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舞会副线
情人节到了,学院在小礼堂举办了舞会。
穿着自己种族文化中最优雅的礼服,学院里的先生小姐们成双成对地步入舞池。
现在演奏的是小提琴,在舒缓的乐声中,穿着长裙的女孩子装饰着洁白柔软的蕾丝的裙摆在地面拖曳出温柔的弧度……
“好无聊呀……”叶芷坐在休闲区,再次发出了今晚第不知道多少声叹息。
说是休闲区,其实是没有舞伴的单身狗围观情侣们跳舞秀恩爱的一片区域——为了不让单身狗们显得太可怜,院长特意在这里足以摆满了好几张长桌分量的食物,单纯为了吃东西留在这里的学员可不少。
比如,“小叶子,这个小蛋糕好好看呀……你快来尝尝,吃东西就不无聊了。”点缀着粉色的裱花和一颗大草莓的小蛋糕,上面细腻的白色奶油在光系魔法石发出的洁白光芒下映出令九言垂涎欲滴的细碎微光。
或者是,“打火机,你来帮我弄一下这个烤肉。”
“发肆,你再喊我打火机,你就会得到跟烤肉一样的下场。”菀芜转头看向正在跟真菌嘲笑发肆作死的virus,“还有你,virus你现在就表演一个原地自焚!”
virus:“?关我什么事?”
菀芜:“打火机是你先说的吧?”
virus:“我不是我没有……”
发肆:“哈哈哈病毒活该!”
无视了吵闹的朋友们,叶芷再次叹了一口气:“我也好想跳舞啊……”
荀无疾拿着两只茶叶蛋坐在叶芷旁边,“小叶子,想去跳舞的话为什么不邀请室友一起呢?邀请朋友一起去跳舞的也不少啊。”
叶芷捂着脸上的面具,呜呜呜地发出哭的声音:“她们都有伴侣在学院里,唯一一个伴侣在校外的尹芜,因为身高差太大拒绝了我……”
她还记得尹芜无奈地用着她温吞的语速对她说:“小叶子,差距太大的舞伴会让舞步变得不那么协调……而且会很累哦……”
“QAQ”
不知道怎么安慰可怜的小矮子,荀无疾默默地摸了摸小叶子的头。
“啊!对了!尹芜刚才说出去一会儿怎么还没有回来?”叶芷这才突然想起这个似乎已离开很久的室友。
菀芜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看发肆与virus吵架。她在发肆背后悄悄地控制着火舌缓慢舔舐着他马尾的发梢,空气中逐渐弥漫着焦糊的味道。
听见叶芷的话,她看了过来,“需要一起去找吗?”叶芷正担心尹芜,于是点了点头。
失去控制的火焰猛地蹿起,将发肆扎头发用的蝴蝶结给烧坏了。
菀芜随手将火焰挥散。
“走吧,大家分头去找。”菀芜站了起来,“发肆就留在这里等着我们。”新学的禁锢法阵正好派上了用场。
“小矮子打火机……啊啊啊!!!”发肆的悲鸣被众人抛在脑后。
走出灯火通明的小礼堂,就像是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夜风与萤火虫交缠着舞蹈,学院里树冠生长茂盛的一排排树木让精灵本能地感到亲切。
菀芜将面具摘下,轻轻地呼出胸肺中的浊气,随意地指向一个方向,“我去那边找吧。”
她往那边走了没多远,隐约听见了尹芜的声音。
“我也好想你呀……”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啊……不是你的错。嗯……再过几天我就能回去了。”
“嗯,好,再见……”
面具随意地被抛在脚下,结束了通话的尹芜坐在原地低垂着头。
菀芜轻轻敲了两下旁边的树干引起尹芜的注意。
尹芜抬起了头,“啊,是菀芜……怎么了?”突然想起了自己出来的时间,“是来找我的吗?我忘记了时间……真是很抱歉,麻烦你跑来一趟……”
“没事的,就当出来放松一下。”菀芜坐在了尹芜旁边的草地上。“介意告诉我怎么了吗?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你听小叶子说过说我的伴侣不在学院的事吧。”也许是真的很想倾诉,尹芜说:“他是个血族,没能陪我来学校。他待我很好,只是时常因为不能陪我入学而埋怨自己……”似乎全世界的恋人们谈起对方时都会忍不住说很多话。
“今天的情人节没能一起过,他又觉得很对不起我了……”尹芜叹了一口气,“其实应该是我对不起他才是。”
“不要难过了……”菀芜生涩地安慰着。
但是简单的语言并不能让情感复杂的人类变得开心起来。菀芜没什么哄人的办法,她伸出右手,食指尖缓缓泛出浅绿色的光芒,那道飘忽的绿光移动到了脚边的青草上,在柔嫩的草叶上凝聚出比草叶更小的小精灵。
小精灵扇动着透明的翅膀,从草叶上飞了起来,就像萤蝶扇动翅膀会散落发光的细粉一样,小精灵飞行轨迹上逸散着比刚才更淡的绿色荧光。
在小精灵的身后,会发光的螺旋轨迹逐渐消散,小精灵的身躯也逐渐变淡,直至消失。
“……真美丽啊。”尹芜感叹道。
菀芜搓了搓食指,“族里精通木系魔法的大精灵们表演这个比较厉害,我的木系魔法不是很拿手……”
在空中飞行的叶芷看到了刚才的光芒,往这边飞了过来。“尹芜,原来你在这里呀!”
“啊,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找我这么久……”尹芜站了起来,“我们回去吧。”
回到了小礼堂,发现大家都回来了。
“菀芜,你有没有觉得尹芜不开心呀……”叶芷悄悄地跟菀芜说。
菀芜:“有伴侣的人都一起过情人节,尹芜的伴侣不在身边,所以觉得失落了……”
叶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们哄她开心吧!”
叶芷把朋友们都叫了过来,“我们现在来讨论一下要怎么让尹芜开心。”
“……”
“没有办法吗?”
virus大胆提议:“发肆不是做了一批新药吗?不如试试什么药效?我觉得他做的药都挺逗的。”
真菌补充:“比如之前那个可以让毛发变色的药剂,发肆超合适绿色头发,我还拍了照片,来来来,大家过来看一下……”
在一旁偷听的发肆从猛地扑上来捂住真菌的嘴:“你快闭嘴啊啊啊啊啊啊!”
九言上去试图把发肆拉开:“哈哈哈哈哈哈哈快给我看!”
现场一片混乱。
菀芜:“……”这群沙雕朋友真不靠谱。
她转头去看尹芜,尹芜正迷茫地看着这边。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去拉住了尹芜的手,“尹芜……你愿意跟我一起去跳舞吗?”
尹芜愣了一下,笑着说,“诶……好啊……”
正在演奏的音乐到了节奏最明快的时候,面具的绳子系在后脑勺,蝴蝶结剩余的部分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惊艳的弧线。
音乐的最后,拥有精致花纹的裙摆缓缓垂下。
“下一次出去的时候,我们大家都和他见一面吧。”
我们是fff团(上)
打过了下午一点整的铃,不知道谁家的宠物鸟突然大叫了一声,把鬼鬼祟祟往下走的两人吓了一跳。“珍妮!隐身术失效啦!”蓝胭玲小声地说。
珍妮弗无奈地说:“为什么非要拉我来呢?我不是魔法系的,对二人隐身术没什么研究。”
蓝胭玲:“可是大家都睡了,没有人陪我一起去玩了呀……珍妮陪陪我嘛,好不好QAQ”
“打扰一下,你们要干什么去呀?”菀芜解除了自己的隐身术。“我从刚才一路跟着你们,还是没弄懂你们要干什么诶?”
“!!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蓝胭玲头上的耳朵转了一圈,“你是新生吗?”
菀芜轻轻歪了歪头:“是的,两位学姐你们好。”
蓝胭玲谨慎地问了一句:“你有伴侣吗?”得到了没有的答复。“那就好!”蓝胭玲兴奋地说,“是这样的,情人节到了,前几天你们系主任给我们单身猫发布了火烧情侣的任务,你是新生可能没收到通知……我和珍妮现在就要去领这个任务来做。你要一起吗?”
“原来这两天学长学姐们议论的是这个呀。”菀芜笑了笑,“我也很乐意一起去完成任务呀。”
“那好!”蓝胭玲兴奋地拉起珍妮弗和菀芜的手腕,“冲鸭,目标是小礼堂!”
珍妮弗在后面低声说:“胭玲,我觉得你可以小声一点。”
于是三人组蹲在了小礼堂后台的角落里。“学姐,下一步要干什么呀?”菀芜小声地说。
“嘘。”蓝胭玲也小声地说:“要耐心等待。”
“唔。”菀芜含糊地应了一声后又问道:“学姐,一般从人类那里学来的,对单身的自称不是单身狗吗,为什么会是单身猫呢?应该不会只给猫族传任务吧?”
“犬科都是大笨蛋!”蓝胭玲吐了吐舌头,“为什么要拿他们来自称呀!”珍妮弗忍不住拆台道:“可是你前两天还说你们系的那个狐族小姐姐很好看啊。”
“嘘嘘嘘,准备有人过来了!”
菀芜:“学姐,我还没问你们的计划是什么。”珍妮弗在一旁说:“其实我也是刚刚被拉来的,本来都快要睡午觉了。”
“主任的任务不是很明确吗?火烧情侣,烧啊!”蓝胭玲的眼睛在角落里发亮,也许是掌心的火光映到了眼睛上。
珍妮弗站了起来:“胭玲你冷静一下!放火是要被处分的!”
蓝胭玲:“诶?可是不是说……”菀芜一巴掌把她手里的火球拍灭,“胭玲学姐,放火烧情侣,可不是这么烧的。”
“烧情侣不一定要在肉体上烧吧?”菀芜拉过两个人,“我们去个好地方。”
珍妮弗:“我不……”
(下)
“所以……我们来这里干什么?”三人组站在了补给店的门口。菀芜:“学姐们有看过最近互联石上热门的【往巧克力里塞分手纸条】的梗吗?”
蓝胭玲有些偷偷摸摸干坏事的兴奋感:“啊我知道!所以我们是来塞分手纸条的吗?”
“不不不,”菀芜说道:“万一别人情人节送巧克力给朋友怎么办,我们是烧情侣狗又不是烧好朋友。”
“而且重点是塞分手纸条这样的事情大概已经被人家做过了吧。”珍妮弗冷静地说,并指向正在假装正常离开巧克力货架的virus。
virus透过玻璃门看到了门外的三人组,朝她们咧了咧嘴。
“我发现最近情侣们喜欢看烟花。”菀芜指了指另一头的货架。“合理猜测是由春节制造鞭炮用剩下的材料改造的。”珍妮弗在旁边补充。两精灵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目光。
蓝胭玲疑惑:“那我们是要干什么?诶对了,火系魔法不是也能模仿出烟花的样子吗,为什么还会存在实物烟花呀?”
珍妮弗解释道:“火系魔法卷轴需要注入魔力,或者用同系的魔法晶石提供魔力,学生们会选择购买价格较低的实体烟花。”
菀芜:“然后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通过魔法阵让放出的烟花形成分手言论的图案。”
蓝胭玲皱起了眉头,“可是那个货架离收银台好近啊……”菀芜露出一个让蓝胭玲炸毛的微笑:“所以需要学姐帮忙啊。”
菀芜抱着乖乖变成本体的蓝胭玲推开了门,正巧virus迎面走来。“你好呀,精灵小姐。”virus看着菀芜露出了他的鲨鱼牙。菀芜微笑:“你好,virus先生。”
Virus微微低声说:“小道消息,今晚某位学长要放烟花表白哦。定下了半个货架的烟花,现在回去拿货币了。”
“谢谢你,virus。今晚要吃宵夜吗?”“今晚见。”
告别已提交任务的virus,两位精灵小姐抱着小猫慢悠悠地走到烟花货架。“准备到你上了,胭玲学姐。”菀芜小声地说。
蓝胭玲刚准备闭眼扑上去吸引注意力,收银台后的管理员突然走了过来,“伊尔芙小姐,我们这两天新进了一批做工精美的苗刀,需要我带您您要去看看吗?。”
珍妮弗的眼睛一亮,抛下了菀芜和蓝胭玲:“好!带我去看看。”
菀芜摇了摇头:“珍妮学姐就这样抛弃了我们,看来我画魔法阵的任务又加大了呢。”所幸把管理员给带走了,提交任务的时候也记珍妮学姐一份功劳吧。
菀芜刚准备将罪恶的双手伸向货架上的烟花,旁边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哎哟,补给店的打工任务可真累啊。”
蓝胭玲被吓了一跳,“喵”地大叫一声,窜到了货架顶上。
冒出来的人抱着一摞烟花,将烟花放在货架旁的地上,扶着腰擦了一把汗。看见菀芜一直看着他,他笑了笑说:“你好,我是最近来这里打工赚补贴的。你是想买烟花吗?这两天大家都在准备情人节,烟花销量不错。刚才物理系还有个同学定了五十盒烟花呢。”
“唔。”菀芜随意应了一声。他戴的领结是橙色的,看来是驯兽系的某位学长,菀芜并不认识。
学长突然盯上了货架上乱晃的小猫咪:“……我还没有见过这只猫咪呢,是谁家的小猫呀?粉红色的眼睛真好看。”
蓝胭玲被盯得害怕,不安地看向了菀芜,却只看到残忍的学妹“往另一边跑”的嘴型。
我再也不想跟这些不靠谱的人一起做任务了!完全忘记是自己提起这个任务的蓝胭玲在货架间跳跃着,还要小心不把货架上的东西碰倒。真是一只可怜的小猫咪啊。蓝胭玲抬起爪子抹了抹不存在的泪水。
“别跑呀小猫咪。”那位学长眼睛放光,也追了上去。
菀芜在原地为可怜的小猫咪叹息一秒,然后将魔力集中在手上,轻声念着咒语画起了魔法阵。可是魔力刚缓缓注入烟花的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运作了起来。
“……”
“嘭!!”的一声,补给店A2号货架上被触发了应急魔法阵。
在办公室处理事务的廿洛缇普斯看了一眼窗外补给店方向传来的爆炸声:“啊呀,是谁碰了我的魔法阵呢?可惜我特意想好的分手宣言没能让大家看见呢。”
剧目:开学典礼
主演:Ann
好不容易把Very叫醒拖去学院才发现时间有些过早了。
“Very快点了啦!”
“亲爱的AnnAnn,你记不记得报名要穿校服?”Very笑着提醒道。
“呀!快去换!”Ann很快换好了衣服和Very一起去往了学院。
学院生活会怎么样呢…好期待。
01
早到的好处难道就是见证一场纠纷么?!
Ann和Very刚睁眼看到学园祭洁白的大门,和一团铺面而来的火焰。
幸而Very眼疾手快,抓着Ann的肩膀迅速跳到半空中躲开了攻击,Ann注意到攻击的是位金发的精灵小姐,同时也放松了自己紧握名为“碎星”黑白双色锤子的手。
随着精灵小姐手中的魔法散去,她那蓝色的瞳孔愈发纯净。
Ann看着这熟悉的配色不由得想起了家中那位姐姐,伸手小幅拉了拉Very的围巾,“我想丝绮姐姐了诶。你说她会不会也想我呀?”
得到人否定的回答不由得瞥了瞥嘴,心道不一定呢。
Ann所说的丝绮姐姐其实是Very的妹妹,一位能力极其强大的龙族。
Very待着Ann大摇大摆的跟着前面那位金发精灵进入了学院。
02
刚踏进礼堂没多久,Ann便察觉到了人的靠近,轻声提醒Very道,“Ve、Very!有人!”右手也再次握紧了腰间的碎星。
见来人其实是一位名叫“苏菲”的白发老师便安下了心。
「一起布置礼堂么?有点小期待,诶嘿。」
没想到Very却直接出言拒绝。
Very正想拉着Ann走开,却发现苏菲先一步他了。
Ann抿唇一笑,悄悄对Very轻轻眨了眨眼,意味挣脱不开。
没办法,Very只好为了可爱的妹妹去做这个倒霉苦力。
Very发现倒霉苦力不止他一个的时候其实内心有点幸灾乐祸,庆幸自己没来的特别早,不然自己可要做对少活啊。
Very看着礼堂里那漫天烟尘,把Ann往后挡了挡,“我妹妹身体虚,让我来就好。”
苏菲弯了弯眼眸没再做什么,让Very为礼堂挂上丝带就去继续寻找苦力了。
Ann有些不开心的跟在Very身后。
「如果变强了,我刚才就可以躲开苏菲了,Very也不用为了我来做这不愿意的事情了。」
「变强一点就能像丝绮姐姐一样去保护Very了。」
「我不想一直站在Very身后啊。」
「我会变强的,我一定会让Very看到我的背影,而不再是我望着他的背影当个累赘了。」
「我要变强。」
“AnnAnn,张嘴。”Very察觉到了自家多愁善感的妹妹又在瞎想了,转身给人嘴里多塞了几颗奶糖。
奶香四溢,很甜。
Very看着Ann鼓起的小脸没忍住戳了一下,“啊,好软。”
“Very!!”Ann正想一拳打向Very,就被他打断了,“papa上去挂丝带了哦,你小心点别被他们砸到脚。”
“好,Very加油!”无奈下Ann只好收回了自己的手,在下面看着Very挂丝带。
Ann盯着看,不知为什么一下晃眼,把Very手上的红丝带与红围巾看成了一条。
——金发少年肩上如火般的红色围巾随着主人的移动漂浮着。如火焰般炫目,又有如枫叶的唯美,更是感到了浴血的感觉。
Ann摇了摇头,重振了精神,“Very加油呀。”
03
一切事情都有序的就行这,虽然有那么些许小插曲,但礼堂的布置也还是完美的完成了。
04
“院长来了。”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众人讨论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
学院长满意的看了下面的新生们。
——“欢迎大家来到伊利亚德学院,我是学院长伊利亚德。”
——“希望大家能在我们学院里得到进修,成为更加强大的人。”
Ann认真听着院长的演讲,内心愈发确定了来学院的正确性。
“接下来是各系系主任的表演!请各位新生们尽情欣赏吧!此后我们将会金星分班,然后诸位就可以去往自己的宿舍,熟悉校园等等大家想做的事情。现在,表演开始!”副学院长转身后走下了演讲台,在和驯兽系主任Archer错身时对他点了点头。
04-1
说来惭愧,Ann光顾着观察四周的人了,并没有看到驯兽系主任的表演。内心一万个对不起。
自己的斜前方是个金色长麻花辫的龙族小姐,长得很可爱,如同天使坠入人间,虽然睡着了但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清醒时的她绝对是一个很活力的人。
自己的旁边则是一个自己不大太敢搭话的男孩子,“你、你好?”
“你好呀,我叫雷昂!”雷昂揉了揉眼睛,有些兴奋旁边的女孩子能和他搭话。
“我叫Ann·Henry,请多指教呀!”
“嗯嗯!多指教!”
Ann看着这位雷昂少年有些嗨过头的样子不由得还是默默转过了头看向另一边。有些苦手应付这样的人啊。
雷昂有些疑惑旁边这位女孩子为什么不再理他,不过也没多管继续看着驯兽系主任Archer的表演了。
「伊利亚德学院果然好厉害!」
Ann的前面是一位白发的人类少女,不,也不一定是人类呢。Ann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但是很快Ann的视线就被少女发尾的橙色吸引了,「好羡慕发色!」
04-2
魔法系主任是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温柔女成熟女性。
但是她的魔法运用极其自然,可以说的上是一切阻碍都阻挡不了这位主任的施法。
绚烂的法阵出现,随即各种魔法接连而至。
“感谢观看我的表演。”话音落下,如星般的火苗落下,放佛拉下了幕布一般。
「如果可以想向这位老师学习一下呢。」
04-3
物理系主任叫柑伽,是个发色,唔,奇特的人。奇特到什么程度?大概人群中第一眼就能看到他吧。
说实话Ann一开始看到柑伽的时候并不认为他是以为系主任,还以为是被抓来顶替的。
随后看着柑伽的表演Ann彻底消除了这种想法——有着如此刀法的人绝不是什么等闲之辈,甚至可能是高危人物。
真正震撼了Ann的是柑伽的第一刀,看似简单却暗藏杀机,发出这一刀的手手指关节由于用力而显得发白。
「学院还真是不容小觑啊。」
04-4
最后一位上场的是Ann所属药剂系的主任——鹤见 月。
身着女装的鹤见月笑咪咪的看着药剂系座位区的新入生们,“好!我叫鹤见月!是药剂系的主任。我是男孩子哟——”见下面的学生多少有些惊讶,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我们药剂系的系训是什么呢?”
鹤见月拍了一下讲台,“我们是药剂师,我们可以弯下腰救济因为疫病而绝望的平民,也可以不去理会那些所谓病急的贵家公子。”
Ann跟着鹤见月默念着。
“越严重的病人,越优先。这和身份无关。”
“当然,遇到有趣的病例,也不是不可以开个后门。”
是位很特殊的老师呢!等等如果没有课看错的话,这位主任果然是将他的手给丢进了药锅里。
「这就是、为事业奉献自己么?我要向主任好好学习啊!」
主任的表演不如前几位的那么绚丽夺目,但是却深深吸引了Ann的心思。
「药剂系其实很强啊。」
05
所有系主任的演讲和表演结束了,伊利亚德院长再次回到了讲台上。
“各位新生们,接下来我们讲宣读各系的课程表,在典礼结束后同学们会收到分班信息卡。”
Ann坐直了身子静静等待着自己的分班表。
剧目:分班
主演:不晓得x
001
Ann第一次参加现场的分班测验。也不知别的学院是如何分班的,伊利亚德学院的分班可以说是很梦幻。
002
典礼结束后,礼堂的天花板闪烁起来,忽然展现出了半边幽静的星空,光点忽然变大,沿着星河轨迹坠落,到达每个同学的身边。
003
Ann伸手接住了这轻飘飘的光点。双手捧着的感觉很是柔软,很快,这光点变成了一个班级序号。
Ann确定了自己的分班。
004
随后便是和系主任去参观各系的教学楼等地。
说实话有些心动呢。
005
站在Ann旁边的少年还是那个令她有些害怕的活力少年雷昂。
“Ann!我们又见面了!”
“啊、嗯。”Ann对着雷昂笑了笑。“雷昂你,虽然这么问有些失礼,但我还是想问。”
雷昂低头看着这个棕发少女纠结的样子,瞬间得知了她在纠结什么,“问吧!”
“雷昂你,不困么?黑眼圈好重!”Ann看着雷昂眼下的淤青,不由得有些担心。
“没事的没事的!我不困!我反而觉得精神很好啊!”
雷昂特意蹦跶了几下示意自己活力满满,丝毫没有什么精神不振的情况。
“诶,那好。雷昂平时也要注意休息呀。”
“好——”
006
礼堂出来不远就是药剂系的种植区。
种植区内每个种类都分的很是仔细,但Ann总觉得平时照顾这些药草的人是个强迫症。
Ann细数着自己认识多少种草药,同时也和雷昂一起讨论了几种药剂的制作方法。
「雷昂好厉害,人不貌相么?」
Ann内心感叹着身边的人都好强,随之也出了种植园。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几眼身后的种植园。
——阳光正好,照着种植园里的药草们,许是刚浇过水的原因,水珠闪闪,让那么些药草变得更加赏心悦目。
007
过了种植园就是药剂系的教学楼了,教学楼看起来很新。
008
对于众人来说更感兴趣的不是教学楼,而是教学楼后的实验室。
雷昂就是其中一个。
“实验室!我可以继续进行自己的药剂创造了!”雷昂
进入实验室的一瞬间就变得极其亢奋,“快看这仪器!是最新的!”
“噢噢这个!太棒了!”
然后Ann在逛实验室的时候纯属听着雷昂的兴奋发言了。
009
实验室的旁边是图书馆,图书馆很大。
玻璃幕墙的通透与图书馆整体的宏伟完美结合,让人不由得安静下来,想要踏入其中阅览一番。
Ann很喜欢坐在图书馆里的那种静谧感,书香环身。感觉自己落座在历史殿堂可以随意往返各时空。
在图书馆里的时光很像落日余晖,总在那么不知不觉中度过。
Ann曾在一位人那里听过这么一句话,“即将走向死亡的老人,就是一座燃烧着的图书馆。”
想要寻找什么,就去图书馆。
这是Ann一直坚信着的。
010
Ann很庆幸药剂系旁边就是物理系。
这样找起Very也很方便。
当然还有去找因儡约会也很方便。
剧目:自由时间
领衔主演:Ann,流栀
Ann在自由时间并没有和Very一块,而是选择了和因儡进行一次简短的午后约会。
然而这美好的预想已经被残酷的现实打破,“因儡对不起!我要和舍友们一起去熟悉校园!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事的,你放心去吧。”因儡看着眼前的姑娘因放了自己鸽子紧张不已的样子不禁发笑,伸手摸了摸头,“要和她们好好相处。”
“好!因儡你也要和舍友们好好相处呀!”
“那我先送你回宿舍吧。”
“嗯!"
凭借着能在一起多待一会是一会儿的不明理论,因儡把Ann送到了宿舍楼下才放手离开,“加油。”毕竟他家小姑娘还是有点害羞,还是要鼓励她提起勇气来啊。
Ann在宿舍门前站了会是自己冷静下来才打开房门。
——微风轻吹,窗帘随风而起,少女将飘起的发丝别到耳后,微笑着看向窗外的学院。
“嗯?是舍友么?”铂金发色的少女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她。
Ann愣了一下,急忙行了个简礼,“是的,我叫做Ann·Henry。今后还请多关照。”
“我叫流栀,以后请多关照呀。”流栀明显是惊了一下,将窗微合。
“请多关照!”Ann很庆幸自己的舍友如此好相处。
Ann理好了行李却发现另外两位室友还没有到来,便想着和流栀一块出去熟悉学院。
001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002
“今天,天气真好啊。”Ann说完这句话想打自己一嘴巴子,什么话题啊这是。
“啊、嗯!天气真的很适合这样去走走呢。”
Ann点了点头,想着什么时候邀请舍友们一起去踏青一次。
003
Ann和流栀迷路了。
但秉承着“走着走着就能回去”的歪理硬生生逛到了夜幕。
004
从宿舍出去的两人初步目的地是补给店。
一路上真的见到了很多的同学。意气风发的样子,充满活力,这是Ann在以前不曾见到过的。
005
早上让Ann记忆尤深的金发精灵小姐似乎在和她的好友一起熟悉校园。
怀揣着些歉意的偷听了一下金发少女的名字,叫菀芜。
可真好听。
006
深蓝色发色的少年独自一人听着歌曲漫步林荫下。
身着中式短褂的少年和朋友笑着走过。
一位穿着性感的银发龙族少女急急奔过想必还有什么事情在烦着她。
身为玄机雀的少女撑伞晒着太阳,暖洋洋的太阳洒在人美丽的银发上成为了一道靓丽风景线。
如宝石般样子的绿色长发少女和两人偶遇了数次,却都没有上去打招呼。
将校服改成可爱洋装的双马尾少女坐在长椅上哼唱着什么。
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没有战乱,没有犯罪。
007
“龙店长好帅啊!”刚从补给店内出来的两个女生低声讨论着。
Ann和流栀在一路兜兜逛逛后终于到了补给店。说是要去补给店,但其实并没有什么东西需要买的。最终二人还是进去看了一眼传说中的龙店长才出来。
就像是做了恶作剧的小孩子一样飞快的逃跑了。
最终两人还是返回去买了几样必须用品。
“感谢光临呢。”龙店长将找零递给Ann,顺道低声说了句什么。
“今天到处走走也许会有好事发生哦。”
008
Ann遇见因儡了。
其实因儡早已看见不远处那心爱姑娘的身影,不过二人都没有前去深一步交流,而是如普通朋友一样互相问好后便错开了。
——我知道你很好就足够了。
——我与你之间,不需要过多语言。
009
“Ann和刚才的白头发的人很熟么?”流栀眯着眼看向了太阳。
Ann的眼睛眨巴眨巴,有些不解地看向流栀。
“因为你们俩看起来很配啊。”
“唔…嗯。”Ann抿唇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勾着流栀继续逛着了。
010
“怎、怎么办?”流栀有些慌张的拉着Ann的手,两人彻底迷路在了学院里。
Ann深呼一口气,握紧了流栀的手,带着她往前走去,希望刚刚发出声响的是同学或者老师。
映入眼帘的是Ann今早上看了许久的金色少年,“雷昂——?!”
“啊嘞?Ann?晚上好啊!”雷昂从废墟里爬起,摸着后脑勺有些傻笑。
“你没事么?”Ann有些慌张的看着身上脏兮兮的人。
“没事没事,先不说这个。”雷昂低身翻找着什么,“啊,我的记录呢?!我的记录!!”
要说之前应还不算废墟,但在雷昂的肆意翻找之下,实验室真的被搞成一团糟的废墟了。
Ann收回了想要去帮忙的手,面无表情地拉着流栀离开了这个地方。
雷昂绝对不靠谱!!
“流栀我们去教学楼那边看看吧!实验室这边看起来没有人能帮我们呢。”
“诶?”流栀回头看了眼实验室,“可是…”
很好!教学楼里没有人!
二人无奈的蹲下看着天空。
—— 云霞映着落日,天边酡红如醉,衬托着渐深的暮色,晚风带着些凉意,随着暮色层林浸染,落叶片片随风而下,夕阳的影子投在楼前草地上,撒下了一路淡淡的余辉。
“流栀我们走吧!不能在这干等着!”Ann站了起来面对着流栀伸出手。
不知怎么的,二人绕到了后山。
——多少凉的有些逼人,迫不及待的把人逼醒。夕阳已退去了不少,只留下天际的那一片暗红,显然不再刺眼,思绪飘忽间,似乎于薄凉中见到另一种温暖的荡漾。
金色的少女伴着散去的夕阳到达了他们的身边。
“Ann和流栀?”少女不确定的声音传来。
Ann慢慢抬起了头,入眼即是未尽余辉下的金发碧眸少女,Ann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今早上开学典礼是坐在她前面的“天使”。
“是的,我是Ann,这位是流栀。”Ann和流栀站了起来,有些警惕的看向少女。
“我叫艾蕾,是你们的室友。”艾蕾跃下栏杆,金色的发尾甩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流栀!”西娅在艾蕾身后窜出抱住了流栀,“你吓死我了。”
流栀眼眸微张,有些震惊多萝西娅的出现,双手环上人背,轻拍道,“我没事的西娅,我没事的。”
Ann和艾蕾站在一旁相视一笑。
011
四人成功回到了宿舍。
“呐呐,我们来自我介绍吧!名字爱好习惯什么的!”艾蕾穿着睡着坐在床上有些激动。
“好啊。”“来!”“嗯嗯。”
“好!那我先来。”
“我叫艾蕾,艾蕾·斯图亚特。喜欢大哥和二哥!还有亮晶晶的东西!水晶最爱了!特长的话就是我会做甜点!下次做给大家吃呀。”艾蕾给了三人一个wink~
按照床位来的话Ann即是下一个,“我叫Ann·Henry,爱好的话,唔,硬要说的话我很喜欢看书,特别是待在图书馆里,总觉得能让我安心下来…什么的。”附赠一枚招牌的抿唇微笑。
下一个是流栀。
流栀学着今天Ann交给她缓解紧张的方法,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叫流栀,平时喜欢倒弄些花花草草,养了动物…想要和大家好好相处!”
“那我就是压轴!我叫多萝西娅,喜欢的人是流栀。”
说着多萝西娅含笑看了一眼流栀,“喜欢给人扎辫子,想搞发型可以找我,保证给你搞得漂漂亮亮的。和艾蕾一样喜欢闪闪的东西,不过我喜欢的是类似珠子那样的——”
Ann和艾蕾看着脸红的西娅似乎懂了什么。
012
“咔嚓——”随着一声快门,时光在此定格,合照出来了。
——艾蕾在最上方比了个耶的姿势,下面的西娅和流栀各伸出一只手比了个心。再靠近些就是摄像的Ann,Ann和艾蕾一样,比了一个耶,只不过艾蕾在右眼旁边而Ann在脸旁而已。
少女们的友谊在此结成。
“好——!八卦时间到!”艾蕾坐到了Ann的床上去,“哇,好软!”
“诶!?”Ann有些惊讶看着扑向自己的艾蕾
“AnnAnn有没有喜欢的人呀?”
“嗯…有的。”
013
“晚安——!”
——少女们的梦是不染尘埃的,就算不小心跌到地上,也要地将灰土拍去,还原一个梦最初的样子,圆满快乐。
end
(ps:感谢大家的出境!!)
(pps:妹妹丝毫不想关心吃冰淇淋吃嗨的空巢哥哥!very快走丝绮姐姐快来!x)
(ppps:写的有点赶,oc对不起大家。)
Ⅰ
迷离沉在雾的沼泽。
它绝不是诗人爱吟咏的,垂挂于春神面容的轻纱;或是牛乳般柔顺,皮克西能畅游其中的陆上海洋。那雾寻觅一切死的或将死的。然后某种东西,某种藏在那涌动水汽里的、邪恶的东西,就把不幸被黏住的可怜虫献给墓穴之主。
伏勒曾被吞没,这熠熠生辉的石头落入雾的手中,又幸运地被掷出。商人经过它,冒险者也偏爱它,“门”在此地生长。赭石则没有这样的好运——它位于伏勒西南,不与世隔绝,也不八方通达。旅人需要经历一条曲折且坎坷的土路才能触及这地方。他们首先往南走,平坦的路面逐渐过渡为略有起伏的土坡,往返于失落海的风褪去盐水特有的咸腥,沾染上森林的晦暗。接着,队伍行进的速度变慢,偶尔还需要处理陷入泥泞的车轮,并且随着方向的调整,车队或马匹经过的痕迹也肉眼可见地减少。在枯黑的荆棘丛出现后,单个儿的旅人就得和车队分道扬镳了。他们需要独自度过难挨的寂静。这寂静不止是无人可语的孤独,还是高大树木间生气的缺失:偶有生物发出响声,像是临死前的尖叫。
这令人难耐的可怖气氛在道路窄到马匹难以下脚后结束,新的古怪又杂着腐败的霉味向拜访者冲锋。所有的房屋可以在一瞥间被收拢,尽管这些有着倾斜房顶的邋遢石头堆已经尽可能地相互隔开距离。它们看起来有些破败,没有得到悉心的养护,青苔贴附在外墙上,被烟熏黑的蛛网从墙角长出——随时抛弃也不心疼。贫瘠的田地散落在树林中,作物歪在地里,茎秆上挤出的果实仅够村民糊口,即使如此,他们也鲜少离开村庄。赭石的居民从山林的更深处来,浓雾如上涨的水涌过山脉,曾经的居住地细沙一般随着浪潮陷入海洋,这事并不罕见。山中的留言由他们继承,又由偶然经过的旅人传出,钓来大批赶着吃饵的冒险者。也许求名,也许求利,旅人嗅着某种物事的松散气味,妄图将其从雾中揪出。他们首先向紧闭房屋中的人问询,孩童的嘴如拿刀也撬不开的蚌,只是一味摇头;他们又向田里劳作的成年人求助,那些表情木讷的人看着作物,将拜访者赶去村北的空房间,他们对这些陌生人毫不关心,也不在意传言中的龙。
于是,诗歌中“牵牛花花开的方向”“越过双子的山峰”“顺着看不见的河流”等指代不明的短语便成为旅人手中唯一能掌握的线索。
Ⅱ
预言之年五零一年一月中下旬,一个平常的日子,威尔待在家里,房门紧闭。从未离开过村子的男孩趴在床上,他手里摆弄着木制的玩具,那奇形怪状的东西据说能保护他远离灾厄,威尔很听父母的话,不去想山林,也没有对探险的过分欲求。他将玩具放到一边,仰面盯着房顶所在的地方,声音在远去,就在睡梦彻底笼罩他前,敲门声响起。
那是个陌生人。
赭石常见到陌生人,他们来了,却不见他们离开,可村子总是这么些人。成年人没有对此发表更多的言语,只交代孩童锁好房门,以及“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母亲们通常在无光的夜晚展开双臂揽住自己的血脉,是月亮也被吞掉的夜晚。低语继承于山林更深处:巨大的怪物拖着长尾,它徘徊、夺取,为填满自己的饥饿。饥饿,威尔体会过这个,饭总是吃不饱,他想过办法,灌自己一肚子水,埋在织物中睡觉,啃咬柔嫩的、带有酸甜滋味的不知名叶片……那种似乎能撕裂胃袋的空洞感总会在半夜出现。没有人能赶走它,那不知餍足的怪物。
威尔为自己先前叫出的“妈妈”脸红,他简单应付几句,指出田地的方向,很快关上房门。之前的睡意已经远去,男孩回到床上,脸埋进被子。他让自己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手里的玩具上,却没料到不久之后那位陌生人会去而复返。
诗人来到田边。
以她的眼光来看,这是在是一个没有活力的村子。人少,地散,作物半死不活,大概也不会有人欣赏诗歌,传说为这地方增添阴沉,在一片贫瘠的空白上泼洒死灰。半精灵向距离最近的那个农人搭话。
“你是来找龙的吧?”他说。农人穿着旧衣物,和诗人在伏勒见过的不同,很明显,这里缺少和外界的交流,村民们固执地守着这里,即使保守怪物困扰。他穿着这样款式陈旧的衣物,打理着作物,并不将精力分给询问自己的外乡人。
“村子北边有个空屋子,你住那里就行了,我们不想和那种东西扯上关系。”
“那种东西?”
此时,农人将手中的农具停下,转头看了看这独个儿的青年旅人,说:
“从前有个异想天开的年轻人,他钻进山里寻找那怪物,三天三夜过去,他没回来。像许许多多年轻人一样,他消失了,彻底不见。我看他是死了。
“姑娘,你眉清目秀的,别去找骨龙那种邪物了,快回家去吧。”
诗人听到“家“时动了动眉毛,嘴角一提,是个笑。
Ⅲ
太阳短暂地抛下些日光,迷离常年这样,就像宵银无法忍受过于浓烈的阳光而扯起浓雾作成的纱帘,厚重的遮蔽致使大陆的气温常年维持在较低的水平,赭石周边的深林更显阴冷。诗人行走时不得不将原本斜跨的斗篷解开,为了方便,半精灵将干粮放在折叠好并打成卷的斗篷中,现在,她只能背着行囊前进。赭石北边的房屋大概是被开辟出来专门供冒险者使用的,石头垒成的墙壁挡风就行,木制的桌床不倒下就是万幸,村民的善意体现在用具的完整上,这让诗人心怀感激。她趁着夜晚打水时询问村民关和骨龙有关的消息,他们的反应和指路的那位农人一样,没法为追寻诗歌的冒险者提供更多的消息。
奇诺娅在清晨向东出发,太阳的缺失及高大的林木让她无法判断时间,只能低头走路。奥伯的森林有着更多乐趣,德菲卡的气候适合部分附生植物及树木的生长,鸟类及小兽发出的响动陪伴旅人,偶尔有微风拂过,摇曳的花香逐层披露,就像由隐处蜿蜒迈出的溪流。半精灵走了大约半日,看见两座看起来相连的山峰。这山峰透露着古怪,这感觉和那些盘踞在山脚的深色林木及雾气无关。“双子的山峰”,在相当一部分传说及流言中,双子都象征着不详,或代表着某种力量,许多诗歌由此展开。诗人眼前的山峰就给人这样的不对劲,它们挤挨在一起,看起来如同彼此的镜像,很少有如此相似的山峰,比起一些天花乱坠的本地向导爱说的“面对面”或“背靠背”,它们更像是沉默地站立,护卫般俯视其他一切。
顺着诗歌的指引,诗人于黄昏时分攀上双子峰,尽管天色的区别只在昏暗和更暗。曾游荡于盟约九城的冒险者在树林中找了片相对平坦的空地,她点燃篝火,吃过晚餐,用宽大厚实的斗篷裹住自己,就这样睡下。
一阵轻微的震颤将她惊醒。
诗人错觉自己呆在水缸中,墨汁倾倒,眼前的火光是还未被污染的部分,篝火尽了力抵抗,接着“噗”一声熄灭,于是黑暗真正裹住她,将她攥在掌中。半精灵起身,她将自己调整到适合的状态,试图弄清是什么触动黑甜的睡梦。夜晚过于安静,诗人本不必像在菲薇艾诺时一样凝神从虫鸟鸣叫中辨认危险,逼仄的无声反倒碾碎半精灵的注意力,扰乱她的心神。在这样的环境中,“那种东西” 的咆哮传来,力度大到引起空气的颤抖——方才惊醒诗人的就是这个。经历过数次冒险的诗人待在原地,她想抬脚,又疑惑于自己身体的不听使唤,树木的低语浪涛般涌来,泥土也想躲避,不安的窃窃言语濡湿了诗人,她终于明白自己是在害怕。奇诺娅夺回勇气与决断,攀上身边的高大树木,渐渐地,高处隐约可见的月光染上一层阴影,本就青白的脸色落下死人的灰,供诗人栖身的树木也枯萎。潜藏在血脉中的某种声音尖叫着离开,对于未知的恐惧搅浑思考,个人无法对抗摧枯拉朽的洪水,半精灵几个起落跳下树,向来时的方向奔跑。
那东西自顾自地在林间踱步,邪恶且不详的气息像汤锅中溢出的水汽一样扑向四周。诗人跑得很快,树木次第被抽去生气,她不想成为其中一员。不知道跑了多久,四周的一切才渐渐恢复原样。诗人停在原地,她背靠一棵还算粗壮的树干,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在静得吓人的黑夜中,她的喘息尤为突兀。等到呼吸平复,诗人才慢慢往回探,等她挪到原本的位置,发现四周一片寂静,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她的手扶上剑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天空开始泛白,诗人总算找到一处旧营地。
这营地四周用松散的石块象征性地围拢,木制器具业已腐朽,不远处有河流曾经过的痕迹。一些装备被遗落在这里,灰尘了覆盖它们,诗人在靠近后才发现这些破损的武具,她蹲下身,一件件翻检,指望找到有用的线索。她的手指滑过生锈的铁器,被腐蚀的护甲,磨损的绳结,最终在一件皮夹内侧摸到绣线的起伏,诗人将它翻过来,看见前人留下的痕迹:
“即将屠龙的艾亚尔”
奇诺娅放下皮夹,她往干涸的河流边走去,这大概是一条季节性河流,它在这个季节干枯,顺着河道看去,它通向咆哮声传来的方向。半精灵没有立即前行,而是回到营地处,展开斗篷,躺下歇息。
Ⅳ
火把劈里啪啦地烧着。
这是奇诺娅在赭石村中借宿时制作的,数量不多,天色逐渐变暗,她只能点上一根。她从营地离开,选择了白雾稍少的北方,水汽凝结,寒冷虫子一样往皮肤里钻,些微的疼痛在骨头缝里咀嚼啃咬,有点像钝刀子磨肉。实际上,半精灵没有体会过钝刀子磨肉,她也没在别人身上试过,那感觉是她想出来的,一个人的时候就是会乱想。诗人看着周围流动的、乳白色的雾气,开始它们只是水般流动,接着,这些水汽变得厚起来,重起来,诗人总是错觉有透明表皮的蠕虫在一节一节耸动,它们内里的乳液随着其主体微颤的起伏而流动循环,自己脚边的干枯河道正是它们移动留下的痕迹。那翻卷的白色波浪不就是怪物滑过泛起的水流吗?它们薄而大的膜翅划破空气是否如同鸟儿在天空伸展羽翼?
白色,白色……深林城也是白色。
德菲卡北境的冷和这里不一样,严冬之父的威严浩荡而至,夹着雪片的风由苏利文山脉跃下,大跨步奔跑过雪原,奔跑过镜子般冰冻的湖面再钻进奥伯北部,天晴时湖面会映出湛蓝的天空,像是伸手就可摘取的蓝宝石。独个儿的旅人东倒西歪,他只能在深雪中跋涉,四周都是白的,白色的原野,可当他抬头……当他抬头,天空又高又远,那么蓝,就快扑下来。风的怒吼不再让人害怕,一种关于宁静的顿悟降临到头上,天光即是沃玛兹的注视,他获得了叩启永宁之殿逝汀里尔的钥匙。
我也许在思念家乡,或者我变得软弱。诗人走在迷雾中,巨大的摩擦声粘着地爬来,悲苦的叹息与呻吟缠在一起,白色的雾气托住它们,像蛛丝网住垂死的虫,多可怜啊,不得解脱!不,漂泊又有什么不好?时间与空间不再有意义,透过玻璃看的世界精巧又美丽,不必承担责任,某种东西在心里疯狂抓挠,尖细的爪子抠出细细的线,但是我,我隔着玻璃,那是一种很舒服、很奇妙的感觉。
诗人怀揣着胡思乱想,行到一座高山前。雾气巧妙地修饰它,等到走近,摇曳的火光才照亮眼前堪称亵渎的景象:山脊的地方其实是巨大的肋骨,骨节构成它不流畅的弧线,嶙峋的石头是某种生物的头骨,臂骨和腿骨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被挤压得弯曲变形时还坚持保有自己本身的特征,这让诗人内心升起一种滑稽的敬意。半精灵站在白莹莹的山脚下,抬头望向咆哮声传来的半山腰,那里的确是有个洞穴。枝楞着的骨头相当利于攀爬,冒险者在黑夜完全笼罩时到达了目的地。重物走动的声响从山洞深处传来,骨龙正在活动。
浸满油的布条从火把上被拆下,又被绑上箭支点燃,诗人躲藏在山壁拐角处,她用力踢出一个头骨,那白色山石发出一连串响声滚落山崖,接着,箭矢飞出,火流星划过天空。一阵咚咚当当过后,龙发出怒吼,整座骨山为之震动。
庞大的骨架出现在洞口,每根骨头都十分光洁,带着淡淡的磷光,发出阴寒的气息,它们本来也是死去的东西。龙愤怒地冲着山下吼叫两声,它展开骨翼扑向夜空,飞走了。
诗人紧贴在骨头堆成的山壁上,她听见骨龙愤怒的咆哮,听见骨头碰撞的声音,等到平静一会儿,她才探出身,钻进龙的巢穴。
Ⅴ
同整座山一样,洞穴由骨头构造。即使如此,洞穴中也卧有一些其他的遗骸:人类、动物……甚至是一两件曾属于冒险者的装备。那全是些相当陈旧的装备,几近破碎,诗人怀着好奇的心情在那堆东西里翻找,终于挑拣出一个护身符。质朴的护身符是这附近常见的样式,诗人注意到护身符边缘有龙爪划过的痕迹,骨龙也对这物件感到兴趣,于是诗人翻过它,看见那个不知是哪个姑娘用针线绣出的名字——艾亚尔。
来不及将更多时间花费在感叹爱情的无力上,诗人走向通往洞穴更深处的路。
龙的财宝出现在眼前。
纯然的璀璨成为一种暴力,每件东西都熠熠生辉,每件东西都闪闪发光。足够一个家庭几辈子花销的财宝就这样被堆在洞穴最深处,它们傲然散发光辉,金币金沙只够落在最下层,散落在地的深海珍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旁边同等体积的腕骨在光芒下也显得净白秀美;红宝石从纯金打造的饱满石榴中露出一撇,同样材质的石头也被雕琢成玫瑰的样子,晶莹剔透如醉人醇酒,托着花朵的是翡翠叶片,经脉用金丝掐成;冠冕上嵌着绿玉、琥珀诗人们爱说那是古老国王陵墓中的东西,戴在腐朽的脑袋上;蓝宝石、猫眼石、祖母绿堆在水晶杯中,清澈如同海水凝固;还有石头保存切割下的月光,那也是它名字的由来。
人类看了会发疯的收藏也只是龙众多宝物中的一件,它们都被简简单单地堆积在一起,看样子,就算少一两件它也不会介意。
诗人一眼就注意到了其中一个吊坠,它用细链子坠着个纯金的圆盘,盘上头镶着八边形的海蓝色宝石,宝石与金盘的空隙里嵌着诸多碎钻,闪烁出的光彩美妙异常。坠子的质感相当好,宝石的切割也完美无缺;它的大小刚好合适,能够轻而易举地把它藏在衣服里。
拿人东西当然不好,可不好的事总叫人想做。奇诺娅也没有用类似“冒险者拿光村民家产不算偷”的歪理安慰自己的习惯,她直接将项链勾过来,看了看,接着放进口袋。她表情不变,就好像刚刚放进口袋的是一把从市场买来的罗勒叶。抱着欣赏的心态,诗人又在龙的宝藏中找到些其他的美妙东西:纯金制作的匕首,眼球大小的紫水晶耳坠,和整块碧玉制成的面具。她用手指抚过它们,发出赞赏的叹息。
洞穴外龙的怒吼渐渐平息,诗人飞快地跑向洞口,她站在那里,天空中龙的身影清晰可见。一种罕见的遗憾击中她,半精灵停在原地,她想着,我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黄金、宝石、珍珠,美妙却可以“见到”,在坎维,在德菲卡,在温丝蒂、扎兰亚。人们总说宝物珍贵,骨龙可是迷离才有,这难道不更值得冒险吗?决定在一滴水落下的时间里作出,诗人回到找到护身符的地方,接着尸骸的遮挡躲进构成山体的骷髅堆中。
半精灵在骨头的缝隙中看见骨龙巨大的身影,它每走一步,身上的骨头就咔咔作响,山也像在摇晃。庞大的怪物向洞穴深处走去,不一会儿,哗哗的声响传来,它在清点宝藏。
洞口和诗人进来时一样,接着四周的磷光,她能看清出去的路。
诗人无声地挪到洞穴门口,就在她走出龙巢时,一块松动的骨头被踩中,在夜色中向山下滚去。
Ⅵ
咆哮响起。
诗人拼劲全力向山下奔跑,她顾不得身姿的优雅,直接靠着骨头滑下一段距离,又翻滚向来时的坡道。奇诺娅很幸运,她发现身边有个可以容纳一人的空隙,来不及多想,她将自己塞进去。
龙的怒吼在四周回荡,整座山都似乎因为它的声音而不住地颤抖。
渐渐地,声音远去。这时,诗人才定下神,她活动僵硬的脖颈,发现自己正前方是一个属于人类的头骨,它惨白的眼窝就在眼前,如果它还活着,他们就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半精灵看着这个头骨,感到一丝安心。
返回的路比来时要快,诗人不曾休息,等到达双子峰,她才终于停下。
独个儿的旅人在离开赭石的第四天返回。村子中的人用看着怪物的眼神看着返回的人,倒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Ⅶ
诗人带着华美的吊坠和没能庇佑其拥有者的护身符离开赭石,与骨龙有关的诗歌于此结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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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6041
诺基亚出发了!诺基亚找到了龙!诺基亚摸了一把!诺基亚跑了!
如果感觉途中开始梦游……是的,我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都是年轻时犯下的错……
提醒各位玩家注意,现在离终章打卡结算的北京时间5月7日24:00还有约一周时间,请尚未打卡的场内玩家不要忘了在结算时间前完成打卡。已经创作了的作品【不要忘了上传到ELF并关联企划 】
也请玩家注意提醒自己的场内队友/CP/互动对象等及时打卡,非常感谢!
To be the 'ALICE'
一章打卡
寂静。
湛蓝色的虹膜中倒映着的,除却那些肮脏不堪的白色,还混杂着鲜红。
液体。
和钟声以及不知何处传来的机械声混杂在一起的是什么?
那个前一秒还伏在上方的男人已经完全地断了气,银色的刀子只露出了一点点月牙白的光芒。生了锈的钉子就像是最后的一个零件那样插进他的太阳穴。
咦?
他长什么样?
那根钉子似乎从一开始就在那里。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拂过自己的耳边,雪白色的,比起那轮永远不会坠落的月亮还要亮,比起寒冬深夜还要骇人的东西。
鲜红色的镜面缓慢下沉,如兔子洞,像流沙,更似绝望。无数双手从中伸出,拽住了自己的长发,掐住了自己的双腿,在上面重新覆盖上更深的青紫,它们捣毁了自己的身体,将内脏全部扯出来,吞吃入腹。
“瑞雅?”
有谁喊了一句。
白发的少女抬了头,脸颊上沾了点不知哪里来的机油,手中的扳手锈迹斑斑地,看上去即将寿终正寝那般。
“诶——?”
少女高声答应着,头顶传来的巨大轰鸣声将剩下的对话全部吞没,她看着从狭小钢筋制成的蜘蛛网中透出的那一丝光线,以及展示着巨大广告牌的热气球。
‘为了幸福’
蓝色的虹膜中闪过一丝水光,后面的标语她并没能够看清。
为了幸福。
少女重复了一下这句话,手中的扳手在那些钢筋铁骨上敲出几个节奏来。
哒哒响着,与不知多久前的水滴声重合,虹膜中倒挂着的人影以及深入骨髓的冰冷,鲜红色的液体溅满了那头黑发,再清洗的时候就成了雪白。
“瑞雅!”有谁上前来抓住了少女的手腕,瑞雅抬起头来,同伴的脸却只是一片漆黑,“快走吧,条子要来了。”
少女背起的行囊几乎与她同高,腿边坠着的水壶早就已经被敲出凹陷,正透着一丝丝凉意。透明的水滴从边缘漏出,倒映着高层建筑中的人影。
公路凹凸不平,风沙几乎将整条道路封闭。坏了的收音机早就已经不能正常运作,车轮忽的停下,就像是那些泛着黑白斑点的电影中出现的场景那样。毫无征兆地停下。
有谁骂了一声。
也有谁立刻下了车开始捣鼓机械。
有更多的人围了上来。
他们异口同声,顶着同样的一张黑色涂鸦的脸问道。
“我们怎么办?”
少女展开地图。她趴在地面上,那张地图几乎能将她整个包裹起来,风沙吹起了那张纸片的四角,也掀起了少女的长发。
“往东去。”她说,她听见有谁代替她说,“往东去,那里还可能有物资让我们活下去。”
少女收起那张东西,她的身边再也没有他人,只剩她一人,踏着漫天风沙,背对着那些钢筋铁骨的废墟。
那里不再有歌舞升平,也没有她所期望的漂亮衣裙,珍珠蒙了尘,被她踩在脚下,还不如一口污染了的水。
她要往何处去?即将往何处去?
指南针咕噜噜地打着圈,像是一块怀表那样,齿轮的声音如同沙漏,在满目金黄中计算着剩余的时间。
“跟着大部队走。”
少女踏出的步子顿了一顿。
她是何时与人汇合的?
“前三个资源点都已经枯竭了。”
那个水壶散着热气,白色的污渍在银色的饮水口上异样显眼。
“小姑娘?”有谁向着自己伸出了手,那上头载着一个漂亮的八音盒,“你能修好它么?”
原本应该是白色的兔子已经生了锈,手中的怀表不知掉到了哪里去,他可能再也赶不上女王的茶会,也没法看见那火烈鸟击打刺猬的场景。
瑞雅点了点头,将起子对准了那个八音盒的底部。
兔子先生摇摇晃晃地转着圈,最后啪嗒一声落在地上,连带着耳朵和漂亮的西服一块变成了碎片。
“呀呀,真可惜。”那个人摆了摆手,像是毫不在意的样子,“你还能让它发声吗?”
白发少女拨弄了一下里面的铁片,将嵌在其中的砂砾给吹走,齿轮被一点点纠正回去,而后合上盖子,转动了已经没有了兔子先生的八音盒。
瑞雅并不懂音乐。她没有学过,更没有完整地听过一首歌。
但是那个八音盒确确实实地被修好了,有更多的人围了上来,他们不再是黑色的涂鸦,而是别的什么。
“干得漂亮。”八音盒的主人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头顶,不轻不重,瑞雅无法理解这个行为,但是下一秒手中多出的一袋子粮食让她知道,这人没有恶意,“谢谢你。”
袋子里装着一条面包,以及几根……胡萝卜?
这个东西出现的过于不是时候,也不太应景,她看着手中那根还缀着绿叶子的蔬菜,一口咬下去只觉得有些辣的呛人。
“喂——走了!”
瑞雅咳得有些难受,她又不想把东西吐出来,硬生生咽下去之后才惊觉自己眼角处似乎是掠过了什么白色的影子。
兔子耳朵?
“小姑娘!——”
“你们先走吧!我之后就来!”
是兔子!
在这种荒野之中她看见了兔子!
跨过早已荒废的长椅,跳过长长的沟渠,以不可思议的身体能力越过无数障碍,瑞雅却没有看见那一抹白色。
但是那不是错觉,一定不是。
胡萝卜的辣味还留在嘴角中,她舔了舔犬齿。
她还没吃过兔子!就算它还小,自己手里还有胡萝卜,一定能喂饱他。
少女第一次觉得欢欣雀跃,比起看见那些玻璃破碎的橱窗中展示的,已经泛了黄的衣裙,比起拿起那些漂亮的钻石首饰还要高兴。
在残缺的故事书中出现的白兔先生穿着漂亮的西装,带着金黄色的怀表,跑得飞快,让人追不上。但是自己一定能追上的,她不会像故事中的爱丽丝那般失手,一定会抓到那只白兔子,和他说说话,问问他仙境究竟是怎么形成的,是不是真的会有永不完结的茶会,是不是真的有火烈鸟做成的球棒——
【爱丽丝——】
很远的地方,在她根本看不见的地方,有人喊了一声。地面以不可能的速度坍塌,钢筋铁骨变为了一整片的流沙,景色的粒子不断下沉,带着少女的声音,以及无法喊出口的尖叫。
是流沙。
不定时坍塌的地面,是自己太不小心。
不要紧的,这并不危险。一点点挪出去就可以。已经很多次了。
少女想着,却并没有东西包裹住她的身体。
那里并不是一般的塌陷。更像是一个——
“爱丽丝!”
白色的长耳朵。毛茸茸的脑袋。
这更像是一个兔子洞。
然而兔子先生并不是全身披着毛发,也没有穿着漂亮的西服,更没有拿着怀表,对少女视而不见。
他伸出双手,用冰冷的机械包裹住那个瘦小的身体,将一头长发全部拢在臂弯之中,兔子先生并不急躁,反而安心得很,他没有需要赶着去的茶会,也没有需要惧怕的女王,少女带着机油和风沙的味道,张着嘴,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太过于可爱,让他只能梳理好那头白黑渐变的毛发。
从上面落下的沙粒变成了金子,又一点点汇聚成了瑞雅没有见过的糖果。晶莹剔透的塑料纸包裹着的东西似乎是叫做水果糖。兔子洞的墙壁上镶嵌着的是她所没有见过的沙漏,乐器,以及各式各样的家具,还有类似蘑菇的东西,瑞雅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称之为蘑菇,因为它们在发光,看上去也并不好吃。
掉落的速度惊人地慢。
瑞雅被整一个翻了过来,从背对地面的姿势,成为了上位,而下面则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
“人造人?”
究竟是哪里的谁耗费了资源造这种东西?
兔子先生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称呼,白色的耳朵抖了两下,垂了下来。
“你是谁?”瑞雅伸出手,摸了摸那对耳朵。
“我是你的兔子。”他说,用机械手臂抚平了那些逐渐散去的光点,扬起少女的裙角,“爱丽丝。”
下坠的过程实际上并没有持续很久,即便这个洞看上去深不见底,下坠的速度也足够让某位大前辈从骨灰里跳出来骂人。
瑞雅扯了扯自称兔子的家伙的耳朵,软乎乎的,带着温度和风声,她并不信童话,但是憧憬与信任似乎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并非不能完全混为一谈。
肉体和地面碰撞的声音听上去并不痛。
少女侧身一滚便离开了那个怀抱的禁锢,白色的长发上沾了点草屑,却没有一点杂乱,原先应该在背脊上的巨大旅行包也不知去了哪里,身上的工装和背心也变了样子,瑞雅没有时间去注意这种东西,会从洞里掉到,道理上来说的地底已经足够骇人听闻,又哪来的时间去考虑这个世界和环境以及自己处境的合理性?
只有一半的裙摆轻飘飘地,和那些橱窗中展示的柔软布料又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至少在灌木丛中奔跑也并没有损坏的迹象。
瑞雅选择的第一件事就是,逃跑。
眼前的一切太过于不可置信,那个‘兔子’确实对自己没有敌意,但是上来就称自己为爱丽丝,那一定不安好心。
毕竟掉进了兔子洞的爱丽丝小姐并没有度过愉快的一天,不仅变大变小还差些被女王抓去砍了头。
右手边传来了泉水的声音,左手边是茂密的林子,裙摆飞扬,带起了一阵又一阵翠绿色的浪潮,少女曲起双腿,举起双手,用手臂护着眼睛,向着下坡跳去,比起人类的脚力,依靠重力更为快捷。
少女的身形轻巧而娇小,她本是做好了被划破脸颊,扭伤脚踝的准备下坠的,可是灌木丛像是长了眼睛那样,不仅没有将她弄得遍体鳞伤,甚至伸出枝叶将小姑娘托了起来。
“爱丽丝——!”
那个声音由远及近,靠近的速度让人害怕,瑞雅并不希望自己是那个爱丽丝,她也并没有期待有属于自己的白兔子。
不论是漂亮的裙子,还是好看的首饰,亦或者是会对自己弯腰致敬的侍者,或者灯光璀璨的上流世界,那些都只是转瞬即逝的,比不上一口辣出泪花胡萝卜的玩意。
憧憬?期待?幻想?梦想?
少女被兔子先生拽出灌木丛的时候想到的只有那些迫于生计而缠绕全身的技术。
被抓住了手腕,就应该用武器向下挥去,不管是砍断自己的手还是对方的手,那都是很好的选项,被抱住了腰,那就应该抬起脚跟去打乱对方的步伐。
灌木丛生着荆棘,没有谁会愿意自己跳进去,只要不怕疼就能用来藏身。
看似不陡的下坡路也危险丛生,但是护好脑袋的话就算滚下去也最多只是折断肋骨。
“放开我!”
“你会受伤的!”
兔子先生似乎很生气。一把将悬在半空的女孩拉了上来。
机械运作的声音。耳边响彻的是零件卡壳,而后掉落的声音。那就像是一个八音盒,被砂砾卡住了最主要的部分,强行转动发条后发出的悲鸣。
“没有人会害你,也没有人会袭击你。没事的,没事的——”兔子先生说,那只机械的手臂缓缓抬起,闪了闪火花,不轻不重地落在少女的头顶,“这里没有别人,我只是一只兔子,我只是你的兔子。”
那不是一只穿着西装的兔子。
那也不是穿着漂亮裙子的爱丽丝。
在那里坐着的,只是一个机械和一个人类罢了。
“先给我取个名字吧。”兔子先生说,“我的爱丽丝。”
少女抿着嘴角,似乎终于接受了这个设定,她想问为什么自己是爱丽丝,也想问为什么你不是穿着漂亮衣服,浑身毛茸茸的兔子,可是在那之前,她想到的是那些在兔子洞上发光的蘑菇。
在缓慢坠落,如同被云朵托举途中,看到的那些东西。
“我看到了十九只蘑菇。”瑞雅说,“能吃吗?”
“大概不能。”
“能吃你吗?”
那双眼睛是湛蓝色的,透明的,倒映着兔子先生的伤疤。
“如果你想吃。”
“那就叫你十九了。”瑞雅把已经不能动的机械手挪开,掰了掰他的指关节,“什么时候我饿了就吃你。”
——END
“想必,女孩子是由砂糖、香辛料和那些美好东西组成的吧。”
从某个读本摘下的这句话,被她含在口中反复品尝。甜点被禁锢在圆盘内,任由刀叉强占、索求,被低劣的欲望切割得支离破碎。直到柔软的内芯再也无法被藏起来,她才只能用坚硬的外壳将酸涩裹覆,最后出炉的不过是浑浊的美梦。
苦。
她总是如此形容咖啡的味道。
无论向里面丢入多少颗方糖,舌尖都无法理解如此的消遣。
卡琳放下茶杯,局促不安地望着眼前的白发少女。
准确来说,即使拥有少女般棱角柔和的容颜,即使在入座时会礼貌地提起裙子下摆——这孩子,确确实实是一名男性。
斐尔利斯终于停下了敲击茶杯的手指,将手边的炼乳向卡琳推过去一点。
“害怕太苦了吗?”
“加点砂糖或是……牛奶,会让苦涩的口感中和,喏……炼乳也有同样的效果。”
丝滑的乳白流入棕色的漩涡,将未经世事作为包裹受害者的言论,像是一层甜美糖衣被悄然镀上——以致于当话柄落入他人的口中时,不会因为无形的恶意而再添上一层伤害。
事实上,到了这个年纪,要说仍旧不明白这样的话,才是幼稚到头的谎言。
卡琳在饮下一口前,又忍不住打量了对面比自己打扮得更加招展的白兔。短栖的蝴蝶将要从他的身边飞走,他整个人都透露着安宁却不安定的优雅气质。如果见过海的蓝色,那么一定会讶异于那过腰长发尾部的湛蓝与记忆是如此接近。她有理由笃信面前的男子心思正如大海深处那般诡秘,也同样笃信蓝宝石般绸面的裙摆下,锐利的言语正如竖绑的刀柄伴随鞋跟踩踏窃窃私语。
斐尔利斯只是用手腕托着脸侧,黑白色的双眸倒映出些微单薄的色彩。他也以同样安静的目光审视着这位爱丽丝:有些凌乱的碎短发,朴实到甚至难以看出心思的穿搭,随意且松垮的上衣把少女的曼妙遮得一干二净——不如说,她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做少女的意思,举止,打扮,乃至声线都刻意贴近了同龄的男孩子。在人类的这个年纪两性特征尚并不明显,她可以隐藏的很好——也多亏这样,自己第一眼见到她,便认定了她的身份。
——作为为爱丽丝诞生的白兔,其存在理应是要为少女抚平那场噩梦。
所以斐尔利斯并不着急。现在想来他们的初次见面其实是缘分的一环也说不定。从很久以前他就有这样的感觉——还有另外一种对应的存在会被彼此的命运紧密地关联在一起,就像百川终会汇集成海洋,他总有一天会与对方相遇。有的白兔不爱接受这样的说法,强烈的自尊使他们无法苟同为他人而生的观点。这倒不难理解,白兔和爱丽丝本就不该是谁从属谁的关系。用斐尔利斯自己的话来解释,这是一种强烈的呼应,强烈到成为一种注定,从而可以摒弃选择,直接地拥有那份羁绊。即便想象还停留在概念的层面,他也清楚,不管被称呼成什么样——“命运”的施压,总会悄无声息地矫正轨迹。
然后有一天,兔子洞打开了。大家都知道,长久以来笼罩的神秘将不复存在,但也确实不是所有人都有接受的勇气。这位稍微有些与众不同的白兔子,穿着整套少女的装束,踩着厚底的松糕鞋,忽视掉其他白兔或多或少的侧目,抢先透过洞口向另外的世界踏出了好奇的一步。
“……”
卡琳还是放下了茶杯。即使斐尔利斯为了中和苦味加了大量的炼乳,杯中泛白的咖啡也一点都没有减少。这是一种拒绝,或者说是抗拒——她的嘴唇甚至都没有触碰杯沿一下。
“还是不想喝吗?”斐尔利斯轻声道。
“不想。”卡琳像只刺猬,正奋力地张开棱角保护着自己。
斐尔利斯叹了口气。说出来可真丢人,自己的爱丽丝到现在也一点没有要信任自己的样子,甚至还摆出了一副你敢过来就把你打爆的架势。照这样发展,可能两个人连了解彼此的机会都没有,就……
斐尔利斯无力地把头枕在臂弯,向上望着结界被玻璃花窗和绿植点缀得华贵的顶。
暴雨正肆虐着,千万的珠子从空中径直地砸下来,就要把天幕穿透。目光所及只有冷灰的色调,乌云更像是阴霾,将整个城市压得密不透风。雨幕与城市的远景融在一起,好像下一刻连存在都会一并融化。斐尔利斯站在不起眼的桦树下,将伞柄靠在肩上,微微踮起点脚尖不让雨水弄湿短袜。刚穿过兔子洞就遇上这样的天气,真是不走运。好在他做了万全的准备,除了裙子边缘有些湿润,没有白白蒙受什么损失。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在如此糟糕的天气守在这里。
然而就在他识趣地准备打道回府,为下一次来访做打算时,一个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
小小的身躯在雨帘里穿行,那孩子赤足在水洼中奔跑着。泥水溅在她纤细的双腿和单薄的衣物上,她也只顾支着瘦弱的肩膀顶着滂沱大雨,漫无目的却又无比坚定地前进。那副狼狈的模样实在难以让人联想到正义的理由,她好似一个逃兵,从她被濡湿刘海遮挡住的表情中就能读出她的可怜遭遇。
斐尔利斯忍不住要跟上去。那孩子环抱着自己,因为被雨水带走的温度而浑身发冷。她的双腿满是伤痕和污泥,斑驳的颜色化为藤蔓攀附,在她的每一步用力地拉扯,最后她不得不放慢了速度,跌跌撞撞地迈出最后一步——
那个方向,正是刚刚打开的兔子洞。
她毫无悬念地一脚踩空,斐尔利斯吓了一跳,猛地向她伸出手去。激荡的水流汇集成旋涡,施加的力道转瞬间将二人吞噬。
落入洞中的感觉真的很奇妙。空间被横行的时间撕裂开来,一切都在剧变,短暂的黑暗中,斐尔利斯丢掉了他的洋伞。他极力地伸出手,紧紧盯着下方模糊的人影。当具象的存在都被分解殆尽,极光突然从某一个点绽放了,色彩在身边着色绽开绚烂的花朵,接连将空间拼接得严丝合缝。滑稽扭曲着的时钟,鸟儿般灵动的扑克牌,将周身的光景变得比电影还要不可思议。事物被夸张地收放,重力被稀释,下落变为漂浮,唯有梦幻二字可以描述眼前的变化——这便是被写入无数童话读本,结合了无数人的幻想,叠加了数以千计的心愿的仙境。
斐尔利斯牢牢地抓住了卡琳的手,即使此刻不必再担心下落。也许是向上的风过于温柔,撩起来斐尔利斯的裙摆,也拨开了卡琳遮住眼睛的额发;也许是这风裹挟着并不真实的花香,气息比酒更醉人几分;也许是从未切实体会过情感的斐尔利斯,此番恰好看到了掩映在睫毛下她晶莹的泪珠——
脆弱苍白的手指拨过了琴弦。某处的怦然告诉他,眼前的少女,就是自己的“爱丽丝”。
沉默被许诺,许诺被铭记,记忆被埋藏。由此盛放而出的力量,正如一种馈赠,他们都闭上了双眼。
斐尔利斯重新望向对面依然局促不安的卡琳。明明早就做好了某个决定不是吗?他直起身子来拍了拍手,卡琳面前的茶杯和小巧的糕点应声消失。卡琳猛地向后,警觉地盯着他。
“虽然你现在不打算相信我……但是呢,我们确实是统一战线的哦。”斐尔利斯提起裙摆站起,对着她行了一个轻礼。
“你不喜欢的事,我不会做。”
“我不介意你把我当作敌人,不介意你和我保持距离。”
斐尔利斯向前,手指从桌上划过。
“但是我不会让你作茧自缚,我会把你从你习惯的沼泽里狠狠地拉出来,将你的噩梦撕得粉碎,让你见识到世界真正的模样——做好觉悟吧,‘爱丽丝’。”
他的右手抬起,点在胸口,自上而下带着笑意,注视着有些讶异的卡琳。
“我是你的‘白兔’,斐尔利斯,意思是——”
“无畏。(Fearless)”
五十一
“不是、绪哥哥……你说什……梅尔歇他——?不是、他前两天还、还那么——”
莉塔惊恐地睁大了双眼,颤抖着向后退去。她手里抱着的作业散落一地,但她已经没有心情去管这些没意义的纸了。
“不可能啊!绪哥哥!!他前几天还高高兴兴地邀请我去吃芭菲!他怎么可能——”
“……莉塔,我没有骗你。”
绪紧皱着眉头,他没有勇气将刚刚给布兰登看的那份资料给莉塔看。
“这是个不幸的消息,但是……梅尔歇他……莉塔,这件事你本是没有知情权的,我知道这很残忍,但、但是——”
在这种情况下,绪没办法绝情地要求一个小孩替他保守这样的秘密。他自己其实也没能做到保守秘密。梅尔歇的死不是因为别的,而就是因为那件没有被重视起来的精灵狩猎事件的余波。梅尔歇在魔术方面很有天赋,他被人认为是拥有了超过人类级别的才能。但也正因为如此,他被误判为精灵种。在通向某个地方的道路上被人绑架,割断了双角后,因为梅尔歇使用了能力和魔术抵抗,所以被对方残忍地杀害。
刚刚绪拿着的那一摞文件,便是略写了梅尔歇死因的报告书。上面只是单纯地写了“因交通事故死去”。布兰登一眼就看穿了这拙劣的谎言,不管怎么说,他也曾经是专案组的小队长。因为一般事故死去的人的死讯,是不会由专案组人员通报的。
[“他还是个多小的孩子啊!”]
布兰登的怒吼在绪耳边萦绕,久久无法散去。他其实非常的自责,虽然这件事和他没多大的关系。但他是梅尔歇的老师,他在短期内教了这个冉冉升起的新星大量的术式。可以说,梅尔歇会使用的术式中,百分之四十都是他教的。而这百分之四十的术式,基本全是可以运用在实战里,针对驱魔师而研发的术式。换言之,绪觉得,如果自己没有教梅尔歇那么多东西,梅尔歇或许会胆小一点,懦弱一点。不鲁莽反抗的话,或许就不会死,或许他的尸体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怎么拼也拼不成一整个。
绪疲惫地长叹了一口气。
白院是他最后一个要通知的单位。在那之前,他已经去过了梅尔歇的家里,在教会医院的停尸间听过了家属的哀嚎。他也去了中立区驱魔特属部门的人事科,去申请停用梅尔歇的教会编号。他一袭黑色的长袍,再搭配上过于白暂的皮肤和头发。游走在人与人之间,告知着死亡的消息。他想起来以前人们对他的称号,那个充满贬义,但又是某种认可的称号。
[——“白银色的死神”]
他和莉塔,谁也不比谁更轻松一点。
在通知完所有的单位后,绪感觉自己有点浑身脱力。他面带倦色,靠在学校走廊的柱子上。他解开手机锁屏,想要拨电话给兰切斯特。他的手指滑到拨号键上,但又滑了出来。绪再次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在这短暂的休息后再次站直身板,向停车场的方向去。现在是中午,快吃午饭的时间。但很明显,绪没这个心情。
他不太走心地将车开回了单位。因为开车太不走心,路上被别的司机摁了好几回喇叭。回到教会后,绪没有休息,而是直接回到了办公室。虽然他只是一阶神职,但因为他的特级驱魔师身份,按规定还是给他分了一间办公室。绪将闷得人透不过气来的长袍脱下,之后没有间隔地,打开了邮箱。
[——你想好了吗?真的要接下这个担子吗?前两天不是才说了打死也不要当分教区主教吗,今天你是吃了你那个伊维斯家人做的料理了吗?]
[Re;附件:“任职邀请确认信.doc”“S Rank Mission Acceptance Confirmation.pdf”]
[Re;Re; 你真的确定吗?不仅仅是接下主教的任务,甚至连……如果这是你的决定的话,我没有意见。但你真的想好了吗?]
[Re;Re;Re;Re; 那好吧,如果你不后悔的话。我这就提交给‘本部’。我可以替你协商一下,让你除开会外的时间都留在八区办公。这样你也会比较方便吧。]
[附件:“工作协议书.pdf”]
[Re; 附件:“确认函.pdf”]
合上邮件窗口的一瞬间,绪用力地向椅子上靠了过去,之后拨通了兰切斯特的电话。他虽然通了很长时间的话,但基本上没说几句。兰切斯特听出来了绪的反常,他在留下一句“半个小时之后我来接你”后,便挂断了电话。
绪很是疲惫。自打来中立区之后,他就已经不怎么处理这种和死人有关联的工作了。他没想到,长时间的空白期竟然会让他的态度有如此之大的改变。大到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绪觉得这要是放在以前,他的爹妈知道了他今天因为这么个事被影响情绪这么久,非得挨一顿揍不可。
他趴在桌子上,把额头抵在凉飕飕的桌边。后来因为觉得太硌得慌,改成趴在沙发上了。他脱了制服,多少觉得有点冷。但浑身的疲惫却让他一步都不想动。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绪的办公室门被寇响。疲惫的驱魔师以为是约好的人来的太早。可他打开门后,看见的确实另一番风景。
弗林克里斯特又出现在了绪的眼前,他的眼圈很红。
绪简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绪哥哥,我还是想请求你,为我执行魔术刻写。”
“什么啊,又是这回事吗?都说了不行。”
绪在这一刻心中有些暗喜,他很高兴弗林克里斯特不是过来问他“梅尔歇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你没保护好你的学生”这种话的。要是这样的话,他真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别再坚持了,不可能的。你忍受不了魔术刻写带来的那种——”
“很痛吧。我知道。”
弗林克里斯特的样子很怪。他低着头,声音沙哑,像是因为嘶喊而伤害了嗓子一样。
“但是啊……梅尔歇他,不是更痛苦吗?身体被弄成那个样子、他、他连尸体都凑不成一整个,皮肤都被弄成那样了啊!”
绪的呼吸几乎停止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大脑接收到了缺氧的信号而重新指挥起来工作,绪觉得自己可能就会这么背过气去。
弗林克里斯特说的,都是他在停尸台上看见的,在文档里写着的。
“如果我不变强的话,我是不是有一天也会变成那样?……我是带有龙种混血的吧,对吧?梅尔歇不在白院了,那莉塔会不会也会……?我……我很害怕啊,哥哥。我谁也保护不了,就连自己也保护不了。我、我、我——”
绪竟然有一丝动摇。
——不、不能这么想。
——比起这个,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知道的那么详细?
“你从哪听来的,关于梅尔歇的事。是莉塔……不、莉塔也不会知道得这么详细的。你是从哪听来的?谁告诉你的。”
走廊里的寒冷空气从门边穿过,一点点渗透进绪的衣物里。那空气虽然可能没有那么冷,但绪还是觉得冰冷刺骨。
“这、这不重要吧。比起梅尔歇,你更在意这个点吗?!”
“我再问一次。是谁告诉你这么多的?”
绪的手指握紧了门把手。
“——所以啊!比起梅尔歇!你——!”
“弗林克里斯特!!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是谁告诉你的!你知不知道——”
“你没有感情吗!!!”
弗林克里斯特几乎是用吼的,喊出来这句话。若不是因为教堂里每隔一段路都会设有隔音术式,大概二十秒内就会有数个克劳迪亚赶来吧。
“梅尔歇果然、果然只是你的一个工具吧!”
“哈……?你说什、”
绪被弗林克里斯特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发言问得头晕目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狂怒的他说道。
“你只是想,假模假样地和梅尔歇交好,然后有朝一日,给他进行魔术刻写吧!!这种东西不是关系越好成功率和效益就越高吗?哈哈哈……现在梅尔歇死了,你还这么冷静!你、你、你——”
少年的眼泪就像是溪水一样,一滴一滴涌出泪腺,掉在衣服边缘,掉在地上。绪说不出话,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就像是被用橡胶堵住了一样,连下咽的动作都变得困难无比。“弗林克里斯特到底在说什么?”“他在说什么?”“他怎么会这么想?”。绪的脑子里现在被这些文字塞满,僵塞无比,没办法思考。
“弗林克……你——”
“如果只是工具的话,为什么不能选我?我随时随地都可以接受魔术刻写!我们是家人吧?我们的关系肯定比师生要亲近不少吧!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不能选我呢?为什么就不能‘拯救’我——”
兰切斯特赶到绪办公室门口的一瞬间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抛去绪反常的通话和过于平静的语气不管,光是通过面前这幅场景,就能明白问题只打了。原因只有一个——绪竟然动手打了人。
绪虽然武力值高到令人瞠目结舌,但他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打过人。这里不是指日常的互掐或是工作中必要的武力压制。而是指单纯地,纯粹地,尝试用暴力解决问题。
弗林克里斯特挨了绪一巴掌,但他没有哭,只是沉默着站在那里了。兰切斯特在弗林克里斯特和绪两人向不同方向偏离的情况下,只用一瞬间就做出了选择。他快步冲向绪的方向,赶在绪的下一次落掌之前钳住了绪的手。
“绪、绪,你冷静点。”
虽然话很少,但这是兰切斯特脑子里在一瞬间拟出来的千百个解决方案中,最得当的一个。他给了弗林克里斯特一个眼神,示意他赶快离开。之后半推着绪,把他塞进了办公室里,之后关上,或者说锁上了门。
“绪、绪,你想要说的话,我听着。你要是不能说的话,我不会问。”
兰切斯特把还有些没从状态里出来的绪领到沙发上坐下。意料之外的,绪竟开口和他说了一切。兰切斯特是绪最能够信任的一个人。与艾茵不同,绪并没有对凛抱有绝对的感情依赖,或者说病态的忠诚与信任。他很会挑人,凛是他的养父,是他的救命恩人。但兰切斯特则是在比生命更加重要的方面拯救了绪。绪很疲惫,他深呼吸着将额头靠在兰切斯特的肩上,兰切斯特伸手拽过来绪的外套,给他披上。
兰切斯特之后其实还想说点什么,但绪似乎是这么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于是他放弃了再给绪徒添嘈杂。担心完了绪,他终于想起来似乎还有另一个极有必要担心的人。
莉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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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吹杜莉安的死亡档案】死因为窒息,死亡时间为10小时内。
【放课后仏花的死亡档案】死因为心室颤动所致的心跳骤停,尸体外部可见灼伤痕迹。
休息室:
【休息间的遗书】休息间发现了署名放课后仏花的遗书。
【上锁的房门】发现尸体前,水疗间的房门是从内部上锁的。
【门底的水渍】水疗间的房门底下可见水渍,因为人员出入而被踩脏难以看清原状。
【BUG除颤器】水疗舱内发现了BUG化的自动体外除颤器,已经因泡水无法使用。据最上栞分析BUG化令该设备丧失除颤器的功能而变为单纯的高压电击器。
庭院:
【手腕抓痕】森吹杜莉安双手手腕上有抓痕。
【侧颈内的断针】森吹杜莉安的颈部右侧可见针眼,仔细观察可发现内部的断针。
【爆炸陷坑】庭院内距离舱门不远处地面上有一处爆炸留下的陷坑,四周能找到气爆炸弹的残骸。
【完好的太空衣】森吹杜莉安的太空衣除表面有几处摩擦痕迹外完好无损,没有发现会泄露氧气的地方。
【死亡录音】森吹杜莉安太空衣的录音系统录下了一段5分钟的录音,开头的内容为“凶手是……咳咳……キ——”,接着便在痛苦的呻吟声之后陷入沉默。
【残氧为零】森吹杜莉安太空衣内的氧气剩余量几乎为零。
其它:
【藤野的证言】藤野绯继表示,出舱准备室存放的气爆炸弹较他前一晚最后看见时少了一个。
【间良的证言】间良满表示,他于搜查期间去医务室取用药品时,发现智能药柜中兴奋剂跟镇静剂的存量减少了。
【藤野的证言2】藤野绯继表示,他曾在前一天约22:40时,目击到进入女更衣间的背影,特征为长发及长裙。
【白银的证言】白银夜凪表示,她曾在前一天约22:50时,目击到进入出舱准备室的人影,人影看起来像是贺古雾雨,却比印象中的她要高很多。
【与谢野的证言】与谢野浮世表示,他曾在前一天夜晚目击到从住宿区进入日常区的高约176cm的人影,从着装上看像是贺古雾雨。
☆
被布莱恩·菲尔德唤住的时候,盖恩·格罗夫纳颇感莫名,直到拉文克劳说出“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之类的话,他才慢悠悠地记起:哦,自己在对方身上寻到过乐子。
几句不痛不痒的风凉话,就能把人推入险境,在绝不可跨越的界限上摇摇欲坠,这一举措简单又有效,确实给他带来过朴实的快意,只可惜现如今的他已是食髓知味,这点小小的、甚至可以用可爱一词来形容的捉弄,已经不足以摆上台面、做一碟小菜了。
盖恩老老实实地站在那听着,面上写满轻描淡写的讽刺,嘲笑眼前的少年那一副仿佛已经改邪归正、就此不再与旁门左道有所瓜葛的凛然模样。事到如今还特意找到自己、当面做出声明,就好像对方在心中的某处深信着,只要这样做,犯下的错误就可以充作青春中一抹黯淡的污迹。然而,事实却是,只要盖恩·格罗夫纳站在这里,布莱恩所犯下的罪责,就满含着真实的恶念与私自结下的恩怨。赫奇帕奇的学生所做过的一切,不过是在为数不多的碰面时、说了一两句话而已,这一点,布莱恩那侥幸存活下来的良心,使他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于是,无需盖恩下丁点儿的功夫,他就已在做着世间最公证的证明,不劳而获的惬意因此得以从搏动的心脏中施施然地探出蛇信。这可真是太好笑了。
“虽说你的事与我半分关系都没有,但是当下这个场合,我还是应该说一句‘恭喜’?”所以他心情甚佳地将控诉听到最后,配合地鼓了鼓掌,临走前还习惯使然地向对方扎下一刀,“没事的,尽管去做你香甜的美梦吧,布莱恩,你‘清醒’时的表情,也许我会记住吧。”
他们不会再见面了,不论这一次的转身之后、将来的人生会是如何的漫长,这两人之间直接的交集就彻底断在这里。这对布莱恩来说大概是一件好事,于盖恩而言倒是全无所谓。他有意无意伤害过的人实在太多,又全然没有兴趣去一一记住所有人的脸。
那段时间,他的兴致全盘放在贝利亚尔·米切尔细致的教导上。从恶咒的原理、到施法的技巧,自玩弄他者的经验、向诱骗旁人的模仿,于他而言,斯莱特林吐露的话语,比一切的课堂与一切的教本都更有价值。天生有所缺损的部分,这会儿寻到了适合做填补的资材,盖恩便不再没来由地感到焦躁、抓住每一个解放本性的机会,而是安静地蛰伏下来,看上去甚至比他主动扮乖时还要温顺。邪念的浊流在皮囊下悄然涌动,他面上的表情却柔和了不止一倍,刻意摆出微笑的时候,终于连杰西·帕克都察觉不到其中的违和感了。
在他从今往后永远的共犯者面前,盖恩表现得可比在魔法史的课堂上还要优秀得多,总算是握住了命运的缰绳似的,只要他想,便没有做不到的事。但是他不满足,依旧不满足,即使确实有事物填充进去,空虚感仍然存于胸中,甚至越发强烈。这是由于他的目标终于得以明确,还是他的才能终于在正确的道路上开花结果?实在难以辨明、也没有去辨明的意义,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只要给盖恩·格罗夫纳一个机会,他定然是会把恶魔整个儿拆吃入腹的——所谓的人类,所谓的巫师,不正是比猪猡还要贪婪成性的团块吗?
“我不讨厌这一点,不如说相当的喜欢。”
在桌边坐下到现在,贝利亚尔·米切尔没有动过面前的瓷杯一下,遭受冷落的暗色茶水静置其中,渐渐失了温度和香气,越发凸显其无辜:“不过,你也确实得给我留下一些私人的空间,盖恩,毕竟,你知道,我已经六年级了,N.E.W.Ts近在眼前。”
说得好像眼前这位魔咒学逸才非得拿着一本《标准咒语集》才敢挥动魔杖似的。盖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当然不吃这一套,不如说贝利亚尔搬出家族中有要人过世,他要为之守丧、三年不能用魔法的扯淡理由,都比他拿考试做借口有用。朝夕相处下来,盖恩很清楚对方的能力远高于纸上的O/A,这会儿听他这么讲,字里行间溢出的敷衍意味简直惹人发笑。
于是他真的笑了:“你答应过我的,贝尔。”
贝利亚尔抬起眼看他,真是一位野心勃勃的少年人,切实地摸到一点他的形状,便死死捏着这一角再不松手。说来也是,若是揭去格罗夫纳的姓氏加诸其上的厚重漆皮,独独留下名为盖恩的个体,他自然是格外的热烈而鲜活的。一双灰绿色的眼睛,这会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显得意气风发,教人回忆起来,那黯淡的颜色若是对着光,倒也能算得上好看。
“没错,你拿到过我的承诺。”而他当然不为所动,贝利亚尔游刃有余地合上书本,十指交握置于其上,“不过,在我实践诺言之前,你得先做到一件事:用守护神咒在我面前召唤出你的守护神。如何?盖恩,这就是我现在就教你神锋无影的条件。”
如此遣词用句,倒好像是这位好心的学长见他急切得实在真诚、因而做出宠溺性质的让步了。盖恩对此暗感不悦,但亦无法立刻就做出回击。他现在还没有这个底气。
“……我可受不了三番两次的加价,只要我做到了,你就真的舍得教我了?”“你的怀疑尤其叫人伤心,盖恩,我有骗过你吗?”“这事你自己更清楚,不要问我。”
他语气冷淡地回应,稍稍伸手,够到瓷杯,手指从把柄的空隙穿过去,将对方杯中的红茶一饮而尽,这场发生在四下无人的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会面,就算是到此为止了。
或许需要说明的是,快乐、愉悦这类情感体验,对于盖恩·格罗夫纳来说并不稀奇。
是的,各位!他不仅没有可悲到这个地步,而且还有充分的余裕去主动追寻他所期盼的快乐:跟随贝利亚尔·米切尔学习黑魔法的时候很快乐,折磨刘家锐和布莱恩·菲尔德的时候很快乐,玛丽·沃伦怀德只要不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就会感到很快乐。但这些快乐都是转瞬即逝的,仅仅在那单独一个时刻能够充盈他的胸腔、将他从无止境的渴求中拯救出来,事后回想却总会淡了味道、不再那么富有乐趣了——这便是不足够的,难以从咒文中唤醒一个飘忽却又具体的形象。贝利亚尔提出的条件看似简单,却也真正戳到了他的痛楚,然而,要他在满口答应下来后,又去跑到对方面前认输,又绝无可能。他久违地在魔法上感到熟悉的寸步难行,而就是在这个节点,三强争霸赛闯入了他的生活,教他连片清净都寻不得。
这绝非他的本意,要不是教授们盯得实在是紧,他是真有这个胆子借故缺席欢迎晚宴。于他而言,这时隔数年终于重启的美妙赛事,不过是一个打着响亮名号的杂耍舞台,来自各所名校的莘莘学子争先恐后、前赴后继地在大众眼前暴露丑态,还全无自觉。他光是想象场内勇士(梅林啊!他们居然真的用这个词来指代参赛者)故作聪明、场外观众尖声喝采,满心的尴尬就能让他痛不欲生、只求解脱了。他从不认为竭尽全力去做什么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为之挥洒血汗就更荒谬了。他所认同的生存方式,带有不论何时都存有余裕的优雅风范,像格罗夫纳营造出来的如真似假的假象那样、像贝利亚尔·米切尔那如假包换的真货一样。
布斯巴顿的少年少女们粉墨登场时,他多分出了一点注意力,果不其然注意到如童话般梦幻的队伍中,有一位年轻的小姐以不很显眼的方式撇开人群,靠近格兰芬多的餐桌,向着卡伊洛斯·艾利克举杯示意。要是搁在几十年前,艾利克必然会是格罗夫纳的座上宾,然而今非昔比。就算确实留下了几项规模不小的产业,以红龙为家徽的这支血脉,也依旧落魄到了称得上山穷水尽的地步。以某种角度来说,他与柯罗诺斯·艾利克有着比想象中更多的共通点。但这全无意义。他能肯定火焰杯被展示出来的时候,她会在第一时间往里面投入自己的名字,做着除了她自己之外并无人介怀的宣战布告。艾利克家的大小姐,非常不幸的,同她的好兄弟一样,笨拙得无可救药,也就难怪姐弟俩都与洛斯塔·格罗夫纳交情甚好——都是一路的蠢货,物以类聚罢了。这类人对族群唯一的贡献,大概就是证明,如果大家都能以那样通俗易懂的方式生活,为之而死的人必能构成尸山血海,这世间也就能在长久的喧嚣过后,归于或许能持续更久的寂静,再不济,也会变成一副比现在更适宜他居住的模样。
突然地,盖恩察觉到视线,笔直而赤裸向自己投来,毫无掩饰的意思,仿佛就是为了被他发现而做出的举动,于是他回过神来,意识到已经轮到德姆斯特朗的学生进场。只差拿笔写在身上的实力至上主义,是野蛮到了一定的境界、反而表现出了美感的典型,如此一来倒也值得人们为之报以喝彩了。在行军般响亮的齐整步伐声里,他轻易地寻到一只蓝色的眼睛,它的主人在同学们的衬托下显得过于娇小,却实在难以忽视过去,至少对盖恩来说是这样的。他从两人交汇的目光中寻到一种同伴的预感,和贝利亚尔那时不同,他能肯定那位提线木偶一般的少女,几乎不会是一个可疑得可靠的共犯。生于胸中的这般感受,更接近于知晓了这世间不止自己一人在受苦的安然。要说这是软弱倒也贴切。他觉得自己好像是有必要去知晓对方的名姓的,这个来得毫无征兆、又实在强烈的念头使得他没有注意到,与他对视完后,对方把头转向斯莱特林的方向,在那视线的尽头,贝利亚尔·米切尔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
因此,几日后,在走廊上见到贝利亚尔正与外校学生谈话的盖恩·格罗夫纳,他的第一反应是困惑。当然,于情于理,如米切尔家族的下任家主这般神通广大的奇怪人物,有一两个在别的学校上学的熟人,倒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至于完全没有听对方提起过这层私人联系,以他们目前的相处模式来说也很正常,毕竟贝利亚尔从不说起自己,他对贝利亚尔的事又不如对他所教导的那些内容上心。加上,他先前同贝利亚尔做过约定,可守护神咒的施展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丝毫的进步,仍是一缕不成型的青烟,这会儿也就没有要主动上前打扰他们的意思。倒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远远地看到他,便招摇地向他招呼,迫使他不得不在周围的路人进一步向他行注目礼之前,加快步伐靠近过去。
「哎呀,久仰大名,现在实际见了,格罗夫纳家的少主人果真是一表人才。」和晚宴上给他留下的空虚而僵硬的印象完全不同,这位姑娘此时摆出来的态度轻浮且亲昵,让盖恩深感不适、勉强自持,「米切尔刚刚还和我提到你,正巧你就来了。」
“那确实挺巧。”他瞥了一眼身旁的贝利亚尔,这位在开学伊始就能精准找到他何时身处何方的学长,“请问你是?”“我的一位——”「同行喔~」“‘友人’。”斯莱特林语气稀松平常地纠正,“恕我介绍迟了,这位是诺奈·坎特菲尔德,在德姆斯特朗读五年级。”“很高兴认识你。”「我才是,能见到你很荣幸,盖恩·格罗夫纳先生。」
她伸出右手与他交握,看似纤细且白皙的掌心布有疤和茧,这让尚且柔软暖和的部分更加难以感知。盖恩不想与陌生人多做接触,两三秒钟没过就想收手,却被对方不轻不重地拉住了。少女半抬起头,索求一个吻一般凑近他,她的虹膜的蓝色颜色深浅不一,离近了看越发明显,也就更加怪异:「叨扰贵校期间,你要是有事找我帮忙,呼唤我的名字就好,只要你呼唤了,我就一定会到。毕竟,你是我的‘友人’眼下‘最重要的人’嘛。」
少年人的小臂上这就生了一层鸡皮疙瘩,难说是为此人做作的演技,还是为她故意暧昧的措辞。在他直当地表露出厌恶之情,并不顾礼节地甩开对方之前,贝利亚尔的声音时机恰当地介入进来:“你接下来还有课,北塔离这里有段距离,还在这耗着没问题吗?”「恩?我这不是刚下课?」“不,学长说的是我。”
既然贝利亚尔心血来潮给他解围,他也乐得顺势而为就此脱身——如果他这会儿是真的只是打算给他解围的话。那对金色的眼球投来的目光囚住他就快要迈出去的脚步,这是一道足以唤醒本能的警告,教他清楚地回想起来,眼前的斯莱特林本质上应被归入危险人物的范畴。他神秘莫测、难以捉摸,此刻用扣人心弦的嗓音说话,与他挥舞魔杖施展魔咒时并无差别,带着某种隐秘而切实的威胁,藏着一旦放松警惕、就会满盘皆输的陷阱。
“我说过你可以叫我贝尔,别这么生分,我会难过的。”“…………很抱歉我要就此告辞了,下次见。”但不论如何,他现在可以万分自然地抽回手,口中念出两个名字、目光却只落在其中一人身上,“坎特菲尔德小姐,还有贝尔。”
坎特菲尔德这个姓,在纯血界中当然是不存在的,不过以德姆斯特朗的偏执程度,倒也不可能放一个血统不明的家伙入学。那个女孩真正的名字是多洛希,也是家族中的最后一人,要是她现在就死了,世界上就再不存在姓帕佩特提亚的纯血巫师了。如此这般一人倒下就全家灭门的情况,在当代巫师社会倒也算得上是少见的,背负如此巨大的风险,或许她作为交流生来到霍格沃茨、目的并不在于参加怎么着都有一定受伤风险的三强争霸赛。他对其中的考量并不在意,适当地把握了基本情报后,就没再管过这事。他有更加麻烦的异性要去应付。
格兰芬多学院那块人见人爱的甜蜜小方糖,玛丽·沃伦怀德,十分恰巧的,也有那么一位在布斯巴顿上学的年长的女性亲戚。而身为纯血贵族世家的长女,接受了正统且完善的礼仪教育,艾米莉·沃伦怀德小姐就与她的表妹截然相反,举止端庄、优雅动人,表现出敌意的时候,也几乎是温温婉婉的——使他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的母亲,于是越发感到恶心。
“我想,玛丽对你一定有一些误解。”“我有同感。”他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要被女人拿着魔杖指上几次,单是认知到这个屈辱的事实都让他厌烦无比,“所以呢?不去劝你那给人平添麻烦的好妹妹,而是来找她的受害者理论,这难道就是沃伦怀德的做法?我还不知道原来自诩正派的贵族,也免不了要颠倒是非去维护自身的形象。”“用上‘受害者’这个词,是否有失偏颇呢,盖恩·格罗夫纳先生?据我所知,你的所作所为,恐怕违规更多。”
可是那又如何呢?他受到了伤害,于是做出反击,这事他做得天经地义,又有哪里不对了?难道心灵上的损害就须得比肉体上的劣等吗?玛丽·沃伦怀德天真浪漫地纠缠他、毒害他,这事儿他又该找谁去说理?就因为他没有流泪也没有流血,身上没有淤青亦没有疤痕,他就不算是人间有真爱人间有大义的受害者了?盖恩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可惜艾米莉动火的速度比他更快,一个威力十足的火焰咒抛过来,活像是要把他整个儿烧了以净化罪孽。
“Aguamenti*.”
横空一道清水如泉截住了七年级的学生那几乎势不可挡的怒火,善于抵御北欧寒风的厚重披风自建筑物的阴影里显出一角,此刻戴着眼罩遮住了左眼的木偶般的姑娘,迈出间距一致的步子,开口说话的时候,语调生硬得仿佛连她的口舌也是死物做的:“和外校的学生私底下起冲突,对于一贯卖弄‘优雅与智慧’的布斯巴顿来说,是不是过于没有教养了?”
不等艾米莉接话,她挥动魔杖,念出第二道咒语:“Flipendo.*”
趁着这个机会,诺奈、或者多洛希,是谁都无所谓了,拽着他的手腕跑了起来。这套流程对盖恩来说实在是过于的熟悉,因此发现自己没有被一路牵着跑上德姆斯特朗的甲板,他还暗自感到些许的失望。总之,他们现在安全了,周围再没有其他人,女孩松开他,安安静静地等他平复呼吸、对着自己发问:“你是正好路过了来帮我,还是从一开始就在边上看着?”
“后者。”“真是好兴致……你不会还想告诉我,那疯婆娘会知道我在哪,也是因为你的功劳吧?”“是的。”“真该让某人学学你诚实的美德。”“不算美德,命令如此。”
盖恩没料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遇到一尊如活人般行动的肉身木偶,但也正是因为对方缺乏人类应有的活性,他反而感到了自在,就算是揭穿了无聊的把戏,也没有不快的情绪生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我问你什么,你都会回答吗?”“是的。”“命令是谁给你的?”“你的学长米切尔的‘友人’。”“她想做什么?”“他想与你也交个‘朋友’。”“如果我说不需要呢?”“你会需要的。”“诺奈·坎特菲尔德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能如米切尔那般教导你的人。」少女的语调瞬间发生变化,她用左手拇指掀开眼罩,露出其下完好的眼球,「我能教会你的,和他能教会你的一样多……或许还要更多,我可不会搞些故意的隐瞒、也不会突然加上从没提过的条件,如何,要不要考虑考虑我?」
“我倒是信了几分你们真的是‘友人’,纯血巫师难道除了疯子就是怪胎吗?”「你这话可是把自己都算进去了啊。」诺奈人畜无害地眨眨眼,好言好语地继续劝道,「哎呀,你不是想学杀伤性的恶咒、米切尔又不肯教你吗?我也可以呀,毒咒和诅咒也没问题,不要去管那种过家家的神锋无影,直接上不可饶恕咒,这也更符合你的期望吧?」
假使这段对话发生在一九九九年,谁人尚未死去、亦未曾从死亡中归来的季节,盖恩·格罗夫纳或许是会答应邀约的。少年人捏着破败的冠冕、攥着开裂的圣杯,走在荆棘铺就的道路上、且为此痛苦不堪的时候,他渴求的或许就只是力量,单纯蛮横仅仅是存在就无法反抗的力量,以打破腐朽的牢笼、以向施虐于自己、却在世间的眼中是在行善的虚伪之徒复仇。
“要走哪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先生,和他骗没骗过我没有关系。”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不论过程如何,贝利亚尔给他呈现的虚构风景,比他预计中的更美好。他发现自己其实可以撇开苦闷的,那些沉重的将他死死按在地上的负担是可以被抛下的,并且,他没有为了让他人也感到痛苦、因而自身要先背负痛苦的必要。他可以追求快乐,不如说他现在的处境就很快乐,肆无忌惮地背离道德与规则、丝毫不压抑天生的性情,他是——对,他是,自由的。是贝利亚尔·米切尔给了他在此之前从未想象过的自由。
「这可难说,不过,也确实还不是时候。」德姆斯特朗的学生结结实实地碰了钉子,倒也不气恼,「总之,我的邀请一直有效,盖恩。」“即使我的答案不会变?”
借着他人皮囊说话的某个存在,听到这句回应,直接笑出了声。
「唉!我都有些羡慕了!没事没事,万一被蛇咬了,你只要记得我这儿能提供药就好。」
三所学校的学生之间的交流,其实比想象中要有趣得多,尽管对卡伊洛斯·艾利克而言事实并非如此。年长他一岁、在布斯巴顿就学的他的好姐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了三强争霸赛的挑战者,吓得他一连发了三封急信给他的父母,寝食不安了好几天,最终等来一个“没事,不过万一出事就交给你了”的回复,差点就为此揪秃陪伴了他快四年的针织围巾。一个人发愁可就太苦了,他就带着他的小个儿友人,杰西·帕克,一起事实并非如此。赫奇帕奇半被强迫地跟着格兰芬多为别校的学生担惊受怕,以至于对室友不知为何改头换面、频繁出门还不是去图书馆,并经常与一位德姆斯特朗的女同学同出同进的事实视而不见。
不过,这之中倒确实不存在什么浪漫与风流,多洛希·帕佩特提亚每日不间断的来访只有一个理由,就是她接到的命令内容如此。大多数时候,她就只是待在盖恩·格罗夫纳身边,不说话,也不采取什么行动,光站着,做一枚远观还挺赏心悦目的摆设。这也是盖恩容许她待在自己近侧的主要理由。有她在边上,和放块木头在边上差不多,这木头还会魔法,强到能够正面击退七年级的学生,保护得了他的人身安全、又不会吵到他,那他也是没道理要把她强硬地赶走——在贝利亚尔同意他学习杀伤性魔咒之前,他确实缺少一些自卫的手段。
“你的主人。”和一块会说话的木头搭话,也算是练习后放松的有效方式,“对你下什么命令,你都会遵从吗?”“是的。”“为什么?”“命令如此。”“你没有个人意志吗?”“有,但没必要。”“这也是主人的命令?”“是我自己的判断,这样比较轻松。”
她顿了顿,难得没有等他发过问才开口:“只剩我一个帕佩特提亚了。”
“以我的能力不可能振兴家族,我也不想这么做。这个家什么都没有留给我,财富或是名誉,什么都没有,而且,我的父亲还在临死前夺走了我十分珍视的事物、当着我的面毁坏了它。我想,父亲是恨我的,不过,理由我已经不再需要了,我不会再希冀他能够爱我,我也不再想要被谁所爱了。诺奈先生不会爱我,也不会恨我,他只是觉得我很有趣,此外,他还喜欢听话的孩子,所以他留我在身边。一旦他觉得我不再有趣,或者不听话了,我就会被抛弃,甚至杀掉了吧。但是对我来说这样就足够了,服从他给我下达的命令是我自愿的。有人能够握着我的丝线,操控我的行动,替我安排好我的人生,我求之不得。”
“反正不论怎么在沉沦中反复挣扎,所有人都是会死的。”
盖恩突然觉得她很可怜,尽管这份同情的情感,他自己都是要在第一时间好生质疑一番的。什么时候轮到他觉得别人很可怜了?他自己的苦难足以装订成册,还有闲心为他人难过吗?而少女的这般境遇又好像确实是值得付出一些怜悯的。他们,盖恩·格罗夫纳、多洛希·帕佩特提亚,勉强算上还有一个柯罗诺斯·艾利克吧,因着冥冥之中的安排,在出生的时候拿到了近似的课题。然后为了交出答卷,柯罗诺斯走上了所谓的正道,走上她将自己的性命做燃料的无望之旅,所以她是正常的,如这社会上的芸芸大众一般正常,或许也正是因为混杂进来的低贱的麻瓜的血脉,而未能继承到恶龙所应有的毒囊。他自己,与之背道而驰。盖恩对自己的异常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绝不会被世俗所容忍,但他无所谓,甚至还要将规则法律踩在脚下、高声大笑才好。而多洛希,她又是与他们不一样,过早地抵达了一个终点,以至于原本存在的可能性也早早地衰竭而亡,波澜已经不会在她的心湖上荡漾,从这个角度来说,她是完美无缺的,因而也能算得上美丽——所以,她是、成品。他难以揣测诺奈·坎特菲尔德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但他不得不承认那位先生干得确实漂亮。
“我要……离开一下,去见个人,我得去见他一次……我不管你收到的命令是什么,敢跟过来就杀了你,听见了没有!很好、很好,乖女孩……乖女孩。”
这个词语从他的口中说出来,让他隐约尝到了苦涩的味道,好在接下来犬牙划到他舌头,于是疼痛和铁锈般的滋味将其覆盖过去,好歹不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了。
多洛希·帕佩特提亚是诺奈·坎特菲尔德的精心打造的提线人偶,那盖恩·格罗夫纳对贝利亚尔·米切尔而言,又算是什么?将一昧寻求享乐而不由自主移开了的视线转回来,仔细地、认真地看一看自身所处的现状,他还能理直气壮地重申他先前所说过的一切立场吗?他也许,是需要去做仔细的思考的,可一旦这样做了,又会让他至今为止收获到的快乐打上折扣。他是想要快活的,快活又轻松地活着,这有什么不好呢?十五年的人生,说起来不过弹指一挥间,但他也是一分一秒踏踏实实地活下来的,而这期间,他觉得自己损失的远比得到的多得多,那么,用自由的快乐去补偿自己不正是合情合理的吗?就算那同时意味着属于他人的苦痛,可是只有这件事……只有这件,他理应是从没有做错过才对。
少年走进长廊,有别人站在那里,转过身来的时候,从他的怀里跳出了一只暹罗猫。
玛丽·沃伦怀德一开始并没有发现阴影里坐着人,因此靠近过去的时候听见衣衫摩擦的响动,她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习惯了虚张声势的心脏在胸腔里颤颤巍巍地发抖,又在认出对方是谁的时候,做出了带有些许喜悦的搏动。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到过盖恩了,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几乎没见过的表姐借这次校间交流、从法国的布斯巴顿远道而来,她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和对方说,开心的事全都想要与她分享;一方面是因为她的恋情,为月见里伊织萌发而出的嫩芽,在得到双方的浇灌之前,就因为错失了机会而干枯下去。她为了自己的事情几乎耗尽了精力,可现在看到对方,心中生出的想要帮助他的心情也是真实的。
她很清楚自己不受他欢迎,但比这更清楚的是,她知道对方在看似完好的躯壳下的某处是有所残损的,在那里,兴许有血肉翻出来、或者有细胞液淌出来,不进行一些外部的救助便无法治好。她想要治好他,想要拯救他,盖恩·格罗夫纳,就算是个见了面就会对她施咒的坏心眼儿的人,也是有资格获得幸福的——她在尚显稚嫩的年纪,确实这么认为过。
而盖恩,他看起来糟糕透了。不论是他失去焦点的视线,惨白的脸色,还是在五月中冰凉冰凉的手。一向神经质般打理整齐的衣衫,这会儿很是凌乱,他还像是摔倒了、磕到了哪儿,嘴唇附近破了皮,血滴染在领子上,已经氧化成了暗色,在傍晚的时刻看不太清了。
“盖恩,盖恩,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她蹲下身,动手去推他的肩膀,“你还好吗?要不要我陪你去医疗翼?”“…………玛丽·沃伦怀德?”“恩,是我。”
少女见过他烦闷的表情,假笑和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也慢慢能够分辨出来了,可这次盖恩的脸上浮现出的,却是极度惊恐的神色。他猛地站起来,扶着墙壁慌慌张张地往后退,好像她是头爱吃人肉的奇美拉,距离拉开到一半,他又记起来什么,抬手去擦自己的嘴,血痂被他粗鲁的动作蹭开,往黑色的袖子上继续染色。徒劳无功的尝试,仅仅是白费力气。
“盖恩?!没事的!我、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深呼吸!冷静下来!我——呃!”
剧烈的疼痛阻止了她继续发声,这突然的袭击来自她的心脏。因为意料之外的情况而乱了步调的玛丽·沃伦怀德,不幸导致了病症发作,在盖恩·格罗夫纳面前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那一个瞬间,不论玛丽事后回忆时、如何斩钉截铁地断定那是幻觉,她其实确实是有看到盖恩满脸担忧地向她快步冲过来。那个总以恶意待她的少年,在她身边毫不犹豫地跪下,帮她翻过身。能够得救的时间不过短短几分钟,寻求教授的帮助肯定来不及,于是她拉住急急忙忙想要奔走的他、竭尽全力地往挤出话音:“外袍内侧……暗袋……里面……药……”
类似的情况发生过很多次,所以她在内心的某处是相信自己这次也能够得救的。她的父亲,罗兰·沃伦怀德,为自己的爱女准备充分,只要将针管从口袋里拿出来,施于其上的魔法就会运作起来,不需要旁人多做什么,就能自动且精准地把药剂打入她的血管里去。所以当她听到玻璃碎裂般清脆的响声,闻到熟悉的苦涩味道时,她也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到底露出了怎样的表情。
也许第一次的时候,真的只是意外。盖恩对医疗器具没有什么概念,不如说从未接触过,慌张之中,不小心弄破了某个格外脆弱的部分,白白浪费了药剂,也是情有可原。可这之后就不一样了,那声响动过后,看着她的脸,在他的身上,焦躁便如潮水般退去,甚至连带着本应附着于血肉上的、某种精神层面上不可或缺的部分一起卷走了。他神情带着点恍惚、又带着些许安详地,一支一支地将玻璃针管从她的衣袍里掏出来,然后,在她的眼前折断它们。
玛丽开始想到死亡,这个词自出生开始就与每个人形影不离,不过,可能它挨着她、比挨着其他人更近些。为此她的父亲费尽了心思,为了她不被过早地接走而煞费苦心。他害怕她会死,所以她也害怕。不,就算事情不是这样,她也会惧怕死亡的。她还有许多想做的事、许多想见的人,许多想说的话,而从死亡之中什么都不会诞生出来。那是单纯的虚无,没有快乐,大概也没有痛苦,什么都没有——所以,可能,人类反而就能当做那里什么都有。
“你有想过,我可能会杀了你吗?没有吧,因为我自己也的确没有想过。虽然讨厌你,讨厌得要死,但是没有想过亲自去实施。我想,那大概是因为,对我来说杀害别人是很难的。倒不有是受到良心的束缚之类,是我觉得自己能力不足,可,你看,现在要杀死你,一点都不困难。而且,说不定我也不会被怪罪吧。只要一个清理咒,在他们的眼中,我就可能只是没来得及救助你,他们会原谅我,这就是你们眼中的正确:一个赫奇帕奇四年级的学生,怎么会想着杀死格兰芬多的同学呢?而且,我也,确实是真的,没有想过要这么做啊。”
手腕处隐约有一丝冰凉的疼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然后是药剂注入体内的异样感觉,她的呼吸渐渐地平复下来,视野却渐渐模糊。于是,我们可以说,玛丽·沃伦怀德在这个故事中,或许也得是有罪的。她在镇静剂的作用下昏了过去,错过了盖恩·格罗夫纳眼中落下的最后一滴泪水。它是真正纯粹的、情绪被左右的结果,与生理现象毫无瓜葛。
“Expecto Partonum.*”
“哈哈,居然,真的在这种时候成功了…………这么……弱小的东西就是我的…………”
“啊——算了,无所谓了,德姆斯特朗的船只不允许外校学生接近,用这招更方便吧。”
泛着蓝光的鼬鼠四处跑动两下,抬起前爪直立起来口吐人言:
“你是对的,我现在改主意了,先生。”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很小的小镇。在这个小镇上,有一户平凡的人家。这户人家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她的名字叫做南羽。南羽刚刚得到了自己的房间,父母还给她买了一张新的漂亮的小床。
第一晚,南羽抱着她心爱的小熊甜甜地睡着了,但早上起来时,小熊却不见了。南羽找遍了整个房间,却还是不见它的踪影。
第二晚,没有了小熊的南羽只好一个人睡,但早上起来时,却发现昨天放在桌子上的丝带全部不见了。和小熊一样,南羽找遍了整个房间,还是见不到它的踪影。
第三晚,南羽怎么也睡不着。她躺在床上翻了好几次身,还试着数清在头顶跳过的绵羊,但却还是睡不着。“滴答滴答”,闹钟的声音寂寞地在房间里打转,不知不觉中,12点到了。“当,当,当”,镇上的钟楼准时地响起了。
妈妈说过:“12点还不睡觉的坏孩子会被大灰狼抓走吃掉”。南羽吓得躲在被子里,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在“滴答滴答”的夹缝中,依稀传出了音乐声,仔细倾听就会发现,音乐声是从床底传出来的。
音乐听起来好热闹。
南羽鼓起勇气,慢慢地向床底望去。
五颜六色的光点在闪烁着,床底的正中央闪闪发光,音乐声正从里面断断续续地传出来。从床底蔓延出来一条光带,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一只拿着灯的小精灵。他们看起来十分兴奋。
“你们要去哪里?”南羽问小精灵们。
“去参加音乐会,有一位有才华的新人要举办他的首次音乐会。”
“真的吗?”
“时间快到了,我们要走了。”
“等一下!我也要去!”南羽叫着,一把掀开被子,轻轻地跳下床。
床好像变高了,南羽在空中停留了好一会儿才落到地板上。幸好新地毯软绵绵的,落在上面不会受伤。
刚刚的精灵们已经走远了,光越来越远。为了不被落在这浓郁的黑暗中,南羽迅速地站了起来,向床底走去。
一路上灯光越来越明亮,也越来越漂亮。无数的丝带从上面垂下来,绑着闪闪发光的小彩灯。
迷失在这梦幻的景色中,不知不觉中,南羽来到了一道金色的大门前,站在门口的精灵见南羽走来,便拦下了她。
“前面就是音乐会的会场了,请小姐您出示入场券。”
“那是什么?我没有这样东西。”
“那就请回了,音乐会只让受到邀请的客人入场。”
“这样啊...”
南羽一脸失望,正要回去时,那只精灵却突然叫住了她。
“请等一下,小姐您的名字是?”
“南羽”
“真是失礼了南羽小姐,请进去吧。”
“但是我没有入场券啊...”
“请快点,音乐会要开始了。”
他在南羽背后推了一下,南羽向前走了几步。再回头时,精灵和门都已经不见了。继续向前走,音乐声更大了,灯光更亮了。
在灯光的中央,有一个大大的用丝带装饰着的舞台,台下坐着数不清的精灵,他们看起来都十分期待。
“各位久等了,我们的音乐家要出场了!”
主持人的话音刚落,台下的精灵们就欢呼起来,同时台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南羽的小熊!
小熊在台上唱起歌来,台下的精灵们都和着节奏跳起了舞,场面非常热闹。南羽一个呆呆地站在入口,显得特别显眼。
果然,不一会儿,台上的小熊发现了她。
“你来啦,南羽。”小熊跳下舞台,走到南羽身边,拉起她的手,现在南羽只有小熊一样大了!
“这是今天的特别来宾,南羽小姐。”
小熊把南羽拉到舞台上,带着她跳起欢快的舞蹈。
一开始,南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十分拘束,但渐渐的,她把一切都抛到了脑后,和大家一起笑着跳起了舞来。音乐会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南羽只记得她和小熊一起跳了很久很久的舞。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小鸟开始鸣叫,新的一天开始了。妈妈把窗帘拉开,南羽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睡得好吗?新的房间里的第一晚。”妈妈温柔地问南羽。
“嗯,非常好!”
南羽伸了个大懒腰,刚想拿起通常放在枕边的小熊,但却发现它不见了。
南羽弯下腰查看床底,发现小熊和要用来装饰新房间的丝带正安静地躺在床底下。
五十
“喂,莉塔,你有想好要选什么样的课程了吗?下学期开始就要选专业了吧。”
梅尔歇和莉塔并排坐在图书馆的长椅上,他用软鞋跟轻轻敲着地板。小男孩手里抱着一摞书,不过他的注意力其实根本没放在这堆书上。他一直盯着莉塔看,或者准确地说,是盯着莉塔手里的那个被画了花花绿绿插图的笔记本。
“你这么喜欢植物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些选魔药课?然后再搭配着基础化学一起学。你知道吗?最近魔药学学生可是很受欢迎的。”
“不…我还没有想好。其实、其实我很想像绪哥哥那样,学战斗系的魔术。虽然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其实我想去当驱魔师。”
莉塔翻着她的笔记本,看着上面的图。夹在第一页的是她老早在花房里画的写生,那株黑黑的植物很是吸引她的目光。之后是一些关于各种植物材料的笔记,每一种植物她都画了插图。莉塔最喜欢的是那张关于“反生木”的插图。这是一种特殊的树木,死去的伊维斯精灵会变成树木,这些树就叫做反生木。它们蕴含着极高的魔力浓度,外形也都十分优美。莉塔把这些植物都画的很精细很精细。这么一看,她似乎确实有学魔药的潜质。
“没关系的!莉塔!我很支持你!”
梅尔歇说这话的时候很激动,他眼睛里冒着光,就像等着吃食的雏鸟一样。
“我我我我、我也很想做厉害的驱魔师的!就这样——噼里啪啦——嘿!就能消灭掉灵体!我真的——”
梅尔歇尽自己所能地比划着,莉塔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梅尔歇看见莉塔笑,他就更开心了。比划来比划去,最后因为太吵而被图书管理员骂了一顿。莉塔跟着他一块从图书馆跑了出来。梅尔歇特别不好意思地挠挠脸,看向莉塔的目光很是愧疚。他非常抱歉地对莉塔深鞠躬,并且说什么都要补偿莉塔。莉塔拒绝了梅尔歇提出的要替她做一个月值日的要求,但梅尔歇不肯放弃。一番辩论后,梅尔歇终于同意只将请莉塔吃草莓巴菲当做“赎罪”手段。
[这个男生真有意思,虽然有点奇怪,但我好像还挺喜欢他的。]
莉塔这么想着,与梅尔歇道别。当天晚上放学的校车上,梅尔歇坐得离莉塔很远,安娜说梅尔歇是因为“无颜见座前莉塔”才一个人暗搓搓地躲去后面的,莉塔被逗得合不拢嘴。
[“‘无颜见座前莉塔’是什么鬼啦哈哈哈~”]
莉塔想起这句梅尔歇不知道从哪拽来的话就想笑。下车前梅尔歇还特意提醒她十多次,要莉塔记得周六去赴约。莉塔笑着点头说好好好,之后带着极其灿烂的笑容回了家。因为这个笑容,她还被绪怀疑是不是跟哪个小男孩约会去了。
两天之后,也就是当周周六的中午,莉塔准时到了约定好的咖啡厅去等梅尔歇。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特别想穿那件米白色的毛线外套。这件外套是绪买给她的,上面缝着浅黄色的小兔子,特别可爱。莉塔坐在咖啡厅的一角等待着梅尔歇,心里装得满满都是兴奋和激动。
可梅尔歇没来。
莉塔从中午十二点一直等到了两点,也没看到过梅尔歇的身影。梅尔歇不是那种会无故迟到或者放人鸽子的人。莉塔自己一个人点了草莓巴菲,吃完后苦涩地回了家。她想向绪倾诉,因为在这个家里,绪算是她觉得最亲近的一个人了。但今天绪却正好出了外勤,一时半会回不来。
莉塔实在是沮丧得不得了,“这就是所谓的祸不单行吗?”她想。
小姑娘皱着眉头苦着脸慢悠悠地回到家。因为她表情里的苦恼实在是太明显了,路过的樱花丸觉得不能不管。
“嗯嗯……我大体明白了。也就是说,你的好朋友和你约好了一起吃甜品,但是却爽约了、对吗?”
樱花丸坐在那只等身大的毛绒熊的旁边。莉塔坐在了熊的怀里,抱着熊的一只胳膊。
“嗯……他无缘无故地就没来……”
“是这样啊……你一定一个人等了很久吧。我能理解你那种失落的感觉。”
樱花丸的声音很轻,她柔软的声线总是能像百灵鸟的歌声那样安抚人心。实际上,她也很擅长唱歌。
“也许你的好朋友是临时有事,没来得及联系你吧。你想一想,他是那种会随便放人鸽子的性格吗?”
“倒也不是……他平时对我很好,一直会帮我,然后也很照顾我……”
莉塔趴在大熊结实的臂膀上,有点委屈地抬眼看看樱花丸。
“但是……我一个人等了很久。”
“嗯,我懂你的意思。但也许他不是故意的,不如等周一上学的时候,你去问问他吧。”
樱花丸轻声答到。
“嗯,我会的,谢谢你。”
莉塔听了樱花丸的回答,想说点什么,但好像又觉得说不出什么。她毕竟还是个小孩,所以也没再对梅尔歇放鸽子的原因做出什么别的猜想。樱花丸笑着摸摸莉塔的头,之后起身准备离开,去预备晚餐需要的材料。她当初是以女佣的身份进入到这个家的,虽然凛已经完全在把她当女儿养了,但她还是执意要继续当初的工作。
莉塔见她离开,便也没有挽留。莉塔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周一将事情问清楚。这个小姑娘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胆怯懦弱的她了,她逐渐学会去用自己的方式找到前行的路。
可梅尔歇周一没有来上学。
周二也没有,周三也是。
莉塔的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校车上梅尔歇空空的座位。她问了安娜,但安娜也不知道梅尔歇缺席的原因。梅尔歇爽约这件事情就像是一块石头,压在莉塔的心底。但即使心情糟糕,该上学的时候还是得上学。
周四早上第一节课是数学。莉塔因为这个科目学得还不错,所以被任命为课代表。她早早地就收齐了同学的作业,准备送到布兰登的办公室去。布兰登负责教一年级和二年级的数学课。
学校的走廊在清晨时刻显得安静而深邃,又因为是在冬天,所以还挺冷。莉塔虽然穿着加厚的裤袜,但还是觉得冻腿。她抱着一摞练习册,加快步伐向办公室跑去。临近办公室的时候,她听见办公室里有人在争吵。这样反常的情况使她不由得停下脚步,只从办公室门上的玻璃窗向里窥视一二。
办公室的隔音做的很好,她其实听不太清里面的人在吵什么。但她能够看见争吵双方的脸,一个自然是布兰登,另一个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那张面孔——绪。绪今天的穿着与平时不同,黑色的长袍,腰间束着深灰色的腰带,以及一条红色的绸带——据莉塔的了解,红色是中立区教区的代表色。而这条绸带自然是为了告诉他人穿着这件衣服的人的所属教区。黑色长袍、教区代表色的绸带。莉塔能够肯定,这套衣服是教会在编驱魔师的外勤制服。
莉塔透过玻璃看不见太多细节,也听不到多少内容。虽然二人的表情看上去的确是在争吵,但不知为何,莉塔只看见布兰登一个人在说话。绪则是紧紧捏着一份被从牛皮纸档案袋里拿出来的文件,沉默不语。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莉塔本能地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她还是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布兰登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止住了话,他的脸色很不好。莉塔能够明确地感觉到布兰登眼眸中闪动着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感情的光。像是要告诉自己养了二十年的孩子“你不是亲生的”这个事实的养父母,也像是医院里等着通知家属“手术失败”的主刀医生。他每一次呼吸都沉重无比,一只手扣在桌子上,狠狠地抓着桌子的边缘。
“莉塔,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与布兰登的反应截然不同,绪明显冷静很多。他从手里抽出了那份已经被抓得出了褶子的文件,但又放了回去。绪将那一摞文件全收了起来,放在了布兰登的桌子上。之后,他向莉塔的方向走过去,不顾长袍垂到地上,绪蹲了下来,用戴着白色制服手套的双手握住了莉塔的肩。
“梅尔歇死了。”
莉塔感到一阵耳鸣。
我捡一下头,是没有商量过的互动。字数935。
——
菲莉帕从没想过能够再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主神。
但好像自从来到这个大陆之后,什么事情都会出乎她的意料。所以她也并不感到十分惊讶,好在她是个容易接受现实的人,所以她仅仅是花了一分钟的时间来确定自己处于神的庭院。
主神的声音依旧是像记忆中那样的,是轻柔又听不出性别的空灵声音,用那样的声音去拜托别人,况且又是这个世界的神,如果拒绝的话就显得她是个无理取闹的穿越者了。
所以她答应了神的请求。
说到甜国,菲莉帕的印象仅仅停留在上一次在苦国调查时看见的那个戴着眼罩的甜国人,于是她得出了或许他们都不太好对付的结论。但是我是来调查的,又不是来打架的。她这样想着,漫无目的地在甜国的土地上走着。
买份报纸?还是询问民众?她踌躇着,不知不觉漫步至河边。
“好吧,或许我应该留在阿赛德扫雪,或者干点其他什么的。”在看到眼前的景象后,菲莉帕不禁有点反胃。“反正我就是不该呆在马卡龙。”
她忍着想要呕吐的欲望拉住了附近的一个记者:“你好,甜国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记者盯着她看了一会,迟疑地回答道:“前几天的新闻报道,你都没有看吗?”“实在不好意思,我是酸国人,不太明白甜国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女王失踪了,她咽下后面半句话。
“前些日子甜国河流附近有大量死去的动物,现在它们的尸体都被冲到马卡龙来了。就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那真是不幸。”菲莉帕勉强扯出一个歉意的表情,她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一会,于是她告辞了“谢谢你,再见。”
她匆匆逃离了河边,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蹲下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菲莉帕捂住嘴。
“嘿,要纸巾吗?”
您哪位啊,菲利帕这样想着抬起了头。
是个辣国人。她看见那个女性的着装时这样想。她粉色的头发编成极细的辫子,一双湛蓝的眼睛微微眯着,嘴角上扬勾出漂亮的弧度。我怎么老遇见辣国人啊,她想起前几次调查碰见的人们,难道我比较吸引吃辣的人?她无端这样联想。
虽然她并没有真的吐出来,但纸巾不拿白不拿,所以她还是伸手接过了纸巾。
“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yury。”粉色头发的辣国人发问了。“菲利帕。”她回答。Yury笑容灿烂,但菲利帕觉得自己好像说不出话来,我一点都不擅长应付过于热情的人。她腾地站起身,像逃跑一样离开,背后传来yury的声音,但菲利帕没有回头。
我下次休战期绝对不再来马卡龙了,菲莉帕离开时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