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阳羽
男
16岁 176cm 62kg (故事开始时)
咫梧市文科生 高二
棕发 紫瞳
学生证核心是一本被翻的破破烂烂的《庄子》。能够快速理解哲学思想。
一个究极闲人。我翘课晒太阳养猫,但我是个好学生。
父亲为考古学教授,母亲为当地某乐团的原首席小提琴手。两人从示阳羽还没上小学开始就长期在外出游,神出鬼没基本不会回国。
学生证核心的书是当天早晨随手在书堆里抓的。那个书堆里包括各种各样的古籍和十万个为什么还有魔术教学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学习成绩悠哉游哉地挂在级部前三十并疯狂在5和30之间上下横跳。是个人就能看出来他根本没尽力,但几乎没人能让他尽力。最好的科目是语文。
文科的非典型学生。经常在答题中夹带私货。偶尔用小说体写作文。
养了一只一岁半的狸花猫,名字叫狗狗。
曾经在教室的阳台上养了一盆爬山虎,后来爬山虎爬到了外墙上。因为关不上窗户,这盆爬山虎被强拆了。
有教学楼天台的钥匙。天知道他从哪弄的。
比起优等生更喜欢和差生打交道。
每天都快乐的像一只小鸟。似乎从来没想过将来。也没人见过他生气。
被昔心歌说“脑子有问题”。
和昔心歌从小学就认识。叫昔心歌“奶昔”。绝大部分第一次认识他们的人都以为他们是情侣,但很可惜并不是。是好拍档。两人开了一家承接各种校内外杂事的万事屋。认识很多差生朋友。
习惯性的帮助他人。
生日是六月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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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你。”吴根深皱着眉头靠在门框上,他挑剔地打量着里面正在收拾东西的人,满脸写满了厌恶,“我希望你他妈的记清这一点,我完全是看在琴且颂的面子上来帮你这个忙的。你他妈真的连根绳子都买不起了?我知道你无能,没想到你无能到了这种地步。”
“那可谓是倾家荡产。”琴且歌快活地笑了一声。他和吴根深压根不算熟,对方甚至恨他入骨,但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他得把他的东西都收拾好,可他连基本的绑好自己书的尼龙绳都没有。只能迫不得已求助于对方。
“那你每天都吃什么狗东西?”吴根深已经是单纯地在好奇了,“一个馒头都比一条绳子花钱。”
“营养液,老兄。”琴且歌挥了挥自己的手,让他看自己手背上的针孔,那上面已经千疮百孔,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孔,这让吴根深看得有点想吐,“学校配给,每天两包,爽过吸大麻,嗨过海洛因。回到年轻新形态,青春因你而精彩。”
“哈!”吴根深发出一声觉得荒谬的大笑,营养液!他是真的对他说出了这个词吗?吴根深对这种搞笑的侮辱制度早有耳闻,但他也没想到自己的生活里居然真的有他妈这么个他认识的人被悲惨地铐牢在了这上面,“你简直成了蛆,你怎么好意思?天啊我真的不懂琴且颂为什么会为了你这种毫无社会贡献力的倒霉玩意去死!”
“我也不懂。”琴且歌耸了耸肩膀。
“所以你算是终于意识到你活在这也是没有用的挣扎,不过是为自己可悲的人生增添可笑的勋章而已。开始卷铺盖准备滚回家做你的寄生虫了?”吴根深挑了挑眉毛,他看着琴且歌将他那堆没用的课外书收成一捆,又将他翻得破破烂烂的教科书给扎起来。吴根深百思不得其解:书读到这一步,为什么他还能做他的蠢材?他从来没见过什么人能把教科书读成这种破样子的,这是看了多少遍啊?他不屑地哼了一声,“那真是喜大普奔啊。”
“算是吧。”琴且歌也不生气,他早习惯了吴根深这样说话:至少吴根深还当面对他说出来,在背后说更难听的话的人多了去了。他耸耸肩,最终把书全部捆了个扎实,将教科书放在了他那堆课外书上,蹲下去收他乱成一团的电线。
“你真无聊。”吴根深总结道,败兴而归。
“谢谢你的绳子。”琴且歌说,他特地转过去目送吴根深离开他的宿舍门口。他住了一间仓库大的小房间,这根本不能称作是寝室,他只是在纸板上筑了个巢而已。当冬天到来一切都变得寒冷的时候,他靠繁星与冬雪取暖。
他将吉他包拉上,将还散发着温度的电线捆在一起,搁在桌上,他呆滞地望了一会儿自己的书桌,突然又想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的四方形东西,上面写着:一次性手套。他将这个小物件放在了自己的书堆顶端,确保等某一天,有人进到这个渺小又狭窄的房间里时,当他们想要搬起他的东西时,他们能第一眼看见这个一次性手套,来负责搬他的东西的人就不必脏手:差生是社会的感染菌。
完蛋了。他呆滞地看着自己东西不多的书桌,失落地心想,这看起来一点都不酷。
这会让示阳羽失望的。
他停滞了一会儿,又拉开了他的电吉他包,他扯出里面的线与插头,将它与插座接上,他将这个老伙计抱在自己的怀里,让它填满自己空空荡荡的怀抱,他抱着它,感到一种没有意义的可笑安心感,当他绑着因冻伤而绑上的绷带的手指扫过弦的时候,他又把吉他抱紧了一点。
他想,这一天还是来了。
他经历过很多次联考。从中考的第一次开始,一直到现在高二的最后一次,他已经走过无数次他市,见到了无数个别的城市的学生,他们每一个人都如此不同。当他走之前,他会整理好他的所有书本,将他的东西收在平整的包装下,而当他活过又一次联考时,他会回到他的寝室,重新排布好他整理好的书本,打开他昏黄而噼啪作响的台灯,他会在灯光下画一种奇妙的生灵,伴着它的歌声入眠。当他最终躺在纸板上,破碎的窗户送来夜晚窸窣的蚊虫和穿堂的寒风,他便会暗自祈祷,忽视身上因为题目而受到的伤与濒临死亡的每一秒:——看啊,又一个岌岌可危的夜晚落地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不知是哪个反复出现的夜晚,黑暗里,一个声音发话了。
神说:要有光。
然后祂为他送来了示阳羽。
——如果不想被他人入侵领地,你需要创建一个自己的世界,里面只有你爱的一切,你在里面可以做真实的自己。你将真正的自己包裹在最外面,让它成为一层铠甲。所有为颐指气使的他我而动摇的自己都被包裹在里面,你的内里外翻,将弱点全部暴露在外面,这时你反而坚不可摧。你可以完全忽视他人的讥讽,让他人的利剑无法穿透你的甲壳,你可以站在学生会长的面前仅仅为了惹恼他而弹一首曲子,全然将他严重的厌恶和不耐烦当成另一种褒奖。你曾以为自己坚不可摧,因为连死亡都不再有能力刺穿它。但他爬了上来,他走到你的森林深处,惊起几只胆小的梅花鹿。他像一个大剌剌的异乡人,背着弓箭和一身披星戴月的笑声,他像剥花生皮一样轻轻松松地将你淬火冷却锻就的盔甲拆下,坐在你的身边。那时你突然意识到,你给予了这个人伤害你的权力:你让他进到了盔甲里。而从此以后你的盔甲也是他的盔甲。
而现在,琴且歌该如何对示阳羽说明这一切呢?他呆呆地望着空白的墙壁,他想起自己曾在整面白墙面上画过的古神,后来他被别的学生告发了,跪在地上重新漆好了这面墙。他回顾自己的一生,捡不出任何完整的词语为它贴上标签。他卑劣地用他破碎而怪异的引力吸住了了示阳羽,仅仅是因为他想要逃离,他想将他的内里翻回去,而不用再将那些五脏六腑展现在所有会对它们呕吐的人面前,那个一直被藏在黑暗与拥挤的棉花里的受他我压榨的自己也该见见阳光。
但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对方想得那么酷。
示阳羽值得一切快乐与美好的东西。也许当他死去,夜莺都会为他编造阶梯,他可以踩在无花果藤上走到上帝面前,当他低下头时,没有人觉得他在忏悔:因为他必定是在接受花冠。人们将污秽的东西涂在他身上,指望他自己净化它们,甚至进一步净化他们的人生。但示阳羽不该得到这些,他应当听最美妙的吉他,看最美丽的风景,当他看到海面有海豚跃出,阳光都为他柔软。当他看到示阳羽的侧脸上轻轻抿起的嘴角,他都想用自己的一切驱逐那些黑暗:那不是应该垂下的弧度。
现在琴且歌占用了对方的时间,用卑鄙的手段让对方留下,他审视自己给示阳羽留下的形象应是如何:他仿佛立起了一个怪异的巨人,它无所不知又充满神秘感,刀剑砍向它的时候,它不会流血。但事实是他一点都不神秘,他只是个如同任何一人一样——甚至不如任何人的人类,当他抱着吉他站在屋顶时。他看着整片城市亮起的灯光,他看到了无数线条,它们坚定地从所有人的身体里延伸出来,指向光明而具有方向的远方。而他只是一个问号,一个不知所措的遗迹:世界没给他的箭头留一点可能性。
他收好了他的吉他。
他跪在了窗前。
他虔诚地忏悔:上帝啊,请原谅我。我是一个罪人,我杀死了我的家人。我抢走了您的信使,用我的残羹剩菜招待他在人生见到的我。愿您带走我时,给予我应受的惩罚,将我送至最深的地狱,我在那里永远不得苏生。
突然坏音霹雳,电闪雷鸣。暴风雨降临,骤雨打翻他破碎的窗户。琴且歌笑了:不再有时间留给他熬夜,第二天还要前往联考考场。
他花了三秒钟去想通这个事。“那是我的弟弟。”然后他便听见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平板而冷静,挤开看热闹的喧嚷人群,到达地上的尸体身边。他蹲下去看对方的脸,注意着不去触碰到他垂下的发丝,那张与他几乎极为相似的脸平静地睁着眼睛,无神地看着他。他听到有人说:天哪,是琴且颂!
“你他妈给我滚开!!”有人扯住了他的领子,将他推搡到了一边。这一切仿佛没能成功表达这位青年的愤怒,对方又狠狠地踹了他几下,让他彻底地从琴且颂身边远离。他看着这张熟悉的正在咒骂的侧脸,脑内开始慢慢地挖掘对方的名字:啊,是吴根深。有个有趣的名字,还有一个有趣的性格。
所有的声音变得模糊,他抬起头看天。天上连朵云都没有,他缓慢而艰难地挖掘一些问题,比如:我的吉他呢?它是他唯一的同伴,无论发生什么样可怕的事情,只要抱起它,一切就会变得安全,一切也都会变得不那么重要。
但吉他不在手边,一切都还重要。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像捡一个烂掉的麻袋一样抬起琴且颂的尸体。脑浆混着血粘稠而恶心地滴在地上,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啊。他还听见救护车由远及近的声音。他想:这一切明明都没有什么必要了,琴且颂死了。离开去再也不用被他拖累的世界,需要的只有生活。他看着那具尸体,突然觉得那很陌生,这摊烂肉不过是他弟弟用过的垃圾而已,它没有动作也没有神采,只是个一动不动的恶心肉泥,仿佛是它吃掉了他弟弟的灵魂。他恨它,正如所有人恨他。
他的父母来到学校。他看着他们哭天抢地,看着他们对学校领导破口大骂,他站在一旁,像个全然无关的陌生人。琴且颂这个人真的很滑稽,他就那么一跃而下,当着他的面,他以为他死了父母就不得不爱这个哥哥;他的父母也很滑稽,他们以为他们什么都知道,或他们希望自己什么都知道,他们编纂事实来责怪他人;他自己也很滑稽,他以为这些都不算什么,但这些算所有事。他们一家都像是时代的笑话。
他想,这可太痛苦了,他可不希望有人得经历这个。
当时过经年,他在考场外遇见示阳羽的时候,他心想:完了。
“老琴!”示阳羽快活地喊他,他的声音满溢着重逢的喜悦,“我俩一考场啊,巧的呢。”对方和他嬉皮笑脸,身上洋溢着一种轻飘飘的快乐空气。
“哟。”琴且歌冲他抬了下手,再次见到示阳羽的快乐和即将伤害对方的疼痛混杂在一起,让他觉得自己的大脑狂风骤雨混乱无比,“天王盖地虎。”
“小谢一米五。”示阳羽飞速接上,他们俩对视了两秒钟,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他们俩击了个掌,示阳羽将包甩在一旁的课桌上,从里面拿出他的学生证,“上次你说要奏啥来着,说好了这次教我的啊。”
“上学歌。”琴且歌把自己的学生证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他没有带包,没有带吉他,也没有带书本,因为一切都没有必要,但是当他见到示阳羽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一切会多糟糕——他没想到开场第一场数学就和示阳羽撞在同一个考场,而他这副轻装上阵的模样怎么看都他妈太明显了,示阳羽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一边在大脑里编造足够具有逻辑的理由一边和对方胡扯,“你妈我前几天问一学生会的人借绳子,他问我:你能给我什么?我一看,这他妈是青野君啊,当即吓得拔腿狂奔,说不定我胳膊上还有牙印,我到现在都没敢看。”
“你还有如此曲折的感情经历,我以前从来不知道。”示阳羽肃然起敬,“没事的,哪天你被他附身了我给你咬一口,他就出去了。”
“不过这次没吉他了。”琴且歌笑了两声,抹了把自己的头发,“我他妈背着吉他走了一半被学生会长半路截胡:琴且歌!你要拿那种不正当的无用器具做什么!”他随口胡编,学生会长压根不屑于和他讲话,其实对方连他名字都记不得。对学生会长来说他只是一只苍蝇,哪有人会特地去记住苍蝇是什么样的。但鉴于示阳羽对他们文竹的学生会长的认知比他还匮乏,他想他的胡编乱造也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吉他的事儿先不说啦。”示阳羽拍拍他的背,“走走,等考完了我们去恰米线,我有个松昊认识的人告诉我这有家米线超吊,这我还能错过么?”
他说得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口提议。但琴且歌察觉到了,在这洒脱逍遥的一句邀约下是示阳羽无理取闹的幼稚撒娇,他站在他面前对他伸出手,蛮横无礼地对他讨要一个承诺:你得活到考试结束。他非得把这些包裹得层层叠叠,藏在这些并不重要的话语底下:他实在是不擅长向他人要求些什么。
琴且歌觉得示阳羽真的也很滑稽,他以为他自己不值得那些,但实际上他问琴且歌要什么琴且歌都会给。给得起给不起,总之把能给的都给了就好了,至于要的承诺能否实现,那就不是他能管辖的区域了。他从不是什么善人,不在乎是否令人失望,更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这点在示阳羽身上也是一样的。哪怕他死后示阳羽指着天骂他骗子,他自己反正已经死了,自然也乐得逍遥。
“下次吧。”但他还是说。失望是一回事,欺骗是一回事,牵扯到当面死亡就是另一回事了。正如他曾经所说:他可不希望有人得经历这个。所以他给示阳羽打上预防针,示阳羽过于聪明,怎么会听不出他的暗示,他甚至没有找些欲盖弥彰的理由:会被一眼戳破的东西没有意义。他害怕示阳羽质问他,好在他知道该怎么转移话题。他往示阳羽的背后看,看到了昔心歌,对方正安静地站在示阳羽的身后,打量着她自己的校园卡。他说,“哟,推理姑娘,今天也一样冷艳动人呢。”
“琴且歌。”对方终于施舍了一点注意力给他。她微微颔首,结束了她的接见。
他没忍住笑了出来,推了一把示阳羽的肩膀:“操,小姑娘可真他妈有意思,我真是爱惨她了。”他知道示阳羽明白他的爱廉价而随意,他对着一只蚂蚁都能说:我真是爱惨它了。所以他不会打破示阳羽与昔心歌之间的关系。
“拉倒吧你琴且歌。”示阳羽说,他看起来无懈可击,但琴且歌知道,对方不得不开始接受某个他暗示过的事实了:说到底,示阳羽又能做什么呢?这事无论如何都是死,“给你个机会你能一天求婚十次,成功九次失败一次,我还得准备九套西装当你的伴郎。”
“示阳羽你滚蛋。”他表面笑得开心,内心在惋惜地叹气:他走了之后,示阳羽亏损的快乐谁会给他呢?昔心歌能让他快乐地存在着,可昔心歌不能让他快乐地活下去。唉,崽。他悲切地想,爸很担心你。所以他曾祈祷:我希望示阳羽每天别整那些没用的,老讨好别人没意思,我希望他多吃一点,过得快乐一点,每天唱唱小歌,吹吹口琴,就行了。
哦。当他被坐标轴刺穿的时候,他又想,漏了一点,我还希望他别在意。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无比冰冷,那之下的血液却在燃烧,两种极端的温度刺激着他的头皮,让他感觉他全身都在为刻骨的疼痛而战栗。它们在逼迫他叫,而他屈服了,但当他张开口的时候,血液又涌上他的喉咙,他被呛得干咳两声,吐出来的都是鲜血。
神有没有让示阳羽多吃一点快乐一点他不可能知道了,但他知道示阳羽绝不是没在意,他希望是因为他许愿许得太慢,神才没有理他的。琴且歌艰难地抬起手指,他一点一点地弯起它,又将它一点一点地拉扯直,他像个被放慢的喜剧演员,动作夸张地表演好笑的节目:他在爬。像孑孓,像蠕虫,像蚯蚓,像可悲又恶心的一切。
示阳羽你得看懂我的暗示。他心想,看着示阳羽往他的方向就要迈步,他急得头秃:你不能过来。他在心里像哄小孩一样想,乖啊,再过一会儿你就看不到我了,你就不用感到烦心,一切都会像没发生一样,你不必在意。
他看到昔心歌拉住了他。
他松了一口气。
真好。他甜蜜地想,整个人都浸泡在幸福的海洋里,推理姑娘明白所有事。
这下他要做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他的身体很沉重,但他现在心情很轻松,他甚至想弹一首乌克丽丽庆祝一下,只是很可惜,他不会。他丢弃尊严向前一步一步尽可能地爬:他只需要离开示阳羽的视线就好了,一切就结束了。只要这样,他就不会给某个人带来悲伤,他留下的只有值得大笑的人生,人们在台下看着他谢幕,大喊:啊,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一部分!他真有趣,他真好笑,真是一出皆大欢喜的绝妙喜剧!
沸腾的血液冷却了,剩下的只有寒冷,所有的一切都在落地,所有的一切都在降温:他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手指了,他也抬不起头来。呼出的空气仿佛都结了冰,他大脑糊作一团,想要略微清点一下自己的人生。他从头开始数:琴且颂是我弟弟,我赚了;我了解了有趣的世界,我赚了;我弹过电吉他了,我赚了;我认识了示阳羽,我血赚。这么一看他的人生剩下的只有幸福,他过了多么忙碌又快乐的一生,最后的句点尤其绚烂,他明明一无所成,凭什么可以这么幸运?
他低声又微弱地像白痴一样笑着,感觉有什么粗暴地拽起他的小腿,将他扔进了什么皮质的堆叠里,他意识到:他作为尸体被回收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右手超出去了,他感觉有什么力量折弯了他的手臂,将它塞进所有的尸堆。他感到疼痛,却习以为常。他只是想:靠,我的右手断了,我弹不了吉他了。
妈的这可不能给示阳羽看见,他还指望我教他弹琴呢。
他模模糊糊地想,听不见所有声音。他感受到心脏的跳动,它一点一点地停止。
(一)
诗人总在有月光照拂的夜晚前来。
在某种意义上,奇诺娅是个很能把握分寸的人。她提着罐子,陶土烧制的圆形器皿里装着酒,通常来讲,那酒来自于诗人的上一次行程,也许来自落脚的城市,或是护卫的商队的自酿,都是些本地见不到的新鲜玩意儿,诗人费大力气提来了酒,又将酒倒进自带的杯子里,接着自己喝进去,从不问柯洛·格利泽是否需要。奇诺娅一杯一杯地喝,手里拣块糕点,笑着说些闲话,从克林菲尔说到宁古拉,从菲薇艾诺说到深林城。她倒不是小气,要是柯洛开口,诗人就保准给她倒酒,一罐子酒全倒给她都行,尽管诗人明白对方不会提出这个要求。事实上,荒鹫首领的确没有提出过这样的要求。
于是诗人自顾自地一杯接一杯,说说停停,等尽兴了、快活了、月亮的光芒隐去了,她就起身告辞。
偶尔,柯洛会打破沉默,问些问题,但那些问题都与冒险的历程无关,而是接触到某些更深层次的、一些除非去探索否则不会轻易为人所知的秘辛。奇诺娅不会保留,知道的就照实说,不知道的也会给出些漫无边际的猜测或依据观察得出的推测,对于这些话语,不论是真实或胡言乱语,柯洛都只点点头,诗人将这动作当做一个回应。
(二)
“对了,你是不是还没听过我唱诗?”
这是真的。
柯洛·格利泽今天状态不错,她难得配合地同诗人一起喝酒,用她自己用惯的杯子,喝自己准备的酒。奇诺娅恰巧结束一个在港口发生的故事,那地方叫乌希米亚,在德菲卡,算是精灵的地界,有个富商的老婆跟另一个商队的水手跑了,什么也没带上,乖巧的儿子也被丢下,结果一出海就遇上海难,真是运气不好。
“海……就像这里的沙漠一样,看不到边,把地全盖住了。不是常有人说沙海吗?海也有起伏,沙丘一样,要是风再大些,那浪就像是把水挑起来再翻了个面。有采珠的海女,钻入水中如游鱼,她们从小就和水混在一起,有的还会用针刺破耳膜,这样就能潜得更深,找到更大更亮的珍珠。靠海生活的人习惯坐船,那大概很晃,我见过首次出海的人扒在船舷边呕吐,不过我没上过船,我不乐意。”
“那你唱个和月亮有关的诗吧。”
诗人笑起来,她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开口了:
“搞不懂的愚人啊!
这是一个传说:
一个褐皮肤的女人,
哀求月亮直到天明;
…………
你会得到你的男人,
月亮说话了,
但你得用我想要的来换——
你生下的第一个孩子
…………
月亮你想当母亲,
却无法找到一份
可以让你变成女人的爱情!
…………”
告诉我,银色的月亮:
你将如何对待那个醒目的孩子?
(三)
这是奇诺娅从暗月城回来后的事。
她向荒鹫首领描述了悲荒遗孤搞出来的那堆破事,又带上地下迷宫那件,她不怎么抱希望地讲出听来的预言,指望着能有些零碎的回馈。柯洛·格利泽先是说,在这方面她没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没见过类似的情况。然后,不同于往常一贯的沉默或说是不关心,她问:
“你是在向朋友索要永恒?”
又由于表情和语调上的问题,这个问句听上去挺像是个陈述句。
柯洛·格利泽等了有一会儿,诗人始终没有应答,所以柯洛转头去看。
奇诺娅在看月亮。
诗人的脸上没有把玩月亮的人常有的那种欣赏、赞叹的表情,温情脉脉连同其他哀乐一同被剥下,她不像是浸在透亮的月光里,由于这种情感的缺失,倒说不准诗人到底是被剥下树皮的枝干,还是被甩在地上、由于得不到供给的养分而变得干巴巴的树皮。大概是注意到了柯洛投注过来的目光,奇诺娅也看向对方,诗人先是把眼珠子对准荒鹫首领,等眼神对上了,才将脖子上的脑袋给正过来。
在意识到原因之前,柯洛·格利泽就感到了不快。这是个什么样子呢?凶恶之地产生的信仰,那儿的崇拜对象畸形异状,将那样的东西塞在主神的皮子里接受供奉;沾上神的气息,有了庇护作用的雕像,祂不小心磕在什么地方,落下来的那截残肢;旅人夜宿荒野,睡意正浓时惊醒他的某种深刻冷漠的注视——那样似人非人的东西。
也许是荒鹫首领很少这样明显地表现情绪,奇诺娅很快打破了刚才的状态,她眨眨眼睛,露出个懒洋洋的笑。
(四)
柯洛突然生起气来,她看都不看倚在窗台上的诗人,转身走出门。奇诺娅正奇怪,她并不担心自己将荒鹫首领惹怒,也不在意对方默不作声、嘴巴紧得好似叶芳信徒,兴致上来了,她一个人就能唱上一首完整的叙事诗。因此,诗人没能料到背后传来的那股力量,荒鹫的女首领揪着她的衣领——她在集市上新买的衣裳,边沿还绣着花儿,这套衣服让诗人像个仔细梳理过羽毛的鸟——一把将她从窗台上扯下。略硬的料子卡得奇诺娅难受,却也没有真正压迫她到缺氧,因此诗人也就由着荒匪拖着她不成样子地走。柯洛·格利泽看起来怒气冲冲,这怒气还让奇诺娅感觉到了。月亮的光冷冰冰的,老师对犯错学生一样的神色,像是在责难诗人,问她:你招惹她干嘛?你知道你们不是一路人吧?
到了地方,柯洛甩下奇诺娅,诗人灵巧地翻个身,站直,带着点轻浮浪子的做派,一副实在没办法,只得哄劝一下的姿态问: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我惹你生气啦?
柯洛·格利泽抬手指着死人一样冷淡的月亮,说:
月亮会升起,会落下。
她又指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沙漠,说:
宁古拉就在那里。
接着,她指着回巢的猎隼,那么巧:
我放它出去,是知道它会回来。
最后,坎维的柯洛·格利泽看着德菲卡的奇诺娅,她的眼睛那么亮,那一点光竟让诗人错觉在直视太阳。
她们都不说话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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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2074
(二)里那首歌是Hijo De La Luna
试图对诗人和柯洛的关系作出讨论,柯洛真是个铜墙铁壁般的人
天气热的有些过分,哪怕此刻正在淅淅沥沥下着雨,也没有将这暑气降低一分一毫。就连绣球花都没有逃过这炎热的摧残,雨水落在这些打蔫的植物上,又无声的滑落到泥土里。
无瓜站在门外,淋着雨。空气里的湿热黏在他的皮肤上,就如没有下透的暴雨一样令人不快。
洋馆门口有一个手无足措的女仆正焦急的看着他。在过去的十几分钟里她多次试图劝说无瓜来廊下避雨,甚至拿了伞来给他。但是无瓜只是摆摆手拒绝了她的好意。
雨水对雨女来讲并不是什么危害,虽然偶尔也会造成一些困扰就是了。
这让无瓜想起了遇见她的那个夜晚。
刚刚结束了一份长期委托工作的无瓜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回到白鸽镇,不由自主的就走向以前常去的那家酒馆。
或许是因为最近工作的压力累计的太过巨大了吧。无瓜发现头顶的云层里似乎有闪电在游走,不一会儿便发出了一声轰响,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
这一阵暴雨对于这条巷子上的人来说真的是太突然了。还未过转角,无瓜就听到了人们的抱怨声和快速奔跑的脚步声。
无瓜耸耸肩,给匆匆冲过来的路人让开了道路。
往前走了一段路,一个躲在屋檐下的身影吸引了无瓜的注意。
这位女性当然也被这场暴雨困住了。从她发间滴落的水珠和披肩上的水渍不难看出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降雨浇了个正着。但是令无瓜在意的是她并没有像其他路人一样因为下雨而变得焦急,只是眯着眼睛安静的站在那里。
无瓜不知为何对她产生了些许兴趣,他主动走到这位女性面前。
一米九几的身高在普通人看来是相当的高了,其他几个也在这屋檐下避雨的路人看到无瓜靠过来吓了一跳,纷纷往远处退去。但是这位女性却并没有任何动作,仿佛走在她面前的不过是一些空气。
“这位女士您看起来需要一些帮助?”
女性闻声抬起了头,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谢谢您的好意,先生。”她顿了顿,“夏日的暴雨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
无瓜心里有些好笑,这条街距离酒馆并不远,而他去吃酒的话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出来。“这雨可能要下很久的。”他好心提醒了一句。
女性只是笑了笑,“雨总会停的。”她说。“多听一会儿雨声也不错。”
无瓜挠了挠头,让一位柔弱的女士在夜晚的街道躲一宿的雨这实在让人说不过去,甚至让他产生了一些负罪感。于是他摸到了自己的伞。
“你淋了雨,还是尽快回去比较好。”无瓜把伞塞到女性的手里,“夜晚的风很凉,会感冒的。”
“惠?你在这里做什么呢?”一个声音打断了无瓜的回忆。
“大小姐,这位新来的保镖先生他……”被叫做惠的女仆支支吾吾,“他不肯进来……”
保镖的工作不多,或者说因为无瓜的特质而导致很少。所以他除了帮组织做一些清理工作以外,偶尔也会去接一些零散的活儿。
当然,主要是因为之前善意的举动把重要的武器当做普通的伞送出去的关系。他不得不需要筹一笔钱再定做一把。
所以他接了一个临时护卫的简单任务,护送一位灵媒去协助调查一起奇怪的案件。
无瓜瞪大了眼睛,觉得这一定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他认出了被叫做大小姐的这位女性,正是他之前借伞的那位,其名曰鬼濑 春。
恰巧也是他这次需要护送的灵媒。
“夏天的雨总是来得如此突然。”无瓜说,“这次别再忘了带伞了。”
春也楞了一下,接而笑着说道:“雨总会停的,多听一会儿雨声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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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日常追加剧情:http://elfartworld.com/works/2050559/
第三章非日常:http://elfartworld.com/works/2074675/
第四章日常:http://elfartworld.com/works/2130067/
第四章日常追加剧情:http://elfartworld.com/works/2130977/
第四章非日常:http://elfartworld.com/works/2131011/
第五章日常:http://elfartworld.com/works/2132328/
第五章非日常:http://elfartworld.com/works/2132597/
结局:http://elfartworld.com/works/2134267/
*实在没空了,先打卡一下,弄完手头的会继续补
我意识到,这是缺水的症状。
——看来是高看这具身体了,但想来也是,我本身就不是耐久力很强的人。估计会被笑话吧,嗤笑一声,顺着墙边坐下来,从呼吸的频率意识到了不对劲,手边却只有一瓶快喝完的水。
应该给鸣城打个电话,拿出手机又放了回去。说到底,我与鸣城理并不熟悉,哪怕同处一室,也无法做到无话不谈。仔细想来,我几乎没有怎么主动与他搭过话。
真是不称职的室友。
听到了脚步声,还挺急切的,说不定是看到练习室的灯还开着的监督。这么想着,下一秒我听到的,却是更熟悉的声音。
是鸣城,他好像是从宿舍跑过来的。
“溪里先生,您没事吗?”
“我想说没事,但你会信吗?”
“不会,都说了不要过度训练了嘛。”
“抱歉,能扶我回去吗?”他的表情看上去气鼓鼓的,果然还是个孩子,说着我感觉肩膀放松了一些,身体下滑了一点。
“真是的…溪里先生是不信任冬组的其他人吗?”
猛地一愣,我逃避了他的目光,“也不是,只是…”
0番 常由椿【受害者】
1番 北川 安里奈
2番 松本凉太
3番 泽村 辰也
4番 五百川 央一
5番 皇眠 兔
6番 上主 乙女
7番 七夜 澪
8番 十文字 法子
9番 日暮 觉
10番 镜幸
我是打不到3次卡还迟到的弱者.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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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原晴助觉得自己最近倒霉透了。
因为朋友介绍,他最近一直待在一个新成立的小工作室忙活。最初他只是想过去传授一些经验,让他们少走些弯路,但中年追梦的创始人君却比想象中还要天马行空,虽然没到一口一个奥斯卡的程度,但他确实在自己的工作台旁摆上了一个巨大的展示柜,志愿是用奖杯奖牌将它填满。
众所周知,晴助是个不会拒绝别人的老好人,不光不会拒绝,甚至还会主动凑到麻烦身边找事干,是个天生的操劳命。
他并不认为拥有梦想是什么坏事,只不过追梦君的基础实在是太不扎实了。他有潜力,却没有将其变为现实的能力,弄到最后,还是他大包大揽的把事情全做了——他不做的话,工作室的进度永远都赶不上。
有的人会说这只是饮鸩止渴,但他实在是做不到就这样看着他们关门啊。
这样的人,在生活方面自然也不会太轻松。
楼下的婆婆最近摔坏了腿,孩子们都在外地工作,虽然请了位钟点工办事却粗心大意的,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隔壁的独身大龄青年不久前对在楼下便利店打工的小姐姐一见钟情了,害羞的挠着头上不剩几根的毛发,想让身为常客的晴助替打探打探情报——顺带兼职两人爱的传声鸟,总算是让他们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除此之外,附近的小孩子也总是喜欢缠着这个会做怪兽的大哥哥,周末在公寓楼下伏击晴助已经是家常便饭,一群小孩一起冲进他公寓里东翻西找,玩得不亦乐乎。晴助也不生气,只是会在周五的深夜把危险工具和重要物品都锁进卧室,免得耽误了进度或是伤到那些小孩子。
毕竟他刚搬过来的时候受了邻里不少照顾,几年过去了,笨手笨脚的毛头小子也算是学会了如何生活,现在正是偿还这份恩情的好时机。
以上提到的,都只是日常的一部分,忙碌了一些,但也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真正让他烦恼的,还是工作上的事情。
“我想要一个,前所未有的,闻所未闻,能让世界都为之颤抖的怪物!”
男人挥舞着双臂,海蓝色的眼中激情与狂热并存,孩童般毫不掩饰的强烈渴望配上他夸张的肢体动作,感染力十足。
“他必须是最棒的!”
一想到那位沉迷惊悚片的任性大编剧和他的热切语气,晴助的后脑壳就隐隐作痛。
这位编剧的才华无可知否,本职工作是小说家的他常年混迹于各个剧组,眼光毒辣能力高超,特长是大幅魔改原作,让原作者都认不出来的那种。凡是他接手的剧本,无论原作有多冷门,都能被他盘成档期内的最大黑马,而被改编的原作者们,最多也只能私下小声嘟囔两句——毕竟,就算不看这项举动最终带来的利益,成品本身的质量也摆在那里。再怎么比较,也只会越来越明确地意识到比那座富士山还要高上一小截的差距。
那是凡人们永远无法跨越的巨大沟壑,无数人为他的作品痴狂,他也成为了无数创作者的心理阴影。而他本人呢,则表现得像个精神分裂症的重度病患一般,人前文质彬彬,外人一走就开始了浮夸的表演,一会对着自己新作的主角深情朗诵十四行诗,一会又开始掩面而泣,悲切的抽泣声真实又压抑。艺术家都是疯子这句话在他身上演绎得淋漓尽致。
和这样的人一同工作,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
再准确一些,这句话或许可以被定义成,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下一秒,你会被任性的编剧大人,安排上什么样的鬼工作。
“撒!亲爱的晴助君!”
他抱着一摞书,从两人高的环状书架旁缓步走来。
“这些,是参考资料!”
他将手中的书本随手扔下,修长的手在空中划出华丽的弧,最终却指向了他身后的巨大书架。
“我需要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请你务必在近期提交一份调查报告啊或者你直接做出来也没问题,我要一只全新的,超乎人们想象的怪物!”
“可怕的,恐惧的,不完全的,无处不在的,无辜的,柔软的…”
他转着圈,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笑容,脚步虚浮的抓起了外衣,喃喃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做到的吧!”
他突然转过头来,脸上写满了信任与依赖,99%的演技与1%真实情感带给晴助莫大的压力,他只能点了点头。
“那就交给你啦~”
穿戴整齐的青年扔出一把钥匙便打算离开,和晴助擦身而过的那一刻,他听清了他的话:“………恶的编辑,你当我是打字机吗!没有灵感怎么能写出好的作品……”
…………
任性!!太任性了!!!!
晴助纠结的扯着身前的发束,焦躁的原地踏步,甚至想留下辞职书就立马走人。
但最终,他还是认命一般的爬上书架旁的梯子,抽出资料看了起来。
而这一看,正是一切不幸的开端。
接下来便是毫无止境的加班,加班,和加班。小说在一本本的出,方案也在一个个的写,晴助也逐渐掌握了要领,却永远达不到编剧大人的要求。
“下一次…下一次一定……”
拖着疲惫的身躯,晴助砸进了自己的床里。
楼下的婆婆今天还好吗?那两人最近还有没有联络?总是穿着白裤子的那个孩子已经有一阵子没来了,是不是学业太忙了呢?
朦胧之中,脑子里闪过的还是那些琐碎的小事。晴助摘下眼镜搁在床头柜上,把脸埋进枕头之间。
对了…明天好像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是一年一度的天门庆典……该穿礼服还是便服…来着的………
虽然时间还早,但是今天的晴助屋已经要闭门歇业了。用脑内最后一丝理智定上了闹铃后,晴助的意识逐渐远去,也正因此,他没能看见屏幕上滚动着的新消息。
“明天不要去会场,你会死的。”
Q&A
Q:可以使用热兵器等枪械类吗?
A:可以,因为温度的关系子弹属于特制根晶,打出来还是元素伤害
Q:可以混血吗?
A:混血十分常见,但填写种族的时候只能写偏向性较多的种族
Q:有小动物养吗?
A:没有,只有类似小动物的魔兽,一般很难当宠物养
Q:兽人族的人外度是?
A:全兽化以外的程度没有限制可以自行调整,无法变成兽
Q:精灵白色的瞳色指瞳孔还是虹膜?
A:瞳孔,虹膜颜色不限
Q:还有植物吗
A:还有,但一般的植物只有内院有能力少量培养
Q:内外院稳定情况?
A:外院向提供大量廉价魔兽肉,内院向外院提供小量植物
Q:根晶什么样
A:半透明晶体,参考石英。根晶经常会被进行交易
Q:天气有哪些?
A:暴风雪 雪天 冰雹 阴天 晴天,没有雨天
Q:可以有昆虫血统吗
A:不可以
Q:风系能飞吗
A:理论上可以,但比较危险(比如被当魔兽打下来或是被周围的人素质三连)
Q:没有机械的范围是什么呢?我看到可以用元素发电...像电磁炉,电灯这样的可以存在吗...还是要生火?
A: 电灯电磁炉之类的没有,用的还是特殊的油灯和火;可以有中小型的工具类机械,例如电锯,排风机,泵,暖气设备之类的
先打卡,都不知道在写些啥,就只有一小段,没头没尾。
期末地狱中,过了再补上OTLL
对不起对战组,才写了这么一点点,没脸响应(土下座
字数:11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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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见素甲鱼吧……一切的一切……她都告诉你们的……”
走出公爵馆,水谷可可和游停在路口交叉处。一条路是去红心女王的宫殿,另一条则是去素甲鱼那儿。
“现在,我们要去哪里?你想好了吗?”
游倒是不急,他转头看着身边的水谷可可,等着她的决定。
水谷可可歪了歪头,她回想起关于爱丽丝的故事内容,按照故事走向接下来应该是去红心女王那里了。不过嘛……
“先去见素甲鱼吧。”
“这可真令人意外。”
游收回刚跨出的步子,转而往另一边走去。
“没想到吗?”
“如果是别人,我一点都不意外。不过对于你……我的爱丽丝,你居然不是选择‘正确答案’。”
“见了素甲鱼后再去红心女王那儿也是一样的,多一份线索并不是坏事。”
游走在可可的前面,顺手将一些挡路的小树枝折掉。他头也不回地走着,听着可可的回答,嘴角忍不住往上扯了扯。终于不再是教科书式般的这却选择,而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也许可可自己也没注意到她的某些地方开始改变了吧……
“嗯,那你多注意点周围,遇到别的爱丽丝先躲到镜子里,看准时机再下手。”
关于这点,水谷可可略微有点头疼。要说自家兔子的武力值也不低,还是个容易出手的性子,如果对方也是物攻派,说不定还能打上个三百回合。偏偏前两次遇到的都是精神系的爱丽丝,可以说是非常的难缠了。
“希望在见到素甲鱼前,别遇到其她爱丽丝了。”
水谷可可刚说完,周围迅速变了景色。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啊……”
游迅速做出反应,挡在水谷可可的面前。水谷可可偏了偏脑袋,看见不远处站着两个人。一眼就看见了对方爱丽丝手中的小号。
“唔哇,游,怕不是对方又是个精神系的。”
“那你还不赶紧躲到镜子里去!”
游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只见对方的爱丽丝愣了一下,随即缓缓开口:“那个…反正是要打,不如我们先来聊聊天?”
对于对方爱丽丝的提议,两个人先是一愣。
“好啊。”
水谷可可微笑着点头答应,游一脸复杂的回头看着可可。
“万一对方使诈呢?”
“不是有你嘛……”
可可一脸的笃定反而让游接不上话,反驳的话语堵在胸口,让人非常不爽。水谷可可不顾游的反对,直接绕过他来到那两人的面前。走近一看,可可才发现对方两人可以说是非常的“年幼”,都是可爱系选手。
“那么,我们来聊什么呢?我叫水谷可可,目前还只是高中生。”
万能的自我介绍开头准没错,可可心里想着,接下来要聊些什么比较好呢。
“我叫上条小夜歌,现在一家公司上班。”
“???”
水谷可可听到对方的介绍,惊讶的又从头重新打量了一番,怎么看都是高中生的样子。
“难道是违法童……”
“我已经24岁了。”
“??????”
——还真是厉害的……童颜呢。
“那么,上条小姐,请让我请教一下关于步入社会的些许经验之谈吧。”
上条以为对方会聊些和现在有关的话题,却没想到是关于自己的。
这边两位爱丽丝聊的渐入佳境,那边两位白兔子倒是已经打起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等反应过来时,两个人身上都已负了点轻伤。
白兔子打架,爱丽丝聊天,这样奇怪的场景无论是谁见了都会觉得奇怪吧。
已經只會談戀愛了,賣萌屬於寶寶
let me die plz
---
「你還真是沒變的討人厭啊,白兔。」
循聲望去,樹梢上不知何時坐了個男人,穿著華麗;一頭白髮上有兩只尖尖的貓耳,隨著話音落下抽動。德斯佩摟過朵洛莉斯做出保護的姿態,紅色的眼迎上那雙在陰影裡仍顯銳利的瞳孔,表情稱不上歡迎對方:「柴郡貓。」
「大家都愛愛麗絲,但愛麗絲的眼裡一直只有你。真讓人討厭。」柴郡貓帶著笑容說完一串話,也不知道是玩笑還是嘲諷;他晃著腿,話風一轉:「看來你們決定要去淚湖找素甲魚,這一趟路可不短。」
「你認識素甲魚?」朵洛莉斯探頭問道,又隨即讓德斯佩按回他的保護圈中。見狀,柴俊貓吃吃笑道:「噢、素甲魚。認識、當然認識。」
「這裡有誰我不認識呢?又有誰不認識我呢?」坐在樹上的男子自顧自地說著,「小姑娘,你的貓叫什麼名字?」
貓?朵洛莉斯困惑地抬頭看看德斯佩,見對方同樣不解的搖搖頭後才回答:「我沒有養貓。」
「那你就是不認識我的那個了……」赤郡貓垂下一雙碧綠色雙目,身形逐漸淡去;從他消失的位置落下物體發出清脆聲響。白兔走上前拾起地上包裝精緻的小提袋,裏頭裝了幾片餅乾,以及一瓶上頭掛著寫了「EAT ME」吊牌的小瓶。
會用上的……
柴郡貓的聲音微弱的隨著微風飄散在空氣中,不在此處卻又無所不在。德斯佩輕哼了聲,朵洛莉斯卻聽不出那是不悅還是什麼情緒。
「……真的可以收下嗎?」
「嗯,那傢伙雖然很可疑,但不會做沒意義的事。」暖暖的溫度透過薄薄手套傳來,德斯佩再度拉起朵洛莉斯的手,自然地。「還有很長一段路,我們得走了。」
「你沒事了嗎?」
白兔抹抹嘴角,遺留的最後一絲鮮血終於也消失無蹤:「我一直都沒事。」
穿越遇見柴郡貓的小樹林後,道路通向一座小山丘。周圍沒有遮蔽,坡度平緩的像是走在開闊的平原,風吹草動都能得見;遠方的地平線可以看見不遠處有城鎮,城鎮裡彷彿有什麼熱鬧的慶典,遠遠就能看見彩球飛揚。但道路並沒有通往那個方向。
「城那邊好熱鬧啊。」
「但妳不想過去,不是嗎。」
「你怎麼知道?」朵洛莉斯晃蕩著兩人交握的手,腳下小皮鞋馬不停蹄的在下午三點的午茶時光中漫步。
「因為路沒有延伸到城裡。」德斯佩伸出纖細的指指向前方,「這樣也好,別跟城裡的那些人接觸也好。」
「為什麼?」
「因為那些人都瘋了。」兔子寶石紅的眼下方有著淡淡青紫,他的神情嚴肅認真的幾乎有點厭倦,而後對著城鎮的方向嘆口氣:「他們愛著愛麗絲,愛瘋了。」
「那你呢?」
「我或許也瘋了。」白兔的表情讓人看不懂其中意涵。
德斯佩話說得清清淡淡,朵洛莉斯也只是應聲;而最後的結論被埋葬在沉默裡,誰也沒有說出口。在被延長的午茶時光裡,他們交握著手走在泥土與石子鋪成的道路上。道路依據少女的選擇而展開,悠悠長長,望不見盡頭。
「淚湖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是個充滿眼淚的地方。」說著詩意的句子,白兔始終帶著一絲疲倦的眼神裡沒有半分浪漫:「淚湖是由最初的愛麗絲的眼淚構成的。」
「那她為什麼流淚?」
「因為她追丟了兔子。」
是這個原因嗎?朵洛莉斯試圖回想她看過的故事劇情,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那個愛麗絲為什麼哭泣呢?是因為追丟了兔子、還是因為回不了家、或是因為她得回家了?
她不想離開仙境。
少女的想法明確,不只是因為這裡有她的兔子,還有更多原因。她能感受到這個世界「需要」她,而那個甚至不必言明的「需要」構成了她的生存意義。
道路漫長,眨眼間天色又暗了下來。深夜的三點降臨仙境。
德斯佩彷彿不知疲倦,兔子鮮紅色的雙眼在深夜裡依然熠熠;朵洛莉斯步伐逐漸縮短緩慢,在第三次少女提出休息的要求時,少年坐在路邊的草地上將她按入懷中低低說了句:「沒關係,要是累了就睡吧。」
睡吧、睡吧。
身著單薄的白兔體溫炙熱,好似身上真的有一層白色絨毛覆蓋,讓朵洛莉斯在沉睡中絲毫不覺得寒冷。路燈還要等好一會兒才會出現,德斯佩撫摸著朵洛莉斯的長髮。這是他的神明、他的信仰、他的愛情、他的生存意義。
他的朵莉,他的愛麗絲。
朵洛莉斯身材嬌小,他力氣不夠,無法抱著將暨成年的少女夜行千里;但他可以在她疲憊的時候負著她,一步一步走完她所選擇的道路。德斯佩揹著熟睡的少女,纖細的鞋跟踏在道路上,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響。
他是被詛咒的白兔,或許也會疲憊、或許也會疼痛;他的悲傷他的痛楚,他在生死邊緣游離的徬徨,這些他的愛麗絲都沒有必要知道。他的軀體會不斷地為了愛麗絲的願望復生,獻祭般的承擔他的愛麗絲崩壞一切的能力。
少女在月光裡伏在他背上安穩的熟睡著。德斯佩的鞋跟在道路上輕巧流轉,隨著前進的路上灑落斑斑銀色粉末,反射月光化為白色軌跡。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可能早已經因為各種原因不斷地死去又甦生;他將一切寄託在夢中希望能斬斷痛苦的輪迴,而他身後的少女是實現他的夢的唯一解。
雖然在見到女孩時,他幾乎是立刻就明白愛麗絲之於白兔有多麼的與眾不同。然而他最終的想法與目的並沒有絲毫改變。
你有聽見我的呼喊嗎?我的朵莉,我的愛麗絲。
我愛你。
救救我。
「德斯佩,早安。」
「已經是午安了。」午後三點再度到來,他們分食了公爵夫人宅邸的少女提供的食糧後繼續在前往淚湖的路上。城鎮已經完全被兩人拋在腦後,喧囂的歡騰聲離的好遠好遠卻還是能聽見。
今天依舊是歡慶的一天,為了愛麗絲的存在與到來。
他們穿過山丘平原,進入樹林;而後穿越樹林,又走過山丘平原。偶爾會看見路牌,箭頭指向的目的她一個也沒聽過。朵洛莉斯和白兔的交談不多,大多是她提出疑問,德斯佩替她解答。
看見淚湖的指示牌後,他們知道距離目的地不遠了。朵洛莉斯又問過幾次素甲魚的事,但德斯佩卻只是搖搖頭,表示他的記憶裡幾乎沒有關於這號人的訊息。
「……你有沒有聽到那個--」
「噓,我聽到了。」德斯佩抖抖完好的一邊耳朵,抬起頭來看向地平線的遠方。他們在路邊的一顆大樹下休息,吃著所剩不多的餅乾--自然不是赤郡貓的。一路走來還挺寫意,像是郊遊般的散步,不時停在路邊野餐;分明是遼闊無邊的平原,在需要休息的時候路邊總會忽然出現林蔭遮蔽的清涼處。
白兔靠坐在樹幹邊,後背貼著樹皮上的疙瘩;朵洛莉斯坐在他修長光裸的腿上,潔淨如新的裙擺落在帶著水氣的草地。
德斯佩一手搭在少女的腰際,指尖無自覺的摩挲著洋裝布料。朵洛莉斯舉起一片果醬小甜餅湊到白兔嘴邊,但距離仍然不足夠;德斯佩握住少女的手腕俯身要接,卻讓朵洛莉斯的輕笑分了神,轉頭看向她。
鼻尖相碰的距離是有點太近了。德斯佩石榴般的眼底有著難以得見的錯愕,以及朵洛莉斯盈盈的湛藍眼眸。說不上是誰先主動,他們只是沒有退開彼此之間的距離,便自然而然的吻上。微風隨著心跳響動的節拍在草原上湧起波濤,在仙境裡,連風都會隨著愛麗絲的情緒變化而波動;沉溺在寡淡而溫柔的吻中,少女卻聽見了不屬於這幅風景內的節奏。
那是規律整齊的步伐聲,由遠而近朝他們而來。本來想著是不是「其他的愛麗絲」,但成群結隊的腳步否決了這個想法。朵洛莉斯看著白兔的神情逐漸凝重,最後拉起她的手,同樣只簡短的說了一句:「我們走吧。」
「那是什麼的腳步聲?」被突然急迫的氣氛感染,朵洛莉斯跟著加快了腳步。
「是女王的手下。」德斯佩急匆匆的往後退了一段路,卻發現來時的道路不知在何時逐漸蔓生雜草,融為草原的一部份消失無蹤;地平線的另一邊能看見方正的影子逐漸迫近,紅黑二色的紙牌生出四肢,朝他們的方向大喊:「女王陛下召見愛麗絲!」
「愛麗絲!這不是你該走的路!」
「你該去見女王陛下!」
「德斯佩……」黑色紋案的紙牌遮蔽了地平線以及前進的道路,朵洛莉斯抓緊德斯佩,白兔同樣警備的盯著眼前的紙牌兵緩緩朝後退去。空曠的平原沒有回應他們的願望,出現足以讓他們躲避的遮蔽處;紙牌兵從四面八方包圍而來,他們貼緊彼此。這時,德斯佩突然拿出了柴郡貓的餅乾。「朵莉,吃下去。」
「那你呢?」少女憂心忡忡地問道,一面接過餅乾放進嘴裡。麵粉與雞蛋調和烘焙的香氣在嘴裡化開,帶著果醬的清甜氣息,真的是非常好吃的餅乾。
「那不是我能吃的東西。但你放心,我們會沒事的。」
朵洛莉斯很快明白這句話的含意。她能感覺到自己正快速地抽高變大,她能看見紙牌兵的頭顱、能看見平原的盡頭和樹林,以及不遠處沉靜悲傷的湖水。那就是淚湖啊。
她讓德斯佩站上她的掌心,白兔移動的觸感有些搔癢讓她忍不住笑。朵洛莉斯跨越碎紙片般的紙牌兵,朝淚湖的方向前進。
「如果早點吃餅乾就不需要這麼趕路了。」在淚湖畔,喝下另一瓶藥水的朵洛莉斯正逐漸恢復原來的大小。她早一步放下德斯佩,看著對方嬌小的身形逐漸變回熟悉的模樣。
「是呢。」德斯佩突然伸手搭上朵洛莉斯頭頂,揉起那一頭亞麻色長髮。少女沒有掙扎,乖巧的任由少年搓揉,再重新替她梳順,戴上髮箍。「但我不討厭和你這樣趕路。」朵洛莉斯扒扒髮尾,補上一句。
淚湖透漏著一股悲傷抑鬱的氣息,連雲層都特別厚實。陽光透過雲隙映照湖面,卻讓溫暖顯得更加遙遠。淚湖周圍很是安靜,鳴鳥彷彿也因為太過悲傷而噤聲;湖水透著一層灰敗,薄薄水霧裡飄散著一股腥鹹氣息,和海的氣味截然不同,帶著更多隱晦的腥銹味。
他們沿著湖畔繞了一圈,卻連活物生存的痕跡都沒得見。湖岸的蘆葦叢生,籠罩在越發濃密的白霧之中;朵洛莉斯突然感到好奇,如果她赤手碰觸湖水,這一大片的眼淚是否會從此消失呢?
但她沒有這麼做。「素甲魚在哪呢?」
「如果路通往淚湖,那她就在淚湖這裡。」德斯佩看著蘆葦深處。朵洛莉斯有點好奇,不曉得德斯佩有沒有注意到他在警戒或專注的時候,不管是殘缺的耳朵或完整的耳朵,都會陣陣抽動?
「……來了。」佈滿白色絨毛的耳朵豎立,朵洛莉斯順著白兔的視線看去;蘆葦叢深處騷動漸生,一艘老舊的木質小船繞開蘆葦,順著水流緩緩飄來。小船輕碰湖岸發出細微悶響,船上空無一物,僅有能容下兩人的空間。小船停在他們面前靜靜等待,不知從何而來,亦不知要去往何方。
德斯佩毫無猶豫的走向小船。他光裸的長腿跨入船體,確認並無漏水且足以乘載兩人後朝朵洛莉斯伸出手。朵洛莉斯提起裙擺,藉由白兔的助力順利上小船;船身有些搖晃,但又很快的和泛起漣漪的湖面一道歸於平靜。待兩人坐定,小船又兀自緩緩的飄動,朝湖心的濃霧中而去。
不知是白霧太濃,抑是淚湖的悲傷太盛,少女各種湧動的心思逐漸平靜下來。白兔由始至終都沒有言語,漂流間,只有微落的湖水拍打船身的細小聲響迴盪在周遭,又快速的消逝。昏暗的光線裡他們甚至無法確定白晝與黑夜,過了很久、又像是轉瞬間,船身突然響起靠岸的碰撞。
湖心的小島同樣被濃霧所壟罩。他們交扣著十指往岸上走去,與湖岸漸行漸遠。濃霧漸散,他們逐漸能看清周圍風景;各式破碎的墓碑包圍兩人,道路再度出現,盡頭有著女人微弱的哭聲。
「那是素甲魚在哭?」
「我也不曉得……」白兔難得出現猶豫神情,但很快又恢復成平時的模樣說道:「不論如何,先順路去看看。」
「嗯。」
兩人順著路走去,越深入小島,兩旁雜亂的墓碑就越發密集;甚至連道路上都開始出現破碎的碑石。白霧並未完全散去,不過七、八米左右的能見度裡突然出現了遮蔽前路的暗影。
「今天的晚餐還沒著落……不然就吃你吧?代替十九。」白髮少女突兀的出現在濃霧中,直勾勾的看著德斯佩的一雙兔耳:「畢竟這裡,什麼也沒有啊!」
不只這裡什麼也沒有,他們也已經什麼都不剩;濃霧被驅逐開來,最後的一點不安也讓戰意驅散。朵洛莉斯從來沒想過她是為何而戰,只是跟隨本能,知道她必須戰鬥而戰鬥;然而這樣的征戰又有什麼意義呢?
白裙白髮的少女顯然也沒有想那麼多。高出她半顆頭的少女靈活的在墓碑間穿梭,墓碑上刻有許多名字,卻每一個都模糊不清、凋零不堪。哀鳴的聲音依然從遠方傳來,為生存而戰的少女飛揚著裙襬,動作靈活俐落的喚出巨大盾牌,砸向兩人。
朵洛莉斯已經很明白了,她不會受傷,德斯佩不會死亡;相較於白髮少女靈活的身姿,她卻什麼也辦不到。
「兔子,你喜歡吃紅蘿蔔嗎?」那名愛麗斯果真如她所言,目標確是德斯佩。朵洛莉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她的白兔若是被砍下頭顱,還能一次次的復活嗎?
「你離他遠點。」
「為什麼?他是你的食物嗎?」少女不解地問,「只要我搶到就是我的了,而妳——」巨大的盾牌橫亙在兩人之間,削斷根根飛揚的髮絲;站在他身後的德斯佩手指濺出血水斷落,朵洛莉斯雙手拍上盾牌,像是與之抵抗。盾牌在她的掌中逐漸崩落消融。瑞雅居高臨下的視線不滿的看著她,消失的盾牌碎屑中,她身後高大的兔子手執長槍,殺意濃厚:
「——太弱了。」
朵洛莉斯第一次看到德斯佩類似能力的展開。被砍傷的位置出現繃帶緊緊紮住傷處,裸露的纖細白兔被拘束帶綁上冰冷的診療台,身上貼滿管線與儀器。
「我不會有事的,朵莉。」德斯佩看著她,比起讓人發怵的狀態,他卻露出了不搭調的微笑:「我甚至不會感到痛。」
「不要管我……」在麻醉面罩讓他失去意識前,德斯佩的笑意閃過瘋狂。朵洛莉斯沒有看見,她認真地試圖躲避對方白兔的攻擊,那隻高大的白兔像是改造精良的機械,她從沒有在現實看過這樣的改造生物;白髮愛麗絲的眼神認真,其中燃燒著她不理解的光芒。
生存。她為了活下去而前進、為了活下去而戰。
她的願望如此簡單,充足的食物、安全的環境,想要活下去的熱切促使她一次又一次的以巨大的盾牌切割她的身軀。朵洛莉斯無法理解,他們或許是完全相反的存在,渴求彼此亟欲擺脫的一切,希冀對方已經擁有的生活。
既然妳渴望消失,又為何而戰呢?
「為了生存意義……」穿刺、撞擊、切割,就像瑞雅說的,她太弱了。她和德斯佩原本就不是為了戰鬥而生,昏迷的白兔身上出現大量傷口,像前幾次遇見其他的愛麗絲那般;但他不再露出痛苦的表情也不再溢漏悲鳴,除了靜靜的睡著和承擔她的脆弱,他什麼也做不到。
「為了消滅毫無意義的世界……」朵洛莉斯握住兔子的長槍,崩解與消散需要時間,短短的時間內卻已經足夠她死去千百遍。然而她卻沒有死亡,被綑綁在診療台上的德斯佩渾身捆滿紗布像個巨大的白蛹,朵洛莉斯悄聲無息的抬手抓向愛麗絲飄散的白髮,壟上白霧的雙眼黯淡無光。
這幾日久違的平靜讓她差點忘了這件事。
「……為了尋求死亡的勇氣。」截斷的髮絲在她手中化為白色粉末,灑落在滿地的無名碑上。風雲變色。
「真是、傲慢的傢伙。」她聽見有人這麼說。
直到一切塵埃落定,回到路上的他們依舊在薄霧中前進。
德斯佩還有些虛弱,蒼白的一張比平時還要蒼白的臉,殘留的血漬都沒來得及抹去;雖然早有些察覺,但這是朵洛莉斯第一次窺見德斯佩的瘋狂。她想,那應該可以被稱為瘋狂。在肉體的痛苦中,總是冷冷淡淡的白兔裂開嘴無聲地笑著,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歡愉抖動著身體。她眼看著傷處在她面前生生復原,一個又一個;綻開碎裂的骨骼血肉,像活物一般的生長蠕動,而後消失無蹤,像從未存在、或從未出現。
直到白兔徹底清醒後,像是沒事一般冷靜的提議繼續趕路。
路的盡頭——或者說是墳堆的中央,有個女人坐在墳頭哭泣。薄霧模糊了她一頭墨綠的捲髮,她一身黑衣,融化的眼線在臉上畫下兩道黑槓,神情悽苦的讓人無暇取笑。
「愛麗絲……」女人的淚水不斷落下,打溼腳下的土壤。她的聲音很柔、很軟、很沉,悽悽切切像吟誦著喪歌的風,悲傷飄散成壟罩淚湖的霧氣,繚繞徘迴不去:「啊、愛麗絲,你該來祭悼。」
「祭悼誰?」
「妳的白兔,愛麗絲。」哭泣的素甲魚對著面前的墓碑掩面,哽咽地泣不成聲。朵洛莉斯這才注意到,這是他們一路走來所見到唯一完好的墓碑:「這是白兔的墓。」
淚湖的湖水不是眼淚,而是浸泡千百年的屍水。「愛麗絲離開後,不被需要的人開始消失。」素甲魚撫摸著墓碑上的刻字,同樣模糊不清:「親人、朋友,這個世界為愛麗絲而生,而愛麗絲不再需要這個世界後,世界也逐漸毀滅。」
「這個仙境失去了意義,沒有存在的理由。」素甲魚的眼淚從未停止,她像是吟唱一般,低低的說著:「我的朋友、我的親人,構成仙境的一切開始毀滅;但可能是仙境還不想死亡,它開始召喚愛麗絲——」
「——與白兔。」
「仙境開始復活,愛麗絲們來過一次又一次,白兔們不斷的復活。」素甲魚抽咽著,哭紅的雙眼看著朵洛莉斯:「仙境開始瘋狂,為了求生,所有人都瘋狂了。」
朵洛莉斯瞥了眼德斯佩,白兔看著墓碑,不知道有沒有聽見這邊的對話。她想起德斯佩曾經對她說過的,「那些人都瘋了。他們愛著愛麗絲,愛瘋了。」
「……妳找我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朵洛莉斯問道。
「我找妳來,是為了跟妳說我有方法能夠讓妳回去原本的地方。」素甲魚抹抹眼睛,企圖讓眼淚停下;但悲傷太過濃重,她只是徒勞無功。「我想終結這一切。」
「來到這裡的愛麗絲已經不是我認識的愛麗絲,復活的白兔也已經不是我認識的白兔。」素甲魚看也沒看德斯佩一眼,她想起了伯爵夫人也曾對她說過:花園裡重新生長的花,還是原本的花嗎?
「既然原本的愛麗絲不會回來了,失去意義的我們就該面對毀滅的命運。妳不也是這樣想嗎?」素甲魚執起朵洛莉斯的雙手,她的肌膚冰冷,像是死物一般毫無溫度可言。「妳要做的其實很簡單。」
「只要殺了那隻偽品,妳就可以回去了。」素甲魚說的輕輕巧巧,像她不斷落下的淚滴:「我的親人、朋友,我和這個仙境,我們都能得到最終的平靜。」
「愛麗絲,」素甲魚淚眼矇矓的懇求:「殺了妳的白兔。」
「可是、我——」朵洛莉斯困惑的回頭想求助德斯佩,卻看見始終一語不發的兔子平靜的臉上露出詭譎的笑容。寶紅色的眼中有著朵洛莉斯不熟悉的情緒,那是完全空白卻又填滿空白的熱切。德斯佩開口,還是平常的語調,其中蘊含的狂熱情感卻讓少女寒毛直豎:「只要殺了我,妳就能回去了。」
「在仙境裡,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殺的了我。妳也看見了。」德斯佩帶著和平淡語氣對不上的欣喜微笑說道:「只有妳能斬斷這一切,我的愛麗絲。」
聽他這麼說,朵洛莉斯不知怎麼的,下意識地開口道:「但我不是愛麗絲,我是朵洛莉斯。」
「妳是我的愛麗絲,也是我的朵洛莉斯。這就是妳存在的目的。」德斯佩的虔誠幾近瘋狂,在眾多墓碑裡、在他的墓碑前,他平靜而熱切地訴說著他的願望:「只有妳能讓我真正死去,用妳毀滅一切的雙手。」
「只有妳能終結生存的痛苦,朵莉。」白兔德斯佩抓住她的雙手,她的手上還帶著德斯佩給她的手套,讓她不至於因為自己的能力而受傷。「只有你能讓我不再從痛苦與恐懼中一次次醒來,只有妳能夠徹底拯救我。」
「救救我,朵莉。」
「我的愛麗絲。」
她從沒問過這雙白色的手套從何而來,為何能夠體抗她的能力;也從沒問過她的白兔,為何殘缺了半只耳朵。
德斯佩的手和素甲魚不同,十分的溫暖。在落入仙境的旅途中,這雙手總是拉著她前進,給她溫暖與保護。她想起白兔纖細的肩背,想起柔軟的粉色睡衣,想起一個個淺淺淡淡的吻。
「殺了我。」如今德斯佩在她面前握著她的雙手,纖細的面容有著迫近的懇切:「朵莉,這就是你的生存意義。」
「除了妳,還有誰能辦到呢?」德斯佩透紅的雙眼直直看著她。或許我也瘋了,她想起德斯佩也曾這麼說過。
「殺了她,愛麗絲。」素甲魚在一邊鳴泣著,哀求成為風聲,在亂葬的墳塚間嗚嗚繚繞。淚湖中央的島上滿是破碎的墓碑,埋藏著過往、埋藏著真相,一聲聲不斷繚繞。
「殺了我。」
「殺了他。」
「殺了你的白兔。」
「——我親愛的愛麗絲。」在陰雲與淚水壟罩的亂葬崗裡,白兔與素甲魚的要求隨著落雨,沾濕了少女的面龐:「不、不,不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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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斯佩有個連愛麗絲都不能告知的秘密。
他輕撫枕在腿上的少女的髮絲,身上的傷痕已然消去,只有臉色還蒼白著;也不知道是因為前次受傷的關係、抑或是他的面容本就如此蒼白。
原本比起戀慕,「愛麗絲」更像是他的信仰。這個世界只有那個女孩能實現他最不可言說的願望,為此他日夜殷殷期盼能見到「愛麗絲」的一天。不為了爭鬥、不為了勝利,只想要向女孩請求實現他唯一的願望。
這一切從他切實見到女孩後就變了調。
朵洛莉斯躺在少年纖細白淨的腿上,長長的眼睫輕闔。德斯佩輕撫她披散的長髮,偶爾捲起髮絲在指尖纏繞、滑落,如此周而復始。
白兔身上不見半點方才爭鬥的傷痕,分明是多處足以致死的傷,現下卻像是夢境般消失無蹤;就連破損的衣物也全數復原如初。唯一不同的只有沉睡的少女,在深深的睡眠中少女眉頭深鎖,顯然正在被噩夢驚擾;但德斯佩半點沒有要喚醒少女的意思,他感受著腿上的溫度,一手牽起朵洛莉斯戴回手套的掌心。緊緊握住。
現在還不是時候。不管是從噩夢中醒來,或揭曉他的秘密。現在都還不是時候。
樹籬迷宮沒有邊際,可大可小。朵洛莉斯悠悠轉醒時天已經黑了,德斯佩拉著她的手,在迷宮內繞了幾圈後又重新回到他們原先戰鬥發生前身處的道路上。
「……所以我們--」朵洛莉斯在一路的沉默後欲言又止的開口。
「--我們得找個休息的地方。」德佩斯流暢的接過話,輕易打斷朵洛莉斯原本想說的:「妳也該累了,而且我們一路都還沒用過餐。」
「可是我不餓。」跟隨著白兔的步伐往前,朵洛莉斯吶吶的說。
自醒來後,她的靈魂彷彿在夢中被抽去了一塊;戰鬥的最後究竟發生什麼事她的記憶滿是模糊與衝突,而醒來後她更久久無法回神。恍惚的意識裡她好像又聽見花朵們尖利的嬉笑,以及在最後的最後那聲拖長的大喊穿透鼓膜。
她知道他們輸了,然而這次卻沒有憑空而來的提示告訴她,愛麗絲之間的爭鬥要是輸了導致怎樣的結果。朵洛莉斯踏著虛浮的腳步,任由德斯佩握住她的手,一步步穿過夜晚籠罩的草原。她好像看見在黑夜的道路上有許多陰暗的人影穿梭而過,那些人影與他們擦肩帶起陣陣輕風;只是瞇眼細看卻又像是兩人讓月光拖長了影子的回音,模糊不清又從未存在。
朵洛莉斯胃裡一陣翻攪,就算德斯佩拉著她的手,她卻仍舊感覺到地面在晃動,腳步彷彿陷進流沙般沉重的一步也無法再邁出。「德斯佩、德斯佩……」
「我在這。」注意到少女的不適,早已刻意放慢步伐的白兔停下腳步,輕撫面色蒼白的少女的肩。朵洛莉斯在他的陰影之下虛弱的顫抖著,額際滲出點點冷汗;她原本湛藍的眼中現下僅有夜晚,沒有一點光芒。
「好、難受,我走不動了……」
「那就上來吧。」纖細的少年背對著虛弱的少女蹲下身。他們已經沒有任何猶豫的餘裕,朵洛莉斯趴上那看似脆弱卻實實在在肩負起自己的肩背,衣料貼上德斯佩大片光裸的肌膚。
就算沒有一絲星光、沒有一絲寒芒,就算沒有一點力氣、一點勝算,他們也必須掙扎著走下去。
缺了半只耳朵的白兔背負著虛弱的愛麗絲,鞋跟踏過的殘響迴盪在仙境凌晨三點的道路上。
「朵莉?朵莉,醒醒。」
她被一雙溫暖的手搖醒。德斯佩雖然纖細,但到底是男性的身形,指掌寬大、指節分明。他動作輕柔而穩定的將朵洛莉斯從背上安放在台階上,這才小心翼翼的將她喚醒:「妳感覺有好點嗎?」
「嗯……這裡是哪裡?」朵洛莉斯惺忪迷茫的張望,四下依然漆黑,不遠處的灌木叢不知是生物竄動或夜風驚擾,發出陣陣令人心悸的沙沙聲。
他們在一幢大宅前,裝飾華美的宅邸排列整齊的窗櫺不規則點起悠悠亮光;道路兩旁不知何時排起路燈,景色和她睡去前幽暗的山丘已截然不同。
德斯佩究竟揹著她走了多長又多久的路?朵洛莉斯抬頭看向白兔,後者迎向她的視線,總是若有所思的神情籠罩在燈光下要顯得柔軟幾分。
「這裡是伯爵夫人的宅邸,我們得去和她好好打個招呼。」德斯佩伸手牽起朵洛莉斯,俯身替她拍順裙擺皺摺,一邊耐心的解釋:「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可以好好休息。」
朵洛莉斯提起裙擺,隨著德斯佩一步步踏上台階:「不會遇到其他愛麗絲?」
「……你不想再遇見其他愛麗絲?」在通往大門的最後一階台階上,德斯佩突然停下腳步,轉頭問道。
「我只是有點累。」朵洛莉斯澄澈的雙眼看著他,簡短的回答後便不再言語。
宅邸大門在兩人步至門前時,絞鍊發出開啟的悶響。門內從玄關處就裝飾華美,復古的磚牆上掛滿有些陳舊的畫作;精細雕刻的櫥櫃鑲有金邊,上頭擺飾著各種奇玩什物。在玄關的盡頭處,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少女分別穿著一黑一白的侍者裝束,恭敬的朝兩人鞠躬。
「晚餐已經準備好,主人正在等待與兩位一同用餐。」黑衣少女話音方落下,白衣少女隨之接上:「這邊請。」
喀、喀,跫音的悶響迴盪在廊道上,仔細聽卻只有三個腳步聲。兩位少女的步伐幾乎一致,就連呼吸的聲響、手臂的擺動都幾乎像是同個人;他們領路的速度不疾不徐,正好是朵洛莉斯和德佩斯能輕鬆跟上的速度。走廊牆上掛滿了各種畫像,燈光投下的暗影讓畫像中的人物視線彷彿在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會隨之移動。不知是不是錯覺,朵洛莉斯甚至覺得自己聽見了細微的絮絮私語聲。
「就在這裡。」行走的距離感比大宅外觀還長的多,盡頭終點處是一扇瑰麗的描金雕花大門。白衣少女拉起黃銅門環敲擊兩聲,厚重的實木門扉無風自動,緩緩朝兩邊敞開。
「兩位請。」黑衣少女向他們躬身,隨著他們步入餐廳,大門在朵洛莉斯和德斯佩身後緩緩闔上,發出沉重的聲響。
「祝您有個美好的夜晚。」在大門閉合的短短幾秒,少女們的聲音彷彿合聲又像是合一,自門縫深處的暗影傳來。
餐廳的空間同樣不小,挑高的空間頂端懸掛起三個水晶吊燈才足以點亮每個角落;房間的正中央擺了一張長長的餐桌,上頭滿是冒著熱氣的各式菜餚與像是才剛點起的燭台。長桌的一端備有兩張帶有高椅背的扶手椅,位置前整齊地擺著兩組乾淨新穎的餐具,顯然是為他們兩人所準備的。
「坐吧,別客氣。不然飯菜都要涼了。」婦人的聲音自房間的另一端傳來,就在長長的餐桌的對面,卻看不見人影。面對這樣的場景,本來精神狀態就不佳的朵洛莉斯忍不住朝德斯佩身邊挪了挪,德斯佩頭也沒回,手指靜悄悄的勾上少女柔軟的掌心,不強硬卻堅定有力的握住。
他們拉著手走到兩人的位置落坐,桌椅神奇的自動調整成適合兩人各自身形的高度與距離。他們終於看見了,長長餐桌的另一邊、略過滿桌的食物與燭火後,主位上擺著一個精緻的仿真陶瓷娃娃;娃娃是靜止的死物,但在眨眼的瞬間,娃娃面前的餐盤就擺上了食物,娃娃本身也握起了刀叉,和上一刻的動作全不相同。
「吃吧,一路來到這裡,辛苦你們了。」娃娃沒有張開嘴。話音落下,從餐廳的角落處開始傳來悠揚的弦樂聲。德斯佩摸摸朵洛莉斯拘謹的擱在腿上的手,接著主動起身替她盛上桌上菜餚。餐桌的另一端傳來婦人的咯咯笑聲,才一個閃神的瞬間,娃娃面前的食物又少了些,動作變成拎起領巾擦拭嘴角。
朵洛莉斯困惑的看著對桌的娃娃,又困惑的看向德斯佩。她其實沒什麼食慾,自從和「愛麗絲」的戰鬥結束後,她原本就隱隱身心空乏的感覺變的更加明顯。就連醒著也覺得疲倦,這個原本讓她逐漸提起興趣的仙境,似乎也逐漸在失去應有的色彩與吸引力。
「那就是公爵夫人。」德斯佩小聲的說,一面將盛好的湯碗推到她面前:「喝些吧,會讓你舒服一點。」
「謝謝你。」朵洛莉斯小聲道謝,端過描金的白瓷湯碗時卻注意到有雙小鞋就停在碗前;她抬起頭,正和陶瓷娃娃無機質的空洞眼神相對。他們都不知道娃娃什麼時候來到面前,陶瓷娃娃一直都是靜止的,彷彿有什麼人在他們眨眼的瞬間,快速的移動陶瓷娃娃、擺出每一個彷彿活人的動作。
「抱歉,我不想有一點碰觸到你的風險。雖然在仙境裡,從來沒有什麼會真正被消滅。」公爵夫人的聲音從陶瓷娃娃傳來,娃娃的嘴是一體成形的工藝作品,上頭塗有漂亮的胭脂紅及亮光漆,在瑰麗的燈火下畫出優美的色澤。「但是花園裡的那些花朵,還是消失前的花朵嗎?」
朵洛莉斯雙眼眨也不眨的看著陶瓷娃娃,娃娃穿著精緻漂亮的服裝巍然不動,柔和的室內樂持續著,公爵夫人繼續說道:
「這裡有很多愛麗絲,也只有你一位愛麗絲。」
「在這裡請放心休息,絕對不會有其他愛麗絲來打擾你們。」朵洛莉斯還是違抗不了本能的眨了眼,娃娃做工精緻的冰冷小手變為貼上她的面頰的姿勢,白兔動也不動的看著她和娃娃。公爵夫人的聲音說道:
「我這裡有一個口信和一個警告。」音樂不知何時停奏,室內充滿寂靜。陶瓷娃娃在眨眼的瞬間緊貼在她的眼前,連每根修長的睫毛都清晰可見。公爵夫人的聲音在耳邊、在偌大的餐廳裡迴盪:
「素甲魚一直在等妳。還有,」
「——別靠近皇后。」
餐廳內的燈光突然全數暗去。窗外依舊是深夜三點的夜,深深沉沉。被奪去視線的瞬間朵洛莉斯依舊不知何謂恐懼,在寂靜的黑暗中,德斯佩靜靜地牽起她的手。
兩人面前的燭台忽地點燃,長桌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正好足以容納兩人的舒適小圓桌,讓燭光點亮的範圍恰好足以讓兩人自在用餐。原本豐盛的宴會餐點彷彿從未存在,穩定燃燒的燭光裡,分量適中的餐點在兩人面前冒著熱氣。
「吃吧。」德斯佩鮮紅的眼裡有著燭火的倒影,閃亮如黑暗裡的珍寶。他輕聲說。「吃了才有力氣。」
「才能繼續往前。」朵洛莉斯喃喃著,拿起手邊的湯匙喝了口湯。番茄與羅勒的氣味飄散開來,將暖意從雙唇間一路蔓延至胃裡。
「才能做出選擇。」白兔十指交扣放在餐桌上。他安靜地看著朵洛莉斯一口一口用完他親手盛的湯,不再言語。
晚餐後,先前領路的兩位少女再度出現,帶著兩人穿過錯綜的大宅來到客房。客房的布置和大宅的其他區域同樣華麗典雅,帶紗帳的四柱大床上有著蓬鬆潔淨的被褥。浴室的浴缸裡有放好的熱水,水面上漂著帶白紋的腥紅花瓣,以及淡淡的玫瑰香氣。
朵洛莉斯疲憊的原想忽視這一切,好好的睡個覺;但在德斯佩的勸說下還是乖乖的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換上德斯佩遞給她的粉色睡衣裙。洗過澡後她的確清醒不少,以至於能坐在床鋪上看向一邊坐在沙發上的德斯佩。而白兔交疊修長雙腿,不知何時給自己沖了杯茶,正以優雅的姿態端著。
「素甲魚是誰?我應該認識她嗎?」
德斯佩啜口茶,交疊的雙腿彼此交換位置。他的身形總是婀娜——即使沒特別做些什麼,甚至連表情都不常出現。他將盛有熱茶的瓷杯放到沙發扶手旁的茶几,朝朵洛莉斯招手,示意她過來;接著在少女來到跟前時一把拉過她。
「朵莉,你沒有應該認識誰。」德斯佩的聲音在耳邊輕輕沉沉的說,帶點游絲的氣音。他環抱著少女讓她坐在自己大面積光裸的腿上,出浴沒多久的少女渾身還帶著熱氣與淡淡玫瑰的馨香,隔著一層粉色的薄軟布料與他相貼。
「但公爵夫人說她在等我。」白兔的鼻尖底在她的肩窩上磨蹭,白色兔耳隨著動作在她頰邊晃蕩。朵洛莉斯帶著手套的雙手抱著德斯佩纖細的手臂,挪了個讓自己舒適點的位置;德斯佩的體溫對她而言總是帶著涼意,緊貼著她內側毫無遮蔽的肌膚,分辨不出脈動的是誰的血液。
「這裡的每個人都在等妳。」德斯佩靜靜地說。
「也包括你嗎?」
「也包括我。」
「也包括皇后嗎?」朵洛莉斯喃喃的問。素甲魚、皇后,這些都是她不知道的名字;就連現在的住處房子的主人公爵夫人,都像是與她熟稔、她卻毫無記憶的人。
「……朵莉,你想去見皇后嗎?」這次,德斯佩停頓了片刻才開口問道。
「我應該去見皇后嗎?」她側過臉,蹭著德斯佩柔軟的白色毛髮回問。
「朵莉,你沒有應該要去見誰,但你必須做出選擇。」白兔懷抱著少女的手在她的腰間摩娑,一邊耐心地回答:「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可以了。」
「那你呢?你希望我怎麼做?」朵洛莉斯扶過白兔的側臉與之對視,少女的臉龐上有幾分稚嫩,但湛藍的眼底在望著白兔鮮紅雙眼時,裡頭的神色卻不盡然是不解世事。德斯佩與他的愛麗絲對視片刻,終於敗下陣的撇開視線,低低開口:
「我希望……」
白晝在轉瞬間到來。下午三點的陽光和煦,從窗外拉長了光線進入房中。四柱大床上少女沉沉的睡著,放鬆的面貌顯見她的睡眠終於不受夢魘侵擾。穿著鮮紅馬甲的白兔依然坐在扶手沙發椅,單手支著頭,腿上搭著一件質地柔軟的粉色連衣裙;邊几上的白瓷單耳杯裡僅剩下點點茶渣。半邊完好的耳朵略略垂掛,他的臉上依舊掛著疲憊,姿態卻不變的妖嬈。
「她睡了嗎?」婦人熟悉的聲音輕柔的在他身邊響起,金絲刺繡的華貴長裙底下是一雙被深色襪抹包裹的腿,踩著一雙典雅精緻的跟鞋,像是憑空出現在扶手椅旁。
「嗯。感謝您,公爵夫人。」德斯佩看著四柱大床上熟睡的朵洛莉斯,頭也沒抬。他晃晃疊起的腿,不甚友善的驅離穿過裙擺想爬上扶手椅的貓。
婦人的聲音裡帶著不以為然。「你也休息吧。你們的路途還很長,我不可能讓你們永遠停留在這裡。」
「我明白。我們會盡快離開。」白兔簡短的回答,視線仍舊沒有離開床上熟睡的愛麗絲。
「希望她有把我的忠告聽進去。」婦人嘆氣道,她的話語裡憂心忡忡,有著同樣的疲憊。
公爵夫人的離開和來時一般悄然無息。下午三點的午茶時間和深夜三點一樣漫長,直到朵洛莉斯醒來時,天色還是亮著的。白兔從扶手沙發上起身向她道早,從容的梳洗罷,兩人很快又踏上旅程。
「我們要去哪裡?」在容貌相同的少女目送他們離開後,德斯佩問也沒問的就帶著她踏上新的道路。一路上連路牌都沒有,她無從辨別他們現在要往哪裡去。
「這是往淚湖的方向。」德斯佩仔細辨示了下兩人所在的方位以及道路延伸的方向後說道。「看來我們要先去找素甲魚。」
「……原來你也不知道啊。」雖說隔著手套,但朵洛莉斯依舊拉著白兔的手,自然而然的。
「路是按照愛麗絲的選擇鋪成的,是你決定要去找素甲魚,才有了這條路。」
「因為,」朵洛莉斯握緊德斯佩的手,抬頭自林間縫隙看向蔚藍天空。「她在等我啊。」
按照德斯佩的說法,這條路的方向會穿過城鎮。從公爵夫人的宅邸離開時,樣貌相似的少女替他們準備了許多乾糧零食,彷彿早就知道愛麗絲會選擇的道路;不過到目前為止,道路兩旁都還是蓊鬱的樹林,偶爾還能看見松鼠在樹幹竄上爬下。
淚湖在仙境的另一端,朵洛莉斯試圖打聽素甲魚和淚湖的訊息,卻難得見到德斯佩游刃有餘以外的表情。身形高挑的少年認真的想了半晌,卻什麼也回答不出來。
「我沒有什麼關於素甲魚的記憶。」德斯佩搖搖頭,話語裡帶著幾分困惑和幾分抱歉。
「不然經過鎮上的時候,我們問問路人?」朵洛莉斯提議。
「那不是一個好主意。」白兔又恢復漠然的神色,明明踩著跟鞋,走起石子路來卻比穿著小皮鞋的她還順溜:「最好別讓鎮民知道你是愛麗絲。」
「為什麼?」
「仙境已經不是以前的仙境了。」德斯佩簡短的回答,顯然沒有要透漏太多的意願。朵洛莉斯還想說些什麼,卻突然讓德斯佩停下的腳步轉開注意力。不遠處傳來他人的腳步聲,不大、不重,但卻十分輕快的複數腳步由遠而近,朝他們的方向移動。
「要躲起來嗎?」德斯佩問道。
「不必。」朵洛莉斯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熟悉的戰鬥再度展開。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兩個長相相仿的「少女」,仔細一看,其中一人的頭上有著隨著動作晃蕩的兔子耳朵。高出她一些的少女有著甜美的笑容,長長的淺色捲髮隨著腳步飛揚;兩人帶著笑意朝他們點頭致意後,空間隨即被黑暗包圍。
在黑暗中有什麼正在蠢動的聲響。朵洛莉斯脫下手套,安靜地盯著巨大的黑暗深處。巨大的物體移動時帶來的風聲在黑暗中陣陣呼嘯,發出低低的鳴泣聲;接著突然有什麼自大片漆黑中猛衝而出,朝她撞擊而來。巨大的衝擊力讓朵洛莉斯不受控制被撞倒在地,她仍是不感到疼痛或受傷,卻再度聽見德斯佩的悶哼聲。
撞了她滿懷的物體觸手黏膩,深色的黏液濺灑在周遭,但並未有造成傷害的跡象或任何效果。巨大的深色魚形生物悠然游於空中,閃爍紅光的單眼像是在凝視朵洛莉斯與德斯佩,又像是什麼也沒看見。它擺擺尾,再度哭泣著朝朵洛莉斯衝擊而來。
太過巨大的身軀怎樣也躲不過。不知名的愛麗絲與白兔依舊藏身黑暗中,巨大的生物在空中巡游,尋找攻擊的機會;朵洛莉斯盯著那巨大的魚的形體,一面挪動到德斯佩身旁。
「你沒事嗎?」屢次在戰鬥中為她負傷的白兔聽見後扯出笑容,合著不斷溢出的滿口鮮血有種異樣的悚然。他搖搖頭,「放心,我死不了。」
「你——」
「來了。」
巨大的魚突然發出劇烈的鳴泣聲俯衝而下,德斯佩推開朵洛莉斯,自己勘勘撲向另一個方向躲過。大魚經過之處除了濺出的粘液外,還有許多的細沙隨之落下。崩壞的速度較之前要快速許多,德斯佩抬頭看向空中不斷扭動崩落細粉的深色大魚,喃喃說道:「贏了。」
黑暗隨著大魚的崩解逐漸退去,狂亂衝撞的暗影最終就和其他物體相同,在少女掌中崩落消逝。有著兔耳的少年懷抱著和他有相似長相的女孩逐漸消失在兩人面前,不知道去往何方,那名愛麗絲隨著能力的崩解昏厥,喪失了戰鬥的意志與能力。朵洛莉斯想起了上一次戰鬥後她醒來時見到的樹籬迷宮,她從未真正想過戰敗的愛麗絲究竟會有什麼樣的結果,而現在也無暇思考。她小跑著上前,來到如同破布一般渾身扭曲濺血的白兔身邊。
朵洛莉斯扶著德斯佩讓他躺倒在樹蔭下,雖然面露痛苦,白兔抖著耳朵始終不吭一聲。直到他的口中不再汩汩湧出鮮血、能夠掙扎著坐起身時,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在他們頭頂上開口:
「你還真是沒變的討人厭啊,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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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啥营养,虽然ddl过了但写都写了就干脆发了叭.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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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
听见金属滚落台面的散碎声响,西屋造也将手上的铁块浸入冷水中,伴着水受热的滋滋声转过身看向前台。
“造也君,这次也麻烦啦!”
被堆放在桌上的那堆废铜烂铁,或者说曾经是武器的废铜烂铁的主人对西屋露出笑脸,他衣服湿了大半,头发跟外套甚至正在往下滴水。
“太糟糕了,怎么突然就下起了暴雨啊,外套都变重了。”
落汤鸡两下脱下外套跟上衣,一边抱怨着一边拧着衣服。
正在翻看武器的惨状的西屋造也眉头一跳:“离目鸰小朋友,能不能不要把雨水拧到我的店里。”
“啊,抱歉抱歉。”鸰挪到门口,远远地又朝造也喊,“可是有什么关系嘛,你店里这么热,地上的水肯定很快也会干的啊。”
没有理会对方找的借口,造也一把将台上的废铜烂铁扫进下面的回收格:“一周前才给你做的新武器,你怎么做到这么快又给弄成废铁了?”
“我也没注意。”鸰像动物抖毛一样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或许是这周的任务有点多吧?”
虽然西屋造也并不在意顾客都会怎样使用他所打造的东西,但从他认识离目以来,对方弄坏武器的频率实在夸张到有些离谱,也怪不得离目从不定制价格过于昂贵的武器,大约是觉得便宜的坏了也不心疼吧。
“你还是早点学会控制自己的力气比较好吧,虽然从钱的角度来说,你总是来光顾我的生意让我挺开心的。” 西屋走回工作台前,“这次武器的要求也跟之前一样吗?”
“对,和之前一样就好哦。”离目轻车熟路地探过身把钱码进收银的抽屉。
“那你随便找个地方坐一下,我先忙完手头的活。”
“虽然按大家说的那样控制我自己的力量可以省下不少的钱,但说实话,我不太喜欢‘控制’的感觉,一点都不轻松舒适。”鸰把上衣搭在门口,拖了把椅子坐到台前,“我平时已经够不自由了,实在不想再多费别的力气了——”
“不自由?你是天门的吧,天门规矩很多吗。”
“还行?虽然规矩也有不少,不过加入天门之前我更不舒服,现在已经好多啦!毕竟从人出生到这个世上开始就已经是不自由的了,之后尽管再怎么去努力寻找生存之道,也只是在不自由的前提下试图相对轻松的活着而已。”
西屋造也瞥了一眼鸰说这话时候的表情,他趴在前台看着自己,还是一副笑眯眯的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
“真没想到能从小朋友嘴里听到这种话,最近不看少儿频道改看哲学频道了?”
“造也君……你在我家电视周围装了摄像头吗?!”
“是句很有你风格的笑话。”造也敲着被烧红的铁片,很给面子地扯了扯嘴角。
“咦,我还以为这句话可能挺好笑的呢。”
咚咚——
敞开的店门被敲响的声音打断了没营养的笑话,两人抬头看向门口站着的信使。
“西屋造也先生在吗,有您的信件。”
“在的哦!”离目鸰举起手,从椅子上弹起冲到门口接过信件签收一气呵成,西屋造也本人忍不住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然地成为另一个我。”
“反正造也君也要签收的吧?”鸰拿着信封正反看了看,正当造也准备阻止他拆阅个人信件时,他却将信件递还给了造也。
“信封里有炸弹吗,怎么这次不说‘反正造也君也要拆阅的吧’然后擅自拆开了?”造也狐疑地接过信件。
“只是因为没有拆开就知道里面的内容了。”
鸰指指信封背面的火漆,凹凸的纹路简单而清晰地勾勒出中央都立天门高校的章标。
“从几率上来说比信封里有炸弹还稀罕呢!不过也不是很意外,毕竟造也君做的武器是我用过的最耐用的!”
“耐一周的用?”
“哈哈哈,不过这样一来我就是造也君的学长了呢,不如现在开始喊我离目前辈如何?”
西屋造也一目十行地阅读完信件,犹豫片刻后又将信纸塞回了封袋中:“我不会去天门高校的,准确来说是我不打算升学。”
“真是奢侈呀,轻易放弃进入那么多人挤破头都进不去的地方,这种机会可是很难出现第二次的哦?”
“世人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渴望拥有的也不是天门能给我的啊。”
信封被放在一旁,短暂停顿的叮叮打铁声再度响了起来,“用你的话来说,读完国中后经营少泽叔叔的这家武器店就已经是对我来说‘在不自由的前提下最轻松’的道路了。更别说我根本不想喊你前辈。”
“好可惜!不过我能明白哦,因为我当初选择进入天门也是因为差不多的理由。”
“你想喊别人前辈?”
“前半句啦,前半句。天门为了抑制绝望性大破坏出了很多力,还为灾后重建做出了很多贡献,对世人来说无疑是‘正派’一样的存在吧?而引发绝望性大破坏,在世界各地造成了各种灾难的绝望暴徒大约就是他人眼中的‘反派’了呢。”
“你是想说你有英雄情结?”
离目摇摇头,跟着又点点头,“情结谈不上,但或许只有成为了前者才能让我变得轻松一些。”
“虽然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东西,不过既然已经进了天门了,你现在有感觉到轻松吗?”
“有吧,但是人总是贪婪的啊!”
离目鸰蹬了下台侧支起椅子,将重心集中在一条椅子腿上。
“就是这种摇摇晃晃的感觉,不稳定,也永远没法真的腾空。”
“拿开你的腿,店里的椅子万一被坐坏了是要赔的。” 西屋造也走到台前,一把把罗出鸰所需要的武器,“你看看是不是这些。”
“哇!造也君这次怎么速度像飞一样,我还以为要在这里坐很久呢。”
“之前估计着你总会需要的,就提前准备了一套。”
离目兴奋地握住武器挥试两下,随后逐把将武器装进匣中,拿上门口的外套准备离开。
“造也君万岁!雨也停了,下周再见啦!”
“欢迎下次光临。”看着随着鸰站起的姿势自然倒回原地的椅子,造也罕见地没有嘲讽这个“下周”。
聒噪的元素离开了,店中顿时变得空荡起来,只剩下铸造师以及被封闭在室内的熔炉闷鸣地回响着。
“与常理相悖的东西是无法和现实长久融合的,更何况想要轻松地活下去这一点本身就很不轻松。”
西屋造也看着椅旁地面上的一小滩水迹,不知是说给空气还是某人地喃喃道。
“开始准备下一套武器吧。”
感谢大家人设期以来的精彩创作和积极参与企划的热情。企划组在昨晚20:00后,对所有报名角色,按照企划书所写审核标准,综合各项因素,进行了长达6小时的赋分统计与商讨。
最终,我们暂定场内名单(25名角色)如下。对于没能入场的角色,我们深表遗憾,也衷心感谢您的积极参与。
称号 姓名 部署 性别 人设地址
元吉他手..........矢吹 正月............后勤 男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4116/
动物会话..........四野 银丸............研究 男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4189/
气象学家..........穗波 海海凛........研究 女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3241/
道具师.............水原 艾琳.............后勤 女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4079/
元牙医.............平竹 一辉.............人事 男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2661/
元标本师..........凪川 正明............研究 男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4051/
元踏白将..........战场崎 空式........对危 男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4438/
元情报科..........入間 練馬............研究 男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2676/
除灵师.............小野寺 烟岚.........人事 男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4037/
赌徒.................未来 永劫.............人事 男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4158/
元律师.............滝 壹成................人事 男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7602/
信使................鸠原 光.................后勤 女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4138/
模特................玉城 あいか.........人事 女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4043/
剧作家............二宫 卢娜.............人事 男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4134/
元赞助人..........笼目 亡礼...........人事 男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7183/
元教员.............天明寺 领............对危 男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4463/
元民族志学者.花开院 无纯........研究 男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4164/
陶艺家.............草野 忠................研究 男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4345/
经济学家.........律野 风凛............研究 女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4262/
元黑客............浅羽 利树.............中枢 男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6588/
元自杀介入者.明野 松籟............人事 男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4234/
美甲师.............梶 弘明................后勤 男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4086/
元恐怖片演员.藤原 真由子........人事 女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4250/
元飞行员.........飛鳥 阿諾德.........对危 男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7124/
清道夫.............离目 鸰.................对危 男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7536/
企划群号将私信以上玩家报名账号。请在6月30日晚18:00前加入企划群,逾期未加入则视为放弃入场。
若玩家放弃入场,请私信企划组。企划组会顺延其他角色入场。
正式入场名单将在确认入场完毕后,与序章结末一同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