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数1548
【1】
苦国虚假的和平终于迎来终幕。
靠牺牲他人与魔鬼做的交易……怎么可能有效呢。
竹牙盘腿坐在地上,脚边放满了大小不一薄厚不定的竹片。他手中已经用竹片拼装出了自己武器的雏形,光滑的竹管上映出了靠墙放置的长竹棍。自进入味觉大陆后他从未真正拿出自己的趁手武器,一方面是由于材料的稀缺,另一方面大约还是不愿伤人。
只是现在形势严峻,生死攸关的战争已经奏响,他也不禁收起了玩闹。不动真格的就守护不了身边的人,如若神明已成为了恶魔,那么就由他们来手刃这个恶魔吧。
他所知道的神明,不该是用自己子民的生命来维持所谓世界的运转的。他想起了某人的脸,就算是那个吊儿郎当的家伙,也不会拿人命开玩笑。现在这个神明,做的过火了。
如果是那个人现在在这里……那个人肯定会一边揉着他的头发叫他“傻弟弟”,一边挥挥手就能把一切都解决好,在他的印象中,就没有那个人做不到的事。
可是他现在不在。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一定……一定还有什么办法的。
不会让这片大陆崩溃的。作为那家伙引以为豪的弟弟,怎么能连这种事都做不到。
【2】
竹牙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手里的竹实,漫步走在苦国街道上。路上有认识他的普通国民小心翼翼地跑过来,问他是不是国君真的失踪了,语气听上去既无助又失措。
不怪他们。苦国一直以来都是神的国度,他的子民们乖巧、听话、温顺,他们不爱争斗,也不知道迎接这片大陆、迎接他们的将是怎样残酷的命运。
国君的消失和从外界传来的消息却让这群虔诚的人意识到了什么,他们困惑又害怕,直到主教向国民宣告,苦国依旧在神明的羽翼之下。虽然还有像这样向他求解的,但总体上苦国民众还是相信了他们的主教,只要他们还是神的虔诚信徒,神就不会放弃他们。
这没什么不好的,竹牙心想,也就是有一点可悲吧。
竹牙把抛了许久的竹实塞进嘴里,叼着竹实朝着对方露出一个笑容:“放心吧,我们会把国君带回来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他看到对方长舒了一口气,信任而感激地望着他,眼睛湿漉漉的让他想到了初生的小狗。竹牙抬头扫视四周,有些人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跟竹牙对上了眼,里面有惊惶,有被抓包了的紧张,还有……显而易见的安心。
竹牙嚼碎竹实,眯着眼睛朝众人笑。他的笑容一向灿烂又有传染力,相貌俊俏的邻家少年露出狡黠可爱的笑容,没有人能够对他有防心。围观民众不自觉也对他露出笑容。
竹牙自始至终插在大衣口袋里的左手攥紧了手心里的一把竹实,掌心被竹实硌得生疼,他却感受不到了。
他们得尽快,得在一切开始,一切进行,一切终止前做点什么。
【3】
“……竹牙。”
“怎么了?”
“你要怎么选择呢。是支持,还是……”羚坐在高脚椅上,微微朝他倾下身子。
“那还用问吗。”竹牙坐在木地板上擦拭着手中一把精细冷硬的竹枪,他的武器加强花费了他一些工夫,现在终于是到了它登场的时候了。“反正这位‘神明’的话,我是懒得在听他瞎扯了。”
“做神也得讲个基本法不是?”竹牙朝好友挤挤眼睛。“既然他不听话的话,那就让我们去打他屁股就好了吧。”
羚严肃的表情瞬间开裂,摇摇头,被竹牙逗得露出笑。竹牙注意到羚几缕发丝粘在了脸上。
“你还是这样的表情比较好。”竹牙笑眯眯看着羚,“一直逼着自己冷静做决定也很辛苦吧,要不要跟我一起大闹一场呢?”
“本有此意。”羚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眼角发梢都是笑意。
时至今日,你究竟为何而战?
是为了荣誉,为了利益,为了回家,亦或是为了野心呢?
竹牙专门走的慢了一拍,然后站在原地,双手抱胸挂着笑容等着。羚就在他的注视下转回头,与走在后方的他对视,异色的眼睛里没有迷茫,满满的全是决心和信心,像是夜空中闪耀的星辰一般璀璨。羚的身后是苦国夜里寂静的街道,有几所房子里还没熄灯,有朦胧的暖色光晕弥散在黑暗中,静谧祥和。
竹牙朝着头顶的天空伸出右手,随着手指慢慢收紧,整片夜空仿佛都能被攥进掌心。
他想,他的答案,大约就在这里了。
【END】
*2030字
跟上一份是一起的x
并不怎么会写文x
ooc属于我
霍姐跟晴川都太棒了呜呜呜
阅读顺序:华仔→k叔→补充(打斗都在这里了x)
【二】
两个人要比一队人走的快多了,尤其是在雇佣兵选择抄近道,躲开奈锥克秘密基地附近巡逻士兵们的审查,但是对于这个决定的夸奖在威尔逊一脚踩进雪堆半个身子陷了进去而别列科夫还在旁边笑得鞠了一躬之后就结束了。“……操你的,”研究员现在的手劲跟话语里咬牙切齿的力道差不多狠,紧握对方手臂将自己从坑里拔出来,“不准笑。”
别列科夫强忍着对“拔萝卜”行为的笑意,“阿波罗教你的常识都让狗吃了。”他拍掉男人身上粘覆的一层雪,往前三两步放回地上。威尔逊抬头瞄了这个老流氓一眼,留下表情怪异的人自顾行动起来,俄罗斯人在雪地里就像是回了老家,很快就赶上来,凑到研究员旁边:“汪。”
踏过国境仿佛是打开了任意门,冰雪与沙尘暴交汇带来的水气在上空汇聚成不少卷积云,也不知道是要吹到咸国去,还是刚从咸国吹回来。
刚刚适应了新的温度,从边境前整顿好衣物,甚至包裹上的冷气都先烘干,踏入咸国境内的两个酸国人除了有些热还不至于浑身湿漉漉,要知道这种衣服紧贴在身上可不怎么好受,至少从感官行动力上开始减一减一。那可真的会要命,尤其是当盟友知道这两个穿越者其实是来阻止他们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阵营,是否是要迎接一场恶战,最好的结果就是在战场上遇见——显而易见这种好事不太会出现,陌生的道路让佣兵组合遇到了一位熟人,是之前在甜国图书馆遇到的老好人,那位保护了咸国小男孩的穿越者晴川宏。
威尔逊微微点头,别列科夫明白了他的意思,背到一侧的手慢慢放回原位,“辣国的小哥?真巧。”威尔逊打赌至少有40%可能他不是去打仗的,但是他身后跟着的明显是辣国士兵,让人不敢轻易显露自己的阵营,晴川看上去有些紧张,多数的心慌也许都被藏了起来,一位记者跟一位科学家开始比拼谁的演技更好,评委是辣国士兵和一个已经眼神死的雇佣兵。
“霍华德先生。”对方像是硬憋出来问好。顺着晴川视线威尔逊看到了正在猜测对方实力的俄罗斯白熊,他清清嗓子试图让气氛缓和一点:“别害怕,他叫K,不是真的棕熊,”别列科夫一愣,也试着扯起嘴角,一副阴谋来临的坏笑“你们也要去苍郁山?”很好对方也尝试放下戒备了,晴川不知道做了什么,士兵们松开了按在扳机,很显然他就是这群人的队长。
“嗯,是的,我们也要去那里。”
——现在他是友军的可能性下降10%。
“一起?”别列科夫像是很信任对方,他们可是友军不是吗?—做出假象,脸上不是那么正气的佣兵率先往前走去,把后背朝着众人。威尔逊对此示好简直要翻白眼,虽然准度有待评估,但是如何帅气的拔枪翻转射击可是雇佣兵的一大表演项目,好像在说‘嘿,快来打我’然后再进行反杀,当然会受伤——但是佣兵们一向喜欢惊险刺激的东西。别列科夫等着他们跟上,威尔逊走到他旁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今早的果酱怎么样?”别列科夫突然开口,威尔逊抬眼又迅速低头去看路。
“感冒的人可尝不出区别,应该还在保质期吧。”不清楚,有可能不是敌人。
“那可是真可惜,白费我特意准备了一晚上。”还好,他们的武器不是很多。
“嗯?你要改行当厨师?先别祸害厨房了。”想动手?再等等。
“你已经听到煤气爆炸的声音了?哦,有点信心,我做的比食堂好多了。”没危险,但是其他人不一定。
威尔逊不能否认,先不说辣国的穿越者们——酸国的两位军人已经排在最不想遇见的支持者前两位——判断同盟也许还有机会阴一把,同国人难度太大,自行出动已经给了同伴信号:是反叛者。
辣国人在后面基本沉默赶路,威尔逊试着拉近关系骗晴川说出自己的阵营,一到这类话题对方就会巧妙避开,眼神还会下意识往士兵那里飘,别列科夫微微点头,确认了对方也没有遵守国君命令,但是后面的士兵就不一定了,他们还不打算冒险,单有三个穿越者走在一起要比带军队明显的多,更容易被试探跟攻击。
当别列科夫认为他们这一路没有到威尔逊分支列表里最坏的可能,还算和平的——但是事情一但有最坏的打算,往往就会往最坏的上面发展——不是吗?
他们遇到了一个意外。
“哟~这不是霍华德跟K嘛。”一抹紫色从不远处的遮挡物探出脑袋,没了他往日破碎夸张地服饰,威尔逊盯着他的作战服有些出神,“你们有看到阿瑞斯吗,我跟他不小心走散了?”
霍伯特,曾经的雇佣兵,作战能力一流,还是别列科夫跟威尔逊最不想遇到的人(除了未成年们之外),多数人无法想象前一天还坐在对面一起吃饭,分享了新的笑话的朋友,会在今天互相举枪瞄准。
霍伯特带着笑,慵懒的样子真的像是只是在说家常,别列科夫捏捏眉头,很好现在演员又加了一个。
“嗯?没有遇到他,你们一起来的?去苍郁山?”威尔逊眨眨眼,好基友现场表演表面兄弟,也许霍伯特给他们留了一个不被他带队的部队攻击的机会——总会开始的,只不过是谁打响第一枪。“对啊,一起?你旁边那个是谁?”霍伯特点点后面的辣国人,佣兵很明显感觉到了敌意,晴川一边按着旁边队友的肩膀,一边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辣国的晴川宏。”
“这边....是我带着的一小队人,我们的目的地是一样的。”晴川保持温和的笑容,俄罗斯人对此表示心疼,在场三位演员只有一位被蒙在鼓里觉得自己是独自一人。
可怜的老实人。
*2345字
跟下一份是一起的x
并不怎么会写文x
ooc属于我
霍姐跟晴川都太棒了呜呜呜
阅读顺序:华仔→k叔→补充(打斗都在这里了x)
【一】
从图书馆回来时,威尔逊只是将找到的文件与公式原原本本背板给上将,并且根据推算确认,接下来还会有更多伤亡。这种汇报每天都在上演,最多是军人们还要去执行新的命令罢了。掌权者的眼中到底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每次都不敢直视的研究员也不清楚。
但是他有些难过,仿佛之前在甜国买到的书籍里歌颂的酸甜绝美爱情是个完全架空的新世界,毕竟知道内情的甜国女王如果不是被保护起来,应该已经遭遇了不幸,平时能看到的上司的八卦现在突然变成沉重的社会话题。
事情一但有最坏的打算,往往就会往最坏的上面发展。甜国失去女王的消息,跟围攻甜咸的消息一起通知下来。当然他们的始作俑者都是同一位——是神。
男人熟练的取出手枪里的空弹壳,拉开抽屉正打算扔进去,却不经意撇到里面的小本子封皮上的一点暗红色擦边,那是血迹。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虽然他们有互相交流,但是威尔逊却没有说出自己对此的态度,只是着急他身上的伤势,并且把俄罗斯白熊绑在病床上认认真真玩了一把病人与医生的戏码,好几天的营养剂喝的他嘴巴里都是苦的。
现在白熊有一个机会可以知道他在想什么——当然血迹肯定不是本人的,别列科夫像是做贼一样左右看看,确定这个时间自己疯子与天才一体的“老伙伴”正在实验室制作新型炸弹加入接下来的战争,不会突发奇想回来午休,完美的作案时间——他翻开本子,多年相处让他知道对方会怎么分辨自己胡乱记录的东西,直径找到最近的事件翻看。
“博士,请注意休息。”被同事拦在门外的金发男人耸耸肩,只好回到宿舍。
那个写着不少混合方程,还初次抄写秘密公式的小本子正摊在书桌上,窗外的风掀开了帘子,从威尔逊面前带走了一张夹在里面的纸片,一抹紫色慢慢落到地上,他捡起来倒扣在桌面,余光看见几枚弹壳立在角落。男人缓缓叹了一口气,谁翻开的这个本子不言而喻,虽然被调皮的风又多翻了很多空白页,威尔逊知道他看了什么决定出门干点有损形象的事情——就在他把问号划掉,改成确认句的那一段。
“按照boss得到的条件,神也许是在说谎。”
/战争远比我们想象的失去的生命要多。/
金发男人一脚踢在贴着墙角偷听的家伙的屁股上,被人头也不回的搂住小腿拉到怀里去。“嘘。”别列科夫呼吸的气息喷在威尔逊耳朵上,不自然的揉了揉,从他悄无声息靠近就知道,两个人的想法基本一致,过来听听最固执的两个兵哥的想法,只言片语中透露出他们会坚定的执行命令,不过这两位也确实不会做出第二个选择。威尔逊在人毛茸茸的胳膊上敲了两下,立刻被放开,两人又悄悄走回自己的房间。
“我不知道几率多大,”威尔逊歪着头看着坐在旁边的俄罗斯人,手里的果汁慢慢打转混合变成其他颜色“也许他救了很多人,但是在这个交易里,他不止得到了两个国家的灵魂,还有战争中伤亡的联合军队。”别列科夫刚想开口,就被人用一块小小的奶糖堵住了嘴,那是从甜国带回来的特产,甜的塞牙,威尔逊做出了最坏的推算“世界平衡是一,神没有到达一的能力,现在用外力满足得到一的条件,暂时维护了平衡也很容易有新的缺口崩溃,如果这次多出来的灵魂不够神成长成到一,也许还会有下次献祭来保持这个平衡。”
别列科夫硬是被一块奶糖甜的变成柠檬脸:“这笔买卖不划算,你在怀疑一的条件。”他知道对方在跟他谈判,或者说通知更恰当,“他作为大陆的一部分,自然比我们了解这个世界的构成,我怀疑……他隐瞒了什么条件,不然他不会先把否定自己的‘实验体’放进去,”威尔逊笑笑,看着手里小一号的果汁糖,他在几个小时前实验室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问题——能力来源于国君,违背国君的命令也许就会被世界意识判定为反抗自己的能力,这个失误险些让他又炸毁新的房间“而我们的上将,又是联盟军里更相信武力,崇尚实力的那位,其他国家对神的信任更容易让他们在神身边得到有利地位,对比之下……也许,下一个被推出来的……”他断断续续等着男人脑补完剩下的话——相信一次也许就要相信全部,谁都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是什么分支。这场游戏没有存档的选择,他们也许已经一而再的选择了最坏的那条路。
“神,更像是一位暴君。”
白发男人挑挑眉,常年皱起的眉中有几道深深的沟壑,让勾起的笑容连带着也有些凶狠“你知道这个不够,Jay。”他在指嘴里的那块奶糖,作为雇佣兵的高危报酬有些欠佳,被点名的人扳着他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额头相抵“你现在还有其他的选择,军人。比如把我关起来去执行你的任务,或者——”别列科夫直接侧头堵住那张喋喋不休讲道理的嘴巴,将选择的剩下几个字全都吞咽下去。
——搞搞破坏。
/神是信徒的国王,是信徒的导师,是信徒的医生。
但是不管是什么教都有一条隐形的规定,神不会帮助不是他信徒的人,神也不能照顾到每一位信徒。
相信神,就像是在赌。/
“神很聪明,我们胜算都压在知情者身上,见鬼,到底有没有知情人……”威尔逊手指有些颤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这并不影响他将弹药塞满弹夹,然后放进自己的腰包里。“你现在只是想破坏他的计划,告诉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丢掉你从教训里得到的道理还有说给自己听的长篇大论,jay——”别列科夫转过头,一字一句拆穿他的伪装,一身黑的科学家正巧站在了阴影之下,黑暗藏住了颜色明显的头发,还有隐晦的目光“……游戏变平衡才有对抗的可能,你知道的,这比实验有趣,正派已经够多了……至于我生气的原因,king,他伤害了我的太阳。”
“……”伤疤都藏在作战服下面的老男人明显一愣,之前被大陆最强女战士砍到的地方有点发痒,随后伸手把人拉到阳光之下,帮他拉好藏着不少炸弹的袋子,“筹码押给你了,疯子。”
俄罗斯人拉着他的小疯子上路了。临行前悄悄的透过食堂的窗户,看着来往的士兵中并没有那几位独具特色的人物,看来回家的诱惑并没有成为神留住酸国士兵们的最大好处,士兵仍然是服从军人的职责,或者自我。“也是,”别列科夫自嘲的扯扯嘴角,这样想到“最想回家的几个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1564字
螃蟹,满地都是螃蟹,膏肥肉满,活力十足,不断挥舞着它们巨大的蟹钳张牙舞爪。
行吧,这破符纸永远都在跟我作对。斐双才心中充满火气,煮饭时候咋就没感觉这堆破纸这么能耐呢。
就算算命技能已经跟老头一样葬在南山公墓,斐双才也能确定自己最近一定在水逆,而且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水逆,全世界都在水逆。
想想看,一个破神明突然降临,先是叫你找神器,之后又突然说忘了那点破烂玩意吧,现在我们要面对世界末日了!唯一的救世方法就事干掉一堆人,是不是想想就兴奋!
对,真的是兴奋死了,还死一堆,最好这个神经病患者把自己也干掉拯救世界。斐双才一边躲避着满地乱爬乱夹的螃蟹,一边内心疯狂诅咒。
真不知道支持神的那些人到底在干什么,小腿不停传来被螃蟹夹到的疼痛感,这令斐双才难以站立,他只能靠胡思乱想来分散注意力,勉力支撑。
对面那个娃娃脸的男性撑着一个透明罩子倒是优哉游哉,不少螃蟹在尝试破盾的时候瞬间变红暴毙,成为了优秀的熟螃蟹,而且斐双才非常怀疑那个疑似沸水罩子的盾已经变成螃蟹汤罩子了。
临时的酸国队友看起来也不怎么靠谱。
一个棕毛的男性,拿着一个盾立在那边,从一开始就没怎么停过嘴,不停在嚷嚷“要死了要死了,这螃蟹怎么这么多”“哎,对面的那个你盾前面那堆螃蟹是熟了吗,能不能扔只过来看看”“雪画你躲后面一点,小心脚不要被夹到!”偶尔还中间还串插一两句卖惨“对面的道长,你看我们这边小的小,幼的幼,怜惜一下吧!”“修道之人何必打打杀杀,不如坐下来跟我们这边的小道长论下道。”
斐双才躲螃蟹躲得像在踢踏舞“就你小嘴叭叭,我两修道方向都不一样,咋论?”
娃娃脸可能煮螃蟹煮得无聊也开始搭话了“你怎么知道我们修的方向都不一样”
“废话,你修的八成是正经道统,我修心理理论与传统科学及天文融合运用,你说怎么聊?”斐双才已经开始有点后悔调查之前没找海彦借把好点的武器了,就算借把生锈的长剑也比他手上这把小破匕首强,起码生锈的武器还有破伤风附魔。
一直藏在盾后的金发女性显然被逗笑了“心理理论与传统天文是什么道统,我怎么没听说过”
“天文科学观的道统,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娃娃脸似乎还是有点迷惑“我怎么没听......”
“你当然没听过”斐双才冷酷的打断了他“这门道统借助天文和科学诡秘结合现代心理学为人带来心灵抚慰,化解苍生世俗外物之苦。”
“等等,道长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还有你能不能快点收了你的神通,我的盾快被夹破了。”棕毛男听上去一副快撑不住的样子,但他盾前那堆像是中毒而死的螃蟹令他看起来完全没有说服力。
娃娃脸看上去十分纠结“我只听过修心一道...修心理倒是从未听闻。”
斐双才有点不耐烦了“简单来说就是诈骗,懂了吗?”
“呃...我还以为你以前是正当职业的。”金发女性的攻击产生了一点微妙的停顿。
“要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能不能把螃蟹也诈骗下把他们骗回老家!!”棕毛男还在抵御着螃蟹大军。
娃娃脸的表情瞬间刷黑“......轻薄无行,我没时间跟你们耗了”他随手一挥,身前的透明盾便化作水流,瞬间就把斐双才等三人囚禁起来。随即就转身离去。
————————————————————————————
“别看我,我最多帮你们拆个螃蟹,让你们饿的时候有得吃。”斐双才示意的略微挥动了下他手上拿着的匕首。他在打破牢笼这件事情上显然毫无作用。
“行,那就交给我吧,给你演示下手撕牢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烫好烫”棕毛男迅速收手。
“还是我来吧”金发女性用话梅破开了牢笼。“你之后打算怎样”女性把同伴扶起打算离开。
“回去找医院”斐双才一秒回答“你看我这腿就不像能继续调查的样子”他的小腿布满了或浅或深的伤痕,鲜血依然在不停的淌下。
“那我和江衫先离开了,希望你能活下来”他们似乎打算继续在这个区域搜查。
斐双才也一瘸一瘸的缓慢离开,他听着另外两人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喃喃自语“应该说,希望我们能活下来。”
那是在逼近的夏日到来前的回忆。
“哈啊——”
韦驮天狭二郎一直不喜欢夏天。
闷热的空气和恶毒的太阳无一不恶狠狠地摧残着他的身体,就连他的衣柜都令他难堪——翻遍了所有的角落,也只有一件宽松过头的T恤和跟它完全不搭的短裤。若不是学校的功课有所要求,他一定早就躲进开着空调的宿舍里,以“别跟我说话”的眼神拒绝一切可能的室外活动邀请。青灰色发的青年抬起手臂,在抹去被灼热的空气催生的汗水后,又用没被任何布料覆盖的小臂替自己挡住照射的强烈阳光。他在教学楼的阴凉下眯着眼睛张望,有人靠近时就挤出笑容靠过去:“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正在进行实践调查,能占用一下您的时间请您简单回答几个问题吗?”……
“噗哈——总之,今天就这些足够了吧。”自动贩卖机刚掉下冰凉的汽水发出响声,青年就急不可耐的将冰凉的铝罐拿起,拉开拉环一口气灌入喉咙,这才终于驱散了一些身体的热度。汗水使得略长的头发和轻薄的格子衫都被粘在身体上,黏腻的触感让人感到烦躁,他用手中那一沓令人生厌的“纸”给自己扇了扇风。
“你在这里啊?”“呜哇?!”
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狭二郎身后的女性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吓得差点跳起来像考拉抱着树干那样抱住自动贩卖机。身材高挑的她微笑着,凑近去看对方手中那一沓用细密的黑色中性笔记录了他人信息的纸张。
“艾……?你不是在忙舞台剧的事情吗?”不知是被吓呆了还是注视着对方夏日的着装入了迷,一副不合群模样的青年张着嘴许久才终于找到要说的话。
“最终彩排已经结束了,在明天正式上场之前稍微有点时间。”她漫不经心地说着,别开眼神,伸手拨弄贴在脸颊上的长发。那身浅色长裙的布料几乎盖住了她的全身,只留下因为闷热而稍微挽起的袖口,让他得以窥见她纤细的手腕。
青年有些紧张地咽口水,面对喜欢女性投来的视线,他别过脸想把自己莫名其妙的思绪全都赶出去,同时也按住不安分地想伸手触摸她后颈的手,即使是把略微汗湿的马尾拨开的动作,也未免将掺杂其中的不少自私的情感暴露在她面前。
朝颜艾没有做出什么其他动作,抬头望着不知怎的别过脸不想面对自己的青年,胆小鬼的眼神飘过来又在对上视线后匆忙移回去。这么持续了两三次,他的牵牛花不快地双手叉腰蹙起眉,硬是要让对方坦率点似的凑近了脸。
被逼得无处可退的狭二郎张开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夏日的炎热应该不会让心脏也跳得这么快才对。
——
该死。
该死。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姑且名叫韦驮天狭二郎的成年男性现在正死命点击鼠标刷新网页,目的是安慰自己「只不过是刷新有问题而已」,只不过现实太残酷了,信用卡的余额没有因为他任何自求安慰的行为就发生变化,像是在嘲笑他一样一直显示着那个数字——不,老实说,它甚至变得更少了?!
打工的工资不是才刚打进去没多久吗?就算这么询问自己,也没办法得到一个准确的回复。除了再出去找点别的工作外也没有其他选择可言。
所以,这就是这个废柴大人出门的理由——看看附近的便利店或者杂货铺有没有在招人,毕竟如果不解决钱的问题,身为25岁还无职的事情多半会被传回去,家乡的亲戚必定会一听闻就开始笑话自己。
·其实是街头剧情,突然急病来不及了先把开头发了
·字数约1313
我在拒绝着这个世界。
冒出这样一个中二的念头,26岁的我被自己逗笑了。但这句话形容此时此刻的行为也的确算的上贴切。如果对一个外人说,一个钢琴演奏者舍弃了常驻乐团的机会转而选择了去演舞台剧。恐怕那个人一定会是一副【这人脑子没问题吧】的想法。可我就是做出了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
把头靠在车窗上,随着电车的微微晃动,感觉脑子也在被震荡着。玻璃映照出的脸算不上好看,挺苍白的,幽灵一般,不太像是一个去求职的人应有的脸色。帽檐扣得很低,胶布被口罩覆盖着,鼓鼓囊囊的。拉下口罩,确认周围没有人注意到我,摸了摸胶布背后那有一些凹凸不平的伤疤——我果然是在拒绝这个世界,这个念头更加的清晰了。
[你还没放弃吗?]两周前,有位著名的乐团团长对我这么说。
他是我的熟人,简单来说,就是对方过去的那些破事都一清二楚的关系,他无法理解我也是自然的。因为自从15岁在舞台上吓坏小孩子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被剧团接纳过了。没什么可抱怨,也没什么可愤怒的。这是个极为简单的逻辑,对于演员来说,外表可能不是全部,但是也不可或缺,一个脸上有伤的演员必定会让剧团承担很大的风险,而他的演技也没好到不可替代——仅此而已。
所以,直到她[1]站在我面前指责我的懦弱之前,钢琴对我来说就是全部。
他也是清楚这一点的,所以在我提出[我想再试试看演舞台剧]的请求后,他露出了一副惊讶,或者说,有些纠结的表情。但他没有过多询问什么只是捂了捂额角。
[好吧,你去吧。正好我从别人那儿收到了这样的东西。]
惊讶的人换成了我。
[这是...剧团海报?]
[对,鸣城给我的,你也认识吧,跳芭蕾的那个小伙子。]
[嗯。]是个人还不错的大个子,虽然认识,但实话说,我和鸣城只不过是舞台友谊层面的交集,这海报明显不是特意拿给我的。
[他也在这个剧团,你可以试试,据说他们那里也有不少没有舞台经验的年轻人。]
[...我没想到您会这么轻易的答应我。]
[嘛,我也想看“悲情的叙事者”[2]重新回到舞台嘛。]
我不想回忆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一副怎样的表情,据说很蠢,这也没办法,那个称号好久没听到过了。久远的有些让人怀念——总之,在这位贵人的帮助下,我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次不计后果的豪赌。
说实在的,心态并不算是很乐观,已经不是会畅想美好未来的岁数了。从现实层面来讲,为了这场豪赌我舍弃了一个在日本稳定下来的机会。并不后悔,如果被拒绝了很正常,只是考虑到一些需要处理的后续问题,头便开始疼痛起来。
[说起来,我也没问过那个剧团有没有什么招人须知啊...]心态变得焦躁起来的同时,手机的LINE弹出一条信息,是似鸟发来的...还有夜长[3],消息来自于一个群组,是前几天建的。最后一条以[吃到什么好吃的店记得推荐一下哦,哥哥]结尾,再往前都是一些漫无边际的闲谈,里面掺杂着关于我的话题,大多是在讨论该怎么伪装才能不让人认出我是溪里似羽。我可不是去玩的,心里想着,手指打出了这样的话语,换来的是一个吐舌头的表情。
收到了邮件,也是似鸟发来的,夜长说的没错,她打字的速度的确很吓人。邮件里有个附件,点开一看,是一张我熟悉的照片,附字[别忘了。]
输入[我知道],点击发送。
下了车,比起市中心,这里明显显得安逸宁静了许多。空气很澄澈,总之,感觉还不错。但是,当我打开手机地图时,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我不认路。
注释:
[1]似羽的妹妹,名叫溪里似鸟,人设纸看这边:http://elfartworld.com/works/140107/
[2]补充设定:曾经以真实感极强的演技著名,在出演悲剧角色时尤为明显,因此获得了这样的称号。
[3]似鸟的青梅竹马。
目前可以公开的资料:
蓬莱玉:鬼玉玉自身的气息会影响栖息地周边的植物,使木制结构结晶化,呈现出玉石般的质感。这种变化是永久且不可逆的,因为沾染了鬼玉玉的气息,所以有一定的镇邪驱鬼作用。人们采集这些结晶化的植物,制作装饰物或者护身符。
原罪:鬼玉玉头上的角是最顶级的蓬莱玉,拥有非常强大力量,如果作为原材料融入武器中,可以制成克制邪魔的神兵利器。
琉璃幻境:鬼玉玉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被放进幻境中的人会保持那一瞬间的状态,灵魂进入幻境世界。如果没能在49天内意识到幻境的存在,就会被吞噬成为幻境的一部分。
亦仙亦魔:鬼玉玉天生具有克制邪煞的能力,是因为角的镇煞能力与体内的邪祟达到了平衡。一旦失去了角,鬼玉玉体内积累的阴邪力量就会失去控制,成为号令众鬼的大妖怪。
神格:拥有部分神格的玉玉,在使用神力或者觉醒状态下,普通兵刃无法攻击(会被弹开),邪祟之物会本能退避。
北帝三十六年,一童子误入北黎山,日暮亡其途。号而走,见一木异于林者,枯而不朽,有枝无叶,触之有金石之声。其上栖一女子,被发,面娇好,颅生二角,熠熠如琉璃者是也。折一木予之,山禽野兽勿敢近也。
归而语其父,谓为琉璃枝。奉于太守,大喜。攻而伐之,取其角,铸以为神兵三尺,妖邪莫敢犯者。
明年春,北黎山见一大妖。行则魍魉相拥,息则魑魅环伺。过无生者。请于太守,不予。江湖义士合兵讨之,皆没。
岁余,渺无音尔。
应该算是主线剧情吧 或者算是互动???
其实还没写完,看啥时候有空再补吧
===========
朋友这个词,带着大雨的味道。
第一次和他搭上话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具体是什么时候呢?仔细想来,应该是小学二年级时的某一个下午。
那天的天气有些阴,空气里总是泛起一丝泥土的腥气。不出所料,暴雨果然在下午三点左右降下来,本就灰霾的天空立时又蒙上了一层雨做的帘幕。
「呜哇——!下雨了啊,雨势好大!」班上最受欢迎的男孩子往窗户外探出了半个头,「诶诶,不行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雨停,我先走了哦?」
「喂、等等我啦!」
「等会回家的时候要不要顺路去电玩城躲雨?」
「呜哇、你这小子……」
……
一群人爆发出乱七八糟的笑声,叽叽喳喳着从教室门口涌出去,又在楼道里和其他班级的朋友汇合,像一道快乐的旋风一般卷出了学校。
教室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啊……是那个人。
鸣川葵,千春知道他的名字。
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的好多事迹,知道他没什么朋友,甚至知道班上的同学老拿他家优渥的家境来取笑……但是没有和他说过话。
这是同窗近两年来他们第一次这么接近。
小男孩坐在窗边静静地看向窗外,任凭斜吹的风令雨丝沾湿了他的发梢和前襟。他纯白的衬衫上有几道刺目的灰渍,就是那个吗?午休时班上的男孩子们用沾了泥的沙包砸他留下的痕迹。
千春目睹了一切——所有人都目睹了一切,但是没有人挺身而出,没有人保护他,也没有任何人告发。被砸倒在地上的小男孩没有做任何表示,只是用蹭破皮的手擦了擦泛着泪花的眼睛。
看热闹的同学呈环状将他包围在中间,他沉默着,而他们议论纷纷。千春霎时觉得自己的胸腔里盈满了热火一般,鼻子发酸、眼泪也即将溢出眼眶——好想、说些什么。好想替他做些什么。好想好想帮帮他……他握紧了双拳,却抓不住那份能与所有人对抗的勇气。
千春突然用小臂遮住眼睛夺路而逃。眼泪濡湿了他的袖口,他只知道,那一刻,他也是沉默的施暴者。
……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下雨了,你不回家吗?两句话梗在喉间,想吐出来,又怕唐突。
教室里的挂钟静静地走着,如此安静的环境里,指针的每一次颤动都清晰可闻。在千春单方面的度秒如年里,葵却似乎已经收拾好了心情。他直起身,将衣服上的灰渍拍到不仔细看的话看不清的程度,又提起了挂在书桌侧面的书包,好像打算离开。
「你带了伞吗?」话语脱口而出的一刻,千春才感受到了迟到的无措和尴尬。他用手扶住险些被自己突然起身的动作带倒的课桌,结结巴巴的解释:「呃、嗯……那个,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没有带伞的话,我可以借你……那个、是我们可以一起走。」
嗒、嗒、嗒。秒针清晰地走了三下,而那个僵立在门口的身影一动不动。千春有些失落地咬下下唇,伸手挠了一下额头。
嗒、嗒、嗒。又三下。就在千春忍不住要收拾书包一口气冲出教室时,那个男孩回转过身,看着千春,轻轻地、轻轻地颔首。
*
或许生活就是这样,完全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对你迎头痛击。
「诶——诶?!怎么会没有呢?我今早绝对带来了啊!就在这里、写了我名字的伞,放在这里……」千春急急忙忙地翻找着伞架,虽然上面已经显而易见的一把伞都没有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禁感觉到双颊一阵又一阵的发烫。内心惴惴,有些不敢回头看背后人的表情。
「那个……」背后有人轻轻伸出手指,戳了戳千春的肩膀。
他僵着脖子转过头去,正准备解释解释事情的原委、再痛斥一番偷伞贼时,却突然听到葵说:「那个,我说、我们冲出去吧?」
「诶?冲、冲出去?」
「对,就像这样。」小男孩将校服外套解开,兜头罩在了头顶。他小跑着冲进了雨幕中,又在大雨滂沱中停下、转过身来。头顶的校服迅速被浇湿,暴露在它防护之外的衣物吸透了水紧紧贴在身上。害怕自己的声音被轰隆隆的雨声所掩盖,葵提高声音在不远处大喊:「你快过来!我们一起回家!」
我们一起……
千春有学有样地将外套顶在头上,放声笑着追赶了上去。
*
千春和葵一起,顶着校服、夹着书包,大笑着在初秋的阵雨中奔跑。泥点飞溅起来弄脏了他们露在校服短裤外的一截小腿,他们高声讲一些没头没尾的话,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开心。
他们的笑声席卷了一座公园和一条长长的坡道,终于在某间商店街的咖啡馆前停下。
小小的咖啡馆里一个客人也没有,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店员坐在柜台后看报纸,只掀起眼皮瞅了一眼这两小只落汤鸡。一只老猫趴在柜台上,听见他们进来耳朵动了动,连眼皮都没掀。
两个小男孩蹑手蹑脚地关门,蹑手蹑脚地选了最远的座位,蹑手蹑脚地打开了咖啡店里今天特别配备的小暖炉。
「你觉不觉得,那个爷爷看起来有点点可怕?」千春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店员,凑在葵的耳边悄悄地说。
葵促狭地笑了,他也偷看了一眼,然后小幅度地点点头。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恢复了一点小孩子的快活天真。
千春想装作大人,点了一杯黑咖,葵则要了一杯美式拿铁。咖啡上来了,葵相当从容,千春却被苦得龇牙咧嘴,抓了一把桌上的免费棉花糖进嘴里大嚼,让对面的葵笑弯了眼睛。
千春嚼的速度慢了下来,他想说:今天看到的你的笑容比我以往看到的所有都多。
但他只是摇了摇头,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怎么了?」葵投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啊——我只是在想,怎么办啊!今天的卷子不是要带回家给父母看吗?可是我的……」千春抱怨着从湿透的书包里掏出潮了大半的卷子,「呜哇,果然!写分数的地方笔迹都融化掉了啊……」
葵顶着那隐约能看出来的五分噎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那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补习英语……」
「当然不介意!!」听到葵的话,千春就像找到了救星,一股脑地将所有卷子掏出来摊开,「不过先不用着急,先补习数学吧!啊、汉字我也认不太清,英语已经是我最好的一门了……」
「……最、最好的一门?」
「哈哈哈哈没办法嘛!我头脑不好!」
「……」
伴着他们的声音,柜台上的老猫换了个更惬意的姿势。
*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衣服也差不多干了吧?」咖啡馆的座钟撞响了七下,暴雨停歇,窗外的天空也早已转化为一种静谧的颜色。靠近不远处的海岸线,水天交接的地方泛起瑰丽的粉色,最后一丝闷热的暑气也随之消散干净。
葵伸手摸了一下搭在小烤炉上的校服,衣服有些厚,贴在暖炉上的部分已经是干爽的了,另一面却依旧有些潮湿。他把胳膊套进袖筒里,禁不住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
「啊,没事吧?」一只暖融融的小手伸过来,轻轻地撩起葵的额发,让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七点到了,窗外的路灯由远至近一盏盏地亮起来,为对面的小男孩镀上一层柔软朦胧的辉光。有灯光穿透百叶窗和纱帘的缝隙、流连他的睫毛上,于是那双澄澈的双眼里便留下浅淡参差的虚影。这短短的一秒钟,竟突然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葵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睫毛、轻轻动了动,那只手迅速的收回了,他又忍不住暗怪自己的唐突。
「抱歉,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发烧。」千春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将那只手又贴回自己的额头上,「唔……嗯,好像是比我的额头烫点?但是也还好……阿嚏!」
千春的喷嚏比葵的惊天地泣鬼神得多,两个人都被震得有点发愣,仿佛被突然按了暂停键、连千春的鼻涕快流出来了都没发现。
「啊!纸、纸巾!不、那个、有没有手帕?!……」千春猛地醒悟过来,飞快地捂住鼻子。也不知对方看见了没有,窘迫地满脸通红。葵则赶紧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小小的白手帕,两个人又是一通手忙脚乱。
解决了脏兮兮的小问题,千春和葵对视一眼,又笑起来:「哈哈哈哈,看来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可能我们两个都感冒了哦?得赶紧回家洗热水澡才行!」他站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嗯……舒服!你的家在哪边?远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葵也随之站起来,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指了指高档住宅区的方向:「不是很远……我从这边走回去,一下子就到了。」他顿了顿,低下头揪住衣角,「你……那个、你也快点回去吧,注意安全,不要感冒……」
「那好吧,我就先走咯?到家以后可以电话联络……呜哇!」小男孩一惊一乍地看向窗外,距离咖啡店门口不远处的车站处,正晃晃悠悠地停进一辆电车。千春飞快地捞起外套和书包,小马一样地冲出咖啡店,最后的一句话随风飘过来:「车来了,我先走了!明天见!」
隔着玻璃目送着男孩挤进了电车,又看到他隔着车窗动作夸张地挥舞着手臂。电车驶远,闹腾腾的小家伙走了,咖啡馆里又恢复了往日的静谧。
座钟和教室里的钟一样,嗒、嗒、嗒地走着,但是听的人和当时已全然是不一样的心情。
葵伸出手,轻轻地触碰着自己的额头。他不知道的是,隔着好几公里,电车上的那个人的心跳,和此刻的他,是同样的频率。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什么也做不好,但是人缘却非常好的小園千春好像突然开始以鸣川葵的保护者自居。但凡在哪里看到后者,总能看到他跟屁虫一样的身影。
「喂!小園,你怎么回事啊?最近怎么总和那个闷葫芦在一起?和他讲十句也不一定回一句,你不觉得他超级没劲吗?」大个子的男孩自来熟地倚进了千春前面的一个座位,原本该坐在千春前座的女孩子无措地站在一边,似乎是想坐回座位、又不敢作声,看向千春的眼睛里积满了委屈的眼泪。
「没有啊?我觉得和他在一起挺自在的,他不和你讲话,你觉得啊、是不是你讲话的方式不对?」千春笑眯眯地从桌上的笔记中抬起头来。摊开的两本笔记,左边一本字迹工整漂亮、满满当当,右边一本嘛……从记录的量上来说应该也是相当认真的,但是那字迹就很有几分不敢恭维了。避开大个男生伸出来欲抓住他肩膀的手,千春遥指了一下前方的座位:「还有,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坐在我前面?这里有人的,而且快上课了。」
一抓不得手,大个男生的脸色变了,他把手用力地按在千春的桌面上,漂亮的笔记本被他粗鲁的动作蹭破、留下一个不小的缺口。他依旧嘴上不饶人:「你总和那样女孩子一样的人玩,小心自己也变成那样!啊,我知道了,你这家伙该不会是喜欢他吧!呜哇……真恶心,你知道他是男的吧,你……」
「可以请你不要这么说吗?」一只手用力地握在他的手腕上,将大个男孩放在桌面上的手缓缓抬起。他挣了挣,却没有挣脱开。大个男孩吃惊地看过去,对面的男孩子脸上的笑容已经收敛了。看得出他亦用了全力,额头上都显露出隐隐可见的青筋。望过来的眼神和他以往所熟悉的完全不同,竟似乎带了几丝破釜沉舟——
这家伙、该不会疯了……脑海里突兀地滑过这个念头,大个男生颤了一下,再次用力地甩开那只手,这一次,千春很轻易地就放开了。
甩手的动作太过用力,大个男生被自己的力道带得往后仰去。他勉强保持住了平衡,却把身后的课桌撞得翻倒在地。一旁的女生吓得惊叫起来,他一脚踏过她穿着粉色纱裙的小熊挂件,把他制造出的一片混乱留在背后:「你这家伙,难道你还能一直在他身边吗?和我斗狠、给我等着……」
没有人理会他的宣言。背后,握着受伤小熊的女孩终于忍不住坐在地上哭了。千春蹲在地上,帮她收拾好散乱一地的物品,又拍着她抽动的脊背轻声安慰。
没有人理会他的宣言。
*
「小千!快看!我那个、我参演的角色是女主角噢……」学园祭的前夕,千春和其他的同学一起布置着教室。葵突然拎着裙摆匆匆地冲进来,愈近他走的越慢,最后连声音都渐渐小下来。
小小的男孩,长着一张精致漂亮的脸。他的两颊上布满了兴奋的红晕,有一点点汉水泌出来,将金色的假发黏在他的前额和唇边。漂亮的、蓝色的爱丽丝的裙装,堪堪遮住大腿的中段。往下延伸出一双蓝白相间的条纹长筒袜,长筒袜下面裹着两条笔直漂亮的细细的腿。
噢,他想起来了,原来他们班级的活动是演爱丽丝梦游仙境的舞台剧吗……
坐在高高的梯子上往天花板贴着彩色卡纸的千春,往下出神地俯视着这个冒失地闯入仙境的小公主。直到周围传来男生们的鼓掌和哄笑声,他方才如梦初醒般从刚才的世界里走出。
「呜哇!鸣川,你这样子真好看!」
「真的好适合,就是爱丽丝本人嘛!」
跑得不及葵快的女孩子们也纷纷涌入,有的帮葵整理着跑乱的衣服和假发,有的应和着男生乱七八糟的打趣。那只小熊的主人也在其中,她细心地掏出别针,测量着腰围放得过宽的部分。
「当然啦!也不看看这衣服是谁做的!」
「你不要再这样开小葵玩笑了啦!」
……
所有人的赞赏声里,葵红着脸,执拗地注视着上方的男孩。他抿紧唇,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千春就是知道,他很紧张——紧张地等着自己的评语。
「真的非常、非常适合!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好好地演绎这个角色的!」千春开心地比出大拇指。
他是真的真的很开心。
只有作为葵最好朋友的他,才知道当舞台剧主演这个又累又麻烦的烂摊子落在葵身上时,他有多紧张。不提难度问题,他还是一个被坏孩子侮辱为「娘里娘气」的小男孩,穿上这套衣服,他又克服了多少呢?即使是千春也无法体会。
他不断地复习台本、背诵台词,有时候两人一起学习的下午,他都会因为困顿而沉沉地睡过去——他爱舞台剧,而他知道。他此时如此光芒四射地站在这里,马上他还会更加璀璨地立于舞台中央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这男孩曾像一块璞玉,然而现在他已被打磨成最精美的模样。能够担任主演,他很开心。看到他这么多的成长、看到他如此开心……他更开心。
他会在明天成为所有人的女主角。
千春如此坚信。
带有作品链接的言弹详见评论区
死亡档案
【清岭地百果的死亡档案】死因为溺死,左手手腕处有割伤,头部有多处重击伤。
【白银夜凪的死亡档案】死亡时间为2小时内,死因为呼吸道灼伤和缺氧导致的窒息,尸体有骨折和跌打伤,体表有大面积烧伤。
【定月映司的死亡档案】死亡时间为2小时内,死因为呼吸道灼伤和缺氧导致的窒息,尸体体表大面积烧伤。
养殖室:
【手腕的割伤】清岭地百果左手腕处有一条横向切开动脉的割伤,其余还有若干过浅或位置不对的割痕。
【清岭地的外套】发现尸体时,清岭地百果的外套被从身上脱下,而非穿在身上。
【后脑勺的重击】清岭地百果头部的重击伤位于后脑勺,有多次殴打的痕迹。
【沾血的美工刀】蓄水缸内发现了一把美工刀,刀刃上有已经干涸的血渍。
【血色喷漆罐】蓄水缸内发现了一瓶已经用尽的喷漆罐,颜色为血红色。
【清岭地的学生手册】蓄水缸内发现了清岭地百果的学生手册,尽管泡水但依旧可以使用。
【夜行卡片】蓄水缸内发现了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无法无天•恶鬼夜游”——本卡由特殊材质制成,抗物理打击、抗机械撕裂、抗冰火冻烧、抗化学腐蚀;持有者可在夜晚时间在外自由行动累计8小时而不触发违规。
【沾血的塑料袋】蓄水缸底部的出水口被塑料袋堵死,取出打开后发现是一大一小两个袋子,两个袋子内侧都几乎涂满血迹。
【蓄水缸的标语】蓄水缸的内壁发现了用喷漆画的神秘标语,与食堂出现的字样相似。
【温室的标语】蚕区的温室地面上发现了用喷漆画的神秘标语,与食堂出现的字样相似。
种植园:
【纳米机器人的最后指令】纳米机器人的维护设备已被烧毁,通过残余的按键设置可判断出最后的指令是“大风”。
【凌乱的火场】种植园内由于火灾和抽氧造成的风压而一片狼藉,维护站和缆车内的设备包括电缆在内全部烧毁。
清岭地的个人房间:
【房间的标语】清岭地百果的房间地面上有用血画下的神秘标语,与食堂出现的字样相似,血迹已经凝固。
【门口的血泊】清岭地百果的房间内有一摊已凝固的血泊,流过门底的缝隙延伸到了室外。
【血泊边的被动血迹】门口血泊内侧边缘可见被动血迹。(对【门口的血泊】再调查可得)
【沾血的传单】清岭地百果的房间地面上发现了一张方形传单,纸片上写着“启示”。
其它:
【黑桐的证言】黑桐雾表示,今天早上经过养殖室时注意到罗非鱼区的自动水泵没有发出工作时的抽水声。
【最上的证言】最上栞表示,今天早上机械站内的推车和昨晚从种植园拿回来归位时的摆放有所不同。
阿兵哥带文职玩我太感动了
剧情来不及写只有一条没质量的鱼聊表感恩之心呜呜呜
我假设战争和和平平的结束了()
全文共3124
“麻烦你啦,搬这么重的东西。”
“……不,没问题。”
弥迦将装着杂物的箱子放在桌子上后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除了对方提到过的“一些没用的杂七杂八”,还有几个不起眼的手工品。
他回头看了一眼完全把轮椅当成转椅在新办公室里穿梭自如的青年后皱了皱眉,决定还是不问为好。
他以往造访对方原来办公室的日子也不多,更多的时候见面是在会议室或者其他的什么公共场合,这次被抓来做壮丁似乎完全是偶然。那个风风火火的小姑娘一看到他倚在大厅里发呆就相当自来熟地拉着他来帮忙了。
其实他应该解释一下如果等下弗洛发现他无缘无故不见了大概会相当生气,但他还是没有说什么,毕竟这么个时候哪儿都缺人,他猜那位年轻的上尉大概可以理解。
的吧。
“伊戈尔先生——”
明快的女声搅乱了他的出神,方才拦住他的那位小姑娘又抱着一箱不知道什么的东西下来了,箱子上居然还放着一盆小小的盆栽,新鲜的叶子随着少女刚从楼上跑下来还不太均匀的呼吸颤动,泛着一点嫩黄。
“这些要放到哪里——”
“放到桌子上就可以了,谢谢。这么重的东西还是留给弥迦搬吧。”
突然被提及他愣了一下,看到原本背对自己的青年侧过脸和女孩交谈,露出的完好的眼睛偶尔会看他一眼,带着点笑意。
他原本想下意识地驳一句,但后来还是闭上了嘴,只是符合人设地稍微侧了侧头,不予认同也没有说别的。
看着达莉亚又相当亢奋地跑出去后,伊戈尔在心里感叹了一下,没有被战争波及也没有被主神盯上的生命居然如此有活力。
“里面有珍宝吗?”
他转过轮椅又看了一眼对着杂物箱发呆的弥迦,半带点儿调侃地问到。
“……”
看着对方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的神情他又笑了出来,看来这位士兵除了任务和战斗对人际交往这一类确实没有什么充足的经验。
“里面有我的珍宝。”
他以一种认真地语调回答了自己,转着轮椅靠近桌子后,稍微有些费力地打开箱子,将埋在里面的手工品拿了出来。尽管桌子已经为他配置的比较低,但加上箱子的高度让坐在轮椅上的他难以看到箱子内部,但所幸凭着手感他没有花太多时间。
弥迦看着那摆在桌子上的手工品——怎么说,其实没有那么好看,有几处线缝的歪歪扭扭,甚至可以看到冒出来的线头。但外形却是相当好辨认,他几乎可以一眼辨认出那个塑料柠檬上的帽子就是弗洛现在的帽子的的翻版,玻璃质酒瓶上缠的布料和伊戈尔那条已经彻底报废的围巾如出一辙。尽管另外两个他认不出来,但多多少少也猜得到,那一定和上一批穿越者有关。
“这是我刚来的时候做的。”
他听着斯拉夫青年像是讲给他听又像是自己碎碎念的叙述,沉默着没有出声。
“那一次我刚刚从苦国边境回来——伤的不重,但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法活动了。”
“他们三个也没有那么多时间陪病号,所以我除了写日记就又给自己找了点事情做。”
“其实这些不是第一批。第一批,我送给他们的那些,比这几个看起来还要糟糕……但他们还是很仁慈地收下了。”
“后来我又抽空做了第二批,不过那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关注这些小东西了。”
“再到后来,我已经没有机会送了。”
弥迦看着对方的手指拨弄着那个塑料柑橘上的珠子,一时不知该不该开口说些什么。安慰似乎太多余,彼此经历的生离死别一只手大概也已经数不过来,而再对这种事情开玩笑听起来也不那么合适——何况他的幽默细胞见不得比Scar更多点。
比起继续维持这种不尴不尬的气氛,他选择将刚刚小姑娘搬下来的一箱书帮对方安置到书架上,不出意料地听到身后一声带点笑意的一声鼻音,但他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杂七杂八的书有很多,除了阿赛德的语言,他居然还找到了几本是俄语封面。他看不太懂俄语,但从封面看来似乎只不过是文学一类的罢。
“是三年前跟我一起掉下来的。”
伊戈尔看着弥迦摆书的动作顿了顿,瞥见对方手中的书后撑着脸又慢悠悠地解释起来——虽然他猜那位红发士兵应该根本没有想问的意思,但他对于对方一直充当倾听者的行为相当满意,因而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我之前想译成酸语,但散文一类的还好,诗就太难了。”
“再加上后来战事进一步吃紧后,就没什么时间了。”
他一边将旧的日记本放进桌下的柜子里,一边用平稳的语速向弥迦解释着。刚刚达莉亚搬下来的一小盆盆栽的叶子偶尔被书页翻动产生的微弱气流颤动,潮湿的土壤泛着湿漉漉的光,安静的伫在桌上,和士兵一同心不在焉的听着他的讲述。
弥迦用指腹摩挲过那磨砂质感的封面,随意的翻开一页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符,仿佛在斯拉夫人温和地讲述下向他展示他所从未知晓的世界。
一楼的光线并没有那么良好,在枯树树干的掩映下漏进屋内的日光显出一丝乏力,明明是将近正午的时刻,不算多宽敞的室内却像处在日暮,对方讲睡前故事一样的声调让他感到几丝困意,但他还是捏了捏眉心,幻出山楂角咬在嘴里,借在舌尖炸开的酸味驱散睡意。
对方用来放非工作用杂物文件的书架并不是很大,很快他就将那一摞书都塞了进去,右下不起眼的角落里还留着一大块空隙。他听到对方轮椅转动的声音后,自觉侧身为腿上搁着那些珍宝的斯拉夫人让出空间。
他看着那些珍宝被放进最不起眼的书柜中,橱门上的玻璃映出那带一点落寞的侧颜,仍然泛着黑色的左眼正中央的墨绿在室内偏暗的光线下仿佛和焦黑融在了一起,让他产生了一种眼下的青年已经被烧去了灵魂,徒剩一个残壳的错觉。
这些东西从来不是值得展示的物什。
伊戈尔用手合上橱门后,又向弥迦露出了惯有的微笑,“你想不想要一个?我觉得我现在的手艺应该会有所长进。”
“……不了。”
毫无意外的回答,他也没有再自找没趣,毕竟他们也没有熟络到可以随意打诨的地步,半道抓人来当苦力也本来不是什么好事。
“伊戈尔先生——”
不等他再开口,富有活力的女声再度响起,让日暮的室内填了几丝朝气。
“米瑟琳小姐来接您了,但她说艾米丽刚刚哭过,她怕抱着进来会吵到这里,问我能不能推您出去,但是——”少女很无奈的推了推眼镜,继续说到,“档案室那边实在走不开……”
她眨了眨眼,自然而然的望向屋里站着的另一个人。
“拜托你了——呃,先生您叫什么……总之新穿越者先生麻烦你了!米瑟琳小姐就在大门口,您应该更容易看到她。”
两人来不及回答,小姑娘便又风风火火地抱着蓝色的档案夹离开了。
伊戈尔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达莉亚的指挥天性真是和她父亲如出一辙。不等他回头对弥迦说不用麻烦,对方就已经递来了外套搭在他的扶手上,一言不发地推着他出了办公室。
“……”
他第一次感到语塞。
办公室距行政楼大门并没有很远,只是从大厅出去有一个斜坡让他费了点劲才把伊戈尔平稳地推下去。作为成年男性这也太轻了一点。他看着对方松垮的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想到,是因为之前被捅穿了胃一直只能输液的缘故吗。
他远远看到站在门口抱着一个约摸两岁孩子的女士,稍微有些焦急地张望,看到她们后腾出一只手来用力挥了挥。
“到这里就可以了,今天实在是太麻烦你了。”
他摇了摇头,看着伊戈尔一点不费力地抱过孩子——尽管动作看起来相当不熟练,但孩子并没有再哭闹,而是用方才哭肿的眼睛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她叫……艾米丽吗。”
伊戈尔听到弥迦突然的询问愣了一下,将孩子又往上托了托,轻轻点了点头权当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是一位士兵的女儿,她母亲和她先前被困到酸雨淋塌的废墟中了,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她。”
战争过后相当稀松平常的情况,不过看来她足够幸运。
弥迦没有再多问。
那位女士稍微俗套的表示了一下感激,然后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离开了,那个趴在肩头的幼童睁大了眼睛居然还从被裹得严实的衣服里探出了小手向他招了招,但很快又被推着轮椅的女士塞回厚实的衣服中。
索尔的正午依然没有太多耀眼的阳光,弥迦回到大厅,大部分政府官员已经三三两两的出去吃午饭了,热闹了一阵后只剩他和零散几个加班的人急匆匆地带着买来的午饭奔回办公室,高跟鞋在瓷砖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细碎的交谈游梭在空气中,与正午十二点的钟声一同融化在阳光里。
如果是狗牌,对他而言会不会很难做。
弥迦转着手里的山楂角想到。
20660字
瓦列莉亚牵开门帘,雅丽蒂亚率先离开了帐篷。她紧了紧身上穿着的斗篷,快走了几步,来到了之前约好的地方。
“晚上好。”戴维牧师的脸色,看起来就像蜡一样白:“我以为你这样的淑女,应该早就休息了。”
雅丽蒂亚虚弱地说:“老板说:这是让更多人认识到女神的机会,即使休息了,我也会马上起来。”
“路路牧师呢?”商队负责人不经意似的问。
“我和瓦列莉亚女士都可以不休息,但师傅却不可以。你知道,猫妖精需要比别人更长的睡眠时间。”
三位男牧师面面相觑起来,但都选择了沉默。
商队负责人说:“我虽然不知道路路牧师的具体年龄,但既然她能拥有像你那么优秀的徒弟,她开始服侍宽恕者的时候,我们这些短命的人类可能都还没有出生。既然如此,我想她一定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牧师,而我相信女神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理应超过了睡眠和吃喝,那她为什么不来呢?”
“妖精无论多少岁都是小孩子,这是女神创造他们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的。”雅丽蒂亚皱着眉:“既然是孩子,就应该活得像个孩子,想吃东西的时候就吃东西,想睡觉的时候就睡觉,想去玩的时候就去玩——像是消灭不死生物这样的事情,留给大人们去做就行了。”
商队负责人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雅丽蒂亚,雅丽蒂亚垂下了眼睛,不愿意与他对视。
“雅丽蒂亚也应该留在帐篷里。”瓦列莉亚把手搭在雅丽蒂亚的肩上:“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作为春之女神的牧师,此事我责无旁贷。”雅丽蒂亚摇摇头:“何况,我今年都已經一百二十五岁了,早就已经不是什么需要他人特别呵护的小女孩……”
“你看起来甚至没有一百岁。”瓦列莉亚语气强硬。
雅丽蒂亚握住了瓦列莉亚的手,把它从自己的肩上移开:“这是因为你判别他人年龄的能力出现了问题。”
“我不认为如此。”瓦列莉亚注视着雅丽蒂亚的绿眼睛:“我看的不仅是你的脸和身材,还有你的处事方式和言行举止。”
“瓦列莉亚牧师说的对,这对你来说可太危险了。”彼得说道:“你不如回去休息吧,明天卖东西还要靠你呢。”
站在队伍最前的保罗也转过头来:“你不仔细考虑一下?出去了再要回来,会麻烦很多。”
“我曾经耳闻目睹过比不死生物更为可畏的事物,它泄露出来的气息使我在一段不短的时间当中一直遭受噩梦的侵袭。”雅丽蒂亚双手环胸:“我的冒险经历,绝对要比你们所能想象的都要丰富。”
“兰蒂尼亚女士所侍奉的那位存在,的确伟大而令人畏惧。”瓦列莉亚耸了耸肩:“我清楚自己的极限,而我知道我没有办法与他抗衡,所以我也没有勉强自己。”
“我说的那位存在,并不是悲荒之神,他要强大得多。”雅丽蒂亚的声音听起来甚至带着点对弱小的怜悯:“说回我们守护暗月城的那场战争,当你还躲在后方的时候,我已经拿着武器奔赴前线了,所以你还不愿意承认我比你强吗?”
“我当时也看见了你,我看到你和那几个冒险者待在一起,他们负责对付冰结躯体,而你就在一旁负责治疗哪些受伤的人。”瓦列莉亚把鼻子贴近雅丽蒂亚的脸颊:“大家都知道,一个能够使用治疗神术的牧师有多珍贵,不论是你当时的临时同伴,还是周围的人,都会自觉地将你保护得好好的。”
“但我至少敢于走出那一步。”雅丽蒂亚高傲抬头:“而且,我之所以会选择治疗方向,完全是因为女神。她在赐予我雅丽蒂亚这个名字的时候曾经说过:她希望我能够成为一位疗愈者。女神提出这样的要求,自然有她的道理,身为她的牧师,我当然必须要服从她的旨意。但我真正想要做的,是像光之子一样,尽己所能消灭邪恶,使善良的人们获得安宁。”
“既然雅丽蒂亚牧师都这么说了,我们就让她试试吧。”戴维拍拍瓦列莉亚的手臂,换来她的怒目而视:“我们也会和你一起保护雅丽蒂亚牧师的,我——我们在场那么多人……”
戴维的声音越来越轻,也越来越缺乏底气。
“你不是我的护卫吗?”雅丽蒂亚垫起脚,使自己的目光与瓦列莉亚平齐:“既然如此,你就应该不计代价地保护我的安全。你”
“你要听我的指示行动,不要乱来,不然没有下次。”瓦列莉亚表情严峻。
“嗯。”雅丽蒂亚一脸无可奈何。
“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快走吧。”商队负责人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日出的时候,我们还要做生意,事情早点做完,各位也能早点回去休息。”
众人稀稀拉拉地附和了几句,声音里都透着紧张。
也许是出于照顾弱小的本能,不但是瓦列莉亚,连三位男牧师也把保护商队负责人的工作交给了雅丽蒂亚,这样一来,他们就有理由让她走在队伍中间——这个相对安全的位置了。
正如商队负责人所说,时间已经不早,城门早在入夜之前就已经关上了。
理论上来说,这个时候是不允许出城的,但商队负责人总有办法让人给他方便。
守城的士兵打开了一扇小门,示意众人出去的时候别弄出太大的动静,免得被人发现。
城门外一片寂靜,除了众人手上的火把,还有天上高悬的明月和暗淡的星辰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光源了。
一开始并没有人说话,大家都专注地往前走着,众人踩踏在地面上的声响明显得仿佛响在耳边。
忽然之间,有人打了个喷嚏,保罗和彼得显然都被吓了一跳。
戴维揉了揉鼻子:“抱歉。”
“女神祝福你。”在场的瑞图宁牧师齐声回答说。
雅丽蒂亚看向仍然保持沉默的瓦列莉亚。
“你觉得太冷了?”瓦列莉亚若有所思地说:“我教你个方法,可以使你抵抗严寒的能力加强。”
“如果冒险者们都知道这个方法的话,下次悲荒之神再要做些什么,大家应付起来就没那么辛苦了。”雅丽蒂亚问:“是什么方法呢?”
“首先,预备一些大块的石头和大量的水,在雪天里找一个木屋,关好门窗,生火,加热石块等到加热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把清水泼洒在石头上,这时候你就会获得大量的蒸氣。这时候你可以脱掉身上的衣服,蒸汽会使你整个人都暖和起来。”瓦列莉亚的表情和语气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等你觉得热得受不了的时候,再去喝些酒,出去雪地里滚两滚,或者到附近的冰壶里游泳,来回几次,整个人都舒服了。”
“这……”戴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我不太会说,回去给你话出来,你照着做。”瓦列莉亚说:“等你学会了,可以告诉更多人。我发现你们洗澡的方式,根本洗不干净。”
“您口中的「你们」难道也包括我?您的意思是,连我也是脏的吗?”雅丽蒂亚的脸颊红扑扑的:“那您为何总是要靠我那么近?”
瓦列莉亚注视着她,几乎移不开眼睛
“雅丽蒂亚不一样。”瓦列莉亚的脸也红了起来:“雅丽蒂亚总是香的。”
雅丽蒂亚转过头去不说话了,瓦列莉亚注视着她,眼神锐利得令人畏惧。
戴维和彼得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想要活络一下气氛,商队负责人也跟着附和了几句。
雅丽蒂亚越过了保罗,走在了队伍的最前,瓦列莉亚连忙跟了上去。
“我们连不死生物什么时候会出来都不知道,你不要任性。”瓦列莉亚的口吻不容置疑。
雅丽蒂亚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雅丽蒂亚牧师——”彼得走到了雅丽蒂亚的另一边:“还是请你回到队伍的中间,保护老板吧。”
惨白色的墓碑,一个接着一个,并列在前,就像一支沉默而肃杀的军队,正在等待着墓之王的调遣。
“不死生物就在这个墓地当中。”受到附近环境的影响,甚至连商队负责人的声音,听起来都阴森森的,似乎带着无边恶意。
雅丽蒂亚走近其中一块墓碑,想透过刻在期上的碑文,知道它在这儿屹立了多少个日月交替,但墓碑上的文字,早就已经被岁月磨平了。
这看起来是个埋葬了大量死者的合葬墓穴,加上长期没人前来打理,环境变得比一般的墓地更为幽深。
想在这样一个地方,寻找出那名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邪恶者,究竟把他从外面带来的不死生物藏在了那儿,并没有那么轻松。你不可能走进墓地里随便走一走,看一看,发现某个地方的墓碑已经存在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但面前的土地却出现了明显被翻动过的痕迹,就判断说:有人挖开了这里,偷走了什么,或者强行让他带来的不死生物霸占了属于另一具尸体的“居住空间”。挖开泥土的,有可能是人,也有可能不是——至于那些不是人的东西,是不死生物,还是喜欢挖洞的小动物,就不得而知了。
雅丽蒂亚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寂静另她这颗想象力丰富的脑袋,产生了大量不愉快的想象。深夜里吃小孩的怪物,为了容颜不老而吞吃少女心脏的女鬼,把可怜的寡妇引向死亡的鬼火,还有总是徘徊於噩梦当中的一句忠告:“在离开这里的坡道上,不要回头。”。
在那个险恶的地方,你死去的亲友会不断呼唤你的名字,而你知道,万一回头去看,你就将万劫不复。那并不是可以写在诗歌里的有趣经历,就算没有目击到哪件事的发生,说出来并不会招惹到不可描述的可怕之事,也不应该让那样一个地方太过惹人注目。
雅丽蒂亚在暗月城的时候,听说了不少冒险故事,知道自己遇到的事情根本不算是最恐怖的,但恐惧的情绪该来的就是会来,不是你说不要害怕就能不害怕的。
当雅丽蒂亚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也许的确可以吧。
妹妹失踪之后,她总是被噩梦所纠缠。在那些噩梦当中,她和她的双胞胎姐妹,手牵手在森林里溜达,明艳的色彩突然被一抹巨大的苍白所淹没,她和妹妹拼命地跑,那片莫可名状的苍白逐渐蔓延过来,追逐着她们的脚步——最终,她活下来了,被瑞图宁的信徒抱了起来,而妹妹却不知所终。
雅丽蒂亚总是想尽办法拖延噩梦的到来,只要能不休息就不休息,直到体力耗尽才不情不愿地进入梦乡。
这样的情况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当雅丽蒂亚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身体十分虚弱,只要有些什么风吹草动就会马上被吓醒,然后哇哇大哭。每当这个时候,她的妈妈都会抱着她,给她唱珂旭的赞美诗,不久之后她就会平静下来了。
由于她的母亲是个极其古板无趣的珂旭牧师,别人娱乐的时候,她在研读经典;别人睡觉的时候,她在拯救世界——在她脑子里存在着的,不是石头,就是珂旭教会的那些条条框框,她根本不可能像个正常的母亲一样,温柔地给自己的孩子唱摇篮曲。雅丽蒂亚有可能只是单纯哭累了,或者是凭着被冷待的丰富经验,学会了一件事——这是身为婴儿的她所能得到的唯一安慰,不接受就拉倒——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破涕为笑,换取母亲的一个亲吻,或者被抱到外面去吹吹风的奖赏。
雅丽蒂亚的母亲认为这是女儿亲近珂旭的证据,全家人(即使是不信仰珂旭的那一部分)也都相信了这样的一种说法。
当雅丽蒂亚的兄长想协助她摆脱噩梦的侵扰时,又想起了母亲的话。他一开始的时候,会从吟游诗人那儿搜集珂旭惩恶扬善的传说,经过艺术加工之后,讲给她听。后来,他在吟游诗人那儿榨不出一个有点新意的故事,就问母亲讨来了珂旭教会的一些典籍,开始了自己的创作。久而久之,雅丽蒂亚家里就堆满了根珂旭有关的典籍和艺术品,不认识他们的人,恐怕很难相信这里住了个珂宁牧师。
兄长的这些努力,真的確有成效——雅丽蒂亚又能勉强着当个可以正常地吃饭睡觉、弹琴唱歌,画画写字的小孩子,但就仅此而已了。她依旧没办法说话,和别人交流,直阿尔芒的出现……
雅丽蒂亚叹了口气,想着该是集中精神的时候了。否则,万一有不死生物出现,难道要完全依靠瓦列莉亚吗?想起瓦列莉亚的傲慢,就让她心头火起,但想起女神的教导,她只能告诉自己:“瓦列莉亚不是傲慢,她只是说出了她眼中所见的事实。她还年轻,心智尚未成熟,我就原谅她吧。总有一天,她会长大的,她又不是……”
察觉到自己竟然对一位神祇产生了不敬的想法,吓得雅丽蒂亚连忙放空了脑袋,但有时候,不是想要放空,就能马上放空,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又再次冒出头来了。
雅丽蒂亚的噩梦是有现实根据的,妹妹的失踪确有其事。事件的细节,她已经忘记得一干二净,只记得有个信仰春之女神的森精灵德鲁伊抱起了她,不断轻柔地拍着她的脊背,安慰她说:“不要紧,没事了,我带你回家。”。
成年人总是对当时的事情諱莫如深,雅丽蒂亚按照常理推测,她那时候看起来一定很糟,否则那个森精灵恐怕只会以为她只是在森林当中睡午觉,而不会抱着她急冲冲往城里赶。
但是,她并没有落下什么永久的残疾,身上也没有留下疤痕,那个“怪物”甚至没有在她身体的隐蔽处制造出什么伤害——也许它不是不想,只是来不及——但无论如何,比起至今依旧下落不明的妹妹,她已经相当幸运了。
雅丽蒂亚虽然比妹妹幸运,但仍然不够幸运——这是在她出生之前就已经注定好了的命运。如果她生长在普通的世俗家庭,大难不死的她一定会得到父母的全部宠爱,但她的父母却马上就把她扔给了她在珂宁神殿任职的兄长,拼了命地到处清除那些危害人间的逾矩者,想要取悦他们侍奉的神祇,当他们好不容易想起自己还有几个活着的儿女,决定回家看看的时候,雅丽蒂亚都已经不认得他们了。
雅丽蒂亚的长兄虽然也算得上是个温柔细心的照顾者,但他和雅丽蒂亚之间还隔着一个珂宁——在某人的兄长之前,他首先是珂宁的牧师——如果让他在取悦神祇和照顾妹妹之间选择,他一定会选择前者。当他脑中出现了一个什么灵感,需要马上进行创作的时候,就会把自己的妹妹丢给当时的女朋友,直到他从想象力的海洋当中回归,才会将自己年幼的姐妹抱回家。
当雅丽蒂亚感到孤独的时候,就会开始幻想:如果她的双胞胎没有被怪兽吃掉,顺利地和她一起长大会怎么样?她不认为她的妹妹会成为某个神祇的虔诚信徒——倘若因为听说了兀烈卡卡把他的姐姐从各种麻烦当中拯救出来的故事,希望自己也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就决定要对这位神祇死心塌地的话,实在是太不可理喻了!更何况,虽然人们特别喜欢传唱那些讲述他如何为瑞图宁到处奔走的传说,但在兀烈卡卡的众多称号当中,并不包括“姐姐的守护者”,而他想要守护的对象也只有他自己的姐姐瑞图宁,而不是所有拥有弟弟妹妹的女性,以及所有爱护姐姐的弟弟妹妹。
雅丽蒂亚相信妹妹并没有死去——如果妹妹死了,雅丽蒂亚就能在宴席上见到她的身影。就算她年龄太小,也会出现在“迷宫”当中,期盼着姐姐的到来。她们这对姐妹,曾经就像彼此的镜像,看看起来甚至连死亡都无法分开她们,但现实却残酷无情地告诉她们,它完全可以!
有人说:那些会虔诚信仰某位神祇的人,都是神的选民,是神选择了他们,他们才有这个荣幸去学习神的教导。雅丽蒂亚母亲的家族,似乎能把对珂旭的狂热透过血脉遗传给下一代,这个家族每一代都至少会有一位成员受到感召而成为珂旭的牧师。雅丽蒂亚认为,他们的初衷有可能是真的仰慕和爱戴珂旭,也有可能是想要用循规蹈矩的生活来体现心灵的自由,当然也有人在搞清楚发生什么事情之前,就已经开始学习相关的知识和技能,到了某个年纪之后,忽然想开了,就成为了教会的一份子。到了雅丽蒂亚母亲这一代,获得感召的人有两位,分别是她的母亲斯卡蒂,还有斯卡蒂的双胞胎妹妹。
后来斯卡蒂嫁给了同为珂旭牧师的布依波乌斯,生了长子月见草,收养了在清除不死生物的时候双双殒命的姐姐和姐夫的独生子尼斯洛克,一百年后又诞下了雅丽蒂亚和玫瑰这对双胞胎姐妹。
斯卡蒂有个梦想,就是把她养大的孩子,都教养成珂旭最忠诚,也最谦卑的仆人,等她的生命被年老和虚弱终结,或者更有可能的——在与“恶”作斗争的时候,被珂旭的敌人杀害,也有人可以继续在珂旭的教会里服侍。
可惜,即使是神,也不可能事事如意,何况斯卡蒂还是精灵当中的平庸之辈,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容易受孕——雅丽蒂亚只能这样评价自己的母亲,虽然有点冒犯,但唯有如此,她才不至于太过想念这个根本不在乎亲情的女人。
斯卡蒂的孩子们——雅丽蒂亚成为了瑞图宁的牧师,月见草在服侍珂宁,尼斯洛克成为了信仰瑞图宁的德鲁伊,至于玫瑰——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珂旭。
有一件事,雅丽蒂亚始终想不明白。既然珂旭和珂宁是双生子的守护神,他们都选择赐给白又家族荣耀,允许这个家族的部分成员跟随他们的脚步,到处散播他们的恩泽,按常理推断,他们应该很爱这个家族才对。何况,据传珂宁一直深爱着自己的造物,而白鼬家族又是个纯正的精灵家族——为什么理应幸福的他们,会遭遇到那么强烈的悲伤呢?
妹妹当年才只有成年精灵的膝盖高,她只是个孩子啊!——每次想起妹妹,雅丽蒂亚都会感到撕裂一样的疼痛,她的灵魂,再也不可能完整。
雅丽蒂亚不得不用宗教典籍上的观点把这些不敬神的思想打压下去,她在成为冒险者之前,一直过着终日研读和抄写经典的生活。她可以用神学上的观点,一条条地驳倒自己的所有质疑,但这不代表她就不会感到难过。
“雅丽蒂亚?”瓦列莉亚拍了拍雅丽蒂亚的肩膀。
“我没事。”雅丽蒂亚虚弱地说。
当初,雅丽蒂亚离开了和两位兄长同住的家,一个人走进了森林,想要饿死自己,是瑞图宁的猫妖精牧师找到了她。她愿意在宽恕者神殿长时间停留的原因,只不过是,她不喜欢女神,对女神也没有任何期待。就算在她遇到危难的时候,女神不伸出手来把她护住,她都不会产生任何亵渎的想法。再加上,她因为某些不愿意再次回忆的幼稚理由,对女神的教义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令她隐约地产生了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倘若我能相信女神的教义是唯一的真理,即使是我这样的人,灵魂也可以得到救赎吧。”,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一切都有一个过程。雅丽蒂亚层期盼着她的家人能到猫妖精的村子把她接走,如果是父母来接她,她就如他们所愿,一辈子侍奉珂旭;要是兄长来接她,她就按照原定计划,为了成为珂宁的牧师而努力——反正除了成为牧师之外,也没什么事情是她可以做的了。不久之后,她知道她的母亲找到了一个和她同龄的女学徒来代替她,她的兄长甚至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仍未成年的妹妹需要照料——他们没有任何一个需要她,只有瑞图宁教会……
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比这更可悲的了。
墓园总是能勾起人们内心深处最强烈的哀伤,就算埋在这里的人,你一个也不认识都一样。
雅丽蒂亚的眼圈不自觉红了。
“不要害怕,我在这里。”瓦列莉亚说。
关心雅丽蒂亚的人,除了猫妖精村子的人们之外,至少还有个瓦列莉亚——这个事实,终于另雅丽蒂亚感受到了一丝安慰。
在雅丽蒂亚被过去所缠绕的时候,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墓地的中央。在月光的指引下,她发现了一些接近紫色的线条。在成为瑞图宁的牧师之前,紫色一直是雅丽蒂亚的首选颜色,她钟情于它所带来的神秘和典雅,会让她看起来更像个成熟的女子。但在地上的这种紫色,就像是死人身上的尸斑,别说是好看了,甚至会让人产生汗毛倒竖的不适感。
顺着线条的两端看去,雅丽蒂亚的目光落到了一块边缘处略有破损的墓碑上。她注意到,这些线条将附近的墓碑一块接着一块地链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张网,将站在当中的人切底网住。
忽然之间,有一只手抓住了雅丽蒂亚的脚踝。她穿了鹿皮长靴,她没有办法透过触感去判断,那到底是怎样的一双手,但就算不用细看也能大致猜出,那只手肯定不属于一个对她怀有善意的人形生物。
雅丽蒂亚低头往下看的时候,那个抓住她的生物也从地底里爬了出来。
一声短速而尖锐的惊叫打破了墓园当中的寂静。
雅丽蒂亚一跺脚,踩断了一只人类的手臂——正确来说的话,应该是一只骷髅的手臂骨。
无数的骷髅从地底里爬了出来,抓住了牧师们的脚, 剩下的那些则将他们团团包围。
除了自小娇生惯养的雅丽蒂亚,以及只是普通人的商队负责人之外,所有人都有着消灭不死生物的丰富经验。
他们或是利用手里的武器敲碎骷髅的骨头,或是用神术驱散这些死后惨遭复苏者奴役的可怜虫,仿佛早就已经合作过上百次一样默契十足。
散发灼热气息的射线很快加入到这场几乎一面倒的清扫当中,彼得回头一看,发现这原来是雅丽蒂亚的手笔。
不仅是彼得,连保罗和戴维都认为,这个娇嫩的少女,在战斗中唯一起到的作用就是把瓦列莉亚带来了这里。没想到的是,她不但在神学方面的造诣胜过了他们,甚至连所获得的恩典,竟然都超越了他们,实在是不可思议。
当雅丽蒂亚和瓦列莉亚出现意见分歧的时候,雅丽蒂亚曾经提及过自己辉煌的过去,当时彼得还以为只是冒险者惯常的自我吹嘘,没想到她说的话可能是真的。
雅丽蒂亚配合着瓦列莉亚的节奏放出神术,她们的周围很快就出现了一片真空地带,但是很快,更多的不死生物又围了过来,想用尸海战术,先把最为强悍的她们解决掉。
彼得、保罗和戴维不约而同地冲向了包围圈,决定先把两位女士拯救出来,再去想其他。
这时候,甚至没人想起,这里还有一个不是牧师也不是冒险者的平民商人存在。
“发光了。”雅丽蒂亚提醒道。
将墓碑连接起来的那些线条正在散发着诡异的光芒,周围的空气开始逐渐变得阴冷,不祥的雾气逐渐侵蚀着法阵的内部,一种能令人类的内心充满愤怒和怨毒的邪恶气息逐渐逼近——彼得不知道来的到底是什麽,但他可以确信,这里很快就要死人了。
从刚才起就没了声色的商队负责人,就像在自家後院散步一样,双手交握放在身後,丝丝然地踏出了法阵的范围。
彼得想都没想就追了过来,却在法阵边缘,被一种看不见也摸不着,更加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事物,阻挡住了去路。
“你出不来的,死心吧。”商队负责人笑了起来,彼得从未见他笑得那麽开怀,是所谓露出八颗牙齿的灿烂笑容:“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大可以试试,反正距离那一刻还有些时间,就试试看吧。”
一道道灼热的射线攻向了法阵一侧的边缘,雅丽蒂亚的神术依旧强力,法阵的光芒黯淡了下来,阻碍牧师们前进的力量似乎也消减了一些。
“有用!我们从那个恶徒那边出去,抓住他!”戴维对雅丽蒂亚喊道,
但是,当雅丽蒂亚转向商队负责人所在的方向,打算再次用神术开出一个可供通行的缺口时,骷髅的海洋却在一次淹没了他们。
彼得在骨头架子的空隙中,看见了商队负责人,此时他已经跪了下来,双手高举过头顶,朗诵着献给邪恶之物的祷词。
“献给你的怨恨⋯⋯”
彼得不去倾听商队负责人说出来的话,他既不是对方祷告的对象,又没有成为怨恨之女信徒的计画——那些话对他来说不过是疯子的呓语。
彼得的爸爸也死在了寻找新无雾区的途中,尸体被抛弃在了迷雾当中,那些人逃跑之前甚至来不及拿走爸爸身上的遗物,留给他们母子的就只剩下少量的现金和一句:“抱歉,但我们真的没办法。”
可是,彼得被怨恨之女迷惑了吗?没有,一个连神都不是的邪恶生物,没资格得到他的信仰。
她能为他做些什麽?
杀死那些抛弃爸爸的人?要做到这点,他还得在靠近迷雾的地方设置一个陷阱,再引诱猎物前往陷阱所在之处,就算成功了也没什麽好处吧。
与其搞这些没用的,倒不如跟着商队多跑几趟,多赚点钱,给妈妈多添一条鸭绒被。
迷离实在是太冷了,哪儿哪儿都一样冷。
彼得握着钉头槌,不间断地举起又落下——举起又落下,每一次都会有一个不死生物倒下,并且再也爬不起来。这对他来说很简单,骷髅是常见的不死生物,只要是漫游在这片土地上的牧师,肯定都对付过几十到一百个,就跟吃一块奶油蛋糕一样容易。
雅丽蒂亚打破法阵的速度也不慢,差一点点,就要成功了。
只不过,异变通常都喜欢挑在这种时候发生。
邪恶的气息已经靠近到,你可以用鼻子闻到尸体在太阳下暴晒过后的腐臭味,你的所有汗毛都因为察觉到危险而根根倒竖,你的手脚开始不听使唤,然而为了活下去,你只能咬牙硬撑。
彼得觉得自己要走往生命循环的下个阶段,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和死去多年的爸爸重逢了。
但是,妈妈怎么办呢?
但有人肯定死得比彼得更快。
那个丑陋的生物就站在雅丽蒂亚的身后。
如果队伍当中的两位女牧师是美丽的化身,那么,身体已经腐烂了大半,仿佛在模仿宵银的形象又用力过猛的怨恨之女,肯定就是丑陋、恶心、恐怖与一切负面形容词的代言人。
在怨恨之女身上,不断冒出紫黑色的烟雾。
彼得不知道吸入了那些烟雾,或者接触到那些烟雾,会否对身体造成伤害,但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怨恨之女和牧师们的距离逐渐缩短,雅丽蒂亚对上了彼得的视线,往后一看,纵然是傲慢矜持的精灵,也被吓得花容失色。
那些害怕蟑螂的人,遇到这种小昆虫的时候,会有几种常见的反应:其一,他们会尖叫着往外逃;其二,他们会吓得动弹不得;其三,他们会抄起任何他们能够拿得到的东西,疯了一样是图把蟑螂杀死。
雅丽蒂亚破坏法阵的时候,动起手来,变得更狠了。有些骷髅并没有想要攻击她,只是刚好站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当中,也被她毫不犹豫地铲除了。如果有人因为她的外表柔弱,就认为她只是个花瓶的话,一定会死得很惨,甚至连彼得都开始回忆着自己过去到底有没有得罪过她——如果有,回到伏勒的话,一定要诚心忏悔,寄希望于对方会看在女神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能活着再说吧——彼得心想。
伴随着怨恨之女靠近而来的“嘶嘶”声的是,商队负责人不知死活的嘲讽:“雅丽蒂亚牧师,我必须很遗憾地告诉你,你逃不掉了。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是你没有抓住,能怪得了谁啊?”
“老板,你别得意得太早。”彼得忍不住说道:“如果你的计划成功了,雅丽蒂亚牧师的确死在了这里,她也有可能变成不死生物,前来找你复仇。”
“如果我变成了那种丑陋恶心的东西,请一定要杀了我。”雅丽蒂亚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彼得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活下去呢,还是不想。根据他和女性打交道的经验,平时看起来温柔的那些,生气起来时的破坏力,肯定会像火山爆发一样恐怖。
在众人的齐心合力下,法阵还是被打破了。
瓦列莉亚护着雅丽蒂亚跑在最前,男士们紧跟在后。彼得很想说这是出于风度,女士优先早就已经成为了一种礼貌,但谁都知道其实不是这样。在他们逃跑的时候,一直有骷髅前来纠缠,就算杀它们就像砍瓜切菜一样容易,但砍瓜切菜也需要时间,逃跑的速度自然就慢下来了。
瓦列莉亚清理不死生物的速度是最快的,由她开路,众人能够顺利脱逃的可能性才比较大。
挡路的骷髅变得越来越多,怨恨之女距离他们也越来越近了。
一阵冷得能让声音冻结的寒风吹过,不死生物随即倒下了一大片,是严冬之父的神圣能力——北风!
当彼得暗自窃喜的时候,现实很快就扇了他一大个巴掌。
骷髅看起来似乎都被瓦列莉亚清理了,但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就跟在彼得的身后。
彼得只顾着跑,完全没有察觉到敌人的靠近,直到那只不死生物抓住了他的长袍下摆,绊倒了他……
彼得想要喊叫,但怨恨之女带来的压力,令他喊不出声。
彼得眼看着同伴越跑越远,恐惧和不甘几乎占据了他的所有心思。
然后,有个人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并且向他飞奔过来,彼得活动着僵硬的脖子,摇着头,让她不要过来。
下一秒,那人就用短剑消灭了害得彼得必须在这儿等死的那个骷髅,并且对他伸出了手。
怨恨之女要来了。
从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紫黑色烟雾,逐渐笼罩了雅丽蒂亚和彼得。
他们就算受到宽恕者的眷顾,也不过是两个弱小的凡人,面对一位快要成神的强大存在,无法反抗,无法逃离,只能無助地等待死亡的來臨。
雅丽蒂亚不断呼唤着女神的名字“瑞图宁——瑞图宁——瑞图宁——”,她的心情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默想起瑞图宁的形象,在鲜花盛开的水边,一个穿着绿色纱衣的水妖精,正在对她微笑。
她张开眼睛,用力握了握彼得的手,快速地说:“赞美瑞图宁吧!”
她回忆起了第一次向瑞图宁祈祷的情形,事情已经过了太久,久到不是现在,都想不起来的程度。
“你想去哪儿,我的孩子?”母亲的呼唤声自后面传来。
她使用了所有的力气,奔向眼前的神殿——这并不是属于精灵造物主的殿。
身着水色法袍的少女为她打开了门,叮嘱她不要在里面奔跑嬉闹,她的脚步自然就慢了下来。
她三部拼作兩步,来到神殿最显眼的位置,在祭坛前俯伏下来,扬声道:“春之女神瑞图宁啊!”
她忽然说不出话来,她察觉到有某个无比尊荣的神祇正注视着她,准备倾听她接下来的话:「你无比美丽 、无比温柔,我打從心底崇拜你。”
她的心跳如擂鼓。
她的血液沸騰得像熔岩。
她想要退後,卻發現自己忘記了該怎麼移動。
她嘆息了一聲,或者只是吸了一大口氣。
“無論我要成為珂旭的利劍,還是珂宁的琴,都一定會讓家人傷心。瑞图宁啊,我请求你停止我的母亲和兄长之间的争端。我願意效忠於你,我甘願做你一輩子的僕人。”她舉目望天:“瑞图宁啊,請傾聽我的祈禱⋯⋯”
有人把次熱的手,放在了她的肩頭上,那 種跟瑞图宁心心相印的幻覺消失了。
她的心跳恢復正常。
她的血液冷卻了下來。
她回過頭來,母親眼神凌厲地瞪著她:“你剛才說的話,仔細考慮清楚了嗎?一點也不後悔?”
她看見她的兄長月見草抱著她走了進來,和她面對面的那另外一個自己對她伸出了手,她見到自己留著淚,還聽見自己說:“月季,你等等我!”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只記得自己後來也和另外一個自己一樣哭了起來,在母親和兄長的命令下,含著淚,為了自己的輕忽而向瑞图宁懺悔。
但她並沒有錯!
她想起了女神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布依波乌斯的女儿啊,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雅丽蒂亚,愿你能从木槿花身上学习,明白生命循环不适的真正意义。同时,我愿你能成为一位掌握疗愈力量的牧师,疗愈他人的同时,也疗愈自己。”
雅丽蒂亚随即振作了起来,他对瑞图宁的信心从未如此坚定。
只不过,彼得对女神的信仰似乎正经历着严峻的考验,他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嘴巴张了又合,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雅丽蒂亚其实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他开始念诵起赞美女神的祷文。这些祷文,她已经听了无数年,念了无数年,即使手里没有福音书,她仍然能够把这些词句倒背如流。
后来,她觉得自己也许不需要这些优美的赞颂之词,也能与女神连接在一起,于是她直接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她甚至不确定自己的嘴巴是否还有在动。
这里太冷了,怨恨之女的力量压得她差一点就要屈辱地下跪,此刻,她就只剩下一颗心脏能够动弹,但很快就连这颗心也不会再次跳动了。
怨恨之女的手,就快要碰到他们了。
一开始她的目标是距离她最近的彼得,但现在,她看起来似乎对同为女性的雅丽蒂亚更感兴趣。
“我就要死了。”雅丽蒂亚叹息道:“瑞图宁啊,如果你不想要我了,就让这个备受煎熬的灵魂抓住我吧。”
怨恨之女散发腐臭的指尖,跟雅丽蒂亚的头发,只差毫厘。
雅丽蒂亚认为,有什么污秽腐败的事物,已经弄脏了她经过精心梳理的秀发。
“我求求你,保护我,免受复苏者的折磨。保佑我……”
瓦列莉亚回过头去,想看看雅丽蒂亚有没有跟上来。她本来只是想知道,高等精灵有没有因为体力不济,而落后太多,却从来没有想到,对方居然真的不在她的身边。
瓦列莉亚看到了怨恨之女,还有她的雅丽蒂亚。
雅丽蒂亚弯下腰,似乎是想要扶起不慎摔倒的同伴,而怨恨之女就在他们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们快要被抓住了。
瓦列莉亚的心跳停止了,顺便也把呼吸忘记了,她的胃部绞痛着,就像被人狠狠地抡了一拳。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殴打过了,至少在她的记忆当中已经好久好久,久到她几乎都要忘记那份屈辱和无助是什么滋味。
瓦列莉亚的鼻子酸酸的,她尝试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恢复冷静——可是,突如其来的呼吸不畅,反倒让她的情绪迈向了爆发边缘。
她想尖叫,想不顾一切冲向雅丽蒂亚,将对方从那头恐怖丑陋的怪物手里抢回来。
即使敌人是快要成神的强者,她·来自雪原的瓦列莉亚,都一样无所畏惧。
瓦列莉亚发现自己握紧的拳头正在发抖,她或许是个骁勇善战且膽識過人的强大战士,刚成年的时候就轻松击倒了所有的求婚者,并且成为了他们的首领,甚至连严冬之父也选择了她作为自己在人间的代言人——她层因为自己的强悍而沾沾自喜,可是她的武力连小小一个雅丽蒂亚都拯救不了……
滚烫的眼泪串串滑落,而后冻结成冰。
——雅丽蒂亚。
瓦列莉亚想呼喊少女的名字,但她的声音卡在喉头,只发出了意义不明的乌烟。
瓦列莉亚想起了冒险刚开始的时候,雅丽蒂亚在旅店唱的那首歌。
他足够坚强,他永远都会记住“她”,他也会让他的信者将有关“她”的一切完整地记录下来——这样一来,除非他死,“她”都不会真正消失。
瓦列莉亚自己都是别人的牧师,她并没有信徒可以帮忙记录有关雅丽蒂亚的事,也许等她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有个美丽温柔的瑞图宁牧师死在了这里。
“严冬之父沃玛兹啊!请赐给我坚韧的心……”瓦列莉亚抬起头,努力让正在蜂涌的泪水流回眼睛当中,她不断在心中祈祷,希望自己能拥有足以击倒怨恨之女的力量。
人人都说沃玛兹的信徒最不怕死,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能吓到他们?但瓦列莉亚并不是这样,她怕死,怕极了,怕到遇见危险的时候只懂得跑,将最重要的事物留给了敌人——沃玛兹还会想要这样的牧师吗?
眼泪把瓦列莉亚的视线变得模糊,她远远地注视着怨恨之女令人厌恶的腐烂身躯,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要成为连沃玛兹都分外另眼相看的人物,获得足以震动世界的力量,然后回到这里……”
瓦列莉亚这个只说了一半的誓言,恐怕只有沃玛兹和她自己能够听得见。
瓦列莉亚想要打倒的对象,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她的声音蕴含着的不甘愿和愤懑,甚至连站在她对立面的瓦列莉亚都忍不住受到了感染,开始有点同情她,但她的心思很快就被一种莫可名状的畏惧所占满,之前憋也憋不住的眼泪,终于不再流了。
瓦列莉亚用口拼命呼吸着冰冷而湿润的空气,尝试让自己的头脑恢复清明。
刚才,有一道无比温暖、无比圣洁、无比耀眼的光,照向了怨恨之女,使她跌跌撞撞地退后了一大步,她那声响切夜空的惨叫,也是在这个瞬间发出来的。
那道光的来源,瓦列莉亚不用细想,也能猜得出来。
瓦列莉亚认为自己应该感恩,春之女神用那道光拯救了自己的牧师,她就不用拼了命一样提升自己的能力,回来为自己最好的朋友复仇了。
瓦列莉亚居然还拥有了胡思乱想的闲暇,她开始纠结,自己和雅丽蒂亚到底算不算朋友。
雅丽蒂亚总是口口声声说着讨厌瓦列莉亚,还说她有着一种无人能及的天赋,可以轻松就把脾气最好的人激得勃然大怒。
雅丽蒂亚虽然总是嫌弃她,但在她真的感到受伤的时候,又会温柔地握住她的手,细声细气地安慰她,和她讲道理。
瓦列莉亚不确定,雅丽蒂亚所做的一切,是出于对她本人的关心,还是出于维持和平的本性。如果雅丽蒂亚之前做的一切都不过是高等精灵的礼貌,就算她真的死了,瓦列莉亚又哪有那么必要伤心?她不过是在迷离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由于经验不足,没有尽到看管与保护被保护人的责任,致使对方的死亡——这可能会损害到她在冒险者当中的声望,但只要她打败几个强大的敌手,金钱以及旁人的敬重,很快就会回到她的身上……
她根本不需要在乎。
瓦列莉亚认为,自己根本不配成为沃玛兹的牧师,分享他的荣耀。
瓦列莉亚把手伸向了佩戴在胸前的圣徽……
“瓦列莉亚牧师——瓦列莉亚牧师——”有人用力拍着她的手臂,呼唤着她的名字:“冷静点。”
瓦列莉亚看了那人一眼,瑞图宁的牧师瑟缩了一下,靠向了自己的同伴:“我们只是想告诉你,雅丽蒂亚牧师还没有死。”
瓦列莉亚把战斧换到了左手上,往刚才一直注视着的地方看去。
雅丽蒂亚拉着剩下那个牧师,向他们这儿快步飞奔。
瓦列莉亚把战斧搁在地上,冲上前去,仅仅地攬住了雅丽蒂亚的腰,一用力就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瓦列莉亚吸了吸鼻子,雅丽蒂亚的头发,通常散发着甜蜜的香气,她一直想知道,这种气味,是否只有他一个人能闻得到。
尽管瓦列莉亚已经用尽力气去嗅闻,存在于她口鼻当中的,就只有眼泪咸到近乎苦涩的味道。
“瓦列莉亚女士,你很担心我吗?”雅丽蒂亚的声音依旧温柔,但瓦列莉亚还记得,她跑回来的时候,那张缺乏表情——仿佛戴着面具的脸孔:“你继续这么哭下去的话,我都要怀疑你是因为看到我的归来而失望了。”
雅丽蒂亚说的这句台词,来自一首叙事诗,不消多说,这首诗歌的主角依旧是万年不变的瑞图宁和珂旭。
雅丽蒂亚一向厌恶他人将她比喻为瑞图宁,这绝对会使她恼羞成怒,而这次她竟然引用了女神的台词……
瓦列莉亚张开嘴,想要打趣她一句,或者简单说声:“你太让人担心了。”,但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自控地号啕大哭了起来。
“我感觉我正在安抚一头失去理智的熊。”雅丽蒂亚说,瓦列莉亚认为她正试图掩饰尴尬,可惜她的努力并不奏效。
瓦列莉亚想要帮帮自己的朋友,但她就是压制不住哭泣的本能。
“危险都还没有结束,还不是发泄情绪的时候,我们再忍耐一下好吗?”雅丽蒂亚摸了摸瓦列莉亚的头发:“如果就这么死了的话,严冬之父的面子都要被你丢光了。”
瓦列莉亚从雅丽蒂亚的哥哥月见草牧师那儿得知,对于雅丽蒂亚来说,这是个非常严肃的警告。
瓦列莉亚擦干了眼泪,把雅丽蒂亚保护在身后,拿起战斧,警惕地戒备着。
在瓦列莉亚小时候听的故事里,伟大英雄的身后,总有一个需要守护的美丽少女,她可能是温柔的春之女神,可能是高贵的公主,也有可能是纯真的伦家小妹——总之,根据英雄的不同,需要保护的对象也会有所不同,到了故事的最后,英雄总会跟少女结婚,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瓦列莉亚曾经想要成为“少女”,在危急之时被沃玛兹拯救,但她从未妄想过得到他的爱情——就算在她最爱梦想的那个年纪,也都不曾有过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但要她像身边的女性一样,在村子里随便挑个人结婚,却又让她感到无法接受。
绝大部分的男性都相当幼稚和懦弱,既缺乏沃玛兹心怀天下的胸怀,又没有为了实现抱负而与世界为敌的气魄,更不可能拥有发现自己铸成大错后坦然面对的勇气——只要一想到要和这样的人组建家庭,就使她心里发寒。
为了不让那些软蛋对着自己送花、唱情歌甚至跪下来求婚,瓦列莉亚只好接受最严苛的训练,参与最危险的任务,使自己的身躯变得像钢铁一样坚硬而冰冷。当她发现的时候,她除了年龄和性别之外,跟诗歌里那种被英雄保护在怀里的少女,已经没有任何共同之处了。
既然做不了被英雄小心呵护的少女,瓦列莉亚决定当个守护少女的英雄。当她把自己的打算告诉沃玛兹之后,严冬之父为她带来了雅丽蒂亚。
雅丽蒂亚年轻、天真、温柔且楚楚动人,穿着春之女神牧师的绿色长袍,说起话来细声细气的,举止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优雅。雪精灵女性一激动起来,擀面杖都能打断几根,就更别说是那个惹她们生气的家伙了——瓦列莉亚猜想,雅丽蒂亚就算生气,也做不出这种事来(事实证明,这只是瓦列莉亚的一厢情愿,但气鼓鼓的雅丽蒂亚又有着另一种可爱)。
除了英雄瓦列莉亚,以及她要保护的少女雅丽蒂亚之外,故事理应还有一个想要伤害少女的反面角色——怨恨之女正好就填补了这个空缺。
怨恨之女,以及把她召唤而来的信徒,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就停了下来。瓦列莉亚是个优秀的弓箭手,她有一双锐利的淡蓝色眼睛,可以看清冬狼冒着绿光的眼睛,但她却无法用肉眼去确定,怨恨之女是否正用仇恨的目光看向他们——没有人能看到不存在的东西,但可以感觉得到。
瓦列莉亚握紧了战斧的手柄,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在战斗中死去的北地战士,灵魂会前往永宁之殿,在那里,他们会获得沃玛兹的保佑,没人能打扰他们的安息。这虽然是一种极大的荣耀,但对她来说,始终还是早了一些,如果可以,她想拥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在雅丽蒂亚身边,作为她的英雄而存在。
瓦列莉亚的妄想,似乎顺利地传入了怨恨之女的耳中
丑陋的反面人物,放弃了伤害少女的尝试,不一会就和她的小喽啰一起,消失在了迷雾当中。
“五位牧师,你们先进来吧。”有人压低了声音,对他们说:“现在那个看起来已经不见了,但谁知道它还会不会再……”
瓦列莉亚转过身,牵住了雅丽蒂亚冰凉的手。
只见,城门打开了一条可供一人进入的缝隙,一个脸色煞白的士兵,正站在门内向他们招手。
其中一位瑞图宁牧师示意两位女士先走,瓦列莉亚接受了他的好意,就和雅丽蒂亚率先走入了城门。
“你们老板呢?”士兵问。
“你以为你用那个来子代的存在,是谁带来的?”瓦列莉亚抛出了另外一个问题作为回应。
那个士兵的脸色,已经白得跟个死人一样了。
“我我我……”士兵看向了自己的上级。
瓦列莉亚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在这个故事当中,扮演英雄的人也许并不是她,而是瑞图宁女神。
怨恨之女把手伸向美丽的雅丽蒂亚——她是女英雄瑞图宁钟爱的少女,瑞图宁亲自次给她“新生”,赋予她一个名字来荣耀她。当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呼求英雄的保护,英雄不负所望地把她从威胁当中拯救了出来。
这是个常见的大团圆结局,然而这首诗歌却没有属于瓦列莉亚的位置。
瓦列莉亚觉得,她存在于这个故事的目的,是为了要用自己的弱小来衬托瑞图宁的强大,但仔细一想,她又觉得这个想法实在过于自大——那些居住在地底的卓尔精灵,一生之中可能都没有晒过太阳,如果有人对他们说,太阳的温度比人体热,他们恐怕永远都无法理解,为什么沃玛兹和萨玛斐想要冰封世界的时候,必须要让珂旭这个太阳消失。
守城的士兵一直努力地申辩着,说自己和那个商队负责人并非熟人,只是和他有一些互惠互利的协议——瓦列莉亚认为都是放屁。
瑞图宁的牧师们——除了雅丽蒂亚之外,都在故作和颜悦色地倾听着罪人的忏悔,她认为他们或许会从士兵身上谋取一些赎罪金,使对方安心之余,也补贴一下教会的花销。
雅丽蒂亚从刚才起就一直默不作声,属于活人的表情至今仍未找到返回这张漂亮脸蛋的道路,使她看起来就像宗教画当中的人物。
有些曾经犯下罪孽的人,会透过在宽恕者教会侍奉来寻求救赎。当他们的罪恶洗清的时候,教会就会为他们举办“新名仪式”,象征他们获得了“新生”。但不是每个举行过“新名仪式”的牧师,都曾经犯下大错,他们也有可能只是想要放下羁绊,告别过去,一心一意服侍女神——瓦列莉亚相信,雅丽蒂亚绝对是后者。
雅丽蒂亚在较早之前曾经说过,她的名字是瑞图宁女神亲自赐予的,瓦列莉亚不熟悉宽恕者教会的历史,不知道在此之前是否有人曾经获得过这样的恩宠,但就算有,也不会令雅丽蒂亚的光芒暗淡半分。
何况,在雅丽蒂亚遇到危险的时候,女神还毫不掩饰地庇护了她,可见女神对她非同一般的重视。
瓦列莉亚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还有沃玛兹的关系。她自问是个虔诚的人,时时刻刻都努力在生活当中实践沃玛兹的教导,只是性格上的瑕疵,令她永远无法做到完美。她不确定,倘若几乎 要被怨恨之女抓住的人是她而不是雅丽蒂亚,沃玛兹是否愿意抬起他尊贵的手,为她带来一场暴风雪。
瓦列莉亚回忆起了当时的细节,如果她呼唤了沃玛兹的名,是否可以从神祇那儿获得击退邪恶的力量,成为故事中的英雄。她开始明白,为何得到神祇分外眷顾的人是雅丽蒂亚,而不是她自己——虽然她们呼求的是两个不同的神祇,但道理都是一样的。
瓦列莉亚总想靠自己的力量赢得战斗,她嘴上说荣耀归于沃玛兹,但内心里总是在为自己的强大而沾沾自喜。雅丽蒂亚虽然也有傲慢自负的一面(这大概是精灵的天性),但她知道什么时候应该用自己的方式尝试解决问题,什么时候应该完全依赖和信任神。
雅丽蒂亚吹嘘自身天赋和经验的话语,还有她说话时瞧不起人的神态,忽地浮现在了瓦列莉亚的脑海当中——瓦列莉亚察觉到自己竟然在给瑞图宁拯救雅丽蒂亚找理由,这样的行为简直愚蠢至极。
少女雅丽蒂亚天真、任性、反复无常甚至对瓦列莉亚充满偏见,瓦列莉亚在刚认识她的时候就注意到她身上这些不尽人意的部分了,但只要是雅丽蒂亚,她都会觉得可爱。她喜欢雅丽蒂亚,想要成为雅丽蒂亚的朋友,永远保护她,瑞图宁难道就不能这么想了吗?
瓦列莉亚忽然就释怀了。
就算她穿上了雅丽蒂亚的衣服,学着她的模样,双眼从下而上地看着对方,温柔而坚定地说:“因为珂旭从未犯错,他是白璧无瑕的。只有他,才有资格获得瑞图宁的芳心。”,也达不到她想要的那种效果。就算她的手里没有拿着武器,别人都只会觉得她打算用拳头作为说理的工具。人们只会因畏惧而赞同她的观点,而不会因为觉得她可爱迷人,而想要讨她的欢心。
猫妖精从暗处扑出,落入了雅丽蒂亚的怀抱里。瓦列莉亚看见这个温馨的画面,心情多少欢快了些,但本来牵着雅丽蒂亚的左手突然空了的这个事实,又把郁闷情绪重新带了回来。
瓦列莉亚想要把手搭在雅丽蒂亚的肩上,把她圈在怀里——竟然成功了。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她想要牵着雅丽蒂亚的手,雅丽蒂亚竟然也让她牵了——简直不可思议。
幸福来得太突然,瓦列莉亚甚至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应对这样的场面。
猫妖精一五一十地把自己获得的情报告知雅丽蒂亚。
不知不觉间,他们就会到了商队扎营休息的地方。
三位人类牧师吩咐负责守夜的人,将商队的所有人都叫到空地这边来。那些正在帐篷里打牌、讲黄色笑话的家伙很快就出来了,那些早早陷入了熟睡的人没多久之后,也在听见集合铃声的时候,来到了这里。
人快要到齐的时候,有个亚麻色头发的年轻人开始东张西望:“老板人呢?他不是和你们一起出去去了吗?”
三位男牧师担负起了说明事情经过,以及调查商队内是否还有怨恨之女信徒的工作。
瓦列莉亚和路路,带着提线木偶一样的雅丽蒂亚,回到了她们的帐篷当中。有一只巨大的猫正在帐篷内睡觉,能说猫语的猫妖精跟它交流了一阵,给它扔了一块小鱼干之后,它就叼着自己的晚餐离开了。
“没有人进来过,食物和水都没有被动过。”路路的声音有点冷,听起来根本不像平时的她:“到底发生了什么?雅丽蒂亚好不容易才活过来了,怎么出去一趟情况看着比之前更糟了?”
瓦列莉亚吩咐雅丽蒂亚坐在行李旁边,从行囊当中拿出了珍藏的烈酒,拧开瓶盖,递至她的嘴边。
雅丽蒂亚看起来特别乖巧,就着瓦列莉亚的手,“咕咚——咕咚——”地把酒喝了个精光,然后突然之间伤心地哭了起来。
瓦列莉亚和路路用尽办法,都无法让雅丽蒂亚说出她之所以哭泣的理由。
“醉鬼是没有思考能力的。”瓦列莉亚只能这么说。
路路不停用手拍擦拭着雅丽蒂亚脸上的眼泪:“瓦拉啊,你灌醉她是要干什么?”
“我怕她晚上被噩梦惊醒。”瓦列莉亚说。
猫妖精没好气地说:“她喝醉了不也还是很不开心吗?”
雪精灵和猫妖精不是给雅丽蒂亚用热毛巾擦脸,就是帮她脱靴、脱外衣、整理床铺、哄她乖乖躺好,两人忙得满头是汗,折腾到后半夜,才有空喝一口水。
路路和瓦列莉亚刚一合眼,太阳的亮光又把她们唤醒了。雅丽蒂亚没多久之后,也清醒了过来,她看起来有點憔悴,令人感到安慰的是,她脸上的表情终于恢复正常了。三位人类牧师带着早餐来看望她,她虽然吃的不多,但总算是肯吃东西——猫妖精昨晚曾经表达过自己的忧虑,雅丽蒂亚醒来后可能又要拒绝进食和喝水,成天成天地向瑞图宁女神祷告,并且拒绝与任何人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流,幸好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三位男牧师当中,看起来最为老成的那个,将他们昨晚的调查结果告知了她们:商队众人听说老板的行为之后,都表现得相当吃惊,他们都竭盡所能地表现出自己的惶恐与不安,拼了命地撇清和老板的关系完全符合一个普通人得知熟人是杀人犯时的反应。
在商队众人口中,老板总是显得相当谨慎,就算在喝酒的时候,都不会谈及自己的私事;加上他们全都是在商队少有规模之后才加入的新成员,对老板的过去真的是半点儿都不清楚;甚至有人猜测,老板之所以那么喜欢聘用复活者牧师作为护卫,是对穿着这种制服的人有着特殊的爱好。
瓦列莉亚瞪了那位男牧师一眼,甚至产生了要去捂雅丽蒂亚耳朵的冲动。
雅丽蒂亚既没有脸红,也没有表现出受到冒犯的愤怒,她看起来似乎并未意识到那句话到底有什么不妥,而且也没有兴趣追根究底。
瓦列莉亚松一口气之余,顺便瞪了说话的男牧师眼。
男牧师尴尬地笑笑,顺势转移了话题:“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聘用我们的人不在了——也就意味着,我们之前都白忙活了。”
“是时候回家了。”雅丽蒂亚轻声说。
“需要帮忙吗?我们可以想办法为你筹集些旅费。”男牧师说:“保罗是本地人,他会有办法的。”
“不用了。”雅丽蒂亚摇摇头:“我只要在这里种下种子,不用花一个铜币,就能到达我的目的地,到时候给瓦列莉亚的酬金也有着落了。”
三位男牧师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种子?”
“联通之神的种子。”雅丽蒂亚似乎不打算继续开口。
三位牧师当中,其中有两位听闻了第五季的尊名之后,都马上明白了过来,然后开始给还在状况外的交友说明,等剩下那个人也能加入话题之后,原先主导谈话的人又再次开口:“我们可以和领主商量一下,我想大家都会对联通之神的恩泽充满感激。”
“毕竟这里是个商业港口呢。”另外一个人附和说。
总是比较沉默的第三个人都点了点头。
领头的那位继续说:“之前我们已经跟治安官谈过了,他不会追究我们未经允许擅自出城的事。”
“不能随便出城的吗?也太不自由了。”路路撇了撇嘴。
领头人摇摇头:“你也不能怪他们,红莺领和黑鸢领有点摩擦,最近才稍微缓和了一点,守备严密一点也是理所当然。”
“这样啊!”路路看着懵懵懂懂的样子,没人知道她究竟听懂了没有。
领头人说:“治安官今早请精灵之神和海神的牧师出去查探过了,那个邪恶的法阵还在。他们想要邀请雅丽蒂亚牧师,帮忙清除掉那个法阵,免得它被有心人士再次利用。”
“为什么是我呢?”雅丽蒂亚谦卑地说:“我相信这里的牧师,能力绝对不会比我差。”
领头人笑了笑:“毕竟你是击退了准神死灵的英雄。”
雅丽蒂亚的脸颊红扑扑的,瓦列莉亚认为她可爱极了:“我并没有那样的力量。,一切都是女神的恩典。”
瑞图宁的牧师们点点头,赞同了雅丽蒂亚的话。
领头人叹了口气:“迷离的人需要能对抗邪恶的英雄,还需要传奇故事——没有了这些东西的激励,我们根本活不下去。”
“那好吧。”雅丽蒂亚看着兴趣缺缺的样子。
“因为女神曾经在这里降下神迹,我们三个准备趁着这次的机会,抗大教会在这儿的势力。”那个最为年轻的牧师吞吞吐吐地说:“如果可行的话,我们希望可以为女神建立一座神殿——我们希望请雅丽蒂亚牧师主持这座神殿,那一定能吸引很多人前来。”
“在遥远的故乡,我已经有一座神殿需要打理了。”雅丽蒂亚摇摇头。
“那么,可否请雅丽蒂亚牧师主持新年的活动?”年轻人眼巴巴地望着雅丽蒂亚:“大家都很想听你讲道,想知道你对女神的教义有什么读到的见解——这个主要是我们,还有女神其他的牧师。”
领头人补充说明道:“精灵之神的牧师,还有停留在这里过新年的吟游诗人都想听你讲讲昨晚的经历,求知欲都快要把他们杀死了。我们认为这将是散播女神福音的好机会……”
领头人也开始用期盼的目光注视着雅丽蒂亚。
“好。”雅丽蒂亚低下头去。
瓦列莉亚总觉得自己闻到了不情愿的味道,雅丽蒂亚实在是太累了。
不久之后,精灵之神的牧师就来到了这里,邀请众人一起去清理外面那个邪恶的法阵,并且成功用一个主角是瑞图宁和沃玛兹的爱情故事,惹恼了他本来想要献殷勤的对象。
珂宁的造物很少直接表达自己的愤怒,当珂宁牧师询问她对这首曲子的看法时,她还礼貌地问他说:“你是否想要知道我真实的想法呢?”,再三确认后,她就用完全跟委婉沾不上边的刻薄评价,把对方刚才的演奏从头到尾嫌弃了一遍,把好端端的一个人类美少年都弄哭了。
即便如此,雅丽蒂亚好像还嫌不够般,将自己的脾气发在了那个此时已经变得千瘡百孔的法阵上。
“我真的完全没有唱歌的天赋吗?”珂宁牧师眼中写满了委屈。
“不,不是的。”雅丽蒂亚摇摇头:“您需要的是更多的练习,还有精彩而合乎情理的故事。”
“可以请你为我们演唱一曲吗?”珂宁牧师问。
雅丽蒂亚弹奏起了悠扬的乐曲,开始唱了起来。
瓦列莉亚一直觉得雅丽蒂亚可爱,但觉得她从未像现在那么可爱。只要看着她的这张脸,所有的烦恼都会随风消逝。
瑞图宁和珂旭固然是天作之合,但和沃玛兹在一起也未尝不可,反正在瓦列莉亚小时候听到的诗歌里,她就是严冬之父的妻子,是他需要花一生去守护的少女。
但现在,瓦列莉亚突然觉得自己当时的想法完全就是个错误。
能够配得上瑞图宁的,就只有纯白无垢的珂旭!
其他人都不行!
当瓦列莉亚恢复清醒的时候,人已经坐在领主的会客厅了。她本来应该不会被雅丽蒂亚的迷魂曲影响得这么深,但也许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对她所做成的冲击太大,也有可能是她本来就喜欢雅丽蒂亚,就算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曲子,都已经喜欢她喜欢到失去一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会沦陷在她的乐声当中也不值得惊讶。
雅丽蒂亚站起身来,对领主说了声谢谢,然后就告辞离开。
瓦列莉亚连忙跟了上去。
过两天,就能把雅丽蒂亚送回月见草牧师身边了。
在此之后,瓦列莉亚的任务就将宣布结束,下次见到雅丽蒂亚,已经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事情了。
下次见面的时候,雅丽蒂亚身边可能已经有了能够保护她的人,她将不再需要既不可爱,也没有能力保护她的瓦列莉亚。
“你不舍得这里吗?”雅丽蒂亚问。
瓦列莉亚干巴巴地回答说:“没有。”
“我们很快就要回到菲薇艾诺了,那边没有邪恶的怪物,也没有迷雾,你的神经就不需要那么紧绷了。”
“可是那样就没办法一直粘着雅丽蒂亚了啦!”猫妖精说出了雪精灵的心声,害得她闹了个大红脸。
“如果您找不到想要建立神殿的地方,可以暂时住在我和师傅的家里。”雅丽蒂亚说道。
瓦列莉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可以吗?”
雅丽蒂亚点点头:“我已经和师傅商量好了。”
瓦列莉亚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又把雅丽蒂亚整个人抱了起来。
在新的一年,雅丽蒂亚在新城区的广场上种下了种子,收获了一扇可以通往暗月城的门。
闹钟响起第一声,立刻被纨荼按掉。
“呃呃呃兔子耳朵真的好烦啊!”纨荼把被子扯过头顶,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
门口被叩响,纨荼一轱辘从床上滚下来,将被子踢到一边,跑去开了门。
门外,菀芜正准备敲第三次的手停在半空中,见她出来了,手掌翻面朝向她,轻轻摆动手腕改为打招呼。
“早,荼荼。”
“早呀小芜!”
菀芜将纨荼推进门,“快去收拾好自己,上课要穿校服,武器记得带好……还有,不要打架,不要闹事。”
“噢。”纨荼乖乖应承道。
“我也要上课,你自己快点收拾。我先走了。”
纨荼看着菀芜消失在楼梯拐角,三十秒后,转身扑到床上。
“我再睡一会儿……”
于是纨荼跑到教室时已经上课了。
她从后门偷偷溜入,前面已经坐满了,只有最后一排还有几个位置。
纨荼迅速坐到一个学员的旁边,假装一直都在认真听课的样子。
听了一会儿,没听懂台上的老师在讲什么,“魔力”之类的词让她昏昏欲睡起来。
她垂下的长耳朵触及桌面的一瞬间,老师喊了她的名字,“纨荼同学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她猛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被直立起来的膝弯撞得往后倒了下去。
“什么?”她借着扶椅子的间隙戳了戳旁边的同学。
从纨荼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宽大的帽子重重地压住刘海和眼睛,然后兜帽下传来很小的声音:“注入魔力直到水晶点亮。”
连题目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纨荼高兴地把答案复述了一遍。
柑枷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含义不明的目光划过那个学员,又继续讲起课来。
纨荼舒了一口气,坐回位置上。
“谢谢!”她悄声对旁边的人类说。
旁边的人类是个男性,帽子扣在头上看不清脸,只隐约可见一道陈旧的伤疤从脸颊边缘的黑发之中延伸出来。他没跟纨荼对上视线,“不用。”
“噢。”纨荼悻悻地发出一句没有意义的语气词,又说,“我叫纨荼。”
本以为人类不会再理她,纨荼刚想趴回桌子上,旁边又传来了说话声,“巳木楠。”
纨荼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巳木楠好像也并不想继续聊天,半晌后,纨荼趴到了桌子上。
胡萝卜,肉,青菜,鱼……似乎做了一个甜蜜的梦,又似乎梦见的只是白茫茫的一片……无论是什么,当敏感的耳朵被碰到的一霎那,沉沦的梦境被打破,纨荼张开眼,凌厉的视线剜着胆敢触碰自己的人类。
巳木楠的手顿在空中,然后快速收回:“要去体育场上课。”
是叫自己起床啊。纨荼又把脸埋进臂弯里,“我待会再去……”
“哦。”巳木楠站起身,想了想还是补充道:“不过,大家都去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纨荼蹦起来抓住巳木楠的手腕:“啊啊啊啊啊我们快去!”
体育场里的大家组成队伍散乱地分布在各个角落,不知道有没有点名。纨荼随手拉了一个同学,询问现在的情况。
“在上实践课,自由使用武器。”那个同学这么说,“不过主任待会就回来检查了,不能偷懒哦!”
“谢谢!”纨荼放开那个同学,转头笑眯眯地对一直被她抓着衣袖的巳木楠说:“巳木楠同学,要不要跟我一起武器实践呀?”
眼下大家都分好队来练习了,巳木楠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他点了点头。
“你用的是什么武器呀?”几个学员给纨荼和巳木楠让出一片位置,纨荼朝她们感谢了一番。
“枪。”巳木楠言简意赅,反手掏出一把枪。
“诶,你是远程啊。”纨荼从腰间抽出盘得很丑陋的鞭子。
她的鞭子不是绳制或筋制的那种极具韧性的长鞭,而是节节分明的九节鞭,由八节光滑的黑色兽骨相扣而成,在末端还有一个泛着黑紫色的尖锐镖头。
纨荼将鞭子捊直,红色的眼睛闪烁着某些诡异的兴奋意味,“裙子不太方便打架,不过没关系。”
巳木楠把具有杀伤力的子弹换成了军事演练用的颜料子弹,“你还是先去换一套衣服吧。”
“……也行,这校服还挺贵的呢。”
纨荼在换衣服的时候顺便也把镖头拆了,“唔,我们隔多远合适?”
这一片区域临时摆放了障碍物,但因为只是实践课,并没有用特别仿真的障碍物。
巳木楠走远了五十米,藏在一个树状物后面,“可以开始了。”
纨荼左脚往后移,右手抓着鞭柄向前伸,手肘微曲,小臂与地面平行,九节鞭垂直指向地面。
“你要小心哦,我有两个武器。”纨荼说。
“咯。”巳木楠拉开枪的保险栓。
战斗练习开始。
巳木楠没有去看纨荼跑到了哪里,只将枪口对着纨荼跑来的方向随意打了几枪然后迅速抱着枪躲到刚才找到的利于躲避和防守的位置。
那个位置在十米开外,对他来说并不算远,只需要跑几步……
背后一阵劲风袭来,巳木楠汗毛乍起,就地往前滚了一圈后迅速站起来,两手稳定地端着枪口指向袭击自己的人。
兽人的速度比自己想象的要快很多。他暗忖。
兽骨在空中留下一条黑色的残影,纨荼也没想一击即中,迅速收回鞭子,在身后划出半圆形的轨迹卸力后往前跳起,在半空灵巧地转身,紧握着鞭柄的手轻轻一扭,袭向巳木楠的鞭子带出“唰”的一阵风声。
九节鞭攻击范围很广,巳木楠避无可避,将枪抬起挡住鞭子的袭击,被鞭子缠住了枪管,着正是纨荼想要做的——把他的武器缴走。
纨荼作势将枪往这边拉,没想到一时不察被巳木楠反拉过去。
“没想到你还挺有力气的。”
巳木楠没回答她,把纨荼拉近后从背后又掏出一把枪,他手腕翻转想要用枪托击打纨荼的脖子。
即将触碰到纨荼时他暗暗收了半成力道,却没想到这一击没落在实处。纨荼竟放开自己的鞭子,撑着他的肩膀翻到他后面。
看来是要用她的另一把武器了。巳木楠把缠绕着鞭子的那把枪丢到一边,回身想要抵挡,但是还没转过身去,脖子突然被什么森寒的东西抵住。
那是一把大环刀,刀刃锋利,刀身比普通的刀要厚,刀背扣了三个铁环。此刻,他正被其中一个铁环抵着脖子的动脉,鲜血流动间似乎隔着几层薄薄的皮肤触碰到那森冷的铁器。
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冰冷的刀刃划过他的脸,他痛苦地求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他的鲜血染红那一把刀……
纨荼看他有些不对劲,挽了个刀花将到纳在身后,疑惑地说:“你怎么了?”
巳木楠猛然惊醒,没有回答她,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纨荼提着刀愣在原地:“诶……?你枪没拿……”
【兔兔人设立绘和武器设定我更新完了再上传elf,求主任们放过嘤】
佛教傳說*東方風*cyberpunk,存在著鬼和電子幽靈的近未來世界觀。
汝乃羅剎。生於慾念,誕為色身。
吾乃幽靈。死於執念,終為虛無。
介紹
這是外骨骼全面普及,強人工智能隨處可見,網絡墓碑成為不那麼稀罕的事情的時代。
在這個世界裡,存在著形如妖怪、被稱為鬼的亞人;同時因為網絡墓碑的盛行,電子幽靈幾乎在互聯網的每個角落裡存在著。
大抵是個關於死的賽博朋克故事。
名詞解釋
羅剎:起源眾說紛紜的亞人,於某一年的經濟泡沫之後發生的簡約風潮中現身於人類的視野。頭上通常生有角,膚色與常人不同,體力也更強,身體通常伴有某種畸形,感情結構與思維模式亦與常人相異。至今已經出現了三十餘年。
羅剎在欲求方面比普通人來的都更強烈,有著不同於現代人的行為模式。因為其特殊體質,有很多職業拒絕招聘羅剎作為員工。
電子幽靈:人們為了緬懷故人,將自己對其的回憶整合,並聘請專業的錄墓師製作的紀念型Ai。曾經有段時間流行過在人尚還活著的時候進行意識上傳並製作成電子幽靈,但再之後因為構成道德問題而停止。
被上傳至雲端的電子幽靈將會永遠地留下痕跡,很難消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幾乎可以稱為不死。
錄墓師:協助人們將對故人的回憶製成電子幽靈的職業。一名優秀的錄墓師需要精通人格心理學與人工智能程序編寫——也因此大部分錄墓是由工作室團隊完成。
未來佛:自稱轉世為機器人的佛祖。
罪碼:惡性犯罪的更生人將會被政府進行電子碼刺青,並於其脊椎側植入可以追蹤位置的控制器。當識別到更生人的情緒異常時,控制器會對其進行電擊。雖然有人道組織抗議,但因為相當得民心而沿用。
能面:為了對抗人臉識別系統,別有需求者帶在臉上的奇特面具,每隔一段時間會變形一次。其材質的靈感似乎來源於仿生鬼。
阿賴耶識:管理城市運作的超級電腦,調整城市內所有的人工智能與程序,給予人與機器慾望的存在。
2.
夜晚的森林能见度低的不行,伊泽独自穿行于其中,凭借记忆里的地图寻找着目标大概会出现的位置。蒙埃德生性谨慎,居所选在了坦桑斯德最大的森林中,每次出来寻找食物都会选择在夜晚,其他的时间根本连人影都碰不到,更别说这森林夜晚容易起雾,更是增加了找到他的难度。
伊泽脚步一顿,周围的温度已经比刚刚明显低了许多,旁边树木的树梢上挂着一层白霜,伴随着风的呼啸而过,白霜直接被抖落到了地面上,接着又是少许其他枝叶上的白霜落地,不过几秒就彻底化了水消失不见。他站在那里愣了一小会儿,随即立刻往后退了一小步,下一秒一个棕色带着些许红色的球状物体就猛的砸在了他面前,接着还有一个东西顺着地面袭向了伊泽,他抬脚踩住那东西,视线则是固定在了那个球状物体上——没有感受到异族的气息,也没有感应到任何魔力的存在...伊泽打量了两眼后,眼底的紫色悄然散去,刚刚凝聚在掌心中的一团魔力球也跟着消失,他往旁边挪了几步,绕过那个物体往前走去。
“疼疼疼疼疼...!”刚刚的球状物体滚动了几下后这才让自己从蜷缩的状态变回原来的样子,那人半眯着眼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如果仔细看的话,眼角处似乎还夹着些眼泪。好不容易等他缓过来了些许后,他一抬头就见伊泽已经不见了,随后这才发现伊泽已经往前走了好远,他赶忙追上去边跑边大喊道,“等、等下!那、那个,前面那位先生能不能带我一程啊...?!”
是个人类,还很弱。伊泽看着挡在他前面的那个红发男人,对方见伊泽停下来后马上缓了几次口气,说道:“先生,带我一程呗?我视力可好啦,就算是现在我也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哦!”
伊泽可没时间跟他废话,左脚往旁边跨了一步,打算绕过他直接走,对方也赶紧跟着往那边跨了一步挡在伊泽的面前,伊泽只得往另一边跨了一步回去,那人也跟着跨了过去,总而言之,就是一副你不答应我死缠烂打也要让你答应的架势。
两人安静了半响,伊泽不是个喜欢说废话的人,一般遇到这种情况,都是直接用战斗来解决,只是面前这家伙并不是异族,同时...伊泽垂眸隐去眼底的思绪,轻声道:“我没打算出去。”
“诶?...难道那个在夜晚游荡的森林恶魔就是你吗?!”对方下意识的将手搭在腰间,手上却没有意料中的那个触感,这才发现在刚刚摔下来的时候,自己的武器早就不知道掉哪里去了。伊泽放下脚,脚尖抵在地上那东西的边缘,接着一个发力让它到了空中,伊泽直接伸手将其抓住,随后抛向了对面的那人。那人手忙脚乱的接住长剑,抱着它有些懵的看向伊泽,半响才反应过来赶紧道了个谢,“多谢啦!一看你肯定就是个好人,要是先生有什么想知道的,就来问我吧!哼哼,我可是号称...”
“名字。”
“...我、我的名字吗?赫维.格萨,喊我赫维就好。当然先生,如果你有别的称呼也可以,只要你叫着开心就好。”伊泽身子顿了顿,过了一遍脑子里的情报,似乎并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但对于这个姓氏他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印象,巧合吗...?就在伊泽走神的瞬间,一个东西破开迷雾准确的击向伊泽后背,赫维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见他身子稍微一侧,手心中瞬间出现一小团金色的光球,光球撞上羽毛直接将羽毛吞噬继续袭向了迷雾深处,远远的传来“啧”的一声,下一秒光球就炸裂开来。
是个异族。伊泽发尾颜色稍微变浅,紫色的龙炎凭空浮现在光球爆炸的中心,一小团静静的燃烧着,接着一小团膨胀变大,紫色沿着地面爬上周边的树木,吞吃着脆弱的枝叶。雾气似是害怕这火焰,周边的浓雾逐渐变淡了许多。赫维顺着伊泽的视线往那边看了过去,紫炎飞快的蔓延着,不到一会儿藏身在树林浓雾中的那个异族就被迫显出了身影,他佝偻着腰背,双手捂着嘴不停地咳嗽,脸色差的不行,接着就见伊泽突兀的出现在身影的面前,周边的紫炎也向那人蔓延而去,“住手!!!”
伊泽的匕首与对方的翅刃相交,翅刃下的羽毛瞬间立起袭向伊泽,他赶忙往后一步向后弯腰单手撑地躲过羽刃,那人也跟着退后与他拉开距离。
“异族,雾羽,蒙埃德。”蒙埃德听到后冷笑一声,他展翅而起双脚悬空,大量的羽刃让伊泽根本无法近身,他扫了一眼正在向这边赶来的赫维,轻蔑的说道:“不愧是‘屠杀者’龙瞳,知道的还挺多呢。”
屠杀者?可在这里的只有那位圣龙公主的孩子啊。赫维愣了愣,但脚步没停,他的视线死死的固定在伊泽身上。周边的魔力迅速汇聚在伊泽身上,庞大的魔力让赫维呼吸有些困难,但对于蒙埃德来说,这些魔力不算什么,毕竟雾羽本身就克制魔法,甚至能让部分魔法无效化。
“说到底也不过是人类哈哈哈哈!!”蒙埃德硬接了下来这一击,对于他来说,这些魔力跟大补之物没什么区别,甚至还能让他的实力更上一层,随后他就看见伊泽没有任何反应的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的身体被刚刚吸收进去的魔力反噬,就如同上千只蚂蚁在啃食自己的身体,“你做了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混蛋你做了什么!你这个恶魔,你这个恶魔!!”
“不要、不不,不要,我不想死,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声音骤然卡停在了某处,他大张着嘴,不停的往伊泽那边靠。他根本不知道是哪里的力量出了问题,只是徒劳的带着扭曲的面容在伊泽面前露出自己的丑态,就像是花朵的绽放和凋零都融合在了这一个瞬间。
“四年前将城外的一个村子毁了,抽干了整个村子人的魔力后,还用那些魔力毁去了旁边的另一个村子,”伊泽淡漠的视线从上往下钉在蒙埃德的身上,蒙埃德直接抓住他的鞋子乞求似的靠在斜边,他如同没看到对方的乞求一般一脚踢在了对方的脸上,随后他蹲了下来,嘴唇贴着男人的耳朵轻声道,“我还没抽过别人的魔力。”
男人身体一点点的变得干枯,失去了魔力的他根本无法抵御紫火,他逐渐被火炎吞噬至尽,已经被烧到枯灰老去的树木无力的站在原地观看着男人的消失,随后也跟着在微风的吹拂下化为灰尘完全散尽。赫维呆滞的将视线放到了伊泽身上,紫色的火炎将他的面容映照的无比清晰,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话语,仿佛刚刚他所做的是一件已经习以为常了的事情。
察觉到视线的伊泽抬头看向了还愣在原地的赫维,赫维闭了眼,避开伊泽的视线,他勉强咽下一口口水,随即睁开眼复杂的望着伊泽,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此往复了好几次,那句早该出口的话也被迫在他舌上滚了好几遍,随后他的声音这才缓缓的传到了伊泽耳中:“你...伊泽.诺法尔这个人,你...认识吗?”
“我就是。”
“那、那个所谓的,人族最重要的‘武器’...你进来的时候有看到在哪里吗?”
“我就是。”
赫维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绝望。
TBC.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走呀?”走出青虫的房子后,砾看上去很无聊的样子。也许是听完青虫说完一长串话以后又开始犯困了。“青虫为我们指了路,朝着另一个方向直走的话应该就会走到了。”may有些担忧的看着砾。“不过你要不要再睡会?你看起来好像很累。”从今早战斗完以后她就没怎么休息。按照平时来说她突然倒下睡上个一两天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好吧。”其实在青虫的地盘的时候她就一直强撑着了。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就算是她也需要好好休息放松一下。may将武器棺材轻放在地上。“may你不休息吗?”砾一边跨进棺材一边问。“我想趁着道路还没变化之前先抵达泪之湖。谢谢你的关心,我没关系的。”may回了一个微笑。
“嗯..”砾有些迟疑。从进入仙境第一次看见这个人起,砾就觉得对方一直在戴着面具在和自己讲话。仿佛没有自己的欲望一般,过分的虚假。一开始以为对方也许是怕生?可是这都相处了好几天了,也一同经历了一场生死攸关的战斗。对方仿佛完全不信任自己一般,一点敞开心扉的迹象都没有。到底该怎么办呢..?就算他再怎么说没关系,应该也是累了的把。不如这样好了,砾突然对may伸出手,“睡吧。”随着一声令下,砾现在的一部分睡意转移给了may。如果是平时的may的话肯定能很快意识到,并且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醒过来的。也许是真的累了,may这次倒下去以后过了两三分钟都还没有醒过来。“明明就很累了还要逞强。这下见识到我的厉害了把!”砾蹲下看着may的睡脸,轻轻戳了一下may的脸。白皙的脸庞上充满了疲惫,看起来睡的好像并不安稳。真不知道这个人一直以来到底是怎么过的。这两天来抬着自己睡在里面的巨型棺材走了几乎一整天不说,就在几小时前还经历了一场那样消耗体力的战斗。就算是铁打的也不能这样浪把?砾轻轻的抚上may的脸,不过这张脸还真的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啊。而且强大又温柔,应该是每个女孩子梦想中的王子了。啊,说起来刚刚的战斗中may好像被对面的兔子踢了一下,会不会伤的很严重?一边想着砾一边就打算掀起may的衣服检查一下,刚把手伸到may腹部的位置,手就被may捉住了。“你在干什么?”“啊?!”看向may怀疑的眼神,虽然没想到他醒的这么快,不过砾也马上反应过来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刚刚战斗的时候你不是受了伤吗?我想看一下伤的严不严重。”“战斗胜利的一方传送出去以后会立刻恢复所有伤势。”“呃..你和我说过吗?”砾尴尬的收回手。“好像没有。”may将砾一把拉入自己的怀里,“我还以为你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呢。”砾就这样顺势趴在may的胸口,在这个野外做这样的姿势真的很难让人不引起遐想。“may?”砾虽然非常害羞但也发现了may好像有些反常。“你是故意的把?把我催眠好趁机对我上下其手?”“我没有?!!!”怎么感觉may的性格好像不太对劲啊。难道是...?在战斗中砾已经领悟到自己的能力不光是有让人昏睡的力量,似乎还有着让人看见幻觉或者降低智商的作用。所以现在may是被降低了智商?砾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may抱着站起来了。“刚刚发生什么了?”may揉着太阳穴问。但是很快他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看你好像很累所以就对你用了能力想让你休息一会...”砾知道may肯定会生气,所以故意装作非常无辜的样子两眼汪汪的看向may。“而且用完能力以后我也没那么困了!你也得到了充分?的休息!是不是双赢?!”
“砾,”“嗯?”“要是刚刚有别的爱丽丝经过怎么办?”may虽然是笑着问这个问题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砾觉得这笑容底下肯定藏着刀。“我们刚出青虫的住所不远,这里还是青虫的地盘。暂时是不会遇见别的爱丽丝的。”砾一本正经的解释到。砾接着还想向may证明一下自己的记忆力以及洞察力有多厉害的时候,看了may的表情之后砾还是选择乖乖认错。“我错了啦!我以后不这么做了。人家也只是怕你太累了嘛!”这个时候就应该使用少女的必杀技。装哭以及推卸责任!
不得不说这招还是很有用的,may马上就看起来有些慌张。“谢谢你关心我,可是如果有下次,我希望你能先和我谈谈。”“知道啦!我们继续走吧!我现在也不困了!”砾迅速的转移了话题。看了眼天色,离下一次道路变化的时间应该也不长了。没有时间继续耗在这里了。
也许是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砾和may并排走着不免有些尴尬,为了打破这个沉寂的氛围,砾随便找了个问题问。“may你刚刚有做梦吗?”刚才他睡下的时候看上去非常的不安,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一样。may也许是没意料到砾会问这个问题,顿了一拍才说。“可能有吧。不记得了。”may在说谎。刚刚他梦见了自己过去的事情,那是无论如何都没法让人忘记的痛苦的回忆。梦里他一直在黑暗中徘徊,无论怎么走,都看不见光亮。现在应该已经不一样了把。自己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爱丽丝。已经不会再经历那样痛苦的回忆了。应该是那样的..可是may没法确信。这趟旅途到什么时候会结束也不知道,而且仙境还有许多其他的爱丽丝存在,自己和砾能否走到最后也是未知数。就算最后真的能赢得所有的战斗,可是谁也无法保证砾会一直呆在自己的身边。白兔是按照爱丽丝的希望所制造出来的,自己本来应该也是砾所期望的样子才对。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自己早已不是原先的那个自己了。不得不一直将自己的感情藏在面具之后。想要一直占有爱丽丝,可又害怕对方知道自己真实的样子之后会讨厌自己。
就在这时砾突然拉住了may的手。“怎么了?”may回头看向砾。“不用勉强自己的。”是在说刚刚睡觉的事?may回了个微笑。“之后我也会找空隙好好休息的,不用再担心我了。”“不是那件事啦!我是说。”砾叹了口气,“我希望你能和我说真话。说实话来到仙境之后,我的身边只有你。虽然很不好意思,可是我只能依赖你。而你也只有我。所以我希望你也能更依赖我一些。”不对,这怎么听起来和表白似的。砾想了想又补充的说,“也不一定是依赖啦!就是希望你能更相信我一些。”may听到以后觉得有些意外,可是似乎并没有动摇。“谢谢你,砾。你能依赖我,让我觉得很高兴。我会更加努力的。”“所以说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may打断了她。“可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生活的,也许短时间没有办法回应你的期望。”听到may这样说,砾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原本以为自己也能成为他的力量,最少也能成为一个倾听者。看来may藏着的烦恼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深。
“走吧。”may顺势牵起砾的手带着向前走去。砾这个时候才发现刚刚握住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虽然牵个手不算什么,可毕竟是和一个大帅哥如此亲密,砾不禁的开始害羞起来,低着头跟着may在森林的小路中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的风景突然开始有了变化。眼前出现了一池清澈的湖水,周围长着一些不知名的小白花。见到这么漂亮的景色,这两天的劳累都一扫而空。“好漂亮啊!”“看来这里就是泪之湖了。既然已经到了那我们可以休息一阵子。”砾一阵小跑跑到湖边,湖水清澈见底,里面好像什么生物都不存在。砾刚想着在湖边好好欣赏美景,突然就开始下起雨了。仙境的天气变化无常这点虽然是有听may说过,可这也太无常了吧。砾和may一起找了棵树下躲着,可暴雨已经将两个人淋得湿透。“这雨什么时候停啊?”砾看起来不太高兴。“应该快了。”may看着天空说。话说了没多久,雨就停了。“衣服都湿透了欸!仙境有能换衣服的地方吗?”“公爵夫人的住所应该可以把。”may思考了一会儿,“不过我的空间是你的睡房,里面也有衣柜。那里面说不定也有换洗衣物。”可是空间只有在战斗的时候才可以展开,平时也没办法进行调查。说起来别人的空间都是辅助爱丽丝的能力的,比如上次战斗的兔子的空间就是一个到处是镜子的房间。可自己的空间看上去就只是稍微怪异一些的砾的睡房。“看来只能等战斗的时候顺带调查一下了。”“浑身湿湿的真的很不舒服欸。希望能快点遇到下一个爱丽丝。”虽然砾并不喜欢战斗,可是现在只有这个方法才能让自己换上干净的衣服。草丛里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may下意识的护住砾。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和may一样有着两个尖尖耳朵的男人和他身后扎着麻花辫手拿小提琴的女孩子走了进来。“爱丽丝?!”砾看向了may,“来的正好欸!”“到这样的地方来了啊。”对面的白兔用着惊讶的语气说着,可是表情看上去却完全没有惊讶之色。他们听起来好像是迷路了。可是不管是什么情况,两组相遇就只有战斗了。“空间。”may率先展开了空间。对面的白兔也伸出手想要展开空间,可也许是实力悬殊,对面的空间迅速被这边的所吞噬。场景开始模糊不清,像一堆马赛克似的,他们自动重组之后出现的是一个富有暗黑哥特气息的房间。对面的爱丽丝一言不发的打量着这个空间,然后将自己手中的小提琴架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砾,捂住耳朵!”may迅速的将放在一旁的棺材举起,朝着对面爱丽丝的方向扔去。“砰!!”一声巨响,对面的白兔抱着爱丽丝跳着躲过了这次攻击。不过效果已经达到了,对面的爱丽丝暂时会有几秒空隙没法演奏乐器。虽然不知道对面的能力是什么,只要不让对方有机会使用能力的话,再强的能力也都没有用。“怎么这么突然,一声招呼都不打。”对方白兔看向怀里的人,“没事吧阅薇?”“嗯我没事维尔。”名叫维尔的兔子小心的将爱丽丝放下来。可是may并不打算给对面喘息的机会,向前跑着在地上滚了一圈将扔出去的棺材捡起来以后,又冲向了对面的两人。“战斗欲这么强的兔子我可是第一次见。”维尔一挥手,身边出现了几个类似钢琴琴键的小刀模样的刃器。再一挥手,这些刃器就齐齐的朝着may飞了过去。可是在may巨大的棺材面前,这些刃器根本无法接近may,撞到棺材上以后就掉在地上消失了。“这可真是棘手。”虽说拿对面的白兔没有办法,可是爱丽丝好像是手无寸铁的站在旁边呢。维尔又召唤了几个刃器,并且对准了砾。但是砾也不是好惹的,伸出手对着两人释放出了能力。“幻觉!”虽然很想直接用昏睡技能,可是上一次战斗和刚才让may睡着的时候消耗了不少睡意,她不太确定自己能否一次就让对面两人一起陷入昏睡。维尔的眼神看上去有些涣散,看上去是已经中了能力了。may不敢大意,迅速的冲上前躲走了对方爱丽丝的小提琴。虽说几乎已经分出了胜负,可在对方还有意识的情况下也没办法判断这边胜利。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调查这个空间了,趁着能力还在持续的时候。”may从附近的柜子里找出了一捆绳子,将对面两个人都绑了起来。这样一来就算对方清醒过来以后一时间也没法继续反击。“不知道他们会看到怎样的幻觉..”砾喘了口气,这样突然就开始战斗让自己一时反应不过来。不过还好这次的对手并不是特别的强。多亏了may,才能迅速的结束战斗。砾走到了房间的衣柜旁,打开以后发现里面有几套小洋装,甚至还放着一些内衣裤。“真的有欸!”砾发出惊叹。同时在想如果是其他的爱丽丝们要换衣服的话该怎么办。砾在衣柜下层翻了一下,发现好像也有放着男装。自己的房间里有男装?不管了,这里可是仙境,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不奇怪!“may,这里好像也有适合你穿的衣服,快过来换吧!”砾招手让may过来后把衣服递给他。“我也要换衣服,可是这里没有别的房间欸。”而且砾也没有在别人眼前换衣服的癖好,砾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找到类似更衣室的地方。“进棺材里换呢?”空间里有一个有双人床一般大的巨型棺材,只要把棺材盖立起来,就能很好的阻断视线了。“那我在里面换,你在外面换。不准偷看哦!”砾抱着衣服往棺材后面走去。
这件衣服和自己现在穿着的衣服长度差不多,但是没有那么暴露了。而且围裙看上去有点和风,不知道会不会适合自己。砾迅速的换上了新的衣服,和may打了声招呼以后从棺材后面走了出来。“很适合你。”“谢谢。”现在衣服也换好了,剩下的就是处理这两个人了。“辛苦了。”may挥手各给了他们一个手刀,将两人打晕了过去。躺在地上的两人的身影逐渐模糊,然后突然一闪,消失不见了。应该是传送到别青虫的位置去了吧。随着战斗结束,空间也逐渐消失不见,四周还是与刚才一样的风景。“现在我们该去找素甲鱼了。走吧!”“嗯!不过她会在哪里呢。刚刚在湖边看了一眼好像没有能住人的地方啊?”“总之我们先绕着湖边走一圈看看吧。”砾觉得may说的有道理,便跟着may的后头一边欣赏风景一边走着。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听上去像是有一大帮人在朝着这边过来。“找到了!爱丽丝!”为首的一个人?大喊道。说人其实有些不准确,因为他们虽然非常的高大,可是身体就只是一张薄薄的纸片。“什么情况啊?”对方看起来来势汹汹的。而且童话故事里扑克兵是追着爱丽丝一直跑的角色。砾有种不详的预感。“抓住她!”随着一声令下,扑克兵们一股脑的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