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3日 雪
寒假马上就要结束了,你的作业相必还没有做完吧?没关系的,我过年前就写完了。我知道你会担心被老师发现,所以特意写了两份,我平时还是很细心的。
……
其实我想说的是,今天我收到了一封很奇怪的入取通知书。是的,很奇怪,我发现别人似乎都看不见它。我本不相信这个世界有所谓怪力乱神的事情,但是……如果没有神的话,你又怎么会出现在我的身边。
我找不到关于Ritmo的任何信息,本应该把它当作一种拙劣的玩笑,可是又忍不住想要去试试。
如果这个世界找不到救你的方法的话,我就去别的世界寻找!
我……想要去看看,去看看那些所谓的异世界,所谓的不同种族的人们。我想要学习这个世界所未知的力量,这样下次再遇到末影兽的时候,你就不再是一个人战斗了。
我,想要和你并肩战斗!
所以……求求你……快点醒过来吧……
艾琳
写于凌韵消失后的第21天
急速滑铲 质量堪忧
开头不小心爆了字数就只写了一点点……互动的剧情也没写到。后面就随缘吧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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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和往常相比实在难找出什么区别。同之前的数百个早晨一样,扎卡莱亚·耶尔丁在闹钟响起前的几分钟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准时睁开双眼。随后,随着默认闹铃聒噪声的戛然而止,仿佛一天中的要事已经做尽似的,他再次安然睡去。如此反复数次后,断断续续的睡眠使得他更加困倦。为了假期的大好时光不至于就此荒废,耶尔丁终于还是勉强坐起并摸起枕边的手机,靠在床头试图通过网络上的碎片信息来刺激自己恢复清醒,然而他的清醒比想象中的早得多——对一个昨夜刚发誓就此早睡早起长命百岁的大好青年来说,手机锁屏上的11:30是比冬日清晨的冰水更冰冷的唤醒。他于是抓起床头柜上的皮筋,将稍长的头发在脑后扎起,在手忙脚乱的洗漱后胡乱套上外衣,前往门外的信箱清理新近塞进来的小广告。
他尝试过订阅报纸,但却对阅读它们提不起太大的兴趣,其结果只能是对钱财的浪费。他童年时也曾期待过信箱里时不时冒出来的新鲜期刊——但在翻阅它们、给阅读者本人带来“热爱读书的聪明小孩”一类赞誉时,他最感兴趣的内容却是散落在它们边边角角的一些关于新鲜小玩意儿的广告。它们之中的不少显然十分荒诞,假如真有人会为这些玩意致电商家,说不定商家会在心底偷笑他们的愚蠢。(耶尔丁邻居家的小孩曾经拨通了5月号上“白纸印钞机”一页所提供的联系方式,试图以此一本万利。在透支自己的零花钱来花费同龄人眼中的一笔巨款后,他得到了一个小卖部里随处可见的廉价魔术道具。事情暴露的那天,耶尔丁的父母曾纠结于是否应该因分贝过高的咒骂声而举报他们关系算得上融洽的老邻居。)广告页面上的那些商品——白纸印钞机、通灵眼镜之类,它们的存在无疑是极其荒诞的,但这并不妨碍人们对这些神奇物件的着迷。这世上能找出几个人从未幻想过冥冥之中超自然力量的存在?无论他们对它的态度是向往还是回避,这蛰伏于未知之中的力量所能带来的是丰收还是疫病,人类仍会幻想。从远古洪水神话的母题到近现代关于不明飞行物万兴未艾的论争,他们对未知的兴趣从未减弱。
扎卡莱亚在这件事上并未成为例外。他的童年正赶上《哈利·波特》的盛行,那时巫师再难担起哄骗小孩子入睡的反派大任,众多的父亲母亲正为了新的午睡故事而发愁。耶尔丁的同学们时常会谈起书中的人物与情节,他也对那些动人的故事心向往之。那年圣诞节他收到了这一系列中的第一册并为之着迷,然而第二年他从同一位亲戚手中得到的却是一本《瓦尔登湖》——因为自己在长辈眼中的稳重与老成。这确实是优秀的作品,可惜他至今沉不下心来将其阅读,更何况当时还是小学生的他。耶尔丁只能够前往邻居家和玩伴一同玩起游戏,对方给他展示了自己的礼物之一《儿童健康3000条》,他对此表示同情,并从中得到了些微的安慰。后来他得知了《哈利·波特》的结局,伏地魔不出意料地被主角众人所打败,他真正希望了解的的是开始之后、结局之前所发生的事。而那之间的故事实在太长,他那时已不再有精力将它补完了。魔法石的故事也丢失在了搬家的路途中,这使他难以将童年的回忆重温。但无论如何,十一岁那年扎卡莱亚·耶尔丁从未收到过猫头鹰送来的一封信,他也只能是个平凡的麻瓜。如同他普通得近乎毫无波澜的生活一般,他最终只能够接受自己平庸的天分,平静地接受他人的打骂,平淡地考入一所平凡的学校,并在其中成长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个普通人,也许会有哪个看走眼的姑娘或是小伙和他共度一生,但最终他应当还是会如同其他的平凡人一样,孤独地成为一捧孤独的灰烬,永远地安息在某块小小的石碑之下。他的墓碑上会刻点什么?只是姓名和生卒年的简单组合,或是“这是一个很好的人”一类中规中矩的墓志铭,还是他多年前确曾渴望过的、“一个伟大的灵魂安息于此”?他胡乱思索着,一把掏出信箱里积攒已久的广告纸。正准备将它们一概塞进垃圾箱时,手中异样的触感使他低下头来关注它们的内容。这堆废纸之中确实夹着一个像是装着什么正式文件的信封,并且里面看起来塞了口香糖大小的硬物。耶尔丁将它拣出来丢到一边,继续对广告纸的清理工作。“RTIMO学院录取通知书。”扎卡莱亚·耶尔丁念出信的标题,并对此不屑一顾。现在的推销广告做得真是像模像样,他想,然而……假如真的存在就好了。他几乎忘了自己曾经渴望逃离这平凡而失落的人生。他渴望荒诞。鬼使神差地,他将信件所附的表格一一填写,之后将它和随信附送的宝石(它多半是树脂仿制的吧)一同放在电脑旁。做广告的人真是不小心,他想,居然连地址都忘了说明,就算有人对他们的产品感兴趣也无处将其寻觅了。
一周后的中午,耶尔丁正戴着耳机玩近日流行的一款射击游戏。他早起的计划因对此类娱乐活动的向往而最终被成功执行,从某种意味上来讲这并不能说是可喜可贺。同之前的一切竞技游戏相同,他在游戏中的表现实在难以叫人满意。上一局的队友因他囤积了众多资源而无法加以利用而痛心疾首,于是调转枪口将他射杀,耶尔丁定定地盯着屏幕上的“击杀0”,模糊的游戏画面中,几位队友似乎在贪婪地抢夺他经营许久所积攒的物资。他只得苦笑一下,按下键盘开始新的一局。这次他运气不错,降落的地方称得上富庶,周边也似乎没有队伍,新匹配的队友正在语音频道里借助各类脏字尽情地宣泄他的兴奋之情。这次没准能赢。耶尔丁乐观地想着,走上台阶,准备去二楼继续收集物资。然而好运总是结束得格外突然,一阵晕眩感猛然将他袭击,这再平凡不过的学生就这样又一次与自己的目标擦肩而过。再次醒来时,眼前的风景显然已是异国他乡的模样了。
[序章-初入学院]
[罗斯的日常记录1]
亚弗列斯历 9102年
第1月
第19日
[料理日记]
今天小食堂的客人好像比以前更多了,食材的消耗比起昨天又多了2.28%,也许应该建立一个预约的机制,控制客流。(小字:此外增加甜品的冷冻贩卖区也不错,明天需要实验一下新的食谱)
今天刚上试吃菜单的他族火锅也很受欢迎,听说正式的名称叫做寿喜烧。事实证明其汤底用东方的此木干鱼(辰时七刻[白本鱼铺]中的此木鱼的品质暂为最佳,决定正式菜谱后可联系此家定量供应)熬成的高汤效果较佳,配合其他食材也并未产生负面效果,可采用。
寿喜烧食材和汤底准备后烹饪过程较为简单,个人认为可以归放在《互动菜单》中,其余的明日讨论后决定。
总之先记录一下今天配出来的食谱:
[使用3号锅可供2-3位客人食用]
[使用7号锅可供1-2位客人食用]
[以上两条不包括小型兽人,纯素食种族的菜谱仍需要调整]
食材:
-卡奥斯兽提炼油 少许
-卡奥斯兽鲜肉[肥瘦比例7:3最佳] 根据下单量决定
-草药-天南魔星(块茎)[粉丝状] 根据下单量决定
-黑褐色摩莳傇 根据下单量决定[2-6朵调味]
-北方大葱 根据下单量决定[1-2根]
[额外食材有待补充]
汤底食材:
-阿尔斯冰山水[可替换,用这个整体会甜一点] 400ml[可根据个人口味调节]
-糖[自家做的] 5勺14号匙羹
-酱油[试了一下,年份在5年左右的木装调和比较好],料理酒[自家],味醂[听说西方的也不错,有机会尝试一下] 各100ml
-此木干鱼高汤 1勺9号匙羹[最佳调试方案为亚弗列斯历 9100年第7月第9日的食谱]
[今日事件]
我终于不用写“今天没什么特别的”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今天是值得开心的一天,因为我收到了一封奇怪的录取通知书。
之所以称之为奇怪,我觉得出于以下两点:
1. 除了我周围的人真的看不见
2. 我居然被录取了
但既然把那么精致漂亮的录取通知书送到我手里,甚至还附带一颗看上去价值不菲的晶石,这封录取通知书是真的可能性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总之先把入学资料填了吧,不然真的是白瞎了这张纸……
综上所述,收到了这封录取通知书应该就是今天,或者说是今年最大的事件了。
……异次元空间真的存在吗?
亚弗列斯历 9102年
第1月
第25日
[料理日记]
……
[今日事件]
今天没什么特别的。石头也没什么动静,但明天就是那封信上说的传送时间了。挺期待的,若真的被传送走了,就当一次难得的体验吧。该打点的都已经打点好了,也不知道日记本和厨具能不能带到那边……看缘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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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弗列斯历 9102年第1月第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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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
罗斯从飘渺的梦境中醒来。
黎明后的微光从细小的角落间一点点渗入卧室,夜晚已被悄然驱逐。他揉了揉自己被睡得翘起来的短发,不似以往般翻身下床开始忙碌的一天,只是缓缓在床上坐直了身子,任由空气中飘散的细小灰尘带着早晨的气息肆意环绕。这一切都是他喜爱的,属于他的早晨,安心而温暖。
就像那声稚嫩的惊叹。
在清晨或黄昏不经意的回想。
罗斯从床上下来,抖了抖耳朵,三两下整理好床铺便走向不远的衣柜,穿戴好那套没有一丝皱褶的深红和服,清爽而严谨。随着神秘信函一起寄过来的晶石,此时此刻被挂在了胸前,安静地躺在红色的布料上反射着微小的彩光。熟梳洗过后他拉开窗帘,光芒散满了整个房间,像是拉开了新生的帷幕。现在是辰时六刻,比他日常的起床时间晚了整整一个时刻,本该置身于训练场挑战极限的罗斯却在不紧不慢地雕琢着自己的早餐,丝毫没有在意自己迟到的事。被挽高的袖子随着主人的动作鱼胸前的晶石一起微微摇摆,干净利落的刀工与菜板一起奏响整齐的乐章,这也是罗斯收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七天。
熟知罗斯的兽人都知道其严谨的生活作息,今天他的无故迟到对于训练场的同伴来讲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前往训练场的路上,罗斯一直微眯着眼睛回想着自己刚才的梦,从有意识起,他已经经历了六千多个日日夜夜,梦境对他来说却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更何况……罗斯轻声笑了笑,这久违的梦境让他想起了儿时将他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那抹青色。
清晨的小道上并没有多少兽人,他们星星零零地散落在视线所及的角落,时不时响起的谈话声不轻不重,伴随着鸟兽叽叽喳喳的叫声,诉说着日常的鲜活与平凡。
熟悉的一切都告诉罗斯,他并没有像他隐隐期待着的那样到达那不知名的异世界学院,脚下的这片土地仍是他生存了19年的土地。
放下最后一丝期待,他已然到达了训练场的大门前,心中已准备好接受导师的唠叨和加练。
今天会是怎样的训练呢?
罗斯推开了大门。
在大门关闭前的一瞬间,一束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芒从门缝里悄悄地和这个世界打了个招呼,呼吸间就带高大的缅因库恩猫族青年一起消失在空气中。刹那间迸发出的光彩带给了罗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自己就想在虚无的海洋中不知流淌了多久的一滴水,无声无息,最后被轻柔地带出了水面。
他看到了全新的色彩。
无法言说的震撼。
日光下,名为RITMO的学院第一次在这位异世界的客人前展现了自己真正的姿态。
一
【湛蓝的天空撒下丝丝阳光空气都暖洋洋的】“咕……肚子有点饿了兜里好像没有糖果了……唉!算了等会去打野味吧!”辽阔的碧园上有一抹泛着活泼气息的蓝色。一个小鬼头懒散的躺在草坪上晒太阳。【没错这个瘫成一团不知道是个什么不明生物的家伙就是白三池】
“啊啊啊啊啊好烦躁啊!那个学院到底是不是真的啊喂!周围的人都看不到那奇怪的通知书!话说上面写的传送时间是什么时候来着?算了算了!真的好饿先去储藏点找点糖果垫垫吧!”【说着少女起身蹦跳着消失在远处】
“ya!找到了!这里还有很多的存货呢!”【池兴奋的打开了自己的空间锦囊】“这可是我才花大价钱打造的!足够我把这里的糖果都装走了嘻嘻!对了!炸弹也快用完了都带上吧!”【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自己的两个金灿灿的锦囊】“走着!打野味去了!”
【突然一股吸力传来】“诶诶诶!怎么回事!”【四周的空间剧烈扭曲颤动着】“!这个通知书在发光!等等!现在就要被传送过去吗!?我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啊喂!”【咻——刺眼的光芒充斥在眼前只一瞬少女便消失在原地】
眼前一片白光
啊
能看见了!
这里是……哪?
“欢迎加入ROITM学院!”
“哇!是新生!”“是尹月妹妹!”
“来新人了太好了!”
那个学院……
是……真的啊!
梦境一般的生活
这一切都是……真的啊!
“你们好!我是白三池!请多多关照!!”
“他创造了一个世界。”
在喝完最后一杯酒时,身边的男人这样对她说。
Lucky for him.
她不想喝醉。明天是星期二,每个星期二她都要上早班。而在 这里 酩酊大醉就意味着微醺的早上,这种微醺会一直持续到中午。人们。知道 这里 的人们称之为dream drunk.
所以她不想续杯,也不想这么快离开。
白天的时候她经历了一场葬礼。这意味着晚上他们将有一场婚礼。
就在 这里。
所以她正好还有时间。
“谁?”就像男人所期待的,她明知故问以继续这个话题。
所有人都知道答案。
“安塞特。或者卡莱特。谁知道呢。我也不确定。没人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就像没人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当人们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在这里了。而世界也已经在这里了。”
她开始注意一些她忽略的东西。男人微笑的方式。还有他吐字时的节奏,那些微小的动作让她明白这个男人并不像他看起来那么年轻。
外表的年龄并没有意义,她学会了用其他方法判断。
而这个发现让话题变的有趣了起来。
“是啊。”她耸耸肩。决定再要一杯酒。“但我们可以称呼他 那个人,就像其他人一样。”
“你说得对。”男人举杯。他的微笑。他微笑时嘴角细小的细纹看起来那么的熟悉。“敬这个世界。敬那个人。”
“敬那个人。”
几个牛仔在他们碰杯时从吧台边大笑着走过,马靴后的金属星星一路洒落来自西部的细沙。悬浮在地面的小机器人追在他们身后忙个不停,它抗议的挥舞着机械手臂,却在转身时撞上了留着猫王式鬓角的嬉皮士小腿,咕噜咕噜翻着跟头滚了出去,引起来自火枪手的一阵哄笑。
酒馆的后门外是一片巨大的荒原,明亮的月光洒在玻璃一样光洁的砂岩上,白色的花朵在平滑的岩缝间生长,绽放出和月光一样灿烂的光芒。
她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我以前可不知道她认识这么多有趣的人。”
“是啊。”而男人半是赞同但是感叹的说。“她总能让人大吃一惊。”
听起来他们非常亲近。
她猜测这个男人是一个停留者。
停留者通常不会来这里,这是属于过客的地方。就像她。她还会醒来,再另一个世界继续自己的生活。而他们不会。这就是他们的世界。
所以他们更喜欢生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打造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园。
永恒的,永恒的家园。
但今晚是不一样的。因为今晚是一场婚礼。
“你……”
欢呼打断了她带着迷惑的发问。
这场狂欢的女主角——她的祖母——在女伴的簇拥下登场了。不再是白发苍苍的模样,乌黑浓密的卷发垂落在年轻的脸上,笑起来的样子比她在那些老照片里看到的更加动人。
她在白天的葬礼上告别她的驱壳。
她在夜晚的婚礼里庆祝她的新生。
“我该走了,不然她得大发雷霆。她总让我等着,却没耐心等人。”男人冲她眨了眨眼睛,而她则睁大了眼。
“你是……”
她再一次被打断了。男人亲吻了她的额头。
“去过幸福的一生吧。我的孩子。然后。或许有一天,让我们在这个世界再会。”
然后,男人——她不曾谋面的祖父迎向了她年轻的祖母,两个人相携走向酒馆前门。
和后门不同,那里只有一条笔直的公路,和一辆崭新的红色老爷车,一串串易拉罐拖在车后。那将是他们的婚车,载着他们驶向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岁月。
她在车库里见过它。见过它锈迹斑斑,被岁月侵蚀的模样。
她收回目光,看着身边空出的位置和那杯没喝完的酒。
她想起了男人最初的话。
他创造了一个世界。
她开始有些后悔。这是多好的机会啊。互相她本该问问祖父,问问那个一直深埋在她心里的问题。
可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又——为什么会创造这个世界?
她一定是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因为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叹息与笑意给出了回答。
“为什么?因为……”
“他想要一些他永远也无法拥有的东西。”
严希言是一个18岁的中国高三学生,在一所昂贵而散漫的中美国际学校读书,成绩中等偏下,每天的时间都用在读小说,幻想,学校的剑道部和其他一千种有趣的事情上。他身高中等,容貌清秀,脸上却时常带着一种愁苦或者说是可怜兮兮的气质,脖子上挎着一副耳机,不管有没有听歌都戴在耳朵上,像在对所有人说,我不想被打扰,别靠近我。可一旦和他熟悉起来,他又是最快活最惹人发笑的一个。他总是故意吹一些夸张的牛,讲些特别幽默的笑话,有时候是自嘲有时候是嘲笑别人。故作严肃夸张的语气确保每一个听话的人都明白,他是在用说谎卖乖来逗乐,所以大家只是哈哈笑着,没有一个人相信他嘲笑自己或嘲笑别人的话,或者生他的气。严希言最拿手的一个笑话是用一把包塑柄八角锤充做刀剑进行剑道表演,那是他有一次迟到还忘带自己的训练用剑以后老师借给他用来挖苦他的,但他浑不在意,做作地一本正经地挥着,惹得全部部员哄堂大笑,老师也忍俊不禁地乐了。
可对自己的性格和人生,严希言并不满意,他的自恋幽默之下是深深的自卑,而且他把一切都归罪在他的家庭上。严希言的父母是两个教地质的大学教授,分别在东北两个相隔一小时车程的大学教课。他很小的时候开始一周见一次父亲,每次父亲一回到家就会批评严希言的学业或者和严希言的妈妈吵架。妈妈是一个圆脸,温和不自信的女人,即使她每次当严希言的父亲指责谩骂过后都会抱着小严希言哭泣,清清楚楚地对孩子讲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有几次甚至说到了离婚,一等她冷静下来,她就又会说自己丈夫的好话,说他身上的幽默风趣和善良,说他有责任感。于是严希言只能忍着,心中充满着痛苦,因为他可怜他的母亲,而且靠着他父母的钱生活。严希言以为这种生活只能在他工作后挣了钱还清了对他父亲的债以后才能结束,然而他的大学生活还没有开始,毕业和工作直到攒够钱更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不过在他接到一封奇妙的录取通知书时,一切都变了。
每年的12月到3月左右的这段时间是美国大学的申请季,严希言的妈妈帮他递交了十几家美国电影专业的申请,因为她深切希望能实现严希言的愿望,让他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与严希言同年级的学生都在靠自己申请或者全权交给中介,他却只用每天把信箱里的信拿来交给他妈妈。
这天严希言下了楼,把邮箱里的东西一股脑地拿上来放在桌子上,到了傍晚回家时却发现桌子上还留着一封闪烁着微光般奇特的信。自从他拿到了附带奖学金的录取书做为保底后,只要不是他的第一志愿,严希言就毫无兴趣。但这封录取通知书确是与众不同。它似乎有一种魔力,引着人去看。
“又来一封录取通知书?妈妈你怎么没拆开看呢?”他一边走到桌子前一边问拿着果汁走过来的妈妈。
“什么录取通知书?”妈妈奇怪地问,“今天只收到了广告。”
“就我手上的这封啊,也是广告吗?怎么不扔掉……”然而在他打开信的一瞬间,他的表情凝固了,手指也因为兴奋和紧张而微微颤抖。
不同于其他美国寄来的录取通知书,这是一封由他完全不明白确又能看懂的文字写成的信。“感谢您打开了这封邮件,RITMO学院正式邀请独特的你入学……,我很荣幸地通知您,您已光荣地被我校RITMO学院所录取,将作为一位出色的代表与来自不同时空4个世界的学生汇聚,参与为期365天梦境一般的学习……人类(现代)……希奥特拉族(精灵)……亚弗列斯族(兽人)……尹月族(古老神秘人族)……由校长魔力维持的结界保护着各位,绝对安全……”之后是许多和普通学校网站上能找到的说明一般无二地图,校规(这些校规比严希言知道的美国校规严格多了),和填写各种资料所需的表格,表格结尾处写着“当你相信这所学校填好资料,一周后传送石会送你入学。”
“什么这是什么东西?”他喃喃自语“RITMO?精灵?魔法?传送石?谁在整我玩……”这话说的好像他不相信这封信一样,然而他的动作神态和语言却表现出他对这件事没有一点怀疑。
“严希言你怎么回事?你怎么了?别吓妈妈?什么信?”他妈妈惊恐地问。
“妈妈,你没看到这封信吗?”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心情,把信向妈妈的手上放去,信纸确确实实能碰上妈妈的手,而且在他两只手拉着信试图让信穿过椅子的靠背时能感觉到阻力,可这种阻力却似乎只有死物和他一个人能感觉到,而他妈妈的表现就像是他拿着空气在对她比划,感觉不到阻力。
这一定是个恶作剧,我应该对妈妈说我看穿了……他劝着自己,信纸上的微光似乎也因为他对自己的劝说消失了,好像一开始就是他眼花看错。然而严希言嘴上却说出了截然相反的话,“什么也没有,妈妈!我就是吓唬吓唬你,你不觉得我不仅当导演或者摄影师不错,当演员也是很称职的吗?我吓到你了?”
严希言想,如果是妈妈在整我,她听到这话,看到我的表现,就能推理出她的儿子相信了信上的话,甚至为此在对自己说谎,也许可能会因为儿子这么容易深信自己的恶作剧而感到担心或者不愉快。但是如果这封信是真实的,那么一旦我说妈妈在整我,而她没有,这情况会更糟,她会觉得我出现了幻觉。
所以在一瞬间之后,严希言违背了想向妈妈说一切的愿望,自然而然地选择了撒谎,而且故意说的模糊不清。他的话也可以说是他发现了妈妈的恶作剧而顺着她的想法演出演技高超,也可以是他假装看的见一封不存在的信而演技高超。
他的表现天衣无缝,因为他在同学老师面前和妈妈面前是说惯了谎的。从不诚实却不带恶意的“作业忘带了”“我现在已经出门了”到为了好笑才说的“我怕不是天才?”“我知道你们都爱上我了!”不管是被识破还是没有,他们都会给严希言留面子而不选择揭穿,甚至随着严希言一同笑起来。这常年的经验让这让他妈妈立刻放下了心,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真是个弟弟行为!要挨一下打!“她笑起来说。这句网上流行的俏皮话是严希言上周刚刚教给她的。一个中年人在子女面前说这种话很让人不好意思,但严希言妈妈脸上天真的微笑和自然的语气使她在这种时候像是一个初中还没有毕业的孩子,没有一点奇怪的感觉。
“嘿嘿嘿!”严希言也跟着笑起来,脸上的表情像是他已经忘记了RITMO学院这件奇怪的事,“那我回屋啦。”
“去吧,晚饭时候叫你”
可一回到屋,他像是一个中了一个亿的乞丐,狂喜和激动让他的脸几乎都变了形!“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像一只濒死的老鼠一样轻声尖叫,又急忙把脸捂进被子了咯咯地乐起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又喊了两声后表情凝固了,陷入了沉思,半晌又拿出了信重读了一遍。这一次读,他用手指指着,一个字一个字读出声,每读完一句都要思考一会儿,像是一个宗教徒在临终前读法典,深信自己进入天堂或地狱不取决于往日的言行而在于这一次朗读。
读完这一遍,信上的每一个字已经长在他脑子里了。严希言不禁想起童年的事而感慨,假如我在童年父亲教我背诵《春江花月夜》时也记得这样快这样好,那么一定能少挨一顿臭骂吧。不过很快他就把这个念头抛开去,用电脑搜索着关于RITMO学院,魔法,其他三种种族和其他一切信中提到的事。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他什么也没找到。严希言甚至在国内的好几个社交网站和论坛注册了新账号发了帖子,有的帖子里他用漫不经心好像在找一本小说一样的语气发布,有的帖子他神神秘秘像在说至关重要的事,有的干脆说的性命攸关。然而没有一个有回应,他又挂上了VPN,去了国外用日语和英语的网站找了很久,在社交网站上做了相同的事,还把国内外的地图,网上图书馆搜了个遍,依然一无所获。他想起了暗网的传说,但他的电脑技术仅仅能做正常搜索,因此即使想做什么也是不可能的。如果花钱雇人去查那么被骗的几率要比查出点东西的几率大的多,何况他连找人的途径都没有。
突然,他又想了一件事,自言自语道“假如……假如有人也知道这个关键字,顺着找到我怎么办?顺着网线……我可以说我在编故事,但是如果他们知道真相,那么我……”他瞬间犹豫了一下,可表情又立刻坚决起来,查也查过了,如果要是有灾难因此降临到自己头上他也只能认命。“如果真的有魔法,那么清空一切在人类世界记载的信息和媒体,阻止知情人交流,甚至让我忽视其他人发布的信息也有可能,或许其他人类和我在不同的时间线上?无论如何,从宿舍的大小和信中的解释方法来看,我应该不是唯一一个人类……”
不是唯一一个“人类”!听听这句话!这么激动人心的事情不可能发生第二次了。严希言想着,微笑着把通知书放在书桌上照了张相,照片在手机上正常地显示着,能看的见录取通知书的样子,但他并不慌张,他已经从妈妈爱笑却不喜欢戏弄别人的性格里以及这封信给他的奇妙感觉里确认了这封信的真伪。
现在只是需要最后一步的验证,他把录取通知书放进书包里,把手机充好电,下楼吃了晚饭,就上床睁着眼躺了一晚上。
第二天他来到学校,故意把信放在自己的书桌上开始叫人过来闲聊,然而没有一个人谈起信的事情,他又把信贴在课堂前面黑板上贴着的课程表上,贴了整整一下午,还是没有一个人说有关的一句话。最后他把手机放进课桌里,回到家里,给一个每天上晚自习的同学发了短信。
“靠!你在干嘛?王老头盯着呢”同学回复道。
“我手机忘带了,在我桌斗里。”
“就这点事?死死死死死死!”
“相册第一张有一串序列号,我申大学要用,今天12点截至了,大佬救我!”
同学没有再回复,像是没收到这条短信,但经过一整天的实验,严希言心里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了。
到了9点半,晚自习结束的时间,严希言的手机滴的响了一声,他抛下写的比平时工整仔细许多的作业,满心激动却故作不慌不忙的样子把手机拿了起来。
“煞笔!你怎么拍的这么糊?!我手机照你的手机相册都照不清楚。26388165429038971,我尽力了,不对的话你自己死去吧!”
严希言稍等了两分钟,打字
“谢谢大佬,输进去了没有错/跪下”
他平静地看着桌上,那里放着一张草稿纸。昨天他随便写了一串数字,用通知书盖住数字后拍下了给同学看的照片。
那串数字足有17位,是26388165429038971
严希言眼睛里满怀对神奇的冒险的兴奋,亮亮的。
他笑了。
诸神之梦•遗忘之砂
本纪
Episode 1 “但死更为纯洁”
“谢谢,我的保护者”
"孩子,你如太阳光照人间万人景仰。“
听说国王在天上遨游不疲,听说还追逐过天上的仙女。还有人说他这次飞到天上,想同那天箭星去打上一仗。各种各样的传说无奇不有,真知道底细的只有造物主。却说鹰飞得太久已经很累,贪欲太盛了自然难免受罪。四只鹰此时都已力尽筋疲,它们再也无力鼓起沉重的双翼。便从高高的云端齐头栽下,连同长矛和卡乌斯的乘架,栽到阿姆尔的一个丛林里,上天不成,终于又回到大地。国王能大难不死也算奇迹,需知这表面背后藏着秘密。原来是夏沃什以后要出生,国王哪能到此就结束一生?
这王子的面颊似天仙般漂亮,他的脸上闪烁着火样的红光。普天下都传说这男孩好看,夸赞他的美发及面颊眉眼。国王取夏沃什为王子之名,愿苍天佑助保佑他一生。
国王下令宣召经验丰富的占卜之人,晋见后先向他致意表示慰问,请他预卜星相推测吉凶,看此子一生途程际遇穷通。术士细察星相发现命中主凶,不禁心中犯难默不作声。他见此子一生顺境不多逆境难免,只有靠造物主保佑赐他事事平安。他把王子命运对他父王一一讲明,详详细细描述了他的前程。
“王子天生俊秀乃皇家后裔,请交我抚养我定然竭尽全力。既然宫中找不到照料此子之人,请交我抚养,我定然尽力尽心。”
*时间线:夏沃什被塔赫收养——成年后回到皇宫*
冒犯了神明的卡乌斯王最终平安的回到了大地,因为夏沃什王子尚未诞生。
诸神所眷顾的王子是神明赐予波斯的礼物。
这份礼物所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终结。
预言者喋喋不休的向着国王描绘他所预见的不详黑影,昏庸的老国王犹豫不决的打量他抱在怀中的长子,表情中喜悦的逐渐被怏怏的厌弃取代。
翻涌着的情感让尚且年轻的英雄皱起眉,他看着国王不耐烦的将王子塞给王妃。笼中鸟一样孱弱的亡国公主颤抖着接过她的孩子,笨拙的动作惊醒了沉睡着的幼儿,但他并没有哭泣,而是好奇的、向着正好是鲁斯塔姆所在的方向睁开了蓝宝石一样澄澈的眼睛。
于是,在下一刻——
“——如果宫中找不到照料王子之人,就请,将他交给我抚养——”
*时间线:回宫——【听到关于‘凶星’的预言】——国王对他的七年考验——【在七年中发现自身的一些特殊性&恶神的化身进行一定程度接触】*
*第八年。交付给他河中让他管理,并准许他佩戴王冠,同时夏沃什的生母,亡国的公主去世—————— 一段时间后新任王妃苏达贝试图出掉夏沃什,王子穿过火阵证明清白——国王在这之后对他安抚,而夏沃什从中得到最后一块拼图,得出答案,并且和恶神做了初步接触】*
——原本的剧本。
波斯之王的长子,亦是最优秀的子嗣。名为夏沃什的少年王子与昏庸老王的王庭格格不入,即使是最忠诚的臣子也在祈祷着新王登基。
弑杀先王,流放手足,年轻的王者踏着白骨登上了王座。
首先是波斯的宿敌土兰,他轻而易举的结束战争,扩展疆域。
臣民们窃窃私语着,仰望着他们的王。
“无论是治理国家,还是征服别国,对我们的王来说都是这样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神赐之子啊,我们至高无上的王,请让光辉永远永远笼罩波斯……”
只是,这位王者——
“……真是太无聊了。
就没有什么更加有趣的事情了吗?”
——真的,就是荣光的化身吗?
“那让我的士兵踏遍每一寸土地,让我的旗帜在每一座城池飘扬……让战火,焚尽一切吧。”
“宗教的信仰毕竟受世俗限制,没法活命的话,还会有信仰存在吗?”十指交叠,王座上的青年王者俯视着来自‘神’的使者,眼中闪烁着晦暗的光,“笃信者也许愿为此去死,只是更多的人,会选择活。”
然后,传说迎来了终末。
“看到了吗——在你们遭受痛苦,受尽折磨。当你们被夺去家园,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时候。你们所信奉的阿胡拉,可曾来救助你们?
屈服吧,认清那虚伪的善神的真面貌
——然后看到……我展示你们的真实。”
我看到鲜血融进每一存土地,战火将一切焚尽。所有的欢歌都被哀泣取代,雏鹰也无法展翅翱翔。只剩下我一个人,坐在白骨垒砌成的王座上
为什么被神所祝福着诞生的王子,会永远伴随着死亡与不详?
来自众神的惩罚早已降临。
那就是——
——夏沃什的诞生。
*阿夫拉西亚伯(那时还算年轻的山中老人)率十万大军进犯,塔赫辅佐代父率军出征的阿夏攻入土兰【夏沃什和恶神做交易,学会托梦,并得知本来的命运,开始前期布局】*
胜利——进攻——土兰求和【山中老人被梦吓到】——卡乌斯剥夺阿夏和塔赫的职位,塔赫回老家
他本来注定的命运是,“鲜血融进每一存土地,战火将一切焚尽。所有的欢歌都被哀泣取代,雏鹰也无法展翅翱翔。只剩下我一个人,坐在白骨垒砌成的王座上。”
但他被塔赫抱回家养大,并且有了新的目标和心愿。
而冥冥中的力量……恶神,肯定想努力纠正吧
于是一直设计各种路线让塔赫死。而他一直回避这那个命运。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关于为什么他会选择死亡。
因为如果他不死,恶神就会一直一直,想尽办法消除那个阻碍——被选中的英雄,塔赫。
他发觉了这一点。
*阿夏带着手下投奔土兰——【继续布局】——在山中老人的挽留下久居土兰,结婚,建城两座*
“城中的荆棘长的如同高大的黄杨,花坛上的杂草长的和松树一样。连城中的豺狼虎豹都为他们高兴,夏沃什城的动物都通人性”
*国王被挑拨离间——【布局完成】——王子选择接受死亡*
夏沃什作了预知梦,梦里他的城池被烧,自己的血撒在黄沙上,公主会生下他的孩子,他们将被他的家人带回波斯,鲁斯塔姆的战马会踏平土兰每一寸土地
“这是最后一次做这个梦了吧,盖亚”
“……是啊。那就是我的结局。
即使这样,我也不后悔。”
“如果改变这个命运的代价是我的生命,那就尽管拿去吧。”
“在夏沃什鲜血浇灌的沃土,长出一棵青枝绿叶的大树。那翠绿的树叶就像是他的面庞,那里周围空气散发他本性的馨香”
卡乌斯听到噩号后跌下宝座,双手抓破面孔撕扯皇衣,官员们放声痛苦换上青色丧服,往身上撒土,全国被愁云惨淡笼罩。消息通过信使传到塔赫老家,传到扎尔和被受罚关了快三年禁闭对外一概不知的塔赫那里,扎尔痛苦的抓破脸皮老泪纵横。塔赫坐在王宫门前满怀悲痛的哀悼七天,全波斯将领和大军一批一批聚集静坐在他身旁。直到第八天号角吹响
披着被敌人的血染红的袍子,面无表情的白发青年坐在王座上,冷漠的看着宫廷下士兵们的厮杀
第六年,由于依旧完全没有得到关于他们的任何信息,塔赫真的生气了,下令从王城开始,对不能提供有价值情报的城乡不论男女老幼一律进行大规模屠杀…第七年,土兰人几乎灭绝,依然没有王子的任何消息,在将军们的劝说下塔赫一把火烧了皇宫返回波斯
时间线:霍斯鲁
*被找到,接回波斯,称王*
梦里一只大蜡烛照亮周围,烛光下他高举一把钢刀,说凯霍斯鲁要降生了。
(由蜡烛代表一方的生命之火,点燃,引入另一份的生命之中。
代表他们的生命从此成为一体。
………………谁的新生,谁的开始。 )
国王不允许他们告知孩子的身世也不许教他知识,把他托付给一群牧民养大。
“梦到乌云从四面八方聚集伊朗上空。吉祥的索鲁什天使出现在乌云之中”
于是将军之子受托出发寻找王子,又花了七年才找到王子和他母亲
“那少年手中拿着一只酒盏,头上还戴着鲜花的花环。一看便知道这是耶兹丹佑助的贵人,看上去感到他就是智慧的化身。他似乎见到夏沃什坐在象牙宝座上面,头上戴着镶嵌琥珀的王冠。他的面庞看上去亲切和善,他的满头美发衬托着头上的宝冠。”
“这时霍斯鲁在泉边也看到将军,他微微一笑立即起身相迎。他说道:你来得正好,将军格乌。”
“他说道:你来得正好,将军格乌。你给我带来耶兹丹的赐福。你是怎么长途跋涉来到土兰,图斯、古达尔兹和国王可都平安?你带来什么信息?他们可都心情舒畅?他们是不是把霍斯鲁盼望?鲁斯塔姆可好,他是大象般的勇士,还有达斯坦和全军将官兵士,是否都好?格乌闻言甚感吃惊,他怎会知道那么多伊朗勇士的姓名?”
王子闻言立即袒露出身体,格乌发现了一个漆黑的印记。这种印记从哥巴德时就代代下传,这乃是王族中人身上的痣点。”
将军和他儿子在商量后决定出发前先找回夏沃什的爱马,但那马很凶,而且“当初夏沃什已经没有了希望,一场大灾大难凭空而降。他曾嘱咐他的乌骓战马,说今后不要听信任何人的话。”他儿子找出阿夏的鞍具并找到了战马,“他拿出鞍具给贝赫扎德观看,希望贝赫扎德认出自己的鞍鞯。贝赫扎德一看不禁心中一怔,倒吸一口凉气感到十分吃惊。这莫不是如豹的勇士夏沃什来到面前,这莫不是他的马具和杨木马鞍。那马仍在原处不动脚步,但它双眼中涌出了泪珠。”将军看见马那么开心把王子带走了,“自言自语这马莫不是恶魔的化身,阿赫里曼化身为马在捉弄世人?”
“世上的勇士哪个能比夏沃什,夏沃什仁义贤良坦诚正直。这霍斯鲁乃是夏沃什的亲生之子,不只是亲生,简直与夏沃什毫无二致。”国王让他和自己儿子攻打妖魔的巢穴,霍思鲁胜利,成功称王。然后国王看到他戴着王冠项链举着宝杖坐在象牙王座上,“这时又把夏沃什赞扬,论相貌霍斯鲁与他一模一样。”
“当霍斯鲁见到了鲁斯塔姆,他走下宝座开口向英雄致意,这边英雄忙伏身下拜以口吻地。国王对鲁斯塔姆说:勇士啊,英雄,愿你永远诸事顺利健康安宁。是你把夏沃什抚养成人,你为人处事明智从不居功傲人。
鲁斯塔姆这时仔细端详新王,观察他的言谈举止风度模样。渐渐地他脸色泛黄心中泛起一阵哀痛,他想起了夏沃什的遭遇多么不幸。他不禁开口对国王说道:王上,你是父亲的象征,他把你留在世上。王上啊,我在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仪态如此庄重,酷似你的父亲。”
*往死里搞山中老人——掌控阿夏的另一支血脉——世界和平——消失
【这期间都在为千年布局做准备】*
【……当太阳从东方升起,国王已然真的消失不见。勇士们分头到寻找,山石间平地上却寻不到丝毫国王的踪迹。他们筋疲力尽神情沮丧,万般无奈又都回到水源边。当他们就地躺下身来休息,却突然起了狂风,像雄狮咆哮在昏暗的天空。接着是骤来的大雪,茫茫大地转眼就被它掩盖。【图斯、比让、格乌、菲里波尔兹,】英雄末路无计可施,深陷在雪中,终至力尽气绝。】
这不是诀别。
【我已对这个世界厌倦,只剩下最后的心愿。回去吧,【愿你们走向光明路径,】让我一人留下。只等最高的裁判示我以路,将我从这人世带离,将黑暗的道路重新照亮。】
这就是黑发的年轻王者最后留下的告别词。
没人明白夏沃什的遗腹子,霍斯鲁,这位将光明重新带给波斯的新王,为何会执拗的选择死亡。
哪怕是鲁斯塔姆。
即使他并未和其他的臣子们一样祈求王者回心转意,而是顺从的转身踏上归路。即使这样,他也不会明白。
不,我很明白。
无论多么相似,那都——不是——阿夏。
【 “再重逢前暂别吧,我的将军。”
‘我的,守护者’】
最后一刻,浮现在那位王者唇边的笑意,熟悉到令人恐惧。
独自走在离开的路上,队伍上山时的脚印已经被从这片土地上抹去。
鲁斯塔姆回望雪山,一切都已被风雪掩盖。
传说的终结?
不
——这是一切的开始。
Episode 2 “在阴影的镜中追逐着,一个慢慢相像的变幻游戏”
“即使你成为英灵,也只能是属于我的英灵。”
托梦——转世重生,积累力量
尼禄的固有结界是兽王之巢,特征是把其他生命划为自己的一部分。
这与罗阿的‘让自己成为其他生命的一部分并逐步取代对方’能力一脉相承,因为这能力是罗阿教给他的。
罗阿本来是教会的神官,后来遇到了真祖的爱尔奎德,并且爱上了这位纯白公主。
然后,他在公主开始对自己有好感时,诱骗公主吸了自己的血,这时候公主还是真祖,一种不吸血的精灵——而一但真祖吸血,就会堕落成死徒,吸血鬼。
而这就是罗阿的目的。他诱骗了公主,导致了公主的堕落,然后就开心的和堕落之后杀死了半数真祖的死徒公主玩起了追逃游戏,利用转生之法被公主杀了一次又一次。
阿夏很早就预知了塔赫会因他而死于内战,并且焦躁的试着改变命运,但一直没成功。于是他试着退到了土兰。他从盖亚那得知英灵的存在,和盖亚有了某种交易。
他之后还会有若干王,由塔赫辅佐。 如果这么下去的话,在塔赫心里,他估计就只会是‘曾经教导,并且辅佐,说不定还冒死保护努力尽忠的贤明君主’
……对魔王来说这肯定远远不够。 所以他选择了最好的方式。
没能保护的痛苦,无法完成最后心愿的悔恨,因为失去而加倍珍贵的共同回忆……直到成为永远的遗憾。
甚至这样也不够,也不是结束。
比起都成为英灵,然后碰运气在现实相遇,然后说不定还要被迫厮杀……最关键是要看塔赫服从于其他人。
他选择了更让自己满意的道路。
古有一贾人,过莽山。天雨雪,目不及三尺,遂迷。忽见一物,色丹而六棱,飘飘然赤雪也。逐而入一山穴,内有良泉甘果,贾食之。
翌日,天霁。得一小儿,足畸而有尾,是非人。贾人奇之,欲携其返。然风雪相随,三日不歇。长者言:此山神之祸也!遂逐之。其鸣甚哀。
县令闻之,率五十人欲擒之。终不复得见。
『我这辈子做过最蠢的事,大概就是填了那封该死的录取通知书。』
躺在宿舍的床上,云冰这样想着。
——————
“雪央,接好哦!”
长着健壮尾部的少年临空跃起,漂亮地咬住男人掷出的飞碟,在半空中旋身一拧,轻盈落地,噔噔噔地留下一串梅花样的脚印。
“好棒!”男人鼓励地揉搓着少年的发顶,任由那条欢快摇摆着的尾巴在自己脸颊脖子扫过。这是雪玉玉表达亲近喜悦的方式,即便语言不通,但这并不妨碍男人和这对借住在他家的兄弟保持深厚的友谊……
友谊……嗯,应该算是友谊吧……
“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紧随着怒吼声而来的少年有着艳丽的赤红色眼瞳,然而此刻却溢满了熊熊怒火,眉心的三道刻痕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他冲过来一把将长尾少年从男人的怀里抢出,一脸警惕像是护崽的母兽。
“你把他当成什么了!?狗吗?!!”云冰冲男人咆哮着,一边把不安分的弟弟牢牢挡在身后。
“你不要这样,这只是一种游戏而已,雪央自己也很喜欢不是吗?”
“呜呜……”
就算他心智不成熟,你就可以这样作贱他吗!?”
“呜……”
“云冰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雪央焦躁的视线在对峙的二人间逡巡,尾巴不安地拍打地面,喉咙里发出可怜的呜咽声,像是在围观父母吵架的幼儿般慌乱无措。
“好了,没事的。乖……”
看到弟弟在男人的安抚下重新欢快地晃起尾巴,云冰心中除了愤怒,又涌上一股浓浓的惶恐与茫然。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啊……”
云冰独自依靠在公园的长椅上生闷气,还不忘隔着好几层灌木紧盯与男人嬉戏打闹的弟弟。
“明明我才是和你最亲近的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已……居然敢……”
越想越不甘的云冰不知不觉中已经兽化出尖利的指甲,眉心正中间的一道刻印红得发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土而出。突然眼前一花,有什么东西随风而至,被云冰敏锐地捕捉到。
“Ritmo?什么鬼东西!”
随手将揉成一团的信件扔在一旁,耳边传来乘着霞光的呼唤声。
“回家了,小冰!”
又是那个男人!
云冰磨着牙正准备再战三百回合,男人却主动走了过来,半蹲下身与云冰双目平视,成年人类雄性的低哑嗓音在耳畔响起:“白天的事,是我考虑不周了,我道歉。以后我会尽力用一种平等的态度对待你们,如果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请你指出,但不要大吼大叫,这样可以吗?”
但也许是夕阳的霞光柔和了他的剪影,明明是同一个人,他居然觉得不是那么讨厌了。
雪央也轻快地跑到哥哥身边,亲昵地用尾巴缠绕住他的手臂,发出讨好的呼噜声。
“好啦,我没有在生气。”云冰拍了拍弟弟的头,抬头对上男人的视线时又恢复了一脸冷漠。
“走吧。”
夜里,云冰盯着桌面上展开摊平的纸团,陷入沉思。
『异世界和其他种族吗……』
云冰盯着睡得只露出一个尾巴尖儿的弟弟,无奈又宠溺地把毯子重新掖好,轻轻亲吻了他的睡颜。
“就一个小时,哥哥很快就会回来的。”
『也许……分开一段时间会比较好吧。』
云冰这样想着,在皱巴巴的信纸上写完了入学资料……
——————
“扣扣。”
安静的宿舍中突然传来敲门声,云冰翻身而起,皱眉望向紧闭的大门。
“扣扣扣。”
云冰警惕地移动到门口,没有发出丁点脚步的声音。
“扣扣扣扣扣。”
敲门声还在继续,云冰紧贴在门背后,伸手握住了门把手,后腰的毒刺探出头来蓄势待发——
“嘤嘤嘤!”
突然有异样的触感伴随着奇怪的声音从脚底下传来!
“兄dai,对不起啊,你一直不开门我只能自己进来了……”
云冰一低头,就看到一团鼻涕状的黏液正从门缝里蔓延进来,一边扒住自己的小腿往上爬,一边发出诡异的嘤嘤声。
“!!!这什么鬼东西!!!”
“我迟到了,宿舍已经分完了,可不可以让我和你挤一间……”
“滚开啊!你当我的脑子被海蛞蝓塞满了吗!?那么多空房间你当我虾啊!”
“嘤嘤嘤!”
“宿管呢!?没有人来管管这滩东西吗!!!???”
“嘤嘤嘤嘤嘤嘤……(ಥ_ಥ)”
因为在夜间大喊大叫扰乱宿舍秩序,云冰和索里艾被罚打扫楼道卫生一周。╮(╯_╰)╭
从这一天起,云冰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变成了两件,一是一时脑热填了那该死的入取通知书,二是一时脑抽同意了这坨章鱼做室友。
索里艾:“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哈!ヽ(爱´∀‘爱)ノ”
唐川是会用剑的,他在芒玉并非以毒术称奇,真正称奇的是他的剑法。只不过他并没在影表露过这件事。
尹雪再见唐川的时候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往事温柔早在杀戮中消磨殆尽,唯有唐川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和尹雪仅存的儿时记忆约约重叠。
“你做的事,能置喙不是我,乃是道义。”
唐川轻叹宛似叹息,孤零随唇迹笑意抿去。只可惜伊红颜绝艳,却落不得最美句章。
白玉剑鞘,剑就已无声而出,以臂使剑,并不直击剑锋,向后一掠。待扫过颈侧,然后才向她喉间抹去。
“乃是世间道义。”
“哈?”
尹雪难得沉声,道出疑虑,声色清寒,却是听不出什么喜恶。但凝滞的气氛,及其快成一线的皎洁寒光,却已昭显出持剑者内心的狂怒。
“道义?”
尹雪的剑势回转,向左微挫,格住唐川的杀招,仿若春日里断了线的飞鸢,轻身若凭风,凌空向后掠去。身后便是入天古木,珠履在木中一踏,才振袖而起,黑衣如影,比不得白鹤戾空。
“从我落为遗孤开始,我就知道——谁是胜利者,谁就掌握了道义。”
稚女年岁虽轻,但身法步眼,力道声势,一毫不差。
“世事一场冰雪,却不知你将之只看得这般浅薄。”
唐川身姿灵巧,剑越腾兔,追形超影,虚晃一剑,就和尹雪拉开了距离。木叶萧萧而落,他的神情不愤激也不过于洒然,掌中把剑,便将此生护持的信义高擎剑中,肆意挥斩。
“小姑娘,你会使剑,却不会用剑。”
素手转腕,似放撷花,长剑一收,漫天剑气顿时消散,连同白雾,也一并随风去绕远山,做了山中神女的鬓上雾花。
“世人常说,说不可为之。前辈,领教了。”
♦♦♦♦☆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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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呼啸的,是风。
裹挟着即将被地平线吞噬的夕阳余晖,冲刷过起伏的茂林树梢,它倏地静止,温柔地匍匐在少年脚下。
金溶溶的光落在陡峭的崖壁上,少年碧绿的眼眸是深埋了千载终于露出地面的翡翠,通透又惑人。
在他修长的指尖,站着一只银喉山雀,圆滚滚的小身子忙不迭地啄食着少年手中的米粒,吃了几口,又累瘫一般跌坐在少年手心,柔软的绒羽在微风中轻轻抖动。
“吃饱了?”少年问,声音如冰乍裂,如玉碎落。
小胖鸟忙着休息假装没听见,少年伸手去戳它圆滚滚的身子,却被这个灵活的小胖子转身抽了一尾巴,还气势汹汹的对着他“啾啾啾”地训斥了几句。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小东西,无声叹了口气。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极小的米袋,拇指按着小胖鸟的脑袋硬是给它挂到胖得几乎看不见的脖子上。
“省着点吃,我以后大概不会来了。”
小胖鸟心有所感,拍打着小翅膀努力飞了起来,装着米粒的小袋子在它蓬松的绒羽前晃着,它像不舍飞到少年的眼前,那双翡翠般的眼睛看着它,一如既往的冰凉,小胖鸟终于还是没敢蹭蹭少年的脸颊。
“走吧。”他说。
夕阳雕琢出少年俊秀的轮廓,银喉山雀呜咽了几声,转身飞向地平线。
风倾泻而下,浮起它银白的羽毛,在它的身后,少年在一张名为“录取通知书”的信函上写下了[契骸]二字。
那是一个象征了强大和无情的名字。
少年毫不犹豫的转身踏下山崖,复杂的法阵在他脚下飞快地向四面八方展开,他的长袍随风飞舞,高挑的身影转瞬遁入法阵后未知的时空。
“该死,晚了一步!”一队气急败坏的尹月人冲了上来,尘土飞扬,他们愤恨地站在山崖上看着少年消失的地方,那里的土壤被少年的鲜血染红,嘲笑着想埋伏他的所谓“族人”。
一无所知的银喉山雀越过黄昏湍急的溪流,越过桂树和荆棘,它没有为皎洁的月亮歌唱,也没有为夺目的宝石停留,只有风和它一起,飞向它来的地方。
在爬满了藤蔓和蔷薇的枯井上,一只和它一样的小胖鸟欣喜地飞起来迎接它,还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她一跃而起,一手托起一个,像模像样的批评道:“啾啾,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和咻咻都好想你。”
那只名叫咻咻的小胖鸟煞有介事的附和着点点头。
刚回来的啾啾得意地把胸前的米袋展示给她们看,少女面露疑惑:“咦,啾啾,你这是哪里来的?”
啾啾正要炫耀,少女就被一声弱弱的呼唤吸引了注意。
“……佩可?”却见一个拿着巨大法杖的少女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眼看就要一头栽进枯井里。
“柯琳小心!”一人两鸟险险扶住了差点摔倒的柯琳,柯琳脸红的站起来,小声说:“谢谢……”
“柯琳走路要小心哦,要是刚刚摔下去了就麻烦啦~”
“对、对不起……”柯琳的脸更红了,佩可拍拍她的肩膀笑嘻嘻地安慰她:“不用道歉啦~”
“对了,”佩可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嗯!”柯琳用力点点头:“甜鱼说她捡到了一个奇怪的孩子。”
“诶?”佩可懵懵的。
“哎呀,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看起来柔弱的柯琳力气意外的很大,佩可被她拉着跌跌撞撞的向学校里走去。
“慢点啦柯琳!”
风吹起少女们的长发,吹着月华照亮她们前行的方向。
风轻轻,它永不不停歇。
如同命运的齿轮,不知何时起,已悄然启动,一往无前。
威尔·斯托克是个令人操心的孩子。
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的肤色和发色都呈现着几近白雪一般的颜色,小小的人儿单薄得像片纸,哪怕只是阳光照到他身上,我都要担心他会融化。
而我则特别喜欢晒太阳,特别是午后下午茶的时间,令我非常期待——有时佣人会带着威尔出房间,在庭院里布置好桌椅,这个时候我就会陪在威尔身边,一起悠悠闲闲地度过这段时光。
比起热茶来说,我更喜欢用鸡蛋和小麦粉做出来的饼干,可惜的是威尔还是和我不同,他既不喜欢热茶也不喜欢饼干,甚至不得不让佣人撑起阳伞来遮蔽过盛的太阳光。
那威尔他为什么还是会在庭院里进行下午茶呢?我先前是想不太清的,但是最近好像有点明白了。
不能和他一起到庭院里享受下午茶也罢,我依然可以陪在威尔身边,他坐在窗边看书,我靠着他小憩,哪怕坐到发麻,他也从来都不会拒绝我。
我想,一定是威尔·斯托克很喜欢我吧。
他每天早晨和晚上都会亲吻我的额头,对我说“早安”和“晚安”,看不到我的时候会不安地一遍遍叫着我的名字,直到我跑到他跟前,他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就会绽出安心又欢喜的笑容。
我们会一起用餐,虽然由于身份差距,我并不被允许同他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但是威尔似乎觉得这样就足够了,还偷偷地把自己的饭菜匀给我……真是的!我才不要啊,明明威尔自己才更应该吃多一点,这样才能长高长大。
他为我梳理我的长发,称赞我的美丽与高挑,动作不同于仆人们的粗鲁,温柔而小心,我仿佛像一个小公主般的受到他的照顾。
……还有种种,我掰着指头数也数不完的生活小事,我的小绅士威尔·斯托克虽然从来没有亲口对我说过“喜欢”,但我想他确实很喜欢我,要怎么办好呢……又能怎么办呢?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他那样对我,我又不是石头心肠,自然也是非常喜欢他的。
正当我想通这点后,兴高采烈地想要告诉威尔关于我们是两情相悦的这件事时,我又见到他的眼泪了。
他把房间的窗帘拉上了,阳光无法从厚重的布帛后渗进房间,就像威尔这孩子此时的泪水一样,他浅色的眼眸乱成一团雾,难过与愤怒皆数掩在这团雾下,又被窗帘布盖上了,谁也瞧不见。
除了我。
我知道是威尔今天又去了主馆,定是他太过于笨拙又惹来了父亲的苛责和兄长的挤兑,他每次都这么跟我解释。
可是,可是……不用跟我解释也可以啊。
不要再对自己这么说了,威尔。
这便是他最让我操心的地方。
威尔·斯托克是像白雪一样的孩子,像白纸一样的孩子,用基督教教徒的话来说,他就是从天使的羽翼上落下的一根羽毛,随时都会回到天上去。
为了迎接这洁白而纯洁的羽毛,身为凡人的斯托克夫人耗尽心神用双手捧住了他,她做下了如此无限功德之事,被满意的神带去了至高天,成为了一朵美丽的白蔷薇。
可她一定没有料想到,她可爱的孩子,她可爱的威尔就像是真正的羽毛,受到他人观赏,又遭他人隔离。
斯托克的庭院里从来都没有风,所以也无法带他离开这里,只有他的姐姐,温婉而善良,有时候会从主馆屈尊下驾,拉着弟弟的手同他说话。
“这不是你的错,威尔。”
我听到她说。
“你从来都不是什么天使的羽毛,你是我们的家人,是令斯托克骄傲的小紫罗兰,你像花儿一样美丽并且懂得爱,以后会成为具有诸多美德的人上人。”
她用着爱怜又隐含了一丝高高在上的同情——这样的眼神看着威尔:
“我们都知道,母亲是爱你的,她愿意用她的一切来换你……只是,你的父亲和兄长只是……有点嫉妒你而已。”
她低头,施施然地在威尔额头上落下一吻,随后离开了别馆。
而威尔一个人沉默了很久,我走过去,吻了他,在斯托克姐姐刚才吻过的地方。
威尔有些失落的说:
“……可是,我还从未见过紫罗兰。”
没有关系,威尔,没有关系。
我一遍一遍亲吻他的额头、脸颊、鼻尖,甚至唇,我将他的泪水舐去。
还有我呢,还有我呢。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知道斯托克那偌大的庭院里哪里种着紫罗兰。
自打威尔那么说过后,每次他哭的时候,我都会翻过窗台,用仆人们赶不上的速度跑到主馆附近,斯托克每次去到主馆所要走的路旁边不远的拐角就能见到种满紫罗兰的花圃。
我会在那里摘一枝盛开的紫罗兰,然后回到威尔身边,每次都很有效果,我想威尔一定很喜欢这种名为紫罗兰的花卉,不然又怎么会一见到我带着花儿回来,便止住眼泪,一脸惊喜呢?
每次给他带回来的紫罗兰都被他珍惜的制成了书签,他做这些事的手非常的稳,比任何擅长制作标本的大人更加厉害,花朵的花瓣几乎没收到任何损害,就得以长久的保存了下来。
这便是威尔他所拥有的「永恒的美与爱」了,虽然在我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唉,威尔·斯托克真是令人操心的孩子。
要知道这些都是他应该得到的,但他不曾明白。
虽然威尔的手非常的稳当,心却是笨拙的。
他的母亲非常伟大,可从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斯托克姐姐说,她爱威尔,但我知道,她从未能爱过威尔。
只有被爱的孩子才能长成能够去爱的大人,不被爱的花骨朵永远都不会绽放。
……这都没有关系,因为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威尔。
我可以陪伴他,直到他像紫罗兰一样绽放,成为一个高尚的人,成为一个能够去爱的人。
因为我爱他,我爱威尔·斯托克。
……他这个让人操心的孩子……今天又偷偷哭了。
我得尽快带着花回去才行……
不要哭了……不要难过了……我的威尔。
再也不要哭了,威尔。
*
斯托克伯爵的小儿子,从出生的时候就呈现着非常浅薄的颜色,这是先天性的白化,幸运的是,一旁的牧师并没有断言他是魔鬼之子,而是祝福了他。
不幸的事则是斯托克母亲因为难产而死。
虽然被教徒祝福而生,但斯托克的小儿子是在至亲们的迁怒下而活的。
他从小就住在远离主馆的别馆中,只有少数几个不受宠的仆人伺候他,由于身体虚弱,连获得出门许可的次数都寥寥可数——更别提同龄的玩伴了。
从小陪伴他的是一只猫。
据仆人们的说辞,那是一只非常聪明的猫,非常粘着斯托克的小儿子,尤其是在小儿子关上房门偷偷难过时,那只猫就会奔出别馆,不一会儿叼着一枝紫罗兰回来,用这种方式来哄斯托克的小儿子开心。
但是某一天,那只聪明的猫出了门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了。
斯托克的小儿子……小少爷他也再没有哭过了。
威尔·斯托克保留了偶尔在庭院里喝下午茶的习惯,这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仆人们略略松了一口气。
少了一只猫而已。
让大少爷愤怒万分的偷花贼的问题也被解决了,谁也不会被责难,一切都如常,一切都那么顺利,就像午后和煦的阳光一样。
只是对于斯托克的小少爷来说,这午后的阳光从未真正的让他感到愉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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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沉舟从未对希奥特拉一族有任何直观的了解——他对世界的认识仅限于书本,而他所谓的世界,仅限于符文、咒术,以及永无天日的地牢。于是他只是望着露西尔的眼睛,他因这世上有如此动人的颜色而怔然。她的眼睛澄澈而干净,一如他在书中所见的火欧珀,或者珍贵无比的帕帕拉夏宝石。他张了张嘴,却不能发出声音,于是他向着露西尔摇头,致以歉意。
而至于露西尔,她对尹月族的了解,也绝不会多于希奥特拉族之于沉舟。她从未见过沉舟挟在手指之间的符纸,亦惊讶于咒术所展现出的强大能量,那是一种难以界定的“魔法”——她姑且将“术”归为了魔法,尽管她知道那与她所继承的自然之力截然不同。
这时候她看到沉舟对着她轻轻地摇头,藏在兜帽下的面孔露出歉疚的神情。一瞬间她福至心灵,抓住了沉舟的手腕:
“你不会讲话?”
她的手掌干燥而温暖,手指纤细却有力。
沉舟倏地笑了,他翻过露西尔的手,在她手心之中一笔一划地写:
“我不能讲话,但我能写。”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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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我掏空了最后一点脑洞。
A又被捆起来了。他感觉非常困扰。
实际上。不管是谁,在被捆了大概五个小时之后好不容易恢复自由,结果还没来得及活动一下就又被捆起来,都会感觉到困扰的。胳膊和肩膀真的好酸啊。
何况还有一名持枪的劫匪好像在模仿大独裁者的片段一样情绪激动的手舞足蹈,还时不时就拿枪指着A。
“混蛋!居然敢这么耍我!早就预谋好的吧?早就想好要把我当替罪羊了吧!”
一边这么发泄般咒骂个不停,一边还哭了起来。
他说话的对象到不是A。而是在不久之前声称发现了追踪器,要想办法调走警察,再想办法回来汇合而开车离开,把他们留在这个悬崖下的山林木屋,结果一去不回的同伙。
这样说可能会不太好理解,就稍微将事情从头解释一下吧。A和朋友在早上去银行时遭遇了银行抢劫,被抓为了人质。作案者是两名甚至连脸都没有遮、让人怀疑是不是电影看太多以至走火入魔的青年。但他们做的事情却让人笑不出来。事实证明,三个笨贼这样的故事只有出现在电视里才能给人带来快乐。因为两名劫匪不仅射杀了按下警报器的银行职员、打伤了前来交易送车的警察,甚至连被劫持的七名人质里,也只有A和朋友活到了现在——不过这应该不止是偶然。劫匪在有意杀掉体格强健的壮年男性,会拖后腿的老人和哭闹的女性,特意留下看起来相对冷静配合,又没法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两个青少年。
从这一点看,劫匪们到也不是彻底的没脑子……因为没脑子的只有其中一个。
在他们驾车逃到现在的据点、同伙以那种相当敷衍的理由离开之后,警察很快就从山崖上包围了这片区域。虽然还没有发现这间木屋,但直升机一直在上空徘徊,被抓到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不过,根据警方的喊话和越来越大的降雨来看,说不定比警察更先找到他们的,会是山洪和泥石流也说不定。
劫匪开始还对同伙会回来救他深信不疑。但当他发现装钱的袋子早就被掉包之后,就彻底崩溃了。
对他而言,应该是进退两难的状况吧。在同伙的诱导下,一直以来开枪杀人的都只有他一个,就算现在出去投案自首,也只会被定为死刑。而如果留在这里,也根本看不到任何生路。
——不过,在A看来,会被这样简单的伎俩骗到,简直比劫匪所做的事情本身还要更匪夷所思。
因为并不是在向自己问话,所以A并没有回答的打算。但这个好像又引发了不知劫匪出于什么理由的愤怒。
“混蛋小鬼!连你也把我当白痴看了吧?!信不信我现在就开枪打死你!”
……实际上A是不太相信的。
他和朋友曾经趁着劫匪情绪崩溃而试图逃跑,虽然最后逃掉的只有朋友一个人。但被抓回来的时候,A根据劫匪“别想跑”“我才不会一个人死在这”这样的宣称里,还是察觉到对方的心态:他应该很害怕被留下来独自等待死亡。
而A的尸体当然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如果说出这些推断,感觉会遭受不必要的暴力,所以只好忍耐了。
“你……要不要稍微冷静一下啊?”
结果肚子上还是挨了一拳。
“别用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对我说话!你懂什么!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小鬼——”
骂到一半,劫匪突然停顿了下来,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露出相当狰狞的笑容。
“说到底,你也和我一样嘛!被背叛了啊!明明之前还做出一副要替你挡枪的架势,结果到了生死关头,不还是丢下你自己跑掉了吗!”
“喂,喂,被背叛的感觉怎么样啊?!”
又哭又笑的,小学生吗?
A还是过了一会才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前面的话应该指的是他们离开银行被押上车的时候,因为相当不擅长运动,A不小心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上。结果被神经紧张的劫匪认为是故意拖延,差点就要开枪了。还是朋友挡在他面前,说服了对方他们留下人质性命的必要。
而后面则是不久前他们的那次逃跑。就像之前说的,A相当不擅长运动,所以没跑出多远,就又摔倒了,还从山坡上滑了下去。朋友只是啧了一声,就毫不犹豫的继续跑了起来,所以只有A被紧追不舍的劫匪抓到。
背叛啊……原来在对方看来,当时是这样的情况吗?
不过其实两边的性质相差很多嘛。
A和朋友这里因为某些原因姑且不提,劫匪和同伙那边,不管是特意设计的将重罪行为推给劫匪,早有预谋的偷换赃款,甚至刻意躲藏到这个面临山洪的小屋……这些都足以证明,这两个人的同伴关系十分值得质疑。
A本来是打算这么说的。但就在这时,他留意到了“那个”。
所以,他像是放弃一样深深的叹了口气,放松肩膀向后靠在墙壁上,小声的嘀咕道,“……”
——然后。
为了听清他说话而全神贯注的劫匪,就被从后面打来的木棍砸晕了。
朋友浑身是土,单手握着一断还连着细枝与树叶的木棍,毫不松懈的又给劫匪补了一下,才过来给A松绑。
“幸好你发现了。配合的还不错嘛。”
对,就是A当时从窗口看到的“那个”。
“……因为我觉得,自然界不存在会以jingle bell节奏抖动的树枝哦?”
“还不是你最近一直在唱。”
“圣诞节快到了嘛。”
在这样轻松愉快的对话中,A活动着终于恢复自由的手臂和双腿。真的好酸。明天大概会浑身都疼了。
“先别抱怨了,赶快离开这里到安全的地方去。”
朋友打断了A关于肌肉酸痛的担忧。
“对了,这个劫匪怎么办?”
“谁管他。”朋友冷漠的说着,甚至还报复一样朝着对方肚子上狠狠蹋了一脚,当先朝着木屋外走去。
说的也是。
反正怎么样都是死,就让他自己选择死亡方式吧
A礼貌的绕开昏迷的劫匪。在出门前,他想起之前还没来得及回答的、关于背叛的问题。啊,对了,像这样的小声说着,A回过头,朝显然已经没法听见的提问者如此说道:
“我不能评价没有的东西。”
——“它”在岸边苏醒了。
温热的阳光、干燥的沙滩、暖呼呼的水汽、爬动的寄居蟹、嘈杂的人群……
每一样都是一只水母无法承受的东西。
它晶莹透明的外皮在失去弹性——这种感觉很新颖。这本身是一只水母不该拥有的感触,此刻却清晰地传遍了全身。
啊,好难受。它迷迷糊糊地想。很快它便意识到了一件更为惊奇的事情——它正在思考。
水母是随波逐流的,它们总是乘着海水的热流旅行,洋流走到哪里它们就飘到哪里,面前出现了什么便吃什么,何曾需要担心其他的问题呢?
于是,与生俱来第一次地,它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并开始思考第一个问题:我该做什么?
我正在变干。我光滑透明的身体正在逐渐干瘪下去,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我很难受,所以这应该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这样想着,它得出了自己主动思考出来的第一个结论——我要回到海里去。
向来轻盈的触手此刻变成了意想不到的累赘,在岸上的它们不能如以前一般随着水流自如摆动,只是硬梆梆地被水珠吸附在沙滩上,像一张无形的网阻止着它的行动。求生的本能令它全力扭动着躯体,触手拍打在沙滩上溅起水花,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使它吓了一跳。它的世界里从未听过这样富有爆发力的声音,毕竟它是一只水母,只知道顺着水流快乐地游行。
它停了下来,疑惑地思考起声音的来源——它小心翼翼地放慢动作在沙滩上移动着,果然再没发出那样的声音。随着它的前进,烙人的沙粒沾在它湿滑的触手上,怪奇怪的。它低下头,看向身下的小水洼,突然发现有一个奇怪的生物在水里盯着自己。水里的那个影子长着透明的身体,头上有一些奇怪的纹路——或者说部件——
嘿,你好。
它不能发出声音,所以晃了晃触手,对方也回以友好的触手。可当它继续向前爬去的时候,对方也继续向前爬去了。
它久久地凝视着那个生物,疑惑地歪了歪头。可它没料到的是,对方也歪了歪头。
好吧,也许这是一种陆地上特有的方式。只不过它不明白这到底是友好还是逐客令。它只是一只水母,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也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还是抛开这些先回到海里去。
当触手接触到熟悉而舒适的轻盈感时,它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海水渐渐灌满了它的身体,它又变得晶莹透亮,又变得能够在水里轻松地漂流了,柔软的身体在水里舞动着,令它感到宽慰和欢欣。
但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它决定先游到旁边的石头下休息一会儿,便蠕动着触手游了出去——对的,它还在思考,这不像一个水母,水母也不会认真思考自己是否还是一个水母——它还是长着头上古怪的器官,还是能感觉到触感,更重要的是,它正在沿着自己选择的路线朝那块石头前进,一只水母是不会思考自己的目的地的,它们更喜欢随波逐流。
或许我已经不再是一只水母了。但那样的话,我又是什么呢?
它不安地游来游去,许久之后才察觉到,折腾了一天的自己已经饿了。它随意地张大身下的口,清凉的海流夹裹着细小的浮游生物涌进体内。直到它们被消化完,它才意识到自己在饥饿下所被驱使的本能行动。
它低下头看着自己漂浮在水中的触手,又抬起头看着远处正在捕食的同类,更加疑惑了。
我觉得我还是一只水母。这跟我以前做的没什么差别。可如果这样的话,我到底是什么呢?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它迷茫地想。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在它的脑海里悄然响起。
——知道自己是什么很重要吗?
——也许是吧。
——知道了又会有什么变化?
——不清楚。
我仍然需要回到大海,也仍然需要捕食,一切并没有什么变化。
它茫然地注视着眼前的大海,忽然发觉这一切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
那样的话,只要“继续”下去就可以了。别的东西思考了也没有用。
它像一如既往一样摆了摆触手,欢快地消失在了洋流里。
字数13101计分用
十字梅鹿辄
一、
十一月的卡塔尼亚!
约书亚推开门,几乎跳着踩上了街边的地砖。若不是担心自己背着的包裹会撞到行人,兴许他还会在家门口原地转上一大圈。十一月的第一日对于约书亚来说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即便已步入秋冬交接的时光,可这座被地中海气候环绕的小岛都市的空气依旧能使人轻松快活,就像海风撕碎了新鲜柑橘,捧起那香甜的汁水渗入了街头巷隅,然后又被忙忙碌碌的人群、被低空掠过海鸟轻盈带起,引得四处都是这样的甜美气味,其中夹杂着一点令人舒畅的咸腥。约书亚喜欢这个时节,约书亚喜欢这里。约书亚今日也在为自己能生活于此地而感到满足。
他对来自四面八方的诧异目光不管不顾,仍旧大步地、充满节奏感地踢着腿往前走。这片地区的人们有相当一部分是岛外来的观光客,他们本就对陌生的地域风情充满好奇,而如果此时此刻跟前正巧出现了像约书亚这样的家伙,那么他们自然很容易被其吸引住了。
——夸张。夸张,够夸张的!
第一次见到约书亚的人们大都会这般感慨。就算是已经熟知他的邻舍,提到他的时候也会拣选类似的词语来形容。浅到几近亚健康程度的皮肤,与前者相对充满活力的四肢,对于年轻人来说为时过早的白发,还有稍许令人生畏,却洋溢着快乐又不谙世事的、只属于年轻人的眉眼。
而这样一个浑身上下都写着违和一词的人,现在还穿着清洁工的制服,背着近一人高的皮箱边游荡边哼着不成调的摇滚乐。直到抵达了街道尽头,他才在信号灯的一旁站定身子,快快乐乐地将背后的箱子卸到地面上。他从里面取出了各式各样的清洁工具,开始认真地从大街的第一块砖石清扫了起来。
这是约书亚·托德契尼在西西里岛生活的第十个年头。
他喜欢这里,也自然喜欢把这里每一个角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这样才能让更多人体会到这座小城市的好——他这么想着,心情也更加明朗起来了。一边打扫,一边同经过自己身边的——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脸庞挨个儿打起招呼,完全不在意对方是否会回应自己。那由于早起而略显困倦的阴翳也完全地消失在了他的眼里。
然而就在他继续着他的快乐清扫的时候,却唐突地被迎面而来的少年装了个满怀。“走路看道儿……等一下,把我的钱包交出来!”
他朝跑远了的少年大喊了一声,急忙快步地跟了上去——追赶上去之前他还不忘把自己的扫帚塞进箱子里,引发了四周一阵窃笑。脏兮兮的少年和他一前一后地奔过了这条巷子的每一个拐角,约书亚很快连咒骂都做不到了,只能一边喘着气,一边落到了后面。他从疾步的奔跑变成了小跑一般的快步走,最后转化成了与平时无差的前行,一路上没有停下。
“你……你要庆幸刚才没有出现热心的好市民……说吧蒂莫西,什么事儿?”
待到两人闯入了街角的影子,约书亚才撤掉了先前那副气喘吁吁的模样,他站起身子唤着对方的名,又打量起对方的脸色。小少年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妙。
“您随我来吧,”少年这才转过身来,有些慌乱地看向了约书亚。他的声音甚至有点戴上了哭腔。“我想……清理尸体。”
“啊,好的。”
于是他老老实实地跟在蒂莫西的身后,背着自己的大箱子走过一条条熟悉的街道,他走着走着,心里突然生出不安来了。这条路线他过于熟悉,熟悉到了现在他有点想否认这个事实直接一溜烟跑路的地步。“蒂莫西,蒂莫西?”他小心地,带着试探一样的语气,轻声细语地想从少年的嘴里套出点讯息来,却屡次都以失败告终了。
直到他接过钥匙,打开蒂莫西指给他的房门——他见到了如睡着一般伏在餐桌上的老熟人,这时他才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同时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
“今天早上马里诺先生死了,他原本在餐桌边上看报,却突然倒了下来,当时我就在旁边。”他听到小少年总算是憋下了眼泪,嘟囔着抱怨起来。这家伙看到尸体倒是冷静下来了。“您看,他明明什么伤都没有受,甚至可能连自己即将被杀这件事都没察觉到……怎么会呢……怎么会。”
约书亚蹲下身子,将自己压低到了与尸体相近的高度,又吩咐自己的匣动物——名为阿喵的棕狼在尸体的周身来来回回嗅了好几次,才放下了尸体。“你说得对,表情相对平稳,没有枪伤甚至没有任何外伤,内脏却凭空消失了,兴许是被谁给夺走了。”他看到蒂莫西倒吸了一口气,便改变了措辞:“我想是‘火焰’干的……靛色的那种,用来施展幻术。施术时间是昨天半夜,至于你说的今天早晨……那是他撤去幻术的时间,用来填充的东西没有了,马里诺自然活不了多久。”他比划了几下做出结论,接着拎起马里诺的尸体,将他丟进了事先准备好的棺木。“最近能掌握火焰的人越来越多,单从死亡方式来看,这并不难想象——好了帮我把他再塞进去一些,等下我们要把他搬走,他是个需要悼唁的重要人士,时间很紧急,不是吗。”
“可是再怎么说……也没有人会选择对马里诺先生下手呀!”蒂莫西和约书亚一样藏不住感情,可是他不乐意戴口罩,因而只能任由愠怒和困惑在他的脸上一件件地展现出来。“而且,您自己也受过他照顾呀。”
“可他是黑帮,什么时候被杀都不奇怪。”约书亚装好尸体,转而打量了一眼现场,随后打开背包,将洗涤工具一件一件地摆出来,按照使用次序给它们挨个排了队。他早就习惯了年轻人的激烈反应,也知道对方无论怎样闹腾都不至于妨碍自己工作。“你也是,我也是……哎,我想……你不会是想让我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吧?”
约书亚知道老马里诺手里捏着很重要的东西。各路渠道的药品——能在医疗机构出售、救人性命的正规货,和只能在小巷深处偷偷交易、上不了台面的提取物,它们或多或少会从马里诺的手里经过,最后被安排到各个机构名下。而现在他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咽了气,组织更上层的家伙们自然不会熟视无睹。
只是,他们自己也不会大动干戈地亲自调查就对了。
想到这里,约书亚成了更为大惊小怪的那个。他伸手朝蒂莫西指了指,差点把手旁的试剂打翻。阿喵抖着耳朵,在一旁呜呜乱叫。“等一下,等一下,整条街上最乖巧听话的蒂莫西。”他一时停下了打扫工作,无比认真地盯着对方皱巴巴的脸看了半天。“我是个清洁工,你知道清洁工的意思吗?打扫卫生……也就是大街小巷扫地的!尸体是垃圾,可活人不是——更何况我们根本查不出是谁杀了马里诺。”
“可组织告诉我,您清理过活人。”
“……因为当时他们给了我很多钱。”明明大半张脸躲藏在口罩下面,最后他还是撇过脖子,心虚地往阿喵那两对昨天刚刚被自己修剪好的爪子左看右看。“这不是重点,我们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又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儿呢?”
“啊,关于这个。”蒂莫西靠在约书亚清理完的餐桌上,双手支起下巴,声音听起来很是沉闷。“组织是有安排的——把近期上岛的,会‘点火’的人全部处理掉。所以需要你。”
约书亚瞪大了双眼。
“这不行!”几秒钟之后他喊了出来,“为了解决凶手,这代价太大了,我做不了。”
“上边说了,是能给戒指点火的人——也就是像您一样的人。这样的家伙本身就很少,而且现在这里只有您能揪出他们,想想看吧……”
“只是因为对于你们来说,不属于任何家族的我就算被寻仇上门也没关系。”他轻快地抱怨了一句,接着抓起自己的匣动物,径自捏起了对方的爪子,朝蒂莫西的脸上糊了过去。“真是一群坏心眼。”
“关于这个我也想过了,我会帮您的。”少年用他那张长得并不讨喜的脸蛋朝他勉强地挤了个笑容出来,“马里诺先生死了,不止药品的路线会出现混乱,而这片区域的防线也等于彻底空了出来。在新的继任者安排下来之前,不能再出新的问题了——所以我想,处决凶手只是诸多的理由之一。”
约书亚瞪了对方好一会儿,他沉默了半晌才终于放下阿喵,继而伸出手。“让我跟你的上边儿的家伙说说话吧,有合适的价格我就答应。”
蒂莫西乖乖地掏出了手机,丢在他手里。
二、
他本就不擅长悄无声息地追踪。
若不是对方首领给的酬金足够多,现在他早就把枪一扔钻进被窝了。结果两个小时前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爬上了这座城市的最高处,尝试着感知起了周围拥有火焰能力的人。那时候他感觉自己几近整个融入卡塔尼亚的土地里去,花木和枝叶成了他的眼,每一缕拂过小镇的海风就如同他的呼吸。于是岛上正在发生的,与指环与火有关的一切他都能看见。
最后他找到的便是自己此时此刻想方设法跟踪的两名目标。可疑,非常可疑——他盯着两人的背影,不由地直皱眉头。两者的差距太大了——发色,五官,年龄甚至人种都不相同,他们现在正默契而安静地走在街上,期间没有人多说一句话。除了上下属之外,约书亚暂时没有猜到新的关系给他们按上。
他们走走停停,终于抵达了约书亚心里理想的场所——这是一条没能得到翻修的废街,也是埋葬性命的好墓地,人迹罕至,冷冷清清,偶尔他也会在溶解完尸体和垃圾之后跑到这里来,看看有没有需要自己一并清除掉的东西。他拉上兜帽,又将它系得很紧,尽可能地把自己的脸和头发收在了里面。他觉得目标已经发现了他拙劣的跟踪,但是他并不在乎。他擅长遮盖人类和暴动留下的痕迹,但这其中向来不包括他自己。
他透过枪的准镜,看到其中一人抬起头看往自己所在的方向,那是柔和的,却又带着些许痛感的紫,虽然相隔的距离不算太近,但姑且也算是对上了视线,他这才发现他们似乎年纪相仿。对方没有发现自己,他的目光很快就转了方向,可那余韵却悠悠地融化在了约书亚的眼里。真漂亮呀——他抱着枪,指尖在蝴蝶扳机上一搭一搭,仿佛有些恍惚地做起了白日梦。
他在等。
他不需要完完全全的隐蔽身形,现在他只需要一个很小的,很小的机会。比如一阵被海风抖落的枯叶,比如一只受了惊吓跳上断墙的猫儿。他只需要一个能让他扣下扳机的机会,他甚至不用想办法跳下来。
他突然听见由远及近传来的汽车鸣笛,或许是源于闹市区的,现在他来不及思考这些。在下方的两人不自觉地循着响动转过头去的时候,他便朝他们扣下了扳机。可他马上又惊讶地发现其中一人早已准备好应对自己了——在光和热量飞驰过来的同时,约书亚纵身从年久失修的墙壁上跃了下来。
他几乎同密布的枪声一同坠落,皮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的手边,令他松了口气——跳起的时候他感觉到包裹了细小火焰的逆流险些划破自己的脸,而紧接着来自后方的碎裂和倾塌声在片刻内占据了他的听觉。于是他一边庆幸着还好自己选择跳了下来,一边重新站稳身子举稳武器。
他看到自己射出去的子弹全部唐突地在空气中止住了前行,直到最后连原地打转都做不到了,才各管各一股脑地全部落在地上。褐发的年轻人在他跳下来时已经打开匣子,抵挡在约书亚和自己的另一名同伴之间——借着昏暗的灯光和指环上的火焰约书亚辨别清楚了,那是他之前中意的对手。
只是对方的武器也过于特殊了。约书亚在看清楚年轻人之前是用什么工具向自己施展攻击、并抵挡下子弹的时候,下意识地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感慨。那是与这里格格不入的东西——被雷电和火包围、充满机械感的立式麦克风,还有已经对方手里稳稳托着在手里,正在发散乐音、震颤着空气的乐器。
这对于约书亚来说过于特殊了。他听说过有人制作出了兵器形状以外的匣子,不过此时此刻他也是第一次见。
“请问这是怎么回事,为何——”
对方似乎意图询问些什么,可结果话语却被再度响起的枪声掐断在空气里,约书亚默念了三遍“不要和敌人交流,”才总算按捺下了作答和夸赞那柄吉他的念头。取而代之的是轻型机枪在他的怀里持续地发出咆哮,投射子弹,可它们无论如何都破坏不了对方的防线。青绿色的火在他的认知里向来是最难对付的,他思考了一会儿,用力地踩上了皮箱的最末端——沉重坚硬的箱子短暂地立起了一瞬,这对约书亚来说足够了——他伸手从里面抓出另一把机枪,开始了更为密集的扫射。他瞧见自己的子弹两次打在了同一个位置后,那个位置周边的屏障也相应地变得薄弱了几分。
若是再接近一点的话——
在他这么考虑着,决定再往前一步开枪的时候,对方手里的弦乐器却忽然变了模样。他看到年轻人也停止了弹奏,将它整个反过来握在手中,继而朝着他的武器挥落——乐器四周生出了夸张而沉重的刀刃,已然不再是方才只能用来抵御攻击的防护工具。约书亚并没有料到这一点,待到他边后退边发现自己的一把手枪成了碎片的时候,他的右臂也早已结结实实地被划开了很长一道伤口。
虽然及时发动了活性化的能力,但很明显他赶不上对方的动作——他的指尖,上臂乃至整条胳膊都失去了行动能力,在他暗想着情况不妙的时候,对方却闪身更进一步地接近了。约书亚隐约估摸出了自己需要后退的距离,可实际上却也只能堪堪避过;他本能地抬起枪,却没来得及准备好足够的力量抵挡攻击。结果他只能看着自己的武器被一分为二,碎裂的枪管和弹夹散了一地;而他的子弹也骨碌碌地往四面八方滚落出去,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回来了。
他自己也在这场小混乱当中失去了平衡摔落在地上,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绿色的火焰落下,又在自己的耳畔止住动作。
“我输了,您动手吧。”长斧刃部挨着他的脑袋,隐约他还能听到火焰劈啪作响的声音,像是在对他低语。而他自己只握着扫把与尾端相连接的根部——这还是他情急之下好不容易抓握到的东西,看起来有些不堪。战斗的消耗让他不由得摘下口罩,好让自己最后再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您不再攻击我们就好。”然而出乎他意料的,对方只是摇了摇头,利索地将长斧收回了匣中。“我们只是单方面地被您缠上罢了,只要您愿意就此止步,我们就没有再交战的必要。”
他叹了口气,维持着倒下的模样将指尖对向了另一人,随后不由分说地扣下扫把上的按钮,原本只能用来清扫街道的工具却顷刻间变了模样——年轻人在这机械碰撞交织的声响下脸色有些错愕,却及时地反应了过来,他再次亮出武器,将约书亚最后的挣扎远远地扫到了一边。可即便如此,对面的二人也没有流露出准备继续对自己动手的态度。
“……我不太明白,先生们。”他拍掉衣服上的尘埃,从地面支起了身子。“我攻击了你们,并且失败了——甚至两次,即使这样你们也不杀死我吗。”
年轻人似乎在斟酌语句,而更年长的那位却先一步地开口了:“我向你保证,我们不会夺走你的性命,不过作为交换,能告诉我们你这番行动的理由吗?”
“唔,所以就是……我说了你们就会放我一条生路?”
“你拒绝回答我们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好吧成交。”
他将马里诺的死,当地黑帮的想法,以及自己接受这项委托的理由简单又如实地说给了他们听。“看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们也是有任务在身才到这里来。”他说着取出一张照片,将它送到约书亚跟前。“你见过他吗?几天前我听说他出现在这里……他和你我是一样的。”
“没有哦,”约书亚晃了晃脑袋。“目前为止我没有找到陌生的火,除了你们……我们换个地方聊这些吧,至少待在室内会比这里舒适。”约书亚见对方许可了,便拎起皮箱,准备把前面散了一地的大小武器一件件归位。然而在他刚开始动手得时候,却又先一步地碰落了些小物件下来——它们被摆在最顶层,险些砸中他的脑袋,不过对方好心地帮他拾起了它们,“哎哟真疼……谢谢您,先生。”
对方摇了摇头:“小事,说来为什么还会有绘本?”
“嗯?绘本?”他扫了一眼手里的读物,自己也有些不明就里,“绘本……绘本……我想一想……啊,好像是给小鬼们买的东西……哎呀!”
“小鬼们?”
“是的是的,我差点忘记了。”他将那几本画册按照顺序理好,整齐地塞回到皮箱的最底层。“这么一闹我才想起来,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来得及做呢。这么说来没有被杀真是太好了,谢谢你们。”
三、
这个国家的孩子没有未来。
他从硬板床上翻身跃下的时候,无线电的报时声和远处的炮火同时响了起来。床头柜上还有半包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压缩饼干,他小心翼翼地掰了两小块,就着水吞入肚子里。最近的天气并不怎样,扑面而来的风里带着沙土的味道,于是在进入营地的时候他拉高了衣领,让自己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他看见长官挺直了腰,正在向新来的小军人训话。有几个小家伙或许还不如一杆枪重,但他们的应答声却嘹亮得如能支起任何机枪和炮弹。他照旧挨个打量了一眼他们——那些形形色色容貌各异的脸庞,还有与他非常相似的眼。
他肩上背着自动步枪,腰间挂着手雷,趁他们开始重复那嘈杂的——那比战火还要嘈杂的宣言之前,悄悄地从营地的墙壁一侧翻了出去。现在正好轮到他放哨。
太多了,实在太多了,不记也罢。他爬上简陋的瞭望塔,心里暗暗地想。他低下脑袋,大片大片的金色便跃入了他的眼,他不知道在其他地方这样的颜色代表丰收,也懂它究竟算不算美。他只知道自己脚下是蒙着灰的黄金,黄金下面流淌着黝黑的沃土。孩子们只是夺取它的一种手段,他们至死摸不到它的一毫一厘,既然这样他们自然也就得不到未来。
为真神。为信仰。为领土。为自由。为金钱。为权利。赴死的理由太多,他记不全,也不想再记下更多。但事实上不用记下这些也能好好活着,他很久以前就抱着这些漆黑冰冷的火器,从这个营地辗转来到另一个驻扎营地。枪的用途只有一种,他的用途也只有这一种,使唤军火和孩子的人们大都需要一定的理由,这点他理解,可若是要将这些分化强加到他们每一个无名之辈的肩上,他就只能敬谢不敏了。
“——少将,以后他们跟着你。”他感觉肩膀被谁拍了拍,便转过头去。很快他就看到长官的身后漏出来几张不太陌生的脸——就是之前高喊着口号的小孩子们,他们正有些怯生生地打量着自己。
于是他点点头接受了命令,不再说更多。他无法对他们过多地说些什么,他只不过是个与他们年龄相近的少年,开口必然失去威信。这些年幼的下属们不会思考他在战场上活了多久,他们更愿意相信肤浅的眼前所见,更相信万物本质。于是他选用了以往的方式,闷哼着伸伸手招呼他们过来,指导他们怎么给枪上膛。至于更深层的——弹道曲线,火药剂量等等,他甚至不太确定究竟是小家伙们会先学到这些知识,还是他们的家人会先拿到军方的抚恤金,就像是一场赛跑。
“嘿,”在他边走神边指正他们拆装枪械的时候,一个孩子咧着嘴拧巴了一下他的手腕。“我们怎么喊你?这儿的长官太多啦。”
他看了看缝在衣服上的大大小小、充斥着各国文字的名牌,随手指了一枚看得懂的示意给他们看,不过他不认为自己会被对方频繁地喊。给予他生命和姓名的人们死去得太早,导致他很久没被喊过名字了,现在他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姓甚名谁。有一阵子他总是抱着AK47,所以当时的同伴们叫了他很久的阿卡少将;而前几天他开始适应SVD的时候心里还在想,指不定将来自己的称呼会变成什么。
姓名在不断地变化,同伴也时时刻刻地被更替。唯一不变的只有他自己,空无一物,因而一成不变。不过少年人总是渴望能拥有什么,于是他只能捡来别人不需要的东西打点自己。勋章、名牌,弹壳——凡是他能找到的有价值的东西,他便全部拿走。他还吞掉尸体兜里的面包,再让鸦群和野犬叼走他们的血肉。他不知道自己会因为这些亮晶晶的小东西得到多少价值,但至少这样的自己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某日他在剿灭敌人小队的时候不小心扫射到了一名异国的商人。大口径的子弹打断了商人的腿动脉,导致对方没有挣扎太久便咽了气。事后他一边道歉,一边像以往那样开始在对方的尸体上翻翻找找——型号迥异的自动手枪,弹夹,甚至一些小暗器,看来对方携带的强制并不仅仅是用来自保的,这样的人他见过。他们贩卖军火给他的伙伴,也卖给他的敌人们。战局会变化,他们可能也会受影响,可无论如何利益是不变的。他把武器收入囊中,继续翻找商人身上有价值的东西。
这是一份行程安排。他花费了不少功夫,才勉强读懂了上面写着什么。明天下午——也就是十几个小时之后,这台手机的主人就会乘货轮离开这里,到西西里去进行新一轮的交易。
这似乎并不是什么有用的情报,于是他思忖了片刻准备把手机丢掉——他的手才往外伸了一半出去,却又很快地被他自己收回来了。
货轮会离开这里。
他知晓了货轮的位置,知晓了它驶离这片土地的时间。那么只要他潜入进去。
他只要潜进去……!
他突然想起了那些最初跟着自己的孩子,最后还是没有一个活了下来——不知道多久之后长官会给他带来新的人选,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再也不想见了。他认为他们如果能在别的世界上相遇,定能得到更加融洽的,安全的关系。
这样的想法使得他感到头晕目眩,险些丢掉手里的武器。幸好这里不再有敌人,也暂时没出现同伴——于是他在屏幕暗下来的最后几秒内记下了时间,就像记下弹道路线和火药的种类那样,然后将它摔成了两截。
于是当夜他不动声色地干掉了守卫,一个人溜去了码头,照着商人的记录找到了那艘正在装箱的货轮。他不擅长屏息凝神地潜行,可这次他却做得很不错。他一路辗转找到最低层的船舱,轻巧地钻进了能够容纳他体型的货箱里。他决定在里面安静地等待船只靠岸——不吃不喝,没有光和温度,只有稀薄的氧气供他活着。他紧紧地抱着自己最信任的搭档,匍匐在阴冷的最底层。
他盘算着盘算着听到了汽笛的声音,他知道自己总算是开始了航行。
可就在他好不容易藏妥了身子,以为可以安心一阵的时候,他们却寻上来了。
或是失了手和腿,或是被轰没了半边脸颊,或是身上镶满弹孔的男女老少——他们无言地望着他,朝他缓缓地行进。新鲜地血液还在汩汩流下,从他们的身上淌到他的脚边,而后化作一只燃烧着的手掌,仿佛要将他拖拽到比书中的更为地狱恐怖的深渊底下。他惊叫着挥舞手里的武器,想要驱散他们,可他却惊恐地发现枪子和炸弹却对他们失去了作用。即便被自己一次又一次扫射得不成人形,他们却不知疼痛与畏惧,蜂拥着朝他围拢过来了。
嘿,你们想要什么——性命吗——一条可不够分。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任由自己的思考和身体在海面上漂。他感觉自己的皮肤被这些死者触到哪儿,哪儿就开始发烫。他的思考都快要被这灼热的温度蒸发殆尽了,可皮肉下方的骨头和血管却止不住地冷,甚至令他瑟瑟发抖。
直到他仿佛听到整个世界传来了沉闷的“轰”地一声,大地震颤,随后万籁俱寂。这时候他周围的“他们”才消失了。接着涌上的便是强烈的眩晕感和腹中翻江倒海一样的反胃感。仅存的三分理智告诉他,自己或许成功了,方才的震动正是工人们在搬运货箱,而现在他自己也被连同着一起安置在了这个码头的某一处。
可是他感觉不到任何喜悦,只是又等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扒开货物,推开箱盖,从里面翻身出来——他脚下踩着水泥灌注的地面,看到窗外的蓝天,听到海鸟的叫唤,又闻到了咸腥的海港空气。
他真的逃了出来。
然而他还来不及欣喜来不及热泪盈眶,一转身却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彻底剥夺了视线。
“小孩子……?”
带着疑惑的呼唤声让他惊恐地而下意识地后退到墙角,同时举起了手里的枪。他隐约看到一名男性打着手电筒向仓库内探头探脑,试图对自己问话的模样。
“不要过来!不许动!”他尚未从强光中恢复视力,看不清对方的眉眼;他尚未在黑暗中理清思绪,感觉不到自己现在究竟是怎样一副表情。他只听到鞋尖摩挲地面的声响,这代表那个人仍旧在接近自己。于是他害怕得大喊大叫,几近撕心裂肺,扳机被汗水粘在了他的指腹上面。
他隐约能听懂对方在说些什么,诸如“你别害怕”、“你从哪里来的”此类的话语,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回答,在登船之前他就演练过。可现在他却感觉像是如鲠在喉,什么都吐露不出来了。
接着他看到对方的手伸向了腰间。那对他而言是最为致命的起手动作。
他知道!他熟悉!
那只手伸向腰际——腰后藏着手枪,腰间捆着雷管。一定是这样的,这是仅有的可能性。和无数次出现在他梦境里的臆想,和无数次展现在他面前的现实一模一样。
于是他在能够看清对方身形的同一瞬间抬起手来,做出与平时一样的应对。经过特殊处理的手枪发出了轻轻的砰的一声,将子弹推出枪管;被击中的男人也发出了轻轻的砰的一声,失去平衡倒在地上。男人的半张脸裂开了,他远远地能看到扩散开的血液和脑组织液,毛发和碎裂的头骨浸在里面。
他总算能安下心来了,便像平时,像仍旧在大海对岸时那样走到尸体身边。这里看不见秃鹫,他也不知道男人身上是否带着面包,但他还是习惯了在尸体上翻翻找找。总会有收获的,他想。比如勋章,比如金钱,再不济也能得到男人刚刚准备用来对付自己的武器。
他这么思考着,首先抓住了尸体的手腕,将其从腰际的大口袋里面拎了出来。
“啊……”
远远出乎他预料的东西从尸体的指尖滑落到地上,他一时间并没能理解那究竟是什么,便蹲下身子去捡——待到他自己亲手拿到它的时候,他发出了比枪声、比男人的倒地声更加轻微的,断断续续的哀鸣,像一只垂死的兽。男人准备取出来的只是一块手帕罢了。
他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做错了事。他为了逃离地狱才来到这里,可又把地狱的东西带了过来。
直到窗外那一小块天空被夕阳烧得通红了,他才总算想明白了自己的愿望,理解到自己刚才究竟做了怎样与愿望相悖的事情。他低垂下脑袋,将整张脸埋进手帕里面。
最后他从四周捡来一些砖石,将它们和男人一起塞进粗布袋子,又用塑料绳紧紧地捆扎了好几圈,最后将其拖出仓库,丢入数米开外的海港。他看着深色的袋子吸足水分一点点沉了下去,随后原地蹲下身子。他的动作很小心,没过多久,他就重新看到了恢复平静的海面,隐隐约约还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影子。只是他现在又看不清东西了,他不知道自己的面容和神色如何,只能依稀从湿润的眼睑和睫毛之间捕捉到来自下方的零星反光。他知道这光来源于什么,而现在他认为已经到了和它告别的时候。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自己花费了很大功夫,耗费了漫长的时光才收集到的,各式各样说不出从属的勋章一枚枚地从自己的衣角上扯下来,又一下一下地向着海面丢出去,直到自己手里的东西一件也不剩。他扔得过于忘我,甚至连弹夹和枪也被他抛进海里。只有男人先前带着的清洁工具被他留了下来,他用它们将地上的血迹处理得干干净净。
四、
“哇……太感谢了,不仅没有杀掉我,还答应来这里帮忙。”约书亚将怀里揣着的碗碟丢进洗碗机,砰的一声把门合上了。“可惜我既没有很多钱,又没有什么本领……只能做做简单的食物,好让伊碳和爱莱塔先生填饱肚子。”
“其实您不必这样费心。”
“嗯?伊碳这个称呼不好吗?”
现在约书亚知道了年轻人叫一之濑·伊克斯,而另一位虽然来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就接着外出调查去了,但他也学着伊克斯的模样喊起了对方的姓氏。“我不是说这个,”伊克斯愣了片刻,又生硬地咳了好几下,“我是说,您并不用报答我们,托德契尼先生……这里,是个挺好的地方。”他瞥了一眼远处缠着教师不肯睡去的孩童们,又加上了一句。
伊克斯不止帮约书亚把绘本搬来这里,还帮忙将它们分发给了这里的孩子们。他甚至和约书亚在这里陪着他们玩闹了许久。
“是吗?谢谢你!是的,我也喜欢这里。”约书亚把最后的小甜品递到伊克斯跟前,“本来一人一份,但是因为材料不够了所以现在是伊碳独享——是大人也会喜欢的高浓度黑巧。”他满意地看到对方有些窘迫,又老老实实地全部喝下肚去,这才算彻底放松了下来,整个人反过来趴在了椅子的靠背上面——他非常担心对方还在介怀刚才的交战。
“托德契尼先生一直都在资助这里吗?”
“谈不上资助,我没那么富有,只是有了闲钱就会拿过来罢了。本来想着这次如果能顺利得到报酬的话,就给这里添点儿什么。不过现在看起来有点悬,而且我还要想办法把你们的事情对组织瞒过去。”
“抱歉。”
“不用抱歉,不用!我只是随口一说——对了,你们的任务好像是处理叛逃人员?”约书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几乎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凑到伊克斯身边,这又把对方吓得不轻。“如果我帮你们办好你们的事儿,可以算是今日的答谢吗?”
“……是的,如果您愿意的话。他原先只是我们外围的成员之一,后来违反了家族的规定,妄图染指家族当地的毒品。他在事情败露之后便一直在各处逃窜,我们花费了很大的代价才在这里抓到了一点踪迹。”晌久,伊克斯才算是反应了过来,“所以您愿意帮忙的话那真的再好不过……不过恕我冒昧,您可真不像是这边的人呀。”
“原来如此……啊,对,确实不怎么像,所以没有组织会接纳我,我知道——不过这不重要。我也想丢掉枪好好做点什么,可终究我只能与它们为伴。我没有什么远大的目标,也根本没想象过这里的孩子们将会变成什么样子……”他看向伊克斯,难得地表现得老实了一些。“至少别变成分不清好坏,连面对善意时都要手足无措的傻瓜就行啦!愿望就是这么简单!”
“我觉得这个想法很棒。”
“噢,说起来你的眼睛真漂亮呀,比大明星的还好看!我之前就想夸一夸——”
“托德契尼先生!”
约书亚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选择在伊克斯夸赞自己的时候打断对话,而对方一番丰富又精彩的表情变化,也在他接起手机时才止住了,来电者似乎是外出调查的爱莱塔。约书亚看着对方的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下来,心里也隐隐感觉到了不安。在伊克斯手机响起的同时,他真的捕捉到了转瞬即逝的,陌生的火。那并不是爱莱塔描述的雾属火焰,并且它仅仅点燃了一瞬,很快地便灭了下去,再也燃不动了。
“在港口。”伊克斯挂断电话,似乎有些焦急。“爱莱塔先生可能追踪到了目标。”
他随着伊克斯赶了过去——果不其然地,那不妙的预感又应验了。上次是马里诺,这一回变成了蒂莫西。他看到脏兮兮的少年安详地躺在港口的一角,皱巴巴的脸难得看起来不那么渗人。
“爱莱塔先生呢。”他没有管蒂莫西,反而找寻起爱莱塔的身影来。“我能感觉到他的生命,但是很难辨别出来。”
“好像他被困在了幻术里。”伊克斯打量了一眼四周,“之前的通讯是被强行掐断的,当时他只来得及告诉我们他在港口。”
“这样啊……看来刚才的火是你呀,可惜了。”约书亚这才走到断了气的少年跟前——对方死前没有争斗,没有受伤,甚至可能没有见到凶手的模样。他摸了摸蒂莫西的身体,原本突突跳动的胸腔现在空无一物,应该也是被摘除了什么。
“您认识他?”
“是的,我们很熟悉。我捡到他的时候他十岁,那时候我自己也才二十出头。”他把尸体包裹好,又最后小心地抱了抱。“他的脸被烧伤了很大一块,当时我怎么都治不好,只能把这张脸修复成勉强能见人的模样——在马里诺接受这块区域之前,我照顾了他一段时间。我照顾过很多孩子……还真是每一批都不太一样。”
他的语气平稳,仿佛正在叙述他人的故事。
“不过他是黑帮,并且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所以什么时候赴死都不奇怪。”他唐突地放下了怀里的尸体,同时指尖窜出火苗,灵巧地打开了挂在自己手腕上的匣子。“你也是。”他抬高了声音,浅金色的火焰随同弹夹一起簇拥在机枪周围,继而指向不远处的货堆。伊克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约书亚先一步地扣下了扳机,几乎摧毁骨膜的轰鸣响彻在夜晚的港口上——很快他们听到附近传来人们的尖叫和警车消防车此起彼伏的鸣笛。
“我知道,在引起大骚乱前结束。”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正好对上了伊克斯的目光,他有点能猜到对方想说的内容,“帮个小忙吧,伊碳。”
约书亚找寻到敌人身处的位置,却发现之前已经确认死亡的少年,现在正垂着眼睛坐在自己跟前。“你好……又见面了……”在发出声音的时候,他的脸融化成了液体,一点一滴地落在地上。约书亚下意识地向他举起武器,可子弹没能击中任何东西,它们穿透了对方的身体,最终直直地嵌入地面。
他更换了方向继续扫射,不论眼前究竟是否存在敌人;待到这片土地也被盖满了子弹,他便再度更换方向。直到他先是听到一声闷响,接着又听到了拉扯和敲击的声音,仿佛是在逃离的时候重重地撞上了什么——他捕捉到这个响动,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射出子弹,最终他如愿地听到哀嚎,也见到了鲜血。“伊碳做的牢笼比我想的还要坚固。”这时候他才收起武器,蹲下身子试着敲打周身凝固起来的一草一木,以及中了枪伤不得不撤除一切幻术的术士。“你之前说我们又见面了?第一次究竟是在哪儿呢?”
“……马里诺的住所。”疼痛令这个和蒂莫西别无二致的家伙不停地喘着粗气,“我本来想成为这家伙,然后自己消失的——可是这个小鬼却在我施术之前先一步找了过来,甚至通知了他的组织。这令我很难办。”
现在他的幻术彻底失效了,这才褪去蒂莫西的容貌,露出了本属于自己的脸和体型。现在约书亚记得他了,爱莱塔之前给自己瞧过他的肖像。
“所以你就转而杀了他,想以他的身份在这里活下去?”
“他是老家伙的学生,总有一天权利会落在他身上。可我没想到他们也找来了,更没料到你们……”男人的视线越过约书亚,落在了正在朝这边赶来的伊克斯身上。“不提也罢……不过你会为他复仇吗……你亲自培养成人的……”
“一般吧。更何况你是爱莱塔先生和伊克斯想找的人,我不能自作主张。”约书亚说着将自动手枪抵在对方的肩上,继而毫不犹豫地接连开了数枪。“这是从爱莱塔先生身上顺下来的,好像是梅鹿辄,还有之前厨房里的酵母菌……有酒精,也有毒,双方都没有达到致死量,只不过他会好好地昏迷上一段时间吧。”他见对方在咒骂声中昏死了过去,这才转过身来,对伊克斯眯起眼睛笑了笑,“谢谢伊碳,光是葡萄可打不进肉体。好了爱莱塔先生应该也顺利脱身了,你们不是要带他回家族吗——他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你们先想想怎么惩罚……”
“托德契尼先生。”
伊克斯的一声呼唤却像是如梦初醒,他像是听进了约书亚的话,又像是在思考别的事情。
五、
他与伊克斯再见面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了。“伊碳——”他朝着表情错愕,险些将整杯咖啡晃出来的伊克斯卖力地招了招手。“爱莱塔先生昨天问我能不能再帮一些忙,于是我就收拾了行李过来了。这次打扰的时间会比较久,不过他说伊碳会帮我的!哇北边还真是冷……”
“……他是这么说的啊。”
“对,除此之外还说什么……什么……总之让我适应这里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他的大半张脸仍旧藏在口罩下面,只露出了一对亮亮的眼。“我把我自己交给你喽?”他一边觉得伊克斯应该不会把自己赶出去,一边无比小心谨慎地问。