补充道:“这里有好多玩具,但我在和你说话,我不会玩它们。”
“斯卡蒂在这里,我看到斯卡蒂,斯卡蒂也看到我。”雅丽蒂亚歪着头:“珂旭不在这里,我看不到珂旭,珂旭也看不到我。”
“你叫我什么?我的孩子。”斯卡蒂的指甲陷入了雅丽蒂亚的肉里。
雅丽蒂亚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白鼬夫人。”
斯卡蒂缓慢地说:“我是你的母亲。”
雅丽蒂亚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所以就把内心的疑问说了出来。
“我发现你总是在问奇怪的问题。”斯卡蒂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斯卡蒂或者白又夫人,不应该是你对我的称呼。你可以叫我母亲或者妈妈。”
“哦。”雅丽蒂亚抬头望着斯卡蒂,不明白她什么时候多了妈妈这个名字。
“你还是个幼儿的时候,就已经懂得呼唤吾主珂旭的尊名。”斯卡蒂说:“你在祷告的时候,不可能没有感应到他的临在。”
雅丽蒂亚完全不知道斯卡蒂在说什么。
珂旭的尊名是什么?
尊名是名字吗?
感应是什么意思?
临在是什么?
雅丽蒂亚认为她应该知道,但她就是不知道,脑袋迷迷糊糊的,就像生了锈一样,都不好用了。
“我对孩子发什么脾气?”斯卡蒂一面自言自语,一面在起居室里头不停踱步:“我必须冷静下来,好好和她说。”
斯卡蒂的声音越发飘远,起居室内就只剩下雅丽蒂亚一个人。
明明是再也熟悉不过的地方,但雅丽蒂亚就是感受到一种陌生的感觉。
她不要一个人被丢在这里!
但任凭她再怎么努力,就是找不到可以出去的们。
她觉得她可能是翻窗进来的,但本来是窗户的地方,变成了一幅画。
“斯卡蒂女士!”
“斯卡蒂牧师!”
“白鼬夫人!”
雅丽蒂亚呼唤着记忆中的那个人,她记得对方说过,不喜欢这些称呼,也许是称呼错了,所以她才不肯回应吧?
那么,应该叫那个人什么呢?
雅丽蒂亚开始搜肠刮肚:“我记得的!刚才好像有想起来过,可是……”
雅丽蒂亚无助地坐在地上,整个人卷缩起来,靠在高脚椅旁边。她想起了瑞图宁,想起了献给她的赞美诗,就开始吟咏。
梦境开始变得模糊,奇诺娅和皮可西的说话声开始传入耳中。
阳光照在她的眼睑上,她张开眼睛,就见到一个上面满是蜘蛛网的天花板。
奇诺娅把手里的热茶递给雅丽蒂亚,稀薄的热气蔓延开来,让空气中充满了玫瑰的香气。
雅丽蒂亚道谢过后,就把茶杯接了过来。
有了对比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变得如此冰冷。
雅丽蒂亚慢条斯理地嚼面包的时候,奇诺娅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装满面包和熏肉的篮子,以及好几个装满了的水囊。
奇诺娅重新坐下来的时候,鸮形人忽然开了口:“奇怪的声音。”,说着还用手指敲了敲仓库的墙壁。
“是村民在恶作剧吗?”奇诺娅问。
“不。”鸮形人思考了一会,把两个手掌拼拢在一起::“你们,看,墙壁。”
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拥有双翼的黑影,影子拍动翅膀往上飞,偶尔往左偏移一些,偶尔往右偏移一些,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奇怪。”鸮形人说。
“很奇怪。”雅丽蒂亚说。
鸮形人点点头。
众人收拾好行李之后,就乘着马车离开了村子。
马车往前行驶了没多久,诺基亚又睡熟了,雅丽蒂亚需要在赐面对孤独。
皮可西从马车里飞了出来,落到了雅丽蒂亚的手臂上,雅丽蒂亚看了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
百无聊赖的时间总是特别漫长,雅丽蒂亚眨眨眼,再眨眨眼,重复单调的劳作使她昏昏欲睡,但她担任的角色正好又是最需要保持清醒的……
雅丽蒂亚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不经不觉,太阳又要下山了。
雅丽蒂亚叫醒了还在睡懒觉的同伴:“我们在这里扎营可以吗?”
奇诺娅和洛尔伽把帐篷和各种物资搬下车,当他们在选好的地方扎营的时候,雅丽蒂亚则独自一个人在附近捡拾干醋的树枝。
她想起了幼猫·福玻斯牧师,想起了他们最后一次的河畔漫步。
当时,她正在写一首诗,一首不适合在众人面前演唱的诗。
一头雄狮站在山崖旁,眺望着山下风光。它的毛发就像真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有一双小巧玲珑的手,抚摸着它的下巴,它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然后放松地趴了下来。
一个水妖精跳下了大石,她最平凡的一个动作,看起来都优美得像是在跳舞。,她轻柔地摸摸雄狮的下巴,又摸摸它长而浓密的鬃毛,再揉揉它的爪子和肉垫……
幼猫牧师的笑容一闪即逝:“现在,我满脑子都是这个旋律了。”
“唱给我听。”雅丽蒂亚也笑了起来。
幼猫牧师摇摇头:“请您宽恕,我必须拒绝您的这个请求,雅丽蒂亚小姐。”
“您必须给我一个具说服力的理由,幼猫先生。”雅丽蒂亚故意板起脸,假装生气:“否则。我以后都不要唱歌给您听了。”
幼猫牧师的耳朵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再您的这首诗歌里,春之女神抚摸的是变成雄狮的春主,但我在想象的时候……”
狮子其实就是大一点的猫,它们一样都会喵喵叫,难道幼猫牧师把珂旭想象成小猫咪了吗?
雅丽蒂亚歪着头,绿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幼猫牧师。
幼猫牧师短暂地移开了视线:“有些话不宜明说,否则就是对您最大的不敬。”
雅丽蒂亚别过脸去,自顾自地往前走。
幼猫牧师急忙追了上来:“您难道希望我在祷告的时候,脑子里还充斥着这首诗歌吗?这个旋律,这段唱词,都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雅丽蒂亚不明白为什么这会是个问题,她在创作之前,也会向女神祈求指引,而她的行为从未令女神对她的恩宠减少半分。
幼猫牧师拉住了雅丽蒂亚的衣袖,又马上缩回了手。
雅丽蒂亚把双手藏在了袖子里头:“我了解了。”
幼猫牧师是秩序之主的信徒,在他的信仰生活当中,肯定存在着更多的规范,自然没办法和雅丽蒂亚相比。更何况,饶是雅丽蒂亚本人,也因为怕会被珂旭讨厌而不敢向他祷告,她开始疑惑自己为什么要故意为难幼猫牧师了。
雅丽蒂亚唱着那个时候写的歌,情难自禁地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开始跳起舞来。在她的快乐情绪达到顶点的时候,她用眼角余光捕捉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两人视线相交的瞬间,半精灵吟游诗人奇诺娅,对雅丽蒂亚微一欠身:“我们已经把帐篷和炊具都准备好了,。”
雅丽蒂亚将刚才收集回来的树枝用绳索绑成一捆,拎起来,就快步往来时的地方赶。
两个人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那首曲子的旋律再次浮现在雅丽蒂亚的脑海当中,她必须把注意力集中在别的地方,才不至于失礼于人前。
她们在天黑之前生起了火,在星月取代太阳,照耀着人间之前,吃上了热腾腾的晚餐。
雅丽蒂亚看着吃饱喝足,正在到处乱飞的皮可西,开始发起了呆。这次,她什么都没想,就只是放空了脑袋,盯着同伴的每一次行动,这使她的心境彻底平静了下来,心智逐渐被困倦所淹没。
雅丽蒂亚回到了帐篷当中,把挂在腰间的短剑、弓箭与七弦琴解下,放到了身旁,闭上眼睛就开始休息。早一点睡,可以早一点起来,那他们就能早一点出发,这么一来,到达目的地的时间说不定还能提前个一两天。
雅丽蒂亚美滋滋地想着,没多久之后,就完全地进入了梦乡。
这天,雅丽蒂亚并没有做梦,但也未能一觉睡到天明。
“女士——女士,请宽恕我的冒犯,但我必须暂时打段您的休息。”奇诺娅轻轻摇晃着雅丽蒂亚,有一瞬间,她以为这只是个梦,但下一秒,她就知道不是。
刀剑双击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雅丽蒂亚将弓箭和短剑都带上,就跟着奇诺娅出了帐篷。
鸮形人正站在马车前,神情紧张地和一大群衣着破烂的人对峙着。
他们站在稀薄的雾中,手握破旧的斧头和刀剑,稀稀拉拉地站在一起,表情呆板得不似真人。雅丽蒂亚透过星月和火把的光芒,仔细观察他们手中的武器,品质固然比不上他们三人正在使用的那些,但拿去城镇当中当成破铜烂铁卖给铁匠铺也是一笔收入,何况当中有好几把刀保养得不算太糟,卖给那些普通人也都可以卖到一个好价钱了。
当雅丽蒂亚正在畅想未来的时候,鸮形人和强盗们的战斗,已经无声无色地开始了。
鸮形人才碰到他的对手,它的对手突然之间就消失无踪。那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并不是凭着无人能及的速度利落地避开了鸮形人的攻击,而是像被驱散神术击中的不死生物一样,构成肉体的内在之力消失,整个人变成了空气。
奇诺娅拿起火把攻向强盗,吟游诗人的力气比想象中大,强盗手里的武器被她轻轻松松就拨到一旁,正当她要用火焰另强盗的脸变得比以前更加狰狞的时候,强盗也消失了。
与此同时,雅丽蒂亚也加入了这场战斗,她抽出短剑,想要打掉强盗手中的武器,送他去魂守的“迷宫”忏悔,但在双方的武器碰在一起的萨那之间,强盗和他的武器就一起消失于无形。
不远处,也有一些强盗,再无声无色之间,忽然切底消失。这应该归功于团队当中身型最为细小的那位成员。雅丽蒂亚曾经对她的战斗耨能力不抱任何希望,但这些只要被碰到,就会马上消失的敌人,给了她一个大展身手的机会。
雅丽蒂亚认为,这可能是好事一桩。
如果附近那层稀薄的迷雾,不要一直制造出新的强盗来就好了。
虽然这些强盗弱小到连皮可西都能轻松解决,但他们一直源源不绝地冒出来,也不是办法。
如果这些强盗只是单纯的幻觉,那他们完全可以无视掉他们的存在,想睡觉就睡觉,想拿他们打发一下无聊就拿他们打发一下无聊,但事情当然没有那么简单。
雅丽蒂亚完全能够想象,如果任由他们的武器砍再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情,她会受伤流血甚至少掉一条胳膊,而这都是她不希望发生的。
奇诺娅用火把为自己清空了身旁的所有强盗,并且趁着敌人未来得及再次包围她之前跑近马车。她把手里的火把插在马车旁的地面上,再跳上车,扔下来了一大堆火把。
雅丽蒂亚马上明白了同伴的意图,她逐渐缩短自己与奇诺娅的距离,等对方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实践自己的计划。
奇诺娅将随意丢在地上火把捡了起来,扯掉绑在火把上的绳子,再塞到雅丽蒂亚怀里,自己再抽出一根,用插在地面上的那根点亮了它,最后把它用力插进土里。
鸮形人和皮可西也靠近过来,优先清理掉距离她们两人最近的强盗,等她们可以空出手来。
两个拥有翅膀的队员,消灭起强盗来,效率特别的高。
雅丽蒂亚甚至觉得,假设她和奇诺娅只是两个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普通女人,再强烈的恐惧下变得笨手笨脚,在插火把的时候老是弄掉旁边已经插好了的那些,一直在给团队拖后腿,都不用太过担心自己的安危。按照他们两人清扫强盗的速度,搞不好还没有等到天亮,雾气当中的强盗就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了。
雅丽蒂亚和奇诺娅都是有经验的冒险者,她们很快就用火把在马车旁边维了一圈篱笆,将绝大部分的强盗都隔绝在外。少数的漏网之鱼,也在四人的齐心合力下,全部消失无踪。
雅丽蒂亚松了口气,用尽了力气才忍住了打呵欠的冲动。
奇诺娅就像能够读懂雅丽蒂亚的心:“女士,您可以继续休息了。”
雅丽蒂亚对众人说了声::“辛苦你们了。”,就回到马车上,再次进入了睡眠。
第四天
周围忽然变得安静。
雅丽蒂亚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就见月亮和星星已经隐没在了太阳的光芒之中,几乎看不见了。
那些面无表情的强盗,那些似有若无的雾气,全都消失一空,篱笆外面的世界,令人不禁怀疑,也许昨天的事情只是疲倦下的胡思乱想。
但雅丽蒂亚知道,并不是这样。
奇诺娅和鸮形人显然一夜没睡,两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疲态,见到雅丽蒂亚下到地面的时候,都懒洋洋地和她说了早安。
雅丽蒂亚和同伴们打过招呼之后,就移开了快要熄灭的火把走了出去,他们的帐篷和炊具都还在,没有被偷,也没有遭到任何损毁。她再次生起了火,把装得满满的水壶架在火上加热,准备着今日的早餐。
鸮形人在雅丽蒂亚身边坐了下来,将箱子放到了自己的另外一侧,皮可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他的脑袋上,而奇诺娅则坐到到了三人的对面。
一开始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直至雅丽蒂亚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同样也困扰着鸮形人,他的神情当中不乏担忧:“白天赶路,晚上御敌,会垮掉。”
“也许换个思路,晚上赶路,白天休息?” 奇诺娅用树枝摆弄着柴薪。
雅丽蒂亚咬了一口熏肉,她花了比平时更长的时间,才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她的声音懒洋洋的:“不知道雾会不会跟着我们跑呢?”
昨晚的遭遇,令雅丽蒂亚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我只是担心,如果我们借宿在别人家里的时候,那些强盗的幻影再次出现,会吓到那些善良的人。”
奇诺娅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相当镇定::“我想不会,洛尔伽说,敲击声出现在了第一个村落里,但那些强盗却没出现,也许这和我们停留的地点有关”
“您确定吗?”雅丽蒂亚悄声说:“我并不是要质疑您的判断,我只是想更加了解您的看法。”
奇诺娅不不急不缓地说:“村落人多,这兴许有影响”
鸮形人点点头,表示同意。
雅丽蒂亚想了想:“你说得有道理,那么我们就走快一些吧。”
“雾就看上我们了吗?” 皮可西问。
鸮形人敲敲箱子,作为回应。
皮可西望着那个大箱子:"还是说因为货物?货物和强盗"
奇诺娅说:“我想你讲的有一定道理”
洛尔伽突然开始东张西望,当众人疑惑的视线纷纷落到他头上的时候,它忽然露出了安心的表情:“钱难挣,难吃。”
雅丽蒂亚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提议:“我们在搞清楚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最好不要再露宿野外。我的这个想法也许有点疯狂,也许我们的马匹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就会累死,但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鸮形人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马车”“轮流补觉。”
“是的,如果不把皮可西计算在内,马车总共可以供一个人休息。”雅丽蒂亚稍作停顿,然后继续道:“至于剩下的人,可以轮流驾驶马车,这是为了保证每个人都能获得充足的睡眠。”
所有人都对雅丽蒂亚的提议投了赞成票
众人收拾好了他们带来的东西之后,就一起回到马车上,继续往南方进发。雅丽蒂亚是除了皮可西之外,唯一一个精力充沛的人,她顺理成章地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就像多日来所做的一样,用马鞭驱策马儿往前迈步。
马车不快不慢地前进了数英里之后,才开始加速,由车轮压出来的道路并不平整,整辆马车不断颠簸着,弄得上面的乘客全都摇摇晃晃的,雅丽蒂亚差一点就要把刚才的早餐吐出来了。
得到教训之后,雅丽蒂亚驾起车来,也不敢那么狂放了——她拉了拉马缰,示意马儿把速度降下来,从全速奔跑变成慢跑,这才勉强感觉舒服了些。她微侧着脑袋,看向坐在身旁的鸮形人,这个年轻人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仿佛哪儿哪儿都是神祇为他准备的惊喜。
雅丽蒂亚羡慕这种心境,但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拥有了。
接近黄昏的时候,雅丽蒂亚的精神开始因为疲劳而涣散,鸮形人主动和她交换了位置。后来,奇诺娅从车厢内爬了出来,说这个时候应该轮到雅丽蒂亚休息了。
”敲击,声音。“鸮形人转过头来,用手示意了一下那个内容物未知的箱子。
雅丽蒂亚和奇诺娅面面相觑了起来,显然,她们都没有听见。
“一会儿无论遇到什么,都直接冲过去,不要停下。”奇诺娅说着,拿出了一块布,遮挡住了马儿的眼睛。
雅丽蒂亚半躺在狭窄的车厢内,闭上了眼睛,她可以清楚地闻到箱子散发出来的霉味,她这才发现,她和那个箱子竟然距离得那么近。雅丽蒂亚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车子颠簸得有点厉害,外面还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响,吵得她几乎无法入眠。
——只是几乎。
毫不停歇的奔波,大量地消耗了雅丽蒂亚的体力,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探出脑袋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眼下她连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想要满足好奇心也只能靠奇诺娅他们了。
第五天
雅丽蒂亚醒来的时候,就着凉水吃光了一整个面包,又吃了点熏肉,然后才和奇诺娅交换了位置。
半精灵吟游诗人看起来并没有睡意,雅丽蒂亚就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她们虽然曾经在暗月城有过合作,也在别处听说过彼此的故事,但她们的关系就只比陌生人要来得亲切一些,甚至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这样的两位女性想要聊天的话,不想谈论天气或者彼此的衣着,就只能谈谈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了。
根据奇诺娅的叙述,子夜时分,鸮形人又再次听到了箱子内传来了敲击声。
周围忽然就起了一层雾。这层雾非常的稀薄,就算事看到雾就要神经紧张的迷离人,看见这样的雾气恐怕都不会多加理会。奇诺娅决定遵照原定计划,无论发生什么,都控制着马匹继续往前跑。他们似乎又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刀剑碰撞声,“乒乒乓乓”的重物落地声,还有种马车正在撞碎什么东西的感觉。
情况一直持续到太阳升起,雾气消散,才重新归于平静。
雅丽蒂亚低声说了几句话,鸮形人和皮可西也许不能听清,但奇诺娅可以,她听见雅丽蒂亚在赞美太阳、赞美珂旭。
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既没有遇到不死生物,又没有遇到拦路抢劫的土匪,顺利到达了下一个村子。
奇诺娅主动担起了跟村民交涉的任务,用几个铜板就换来了仓库的暂时使用权,好心的村民还给马儿送来了些干草。
雅丽蒂亚喂饱了一直辛劳工作的马匹之后,就躺在稻草堆上发呆。她在半梦半醒之际,仿佛听到了鸮形人的声音,他说听到了箱子内有人在吃东西。
引用:
《约翰福音》第三章作恶的人恨光,不肯接近光,恐怕他们的罪行暴露出来。
黎塞留枢机:制定一项法规而不执行,等同于默许你希望制止的事情。
╇薇,信136乀7010乀9993】【试管选性别】【助孕包出生】【供卵包男孩】近日,微博上一位漫画作者引起了广泛热议。事情是这样的,这位作者画了20年漫画,画工了得,但作品却甚少人关注,人气远不如一些内容粗糙的漫画作家。不只作者因为此事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和现在的坚持是否正确,网友们也为其大声叫屈。如果用一个更为准确的词来形容这样的际遇,怀才不遇或许是最好的表述。当读者、漫画作者们因打抱不平而纷纷转发微博时,我们更应该反思,为什么在平台多如牛毛,网络漫画影响越来越大的黄金时代,依然有那么多优秀的漫画作者还在倍受默默的煎熬?煎熬藏于背后鲜有人知,但在线漫画的兴起有目共睹在追究优秀漫画家被忽视这一问题之前,我们必须先了解中国网络漫画的大环境。《中国网络漫画出版发展报告》显示,截止去年年底,线上漫画作者超过9万,国内各大网站漫画作品约有15万部,点击高达2000亿次,网络漫画的发展可以说是如日中天。而网络漫画形式如此深受漫画作者和读者欢迎,总体看来有以下几方面的原因。其一,在线阅读方式自由度高、传播力强。相比传统的纸质阅读方式,网络阅读形式能够突破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也符合大众的碎片化阅读需求。同时,网络漫画改变了漫画的阅读以及传播方式。传统纸质漫画需要审核之后才能出版,耗时长,而网络漫画创作者发布作品一般不存在时间和场景上的限制,并且只要内容好,就能迅速受到用户喜爱与追捧。所以,互联网时代的在线阅读方式为漫画提供了一个快速传播和扩大影响力的渠道。其二,相对于传统纸质漫画的“死板”来说,在线漫画平台具有高度的参与性与互动性,一方面增加了读者之间的讨论,提高漫画的热度,另一方面也加强了作者与读者的交流,让漫画成为连接作者和读者之间的强大纽带,形成社群效应。因此,漫画不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一群人的事,在线漫画平台给漫画注入了活力,让漫画连载不再单调乏味。其三,在线漫画平台的漫画题材更加多样化、包容性更强。在线漫画平台为漫画作者提供了非常方便的展示渠道,因此在线漫画平台的漫画类型多样,有恶搞漫画、古风漫画、恐怖漫画、少女漫画等,漫画题材的多样化满足了不同用户对漫画种类的不同需求,也扩大了受众范围。此外,很多优秀漫画因为题材等原因无法在传统媒体上连载,而网络就成了它们的出路。内容定位迥异,在线漫画平台虽各有千秋,却也问题突出趁着在线漫画热火朝天的势头,在线漫画平台也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而在众多在线漫画平台中,我们可以发现三类比较有特色的平台。一、以有妖气为代表的国产原创漫画平台国漫贴有国产标签,其地位比较特殊。有妖气漫画自2009年成立以来,以国产原创漫画平台的定位吸引了大量漫画作者和读者关注,有妖气漫画之所以借势而起,主要得益于以下几方面。首先,有妖气漫画平台大力发展优质漫画IP项目,积极推进漫画IP影视化。有妖气漫画为动画改编提供了很多优质IP,《十万个冷笑话》和《镇魂街》就是比较典型的例子。《十万个冷笑话》和《镇魂街》的改编不仅为有妖气带来了超高关注度,也展现了有妖气漫画IP的价值和受欢迎程度。以《开封奇谈》动画为例,其曾在上线首日就获得近60万点击量,而有妖气也为作品起到了引流、造势的作用。其次,借吐槽文化引爆作品热度,形成特殊交流文化。由于90后、00后被称为“不吐槽会死星人”,为迎合年轻人的恶搞趣味,有妖气漫画平台在留言板块开设了特色吐槽功能。吐槽是有妖气漫画独创的交流方式,用户可以对漫画中出现的任何画面场景进行吐槽,而在这种交流趋势引导下,用户对漫画逐渐产生趣味认同感,由此形成一种特殊的社区文化,加强了用户粘性。众所周知,在一部作品中,槽点就是读者的兴奋点,而有妖气漫画正是抓住了读者在吐槽上产生的情感共鸣,借此引爆漫画的讨论度。最后,成为有妖气漫画作者的要求很简单,就三点:会中文、会上网、爱画画。有妖气漫画投稿门槛低,吸引了大批漫画创作者入驻。而有妖气也根据后期发展来培养热爱二次元文化的创作者,于是大批漫画创作者的加入也为有妖气漫画带来大批追随者,很多时候,粉丝与作者通常是一个用户的双重身份。此外,有妖气分为无厘头、悬疑推理、魔幻科幻、体育、同人等近十个IP板块,为读者提供多样化的阅读选择。比如有妖气漫画将首页划分为S级作品区和A级作品区,不仅最大程度上保护了未成年人的阅读范围,为不同年龄段提供了快速入口,板块页面划分的很清楚,读者也可以快速找到想看的漫画。然而,有妖气漫画存在的问题也十分明显。首先,其对收费漫画和免费漫画没有进行版块的区分或是区分的不够明确,漫画的“免费试读”其实也是收费漫画的一种,但在有妖气漫画中,这类漫画并没有任何的指示说明,也没有进行分类整合,这容易给读者带来阅读的困扰。另外,有消息指出,有妖气上多年前发表的作品长期霸占有妖气人气榜,新作品上位难。比如有妖气漫画人气榜上的漫画作品基本上都是几年前就开始发布的“老作品”,新作品基本没有上人气榜的可能性,这对有能力、有人气的新人来说不失为一种不公平的规则。无论怎样,有妖气漫画凭借自身超强的原创性和互动性为二次元爱好者提供了连接二次元世界的平台,在有妖气漫画中,题材新颖、内容极具故事性的漫画不在少数,但有妖气必须在细节方面提高对新作品的重视程度,否则可能面临部分优质创作者流失的尴尬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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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信136乀7010乀9993】【试管选性别】【助孕包出生】【供卵包男孩】近日,微博上一位漫画作者引起了广泛热议。事情是这样的,这位作者画了20年漫画,画工了得,但作品却甚少人关注,人气远不如一些内容粗糙的漫画作家。不只作者因为此事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和现在的坚持是否正确,网友们也为其大声叫屈。如果用一个更为准确的词来形容这样的际遇,怀才不遇或许是最好的表述。当读者、漫画作者们因打抱不平而纷纷转发微博时,我们更应该反思,为什么在平台多如牛毛,网络漫画影响越来越大的黄金时代,依然有那么多优秀的漫画作者还在倍受默默的煎熬?煎熬藏于背后鲜有人知,但在线漫画的兴起有目共睹在追究优秀漫画家被忽视这一问题之前,我们必须先了解中国网络漫画的大环境。《中国网络漫画出版发展报告》显示,截止去年年底,线上漫画作者超过9万,国内各大网站漫画作品约有15万部,点击高达2000亿次,网络漫画的发展可以说是如日中天。而网络漫画形式如此深受漫画作者和读者欢迎,总体看来有以下几方面的原因。其一,在线阅读方式自由度高、传播力强。相比传统的纸质阅读方式,网络阅读形式能够突破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也符合大众的碎片化阅读需求。同时,网络漫画改变了漫画的阅读以及传播方式。传统纸质漫画需要审核之后才能出版,耗时长,而网络漫画创作者发布作品一般不存在时间和场景上的限制,并且只要内容好,就能迅速受到用户喜爱与追捧。所以,互联网时代的在线阅读方式为漫画提供了一个快速传播和扩大影响力的渠道。其二,相对于传统纸质漫画的“死板”来说,在线漫画平台具有高度的参与性与互动性,一方面增加了读者之间的讨论,提高漫画的热度,另一方面也加强了作者与读者的交流,让漫画成为连接作者和读者之间的强大纽带,形成社群效应。因此,漫画不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一群人的事,在线漫画平台给漫画注入了活力,让漫画连载不再单调乏味。其三,在线漫画平台的漫画题材更加多样化、包容性更强。在线漫画平台为漫画作者提供了非常方便的展示渠道,因此在线漫画平台的漫画类型多样,有恶搞漫画、古风漫画、恐怖漫画、少女漫画等,漫画题材的多样化满足了不同用户对漫画种类的不同需求,也扩大了受众范围。此外,很多优秀漫画因为题材等原因无法在传统媒体上连载,而网络就成了它们的出路。内容定位迥异,在线漫画平台虽各有千秋,却也问题突出趁着在线漫画热火朝天的势头,在线漫画平台也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而在众多在线漫画平台中,我们可以发现三类比较有特色的平台。一、以有妖气为代表的国产原创漫画平台国漫贴有国产标签,其地位比较特殊。有妖气漫画自2009年成立以来,以国产原创漫画平台的定位吸引了大量漫画作者和读者关注,有妖气漫画之所以借势而起,主要得益于以下几方面。首先,有妖气漫画平台大力发展优质漫画IP项目,积极推进漫画IP影视化。有妖气漫画为动画改编提供了很多优质IP,《十万个冷笑话》和《镇魂街》就是比较典型的例子。《十万个冷笑话》和《镇魂街》的改编不仅为有妖气带来了超高关注度,也展现了有妖气漫画IP的价值和受欢迎程度。以《开封奇谈》动画为例,其曾在上线首日就获得近60万点击量,而有妖气也为作品起到了引流、造势的作用。其次,借吐槽文化引爆作品热度,形成特殊交流文化。由于90后、00后被称为“不吐槽会死星人”,为迎合年轻人的恶搞趣味,有妖气漫画平台在留言板块开设了特色吐槽功能。吐槽是有妖气漫画独创的交流方式,用户可以对漫画中出现的任何画面场景进行吐槽,而在这种交流趋势引导下,用户对漫画逐渐产生趣味认同感,由此形成一种特殊的社区文化,加强了用户粘性。众所周知,在一部作品中,槽点就是读者的兴奋点,而有妖气漫画正是抓住了读者在吐槽上产生的情感共鸣,借此引爆漫画的讨论度。最后,成为有妖气漫画作者的要求很简单,就三点:会中文、会上网、爱画画。有妖气漫画投稿门槛低,吸引了大批漫画创作者入驻。而有妖气也根据后期发展来培养热爱二次元文化的创作者,于是大批漫画创作者的加入也为有妖气漫画带来大批追随者,很多时候,粉丝与作者通常是一个用户的双重身份。此外,有妖气分为无厘头、悬疑推理、魔幻科幻、体育、同人等近十个IP板块,为读者提供多样化的阅读选择。比如有妖气漫画将首页划分为S级作品区和A级作品区,不仅最大程度上保护了未成年人的阅读范围,为不同年龄段提供了快速入口,板块页面划分的很清楚,读者也可以快速找到想看的漫画。然而,有妖气漫画存在的问题也十分明显。首先,其对收费漫画和免费漫画没有进行版块的区分或是区分的不够明确,漫画的“免费试读”其实也是收费漫画的一种,但在有妖气漫画中,这类漫画并没有任何的指示说明,也没有进行分类整合,这容易给读者带来阅读的困扰。另外,有消息指出,有妖气上多年前发表的作品长期霸占有妖气人气榜,新作品上位难。比如有妖气漫画人气榜上的漫画作品基本上都是几年前就开始发布的“老作品”,新作品基本没有上人气榜的可能性,这对有能力、有人气的新人来说不失为一种不公平的规则。无论怎样,有妖气漫画凭借自身超强的原创性和互动性为二次元爱好者提供了连接二次元世界的平台,在有妖气漫画中,题材新颖、内容极具故事性的漫画不在少数,但有妖气必须在细节方面提高对新作品的重视程度,否则可能面临部分优质创作者流失的尴尬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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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信136乀7010乀9993】【试管选性别】【助孕包出生】【供卵包男孩】近日,微博上一位漫画作者引起了广泛热议。事情是这样的,这位作者画了20年漫画,画工了得,但作品却甚少人关注,人气远不如一些内容粗糙的漫画作家。不只作者因为此事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和现在的坚持是否正确,网友们也为其大声叫屈。如果用一个更为准确的词来形容这样的际遇,怀才不遇或许是最好的表述。当读者、漫画作者们因打抱不平而纷纷转发微博时,我们更应该反思,为什么在平台多如牛毛,网络漫画影响越来越大的黄金时代,依然有那么多优秀的漫画作者还在倍受默默的煎熬?煎熬藏于背后鲜有人知,但在线漫画的兴起有目共睹在追究优秀漫画家被忽视这一问题之前,我们必须先了解中国网络漫画的大环境。《中国网络漫画出版发展报告》显示,截止去年年底,线上漫画作者超过9万,国内各大网站漫画作品约有15万部,点击高达2000亿次,网络漫画的发展可以说是如日中天。而网络漫画形式如此深受漫画作者和读者欢迎,总体看来有以下几方面的原因。其一,在线阅读方式自由度高、传播力强。相比传统的纸质阅读方式,网络阅读形式能够突破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也符合大众的碎片化阅读需求。同时,网络漫画改变了漫画的阅读以及传播方式。传统纸质漫画需要审核之后才能出版,耗时长,而网络漫画创作者发布作品一般不存在时间和场景上的限制,并且只要内容好,就能迅速受到用户喜爱与追捧。所以,互联网时代的在线阅读方式为漫画提供了一个快速传播和扩大影响力的渠道。其二,相对于传统纸质漫画的“死板”来说,在线漫画平台具有高度的参与性与互动性,一方面增加了读者之间的讨论,提高漫画的热度,另一方面也加强了作者与读者的交流,让漫画成为连接作者和读者之间的强大纽带,形成社群效应。因此,漫画不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一群人的事,在线漫画平台给漫画注入了活力,让漫画连载不再单调乏味。其三,在线漫画平台的漫画题材更加多样化、包容性更强。在线漫画平台为漫画作者提供了非常方便的展示渠道,因此在线漫画平台的漫画类型多样,有恶搞漫画、古风漫画、恐怖漫画、少女漫画等,漫画题材的多样化满足了不同用户对漫画种类的不同需求,也扩大了受众范围。此外,很多优秀漫画因为题材等原因无法在传统媒体上连载,而网络就成了它们的出路。内容定位迥异,在线漫画平台虽各有千秋,却也问题突出趁着在线漫画热火朝天的势头,在线漫画平台也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而在众多在线漫画平台中,我们可以发现三类比较有特色的平台。一、以有妖气为代表的国产原创漫画平台国漫贴有国产标签,其地位比较特殊。有妖气漫画自2009年成立以来,以国产原创漫画平台的定位吸引了大量漫画作者和读者关注,有妖气漫画之所以借势而起,主要得益于以下几方面。首先,有妖气漫画平台大力发展优质漫画IP项目,积极推进漫画IP影视化。有妖气漫画为动画改编提供了很多优质IP,《十万个冷笑话》和《镇魂街》就是比较典型的例子。《十万个冷笑话》和《镇魂街》的改编不仅为有妖气带来了超高关注度,也展现了有妖气漫画IP的价值和受欢迎程度。以《开封奇谈》动画为例,其曾在上线首日就获得近60万点击量,而有妖气也为作品起到了引流、造势的作用。其次,借吐槽文化引爆作品热度,形成特殊交流文化。由于90后、00后被称为“不吐槽会死星人”,为迎合年轻人的恶搞趣味,有妖气漫画平台在留言板块开设了特色吐槽功能。吐槽是有妖气漫画独创的交流方式,用户可以对漫画中出现的任何画面场景进行吐槽,而在这种交流趋势引导下,用户对漫画逐渐产生趣味认同感,由此形成一种特殊的社区文化,加强了用户粘性。众所周知,在一部作品中,槽点就是读者的兴奋点,而有妖气漫画正是抓住了读者在吐槽上产生的情感共鸣,借此引爆漫画的讨论度。最后,成为有妖气漫画作者的要求很简单,就三点:会中文、会上网、爱画画。有妖气漫画投稿门槛低,吸引了大批漫画创作者入驻。而有妖气也根据后期发展来培养热爱二次元文化的创作者,于是大批漫画创作者的加入也为有妖气漫画带来大批追随者,很多时候,粉丝与作者通常是一个用户的双重身份。此外,有妖气分为无厘头、悬疑推理、魔幻科幻、体育、同人等近十个IP板块,为读者提供多样化的阅读选择。比如有妖气漫画将首页划分为S级作品区和A级作品区,不仅最大程度上保护了未成年人的阅读范围,为不同年龄段提供了快速入口,板块页面划分的很清楚,读者也可以快速找到想看的漫画。然而,有妖气漫画存在的问题也十分明显。首先,其对收费漫画和免费漫画没有进行版块的区分或是区分的不够明确,漫画的“免费试读”其实也是收费漫画的一种,但在有妖气漫画中,这类漫画并没有任何的指示说明,也没有进行分类整合,这容易给读者带来阅读的困扰。另外,有消息指出,有妖气上多年前发表的作品长期霸占有妖气人气榜,新作品上位难。比如有妖气漫画人气榜上的漫画作品基本上都是几年前就开始发布的“老作品”,新作品基本没有上人气榜的可能性,这对有能力、有人气的新人来说不失为一种不公平的规则。无论怎样,有妖气漫画凭借自身超强的原创性和互动性为二次元爱好者提供了连接二次元世界的平台,在有妖气漫画中,题材新颖、内容极具故事性的漫画不在少数,但有妖气必须在细节方面提高对新作品的重视程度,否则可能面临部分优质创作者流失的尴尬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